《娇气万人迷穿成冤种炮灰[快穿]》 第1页 《娇气万人迷穿成冤种炮灰[]》作者:长岛冰奶茶【完结】 本文文案: 奂宁,一只致力于让所有主角火葬场的魅魔。 被主神通缉,扔进惩罚世界中,必须达成书中冤种炮灰目标,才可以解脱。 冤种炮灰评分三要素:一虐,二惨,三背锅 奂宁:「好的,没问题。」 世界一:霸凌哑巴同学的养少爷 那个嘴硬心软的傲娇小少爷,明明怕冷又娇气,没等到那句迟来的爱你,长眠雪地,只留下主角悔恨余生,痛不欲生。 奂宁:「够不够虐?」 :「让你虐自己不是虐主角啊喂!」 世界二:祸国殃民的心机花魁 那个惊才绝艷的公子,替陛下挡刀一剑封喉,鲜血溅了陛下满身,此后陛下性情大变,清醒克制且疯狂的活着。 奂宁:「下场够不够悲惨?」 系统崩溃:「我看主角比你更悲惨吧!!!」 世界三:叛国求财的联邦少将 为了守护联邦的荣耀,被迫分化成omega,甘愿背负骂名,死在异国他乡,命运之子抱着怀里尚有余温的身体歇斯底里。 奂宁:「这口锅够不够黑够不够大。」 系统无语:「算了毁灭吧……」 世界四:文里的冤种卧底 世界五:西幻文里被换命的冤种圣子 世界六:修仙文里白月光替身的冤种师尊 世界七:风水文里的冤种病弱家主 世界八:探险文里的冤种血包男友 回到主世界,委屈巴巴的系统正要找主神告状,诉说宿主的种种恶行,却见平日里宛若面瘫的主神,正红着眼睛把宿主紧紧揽在怀里,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失去而发疯。 系统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宿主,你怎么把主神都拿下了?!!」 作者排雷: 1.全文古早味,三观碎,逻辑死,1vs1攻切片,玻璃渣,虐受身虐攻心,小世界be,结局he 2.本文是作者自割腿肉随便写写,只为满足作者xp,不喜勿喷 3.无脑苏万人迷,所有人都爱受 4.世界顺序不固定,会打乱写 —————— 内容标籤: 幻想 系统 快穿 万人迷 主角视角奂宁互动主神配角404 其它:预收《反派死遁后手握滤镜系统[快穿]》 一句话简介:让主角们后悔莫及 立意:努力生活,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 第01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 虚无缥缈的系统空间中,立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十字架,一串串由数据组成的锁链缠绕着一个精緻的青年。 深棕色的髮丝像是被阳光染就,额前髮丝遮出一小片阴影,把那双深邃如深海一般的眼眸挡住。 高挺的鼻樑山根右侧有小小一颗鲜红的血痣,犹如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却不带一丝女气,是游离在所有物种审美线上的美貌。 奂宁仰起头盯着一处,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道:「你们抓我就是因为这个?」 话语分明不带语气,可朱唇一张一合之间仿佛有惑人心魄的魔力,牵动着所有人的视线。 奂宁是一只诞生于混沌之中的魅魔,美貌是他的武器,但不是唯一的武器,他不以爱意为食,偏偏喜欢见证神明堕落的样子,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弄崩第不知道多少个命运之子后,一时不察被主神派出的人抓住。 在此之前,奂宁作为万千世界的头号通缉犯,被追捕几十年,这好不容易落网,不用上最顶级的限制空间,都对不起这些年因为抓捕奂宁而造成的损失。 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起来有些许刺耳。 【由于你违反世界规则,造成多个世界崩塌,无法正常进行能量供给,主神决定将你投放进惩罚世界中进行改造,改造完成后才能够回归正常世界。】 【改造失败,将灰飞烟灭。】 奂宁一脸平静问道:「改造标准是什么?」丝毫没有被失败的下场恐吓到。 【达成冤种炮灰标准三要素:一虐、二惨、三背锅,世界主线结局时会自动评分,八个惩罚世界均达到标准线以上,即算改造成功。】 奂宁欣然接受,「好的,没问题。」 大丈夫能屈能伸,没必要为了呈口舌之快,给自己添麻烦。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顺从也不为一种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方式。 冤种?虐?惨?背锅? 奂宁挑眉,我亲爱的主神大人,如你所愿! 【接下来的惩罚世界中会为你配备一个监督系统,一旦你出现任何违规脱轨或做出与人物设定不符的操作,将会立刻进行电击处理,请时刻遵守规定。】 规则这种东西向来只约束守规则的人,对于奂宁来说,规则就是用来颠覆的。 随着滴的一声,面前出现一个小小的光团,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宿……宿主你好,我是您的监督系统404号】 「404号?不太吉利啊。」 404赶忙回答,【我不会那么轻易死机的!】 奂宁见这个系统如此「纯良」忍不住逗弄起来,「那我们打个赌,你要是死机了,就将系统控制权移交给我怎么样?」 404没有实体的身躯打了个冷战,【不……不能这样操作吧……】 第2页 「开个玩笑。」 404颤抖,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呜呜。 第一个惩罚世界是一本豪门重生爽文,主角受许木幼时丢失,父母因为唯一的孩子丢失悲痛欲绝。 于是重新收养了一个孩子,对养子万般宠爱,甚至对外宣称养子就是走失的孩子。 许木受尽万般苦楚才被找回亲生父母身边,但因为生活很苦,所以性格冷漠,不知道如何正常与人相处。 导致和亲生父母关系很疏离,被养子陷害,在学校被欺负,被父母误会,后来家族企业倒闭替养子背锅,遭所有人指责,最后惨死牢狱之中。 一朝重生,回到刚被找回豪门时,带着的心思,一点点布局对付原主,及黑白不分的父母,整垮许家企业,在学校煽动舆论,让恶毒养子众叛亲离,最终被仇家折磨致死。 在復仇的过程中,和主角攻唐屿互相,终成眷属。 404:【你要扮演的正是那个鸠占鹊巢豪门养少爷,欺辱陷害主角受,霸凌玩弄主角攻的炮灰。】 奂宁仔细的翻看着主线剧情,「这剧情看起来并不冤种啊。」 404如实回答道:「冤种剧情需要宿主自行探索,只有冤种值达到九十以上,才算通过,不然将在此世界中不断轮迴。」 随着话音落下,奂宁的身影便消失在系统空间中。 . 「大家好,我叫许木。」转校生身量小小的,站在宽大的讲台前更显的瘦弱,有些怯生生的环视着下方陌生的同学们。 忽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露出惊喜的表情。 同学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方向坐着许奂宁。 主任不满的咳了一声。 「宁哥,醒醒。」 许奂宁正趴在课桌上睡觉,被前排同学小心翼翼推搡醒,见许奂宁没有发作,暗暗松了口气。 他从桌上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脸颊上还带着被衣袖压出的红痕,原本昳丽勾人的容颜,配上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表情,变得有些奶唿唿的。 让人有种想把他按在怀里,使劲揉揉脑袋的冲动。 可惜,许奂宁一开口,众人的冲动瞬间烟消云散。 「吵死了,闭嘴。」许奂宁上挑的桃花眼里愠着怒气。 果然还是那个骄纵少爷,一点都没变呢。 讲台上的许木面上露出难堪的神色,双手绞着衣角,眼中却划过一道难以察觉的锋芒。 这时主任发话了,「许木,你就坐许奂宁旁边吧,教材我等下让同学帮你搬过来,你先和许奂宁一起看。」主任说完便点了几个同学出门去。 许木犹豫了一会,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走下讲台,径直走向许奂宁的位置。 「奂宁哥哥,可以让一下吗?我进不去……」许木一双大眼睛看着许奂宁,可怜兮兮的。 那双纯黑色不带一点杂质的眼睛里只倒映出许奂宁的样子,像是眼中人就是他的全世界,让人想就这样溺死在那片汪洋之中。 但只有许奂宁知道,在场最想让他去死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弟弟。 许木这一声哥哥,瞬间如石头落入平静的水面般,惊起千涛骇浪,班上同学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难道许木真是许奂宁的弟弟?」 「没听说过许奂宁这个二世祖还有弟弟啊,他不是独吗?」 「是啊,许奂宁被许家宠的跟什么是的,简直无法无天,仗着自家企业是学校股东,没少干那些腌臜事。」 「说不定是三生的私生子。」 「很有可能。」众人纷纷点头。 几个自认为小声的学生脑袋聚在一块,眼睛直往许奂宁那边瞟,活像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兴奋的很。 而许奂宁甚至没有看许木一眼,自顾自站起身拎着书包,拂开挡在面前的许木,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在唐屿旁边的空位置坐下。 404在奂宁脑海中小声提醒到,【宿主大人,按书中剧情你应该嘲讽主角受一番,然后把他赶到主角攻旁边,你这样做是偏离剧情了……】 【怎么能算偏离剧情呢?那桌子那么小一张,我这不是把我的桌子让给主角受,省得他伸展不开吗?再说了冤种炮灰的自我修养不正是宁可委屈自己,绝不委屈他人?】 404一脸懵圈,【好像是这样的。】好有道理啊,但好像哪里不对? 早知道宿主这么难搞,就不为了三千万积分接这个任务了,呜呜被骗了 主神大人,我要加钱!!! 许木被推的踉跄一下,手臂撞到旁边桌角上,委屈极了,泪水立刻浸满眼眶,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让人十分心疼。 围观同学中有名女生看不过去了,骂道:「许奂宁,你懂不懂礼貌啊!」 许奂宁毫不在意,把书包往桌上一丢,坐在椅子上向后一仰,微微翘起两根凳子腿,右手搭在椅背上,左手搭在书包上,一脸傲慢的扬了扬下巴道:「急什么,这不是在给我的好弟弟让座嘛。」 那些八卦的同学像是得到正主实锤一般,更加疯狂的讨论起来。 许木有些着急,「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同学一把拉住许木的手臂,把他往座位上摁,「你和他解释那么多干什么,他就那副欠揍的样子,别理他 ,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第3页 「可是……」许木还想说什么,被女同学叽叽喳喳的堵了回去。 先前叫醒许奂宁的那个同学,屁颠屁颠的跑到许奂宁身边,「宁哥,那你也不至于跑来和这个哑巴坐一桌吧?」 突然,他被身边的同学撞了一下,他俩凑到一起不知道说了些啥,一同露出一副「懂了懂了」的表情,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唐屿。 许奂宁偏过头,单手撑着下巴,明目张胆的看着身旁唐屿的侧颜。 他的头髮是营养不良的枯黄色,刘海很长,长到几乎快遮住眼睛,皮肤也白的吓人,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血色。 高挺的鼻樑与形状完美的薄唇,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张面孔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丑陋。 反而可以说是相貌堂堂,只是被唐屿身上那种极端的阴郁气质给掩盖住了。 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牵动唐屿的心神,手里握着笔在书本上写写画画,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任何人一个眼神。 他仿佛被整个世界隔离起来。 许奂宁突然凑近唐屿耳边,「唐屿,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第02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2 唐屿手中的笔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下,随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404听到奂宁语出惊人,连忙拉响警报,【警告!警告!检测到人物ooc,即将採取电击处理。】 【别一惊一乍的,我的任务不就是要欺辱陷害主角受,霸凌玩弄主角攻吗?】,奂宁不慌不忙给404洗脑,【怎么能算ooc呢】 【而且,他不会答应的。】 像是察觉到404的疑惑,解释道:【因为他不会说话啊。】 奂宁被404敢怒不敢言的反应逗得轻笑。 笑得404没有实体都感到浑身发冷。 如何把一个童年阴影,成年阴郁的主角拉下神坛,当然是先予他以光,照亮他的阴霾,再一步步引诱他放大内心的邪恶,亲手摧毁自己的救赎。 人怎么能抓得住光呢? 一整节课,直到放学铃声响起,许奂宁也没等到唐屿的回答。 许奂宁离开教室,许木就亦步亦趋的跟在许奂宁身后,他一回头就吓得躲进一旁墙角。 「出来。」,许奂宁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烦死了。」 许木小心翼翼的说:「可是爸爸妈妈说,叫我和你一起坐王叔的车回家。」 许奂宁烦躁的把额前的头髮撩向脑后,「别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和我一起坐车,你配吗?」 许奂宁那些狐朋狗友们看见了,凑上前来,「宁哥,又是那个私生子?他是不是皮痒,还敢来触你霉头,兄弟们给他点教训,教他懂懂规矩!」说罢,捏了捏拳头。 许奂宁横他们一眼,「别给我惹事。」 吓走许木后,转头对他们说:「以后别等我了,我不去玩了。」 狐朋狗友有些震惊,许奂宁一贯出手大方,他要是不去,他们找谁来当冤大头结帐啊。 其中一个问道:「宁哥,你不会真要追唐屿那个哑巴吧?」 「他除了成绩好还有啥优点,特长生穷的要死,跟个乞丐一样,还是个哑巴,长得还丑。」 另一个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吧,宁哥,你开玩笑吧?」 「为了一个游戏赌约,牺牲这么大,这不像你啊!」 许奂宁白了他们一眼,「闭嘴。」 「好好好,不说了,宁哥你别生气。」狐朋狗友们满不在意,以为许奂宁只是一时兴起,过几天把唐屿钓到手,玩腻了就回来找他们了。 和他们分开后,许奂宁又回到了教室,唐屿果然还在这。 他正低头拿着一把扫把,仔细打扫着教室卫生。 本来,他们这种贵族学校,是有安排专人打扫的,但是班上同学见唐屿好欺负,也许是嫉妒他成绩好,便将打扫卫生的活全丢给他。 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闹出大事,谁会去多管闲事教育这些以后要继承家族企业的小姐少爷呢? 特长生只是锦上添花,学校运转还需要这些企业来投入资金,那可都是金主,得罪不得。 唐屿没人撑腰,为了拿到学校丰厚的奖学金,再苦也得承受着。 许奂宁蹦到唐屿面前,笑嘻嘻问道:「我下午和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唐屿头都没有抬,继续扫着地。 许奂宁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忙完才有空闲的手,「我帮你一起。」 夯吃夯吃的整理起讲台上的教具。 404:【宿主大人,你好像个舔狗哦。】 奂宁:【统统,你不懂,成为舔狗是达成冤种炮灰的第一步。】 奂宁:【我在给他养成习惯。】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嘛。 404:【主线cp是不容动摇的,宿主大人你别想动歪脑筋!】保护我方主cp! 奂宁没理会404了,继续摆弄教具。 等唐屿过来检查,许奂宁捧着一盒实验用无毒粉末打算清理,突然打了个喷嚏。 粉末随着气流飞扬,溅的哪哪都是。 许奂宁自己也被这粉末给呛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又看见唐屿头脸身上沾着粉末的样子,大笑起来。 阴郁的少年可算有了点人味,不再那般冷冰冰像毫无生气的雕塑一样。 第4页 许奂宁笑了一会,抽出随身携带的湿巾纸,想要帮唐屿擦擦,却被唐屿灵活躲开。 「别动,你敢动一下,我就去找校长取消你的奖学金!」许奂宁威胁道。 见唐屿果然不动了,狡黠勾起嘴角。 还是金钱的力量好用。 许奂宁摁住唐屿的肩膀,把他往墙壁夹角一推,防止他又逃跑。 一切准备就绪,许奂宁仔细帮唐屿擦着脸,那态度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轻柔的湿巾拂过脸颊,带着许奂宁指尖冰凉的触感,下午的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印在许奂宁脸上,照出细小的绒毛,卷翘浓密的眼睫给眼睛遮出一片阴影,眼睛中满是认真。 这一刻,唐屿有些恍惚,又想起许奂宁课间说的那句话,耳根逐渐红透。 其实许奂宁比唐屿矮一些,只是唐屿平常总是低着头,看不出真实身高,如今站直了居然高出许奂宁大半个头。 许奂宁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想要压倒主角攻怎么能比他还矮呢? 不能忍受,坚决不能! 唐屿推开许奂宁,飞快的收拾好讲台,逃似的跑走了。 . 等许奂宁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许奂宁一进门见父母回来了,还有那个讨厌的许木也坐在一堆,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他才是那个外人一般,顿时怒从心中来。 许父招手让许奂宁到身边来,牵起他的手和许木的手搭在一起,语重心长道: 「宁宁,你要保护好弟弟,不能让他在学校受欺负,知道吗?」 许奂宁一把甩开许木的手,「呵,保护私生子吗?」 许父呵斥道:「你又在外面听谁瞎说了?许木是你亲弟弟,不是什么私生子。」 「我要是再听到你说这种话,就给我到书房去面壁。」 「不说事实也不会改变。」许奂宁嘴硬顶了句。 用毫不友善的眼神瞪了一眼许木,那样子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崽。 许父听见许奂宁甩开许木手时,许木的痛唿声,拉起他的手,撸起袖子,手臂上一片青紫。 刚想出声,被许木打断,「爸爸,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不关哥哥的事。」 「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你提我干嘛?」许奂宁才不惯着许木这个绿茶。 许父呵斥道:「宁宁,让你照顾弟弟,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许父还想继续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接了个电话便和许母急匆匆出门去了。 只留下兄弟俩大眼瞪小眼。 父母走了,许奂宁也毫无食慾,准备直接回房间,被许木叫住了。 「哥哥,你不吃饭吗?」 许奂宁头也不回,没好气的丢下句,「看见你就饱了!」 许木穿着拖鞋,哒哒哒的跑到许奂宁身前,挡住他的去路,手里还端着杯牛奶。 他举起手中的牛奶,笑的天真无邪,「哥哥,不吃饭会胃疼的,喝杯牛奶吧。」 许奂宁没搭理他,侧着身避开他,往房间走去。 . 夜半 屋外刮着大风,吹得树影摇曳,倾盆大雨浇在窗上,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吵得人睡不着觉。 许奂宁没吃晚饭,饿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又被屋外打雷声吵得烦躁。 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到楼下冰箱里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看见许木晚上端给他的那杯牛奶还静静的放在桌上,便走过去,打算一饮而尽。 404突然出声,【宿主别喝,你牛奶过敏!】 【我知道啊。】奂宁无所谓道,【喝牛奶会长高,对吧。】 404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是的。】 【那就行了,大人的事你不懂,快去洗洗睡吧。】 奂宁喝完牛奶回房间,听见旁边的房间有动静。 似乎是抽泣声… 许奂宁推开门,只见许木双手抱膝蹲在房间角落,把脸埋在膝盖里,浑身颤抖,很不对劲。 许奂宁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说,「喂!你别在这装可怜了,爸妈又不在家,你装给谁看,我才不会管你的!」 许木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满脸泪痕。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房间,在许木眼中,如今站在眼前的许奂宁和前世的许奂宁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前世他死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夜,雷声轰鸣,被人踩着脑袋摁在水坑中,许奂宁就站在不远处,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他没有唿吸,才转身离去。 如今眼前的许奂宁也转身朝房门走去,许木心中的怨恨直达顶峰。 还是要走吗? 还是要和前世那样利用完我,就毫不留情的丢掉吗?像丢垃圾那样一脚踹开。 如果现在杀死你,是不是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出人意料的是,许奂宁没过一会儿又转身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什么东西。 突然,许木感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砸在头上,抓起来一看。 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是一个有些泛旧的小绵羊玩偶。 第03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3 许木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小绵羊玩偶,怔怔出神。 忽然一道惊雷炸响,许木生理反应攥紧了手中玩偶。 「诶,你轻点,别给我弄坏了。」许奂宁赶忙蹲下身,想把玩偶从他手里抢出来,不敢使太大力,生怕弄坏。 第5页 玩偶纹丝不动。 许奂宁继续扯,依然没扯动。 后悔,早知道不把小羊给他抱了,谁能想到这傢伙是个隐藏的暴力狂啊。 许木毫无徵兆的扑进许奂宁的怀中,他的怀抱里带着种特殊清香。 柔软的髮丝轻轻拂过脸颊,唇角带着没擦干净的奶渍,说话间带着淡淡的牛奶味,让人十分安心。 许奂宁被许木这一扑,整个身体僵在原地,眼神飘忽不定,不去看许木。 过了好半天,才故作兇狠的说:「要不是怕你又去告状,我会被关书房,我才懒得理你。」 嘴上说着狠话,手上却没抵抗的动作,任由许木抱着。 许木自动过滤他的狠话,闭上眼,享受这两世来难得的宁静,喃喃道:「我好累啊哥哥…」 报仇好累,憎恨好累,没有人在乎真的好累。 没有被人抛弃的感觉,原来这么美好。 此刻,让许木分不清幻觉与现实,也许就这样沉溺其中,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前世亲手把我送进监狱,如今又给我从未品尝过的爱。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许奂宁。 或者说,这两个都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自私卑鄙,用爱意引我入局,再获取所有我能为你产生的利益,最后一脚把我踹开。 窗外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许木环抱着许奂宁的手臂不断收紧,像蟒蛇缠住它仅有的猎物,慢慢挤压出他身上仅有的空气。 许奂宁唿吸不了,双手使不上力推开他,张口重重地咬在许木肩膀上,趁着许木吃痛失力的瞬间,挣开他的禁锢。 连退几步,骂道:「你是不是发疯?」 许木双眼满是血丝,干涸的泪痕还挂在脸上,却早已没了恐惧,只剩下满脸的偏执与疯狂。 是啊,他是在发疯,或许他早就疯了。 竟然还可笑的幻想着眼前这个人的怀抱,幻想着将许奂宁永远锁在身边,剪断他的利爪,拔掉他的尖牙,让所有娇嗔哀惧都只能在他面前上演。 真是贝戋的很啊…… 许木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流浪狗,别人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吐着舌头凑上前去,完全忘了这人之前是怎么对他的。 许木这幅表情只停留了一瞬,快到许奂宁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等到许奂宁再次回过神,许木已经换上了平常那副乖巧可怜的表情,满脸歉意,「哥哥,对不起,没弄疼你吧?」 许奂宁揉了揉手臂,对许木的变脸术已经无语了。 「我实在太害怕了。」许木话说着说着又带上了哭腔。 「哥哥,你能留下来陪我睡觉吗?」许木希冀的望着许奂宁,伸出一根手指,「就一晚上。」 「真是没用,这么大了还怕打雷。」许奂宁傲娇的仰起头。 小爷我三岁就一个人睡了,虽然有小绵羊陪。 许木不动声色的环住许奂宁的手臂,「哥哥你真厉害,不像我这么没用。」 许奂宁扶额,这小子的茶言茶语到底是在哪进修的,太低级了吧? 雷声还在轰鸣,闪电一次次的照亮房间。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许木侧躺着看着许奂宁的睡颜。 他的手缓缓移上许奂宁的脖颈,感受他的脉搏有规律在手心跳跃。 没关系,哥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这场虚伪的游戏。 . 第二天,清晨。 许奂宁在睡梦中难受的磨蹭着,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皮肤的痒。 许木被许奂宁的动静吵醒。 睁眼便看见他宽松睡衣领口处,露出胸口的皮肤,一大片红色,手腕上,脖子上都起了一片片的红疹。 和许奂宁白皙的皮肤,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看起来无比严重。 许木叫出声,「啊,哥哥,你怎么了,你身上好红啊。」一脸担忧。 许奂宁被他这一声惊唿给吵醒, 这小子的演技蛮烂,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呢。 「哥哥我帮你上药!」许木说着伸手来扒许奂宁的衣服。 许奂宁挡开他伸过来的爪子,没好气道:「用不着。」 好在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雨,天气很凉,许奂宁可以穿上高领内搭遮挡一下,免得被人问东问西。 . 进到教室,许奂宁快步走到唐屿身边坐下,十分自然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放到唐屿桌上。 「喏,给你带的。」说着将保温盒向他推近些。 见唐屿没反应,伸手摁住他的笔,「你哪来那么多作业要写?不准写!」 唐屿撇了一眼许奂宁桌上习题册一大片的雪白,松开被按住的那支笔,在抽屉里又拿起一只。 许奂宁察觉到唐屿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把习题册卷吧卷吧丢进抽屉。 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声响起,见唐屿一副认真的样子,没再打扰他。 下一堂课是游泳课,班上同学都要去换衣服,去专门的场馆上课。 刚下课没多久,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许奂宁和唐屿两个人。 教室里安静的都能听见风声。 许奂宁借着过敏的由头留在了教室,至于唐屿…… 学校似乎对他们这种特长生有种无形的规定,不被允许踏入游泳场馆,一切大型活动也与他们无关。 第6页 许奂宁打开保温盒,夹起一块白糖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唐屿嘴里。 看着他的嘴巴被一大块白糖糕填满,和一只屯食的小仓鼠一样。 好甜,甜得发腻。 但唐屿并没有想像中那样排斥这种味道。 许奂宁见他想要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连忙伸手过去捂住他的嘴。 「不准吐!」 「吐了,我就再让你吃一百块白糖糕,吃到你撑为止。」 许奂宁看着唐屿一点一点把嘴里的东西嚼碎咽下去。 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口道:「小哑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缠着你吗?」 「不是…哑巴…」像古老树木的躯干被折断摩擦般沙哑的声音,从唐屿口中发出。 他说的很慢,看起来很艰难。 许奂宁有些诧异,「原来你能说话啊。」他被唐屿突然出声给震惊到了。 「从来没见你说过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不是就好,要真是哑巴的话我也不嫌弃你,反正我有钱,能养你一辈子,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看着许奂宁叽叽喳喳的,唐屿突然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能说话。 心里或许还藏着些庆幸,许奂宁没有嘲讽他的嗓音,没有在乎他的怪异。 眼里只有满满的真诚。 「哦对了,刚刚要和你说什么来着,差点忘记了。」许奂宁突然想起自己正事还没说,一拍脑袋。 正了正神色,「你还记得几天前,你在派对上的事吗?」 唐屿摇了摇头。 许奂宁继续追问到,「就是那天晚上,你在洗手间救了一个人,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唐屿还是摇摇头。 许奂宁有些失落,「好吧。」 唐屿看着许奂宁一脸颓然的样子,内心不禁发笑。 他当然记得,那天的场景他怎么会忘记呢? 那是他沉寂的心脏重新跳动的日子。 那天他找到一个派对的工作,工资很高,高到够他很好的生活一周,工头不让他到前面去,只安排他做一些又脏又累的活。 他正在清理洗手间隔间的垃圾,突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他一时没站稳,坐在马桶盖上,那个人也被惯性一带,摔坐在他身上,顺势用双手环上他脖子。 软软的小小的一只。 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果酒味道。 他忍不住想,这个人酒量真差,喝一点果酒就醉成这样。 他刚想推开那个人,起身出去继续收拾。 突然,那个人伸出修长的手指,抵住他的唇瓣,在他耳边小声请求他不要发出声音。 耳边被微热的风吹过,霎时红透,痒痒的感觉,好像他也醉了。 就这样过了好半天,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人还是不动,他怕被扣工钱,拍了拍那个人肩膀,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抱着那个人出隔间,放到外面走廊的休息椅上,刚想走却听见那个人睡梦中的一句呢喃。 「谢谢。」 在唐屿有记忆以来,好像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谢谢这个词语,他似乎生下来就是为别人服务,被别人踩在脚底的。 心头一股热气上涌,眼眶湿润起来。 见那个人的朋友找过来,他赶忙逃离了。 那个人是高贵不可侵犯,怎么会容许他这种人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奂宁看唐屿好像真的不记得了,也不强迫他,「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啦。」 来日方长嘛。 砰的一声。 「许奂宁!」教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 是昨天帮许木说话的那个女生,她怒气沖沖的闯进来。 指着许奂宁的鼻子就开始说:「你平常欺负人欺负惯了,真当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居然还找人欺负许木,他可是你亲弟弟,他差点被你那些兄弟淹s了,你知不知道!」 「沈莹莹,你在乱说些什么?」许奂宁一脸懵。 什么欺负人?什么淹s了? 第04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4 沈莹莹看许奂宁一幅装不知道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呵,不是你指使的,你那些『好兄弟』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种会弄出人命的事。」 「以前,我以为你只是蠢,可没想到你这么恶毒。」 沈莹莹气急了,「许奂宁,我告诉你,回去我就叫我爸取消这什么狗屁娃娃亲。」 「你别想从我沈家再捞到一分钱!」 沈家和许家家世相当,当年小的时候,许家企业经歷过一场危机,急需融资,幸得沈家出手相助,又碰巧沈家长辈很喜欢许奂宁。 两家一拍即合,便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强强联手,皆大欢喜。 只是沈莹莹从小就不喜欢许奂宁,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她讨厌许奂宁这种嚣张跋扈的公子哥。 「你那几个『好兄弟』,我会要求学校对他们做出退学处理。」 她突然凑近瞪着许奂宁,「而你……」 「许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奂宁:【统统,你说这妹子怎么对主角受那么好,忙前忙后,打抱不平。】 404:【可能和宿主你一样,是个舔狗吧。】 第7页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把别人往死里虐的好吗?!! 沈莹莹一顿疯狂输出,她说完转身就走,只带走一片风。 让许奂宁几乎找不到空隙问话。 从沈莹莹刚才的话中可以得知的是,许木被人欺负了,而且欺负的很惨。 许奂宁自然而然的牵住唐屿的手,「走,一起去看看。」 唐屿心中升起一片暖意。 . 游泳馆内,大部分同学已经离开,只有零星几个校医室的老师,还有些喜欢凑热闹的学生和那几个闹事的学生还在。 许木紧闭双眼,皱着眉头,一张脸惨白,平躺在躺椅上,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毛巾,嘴唇毫无血色。 身体还隐隐发抖,从额头上划落的不知是汗还是水。 许奂宁拉着唐屿想上前看看,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侧过头,看见一个老朋友。 「他没事,只是呛了点水。」黎言和许奂宁说着现场的情况。 他的头髮上还在滴着水,水滴顺着他的肩颈线滑落,完美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奂宁:【这男配长得还蛮帅的嘛。】 【不帅怎么当男配?】,404顺嘴回答一声,反应过来,【宿主大人禁止觊觎男配!!警告警告!】 404警惕的拉响脑内警报。 奂宁:【把你那吵死人的警报关了,我又没说要对他做什么,你那么紧张干嘛?】 被宿主盯上的任何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话间,黎言瞥了眼许奂宁和唐屿交握的手,眼神一沉。 不动声色侧过身,挡住唐屿的路,把许奂宁往前引,很自然的让他俩松开。 黎言在读高三,比许奂宁高一个年级,黎许两家是世交,他们从前几乎天天黏在一起。 上高三以后学业繁重,自从上次从派对回来就没再见过面了。 这次是因为上游泳课,两个班级都在游泳馆,这才有所交集。 许奂宁心下烦躁,暂且没有心思和黎言叙旧。 许奂宁取过一条毛巾递给黎言,「擦擦吧。」 黎言接过毛巾在手中摩挲一下,笑着说道:「好。」 察觉到一道不友好的视线正盯着自己,转头看去,是许奂宁带来的那个男生。 好像叫什么……唐屿。 唐屿?黎言在脑海中思索一番,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唐屿回以一个并不善意的微笑,便忽视他的眼神,转回头来继续盯着许奂宁。 许奂宁眼神指向许木,问道:「是你救了他?」 黎言刚想回答…… 咳咳两声,许木醒转过来。 「哥……哥。」他睁开眼看见许奂宁,脸上藏不住的高兴。 吃力的撑着手,想从躺椅上坐起来,被沈莹莹一把摁了回去。 气鼓鼓的对许木说:「你躺着。」一边对着许奂宁眼神杀,「你过来!」 许木躺在椅子上没法起身,唇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哥哥,我没事的。」 许奂宁走上前,皱眉道:「怎么回事?」 许木眼神躲闪,结结巴巴的说:「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到水里了。」 一旁的沈莹莹,「你找人想淹s许木,还在这装模作样?」 在围观的同学眼里,这场戏就是许奂宁憎恨许木这个私生子,找人把不会游泳的许木丢进泳池,想要淹s他。 计划失败,还威胁许木不许说出真相的狗血豪门故事。 许奂宁懒得和她解释这么多,径直朝那群狐朋狗友们走去。 他们看见许奂宁就跟看见了救星一样,乌央乌央的围上前告状,「宁哥,你终于来了,沈莹莹那娘们说要让我们退学!」 「对对对,她还威胁我们,说要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哈哈哈。」他们完全不怕沈莹莹,说着说着还闹笑起来。 沈莹莹一听这话,脸都气绿了。 「笑话,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另几个人说,「再说了,我们是为了给宁哥出头,只是给这小子一点教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宁哥,你可得保我们啊。」狐朋狗友开玩笑的说。 他们嘴上虽然说着害怕的话,脸上却没有半点恐惧的神色。 就许木那样的私生子,他们见多了,没有人会为这种人出头的,就算有也只是说说而已,赚个好名声,拍拍pg就走。 许奂宁沉声问道:「谁叫你们这么做的?」 「啊?」狐朋狗友们好像没听清一样,又问了一遍,「宁哥,你在说什么?」 许奂宁:「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狐朋狗友其中一人讪讪笑道:「宁哥,咱兄弟们这不是看不惯你受委屈嘛。」 「再说了,又没出什么事。」 其他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许奂宁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怒气,「朋友一场,我不会对你们出手。」 「至于你们该怎么处理,听学校安排。」 「好啊,许奂宁,没想到你翻脸不认人!」那人没想到许奂宁会说出这样的话,瞬间暴怒,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碰巧这时教务处的人来了。 「你们给我等着,我们走着瞧!」那几人被教务处的人带走,咒骂声不断远去。 许奂宁回头看了一眼许木,带着唐屿走了。 第8页 沈莹莹见许奂宁去了教务处,怕他颠倒黑白,添油加醋,交代了许木几句,也跟上去了。 不一会儿。 偌大的游泳场馆内,走得只剩下黎言和许木两个人,气氛仿佛冷的能结冰。 黎言先开口,率先打破局面,问道:「为什么要陷害许奂宁?」 许木一脸无辜,「同学,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刚才落水的时候,你明明有充足的空间可以躲开,却还是利用人们的视线错觉自己跌入水中,让所有人以为你是被推进水里的。」 「并且,你会游泳。」黎言眼神坚定的陈述事实。 「所以,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利用舆论使许奂宁的名声黑上加黑,你明知道他不屑于解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许木眼见被识破了,干脆也不装了。 用锋利的眼神回击黎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是他什么人?你凭什么插手我和他的事?」 「你喜欢许奂宁。」许木用的是陈述句。 黎言的眼神躲闪一番,没有回答许木的问题。 「哈哈哈哈。」许木像是看见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捧腹大笑起来。 「你大可以把这件事的真相宣扬出去,你看看大家会信没有证据的你,还是作为受害人的我。」 许木眨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一只生活在深山中远离世俗的小鹿。 说出来的话却满怀恶意。 「不过,我劝告你一句,离许奂宁远一点,他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单纯。」 黎言不甘示弱,「我也告诉你,你如果想对许奂宁做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两人眼神交锋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 若是404在场,看见这幅场景,就能知道为什么后面剧情会如脱缰野马一样疯狂脱纲了。 . 傍晚,许家豪宅。 许木因为落水怕着凉,老师让他回家休息,明天再回学校。 闲着也是闲着,今晚许父许母要回家吃饭,许木打算做一道红烧鲥鱼给他们尝尝。 便早早的来到厨房。 「辛苦王姨帮我打下手。」许木人长得乖巧,嘴巴也甜,家里佣人们都都很喜欢他。 王姨犹犹豫豫半天,还是选择讲出来,「小少爷,其实少爷对你挺好的,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有些伤人,但他本心不坏的。」 另一个佣人也点头,小声说道:「少爷昨天半夜,还偷偷出来把小少爷你端给他的牛奶喝了,喝的干干净净。」 「少爷是知道自己牛奶过敏的,从前我们忘记的时候,他还会提醒我们,所以不存在忘记的可能。」 「肯定是因为那杯牛奶,是小少爷你端给少爷的,少爷才喝的,他怕你伤心,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才半夜偷偷去喝。」王姨眼神揶揄,捂着嘴偷笑。 「少爷过敏会不舒服,我待会等你们吃完饭,去把过敏药拿来,小少爷你去帮少爷涂涂药吧。」 许木红着脸,正想推拒,被王姨提醒菜好了,催促着他自己端到前厅去。 第05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5 前厅,许父许母还有许奂宁都回来了,三人正坐在客厅,没人说话,气氛冰冷的不像一家人。 许木端着菜放到餐桌上,「爸爸妈妈,哥哥,吃饭了,我做了一道菜,你们尝尝。」 听到许木的叫喊才各自起身,落座餐厅。 「小木,这是你一个人做的?」许母看着那道摆盘精緻,色香味俱全的菜,有些惊讶。 拉住许木的手,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我的小木,到底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 许木很懂事的抱住许母,安慰的拍着她的背,「妈妈不哭,都过去了,小木不是回到你们身边了吗?」 许木把下巴垫在许母的肩膀上,透过许母,原本温柔的眼神变得尖锐,盯着许奂宁的方向。 终有一天,我会把属于我的一切都抢回来。 过了一会儿,许母整理好情绪,招唿众人,「你们快尝尝吧,别辜负了小木一番心意。」 许木特意坐到许奂宁身边,歪着头笑盈盈的问道:「不知道我做的鱼符不符合哥哥的胃口。」 许母见兄弟两人关系如此亲昵,心里高兴,连忙搭嘴道:「宁宁最喜欢吃鱼了,肯定会喜欢的。」说着夹了一块鱼肉放进许奂宁的碗里。 许奂宁本想直接把鱼肉挑出来,扔到桌上。 被许父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勉为其难在众人的目光中,把鱼肉放进嘴里。 其实味道还不错,鱼肉的鲜美,调料的鲜香,火候的掌握都可以算的上是上层。 只是做这道菜的人是许木,许奂宁就坚决不能摆出好脸色。 他没好气的说,「难吃死……了,咳咳咳……」 许奂宁嘴里含着鱼突然说话,没剃干净的鱼刺滑到喉咙里,勐地咳嗽起来。 许木惊慌失措的拍着许奂宁的后背,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好在许奂宁咳了一会,终于把鱼刺给咳出来了。 由于缺氧导致面色潮红,眼角被呛出泪水染得红红的,看起来好像被人欺负过一样。 唇瓣红润润的,泛着水光,让人忍不住想浅尝一口,那滋味是否如想像中那般甜蜜。 第9页 许木看着许奂宁的样子,眼色深沉,手上动作变得缓慢而轻柔,如抚摸一块上好的白玉。 许奂宁好不容易缓过来气,后背被许木弄得毛毛的,赶忙甩开他,换位置坐到对面去。 许木没说什么,只是失落的低头吃饭。 这道鲥鱼是他故意做给许奂宁的,许奂宁喜欢吃鱼他前世就知道了。 许奂宁懒散还嘴馋,偏偏喜欢吃刺多的鲥鱼,又不愿意挑刺,他刚来到许家时,为了讨好许奂宁,便答应帮他挑刺。 久而久之,这活便成了他的,他常常一顿饭的时间全在挑刺,总是吃不饱。 父母明明看得见却也不说,让他寒了心,此后和他们的关系愈来愈差。 . 晚饭后,许奂宁回到房间,洗漱完毕,正准备享受他美好的晚间生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许奂宁不耐烦的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开门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他。 开门一看,是许木。 许奂宁瞬间黑脸,啪的一下想把门关上,却被许木伸手抵住。 使了使劲,没关上。 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有屁快放。 许木顶着一张纯真无暇的脸,「哥哥你要赶我走吗?我跟爸爸妈妈说你过敏了,他们让我来帮你涂药。」 许奂宁如果能忽视许木用力抵住门的手,可能真的会被他可怜兮兮的外表所迷惑。 居然还用许父许母当挡箭牌,好计谋啊! 「药给我,你可以走了。」许奂宁伸出手,摊开掌心。 许木攥紧药瓶,摇摇头,「哥哥,后背你自己涂不到的。」 许奂宁也懒得和他犟,回到床上坐着,脱掉上衣,被冷空气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许木还在门口站着不关门,有点生气,「再不进来就滚!」 许木关上门坐到床边,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许奂宁的身体。 如想像中一样细腻白皙,红色的疹子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像雕琢在白瓷上的曼殊沙华,艷丽无比,勾人魂魄。 他的手指冰凉,碰到皮肤上,许奂宁忍不住轻唿一声。 这一声,让许木一瞬间心都酥了半边,喉咙发紧,换了个姿势掩饰身体的异样。 在一片寂静无言中涂完了药。 许木眼神往下瞟,「哥哥,还有……」 许奂宁霎时一张脸涨得通红,「我自己涂,你赶紧滚!」 许木走到门口,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强忍着笑意,「哦对了,哥哥,爸爸让你把书房桌上的文件放到他房间去。」 「知道了,快滚!」许奂宁道。 许奂宁穿好衣服,在书房拿了文件,看许父的房间门没关上,没有犹豫,推开那道缝隙,走了进去。 在桌上放好文件正准备离开。 发现平常都会上锁的抽屉,此时居然开着一道缝隙,从缝隙处透进去可以看见一份文件,上面似乎有许奂宁这三个字。 许奂宁一时没忍住好奇,凑上前拉开了抽屉,取出那份文件。 收养证明四个大字出现在文件封面。 底下明晃晃的写着的被收养人是…… 许奂宁! 许奂宁不敢置信,用力揉了揉眼睛,直到再次看清上面没有任何改变的文字。 他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一只手撑在桌上,才勉强稳住没有摔倒。 再往下翻看,是一份亲子鑑定。 是许父和许木的,上面写着亲权概率99.99%,二人系父子关系。 许奂宁脑中如遭雷击,顿时一片空白。 本该还在前厅休息的许父,却突然出现在身后。 一改往日的慈祥,厉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许奂宁被吓了一跳,手中拿着的资料脱手而出,散落一地。 许父瞥见地上散落的文件,脸色一变,突然大声呵斥,「滚出去!」 许奂宁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明有那么多问题,他想听父亲说这都是假的,是别人伪造的,可是用什么立场去问呢? 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失神的走出房间。 他望着着偌大的房子,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原来不是他的家,他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他以为的私生子其实是正主,而他只是一个赝品。 他占着别人的家,别人的父母,别人所拥有的一切一切。 「哥哥,你怎么了。」许木从房间走出来,关心的问道。 许奂宁转头看他一眼,那一眼充满悲切,又充满落寞。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回答许木的话,收回眼神,朝大门走去。 许木望着门口,许奂宁离去的背影慢慢远去。 不知为什么,看到许奂宁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心里会有些不好受。 事情明明非常顺利的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没有丝毫偏差,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很快就能让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为什么他的心脏会一阵阵的抽痛起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逝去。 许木抬手摁了摁胸口,强行压下这一抹异样的感觉。 回想刚重生时那彻骨的恨意,又重新恢復冰冷无情的眼神。 许奂宁在不知不觉间走了出来,漫无目的的走着,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月亮正当空,走到空荡的街道上。 第10页 夜深了,行人都已归家,路上空无一人。 只有寥寥几片树叶被秋风捲起,又缓缓落下回归地面,就像失去归宿的许奂宁,找不到自己的根在何处。 风霜露重,冷风吹得他浑身发抖,他最是怕冷的人,入秋后连凉水都不愿沾一下,总是穿得厚厚的衣服,缩在暖房中。 可是他现在他没有家了。 许奂宁抬起头看着闪烁的路灯,明亮的灯光刺痛着他的眼睛,泪水很快蓄满眼眶,他拼命仰头,不让泪水落下来。 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的骄傲破碎。 突然,一根折断的钢管从远处飞来,划破寂静的夜空,带出尖锐的破空声。 许奂宁转头看见钢管飞来,维持许久的泪水从眼眶滴落,摔在地上,沾上满身泥泞。 这一切好似在他眼中放慢了一般,他躲不开,也不想躲。 或许这样死了,就能解脱了…… 他闭上眼睛,安静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嘣的一声。 一块铁制gg牌横挡在身前,飞来的钢管撞击上gg牌,发出巨大的声响。 第06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6 许奂宁泪眼朦胧中看见一个身影挡在身前。 是唐屿。 他怎么会在这? 他穿着一件洗到泛白的黑色衬衫,站在月光下,像是被月光镀了一层银。 许奂宁才注意到,唐屿额头上渗出血迹,打湿额角的发,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流,聚集在下巴处最终滴落,看起来渗人的很。 唐屿把铁质gg牌往追来的一群人身上一砸,拉着许奂宁就开始狂奔,穿梭在各个街道巷子中。 狂风吹起他额前的头髮,露出光洁的额头,即使在逃命却还是平常那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甩掉那群人,才终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老式居民楼前停下脚步。 许奂宁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累的快不行了。 扒在唐屿身上大口的唿吸新鲜空气,死活不肯再动一步。 然而唐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勐地松开牵着许奂宁的手,推开他,渐渐泛红的耳根隐藏在黑夜中。 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送你……回家。」 可能是两人站的近,这微小的声音还是被许奂宁捕捉到了。 许奂宁晃悠一下,稳住身形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看不出神色,「回家?回哪个家?我没有家了。」 唐屿听到这个回答也没再继续往下问。 气氛有些凝固,许奂宁换了个话题。 「好冷啊。」刚刚逃命跑出一身汗热得很,现在停下来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冷的他瑟瑟发抖。 他指了指面前的居民楼,问道:「小哑巴,这是你家吗?」 「不是……哑巴。」唐屿声音粗粝,发声艰难导致说话有些许结巴,但还是很认真的和许奂宁解释自己会说话,不是哑巴。 由于唐屿总是不说话,所以在许奂宁的印象中,他还是那个安静阴郁的小哑巴,一时不察,顺口就说出来了。 「好好好,不是哑巴。」看唐屿似乎很在意这件事,许奂宁连连点头。 转换话题,「所以你家在这吗?我真的好冷啊,能去你家坐坐吗?」 唐屿犹豫一会,点点头,往居民楼里走去。 「等下。」没走几步,被许奂宁叫住了,「我腿软了,走不动。」 唐屿转身走回许奂宁身边,在他面前蹲下,示意着许奂宁可以到他背上来。 许奂宁一见唐屿这么开窍,开心极了,立马趴到他背上,双手环住唐屿的脖子。 别看唐屿瘦弱,背部还挺宽厚的,他走得很稳,许奂宁趴在上面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随着唐屿踏进那栋老式居民楼,失去了月光,视线变得更加昏暗,还时不时有老鼠或是其他动物窜来窜去发出的动静。 许奂宁环住唐屿脖子的手更紧了些。 一路向下,来到一个满是锈迹的铁门前,唐屿没用钥匙,用脚尖一顶,门就发出巨大的吱呀声,开了。 入眼是一间阴暗潮湿地地下室,不开灯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空气中瀰漫着微生物的味道。 昏黄的灯泡电压不稳,一闪一闪的,让人不得不担心它可能随时会爆炸。 唐屿把许奂宁放到床边,转身去倒了杯冷水递给他。 许奂宁摇摇头没接,「谢谢,我不吃冷的东西。」 唐屿愣了一秒,把水杯放到桌上,转身到水池边清洗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许奂宁只是稍微打量一番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这个小的可怜的房间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小桌子靠着床边放,上面摆着一盘剩青菜,看起来毫无油水,让人很难想像唐屿是怎么长大的。 顿时有些心疼,又想起唐屿额头的伤还没处理,着急的转头想伸手撩开他的头髮看看情况。 被唐屿躲开,「没……事的。」 许奂宁收回手,又想起刚才生死时速的瞬间,问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 唐屿面无表情道:「讨……债。」 帮一些黑市老闆讨债做打手,虽然有很大被报復的危险,好在报酬高,有很多人依然趋之若鹜。 人家看他年纪小,身板又弱,都不愿意请他,所以他很难抢到活,偶尔才有那种需要很多人撑场面的活要他。 第11页 许奂宁知道这工作危险,但他没有立场去劝,就算他给唐屿钱他也不会要,唐屿有他的自尊。 于是许奂宁又换了个话题,「那你不想问我,为什么会大晚上出现在外面吗?」 「为……什么?」唐屿顺着许奂宁的话往下问。 许奂宁觉着唐屿呆呆的,有些好笑。 想了想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情绪垃圾倾倒给对方,便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不为什么,我吃饱了撑的。」 唐屿这般生活都尚且能坚持下去,他又为什么要因为这种小事寻死觅活的呢? 有些人活着就已经需要用尽全力了。 许奂宁环顾一圈,发现唐屿家中所有物品都是一人份的,有点好奇,便问道:「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我妈……死了。」唐屿回道。 「对不起。」许奂宁没想到这个话题这么沉重,怕引起唐屿什么不好的情绪,赶忙道歉。 「不用……道歉。」唐屿满不在意,那个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他心中其实还有些庆幸那个人死的早,不然他怕那个人的存在,会吓到他的小太阳。 他的嗓子会变成这样完全是拜那个人所赐。 那人大学还没毕业就被一个男人骗着私奔到外地,起初日子过的还算幸福。 直到有一天那人高高兴兴的告诉男人她怀孕了,男人瞬间脸色一变,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就在家里慢慢的等,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肚子慢慢大起来,直到孩子出世,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回来。 可能她心里也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再回来了,但她不愿意相信,把所有怒气撒在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那个孩子就是唐屿,她没有给孩子取过名字,总是贝戋种,贝戋种的叫,唐屿的名字是长大些后被老师取得,因为她姓唐。 她试过用开水浇唐屿,烫的唐屿哇哇叫,好在被邻居阻止了,房东认为她得了精神病,不愿把房子租给她,于是她带着唐屿住到了一个地下室里。 阴暗的环境更加刺激恶意的生长。 唐屿在不断的折磨中长到了五岁,期间那个男人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她的病也越来越严重,有时对唐屿很好,温柔的像换了一个人,有时又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的疯狂虐待唐屿。 记得那天是元宵节,她突然变得很温柔,微笑着从厨房端出一碗汤圆,唐屿见了高兴极了。 他从来没有吃过汤圆,只是见过垃圾堆里的包装袋上画着。 她温柔的递给唐屿,甚至亲手餵唐屿吃进嘴里。 过了不到三秒,唐屿咬破汤圆,被滚烫的汤圆内陷,烫的直哭。 她用手紧紧捂住唐屿嘴巴,逼他咽下去,眼神变得疯狂,「烧心吗?也叫你体验体验这烧心的滋味!」 那碗汤圆是刚煮熟的,被她用凉水沖了一遍,外皮温度不高,但内里滚烫,能烫掉一层皮。 她嘴里不断念叨着都是拜你所赐,一边把剩下的汤圆灌进唐屿嘴里。 唐屿的嗓子就是从那时坏的,吃不了热的东西,总是被人叫做怪物。 在唐屿十六岁那年,她死了,死在这个她嫌弃了小半辈子的地下室里。 是唐屿打的电话,把家里仅剩的钱全给了殡仪馆,尸体被抬走那天,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此后,他就是一个人了。 唐屿甩开脑海里那些不好的回忆,看着许奂宁张张合合的嘴唇,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主动说道:「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也不难受,你不用费心思想着怎么安慰我。」 许奂宁是第一次听唐屿说这么多话,一字一顿说的很慢,但是很清楚,很坚定。 唐屿淡然道:「睡觉吧。」 两个人躺在狭小的木板床上,蜷缩着紧紧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许奂宁伸手轻轻拍着唐屿的后背,像在安抚对未知世界产生恐惧的年幼婴孩一般。 待到许奂宁熟睡后,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的地下室里,唐屿眼神亮的吓人。 他把许奂宁抱进怀里,紧紧环绕却又留有一丝空隙,连唿吸都不敢过重,生怕把自己的宝物碰坏了。 不管许奂宁经歷了什么,他都会保护好他的小太阳。 翌日,清晨。 许奂宁在睡梦中秘密煳煳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名字,他一睁开眼,被眼前陌生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想起自己昨晚跑出来了,现在在唐屿家。 唐屿很早就起来了,一大早出门用昨天赚的钱,买了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放在桌上摆的整整齐齐,连标籤和被子把手的朝向都是一致的。 整齐的双人用品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家,曾添了一丝温暖。 「不想上学。」,许奂宁发着起床气,「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唐屿是特长生,不能缺课,不能迟到早退,不然就拿不到奖学金。 许奂宁磨蹭一会,还是爬起来,决定和唐屿一起去学校,「那就勉为其难和你一起去学校吧。」 . 刚一踏进教室,发现教室里比平常要热闹很多。 还没坐下,就听见同学a说:「诶,我发现许奂宁和许木他俩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许奂宁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心跳乱了节拍,勐跳起来。 第12页 第07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7 许奂宁稳住狂跳的心脏,装作没听到,若无其事的整理着桌上的物品。 一边侧着点身体,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讨论什么。 只听见那群聚在一起的同学越聊越兴奋,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同学c附和道:「那只是不像吗?简直就是两模两样好吗?」 许奂宁为人嚣张跋扈,空有一副好皮囊,不说话的时候,单纯欣赏美貌还是很惊艷的,但只要一说起话来,让人恨不得把他嘴撕了,能气死人。 然而许木却温温柔柔,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说话轻声细语,让人见了很容易就产生保护欲。 「你突然提这个干什么?」同学c有点疑惑a为什么要说这种问题。 同学a开始兴奋的给大家八卦起自己得到的小道消息。 同学c听了,下巴都收不回来,不住惊嘆道:「这次学校大手笔啊!他们居然会来我们学校选演员?!」 同学a得意的给他们科普着,「那可是圣梵艺术团,在国际上都是享誉盛名的。」 同学b也跟着掺和进话题,「是啊,这个艺术团的演出可不是有钱就能去看的,每次开演门票往往都不在市面上流通,一票难求呢。」 「我我我,还在网上刷到过他们表演片段的视频,简直可以用震撼来形容。」同学c露出陶醉的表情,一脸嚮往。 同学b,「听说这次他们排练的还是个全新原创剧本,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内容大概是一对双胞胎阴差阳错下分别成为了恶魔和天使,相爱相杀的故事吧。」 同学c挠头,「双胞胎?我们学校哪有双胞胎?」 同学b,「这还用得着你担心?舞台妆那么厚,原本的五官肯定会被遮盖的七七八八,只要长得有些相似之处不就行了?」 同学a,「所以我说许家那两兄弟不是可以吗?虽然说长得不太像,但是相貌都是个顶个的绝啊。」 同学b赶忙捂住他的嘴,「你可别说了,许奂宁能和许木站在同一舞台上?」 大家心照不宣的对了对眼神,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上次许奂宁找人把许木丢到游泳池里,害的许木差点淹死这件事,几乎闹得全校都知道了。 后来那几个闹事的同学被退了学,反而主谋许奂宁一点事都没有。 听说,那几个人就因为说了许奂宁几句坏话,家里生意被针对,正焦头烂额的处理呢。 谁见了不说一句惨得很。 同学b接着道:「而且听说如果作品获奖的话,他们会选出一名最佳演员,由团长亲自给他写a大的推荐信。」 所有人听到这,都不住发出一段抽气声。 「是我想的那个a大吗?」同学c弱弱问道。 同学b白了他一眼,「废话。」 a大是世界顶尖学府,是全世界学子嚮往的天堂,就算你成绩个顶个的好,没有推荐信,你也休想踏进a大的大门。 可见这a大推荐信有多珍贵了。 他们还想继续讨论时,老师面带笑意的进来了。 宣布了刚刚同学a爆出的那个消息,圣梵艺术团真的会来学校招募演员,并且有机会获得a大推荐信,和一笔相当丰厚的酬劳。 全班沸腾,没人在意那笔酬劳,都是奔着推荐信去的。 只有许奂宁一个人在低头沉思着。 奂宁在脑海中唿叫404,【统统,这个艺术团表演是剧情转折点吧?】 404敬业的回答道:【是的,艺术团表演之后主角攻受就会摩擦出爱情的火花,主角受会一步步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而宿主大人你将迈入悲惨的冤种剧情。】 讲着讲着语气中都带上了点抑制不住的小兴奋。 如果404有实体的话,此时肯定正叉着腰,仰天大笑。 宿主你的悲惨生活马上就要开始啦!哈哈哈哈! 奂宁:【ok,爱情的火花,我知道了!】 404欲哭无泪,你又知道什么了?!! 同学们在积极的询问着老师各种问题,课堂上久违的热闹起来。 许奂宁伸手在桌子底下戳了戳唐屿,等他看向自己,凑近唐屿耳边说道:「我们一起报名吧。」 「如果我们能入选,就能拿到那一大笔报酬,够我们好好生活很久,也不用再去□□了。」 「好。」唐屿什么都没问,点头答应,嘴角破天荒的流露出一抹笑意。 他用的词是我们,而不是你。 唐屿从来没有觉得这个词这么美好,以后的生活这么值得嚮往过。 他看着许奂宁亮晶晶的眼睛里散发出认真的光采,只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好像发烧了一样。 许奂宁见唐屿居然露出了笑容,震惊之余的同时,伸出手指,戳住他的嘴角,让他保持住微笑。 「对嘛,就应该这样,多笑笑,好好的一个年轻人老是弄得死气沉沉的。」 许奂宁下了课,拉着唐屿前往招募现场报名。 不出意外的是他俩都选上了,意外的是许木也选上了。 或许这就是剧情的魔力吧,宿命感是不容抗拒的。 奂宁倒要看看如今有他参与,这场戏还能擦出什么样的爱情火花。 . 海选结束这几天,许奂宁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躲着许木,尽量减少和他见面的机会。 第13页 就算实在没办法碰见了,也会很快躲开,不和许木说一句话。 直到艺术团将入选的同学,都召集到礼堂来排练,两人这才有机会产生一点交集。 排练时间还没到,入选的同学们早早的都来齐了,各自和相熟的人坐在一堆,热烈的讨论着。 许木把许奂宁堵在角落,一脸担忧的问道:「哥哥,你这几天怎么不回家?总是躲着我,也不和我说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许奂宁冷冷淡淡的回他一句,「没有,不想回去而已。」 他不想和许木产生过多的接触,伸手去推许木拦住他去路的手,「说完了吗,让开。」 许木并没有收回手,「昨晚我听见爸爸骂你了,如果你因为这个生气的话,就打我骂我好了,就是别不理我,哥哥。」 许奂宁没有回话,用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看着许木,好像在看着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那种冷漠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许木的心脏。 堵着墙的手渐渐松掉,被许奂宁轻松推开。 许木看着许奂宁快步走回唐屿身边,两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大多都是许奂宁在说在笑,而唐屿就安静的看着他,眼神眷恋。 那样子像极了热恋中的小情侣,在许木看来是那么刺眼。 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就不能只有我?为什么要躲着我又和别人那么亲密? 你毁了我一辈子,我要你用一生来赔。 我要你的眼睛里只能是我,你只能对着我笑,被我弄哭! 快了……这样的日子不远了…… 一个许木在学校交到的好朋友拍了拍许木的肩膀,他有点被许木刚刚的样子吓到了,那种不慎流露出的滔天恨意,又在某一瞬间变得婉转缠绵。 太tm吓人了。 这个许奂宁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能让一个温柔的人这么恨他。 他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叫许木去前排落座。 不久后,一个金髮碧眼,气质典雅的外国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女人优雅的接过话筒,用好听的声音和大家打着招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大概剧情。 介绍完,女人翻看着众人的简歷,突然神情激动起来,「许奂宁,你来演天使这个角色,许木,你演恶魔。」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大家仿佛都凝住了,谁不知道这两个人不对付。 生怕许奂宁会当场翻脸,让谁都下不来台。 使众人意外的是,许奂宁什么都没说,安静的接过角色册。 女人用激动到颤抖的声音说道:「哦天哪,宁,你就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相信我,演出结束后,你一定会成为艺术界最闪亮的新星。」 「我们这场演出一定会成为永恆的经典!」 唐屿被分到的角色是恶魔之主,和许木有很多的对手戏,是一个很有张力的角色。 第一天的排练很简单,就是定角色,讲剧情,过流程,没多久就散场了。 唐屿被主任留下收拾演示道具,许奂宁帮他一起。 许木想趁着散场和许奂宁说说话,许奂宁却拉着唐屿躲到一边去,根本不给他机会。 许木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这么烦,跟一只噁心的苍蝇一样,总围在许奂宁身边,扰的他根本没办法和许奂宁相处。 许木暗暗攥紧了拳头,计上心头。 既然赶不走,那就让你在他面前消失一段时间好了。 许木寻了个由头离开了礼堂,再回来时,礼堂里的演职人员和杂勤都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他们三人。 突然,台上吊起幕布的钢架失控掉落,而钢架的下方的人,是唐屿。 许奂宁想也没想,便扑上前去。 许木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眦尽裂,他从没想过许奂宁这么会奋不顾身的对一个人,宁可捨弃自身安危。 第08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8 在钢架落下的最后几秒,许木也扑了上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钢架幕布挡在道具室的门口,彻底封死了出去的路。 许奂宁扑倒在唐屿身上,两个人翻了几滚,直到许奂宁的后腰撞上置物架才停下来。 许奂宁痛唿一声,整个身体蜷成虾米,疼的几乎直不起腰。 许木听见许奂宁这一声痛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许奂宁身边,把唐屿扒拉到一边。 「哥哥,你伤哪里了?让我看看!」许木眼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许奂宁咬紧后槽牙,忍痛甩开许木扶着他的手,「走开,别碰我。」 他怒吼着:「我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为什么你总要出现在我眼前,你一出现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我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行吗?」 许奂宁这几天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许木的手楞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也是像被凝结了一样。 许奂宁说完察觉自己可能说话太重了,把语气放软了点,「抱歉,你以后别和我说话了,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唐屿走过来把许奂宁护在身后,充满敌意的和许木对视。 直到许奂宁拉了拉唐屿衣角,这才终止这场无声的硝烟。 唐屿和许奂宁坐在一边,许木一个人坐在另一个角落。 许木双手环抱着膝盖,显得分外可怜。 第14页 许奂宁故意不去看许木,他知道自己不该去责怪许木,许木什么都没做错,但他不想再和许木产生任何不必要的纠葛了。 就到此为止吧。 唐屿把手放到许奂宁后腰上,帮他轻轻揉着,低头沉声道:「不值得。」 许奂宁听到这三个字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唐屿说的是让他别捨命救他,不值得。 真是的,说话也太精简了,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督促他把这个坏毛病改掉。 许奂宁看着唐屿的眼睛,认真的说:「没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我愿不愿意。」 许木看着他们两个,心中的嫉恨被无限放大,几乎快撑破他的心脏。 你凭什么能这么快抽离?凭什么想走就走?把所有痛苦都留给我一个人? 礼堂出了这么大动静,很快就吸引来人。 没过一会儿,挡在道具室门前的钢架就被挪开,一个维修工满头大汗的跑进来。 「真是奇怪,明明前几天才检修过礼堂里的机器,一点问题都没有啊。」维修工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突然掉下来?」 唐屿扶着许奂宁出来,看了一眼许木,眼神若有所思。 . 自从闹出那件事之后,艺术团排练就换了场地。 后期很长一段时间的排练都很顺利,没遇到过什么大问题,艺术团对这个剧目的效果非常满意。 只是唐屿和许木两个人的角色明明是亦师亦友的关系,硬生生被他俩演成了有深仇大恨的仇敌。 为此艺术团老师还发过好大的火,可惜定好了角色不能随意更改,通过加练无数次,害得众人叫苦不迭,才终于把两个人调整成陌生人的状态。 演出前最后一次彩排完毕,时间很晚了,众人离开剧院才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已经下了有一段时间,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早已掉光树叶的树枝上都挂满了厚厚的积雪。 大家兴奋的冲进雪地里玩耍起来,把明天演出带来的紧张感抛诸脑后。 这个城市的冬天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基本每年的冬天都是狂风加骤雨,冷的人要死,还没一丝趣味。 直让人盼着冬天早些过去才好。 今年不一样了,今雪了。 就连许奂宁这种,一刮冷风连门都不愿意出的人,都感到分外兴奋。 要是没人拉着,恐怕他都已经一头扎进雪里了。 突然,许奂宁团了一个小小的雪球砸到唐屿胸前。 他开心的大笑,蹲在地上继续搓着雪球,「一起来玩呀唐屿!」 见唐屿没动静,许奂宁捧着搓好的雪球跑到他身边,把雪球放到唐屿手里,又扔了一个雪球到他身上。 唐屿手里的雪球都快被握化了,还没被他扔出来。 「行行行,你这个木头,不玩打雪仗,堆雪人总行吧。」都和唐屿相处这么久了,许奂宁深知唐屿的秉性。 唐屿不捨得做任何会伤害到他的事,就算是玩闹也不会。 虽然很无奈,但也只能放弃,转头拉着唐屿在雪地上滚起雪球来。 雪人堆了很久,久到许奂宁的脸颊被冻得微红,所有人都玩完回家去了。 许奂宁叉着腰,看着面前这两个脑袋和身体一样大的丑雪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丑啊!」又转头看了看唐屿的脸,点点头,「还是你本人比较好看。」 「我们一起拍张照吧!」许奂宁举起手机,也没管唐屿答没答应,拉着他站到雪人后面,咔嚓就是几张。 好在唐屿平常就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才没有在许奂宁手里留下表情管理失败的照片。 许奂宁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用肩膀撞了一下唐屿,「诶,明天就是元旦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唐屿没有说话,用炙热的眼神望着许奂宁。 我的愿望……是你永远爱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随着跨年夜的最后一道钟声响起,绚烂的烟火在一望无际的夜空中绽放,映在许奂宁和唐屿两个人的脸上。 许奂宁突然凑近唐屿,那张精緻的脸的唐屿眼中不断放大。 距离近到,他几乎能看清楚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许奂宁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正在慢慢融化。 能感觉到许奂宁唿吸产生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脸上,和他的唿吸交.融。 意料之外,许奂宁微凉柔软的唇瓣印在他的唇角,虽然只停留了一瞬。 许奂宁的唇似乎带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能蛊惑心神,勾人魂魄,让人恨不得把所有都掏给他,彻底溺死在这温柔乡之中。 唐屿的心跳到快要蹦出来,眼中闪着热烈的光。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克制自己,才没有失控的按住许奂宁的脑袋吻回去。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配不上许奂宁这么美好的人,他只是一只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侥倖得到了神的垂怜,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一个温暖的太阳。 可一旦他那些骯脏丑恶的思想暴露在阳光底下,便会惹怒神灵,收回他的赏赐。 唐屿的眼中闪过一瞬失神,猝然又坚定起来。 终有一天他会站上顶峰,除掉一切有威胁的东西,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捧到他的小太阳面前。 许奂宁没有注意到唐屿的失神,一脸开心的偷笑着,像一只餍足的小仓鼠。 第15页 「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努力帮你实现哒!」许奂宁踮起脚尖,拍了拍唐屿的头,「因为我的愿望许的就是你的愿望都会实现。」 许奂宁把冻得冰凉的手,塞进唐屿暖唿唿的口袋中,面带笑意的望向唐屿,说:「我们回家。」 唐屿也把手放进口袋,包裹住许奂宁软若无骨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帮他暖手,「好。」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和今天一样无忧无虑的开心过。 许是今夜玩的太累,许奂宁一沾到床,眼皮就耷拉下来,迷迷瞪瞪的赖在床上不想去洗漱。 他把外套脱掉,双腿一蹬,把鞋甩飞,快速钻进被窝,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软声撒娇道:「唐屿,我好睏啊,想睡觉。」 唐屿准备把许奂宁抱到浴室去,帮他简单洗漱一番。 那扇生锈的铁门,响起了久违的敲门声。 唐屿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中年男子,手上戴的表在光线昏暗的地下室里都闪着光,可见其价值不菲。 男子年纪也就三四十岁左右,两鬓头髮都已经有些许花白,满脸写着疲惫。 即使这样,也难以掩盖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 男人看到来开门的唐屿,打量了一番,顿时激动的快要说不出话,只是断断续续的重复着,「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唐屿给了面前这个男人十秒的时间,见他还没说出一句有用的东西,便拉着门把手,想把门关上。 「我是你爸爸啊!」男人用手抵住门,激动地五官都变形了,「这些年愧对你们母子了,我想把你们接去国外好好弥补一下,弥补你缺失的爱。」 唐屿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内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的许奂宁,攥紧了手中的门把手。 第09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9 唐屿收回目光,推了一把堵在门口自称是他父亲的中年男子,自己也跨步迈出房门。 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尽量不发出声音。 关好门,对着男子低声说:「出去说。」 楼道外。 融雪时比下雪时更冷,再加上夜半颳起的冷风一吹,冷的男子直发抖,唐屿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想带唐屿去24小时咖啡店坐下聊,可唐屿死活不肯离开这栋楼一步,男子没有办法,只好打着颤开始表明他此行的目的。 男子故作伤感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小屿。」 唐屿双手插着兜,仿佛兜里还有许奂宁留下的暖意,「你调查我?」 知道他的名字,能找到他的住址,一看就没少下功夫。 「不是不是,这怎么能叫调查呢?爸爸这是关心你啊!」男子连忙摆摆手。 男子上前一步想抓住唐屿的肩膀,被唐屿后退一步给躲开了。 呵,关心? 关心就是明明知道他们母子这些年是怎么生活的,事无巨细的知道他遭受了什么,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从来没有给予过任何帮助。 现在却突然跳出来认亲,要说没有目的,鬼都会笑掉大牙的吧! 唐屿不想继续和面前这个男子纠缠下去了,他只想快点回去和许奂宁待在一起。 要不是怕男人闹事吵到许奂宁睡觉,他甚至不会和男人多说一句话。 他不在意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真真假假都不重要了,从前不需要,以后更不需要。 他只在意许奂宁因为睡不暖被窝而皱起的眉头。 唐屿眼神变得锋利,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的目的?」 男子见唐屿如此冷硬,根本不吃这一套,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慌乱,「爸爸能有什么目的?爸爸只是想关心你啊!」 他看唐屿依旧无动于衷,许是在寒风中站的太冷,也许是不屑于再装下去了。 男人开口诱惑道:「小屿,跟我一起去国外吧,我能给你最好的生活,最顶尖的资源,待你继母离世,你就能继承一大笔遗产,那是你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他说着说着眼里透出疯狂又贪婪的神色。 本来就没有什么父慈子孝,有的只是利益交换罢了。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心软的人,怎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儿子产生什么莫须有的亲情? 当年抛弃他们母子不告而别,也只是及时止损罢了,他可不想一辈子和那样一个疯女人锁在一起,住在暗无天日的老破小里,见不到半点希望。 他要成为人上人,过上流社会的生活! 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离开那个疯女人之后遇到了现在的妻子。 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有钱之外,长得丑还不能生,脾气古怪,总是对他动辄打骂,好几次打得他差点住进医院重症。 好在这女人得了怪病,早早便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了,他费尽心思装好人,给她端s端n,忍辱负重的摆笑脸伺候。 渐渐地女人也对他态度好了很多,在他以为他终于要出头之时。 没想到她居然立了遗嘱,只给他留了百分之二十的财产,把剩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都交给他的孩子,但孩子必须过继到她名下,随她姓。 原来女人早就调查过他的底细,只是这些年他装得太好了,让女人放松了警惕想了这么一招。 第16页 男人恨得牙痒痒,但又没有办法。 所以才有了今天他不远万里飞回来找唐屿的戏码。 「考虑的怎么样?和我去国外吧,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好一切,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男人一脸自信的说道。 他根本没想过唐屿会拒绝他给出的条件,毕竟没有人不会被利益驱使,如果有,那一定是利益还不够诱惑。 唐屿看着男人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笑,果断摇摇头拒绝了男人的提议。 男人看到唐屿的回答,瞬间脸色就变了。 突然,他回想起唐屿在屋子里睡觉的许奂宁,顿时心领神会,明白了唐屿为什么会拒绝这么完美的条件。 原来是坠入情网了。 爱情是最没用的东西,看那个男孩气质相貌都不凡,绝对不是普通家庭能培养出来的。 男人嗤笑一声,「你会拒绝,是因为你屋子里的那个男孩吧。」 唐屿见男人再放不出好屁,完全不理会他,转身就走。 男人气急败坏的吼着,「别异想天开了,你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像他们这种富家子弟都只是玩玩而已,玩腻了,就把你像垃圾一样丢掉,你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他声音大到,居民楼楼道里不灵光好久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唐屿转回身冲到男人面前,揪起他的衣领,那种恶狠狠地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能把男人撕成碎片,「闭嘴。」 男人声音明显放小了很多,眼中的怒气也不復存在,却还是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只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唐屿!」 唐屿见男子停止吼叫,便松开他的衣领,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地下室。 只留下男子一个人在寒风中露出阴狠的表情。 . 演出前后台。 许奂宁百无聊赖的坐到镜子前,被妆造老师像装扮洋娃娃般,摆弄起来。 忽然,许奂宁用余光瞥见,许木和沈莹莹并肩走进了化妆间,两人说说笑笑的,关系好不亲密。 许木自从上次被许奂宁骂了一顿后,就再也没找过许奂宁,两人形同陌路。 搭戏时也是除了台词外没有任何交流。 许奂宁收回余光,认真配合着妆造老师。 他没注意到的是,许木在他移开眼神后紧紧盯着他,眼中的偏执从未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这次的演出是圣梵艺术团开创直播剧目的第一次演出,艺术团对此非常重视,在上台前仔仔细细叮嘱每一位演职人员注意事项。 噔的一声,漆黑的舞台上亮起一道聚光灯,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两个长相相似气质却截然相反的孩童出现在聚光灯下。 两人在一起玩闹着,无忧无虑。 陡然,音乐变得急促起来,恶魔之主出现了,他带走了其中一个。 再见面时,被带走的那个变成了恶魔,正与恶魔之主在一个小镇肆虐,而另一个变成了天使,作为守护神要担当起守护的责任。 彼时,两人已成为敌人,刀剑相向,童年的情谊和血脉的羁绊早已消逝。 恶魔眼中只剩冰冷。 天使不忍对恶魔下手,便对自己施下咒语,当他的心脏在恶魔手中爆破,恶魔迷失的心灵将会回归。 当恶魔的武器穿过天使胸膛的那一瞬间,小镇上所有人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而天使雪白的羽翼上沾染血迹,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被碾碎的雪地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角带着微笑的弧度,渐渐停止了唿吸。 剧目结束,幕布缓缓放下。 现场观众陪着这对双胞胎走完了悲壮的一生,心中百感交集,有不少泪点低的观众激情落泪。 网上观众更是激昂,直接沖爆伺服器,关于此剧目的话题挂满热搜。 网友们截取的许奂宁扮相的神图更是铺满整个网际网路,看了直播,没看直播的人都在一瞬间被刷了屏。 大家瞬间被圈粉,纷纷在社交软体上表白舔屏。 网友1:斯哈斯哈,天使好美好惨,好想蹂躏! 网友2:明明恶魔也很好看好吗? 网友3:贊同楼上、楼上上,另外,难道没人注意到恶魔之主的颜吗?选不出来最爱怎么办?(纠结.jpg) 网友4:回楼上,区区三根。 网友5:楼上你别害我们封楼了!(捡起苦茶子堵嘴.jpg) 甚至有好几个艺术界的大佬也对剧目词条进行转发、赞嘆剧目的精妙。 这场演出空前绝后,效果出奇的好,甚至比预想中的热度还要高。 圣梵艺术团的负责人就是那个定名单的外国女人,她兴奋的冲到后台,激动的握住许奂宁的手,「宁,我就说你可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艺术界最闪亮的……」 「不好了,不好了,老师你看。」一个工作人员慌慌张张的跑进后台,把手机递给外国女人。 「什么事情待会再说,没看到我和宁正在说话吗?」本来外国女人有些生气说话被人打断,眼睛一瞥到手机屏幕瞬间变了脸色。 「天哪!宁,你快看!」外国女人把手机递给许奂宁。 许奂宁不明所以的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词条冲上了热搜第一。 【许奂宁 校园霸凌】 点开词条一看,里面是一条长达五分钟的视频,视频的主人公之一正是许奂宁。 第17页 视频的内容是许奂宁和那几个被退学的学生,把一个瘦弱的小男生堵在墙角,拳打脚踢,恶语相向,其用词之恶毒,人神共愤。 词条热度还在疯狂增加。 第10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0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事件持续发酵。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场,一打开社交软体仿佛掉进了瓜的海洋。 各种关于许奂宁的虚假爆料都出来了,有人说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各种欺男霸女,简直是校园毒瘤一枚。 最恶毒的是许奂宁连自己的亲生弟弟都谋害,心肠歹毒似蛇蝎。 还有人说他弟弟就是被他故意给弄丢的,目的为的是好独自霸占家产。 不少人趁着这波热度,给这场大火再加点油,最好烧的什么都不剩。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许奂宁的各种信息,什么学校、住址,就连手机号也被扒出来了。 一时间许奂宁的手机响个不停,社交软体被轮番轰炸。 外国女人和周围看了视频的人,皆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许奂宁。 「那不是我。」面对如山铁证,许奂宁的解释显得苍白无比。 他虽然不善良,还总是摆着一张臭脸,但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他还想继续和别人解释,手机又响了,低头一看。 手机上显示的备註名是——爸爸。 许奂宁有些感动,虽然他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但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能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他离家这么久爸爸都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但他一出事,爸爸就立马打电话来关心他,可见爸爸还是爱他的。 许奂宁一接电话,心凉了半截。 「许奂宁,你在外面如何鬼混我不管,你做了就藏好了,别打着你老子的名号在外面撒泼,还害到你老子头上来!」许父正急的焦头烂额,破口大骂道。 许家企业作为老牌企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自从上次许奂宁惹毛沈家千金退了亲之后,沈家就没再投入资金,但也没撤资,这对许家企业来说其实影响不算太大。 许父就没太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况且许木后来和那位沈家千金走得很近,看起来关系不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许家企业莫名其妙多了很多资金缺口,怀疑是公司有内鬼,但又迟迟抓不出来,也查不出帐目问题到底出在何处。 本来就已经够喝一壶的了。 又加上许奂宁这件事把,许家企业闹上了风口浪尖,股票彻底跌停,散股纷纷抛售脱手,对家虎视眈眈,许家企业面临被收购的风险。 两件事分开来都不足以动摇许家企业的根基,但偏偏撞在了一起。 一加一的威力远远大于二,给许家企业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许父不容拒绝的命令道:「你立刻在网上发布道歉视频,取得公众原谅,不要再让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了。」 许父连珠炮的一顿说,根本没给许奂宁任何说话的机会。 最后也只是淡淡留下句,「许奂宁,不要让我失望。」便挂断了电话。 许奂宁想要解释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心里像被塞了烧红的碳一样疼。 根本没有人相信他,就连他的父母也不信他。 哦,对了,那本也不是他的父母啊! 爸爸妈妈把他养大已经仁至义尽,实在不欠他什么,是他给他们带来不幸了。 唐屿从外间走进后台,走到许奂宁身边,牵起他的手,带他离开,「走。」 他拉着许奂宁来到一间偏僻的网吧,开了一个包间。 唐屿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和许奂宁解释,「视频是合成的。」 澄清的帖子一发出去,还没留存多久,就被人轰炸掉了。 唐屿眉头一皱,又发了一个,一样的结局。 澄清帖子根本发不出去,可见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预谋的。 唐屿顺着蛛丝马迹一番操作,查到了一个详细的ip地址。 许奂宁看到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个地址,一切蒙上迷雾的碎片都变得有迹可循,逐渐清晰起来。 他知道是谁了。 许奂宁没想到的是,许木竟然这么恨他,甚至不惜毁掉自家企业,也要让他断送前程。 「别忙了。」,许奂宁握住唐屿操作的手,「没用的,就算你出一百个澄清的帖子,他也有一万种法子让我再也爬不起来。」 「他在逼我自己说出事情的真相,他的目的是要让我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许奂宁的眼中出现释然,他仿佛想通了,「这是我欠他们的,这次还清恩情,就两不相欠了。」 他坐在电脑前登录了自己的个人帐号,编辑了一篇长文,讲述了自己的养子身份,把许家摘得一干二净。 而那些关于他霸凌的黑料,许奂宁一点都没有解释。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公众只想看他们想看到的,真相如何他们也许并不在意。 也许过一段时间,这件闹得如此不堪的事情就会被淡忘,渐渐被时间抹去。 屏幕上的白光反射在许奂宁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无比,嘴唇紧抿着,没有一丝丝血色。 原本盛满光芒的眼睛也暗淡下来,再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随着长文的发布,恶评一条条的弹出,淹没整个页面。 第18页 唐屿心疼的要命,伸手蒙住许奂宁的眼睛,不让他看,把他的头摁向自己的胸膛。 包间里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 可唐屿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胸口的衣服被滚烫的泪水浸湿,许奂宁的肩膀控制不住的抽动起来。 许奂宁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轻轻呢喃到,「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唐屿紧攥到青筋暴起的拳头缓缓松开,轻轻拍着许奂宁的背。 虽然许奂宁没有说出那个背后搞事的人到底是谁,但聪明如唐屿,用后脚跟都能猜出来,是许木。 除了他还有谁会对许奂宁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又对这些辛密了如指掌,痛击要害。 他的太阳失去了光彩,他一定会让伤害许奂宁的人付出代价。 许奂宁和唐屿在包厢一直枯坐到天黑。 许奂宁回许家清理他所留下的东西,他拒绝了唐屿陪他回许家的请求,独自一人返回了许家。 许奂宁一踏进熟悉的宅院,就感受到一道目光紧盯着自己。 大厅的灯没开,借着月光,他抬头一看,许木正站在楼梯上。 许木缓缓的走下楼梯,「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别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许奂宁疏离的回答道。 许木走到许奂宁面前,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但此时借着月光,看起来渗人的很,「哥哥这样说话我会伤心的。」 许奂宁后退一大步,尽可能远离许木,「许木,我恨你。」 许木做出这样的事,要说许奂宁心中没有一点怨恨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原谅许木。 「许奂宁,你有什么资格恨我?」许木神情变得激动,上前钳住许奂宁的手腕,「你占了一个属于我的家十五年,占了我的父母,占了我上学的资格,占了本该我拥有的爱。」 许木的脑海中闪过那些痛苦的回忆,「你知道我那十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自打我刚记事起,身上就没有一块好皮肉,不被允许去读书,日日上山劳作。」 「五岁的时候,我在河边打水,那两个木桶加起来比我还高,我被压的跌到河里,根本站不起来,那河水冰凉刺骨,没过我的口鼻,河水里细碎冰碴从我的皮肤上划过,像刀割一样。」 许木忽然勾起嘴角,眼里露出希冀的光,「让我猜猜,那个时候你在干嘛?」 「在温暖的暖房里取暖,喝着热好的饮品,和父母嬉闹撒娇,埋怨着幼儿园餐食不好吃。」 「还是在幼儿园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满怀恶意的撵烂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蚯蚓。」 许奂宁手腕被捏的通红,无力的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许木没有理会许奂宁,继续自言自语道:「我本以为我这条烂命就该如此。」 「直到有天,那些日日欺负我的小孩,从说漏嘴的大人口中得知,说我是杂种,是买来的。」 「他们以为这个消息能让我哭泣,哈哈哈,错了,我高兴极了。」许木笑的眼泪都要出来。 他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无比,「你知道,后来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我等啊等,日日筹谋,终于有天,我借着白天上山劳作的机会,熘回村庄,到处泼洒偷来的燃料,等到夜里,趁他们所有人睡着之后……一把火烧了他们整个村庄。」 「那夜漫天火光盛大,照的夜空比白日还亮,比炎夏还暖。」许木笑的像地狱里逃出来的邪魔。 许奂宁奋力挣开许木的钳制,揉着红肿的手腕,「我会把一切都还给你的,我们两不相欠。」 许奂宁上楼收拾干净房间的个人物品,下楼看见许木还在前厅,依旧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在黑暗中,显得无比落寞。 许奂宁出门的脚步一顿,随后大步迈出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走在路上,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起来。 许奂宁以为又是那些搞事的人打来的,掏出手机正准备挂断。 一看才发现是许母打来的。 犹豫半晌,还是接通了电话。 许母用颤抖的哭腔说道:「宁宁,你在哪呢?爸爸出车祸了,你快到医院来。」 第11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1 许奂宁用身上仅剩的钱打了个车,赶往医院。 付完车钱,手机一天没充电,叮咚一声关机了。 下了车朝医院走去,许奂宁心情沉重,为什么这些事要发生在他身上,要同时发生在今天。 累的他几乎快喘不过来气。 医院外的道路上车水马,医院内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因为夜深而减少人气,依旧很拥挤。 许奂宁摇了摇头,甩掉头脑中的疲惫感。 好在许母派了人在医院大门口等许奂宁,许奂宁一进门就被人带着,走特殊通道到了许父的vip病房。 还没进门,站在门口就听见许母悲伤的抽泣声。 许奂宁推开病房门,房内空间很大,只有许母和许父两个人,许父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双眼紧闭,身上贴了很多仪器。 许母脸上挂满泪痕,坐在床边,紧握住许父的手,一脸忧愁,眼泪滴在淡蓝色的床单上,留下一个深色的泪痕。 曾经雍容华贵、保养得宜,几乎看不出年纪的人,一夜间头髮都白了些许。 第19页 听见开门的声音,许母勐然抬起头来,看见许奂宁,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眼神变得激动。 连忙从床边站起来,由于起身太勐,身体还没回血,许母眼前一黑就要往地上倒去。 许奂宁赶忙大跨步上前,扶住许母,把她扶回床边坐着。 许母仍旧很激动的想站起来,她紧紧抓住许奂宁的手臂,红肿的双眼透露出疯狂,「宁宁,宁宁,只有你能救你爸爸了,你救救他啊!」 许奂宁摁住许母的肩膀,让她安心坐着,自己则蹲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她,从体感上给许母带来安全感。 他拍了拍许母的手背,安慰道:「妈妈,你别着急,慢慢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尽全力去做到。」 许母一听这话,像是吃了定心丸,逐渐平静下来。 看向许奂宁的眼神有些闪烁,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宁宁,你爸爸其实得了种遗传病,或者可以说这是许家的人都有的一种遗传病。」 「没发病时和常人无异,可一旦发病,会从肾脏开始蔓延至全身器官,直到全身器官衰竭,若是没有及时做移植手术,会没命的。」 「本来这些年,你爸爸身体挺好的,可谁能想到今天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开车时心烦气躁,竟出了车祸,导致发病。」 许母声泪俱下,看向许奂宁,「宁宁,爸爸做移植手术需要合适的□□配型,你的就是最合适的。」 许家人无论男女从一生下来就都带有种遗传病,这种病发病率几乎高达百分之百,而且一旦发病,又没有及时用合适的配型进行手术,必死无疑。 许奂宁安静的听完许母讲述,瞳孔瞬间放大,好像每句话分开来他都能听懂,怎么组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呢? 「妈妈,你在说什么?」许奂宁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许母见许奂宁没有答应下来,还以为他在装傻。 「宁宁,妈妈给你跪下了。」许母说着就往地上扑通一跪,发出一声脆响。 许奂宁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想把许母扶起来,「妈,别这样。」 许母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紧紧抓着许奂宁的肩膀,「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保证以后好好对你,求求你救救你爸爸,他再不手术会没命的啊!」 越说越癫狂,「你也不想看到养你这么多年的亲人死在你手上吧!」 许母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当初就是为了把你从火场里面救出来,许木才被人抱走的,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得这么大,你享受了这么多年爸爸妈妈的爱,也该报答一下爸爸妈妈的恩情吧?」 许母在许奂宁幼时也怨恨过他,要不是为了救许奂宁,她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至于被人抱走,生生承受母子分离之痛。 那时她时常想,要是当初没有救许奂宁就好了,所以对年幼的许奂宁态度极差,总是冷言冷语像个仇人一样。 后来,被丈夫训斥过几次后,她也想通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许木丢了,而且许奂宁的器官就是丈夫最好的配型。 许家人的怪病她是知道的,万一以后许木找回来,许奂宁还能派的上用场。 当时会选择收养许奂宁,也是因为刚好碰上许家掌权人也就是许父的父亲,突然发病,许家上下动盪不安,各怀鬼胎,都在想着争权夺利。 因为谁都知道这病一旦发作,在没有配型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活路。 倒不如趁此机会多捞点东西,谁又知道几年后自己会不会发病,不争不抢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许父是最得掌权人信任的继承人,这种时候半分差错都出不得,于是谎称许奂宁就是他们丢失的孩子。 许父也怀疑过许木的丢失,是许家其他人动得手脚,只是没有证据也只能不了了之,但他们一直在暗中寻找许木的下落,但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血缘这一层关系的人,是套不牢的。 所以许父也从没想过要把家产留给许奂宁一分一毫,这些年一直在尝试做试管,只可惜没有成功过。 好在多年后找回了自己的孩子,后继有人了,不然他真怕这个秘密守不住一辈子。 许母努力控制住狰狞的表情,捧着许奂宁的脸,好声好气道:「对不起啊,妈妈不该这样说你的,宁宁,妈妈也是太着急,走投无路了。」 「你爸爸要是出了什么事,家里那些叔叔伯伯会吞.吃了我们母子血肉的!」 许奂宁偏过头,躲开与许母肢体接触,眼神满是悲戚,「好,我做。」 许奂宁的内心在滴血。 他不知道的是,他关机的手机已经被唐屿打了无数个电话。 第12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2 许奂宁的掌心快被指甲掐出血来。 只有身体上强烈的痛,才能抵消些许心里的痛。 他亲眼看着自己曾经最亲的人,用自己最在乎的爱来绑架他。 许奂宁压下颤抖的声线,缓缓问道:「妈,我问你,我的器官能和父亲的配型成功,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许母的眼神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刚要开口被许奂宁打断了。 许奂宁神色平静,指尖却在颤抖,「我要听真话。」 他害怕知道真相,因为真相往往残酷。 许母道:「在领养你之前。」 第20页 许奂宁站起身来脑袋像要炸裂一般。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在父亲房间,父亲发现他看见了那些文件会那么激动。 原来不是怕许奂宁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怕他看见文件后面的配型报告啊。 呵,他们收养他,只是把为了他当成一个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器官容器。 从始至终都没有爱,有的只是冰冷的阴谋罢了。 许奂宁感觉自己胸口发凉,连带着心脏跳动输送到全身的血液都是凉的。 踉跄两步,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个地方不是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 许母看许奂宁表情不对,怕他反悔,试探性问道:「宁宁,爸爸的病不能再等了,你没问题的话,就尽快手术吧。」 「你还年轻,身体恢復很快的,妈妈答应你,一定让你当许家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少爷。」 许母嘴上说着安慰许奂宁的话,手里动作不停的按响了服务铃。 很快,几个穿黑色制服、戴墨镜的人走进病房,不动声色的把许奂宁团团围住。 许奂宁抬眼看了一圈,这些人他认得,是许家长期养得私人保镖,刚才带他进到病房的也是这些人。 病房外还有不少保镖,看起来黑漆漆一片,气势凝重。 许母早就算好了。 摆明了今天就是一场鸿门宴,他许奂宁来了就别想全身而退,感情牌只是他们最不屑一顾的一招。 许奂宁冷笑一声,看向许母的眼神变得冰冷,「我自己能走,犯不着。」 许奂宁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门。 从此刻起,他与许家再无瓜葛。 . 另一边唐屿已经好几天没见过许奂宁了。 自从上次许奂宁一个人回许家,当晚就没了消息,电话也打不通。 许木从那以后,也没出现在学校过,这两兄弟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在世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除了学校和网络上还流传着关于许奂宁的风言风语,能证明他们存在过,不然就真的毫无踪迹了。 许奂宁不在身边这几天,唐屿都快找疯了,他去过任何许奂宁可能去的地方,问过任何可能知道许奂宁行踪的人。 但无一例外,全都没有许奂宁的消息。 唐屿甚至去过许家,不出意料,被许家佣人扫地出门,除了鄙夷的目光,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唐屿失魂落魄的走在巷子中,这是他第几次从.警.局走出来,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任何与许奂宁相关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突然,巷口出现一群吊儿郎当的男子,各个手持长棍刀械,有备而来,拦住唐屿的去路。 唐屿仔细一看,觉得这其中几人有些面熟。 不正是之前因为欺负许木被学校退学的那几个混混吗? 混混中的老大率先开口了,「哟,这不是许家假少爷的小情儿吗?」 他左手边一个小弟附和道:「怎的,这么快就被人玩腻,给抛弃了?」 老大接过话茬,嘲讽道:「啧啧啧,瞧这失魂落魄的样,怕是被人蒙在鼓里玩还乐在其中吶!」 「哈哈哈哈。」小弟们笑作一团。 唐屿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站在原地,双拳暗暗握紧。 那群人见唐屿没反应,说起话来更是肆无忌惮。 其中一个小弟一脸猥琐,「细皮嫩肉的富家少爷玩起来滋味如何?」 「是不是爽死了?」,老大那张臭气熏天的嘴里不断吐出污言秽语,「也难怪你会乐在其中,叫我,我也愿意玩,这送上门求.干的,不干白不干……啊。」 老大话还没说完,被勐然冲上前的唐屿狠狠揍了一拳,打在眼眶上,瞬间红肿,尖叫起来。 唐屿满脸怒气,抓住老大的衣领,还想再打几拳。 「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他!」老大一只手捂着眼睛,气急败坏骂道。 唐屿这几天担心许奂宁,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疲惫不堪,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他们仗着人多还有武器,一人一下,唐屿被打的直不起腰。 两个小弟冲上来,一边一个擒住唐屿手臂,压住他的肩膀,强行把他拖到老大面前。 狠狠一脚踢向唐屿后膝盖,惯性导致扑通一声跪在满是砂砾的地面,裤子被磨破,膝盖鲜血淋漓。 老大用酸臭的脚尖抬起唐屿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再是一个横踢对着唐屿的头。 唐屿顿时脑内嗡嗡作响,一口血吐了出来。 老大看见唐屿这惨样心里舒坦了。 「瞧你这急的,看来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说着把脚尖在地上摩擦干净血迹。 老大弯下腰狞笑着,伸手拍了拍唐屿的脸,「许奂宁会和你在一起,不过就是因为派对上一个小小的游戏赌约罢了。」 第13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3 老大见唐屿毫无,也不生气,直起身体,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播放起一段录音。 录音内容:场景声很嘈杂,时不时有冰块碰撞玻璃杯的声音,还有一阵阵摇骰子的声音。 老大嬉笑谄媚道:「宁哥,这次你输了哈,输了的惩罚该我们来定吧?」 「行行行,有屁赶紧放。」许奂宁不耐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第21页 唐屿听到这才有了反应,抬头看了一眼老大手里的手机。 过会儿,又低下头,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老大继续说道:「就是咱班上不是有个脾气古怪的特长生嘛,宁哥你魅力这么大,把他搞到手玩玩?」声音距离近了点。 玻璃杯放在桌上的声音,「唐屿?」 「对!就他!」,老大嗤笑一声,「拽的跟什么似的,真想看看这种人被玩弄感情后,又被人抛弃的样子。」 录音空白了几秒钟,似乎是在思考。 传来身体陷入皮质沙发的沙沙声,许奂宁不屑道:「就这?三天。」 老大看许奂宁答应了,连忙吹捧,「宁哥牛批!」 「哟,还不信?」,老大见唐屿面色依然毫无变化,伸手指了个方向。 而后双手环胸,「不信你自己去许家找许奂宁问问,人家现在在好不容易留在许家,不得赶紧和你这种垃圾撇清关系,到时候被人甩了可别哭鼻子哈哈哈。」 老大扬着下巴,「来来来,放开我们的小垃圾,让他去找他的鸳鸯吧。」 众人闹笑起来,「冒牌货就该和垃圾堆配!」 唐屿站起身,一个眼神都没留给那群人,径直朝许家走去。 老大看着唐屿踉跄离去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拨通了一个电话,「一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 许家豪宅。 许奂宁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天花板,房间里那种浓重的消毒水味也消失不见。 扫了一圈周围环境,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他住了十几年的牢笼。 许母甚至不想让他在医院修养,直接把他送回了许家,变相囚.禁,防止他把许父发病的消息泄露出去。 许奂宁身上伤口的麻药褪去,只剩下犹如剜心般的疼痛感。 疼的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可是许奂宁不想呆在这个令他厌恶的地方,多待一秒都嫌噁心。 他掀开被子强撑着身体,紧咬后槽牙,从床上坐起来。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费了许奂宁全身的力气,大颗的冷汗从额头冒出,滑到下巴,滴落在身上。 面色惨白的吓人,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眼下一抹青黑,眼中只剩疲惫。 许奂宁靠床边坐着小口小口喘着气,生怕牵动伤口带来更剧烈的疼痛。 他伸手在床上周围摸了一圈,没找到手机,心里有些焦急。 也不知道唐屿怎么样了,这么久没联繫他,估计会担心死。 反正许家是不能待了,不知道这群利益薰心的人还能做出什么噁心的事,既然断就要断的干净,不要再有任何交集。 许奂宁心想着,双手借力缓缓挪下床,动作一大不小心牵动伤口,手中脱力,摔在床上,惨叫一声。 他忍着剧痛,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防止痛唿声被人听见。 许奂宁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依然强撑着身体,扶墙而立,一点一点摸索着走出房门。 刚一出门就被打扫卫生的佣人撞见了。 那佣人正是王姨,王姨在许家干了几十年,算是看着许奂宁长大的。 眼下瞧见原本张扬肆意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病恹恹的样子,忍不住心疼。 连忙扔下手里的工具,上前扶住许奂宁,「天哪,少爷,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王姨,我没事,麻烦扶我下楼,我要出门。」许奂宁抿了抿唇,费力扯出一抹笑容。 王姨点点头,半搀着许奂宁走到大厅,被坐在大厅的许木给叫住了。 许木对着王姨笑的甜甜的,看向许奂宁的眼神却无比冰冷,「王姨,厨房里的汤炖的怎么样了,麻烦你去看看吧。」 王姨没法违抗小主人家的命令,只好嘱咐了许奂宁几句,便一脸担忧的离开了。 「呀!哥哥,几日不见,你怎么这幅模样?」,许木像是才看见许奂宁,惊讶的捂住嘴,「爸爸妈妈看见可是会心疼的。」 许奂宁不想理会许木,挪着脚步往门口移去。 许木起身快步走过来,挡在许奂宁面前看,「哥哥,怎么才回来就着急着要走?」 「别装了,不噁心吗?」,许奂宁根本不想和许木在这里,玩什么虚伪的游戏,「我走了不是正合你意?」 「我噁心?」,许木突然上前一步,凑近许奂宁耳边低语,「你不就是故意装成这幅样子,才博取爸妈同情,重新回来的吗?」 嘲讽道:「就这么走了,努力不就白费了?」 许奂宁眼中愠着怒气,不想和这个疯子争执,「滚开。」 许木直起身,「霸着金窝,还想着小男友,哥哥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哥哥可能还不知道,唐屿是a国名企的独子,千亿的财产等着他去继承呢。」 许木说着鼓起掌来,「人家为了你甘愿放弃继承人身份,继续陪你待在阴冷的地下室,啧啧,真是感人肺腑。」 许奂宁听到这脸色变得难看极了,指节被捏的泛白。 许木看许奂宁这反应,就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这时,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佣人走了进来,汇报导:「小少爷,门外有个人说是来找少……许先生的。」 管家发现自己说错称谓,停顿了半秒,很有职业素养的改正过来。 第22页 「谁?」许木捏着指关节,故意慢悠悠的问。 管家认真道:「他说他叫唐屿。」 许木一脸玩味的看着许奂宁,「哦?哥哥快去见他吧,他来家里找了你好几回呢,可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第14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4 许奂宁出门前用力的咬了咬唇瓣,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血色一点。 他不想让唐屿担心,忍着撕裂般的疼痛,强迫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正常人。 屋子外面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头髮上结成透明的薄膜,打湿不了衣裳,却能让人难受至极。 许奂宁迈着大步走出门,一眼就看见唐屿站在雨中。 他嘴角带着血痂,脸上青紫一片,身上裸露出的皮肤全是伤痕。 许奂宁用力掐着掌心,才忍住没有冲上前去问唐屿是怎么了,谁又欺负他了。 雨幕中的唐屿看见从许家走出来一个人,再定睛一看真的是许奂宁,是那个他担心了好几天,日思夜想的人。 唐屿眼中透出一抹亮色。 他快步上前牵起许奂宁的手,像对待失而復得的宝物,极尽温柔道:「走,回家。」 许奂宁站在原地没动,重重甩开唐屿拉住他的手,叫住了他,「唐屿。」 唐屿愣了愣神,以为许奂宁要和他说什么,也站定回过头,安静的听着。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许奂宁把被唐屿触碰过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的碰了。 许奂宁后退一步,双手环于胸前,一脸不屑道:「呵,回家?回哪个家?」 满是恶意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跟你去那个地下室躺烂床板,看着老鼠在眼前跑来跑去吗?」 「太可笑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放弃我的一切?」许奂宁从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幻化成一把刀,在他的心上割一刀,痛彻心扉。 他的一辈子已经毁了,他没有未来了。 不能让唐屿跟他一起沉沦下去,不如就让他亲手斩断吧。 就算许木说的是假的,唐屿并不是什么继承人,他也还有大好的青春,优秀得走向更好的未来。 而他许奂宁只是一个累赘而已,声名狼藉,身体残疾。 与其情根深种之后,随着时间的沉淀,因为身份的不对等而感情变质,倒不如现在当断则断。 爱意可以成为动力,恨意同样可以。 「谁威胁你?」唐屿下意识反应脱口而出。 他根本不相信这会是许奂宁自己的想法,从那几个混混提起这件事开始,他就怀疑其中有阴谋。 许奂宁的心脏狂跳,但还是维持住面上的不屑,讽刺道:「威胁?你配吗?你觉得你配被用来作为威胁我的筹码吗?」 他反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别天真了,唐屿。」,许奂宁一点点的打碎唐屿的幻想,「你只不过是我用来消遣生活的一个玩意,居然还妄想我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哈哈哈哈。」 唐屿听到这,眼神才有所松动,一些不敢置信在眼中闪过。 许奂宁压下喉咙中的哽咽,摆出嘲笑的姿态,「你知道为什么那天你能找到派对那种轻松又高薪的工作吗?」 「一切的一切,从我们相遇开始就只是个骗局而已。」 「这场游戏只有你一个人当真了。」许奂宁编织着一张满是荆棘的谎言网,刺的指尖鲜血淋漓,快要喘息不了。 唐屿眼中火光更盛,亲耳听见这些话从许奂宁的口中吐出,心中没有一丝气愤是不可能的。 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没经歷过大风大浪,好不容易敞开的心门又被人一脚踹上。 唐屿复杂的神色中带有被欺骗的愤怒,还有即将失去许奂宁的不安。 所有的情绪堆积在一起,此刻全部爆发了。 任何人说的他都不信,不听,可偏偏这话是他最期待见到的人,亲口告诉他的。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大到许奂宁看不清唐屿的身影。 许奂宁的眼前模煳成一团,不知道是被雨水还是泪水淹没了。 唐屿强压着怒气,一把揪住许奂宁的衣领,将他扯向自己身边,「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 「对!」许奂宁不耐烦的应道。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要多少钱开口吧。」,许奂宁满不在意的侮辱着,「卡号留下,你可以滚了。」 唐屿再也无法忍受,一手掐出许奂宁的腰,一手摁住他的后脑,毫无章法不带任何情感,只是为了惩罚一样吻住许奂宁的唇瓣。 兇狠的啃咬着,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寸骨血都吞吃入腹。 许奂宁腰侧的伤口被粗鲁的触碰,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本能的挣扎起来。 许奂宁越是挣扎唐屿的动作就越是重,越是紧。 直到许奂宁坚持不住,难受的干呕起来。 唐屿表情变得震惊,他颤抖着声音,「你就这么噁心我?」 直到这一刻,许奂宁因为他的触碰噁心到干呕,无法作假的生理反应代表了许奂宁的态度。 也证实了许奂宁没有说谎,许奂宁从心底厌恶他。 唐屿眼中一切的情绪全都沉了下去,愤怒也好,不甘也罢,全都犹如日落西山,没了踪迹。 第23页 人悲伤到一定程度是流不出眼泪的,就算心里疼得快要爆炸。 唐屿恢復平常那副表情,松开抱住许奂宁的手,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就走。 许奂宁本就因为伤口痛到脱力,这下没了支撑,直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手掌擦过地面,溅起一片水花,划出一片红色印记。 他腰侧的伤口才刚缝针没几天,还很脆弱,就经歷这么些大动作,根本支撑不住。 渗出的鲜血洇在衣服上,被大雨沖刷,融进雨水里,消失不见。 许奂宁躺在粗粝的水泥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发出一丝声音,撑着沉重的眼皮,看向唐屿,直到唐屿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可惜唐屿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 五年后。 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的酒会上,许多穿着正装礼服的俊男美女在舞池摇晃,商人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许奂宁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西服,身边没什么人,周围灯光很暗淡,可依然掩盖不住他的风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他和从前相比变化很大,变化在气质上,收起满身的锋芒后,原本就优越的五官更加柔和,身量修长纤细,犹如一棵遗世独立的青竹,衬的无比普通的西服,都像独特的高定时装。 面孔到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五官长开了些,线条变得更加明显,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也没了从前那种骄纵感,反而更加勾人了。 突然,许奂宁身上被一个服务生泼了一杯红酒,被不远处的黎言看见,快步走过来,眼含怒气。 许奂宁伸手拦住黎言,又摆了摆手放走那个服务生。 他心知肚明,在这种全是各界大佬的场所,若不是有人授意,没人会犯这种无脑的错误。 而许奂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许奂宁了,现在的他没有那么在意面子这种东西。 许奂宁对着黎言露出一抹微笑,眼神指了指还在等待黎言的那群人,「没事,你先过去吧。」 送走黎言,他理了理衣服,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许奂宁正在洗手台前用干湿纸巾处理着西服上的酒渍,恍然听见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虽然声音和当年有着很大的变化,确是被许奂宁刻在灵魂里,无法被遗忘的。 他勐的抬起头来,在巨大的通铺镜面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惊得许奂宁手中的纸巾都没拿稳,掉落在檯面上。 第15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5 那一瞬间,恍如隔世。 许奂宁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用力眨了眨眼睛,可镜中映出的身影,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可见。 镜中唐屿侧着身与人交谈,半背着许奂宁,许奂宁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唐屿的侧脸。 他把额前头髮翻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剑眉星目,眼中藏得住日月,让人捉摸不透。 让许奂宁想起曾经唐屿带他在小巷中穿梭奔跑,只是早已没了那时的狼狈。 现在的唐屿周身环绕着强大的上位者气势,巨大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靠近。 黑色丝绒西服袖口处,点缀着一颗蓝宝石的精雕袖扣,光彩夺目,低调又不失奢华。 许奂宁不知道唐屿这五年都经歷了什么,到底是怎样的五年能让人变化如此之大。 但看上去唐屿过得不错。 深埋心底的记忆被重新唤醒,心脏止不住的抽痛起来。 在唐屿对面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同样很讲究,个子不算矮,一米七左右,但站在唐屿面前还需要略微仰头。 对面的人对此毫不在意,只顾着自说自话,努力的介绍着自家企业,希望唐屿能考虑与他们合作。 唐屿的性子还是那样冷淡,简单的嗯了一声,便转身想要离开。 中年男人还想拦住,被唐屿一个眼神吓得定在原地,弱弱的喊道:「裴总,您考虑一下。」 许奂宁被这一动作吓到,不敢回头去看,迅速把檯面上的纸巾扔进纸篓,闪身进了一个最近的隔间。 静静听着外面淅淅索索的声音,心跳快到马上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害怕和唐屿碰见,当年的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拔不出也放不下。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唐屿有交集了,没想到……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许奂宁感觉自己紧张到手脚都麻了,外面声音渐渐平息,好像人都走了。 许奂宁又等了一会,才敢松一口气,缓缓的拧开隔间的门。 一推开门,许奂宁人傻了。 唐屿半靠在洗手台上,正对着他,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渍,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放在他身上都变得好看极了。 许奂宁想装作没看见,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出门去,没迈几步,就被唐屿叫住了。 「好久不见吶,许少爷。」唐屿没有抬头,仿佛早就算好了一样。 唐屿的声音半点听不出当年沙哑的影子,反而变成充满磁性的低音炮,苏到让人听了有点腿软。 明明是一句最简单不过的寒暄,却让许奂宁觉得全身发冷,周身的空气都快凝结了。 许奂宁窘迫的回过头,「好……好久不见。」 他就好像偷东西吃被人当场抓包,拎着耳朵,吊在半空训斥的小白兔。 第24页 使劲蹬腿也挨不到地面,没有半点安全感。 许奂宁不想和唐屿多说什么,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唐屿抬起头来,面上看不出情绪,冰冷的声音缓缓道:「许少爷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许奂宁不敢对上唐屿的眼睛,低着头,吐出那句迟来五年的道歉。 「对不……」话还没说完,变成了一声惊唿。 唐屿眼含怒气,一把子掐住许奂宁的细腰,将他放到洗手台上,锁在镜子与自己之间。 什么话都没说,低头吻住许奂宁的唇瓣。 那一瞬间,许奂宁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雨天。 但唐屿动作不似当年的兇狠,反而温柔眷恋,轻柔的拂过每一寸,像对待缠绵的爱人。 许奂宁唿吸乱了,桃花眼带着水光,眼尾泛起红潮,浑身发软,双手紧紧抓着唐屿后背的衣裳。 唐屿很快抽离,看着靠在镜子前面色红润、小口喘息的许奂宁,眼神冰冷。 「多的不用找。」唐屿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红钞票,塞进许奂宁西服上衣口袋。 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许奂宁脑子因为缺氧一时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身边早就没了唐屿的身影。 他顿时火冒三丈,这傢伙把他当什么了? 本来想把钱直接扔进马桶冲掉,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浪费什么都不能浪费钱啊。 他还要那么多债要还,蚊子再小也是肉,等攒够了钱,他就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和这个讨厌鬼见面了! 许奂宁抬起手背用力的揩了揩嘴唇,恶狠狠地盯着门口。 奂宁在脑海中敲了敲系统,【统统,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吶】 没和主角们接触的这些年,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逗系统,看着系统无语凝噎就觉得很有意思。 奂宁故意抱怨道:【明明以前稍微逗一下就会耳根红透的小可爱,现在怎么变成只会用钱甩我的冷漠机器了……】 404无语,【……,宿主大人不喜欢吗?】 404监督宿主做任务这些时间,它已经对宿主说一套做一套的功力,深深拜服了。 心理承受能力直接上升n个等级。 世界线被搞歪是小事,世界没被搞崩就是好的,主角们自求多福吧。 为了三千万积分,我忍! 奂宁被404逗笑,【喜欢啊,喜欢的很。】 . 等许奂宁回去时,酒会已经进入下半场的宴席了。 宾客们转换阵地,换到了一个半开放但又有小屏风隔开每张圆桌的场地。 会场布置阶级分明,身份差异在此刻一览无余,是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 无论你在酒会上如何与人谈笑风生,身份不够,依然无法踏入上流社会的圆桌一步。 所谓资源,不过是利益交换的另一种说法,好听一点罢了。 许奂宁会来这场酒会也是为的资源,他大学刚毕业,身上背负着巨额债务,他不想欠任何人的。 所以他要把握住机会,自己闯出一片天。 会场上的黎言看许奂宁回来了,站在入口边,还以为他是找不到位置,便起身朝他走来。 黎言朝许奂宁招手,「小宁,这边。」 许奂宁紧抿着红肿还带着明显吻痕的嘴唇,低下头不敢看黎言,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到时候又解释不清。 他就好像那和衣柜爱人偷.情,还瞒着妻子的狗男人。 这时,一个长相尖酸看起来像个猴子的男子站起来,朝黎言招唿道:「黎总,过来呀,给你介绍几个人。」 黎言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但碍于场合,不好回绝。 便礼貌性点点头,小幅度的推了许奂宁一把,让他离开。 男人瞧见这一幕,笑得猥琐,小眼睛瞟着许奂宁,「把他也带上呀。」 黎言脸色一下黑了。 许奂宁顺着声音看过去,在那桌上环视一圈,刚好对上坐在主位的唐屿审视且轻蔑的眼神。 那种目光,仿佛他就是货架上一件明码标价的廉价商品,任人挑选,毫无自尊。 第16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6 许奂宁和唐屿对视的几秒,仿佛能感受到他浓浓的恨意。 唐屿还是没有放下…… 如果报復他能让唐屿心里好受一点,他也认了。 许奂宁先收回眼神,凑近黎言,小声说道:「别担心,走吧。」 二人落座于最偏僻的角落。 刚一坐下瘦猴男就起闹道:「来来来,黎总,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裴总,a国裴氏集团的现任ceo。」 瘦猴男最是能察言观色的人,能爬到这个位置全靠有眼色,他一眼就看出唐屿和许奂宁、黎言之间关系不一般。 而且是不好的关系,似乎是仇人。 知道了这些,瘦猴男就知道该怎么巴结唐屿了。 介绍完,瘦猴男见许奂宁没有表示,故意引火道:「黎总都敬了酒,这位先生难道不表示一下吗?未免有点没有礼貌了吧!」 说完,瘦猴男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唐屿,发现唐屿并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 于是放下心来,开始给许奂宁倒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壶中荡漾,散发出浓郁的酒香,足以让不胜酒力的人微醺。 第25页 古典杯中放了一个巨大的冰球,随着冰凉的酒液缓缓流入,冰球滚动起来,折射出会场灯光,变得闪耀。 许奂宁迟迟不下手去拿,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奂宁身上,仿佛能将他扎成筛子。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家的目光越来越不友善。 甚至有些胆大的,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说许奂宁这种出来卖的,还整这么出又当又立的情节给谁看? 卖给谁不是卖? 能攀上裴总是天大的福分,还不知道珍惜,裴总年纪轻轻身价千亿,a大毕业,能力卓绝,将本就辉煌的裴氏企业引向巅峰。 多少男男女女想攀关系爬裴总的床,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外界还传过一段时间裴总性冷淡…… 只不过那些传消息的企业都莫名被打压,要不被收购,要不直接破产清算。 许奂宁攥了攥手心,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般,准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就是胃疼吗?忍忍就好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窒息的场所。 黎言的手从一旁伸出,挡开许奂宁,端起那杯酒,面色不善的对唐屿道:「裴总想必不会为难不会喝酒的人,我替小宁敬裴总一杯。」 唐屿手中握着酒杯,指尖轻轻敲击在玻璃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目光在黎言和许奂宁两人身上转一圈,眼色变得深沉,「为难?我从不为难人。」 「只是西郊那边的晶片生产线还没有找到代理商,不知黎总有没有兴趣?」 唐屿话语中透露出明晃晃的威胁,知道黎氏企业的,没有人会不知道黎言这回来参加酒会的目的,为的就是拿到这条晶片生产线。 高端科技产业这块狼多肉少,任何一点资源倾泻,都能导致各大企业疯抢。 晶片更是其中核心,谁都想抢占这个先机。 许奂宁拉了拉黎言的衣袖,从他手中夺过酒杯,入手冰凉,冻得他打了个冷颤。 黎言被许奂宁摁着坐下,神色紧张,「小宁你……」 黎言知道许奂宁不能喝酒,一滴都不能沾,沾了胃会剧烈的疼痛,严重的话甚至胃出血,更何况这酒还是冰的。 许奂宁举着酒杯,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压下眼中复杂的情绪,朝着唐屿敬酒到。 「这杯敬裴总,祝裴总心想事成、得偿所愿。」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口的瞬间带来火辣辣的灼烧感,让许奂宁眉头紧皱,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胃里瞬间翻涌起来,强烈的疼痛感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 他原本微微红肿的嘴唇沾上酒液,变得亮晶晶的,像雨后新鲜的浆果,十分诱人。 再加上许奂宁本来就是个一杯倒,沾了酒眼睛雾蒙蒙的,看上去媚眼如丝,勾人魂魄。 唐屿看着许奂宁这幅样子,心中泛起一阵淡淡的悔意与醋意。 他又何尝不知道许奂宁不喜欢冰的东西,更不喜欢酒,也不想让许奂宁这幅样子被任何人看见。 但他就想看许奂宁难受。 凭什么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整整五年,他每天夜里都会梦见那个雨天。 他甚至不敢入眠,一闭上眼就是那天许奂宁因为他的触碰而噁心到吐的难受表情。 唐屿只能不断的用工作学习来麻痹自己,用无尽的恨意来填满破碎的内心。 他只想着有朝一日站上顶峰,他要让许奂宁悔不当初。 可当他站上顶峰后,才发现那个占据自己全部生活的人早就忘了他,活得潇洒肆意,和新的爱人甜似蜜糖。 他醋许奂宁为了黎言,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对他,为了钱权吗? 这些东西他如今也有,甚至比黎言更多,为什么许奂宁不能喜欢他? 唐屿只能用满怀恶意的内心去揣测许奂宁,他不敢往深处去想。 他怕真相是许奂宁真的从未爱过他,从头到尾因为一场泡影投入全部真心的只有他一个人。 黎言看许奂宁状态不对,赶忙扶他坐下,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可以舒服一点。 许奂宁用力按压腹部,以此来缓解胃里的剧烈疼痛。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外界发生的事情了,便没有拒绝黎言的动作。 如果可以,他都想下一秒就晕死过去。 唐屿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都要着火了,这两个人当着他的面举止如此亲密。 许奂宁还没有丝毫反抗,如此顺从,像是相恋多年的默契情侣。 接下来的宴会,黎言为了照顾许奂宁,没再离开座位与人交谈,以至于父亲交代的任务也没完成。 唐屿周身气压低得都能结冰,没人敢去触这霉头,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撞上枪口成了发泄桶。 好好的一场宴会,在诡异的气氛中进行到了结束。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纷纷逃似的离开了。 许奂宁强忍着疼痛,在黎言的搀扶下,出了会场,还没等走到停车的位置。 便再也无法忍耐,直奔垃圾桶。 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直接呕了出来。 黎言被吓了一跳,连忙搂住许奂宁,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手帕,满脸担忧,想帮许奂宁擦拭血迹。 第26页 许奂宁拒绝黎言帮他擦,而是颤抖着手接过手帕,擦拭嘴角的血液。 「没事,快走吧。」许奂宁扯了扯黎言的衣角,催促道。 他怕被唐屿看见他这幅样子。 黎言一脸恨铁不成钢,欲言又止的嘆了口气,便揽着许奂宁往车走去。 唐屿站在自己的豪车旁,看着黎言和许奂宁从面前经过,不曾停留。 而黎言的手揽住许奂宁的腰肢,许奂宁懒懒的半靠在黎言怀中,微微阖上双眼,满是信任。 唐屿冲冠的怒火几乎占据整个胸腔。 他忍不住讽刺着开口道:「二位真是感情甚笃啊!」 第17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7 黎言不想搭理唐屿,装作没听见,搀着许奂宁继续往前走。 唐屿见他们没有停下,也不生气,一抬手,让司机开了车灯直照两人。 强烈的灯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许奂宁抬起手臂挡住刺眼的光,只能看见唐屿正斜倚在豪车旁。 唐屿语气不善,「黎总不是想要西郊那块的晶片生产线吗?我可以给你,只是有个条件……」 黎言根本不信唐屿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果然,唐屿的下一句让黎言和许奂宁同时愣住了。 唐屿转头看向许奂宁,「你的小情人归我。」 许奂宁压下舌根处翻涌的血腥味,清了清喉咙,有些不敢置信色问道:「裴总,你什么意思?」 唐屿态度轻蔑道:「据我所知,许少爷,哦不,应该说是许先生,被许家赶出来这些年,应该欠了不少钱吧?」 「不然,也不至于靠出卖.身.体来换取报酬。」 「毕竟许先生也只剩这张脸值些钱了。」 「既然都是挣钱,跟谁不是跟?」唐屿说话的语速很慢,其中讽刺意味满满,每一句话都扎在许奂宁心上。 黎言听了都无法忍受,握紧拳头想上前给唐屿一拳,被唐屿身边的彪形大汉制服住,反剪双臂,动弹不得。 黎言气急了,大骂道:「唐屿,你踏马给我闭嘴!」 唐屿讥讽道:「黎总真是不给面子啊!不仅出手想伤人,还出言不逊,我若是就这样放过你,那外面的人该怎么看我?」 忽的眼神变得锋利,「毕竟同学一场,不如送去警局,让黎老爷子去领你出去吧!」 黎言并非黎家独子,各个继承人之间针锋相对,在这场角逐中,一旦谁出现失误,会立刻被踢出局,再也无法翻身。 许奂宁张开双手,拦在唐屿和黎言之间,「裴总大可直白点,不就是想包.养我吗?」 「既然我在酒桌上祝了裴总得偿所愿,就必然是真心的,裴总想要什么,我照做就是了。」说着向前走几步。 许奂宁再不想欠黎言的人情了,这些年黎言帮助他太多了。 没有黎言,那些被许木打压搞出来的一堆烂摊子,足以将他压垮。 就连这次酒会的名额,也是黎言替他争取来的,可是他不仅什么都没干成,还连累黎言被威胁。 唐屿捉住许奂宁的手,把他拉到怀里。 一只手掐住许奂宁的腰,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嘲弄道:「许奂宁,你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许奂宁被暴力捏着下巴,被迫仰起头来,露出从容的微笑,应声道:「好啊,五千万。」 看起来好像对唐屿说的,侮辱他的话丝毫不在意,也无所谓解释。 这种仿佛默认一样的态度,让唐屿更加起火。 唐屿轻蔑的眼神在许奂宁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嗤笑一声,「你值这个价吗?」 「裴总区区五千万都拿不出的话,我也只能另寻它主咯!」许奂宁摊开双手,做惋惜状。 唐屿快被许奂宁的反应给逗笑了,到底谁才是金.主啊。 几年没见,许奂宁这呛人的本事还是一点都没变,明明如今地位天差地别,可他还是从前那副骄纵的样子,能把人气得牙根痒痒。 唐屿捏住许奂宁下巴的手,摩挲起细腻的皮肤来,一脸玩味道:「五千万,买你这副残花败柳的身子吗?」 不得不说,许奂宁总有种能牵动他内心的魔力。 许奂宁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瓣,眼神暧昧,「残不残的,裴总试试不就知道了?」 「哦?」唐屿挑眉。 瓜不扭下来,怎么知道甜不甜? 若是能将许奂宁在身边圈养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许奂宁不知道唐屿内心活动,他看了眼黎言,态度放软道:「我跟你走,放了黎言。」 唐屿一瞬间脑中轰鸣起来。 黎言、黎言、黎言…… 原来你做着一切都是为了黎言,为了他甚至可以放下自尊,捨弃骄傲。 唐屿脸色一沉,大力扯开车门,把粗鲁的许奂宁塞进车里。 许奂宁拼命的挣扎也无济于事。 黎言见状怕暴怒下的唐屿会做出什么伤害许奂宁的事,连忙大喊道:「唐屿!你知道许奂宁这些年,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第18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8 唐屿一脚把车门踹上,发出一声巨响。 咔的一声车门自动上锁。 许奂宁听到黎言说的话,一瞬间,眼神变得惊恐。 飞快从车后座爬起来,用力拍打着车门玻璃,疯狂摇头,示意黎言不要说。 第27页 唐屿听见身后巨大的动静,以为许奂宁如此着急,是因为怕黎言受到伤害。 胸中怒火越烧越旺,抬手示意彪形大汉放开黎言。 握拳的手指发出咔嚓的响声。 许奂宁在车里急的都快疯了,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满溢出来。 黎言直起腰,眼神和许奂宁对上,紧了紧双拳,又低下了头。 404急坏了,在脑内唿叫奂宁,【宿主大人,你为什么不让他把真相说出来?】 奂宁仿佛和它不是一个世界的,优哉游哉的慢慢道:【不急。】 【统统,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钝刀子杀人更痛吗?】 404发出疑惑不解的声音。 奂宁饶有兴味的给它解释道:【等误以为得到真理的人们,真正踏上不归路,再也无法回头的时候,凌迟才刚刚开始。】 奂宁在脑海中的话语恶意满满,但现实中表情丝毫未变,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让人心疼的恨不得立刻将他揽进怀里安慰。 404听完浑身冒起一阵冷汗,寒毛炸起(虽然它没有)。 宿主大人太可怕了…… 这哪里是给宿主安排的惩罚世界啊,这分明是主角们的炼狱!! 它只是一个系统而已,为什么要经歷这些恐怖的事情! 唐屿走近黎言身边,看着黎言紧抿的嘴,觉得有些好笑,「你说呀,怎么不说了?」 讥讽道:「是不敢说,还是根本就没有?」 唐屿根本不信黎言说的,认为这只是他们之间的缓兵之计罢了。 当年的事他不是没有查过,无数次调查,每一次都得到一样的真相,次次都失望而归。 黎言看向唐屿的眼神中满是嘲讽,「随你怎么想。」 「我只告诉你一句,好好对许奂宁,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说完,便不再开口。 唐屿毫不在意,回到车边,让司机摇下车窗。 他动作轻柔的替许奂宁拭去脸颊上的泪痕,「放心,你的前金主没事,买你的酬劳,我当然会付。」 语气柔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毫无温柔之意,「用不着扯这种无聊的谎言来哄骗我,我不想看你们鹣鲽情深,你为我死,我为你亡的枯燥戏码。」 「如果你不乖,那他的下场你知道的。」唐屿揉了揉许奂宁的脑袋,柔软的手感,令他心情愉快。 唐屿想开了。 反正我永远都不在你的在乎范围中,是一旦碰到任何事情,就会被你直接放弃的存在。 既然无法掌控,那干脆就用你最在乎的东西,来将你锁在身边。 许奂宁洁白的牙齿将红润的唇瓣咬的泛白。 眼中泪水还未干,但已经不敢再说话了,生怕不知道那句话又触动了唐屿,导致唐屿发疯。 只好顺从的乖乖坐在车里,看着车窗一点点升起,再变得不透明,彻底切断与外界的联繫,驶离会场。 司机驾车技术不错,再加上车子性能很好,坐起来没有半点摇晃感,柔软的座椅坐在上面犹如身处云端,许奂宁坐在里面都有点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许奂宁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开门下车,入眼是一幢占地面积巨大的豪华别墅,精緻的雕花铁艺门看起来庄重而威严。 别墅内外都没有开灯光,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人味。 就好像西方故事里会吃.人的吸血鬼城堡。 司机把许奂宁送进别墅内,锁好大门,就立刻驾车离开了,那架势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幢如假包换的鬼屋。 许奂宁没太在意,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踏进别墅内。 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月光,将室内照亮。 许奂宁扫视一圈,是干净简洁的装修,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也没有看见一个佣人。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许奂宁一个人,安静到走路都能产生回音。 几个角落闪着红色光点,许奂宁在监控死角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到底谁才会成为笼中雀呢? 唐屿处理完事情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云层遮住了皎洁的月,在没有月光照亮的情况下,他在这漆黑的别墅中,依然能行走自如,甚至不需要任何辅助。 唐屿似乎习惯了在黑暗中生存,以至于在推开别墅门的那一剎那,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楼客厅亮起一盏橘黄色的小灯,微弱的光线仅仅能照亮一小块区域。 许奂宁双手环抱着膝盖,蹲坐在沙发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膝盖上,双眼紧闭。 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侧脸,在浓密如鸦羽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看起来可爱极了。 唐屿在看到这一幕的那一瞬间,心中升起一阵暖意,有点飘飘然。 自从五年前离开那间地下室后,无论在任何地方生活都如同炼狱。 他将心练成冷铁,再一点点磨成锋利的刃,只等待覆仇的那一刻。 因为再也没人会在漆黑的夜里为他留一盏灯,也再也没人会等他回家。 所以他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习惯了不用借着谁的光也能看清。 家不再是家,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 他以为自己不再需要任何光亮。 直到这一刻,坚硬的外壳被温暖的阳光破开,溃不成军。 第28页 唐屿换了鞋,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生怕吵醒了许奂宁。 他怕许奂宁醒来睁开那双虚伪的眼睛,那种伪装出来的柔情,简直比刀子捅进心脏还要疼。 唐屿在许奂宁身旁紧挨着坐下,感受着他的体温缓缓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竟是一派岁月静好。 可惜好景不长,还没坐一会儿,就听见许奂宁小声的说着什么。 唐屿不想听,可空旷的大厅仿佛把声音放大在他耳边。 许奂宁蹙着眉,轻声呢喃到,「不要,好疼。」 他还在睡梦中,语气轻轻的,就像在撒娇一样。 唐屿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每一个字都好像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 他的脑海中全是许奂宁和别人在会场上的亲密举动。 一会儿又变换成许奂宁在别人身下娇.喘,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双手无力的推拒着,如同猫儿一样在别的男人胸膛留下几道无关痛痒的红痕。 许奂宁失神的表情与在宴会上被他亲吻后的表情融合。 原来那时对我不牴触,是因为把我想像成别人了吗? 唐屿暴怒的情绪已经达到顶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真的怀疑自己快要疯了,还是已经疯了。 为什么他的情绪总是被许奂宁轻易支配? 许奂宁在睡梦中被唐屿的动作弄醒了,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好不容易聚上焦,却看见唐屿黑着一张脸坐在他身旁。 魂都要吓飞了。 本来刚才梦见那天被许母威胁着做手术,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这会儿又看见唐屿这祖宗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许奂宁瞬间清醒,他不知道哪里又惹唐屿不高兴了。 暂时先把疑惑抛一边,在桌上端起一杯早就准备好的水,递给唐屿。 嘘寒问暖道:「你回来啦?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唐屿紧盯着许奂宁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一丝真心。 许奂宁越是这样卑微,唐屿就越是生气。 他这会这样永远是因为别人。 看唐屿半天不接水杯,许奂宁手都举累了,脾气也上来了。 本来胃里就难受,还等他等到大半夜,都没休息好,还要被人摆脸色。 许奂宁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一声轻响。 眼含怒气,「你爱喝不喝!」 说完便起身准备上楼睡觉,不想再理唐屿这个笨蛋了! 刚站起来,转身没走一步,许奂宁被唐屿捉住手腕,用力往回一扯,他毫无防备,脚下不稳,便被唐屿扯倒在沙发上。 唐屿翻身压在许奂宁身上,一只手摁住许奂宁,一只手解开自己的领带。 许奂宁一脸莫名其妙,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下更气了,奋力挣扎起来。 他那点力气在唐屿这里根本不够看,三两下被唐屿用领带缠住了手腕,挣脱不开。 许奂宁气急了,骂道:「唐屿,你是不是有病?」 唐屿双眼发红,脖颈间青筋暴起,把许奂宁绑好的手举过头顶,压在沙发上,「叫我名字,你只能叫我的名字!」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许奂宁从口中唤出,才有了那么些许真实感。 许奂宁被唐屿这幅样子给吓到了,「放开我!你要发疯滚一边去发。」 唐屿没有如愿从许奂宁口中听到想要的,理智彻底被情绪打倒。 他俯下身,狠狠地堵住许奂宁的嘴,是记忆中的甜,还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许奂宁呜咽着,双手被领带绑的生疼,口中所有的空气被一一掠夺,缺氧造成的窒息,让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唐屿其实心里有些奇怪,许奂宁的口中怎么会有股血腥味呢? 第19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19 但唐屿没时间多想,因为理智已经被愤怒完全占领。 那股血腥味被他忽视掉。 唐屿觉得自己就像掉进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抓不住任何希望,即将被溺亡。 而许奂宁就是他唯一的浮漂,只有全身心的占有他,才能带来一丝安全感,不会一眨眼就消失在空气中。 布帛撕裂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纽扣一颗颗掉落在地上,滴哒作响。 许奂宁眼中满是惊恐,大声喊着,「不要!」 他拼命摇头,扭动着身躯,试图阻止唐屿,可惜并没有半点用处,依然被唐屿死死压住。 唐屿此时像一匹失去理智的野狼,脑中除了得到自己的伴侣,别无他物。 「唐屿,我会恨你的。」黑夜中,许奂宁的眼睛格外的亮。 他的泪水从眼眶滑出,顺着眼尾,流入髮丝中,失去踪迹。 唐屿的动作停滞一瞬,随后便是真正踏入黑暗。 恨吧。 恨,总比被你遗忘好。 我要你永远记住我,记住这一刻,刻骨铭心。 许奂宁疼的冷汗直冒,闷哼一声。 恨恨的张口,咬在唐屿肩膀上,即使用上全身的力气,对于唐屿来说只是如同被小奶猫圆润的牙啃了一口,没有半点伤害。 唐屿细密的吻落在许奂宁满是泪痕的脸上,一点点替他吻去泪水。 许奂宁认命般的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唐屿一眼。 . 一觉睡到大中午,许奂宁是被饿醒的。 第29页 许奂宁睁开疲惫的双眼,一时间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紧闭的厚实窗帘,把巨大的落地窗挡得严严实实,让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不流通的空气,让漆黑的房间充满压抑,昨夜疯狂后的味道,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只有挂在墙上还在滴答滴的时钟,才能证明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许奂宁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天花板,随后又屈辱的闭上双眼。 仿佛内心无比挣扎。 奂宁的内心戏与表面上完全相反,欢快的找404聊天,【统统,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呀?】 404的系统音有点哑,带着哭腔问道:【宿主大人你还好吧?我昨天被主系统给屏蔽了。】 404关于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被屏蔽前,宿主被主角攻绑在沙发上,感觉马上要挨打了。 虽然说它是主神派来监督宿主完成惩罚世界任务的,但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它只是个系统,但也是有感情的,看见宿主为主角攻做了那么多,还要挨打,甚至触发了血腥屏蔽保护机制,可见现场多么惨烈。 奂宁露出打趣的笑容,【还好,这个狼崽子技术还不错,就是刚开始有点痛,但是到后面还蛮爽的。】 【好评好评!】 404不想说话,【……】一点也不想承认它为宿主哭过。 为什么每次都会掉进宿主的陷阱,呜呜。 它如果有手的话,绝对立刻堵死自己的耳朵。 没想到它居然是靠未成年保护机制,躲过了昨晚一整夜的马赛克。 今天还要被宿主言语摧残?! 它还是个孩子,真的不想再被摧残了! 有那么一瞬间,好想放弃这三千万积分奖金怎么破? 怪不得888、666他们这些优秀系统都不接这个暴利任务…… 被坑了!!! 404装死机不理会,许奂宁也不生气,笑够了,便摆出一副忍辱负重、接受现实的表情,重新睁开眼。 许奂宁想下床找点东西吃,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更何况从昨天下午一直到今天中午他都没吃过任何东西,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掀开被子的动作牵扯到身体伤处,疼的许奂宁忍不住痛嘶一声。 轻轻的深唿吸好几下才缓过来。 听见自己的声音,许奂宁都有点认不出来。 哑得也太厉害了吧。 像生了锈的琴弦,被紧紧绷着弹奏,随时都可能断裂。 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花费了足足半个小时。 扶着酸胀的腰,磨磨蹭蹭走到洗手间,许奂宁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黑棕色短髮乱糟糟的,白皙的面庞上带着餍足的红润,昨晚哭红的双眼眼波潋滟,眼尾还透着淡淡的粉,鲜红的唇瓣微微肿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犹如从深海而出,趴在礁石上用动人的歌喉,引诱水手跳海的美艷海妖。 再往下看,暗红色的痕迹密密麻麻,从脖颈处蔓延至锁骨再向深入,直到被衣服遮住。 他昨天那套衣服已经变成破布一块,不能再穿了。 如今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白t,露出的皮肤上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与雪白的皮肤一对比,更显可怖。 许奂宁甚至不敢掀起衣服多看一眼,生怕带起昨夜疯狂的记忆。 慌忙的洗漱一番,便逃似的离开了卫生间。 还没走到楼下,站在楼梯上就看见唐屿这个瘟神,坐在客厅沙发上,十指纷飞敲着电脑。 许奂宁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唐屿居然还没走。 于是准备转身逃回楼上房间。 唐屿头都没抬,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许奂宁才转了半个身,就被叫住了,「过来。」 许奂宁犹豫半天,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小步走到唐屿身边,「裴总有何吩咐?」 这幢别墅中到处都是监控,每一寸都在唐屿的掌握之中。 许奂宁从刚起床到下楼的一切行径,都被唐屿看在眼中。 「趴下。」他眼神瞟了一下沙发,示意到。 许奂宁眼神中透露出惊恐,「你,你想干嘛?」 似乎察觉到唐屿的不怀好意。 许奂宁嘶哑的嗓音带上哭腔,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连连摆手往后退,「真的不行,我会痛死的!」 他真的怕了,昨天那个程度都让他差点站不起来,今天还来?! 唐屿看懂了许奂宁在害怕什么,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也不解释,站起身来,沿着许奂宁后退的步子,慢慢逼近。 直到许奂宁退无可退,被堵到墙角。 许奂宁双手抱拳,可怜巴巴的求饶道:「求求你,我真的不行,会死的。」 唐屿看着许奂宁这幅软糯的样子,心都要化了。 一只手揽住许奂宁的肩膀,一只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放到沙发上。 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药膏。 许奂宁还有些不明所以,挣扎着准备起身,被唐屿摁住了。 「趴好。」 清凉的药膏涂抹在后腰上,配合唐屿专业的手法,确实很大程度的缓解了腰部的酸胀感。 唐屿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许奂宁浑身都有些许不自在。 第30页 一时间相对无言,安静的不像真实的。 唐屿冰凉的指尖划过许奂宁腰侧那条凸起的疤痕,「这是怎么弄得?」 听到这话,许奂宁眼神瞬间变得很不自然,心跳加快,身体仿佛僵住了。 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装作满不在意道:「这个啊,摔了一跤,被石头划的。」 唐屿没接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奂宁怕他再问,飞快从沙发上爬起来,转移话题,「我饿了。」 唐屿没拒绝,起身径直走向厨房。 许奂宁看着唐屿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禁感慨万分,恍如隔日。 不一会儿,唐屿端着一碗汤色鲜亮的面条走了出来,放在餐桌上。 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唐屿放在电脑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许奂宁正巧坐在沙发这边,便打算帮他拿过去。 拿起手机,由于来电自动亮屏。 许奂宁很清楚的看见上面的屏保,是那张五年前的元旦,他们在雪地中和两个丑雪人一起拍的合照。 第20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20 照片里许奂宁笑容灿烂,眼睛弯弯的,里面闪耀着不加掩饰的高兴光彩,不掺杂任何其他情绪,只有纯粹的快乐。 他身旁的唐屿,当时还是那样稚嫩,与漫天的纯白相衬,少年人的真诚,显得如此炙热。 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许奂宁不禁鼻头髮酸,心里堵得慌。 这样快乐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许奂宁心里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全都重重的压在他身上,真的喘不上气,快要窒息。 许奂宁眼眶湿润,努力睁大眼睛向上看,想把泪水晒干。 走到餐桌前,很自然的把手机递给唐屿,打趣问道:「没想到,裴总还挺念旧啊。」 唐屿接过手机,接通电话,手机里的声音机械般灌进耳朵。 他听得心不在焉,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奂宁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答案。 从铃声响起,到许奂宁看见照片的反应,全被唐屿收入眼中。 唐屿不理解,看反应,明明许奂宁也是很在意的,不然不至于看见那张照片就瞬间红了眼眶。 可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还是说许奂宁又在玩什么用演技耍人团团转的游戏。 唐屿盯了许奂宁半晌,没从他心虚吃面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心想着: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如今,他只要留在许奂宁在他身边,无论许奂宁是自愿还是被迫。 就算是打碎许奂宁的骨头,被憎恨一辈子,能让许奂宁再也离不开他,也好。 过了好半天,唐屿冷不丁冒出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 听到这话,许奂宁吃面的动作停顿一下,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粉嘟嘟的唇瓣沾上油花,亮晶晶的,让人十分想浅尝一口。 唐屿僵硬的移开眼神,不去看他。 许奂宁没注意到唐屿僵硬的眼神,他皱着眉,艰难的咽下口中食物。 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开口道:「当然不能像我一样,应该像裴总一样啊,裴总你说是不是?」 唐屿没理会许奂宁的油嘴滑舌。 这人真会顺杆爬,一想到许奂宁在别人那里也是这样,瞬间心里闷闷的。 「吃完了没?」,唐屿没好气道,「吃完了就跟我走,没那没多时间等你。」 许奂宁一脸莫名其妙,他怎么又生气了? 但还是连声应到,「好了好了。」 飞速在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嘴巴,想大步追上唐屿的步伐。 可他似乎忘了昨夜的遭遇,步子还没落在地上,就牵扯到了伤口,不禁痛唿一声。 又不敢再惹唐屿不高兴,忍着疼,小步小步的往前。 唐屿听见后面的声响,没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 许奂宁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在车上坐好,才勐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换衣服。 脖子及手臂上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唐屿的衣袖,支支吾吾道:「那个,裴总,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唐屿余光瞥了许奂宁一眼,看懂了他的扭捏,但他就不主动说,只是单纯的回答着许奂宁的问题,「公司。」 「哦,公司啊。」许奂宁心跳漏了一拍,公司那么多人,他岂不是要丢脸丢尽了? 于是,握紧拳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问道:「那个,裴总,你……你昨天把我衣服搞破了,是不是该赔我一件啊?」 唐屿转头看向许奂宁,眼色沉下来,「赔?」 「不不不。」,看着唐屿不爽的神色,许奂宁连忙摆手,否认到,「我买,我买,裴总有多余的衣服能卖我一件吗?」 唐屿把自己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下来,披到许奂宁身上,柔软厚实的大衣还带着温热的气息,让许奂宁瞬间暖和起来。 接着,唐屿又从储物柜中取出一条杏色的围巾,缠绕到许奂宁脖颈上。 许奂宁乖巧的被唐屿摆弄着,像一个精緻的换装娃娃。 唐屿装扮完,看许奂宁因为身体暖和起来,而在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粉调,心情无比畅快。 以至于和平时毫无区别的表情,此刻居然变得柔和起来。 第31页 「大衣十五万,围巾两万,怎么支付?」只是说出的话未免让人惊嘆。 许奂宁双目圆瞪,瞳孔地震,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充满震惊。 他彻底被唐屿这个奸商给惊住了,又不敢发火,只好憋着一股气,小心翼翼问道:「我能赊帐吗?」 「不行。」唐屿突然凑近许奂宁耳边,滚烫的唿吸喷洒在他小巧的耳垂上,泛起淡淡的粉,「还不起,就……」 「我还!」许奂宁撑着手臂,连连往后缩,生怕唐屿这个禽.兽又整出什么么蛾子。 唐屿也没再说话,正了正身,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 许奂宁被唐屿搂在怀里下了车。 他才注意到,原来唐屿已经比他高这么多,几乎快超出一个头了。 许奂宁窝在唐屿怀里,像极了一只见不得光的金丝.雀。 隐隐约约能听到周围人议论的声音,和不善的眼神。 终于在无尽的煎熬中进入了唐屿的独立办公室。 唐屿把许奂宁放到一旁沙发上坐下,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个银光闪闪的衔尾蛇手环。 重新回到许奂宁身边,拉起他的手,将手环扣在手腕上。 唐屿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将许奂宁圈.禁在其中,「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手环是可摘卸的,但是一旦让我发现你把手环摘了,后果……」眼神危险的看着许奂宁。 许奂宁没让唐屿说出后半句威胁,连忙抬手堵住他的嘴,表态道:「不摘不摘,死都不摘!」 一阵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进。」唐屿起身整理好衣装。 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助理进来,男助理身材很好,声音很甜。 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递到唐屿面前,「裴总,你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助理指尖触碰到唐屿手指的那一刻。 许奂宁就像一只炸毛的猫,腾地一下站起来,护食的从唐屿手中夺走那杯咖啡。 「我要喝!」许奂宁夺过咖啡就往嘴里送,刚一入口他就后悔了。 没想到这杯咖啡居然是冰的,还苦的要命。 一会儿冻得他牙齿打颤,一会儿又苦的他舌根发麻。 喝一杯咖啡的时间,许奂宁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精彩极了。 才喝了一点,实在不想喝了,又碍于有两个人在盯着他,拉不下面子,便试图转移话题。 「嗯,挺好喝的,下次别送了,裴总不喜欢喝这种东西。」许奂宁点点头,故作专业的样子点评到。 说完还用肩膀撞了唐屿一下,试图得到他的认同。 唐屿看许奂宁这幅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笑,逆反心理起来了,就想逗逗他,看他吃瘪的样子。 顺着许奂宁的话回道:「我确实不喜欢,你觉得好喝的话,就全喝了吧。」 「一滴都不能浪费。」唐屿挑了挑眉。 许奂宁瞬间觉得生无可恋。 端着咖啡,垮起一张脸,坐回沙发上。 男助理从口袋掏出一颗奶精球,还有一包砂糖,混着一张纸条,一起塞到许奂宁手里。 右手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眼神暧昧的对着许奂宁,恋恋不捨的离开了。 ?这人难道不是对唐屿有意思吗? 许奂宁还没来得及起鸡皮疙瘩,就被唐屿含着怒意的声音吓没了。 「扔掉!」唐屿见许奂宁还愣愣的没有动作。 径直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东西,和那杯咖啡,一齐丢入垃圾桶。 又用纸巾擦了擦手,满脸晦气。 这个员工,一天到晚,不想着好好工作,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开除!开除!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许奂宁醋一番,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居然盯上了他的人?! 唐屿带着怒气工作,把不会拒绝的许奂宁晾在一旁。 这一工作就是五六个小时,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唐屿看了眼手錶,时间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工作。 一回头就看见,许奂宁用手撑着下巴,困得东倒西歪。 昨天一晚上没睡,就休息了那么几个小时,一整天还提心弔胆的,喝了那么点咖啡根本不顶用。 唐屿起身过去,准备把许奂宁抱到车上,没想到刚一碰到他就醒了。 许奂宁迷迷煳煳的问道:「去哪?」 「见客户。」唐屿如实回答到,「先送你回去。」 「不。」许奂宁摇摇头,拉住唐屿的衣袖,表示拒绝,「我也去。」 这一瞬间,唐屿感觉自己的心像掉进了蜜糖罐子里,幸福感直冲大脑。 他盯了一会许奂宁,应道:「好。」 就算是假的也好,一直假下去吧。 别戳破谎言…… . 沈莹莹怒气沖沖的从包厢出来,狠狠地摔上门,打算一走了之。 与迎面而来人撞上,她正在气头上,无处发泄,刚好来了个撞枪口上的,愤怒的骂道:「你没长眼睛啊!」 抬起头来准备好好发泄一下内心的怒火,一看眼前人,所有怒火在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沈莹莹惊喜的望着面前正扶着额头的许奂宁,激动的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肩膀。 第32页 许奂宁被撞的头昏眼花,眼冒金星,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人抓住了肩膀,摇晃起来。 一时间,头更晕了。 许奂宁抓住沈莹莹不停摇晃他的手臂,眼前还没聚上焦,疑惑的问道:「你是?」 「是我啊,沈莹莹!你不记得我了?」 许奂宁一听见这个名字,瞬间清醒过来。 「记得。」他点点头。 沈莹莹他能不记得吗?当初因为他害许木掉进泳池,被沈莹莹骂的狗血淋头。 他当时还感嘆过许木的主角光环为何如此强大。 不对啊,沈莹莹看到他怎么是这个态度? 沈莹莹上下打量着许奂宁,满眼心疼,「这么多年没见,你瘦了好多啊。」 「谁打你了?!」突然瞥见许奂宁抬起扶额的那只手臂,衣袖自然落下,上面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 许奂宁有些窘迫,一下子哑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沈莹莹以为是他不敢说,便上前想抓住许奂宁的手臂,让他不要怕。 伸过去的手,被唐屿不悦的挡了回来。 唐屿二话没说,拉着许奂宁走进包厢。 沈莹莹也想跟上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刚想阻止他们进入包厢,却已经迟了。 许奂宁被唐屿拉进包厢才松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就又提上了嗓子眼。 他看见包厢内的圆桌前,坐着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是许木。 第21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21 许奂宁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僵在原地。 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走?他能走去哪里呢?先不说唐屿不可能让他离开,就算没有唐屿,他又能去哪? 他早就没有家了,若不是为了补偿唐屿这种信念在支撑着他,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留下?不! 太窒息了,这种感觉让他尘封在心底的那段痛苦记忆被重新唤醒。 许木双眼含笑,紧紧盯着许奂宁,笑意不达眼底。 看着许奂宁变换莫测的脸色,先开了口,「好久不见啊,哥哥。」 许奂宁对上许木的眼神,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背嵴蔓延至全身。 如今的许木就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嘶嘶吐着蛇信子,用阴毒的目光紧盯着他的猎物。 随时都能窜出来,缠住猎物的脖颈,勒到猎物无法唿吸,窒息而亡。 许木的变化太大了。 从前的他瘦瘦小小,说话声音弱弱的,眼中总是藏着几分忧郁,与坚韧的气质形成巨大的反差,分外惹人怜惜。 现在坐在圆桌前的许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明明是同样的外貌,那双忧郁的眼睛像淬了毒,谁一旦被盯上,下一秒就会毒发暴.毙。 微笑勾起的唇角,好似一把沾了血的弯刀,让人不寒而慄。 他浑身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压的许奂宁喘不过气。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所有人都在闪闪发光的向前,不断获得名声、权力、金钱、爱情等,朝着光明的未来。 只有许奂宁在走向尽头。 许奂宁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与此同时,唐屿在看见许木的那一瞬间也愣了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这场饭局,是许木专门为他们下的一个局。 可偏偏他又不能拉着许奂宁转身就走,真是让人恼火! 唐屿把全身僵硬的许奂宁拉进怀里,隔绝许木阴冷的眼神。 又把许奂宁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些,牵过他的手,十指相扣。 滚烫的掌心让许奂宁身上的寒意消退了些。 带着许奂宁坐到离许木最远的地方。 沈莹莹也追进来,看见许木的那一瞬间,对他翻了个白眼。 径直走到离许奂宁最近的位置坐下。 「许奂宁,对不起。」她张口就是道歉,搞得许奂宁错不及防。 连声道:「当年在学校泳池的事,是我不分青红皂白的错怪你了,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是许木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许木。 接着道:「害得你被老师误会,被同学责骂,是我的错,对不起。」 「还有我擅自找父母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害得你被父亲责怪,还有……」 沈莹莹犹豫一会儿,还是选择开口,「还有,当年你我刚定娃娃亲时,你家遭遇的那场危机,其实是我父母弄出来的,为了借着融资的名义,在许家企业里安插间谍。」 「后来,又和许木勾搭在一起,把许家企业整垮,害得你父亲出车祸,导致你被怪罪,无家可归。」 「对不起!」沈莹莹态度十分诚恳的道歉。 这个道歉她等了五年多,像压在心底的一块石头,说出来后终于落下了。 她当时从父母口中意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得到许奂宁的原谅,现在也是一样。 她不敢相信她的父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还和许木这种连自己父母都对付的败类搞在一起。 害得许奂宁无家可归! 「就当我替我父母欠你一个人情,有任何地方需要我,你尽管说,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去救你!」 第33页 说完,她眼神不善的瞥了唐屿一眼。 许奂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当年的事情他都快忘了,没想到沈莹莹记了这么久。 真是个性情中人! 但他离开沈家并不是因为这个啊。 许木眼中愠着怒气望着沈莹莹,呵斥道:「闭嘴!」 这女人总是坏他好事。 沈莹莹还想继续说,被许木渗人的眼神吓住了。 她的父母还在许木手下做事,她不能弃父母于不顾。 要不是为了父母的安全,她早就冲上去给许木这个败类两巴掌了! 许木转移话题,「听说裴总豪掷一条晶片产业链,只为换取金丝雀?」 唐屿讽刺道:「哪里比得过许总?雷霆手段吞併自家企业,将亲生父母圈禁在乡下,把一座空壳的许氏在几年内,发展成为最具潜力的兴新企业。」 许木并未理会唐屿的嘲讽,直入主题,「稀土矿石的开採提取技术我可以卖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要他。」说着将酒杯推向许奂宁的方向。 唐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眼神不善。 许木听到被拒绝,也毫不在意,修长的手指抬起在桌上轻轻敲击。 「不行就算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据我所知,裴总现在也不好过吧?」 「不知道裴氏企业的董事会给予的压力,裴总是否还能顶着住?」淡声的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威胁味道。 许奂宁躲了他五年,整整五年。 这五年,他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他当时要是知道许奂宁那天之后会彻底消失在他眼前,就绝对不会放许奂宁出去和唐屿见面。 而是直接将许奂宁锁在身边,再想别的办法去处理唐屿。 毕竟那种垃圾,处理起来根本不需要费力气。 许奂宁消失这些年,他几乎每天都在疯狂的找寻许奂宁的下落,可是全无踪迹。 一个真正想躲藏的人,又如何能被找到呢? 所以他疯了一般的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利用所有能被利用的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下手,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下手。 用前世留存的记忆,不断的收拢各种资源。 任何人都能成为他爬上权力巅峰的垫脚石。 只要能找到许奂宁,这些无用的东西对他来说算什么? 许奂宁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个执念,他对许奂宁的感情已经不单单只有从前世带来的恨了…… 还掺杂着许多各种各样的情感,其中爱占了大部分,甚至超过了原有的恨意。 可惜,他在许奂宁离开后才悟出来…… 原来他对许奂宁的感情早已变质。 幸好。 在他拥有权势后,又寻回了他的爱人。 这一次,谁都别想再将许奂宁从他身边夺走!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来一个个除掉这些觊觎他爱人的垃圾。 唐屿听见许木威胁的话语,脸色唰的一下沉下来。 许木说的话正好戳在他的痛点上,他是裴氏总裁的养子,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只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罢了。 裴氏总裁也就是他的养母,甚至只见过他一面,就离开了。 那女人也是个狠角色,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稳稳噹噹坐在总裁的位置上,还不被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吃干.抹净。 似乎他们这种人,天生就有种能发现同类的能力。 仅一个照面,养母就决定将总裁的位置交到他手里。 那女人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有能力守住位置,也会去守住这个位置。 因为养母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一团火焰,只要释放出来,就能焚尽一切。 让她半生的心血,不至于被他父亲那个败类毁掉一切。 养母倒是放心的撒手人寰了,只是苦了他,该如何撑起这个烂摊子? 靠着心中的仇恨,他迅速成长起来,中间吃了多少苦头,只怕是万里长绢都书写不下。 就算他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快速成为令那群老傢伙忌惮的人。 可时间太短,他依然无法完全站稳脚跟,一个不慎便会立刻掉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万劫不復。 现场气氛变得无比凝固。 奂宁觉得这种好戏不能自己一个人独享,便戳了戳404,分享道:【统统,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费尽心思,最后啥也没得到,真可怜。】 404汗颜。 祸水啊!蓝颜祸水! 没想到它作系统这么多年,居然还能看见主角攻受,为了抢一个人,都快要打起来的修罗场名场面。 现场火药味之浓厚,令人嘆为观止。 是可以在其他系统面前,吹上一百年牛皮的程度。 奂宁嘆息道:【真是白瞎一桌好菜了,不知道待会能不能打包。】 404再次被宿主的脑迴路整无语,【……】 请问,谁家宿主会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还想着打包饭菜啊喂! 明明你才是挑起事情的罪魁祸首! 你清醒一点!!! 许木玩味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裴总可以慢慢考虑,但我的耐心可等不了。」 唐屿故作犹豫,松开与许奂宁相扣的手,神色复杂,开口道:「许总是真的掌握这门技术?」 第34页 他只要确定许木手里是真的有这个技术,而不是在诈他,就能想尽一切办法把它拿到。 许奂宁他绝不可能放手! 「哈哈,放心。」许木笑得张扬,从一旁的提包中取出一打资料,丢到唐屿面前。 看哪,许奂宁,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因为一点所谓的资源就犹豫了。 垃圾就是垃圾。 许奂宁一脸震惊,满眼都是失望的看向唐屿,颤抖问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个可以用来随意交易的筹码对吗?」 许奂宁躲开唐屿想重新握住他的手。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而后眼眶含着泪道歉到。 「对不起,裴总,我失态了。」,许奂宁扯出一个难看得笑容,「我出去收拾一下。」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便推门而去。 沈莹莹见状,不放心的追出去。 唐屿着急了,正打算起身追出去,却被许木出声叫住了。 「裴总,这么着急干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小玩意儿。」 「相信我手里的东西,你会更感兴趣。」 许木把手机里的视频点开,放到圆桌转盘上,轻轻推动转盘,转到唐屿面前。 唐屿本不想看,他难道不知道许木根本放不出好屁来? 他只想赶紧和许奂宁解释。 可手机播放的一段视频,声音传入唐屿耳中。 熟悉的声音与话语,其中每个字他都能倒背如流,那是他这辈子都难以遗忘的噩梦。 唐屿的目光飘向手机屏幕。 在看到画面的一剎那,瞳孔地震。 屏幕上面播放的是一条监控录像,是五年前许家豪宅门口的有声监控。 第22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22 唐屿看着手机里的视频,与梦境中的场景重叠起来。 只不过这回,这次是以上帝视角再次回到那个雨天。 脱离情绪怪圈之后,唐屿在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场景中,又看出了些从前从来没有发现过的东西。 许奂宁从许家豪宅走出来时,状态就明显不对,像是心里藏了什么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虽然口中说着无比伤人的话,摆出嘲讽的表情,但眼中那些藏不住的伤痛,还是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许奂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紧咬着下唇,双手死死攥着,指节被掐的泛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的。 在他转身离开之后,许奂宁跌到在地上,纤细的手臂擦过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线,融入雨水中。 看到这里,忽然,唐屿震惊的将视频放大。 他看见血线被雨水冲散后,在许奂宁的腹部流出一片鲜红,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唐屿的脑海中回忆起上药时许奂宁的话,「摔了一跤,被石头划的。」 许奂宁用满不在意的语气诉说着,可他当时该有多疼啊,那么多鲜血,暴雨都无法将粘稠的血迹沖刷干净。 他明明是那么怕冷的人,却在冰冷的雨中躺了那么久。 一个如此娇贵的人,平日里擦破点皮都眼泪汪汪的,那天流那么多血,那么疼,他也没吭一声。 唐屿心疼的要命,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许奂宁抱进怀里。 他是怎么能捨得让许奂宁吃这么多苦啊! 他怨恨自己,为什么当年会被愤怒的情绪沖昏头脑,明明当时听到了许奂宁摔倒的动静,却狠心的一次头也没回过。 而后,画面戛然而止,后面变换成了许家豪宅内的监控录像。 录像内容清清楚楚的揭露了,许奂宁是如何被许木威胁,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想拖累他。 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一切苦难,被他怨憎。 而他呢?居然认为许奂宁是为了钱权才离开他的。 他不敢去想许奂宁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当初他离开时,许奂宁的处境就已经极其艰难,步履维艰了。 短短的一段录像,看得唐屿数次揪心。 唐屿愤怒的冲上前去,揪住许木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眼中的血丝多的吓人,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原来都是你在搞鬼!」说着重重一拳打在许木脸上。 许木被这一拳的力度,冲击的偏过头去,俊俏白皙的脸上出现一个明显的红痕。 许木也不甘示弱,一记勾拳打在唐屿柔软的腹部,力道之大让唐屿不得不松开揪住他衣领的手,连退几步,撞在椅子上。 许木抬手随意抹去嘴角的血沫,欣赏着唐屿痛苦的脸色,心中升起一阵畅快。 这段监控他存了五年,五年间仿佛自虐一般的看了无数遍。 看着许奂宁心碎神伤的跌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看着许奂宁不舍的气走唐屿,眼神中得悲痛几乎溢出屏幕。 看着许奂宁一个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沿着唐屿离开的脚步,一步一步消失在他的视线。 直到再也没有踪迹。 许木的内心中,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爆发出来。 他嫉妒唐屿为什么伤许奂宁如此深,依然会被原谅。 嫉妒唐屿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能得到许奂宁浓烈的爱,甚至愿意为了让唐屿能过的更好,而选择忍痛放手,独自承受苦难。 唐屿啊唐屿,许奂宁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第35页 当你知道真相后,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个被你伤得肝肠寸断的人呢? 许木望着唐屿,笑的狰狞。 我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得到。 既然註定你不会爱我,那你永远也不能爱上别人! 唐屿算是看清了,许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 找到许奂宁和他解释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唐屿瞪了许木一眼,夺门而去。 唐屿找到许奂宁时。 就看见他正蹲靠在墙角,蜷缩成一团,鼻尖被冻得通红,一阵阵冷风从他身边吹过,吹乱他黑棕色的髮丝,显得可怜兮兮的。 唐屿找到许奂宁之后并没有说话,而是选择走上前去,蹲在他面前。 忽然,许奂宁感觉到有一团巨大的黑影出现在面前,将他笼罩在黑暗之中。 许奂宁抬起头来,他的眼睛被泪水煳了一层水膜,看什么东西都朦朦胧胧的。 不禁让他想起,那段术后被许母困在狭小病房内的昏暗时光。 那间屋子里没有窗户,四面都是墙,只有一扇狭小的门。 屋内空荡荡的,几乎什么也没有,唯一发出声音的是滴着药水的吊瓶,安静的令人害怕。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占领整个房间的空气,呛的他几乎快要晕厥。 可是,他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昏过去又会被疼醒,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甚至连虚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段时间,是他最害怕的日子。 许奂宁恐慌的挥舞起双手,试图打散这团巨大的黑影,却被黑影钳住了手腕。 「是我。」唐屿心疼的握住许奂宁的手腕。 他不知道许奂宁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害怕,是害怕他的到来,还是怕被他抛弃? 许奂宁眨了眨眼,才摆脱梦魇,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正想扑进唐屿的怀里,却又想起刚在包厢中发生的那一幕。 唐屿根本不在乎他…… 许奂宁挣开唐屿钳住他的手,盯着唐屿的眼睛,冷笑道:「裴总来找我,是为了来把我带回去,送给别人?」 许奂宁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蹲久了,腿有些麻木,一时不察,就要朝地上倒去。 唐屿刚想扶一把,被许奂宁躲开。 他悻悻解释道:「不是。」 「我永远不可能用你去换取利益!」话语坚定而炙热。 许奂宁抬眼看向唐屿,眼神中充满探究。 唐屿急切的开口道:「许木给我看了当年的监控,我……」 许奂宁打断了唐屿的话,「不用说了,当年的事是我自愿的,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 他轻轻咳嗽一声,尝到自己口中浓烈的血腥味,卡在喉咙处,难受极了。 好像身体越来越差了…… 「你放我走吧唐屿。」许奂宁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唐屿一言不发,直接将许奂宁打横抱起,紧紧的箍住他的腰,不顾许奂宁的挣扎,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一路无话。 许奂宁是不想说话,他太累了,这几天仿佛过得比前半生加在一起还累。 而唐屿是不敢说话,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再做出什么伤害许奂宁的事情。 在听到许奂宁说要离开时,就知道他已经无法挽回了。 只要一想到之前他那样对待许奂宁时,许奂宁望着他,那种痛苦失望的眼神,唐屿的心脏就如爆裂一般的疼痛起来。 痛到无法喘息。 但他更无法接受失去许奂宁。 所以,即使你恨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许奂宁被唐屿轻柔的放进车后座,细心的系好安全带,然后一路飙车回到了住处。 期间许奂宁好像睡着了,没有一次睁开眼看过唐屿。 唐屿面上不在意,但心里的抽痛一分都没减少。 轻轻将许奂宁从车里抱出来,走回房间,将他放在柔软的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自己则脱下外套后,躺在许奂宁的身旁。 他俩就像离了心的夫妻,虽同床共枕,却没有话可讲。 许奂宁平躺久了,背部有些麻,想翻个身。 「别走。」唐屿伸手拽住许奂宁的衣角,他没睁开眼睛,睫毛却有些湿润。 许奂宁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屿这么脆弱的一面。 有些心软,解释道:「不走,就翻个身。」 唐屿突然开口道:「你还爱我对不对?」像是酝酿了很久才说出口,字字斟酌。 他睁开眼,希冀的望着许奂宁。 就像一个时时刻刻都在不停询问,索求父母爱意的没安全感小孩。 一秒、两秒、三秒…… 数秒过去了,唐屿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有这么难捱过,没等到许奂宁的回应 他虚环抱着许奂宁,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敢触碰。 生怕许奂宁会对他的触碰产生厌恶。 他真是一个贪婪的人,既想要许奂宁的人,又想要许奂宁的心。 唐屿讨厌极了这样面目全非的自己,因为他是扼杀许奂宁爱意的元兇。 兇手怎配得到受害者的原谅呢? 唐屿失落的闭上眼睛。 直到一个微凉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温热的舌.尖.舔.吻着他的唇瓣,就像被一只猫儿舔舐着伤口。 第36页 治癒他伤痕累累的内心。 唐屿心跳恍然漏了一拍,努力克制想回吻的冲动,安静的等待着。 和他粗暴的吻不同,许奂宁的吻柔情似水,如三月的春风拂过湖面,盪起碧波,涟漪层层。 惊喜像礼花一样爆炸在唐屿的脑海中,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唐屿反应过来,睁开眼时,许奂宁已经躺回原位了。 只是他微红的脸颊及泛着水光的唇瓣,暴露了他纯粹的心思。 唐屿小心翼翼的抱紧许奂宁,心里的充实感,无可比拟。 .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唐屿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房子处处都上了锁,开了警报系统,犹如一个金丝圈成的鸟笼。 这偌大的房子寂静的像一座死宅,没有半点人气。 如此窒息的监牢。 到许奂宁这,画风一转,变得岁月静好。 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厚实毛衣,正半躺在阳台边的摇椅上发呆,手边的水晶茶几上摆着一杯花茶,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映的他皮肤光滑通透,犹如一个手感极佳的瓷娃娃。 嗙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玻璃上,发出一声脆响。 许奂宁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纸条,里面包着一颗小石子。 纸条上娟秀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往下看,我带你走。 第23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23 唐屿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半夜了。 月亮高悬于厚厚的乌云之上,透不出半点光亮。 院子里的植物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晃,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吹飞到天上去。 唐屿捏了捏疲惫的眉头,拢紧身上的大衣,顶着狂风大步往屋内走。 他已经一整天没见到许奂宁了,不知道许奂宁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想他。 许木那个可恨的疯子,居然捨得将自己手中一大半保命的资源扔进市场上,只为了打压他。 一个靠着新兴资源和技术发家的企业,竟然将自己吃饭的傢伙丢出去。 真是可笑,许木以为这样就能除掉他吗? 不过是处理起来麻烦些罢了,蠢货。 只是害得他,不得不离开许奂宁,先回到公司去处理这一摊子烂事。 唐屿担心许奂宁这么晚了,还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瞌睡,一边等他到回来。 就像从前在那间破旧的地下室一样,永远有盏昏黄的灯,为他而留。 想到许奂宁,唐屿的心情就变得轻快起来。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进到大厅,灯是暗的,空旷的屋子里似乎能听到气流的回声,寂静的有些可怕。 唐屿松了一口气,许奂宁没等他,而是乖乖回去睡觉了。 但同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蔓延上心头。 唐屿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多想,甩开脑子里那些多疑的想法。 让昨夜的美好记忆冲散怀疑的种子。 可他脚下的步伐,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来。 直到推开房间门。 唐屿握住门把手的手攥的死紧,骨节泛白,那力道像是要将把手生生捏碎。 此时屋内空无一人。 窗户大开着,凌冽的寒风将窗帘吹得胡乱飞舞起来,咧咧作响。 那些的气息,随着许奂宁的离开,而被黑夜无情撕裂。 阳台旁的水晶茶几上,摆着的花茶已经凉透了,长时间的浸泡使得透亮的茶水变得浑浊不堪。 唐屿的心如坠冰窖,奋力遏制住自己即将崩盘的情绪。 轻轻的推开一扇又一扇门。 没有,没有,没有…… 唐屿找遍了家里每一个房间,每一个可以容纳身躯的地方,全都一无所获。 许奂宁不见了。 唐屿双目赤红,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这个信息几乎要将他的头脑整个炸开。 他的动作与他快要爆顶的情绪完全相反。 唐屿状似平静的走进书房,坐到连接全屋监控的电脑前,开始回放着今天的监控。 黑暗的环境中,只有正在闪动着画面的电脑屏幕,在散发着光亮,映在唐屿俊逸的脸庞上,透露出一丝惊悚的味道。 画面中得许奂宁坐在阳台边的摇椅上,聚精会神观察着手腕上的衔尾蛇环。 在阳光的照射下,蛇眼处的红色水晶闪耀着不自然的红光。 许奂宁发现了,皱了皱眉头,随后放下手腕。 抬起头,对着房间内的监控露出一抹清丽的笑容,张着口型说了一句什么。 许奂宁没发出声音,唐屿现在也没心情去猜。 紧接着,就是有人抛了个纸条进来,顺着许奂宁的目光转换到外围的监控。 一个扎着马尾、身形窈窕的女人,站在隐蔽的大树下,笑容灿烂朝许奂宁挥着手。 唐屿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女人是沈莹莹。 他坐在电脑前,眼睁睁看着许奂宁在沈莹莹的指示下,一步步的离开豪宅,消失在监控的视野里。 不知道沈莹莹用了什么东西,让豪宅内的报警系统全像哑了炮,没有半点动静。 真是该死,为什么一个个都在觊觎他的人,都妄图将许奂宁从他身边抢走。 唐屿再也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一拳砸在键盘上,铝制的键盘被生生砸出一个坑来。 第37页 他的拳头被键盘翘起的铁皮划开几道口子,鲜血哗哗的流出来,伤口周围的皮肉翻涌着。 唐屿丝毫不在意伤口,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反而露出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 为什么要跟别人走呢? 为什么我这么爱你,你还是要抛下我? 许奂宁,我会把你抓回来,为你打造一条铁链,扣在你的脖子上,将你关进没有门窗和光线的铁盒子里,彻彻底底与外界隔绝。 让你除了我,谁也看不见…… 唐屿一想到昨夜那个微凉的吻,就觉得讽刺极了。 他以为那是回应,其实只不过是许奂宁用来迷惑他、麻痹他的手段罢了。 许奂宁从来都是最会蛊惑人心的妖魔,不是吗? 从他把定位手环给许奂宁戴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设想过许奂宁会发现不了。 许奂宁那么聪明,迟早会发现的。 只是当时的他,太自信了,自信许奂宁不可能会摘下来。 却高估了许奂宁对他的爱,也低估了许奂宁想离开他的决心。 唐屿滴血的手重新拿起车钥匙,大步朝车库走去。 将车速压着最大限速,顺着显示屏上还在不断移动的闪烁红点找过去。 如唐屿意料之中,没有找到许奂宁。 许奂宁扔掉了那个定位手环,他宁愿跟那个女人走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暴雨倾盆而落,肆意的落在车外,将车玻璃砸的震盪起来。 雨越下越大,大到将雨刮器开到最大频率,都无法看清路面,却依然浇不熄唐屿心中的怒火,反而如火上浇油般,越烧越旺。 唐屿最讨厌下雨天,雨天就会让他想起五年前那个噩梦一般的日子。 就算知道了许奂宁是被许木威胁,是知道了他的身世,想让他过的更好,才这么做的。 可那天,当他吻住许奂宁时,许奂宁厌恶的干呕,那种神态唐屿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是发自灵魂的厌恶,是想要将胃一同呕出来的生理反应,做不了假。 唐屿越想让自己忘记,这些画面就越是会浮现在眼前。 令他狂躁不堪。 他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动用了自己多少势力,全城搜索,却依然没有找到许奂宁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唐屿开车的手臂颤抖起来,痛苦与愤怒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许奂宁的痛苦了。 他真的会发疯的…… 突然,唐屿勐地一脚踩住剎车,轮胎紧急制动,发出刺耳的响声,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划出一道显眼的痕迹。 透过厚重的雨幕,唐屿只能看清一个模煳的白色身影,在雨中小小一团。 唐屿知道那是许奂宁,他找到了。 无论许奂宁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认错。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在他第一次见到许奂宁时,就有这种感觉。 仿佛他已经失去过许奂宁成百上千次,那种痛心的滋味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烙在了灵魂之上,令他永生永世都无法抹去。 唐屿打开车门,抽出车门内的雨伞,干净发亮的皮鞋踩在雨中,溅起一片小水花。 离开了被雨幕遮挡的玻璃,唐屿看见许奂宁背对着他,蹲在马路边,一动不动的。 纯白色的毛衣被雨水彻底打湿,大颗的雨珠落在地上,溅起尘土,粘在毛衣下摆。 纯净的白被污染,拽入尘埃,变得不再高高在上。 暴雨砸在许奂宁的背嵴上,使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冬夜的雨像冰刀一样,落在皮肤上能生生划开一个口子,冻得人浑身发麻。 唐屿撑着伞,在雨幕中划出一片独立的空间。 他一步一步逼近许奂宁,许奂宁却毫无察觉,依旧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唐屿合上最后一步,彻底站在许奂宁的身后。 他再也无法隐忍心中燃烧的怒火,弯下腰粗鲁的拽住许奂宁的手腕,将他扯起来。 许奂宁蹲久了,突然被人拽着站起来,眼前一片黑,头脑发晕,直往唐屿身上倒去。 唐屿也不在乎许奂宁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紧紧箍住许奂宁的腰肢。 力道之大,让许奂宁都快喘不上气。 许奂宁即使眼前的黑还没完全散去,也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抵住唐屿的胸口,推拒着。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支长长的细树枝。 雨水顺着许奂宁湿漉漉的头髮尖,不断滴下来,连成一条银丝。 他双颊不正常的红,原本红润的嘴唇被冻得泛起青紫色。 唐屿身上干燥的衣服被湿透的许奂宁层层洇湿,感受到他的冰凉。 唐屿被许奂宁抗拒的推搡,心火更加旺盛,咬着牙问道:「你就那么想逃离我吗?」 看着许奂宁这幅样子又心疼又愤怒。 既然要逃离我,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让我更不忍心放你走。 许奂宁听见耳边响起的是唐屿的声音,惊喜的抬起头来,看清唐屿的脸后。 毫不犹豫把手里的棍子丢掉,委屈的双手环抱住唐屿,头埋进唐屿的胸膛。 许奂宁带着哭腔说道:「手环不小心被我掉进下水道了。」 第38页 「我怕你会找不到我,一直在找手环,才没回家。」说着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 唐屿听到许奂宁的话,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随后便是剧烈的跳动起来。 许奂宁没跟沈莹莹走,也没扔掉手环。 甚至在知道手环是个定位器后,也没想过丢掉,然后逃离他身边。 反而担心他找不到自己,一个人在冰冷的雨中待了这么久…… 唐屿被冰冻的心脏里,重新灌进滚烫的血液,传送至身体每一个地方,四肢百骸都暖起来,像是掉进了阳光下的棉花地中。 那些愤怒、暴躁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不断升腾的喜悦。 许奂宁没法跟唐屿共享这份喜悦,他的头晕乎乎的,随时都要往地上摔去。 「唐屿,我好冷啊,头也好晕……」许奂宁说话很慢很慢,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环抱住唐屿的手臂也失去力气,自然垂落下来。 缓缓闭上了双眼。 只留下唐屿揽着许奂宁软下来的身体,手足无措。 第24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24 唐屿这辈子从没把车开这么快过。 这似乎是车的极限了,但不是唐屿的极限,他只希望快些,再快些,什么都不重要了。 快点到医院,让许奂宁快点醒过来。 脚下将油门踩到底,挡开到最大,车辆巨大的轰鸣声他仿佛听不见一样,世界在他眼中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耳边许奂宁微弱的唿吸声传来,才能让他心安。 直到将昏迷的许奂宁送上担架床,看着医生护士们给许奂宁插上氧气管,推进急诊室,唐屿的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狂跳的心脏并没有因为到达医院而趋于平静,反而愈演愈烈。 唐屿无助的背靠着墙,一点点顺着墙壁下滑,直到落在冰冷的地砖上,被恐慌占据的头脑才清醒过来。 他一拳砸在坚硬的地砖上,原本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在洁白的地砖上绽开鲜红的花。 而唐屿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双目赤红的死死盯住急诊室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门前的指示灯由红转绿,门被缓缓推开。 许奂宁面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嘴唇没有半点血色,眼睛紧紧闭着,眉头紧皱,像是被痛苦包围,难受到极点。 .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亮了,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照进病房,给房间镀上了一层雾蒙蒙的金色,稍显压抑。 最好的顶楼套间病房内,唐屿一夜未眠,深红色的血丝布满眼球,眼下一片青黑,下巴周围长出一圈淡青色的胡茬,难掩疲惫之色。 他正坐在床边紧紧握住许奂宁冰凉的手,给他提供温度。 唐屿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许奂宁下一秒就变成透明的,消失在他眼前。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唐屿不知道祈祷了多少次。 他从来不信这些,可现在他只想让许奂宁醒过来,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就用他的命来换许奂宁的健康吧。 突然,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撞到墙上又回弹被一只手抵住,大力拍在门吸上。 黎言怒火朝天的冲进来,看见躺在病床上面如纸色,快要和白色的病床融为一体的许奂宁。 顿时脸色铁青。 若不是这家高级私立医院有他认识的朋友在,恰巧之前带许奂宁见过,他还不知道许奂宁被唐屿这个疯批给折磨成这样。 许奂宁高烧不退,身体机能持续下降,各个器官逐渐衰竭,仅仅看表象都能看出来的虚弱。 唐屿是怎么下得去手啊! 一个好端端的人全须全尾的被他抢走,如今却病恹恹的躺在病床上,没有半点生机。 这叫他如何能不恨? 顺着惨白的脸再往下看,更是触目惊心。 许奂宁露出的脖颈处,遍布深红色的吻痕,随着时间的消逝,变得越发可怖。 他放在被子外吊药水的手臂上,满是青紫色的痕迹,原本圆润饱满的粉嫩指尖,如今透着不正常的紫。 黎言瞬间红了眼,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抓住唐屿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 拳头还没砸到唐屿脸上,就被唐屿抓住了手腕。 唐屿压抑着暴怒的情绪,压低声音,对着黎言说到,「滚出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点即着。 唐屿拽着黎言扔到病房外,「黎言,我不管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要是还敢对许奂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黎言被气得冷笑一声,站稳身体,质问道:「唐屿!你就这么对许奂宁的?」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他?」 「你爱他就把他折腾成这幅样子,让他不省人事的躺在医院里?」 「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自负的渣滓,你根本不配得到许奂宁的爱!」 黎言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扎在唐屿心口。 唐屿瞬间暴怒,一拳砸在黎言嘴角。 他就是自私自利的恶鬼,他就要许奂宁,谁都别想抢走! 人愤怒到极点那还记得什么格斗技巧,上手就是杀招,拳拳到肉,恨不得对方下一秒就死在自己手里。 第39页 两人都杀红了眼,丝毫不顾及形象,就像两匹争夺王位的狼,翻滚撕咬在一起。 最终还是黎言败下阵来,被唐屿踩住胸口,压在地上。 黎言却突然大笑起来,活像一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子,突然开口道:「你知道许奂宁为什么会欠那么多钱吗?」 「你知道你那破败的嗓子是怎么治好的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去读a大吗?」 「你知道许奂宁宴会那天为什么不喝酒吗?」 一个个问题如连珠炮一样砸在唐屿身上,让他的脑袋一时间宕机,一片空白。 是啊,这些问题他从前也没想明白,只当是拥有钱权后,一切他曾经难以跨越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如今细细想来,属实是有些蹊跷。 种种不安的情绪,环绕在唐屿心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黎言恶狠狠的瞪着唐屿,「你躲在许奂宁用身躯给你打造的象牙塔里,用尖锐的刺刀捅向你的恩人!」 唐屿揪住黎言的衣领,急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你都知道些什么?说!」 黎言看着唐屿这幅无知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 反问道:「你把许奂宁弄成这幅样子,你毁掉了他的一切,打碎了他的骨血,将他的自尊碾进尘埃,当你知道真相后,又如何心安理得的承受他沉甸甸的爱?」 「哈哈哈哈,真是期待呢。」黎言笑得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留下来,脸上却半点笑意也无。 唐屿心中那种不安更加强烈,几乎整个胸口都在战慄。 真相已经隐约浮出水面,但他不敢伸手去触碰,怕这一碰,便如镜花水月,一切他所拥有的都会消失在水中。 「说。」唐屿咬着牙,从口中逼出这个字。 黎言收起讽刺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讲述起来,「你的嗓子是当年在你毅然决然的离开后第三年,许奂宁寻了三年。」 「终于寻找到一位老师的老师,是这方面高精尖的人才,可以说是第一人,只可惜这位老师深陷抄袭丑闻,背付巨额债务,不愿出山。」 「许奂宁为了治好你的嗓子,甘愿替他背负债务,只求他能出手。」 「或许是许奂宁日日夜夜的坚持不懈下,老师被打动了,你的嗓子这才得以恢復。」 「你能拿到a大推荐信,是许奂宁没日没夜的陪艺术团那些领导高层喝酒应酬,一声一声卑微求来的。」 「他那么骄矜的一个人,为了你的前途,甚至愿意放下骄傲,扮演一个供人取笑的小丑,一次又一次的陪酒陪笑,喝到胃出血,不省人事的被送进医院。」 黎言说着说着,眼眶泛红,他一个局外人回想起这些事都止不住的心疼。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许奂宁被送进这家医院的,就是因为之前他总是胃出血被我送进医院,就连这里的医生都认识他了,这才给我打了电话。」 「他即使难受的不行,也不愿意欠我人情,每次只是简单开点药,甚至都没做检查就走了,劝也劝不住。」 「就连去遇见你的那次酒会的机会,也是他说先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再还。」 黎言越说越激动,「他连去酒会,都是为了拉投资,还替你治嗓子欠下的债!」 如果早知道去酒会会遇见唐屿,他就是死也绝不会让许奂宁踏入会场一步。 「你还不知道吧,那次你逼许奂宁喝酒,他难受的吐血了。」 黎言这句话吐出来,唐屿整个人彻底愣住了。 他没想到那天许奂宁靠在黎言肩膀上是因为难受,是因为难受到无法走路,才需要人扶。 他更没有想到,那夜在许奂宁口中尝到的血腥味是因为这个。 唐屿的心脏疼的快要炸开,他都对许奂宁做了什么啊! 他简直不是人! 那夜他强硬的占有许奂宁时,许奂宁说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我会恨你的……」一时间许奂宁痛苦的表情全部涌入唐屿的脑海中,疼得浑身血液倒流。 趁唐屿没有防备,黎言抬起膝盖,对着唐屿就是重重一脚,将唐屿踹的连连后退。 黎言撑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说着,「可你呢?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他,用最下流的思想编排他,甚至还……」 「你根本不顾他的死活,还好意思说爱他?!」 「你怎么说的出口啊!」,黎言指着唐屿的鼻子怒骂到,「你所谓的爱,能及许奂宁的爱万分之一吗?」 黎言不仅恨唐屿这么对待许奂宁,也很自己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将许奂宁保护在他的怀里,不至于被人伤害成这幅样子。 这时,房间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是许奂宁醒了。 唐屿和黎言两人同时望向房门。 黎言比唐屿快一步,将唐屿拂开,挡在外面,抢先进了病房。 许奂宁睁开眼没看见唐屿,反而看见的是黎言,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在这,唐屿呢?」 黎言攥紧手心,刚想开口,被踱步进来的唐屿给打断了。 「这里。」唐屿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一把刀,削出一条长长的苹果皮。 颤抖着手把干净的苹果递给许奂宁。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许奂宁,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这浓烈到将他淹没的爱意。 第40页 更不知道该如何抹去他犯下的罪恶…… 就在这时,一个稍许年长的女主任医师,手中拿着一叠报告,面色凝重的敲响了房门。 黎言先瞥见了,一把夺过唐屿手中处理好的苹果,撇了他一眼,「你去开门。」 「你……!」,唐屿不想在许奂宁面前和黎言吵起来,让许奂宁为难。 便压下心中的怒意,一脸愤慨,一步三回头的走去开门。 唐屿眼睁睁看着黎言拿着他削好的苹果,一口一口餵进许奂宁嘴里,许奂宁睁着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黎言。 苹果甜滋滋的汁水在口中迸发,惹得许奂宁笑眼弯弯。 唐屿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违和,心中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掀翻这个抢他位置的「小三」。 不过下一秒,唐屿就再也气不起来了。 主任将唐屿拉到外间,关上病房门,病房隔音很好,关上门之后,只要不是爆炸一般的巨响,一般里外都互相听不见。 唐屿还有些不解的跟着走几步,但眼神并未离开病房内,透过房门上一块小小的玻璃窗看着许奂宁。 大块的苹果将细嫩的口腔塞得满满当当,丰富的汁水一不小心从嘴角流出来。 许奂宁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抬手去拿纸巾擦,却被黎言握住了。 黎言一只手包裹住许奂宁小小的拳头,另一只手抽过张纸巾,仔仔细细替许奂宁抹去唇角的汁水。 那种眷恋又心疼的眼神,让许奂宁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 唐屿肺都要气炸了,转过头来问主任到底有什么事,好处理完赶紧回去把那个碍眼的人赶走。 主任心情沉重,将手中的报告递给唐屿。 唐屿看着手中的报告,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病症的专业名词,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脸色沉下来,低声问道:「您直接说吧,许奂宁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治疗?」 主任犹豫一会,还是开口道:「患者并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听到这句话唐屿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可还没落一半,便被主任接下来的话狠狠的砸在地上。 一颗心脏被生生碾碎的疼痛感,在唐屿胸口炸开。 主任拍了拍唐屿的肩膀,嘆了声气,「患者全身器官衰竭,已进入末端状态,具院领导紧急成立小组研究推测,患者可能只有最后一周的时间了。」 「同时,根据我们给他做的全身检查发现,他的身体里少了一个肾脏器官,似乎是在五年前摘除的。」说着,主任皱了了眉头。 「我们怀疑是患者曾经术后,伤口并未完全恢復,又遭受重创导致伤口开裂,细菌感染没有得到有效处理,再加上当时患者情绪持续低落,更加加速身体机能衰弱。」 唐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你说什么?」 第25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25 唐屿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到一旁的椅背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椅背,青筋暴起,骨节泛白,指尖也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 过了很久,才消化了主任说的话。 但他还是不愿相信,用颤抖的嗓音,又试探着问了一遍,「你说许奂宁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主任看唐屿这个样子,有些不忍心,但秉持着一位医师的职责,还是将刚才的话原原本本的和唐屿复述了一遍。 「不可能啊……怎么会呢……为什么会这样……」唐屿絮絮叨叨的摇着头,攥着椅背的手却越来越紧,直到木质的椅背被掐的发出咔的一声,彻底被掰碎。 木头崩裂的细碎小刺扎进唐屿的手心、手指里,十指连心。 唐屿却觉得这点痛,不及他心口疼痛万分。 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被人丢进了滚烫的油锅,全身上下都在承受着被热油烹炸之痛。 主任惋惜的嘆了口气,安慰到,「好好陪陪他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把空间留给唐屿,让他好好消化一下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 过了很久很久,屋内的许奂宁见唐屿还没进来,便让黎言去喊一声,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黎言一脸不耐烦,拉开门,大步走到唐屿身前,一掌拍在他身旁的桌上,「喂!你死在外面干什么呢?小宁要见你,赶紧滚进来!」 唐屿好像聋了一样,没有理会态度恶劣的黎言。 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魂魄尽失,眼神空荡荡的聚不起焦,机械般的起身朝着房间走去。 黎言看唐屿这幅样子,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神环绕一圈,看见椅子上摆着一叠报告。 拿起来一看,形神俱裂,拿着报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将报告的一角捏的皱巴巴的。 甚至没来的及与许奂宁道一声别,便拿着报告夺门而去了。 回到病房的唐屿,再也没有心情与人争风吃醋了,满脑子全是混乱的思绪。 他的胸口疼得要命,他不知道许奂宁什么时候就会永远的离开他。 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许奂宁看唐屿这幅失神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唐屿的心里在滴血,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无事的表情,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 笑着回许奂宁的话,「没什么,医生说你身体太差了,要在医院多修养几天。」 第41页 「啊?!」许奂宁听见这话,当即就瘪了瘪嘴,「可是我最讨厌医院了,能不能回家修养啊?」 唐屿想都没想,态度强硬的拒绝,「不行!」 见许奂宁被他突然的变脸给吓住了,唐屿努力遏制住心脏碎裂的疼痛感,放软了音调。 唐屿抬手揉了揉许奂宁的头髮,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嗓音变得沙哑,「乖,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养病,知道吗?」 许奂宁低着头,看不到唐屿心疼的表情,正开心的畅想着,「那等我病好了,我们要一起去旅游,一起去吃遍全世界的。」 「春天去游湖,夏天去吃巧克力冰淇淋,秋天去看漫山枫叶。」 「冬天就不出去了,冬天太冷了,我不喜欢。」一想到冷飕飕的冬天,许奂宁当即摇了摇头。 「冬天就待在家里,在家里养一只小猫,一只小狗,在充满暖气的房间里一边吃热气腾腾的烤红薯,一边畅聊。」 许奂宁满眼开心,手舞足蹈的讲述着。 正常成年人穿得病号服,在他身上显得如此空洞。 唐屿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砸在手背上,摔成碎片。 他紧紧抱住许奂宁,眼眶含着泪,点点头,「好。」 奂宁:【叮!又到了给主角画大饼的时间啦!】 他苍白隐忍的外表与欢脱的内心形成巨大的反差。 404真情实感的看着完全偏离的剧情线,都快哭抽抽了,就听见无情的宿主蹦出这么一句。 404哭的更大声了,抽噎的谴责道:【呜呜,宿主大人,你没有心!】 奂宁摊了摊双手,无奈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虽然没有心,但我给主角画的大饼有馅啊。】 【什么馅?】404被奂宁给唬住了,问道。 奂宁不怀好意的坏笑,【苦瓜馅。】 404爆哭,【哇啊啊啊啊。】 接下来几天,许奂宁不是在吃药,就是在做检查的路上。 许奂宁躺在朝手术室移动的病床上,害怕的抓紧唐屿的手,怯怯的问道:「为什么每天都要做这么多检查?」 「我不想呆在医院里,全身都好痛啊,我想跟你回家,唐屿。」 唐屿吻了吻许奂宁的唇角,「乖乖做检查,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他是在宽慰许奂宁,还是在宽慰自己。 而后唐屿眼睁睁的看着许奂宁被推进手术室,握紧的手一点点松开。 他握紧双拳,强忍住不去对上许奂宁的眼神。 唐屿收回视线,掏出口袋里不停叮咚作响的手机,看着上面一条条的信息。 上面信息的内容是他前几日让下属去调查的,有了线索顺藤摸瓜,尘封多年的真相终于彻底浮出水面。 原来,许奂宁当年消失的那几天被许氏夫妻拉去做手术,摘除肾脏了。 那天为什么会干呕,是因为身体根本没恢復,疼痛难耐。 还有,许奂宁腰侧的那条疤,才不是什么被石头划的,是做手术留下的。 倒在雨里流出的那一滩血迹,是手术伤口开裂留下的。 唐屿越想越觉得痛苦,心脏被无形的手揪住,肆意摔打。 所有的碎片都被串在一起,组成了一张满是裂痕的真相。 可这些真相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啊! 许家,许氏夫妻,许木…… 全是吃人连骨头渣子都要啃掉的魔鬼!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许奂宁啊!怎么敢的?! 挟恩图报,用虚伪的嘴脸绑架许奂宁,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从始至终没有半点亲情与真心,有的只是冰冷的利益。 唐屿气得浑身发抖。 他真的好想大骂一场,可喉咙紧的发疼,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唐屿将全部资料打包,发送给了许木,没做任何处理。 许木要是不信的话,就自己去调查吧。 自己一步步去获得足矣让人崩溃的真相,比直接被人摆在眼前,要痛苦千倍万倍! 唐屿放下手机,心中却没有半分畅快的感觉,只有滔天的恨意。 忽然,他的脸颊上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 唐屿伸手随意一抹,只看见手背上淡淡的水渍。 一片小小的雪花顺着风,从窗外飘进来,落在唐屿手背上,很快便化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唐屿顺着雪花飘进来的路线,抬头往窗外望去。 惊觉,此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轻盈的雪花落在细细的树枝上,将树枝压弯。 往年连下雪都是奢侈,还从未这么早下过雪。 唐屿在病房里等着等着,不知是不是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待他再次醒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外头的雪已经堆起厚厚的一层,一脚一个深坑。 环视一圈,病床上依然没有许奂宁的身影,那种不安的情绪再次迴荡在唐屿心口。 唐屿毫不犹豫的起身去寻找医生,得到的消息却是,许奂宁早就被送回了房间。 医生道:「当时他怕吵到你,还让我们小声点。」 唐屿压抑着暴怒的情绪,「去找!」 幸好,这家高级私人医院是山庄型的,任何人出入都需要详细的登记,医院内有最为完备的监控系统,无一死角。 第42页 发动了许多人同时查看监控,终于找到了许奂宁,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唐屿一路狂奔过去,直到看到许奂宁的身影,脚步越来越快。 许奂宁听见声音,从雪地中抬起头来,高兴的给唐屿挥着手。 他身边还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雪人,围着围巾,带着帽子,远远看上去,像一个胖乎乎的娃娃。 还没等唐屿跑到身边,许奂宁突然捂住胸口,表情难受的口吐鲜血。 滚烫的鲜血落在雪人身上,将雪人烫出一个大坑。 第26章 冤种豪门养少爷(完) 唐屿看见这一幕, 整个人都傻掉了,奔跑的步伐迈的再大些,几乎跑出了残影。 终于, 在许奂宁倒进雪地里前那一刻接住了他。 唐屿环抱着许奂宁,手中的分量轻的像羽毛一样,随时都会飘走。 可他又不敢用大一分力气,生怕把脆弱的许奂宁捏碎了。 鲜红粘稠的血液不断从许奂宁的口中涌出,越来越多,顺着下巴、脖颈流到锁骨上,汇聚成一小片血湖。 胸前的衣襟被如洪流般涌出的血液打湿, 淡蓝色的病号服被染成深紫色, 如同冬日里盛开的紫罗兰,耀眼而又诡异。 唐屿眼泛泪花, 卑微的请求着,「我带你回去, 许奂宁,我们回病房好不好?」 姿态低入尘埃, 环抱着许奂宁的双手不断颤抖着。 许奂宁缓缓的摇了摇头, 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 虚弱的抬起手, 指向那个被血融了一小块的雪人, 费力的扯出一个微笑。 问道:「是不是比之前好看多了?」 唐屿顺着许奂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立着一个白白胖胖的雪人。 看得出来是很费心思去做的,雪人的每一处都细心打磨过, 眼睛鼻子嘴巴,都恰到好处, 就像本来就长在那里一样。 使得圆滚的雪人无比灵动。 许奂宁气若游丝的说着话,唐屿费了好大功夫才听明白, 「我练了好久呢……」 他一下子鼻子就酸了。 许奂宁是那么怕冷的人啊! 这么精緻的雪人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制作出来? 许奂宁费力抬起的手被冻得红彤彤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唐屿这才发现许奂宁的手中握着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 那是一张泛黄老旧的照片。 是五年前的跨年夜,他们一起在雪地中与雪人的合影。 唐屿浑身血液倒流,止不住发抖起来。 「嗒。」一颗水珠滴落在旧照片上,晕开了本就已经不再清晰的照片。 唐屿这才发现此时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许奂宁从来就没忘记过他们的一切,甚至比他记得还牢。 许奂宁会将记住他的喜好,会爱他所爱,会为了他付出所有。 而他唐屿呢? 只有他满怀恶意的揣测,将鲜花碾进泥土,对许奂宁双手奉上的真心不削一顾。 怀疑、猜忌、怨憎、仇恨。 每一种曾经他用来看许奂宁的眼神,如今都化作一把锋利的刃,狠狠刺在他的心脏上。 许奂宁难受的将喉咙中的鲜血往下咽,雪白的颈伸长,突出的喉结无力滚动,犹如一只濒死的天鹅。 他微弱的喘着气,继续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只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和你一起,不留任何遗憾。」 许奂宁的手抚上唐屿的脸颊,入手甚至感觉有些暖意。 抬起手指,替唐屿抹去满脸的泪水,只是越抹越多。 惋惜到,「可惜,我没有做到。」 唐屿的泪已决堤,握住许奂宁无力的手,摁在脸上,泣不成声,「别说了,许奂宁,我带你去找医生,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他脑中一片刺痛,不知道还能将希望寄予何处了,只是卑微的盼望着许奂宁能好起来。 许奂宁的手已经比唐屿被冷风吹冻僵的面颊还凉。 宛若一座没有生命体徵的冰雕,毫无温度。 「是你答应我的,你的新年愿望是我的愿望都会实现。」,唐屿痛苦的哀嚎着,「我许的愿望是永远和你在一起!」 许奂宁刚想说什么,就被自己疯狂往外涌出的鲜血呛到了气管,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唐屿都快急疯了,但偏偏又不敢将许奂宁移动半分。 心里只期盼着医生能快点来,救救他。 「求求你,别说话了,我不会让你死的。」唐屿口中说着斩钉截铁的话,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反而心慌得很,「不会死的……」 这时医疗队终于赶到,带着大堆的仪器,准备给许奂宁接上氧气管,抬上担架。 忽然,许奂宁眼神抗拒的看着医护人员,另一手拉住唐屿的衣角,扯了扯。 「不要他们。」许奂宁的动作有些激动,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一看到他们,就让许奂宁回想起那段在黑暗中的时光。 那种痛苦与麻木的感觉仿佛刻进了骨髓,摆脱不了。 唐屿的内心已经疼到无法唿吸了,他真想不顾许奂宁的话,去救他。 可他不想再让许奂宁伤心了,他已经做了那么多伤害许奂宁的事,怎么还能继续违逆他呢? 第43页 唐屿咬着牙让医护人员离开。 直到医护人员带着仪器退出视线以内,许奂宁才彻底平静下来。 「许奂宁!」 「小宁!」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是沈莹莹和黎言跟着医疗队一起赶到了。 许奂宁再也拿不出一丝力气来抬起头看看他们了。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沈莹莹爱美,一直都喜欢穿裙子和高跟鞋,下雪天也一样,各种款式从不重样。 她一看到眼前这幅场景,大步跑上前去,高跟鞋也不要了,赤着脚踩在雪地上。 本想抓起唐屿的衣领,又怕碰到一身都是血的许奂宁。 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不敢动弹。 颤声问道:「这怎么回事?」 沈莹莹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明明前几天还是好好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说啊!」她气愤的大吼着。 黎言站在一旁,一脸心疼的看着许奂宁。 发现许奂宁要说什么话,便拉住沈莹莹,让她别问了,先让许奂宁说。 「你们来了呀,真好。」许奂宁忍着疼,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 费力的笑起来,祝福到,「莹莹,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女孩,你会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沈莹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才没让哭泣声泄露出来,可眼泪却顺着指缝蔓延。 缓了一会儿,继续到,「还有黎言,对不起,欠你的人情,我还不完了……咳咳。」 他说着说着有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次更加严重。 咳出的血中甚至带上了血块与碎肉内脏。 许奂宁似乎疼累了,疲惫的眼睛合上,缓缓道:「唐屿,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医院,不喜欢做检查,不喜欢病房、病床。」 「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唐屿语速很快,但每一句都说的很清晰,生怕许奂宁没有听清,「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他的眼泪像不值钱的砾石一样滴落,「我知道你的苦衷,你的隐忍,你的有口难言。」 「我欠你的太多太多,让我以后用一生补偿你好吗?」 许奂宁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变得清澈而又明亮。 他没有回答唐屿的话,而是继续自己的话,「可是,这里有你啊……」 说完这句,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出气多进气少。 我不喜欢医院,但你在哪里,我也愿意待在哪里。 因为…… 许奂宁强撑着破碎的身躯,一字一停的说着,「唐,屿,我,爱,你……」 说完,微弱的唿吸彻底停止,头朝一边偏去,抚在唐屿脸颊上的手也失去了力气,从唐屿手中滑落。 啪嗒一下,掉在身上。 「不!」唐屿撕心裂肺的大喊,紧紧握住许奂宁垂落的手。 那些被遗忘在内心深处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他以为许奂宁逃走那天,许奂宁对着监控说的那句无声的话。 监控中的口型正好与刚才许奂宁一字一顿说的话对上了。 是:唐屿,我爱你。 唐屿心里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整个人直接崩溃了。 脑中一片不断回放着那五个字,许奂宁最后的声音像千万只蛊虫一样爬进他的脑髓,啃食他的血肉,吞噬他的灵魂。 唐屿恍然醒悟,他好像从来没有对许奂宁表达过爱意。 他一直都在索取,索求,逼问,仿佛除了这些手段他就没法感受到爱了。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许奂宁是如何支撑下去的。 从前的他嗓音难听,怕被许奂宁嫌弃,不敢和许奂宁提起爱这个字,他觉得他不配。 可后来,他什么都有了,却一直在折辱许奂宁,从来没有好好正视过许奂宁为他做的一切。 唐屿真觉得自己不是人,就像黎言说的,他所谓的爱,根本不及许奂宁给他的万分之一。 他所谓的爱就是占有、是私藏、是囚禁,宁可打碎许奂宁的骨血,也要彻底拥有许奂宁。 而那只娇弱耀眼的玫瑰,却用自身作为养料,扎根在他一片荒芜,寸草不生的内心中。 唐屿抱着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崩溃的大喊:「许奂宁,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求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说我爱你,许奂宁!我说我爱你,你听见了没有啊!」 「我爱你……很爱很爱……」 唐屿痛彻心扉的诉说着,只是再也那个人再也不会听见了。 那个嘴硬心软,怕冷又娇气的小少爷,最终还是没等到那句迟来的爱你,长眠雪地…… 唐屿这才想明白。 许奂宁从来就不是太阳,而是温暖的火。 驱散黑暗的也从来不是一闪而过的光明,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但火焰失去了燃料,也总有燃尽的一天…… 就像鲜艷的玫瑰,得不到养分,终究也是会凋零的。 然而,玫瑰就算凋零,也以自身化作那片荒芜最后的养分,滋养他,直到成为万里绿洲。 唐屿跪在雪地中,身上的衣服大半都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了,他就像没有感觉一样,一动不动的紧紧搂着许奂宁的身体。 第44页 许奂宁,我错了……真的错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忽然,一阵急促的踏雪声由远及近传来。 扑通一声,一个身影跪在雪中。 许木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喷溅的血珠,血珠早已氧化成深红色,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再仔细一看,他的脸上、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 活像是刚从某个凶.杀现场逃出来的杀.人.犯。 看见许奂宁满身是血,毫无声息的躺在唐屿怀里的那一刻。 许木彻底疯了,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向许奂宁。 被地上种植的景观草丛给绊倒,他也毫不在意。 干脆就着这个姿势,跪着爬向许奂宁的方向,他手上干涸的血痂被雪融化,沾在洁白的雪上,留下一个染红的手印。 许木的身躯在雪地中不断移动,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他双目赤红,长着浓密长睫的眼睛不断煽动,嘴唇微颤,脸上的表情崩裂,痛苦万分。 许木究其一生,两辈子,都在仇恨中度过。 用仇恨粘合的内心世界正在不断坍塌。 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他从没想过许奂宁会离开这个世界,而他却连许奂宁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就在他伸长的手,快要触碰到许奂宁的那一刻。 「摁住他!」唐屿腾出一只手,指挥着自己那些保镖。 保镖即刻飞身上前,和许木打斗起来。 许木凭着那十分的狠劲,尽管已经很多天都没有休息过,竟然和身强力壮的保镖打了个平手。 保镖见许木难以对付,立刻招来好几个人。 双拳难敌四手,许木本就体力不足,这一下彻底落入下风,被保镖制服。 许木疯狂挣扎着,足足三个彪形大汉才堪堪压住他。 他的头被摁在雪地里,冰凉的雪灌进他的耳朵里,冻得没有知觉。 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住许奂宁的方向,眨都不眨。 唐屿死死护住许奂宁的身体,不让许木触碰到分毫。 他那双骯脏的手,不配碰到许奂宁,连靠近都不配! 许木这个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有什么资格来见许奂宁? 许家所有人都应该下地狱,去洗涤那颗黑透了的心脏! 唐屿抱起许奂宁凉下来的身体,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稳稳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许奂宁温热的血顺着他自然垂落的手臂滴落下来,在雪中绽放,有如一地红梅,艷丽而又诡谲。 等到唐屿离开了医院,保镖们才敢卸下力气,松开许木。 许木没了制衡,缓缓从雪地里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雪人旁边。 跪在许奂宁身体烫出的雪坑中,双手不断抚摸着,仿佛雪中还残留着许奂宁的体温。 许木目光呆滞的望着地上凉透的血迹,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帮你报仇了啊,为什么你还是要走。」 「我割掉了那个男人的头,不过,不小心被他的脏血溅到了。」 许木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闪过一道光,「你是不是嫌弃我太脏了?」 说完,捧起地上白净的雪往身上浇,想要擦拭干净身上的血迹。 那股狠劲,像是要将自己身上一层皮给擦掉。 可那些血迹都是过了很久的,干涸后牢牢粘在身上,根本洗不下来。 许木崩溃的大哭,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洗不干净了,再也洗不干净了。」 他那天接到唐屿打包发给他的信息后,心中如遭雷击。 那些看起来无比真实的资料,每一个字都在撕破他用仇恨来伪装的面具。 他立刻马不停蹄的前往乡下,找到那个被他圈禁的男人,问个清楚。 那个男人听到他的问题,疯癫的大笑起来。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我们这种病,不早做准备怎么活?」 「算算时间,他也快死了,你还不趁早抢了他剩下的肾?」 「不然,你就准备等死吧!哈哈……」男人的笑声还在房间里迴荡,一颗头颅却掉在了地上,咕咚咕咚的冒着血。 许木全身发抖,鲜血溅的到处都是,他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原来前世许奂宁除掉他,除掉许家,是为了自保。 不先动手,就会尸骨无存…… 许木侧躺下来,躺在许奂宁死去的位置上蜷缩成一小团。 手中紧紧抓着沾有许奂宁血迹的雪团,放进衣服里,贴在离心脏最进的位置。 刺骨的冰凉让他的大脑无比清醒,胸口的疼痛无以復加。 许木的热泪顺着眼角流进雪中,「我不恨你了,许奂宁。」 「如果有下辈子,你爱我好不好?」 . 唐屿番外: 唐屿带着许奂宁的尸体,回到了他们的家。 现在不能叫做家了,只是一间冰冷的屋子。 唐屿状似疯魔,温柔的对许奂宁说话,会问他冷不冷,需不需要把空调开大点。 会给许奂宁煮那些他爱吃的菜,把曾经想对许奂宁做缺没做的事情一一补齐。 直到夜幕降临,房子里寂静的让人害怕。 唐屿将许奂宁的身体在床上安置好。 第45页 打开监控,想再看看从前的画面。 却发现,每一天的监控,许奂宁都会在起床时,睡觉时,对着监控说,「唐屿,我爱你。」 烈火熊熊的燃烧着,浓烟很快变得呛鼻起来。 唐屿却和毫无察觉一样躺在床上,紧紧拥抱着许奂宁冰冷僵硬的身体。 脸上满是泪水,却洋溢着幸福,「对不起,我又辜负你了。」 唐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又这个词,只是顺理成章的脱口而出。 没有感觉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就好像曾经说过这句话一样。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如此真实,让他的内心承受着双倍的疼痛。 第二天,新闻头条。 「着名企业家唐屿先生,昨夜在自己豪宅中纵火自焚,其中真相令人唏嘘。」 「唐先生将自己的全部资产均捐献给爱心机构,但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而是……」 「吾妻,许奂宁。」 . 许木番外:(前世今生) 前世,许家豪宅。 年幼的许奂宁一脸傲慢的站在台阶最高层,俯视着大厅里新来的,脏兮兮的小孩。 「你就是我弟弟?」他说话的语气习惯性上挑,给人一种欠揍的傲慢感。 许木怯生生的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面,破旧的布鞋上打满了补丁。 由于鞋子缝隙太多而渗水进去,导致在高档的羊毛地毯上一踩,就是一个乌黑的水渍鞋印。 许木有些窘迫,他不敢再多迈一步,怕把这个华贵的「家」弄脏了。 也怕他这个所谓的哥哥会嫌弃他。 许奂宁还没碰过这么闷的人,有些生气,「喂,你听不见吗?」 其实许木听见了许奂宁的问话,但他不敢回答。 许奂宁把佣人招过来,吩咐到,「王姨,帮他洗下澡,我才不要和脏兮兮的小孩玩。」 等他洗好澡出来,发现许奂宁正躺在房间的床上玩着平板电脑 许奂宁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欣赏到,「洗干净了还蛮好看的嘛。」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了,叫声哥哥来听听。」 许木弱弱的叫了声,「哥哥。」 许奂宁听见还挺高兴的,只是傲娇的不表现出来。 这是许木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比他高一截,白白嫩嫩,看起来骄矜又高傲的少年。 他以后就是他的哥哥了。 那年他意外知道自己是被人抱走,卖到山区的,他的亲生父母是很有钱很有钱的富人。 除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是高兴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家后每一秒他都是煎熬的,生怕做了什么错事,被这家人讨厌。 他就像一个寄人篱下的燕子,时时刻刻保持敏感,保持警惕。 就算面对不常回家的父母也是冷漠且疏离的尊敬。 只有面对许奂宁时才能放松下来。 因为许奂宁永远会骂骂咧咧的保护他,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他,背地里还是会帮他解决那些欺负他的人。 后来,许奂宁知道了自己是养子,一切都变了。 许奂宁开始做空许家企业,对付父母,让他背黑锅,坐牢。 也许是上天怜悯他,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他带着恨意布局,只为了报復许奂宁。 可他忘了,前世、今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前世的许奂宁和他反目成仇,今生的许奂宁什么都没做,却被他折磨的一无所有,甚至丢掉了性命。 他爱许奂宁吗?爱哪个许奂宁呢?前世的,还是今生的? 不知道……或许只是一种执念吧…… 更或许他根本就不配提爱这个字。 许奂宁死后,他主动投案,带着那颗从他父亲身体里摘除的,属于许奂宁的肾脏,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监狱。 「许奂宁,我将用我的一生来赎罪。」 . 许奂宁站在系统空间,双手环胸,一脸兴味的看着404幻化出来的大屏幕上播放着他死后主角们的惨状。 404眼泪汪汪的望着冷漠的许奂宁。 如此冷漠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想像,他居然是这场悲剧的主人公之一。 就连一个普通的电影观众都比他共情能力强吧! 404实在想不通,怎么有人能做到如此断情绝爱,他没有一点感情的吗? 它一个高级人工系统都能做到知情识爱,反而宿主原本的身份,还是一只以爱意为食的魅魔。 他们这个种族不是最擅长操纵情感,最容易陷入爱情的吗? 怎么它只看到了宿主玩弄别人的感情,一点宿主自己的感情也没看出来啊。 难道宿主从前受过情伤?? 404一想到这,有如醍醐灌顶,一瞬间就想通了。 为了证实自己伟大的猜想,404决定以身犯险,问一问这个可怕的宿主。 404清了清嗓子,【宿主大人,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奂宁听到这句话的一剎那,愣住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一个背影。 一个无论他如何哭喊,都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奂宁咬了咬后槽牙,压下即将暴走的情绪,重新换上那副玩味的表情。 俏皮的眨了一下左眼,逗弄404道:【你猜?】 404感觉自己被宿主的美貌暴击了,瞬间浑身犹如过电了一般,酥酥麻麻的,整个电子脑部都宕机了。 第46页 呆呆的,老老实实的磕巴回答到,【我觉得宿主大人是有的,不然没经歷过一段惨痛的爱情的人,怎么能真正做到断情绝爱呢?】 【哦?】,奂宁挑了挑眉,【你从哪看出我断情绝爱的,我难道还不够爱他们吗?】 404听到这话,刚才酥麻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管那玩意叫爱? 请问还有谁能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被自己搞到崩溃,还有心思和别人开玩笑的? 自己策划一切,以自身做饵,诱人深入,再无情的揭露真相,让人自行走向灭亡。 我爱你,我装的。 虚晃一刀啊! 许奂宁笑够了,突然正经起来,【404。】 404第二次听见宿主叫他完整编号,一阵冷意从心底里传来,背嵴发凉。 奂宁才不管这些,他只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你根本没有权限惩罚我吧。】一个疑问句被奂宁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来。 他根本不给404狡辩想理由的机会,【这个惩罚世界的剧情线被我歪成这样,你都只是威胁几句,从来没做过任何实际举动。】 【这种不正常的行径,放在任何人眼里都能被看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所谓惩罚世界,只是你们用来恐吓我的幌子,而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我帮你们完成某种很重要的任务。】 【我说的对不对,统统。】奂宁凤眼微咪,眼神中充满危险。 404深深觉得自己好像要完蛋了,怎么才第一个世界就暴露了,呜呜。 它会被领导掐死的吧。 404支支吾吾的刚想否定,就被奂宁出言制止了。 奂宁威胁道:【想好了再回答,不然……】 404一回想起刚刚结束的那个世界,那里面主角的惨样,就止不住战慄。 犹豫三秒,还是决定悄悄告诉宿主,然后努力劝服宿主继续任务。 宿主和主神之间应该没有仇吧? 应该……没有吧…… 404神神秘秘飞到奂宁耳边,【好吧,其实哔哔哔……】 然而,404才说几个字就一阵刺耳的消音,看来是主系统给他设置了屏蔽词。 说不高兴是假的,它终于不用忍受煎熬了哈哈。 主系统万岁! 奂宁一听便以明了,他就知道404好骗,但主世界那些人绝对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断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就猜出他们的目的来。 可这个世界的主角和那个人实在太像了…… 没关系,走着瞧吧,看看最后谁才是赢家。 回想起脑海中那个背影,奂宁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邪性的笑容。 奂宁:【下一个世界吧。】 【好,啊?】404以为宿主不用他说了,连忙答应,结果发现宿主说的跟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宿主大人,您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吗?】404挠头。 他以前带的宿主,哪个从世界脱离不是哭爹喊娘要休息的。 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离开一个自己真实待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地方不产生一丁点情绪波动的。 想宿主这样的它还是第一次见。 奂宁白了404一眼,没好气道:【你再啰嗦,我就把你拆了!】 404抖三抖,不敢再说一个多余的字,立刻把下一个世界的剧情调到大屏幕上。 【这个世界是一篇星际背景的abo文,主角受赫曼是一名劣质omega,在贫民区受尽白眼,被各种欺负,还差点被自己偏心的父母买给富豪当玩物。 于是赫曼用尽十倍的努力偷偷考入联邦最顶级的军校维纳斯,并逃离窒息的原生家庭。 结果在开学典礼上当场二次分化,成了一个s级alpah,震惊全校,与赫曼同时分化的还有一个炮灰希尔,也就是宿主需要扮演的角色。 这个炮灰原本是一名光芒万丈的s级alpah,号称联邦之星,可在开学典礼上突然分化成了一个omega,还是c级,比作为劣质omega的主角受还低一级。 于是炮灰无法承受巨大的心里落差,彻底崩溃黑化,使各种手段透支自己曾经的荣誉,甚至通敌叛国,最后被主角攻勒斯,斩于机甲之下,曝尸荒野。 而主角受分化后和学院第一主角攻展开了一段甜甜恋爱,靠着惊人的天赋,迅速成长到和主角攻比肩,摆脱极品父母,扫除奸佞,成就联邦,成为了一段励志佳话。】 奂宁看完剧情,摸了摸下巴,一脸兴味,【有点意思,走吧。】 下一秒,消失在系统空间。 . 维纳斯军校开学典礼,领导席位中坐着一个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 立体剪裁的黑金色军装礼服,衬得那张无比精緻的脸庞更加耀眼,火欧珀制成的扣子被一丝不苟的扣到最顶端。 分明是最禁慾的姿态,却莫名有种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魅力,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肩膀上闪闪发光的军衔坠着流苏,随着奂宁的动作而摆动。 奂宁双手环胸,慵懒靠在椅背上,就是这幅没个正型的样子,惹得底下omega新生区讨论纷纷。 谁不知道希尔少将是整个联邦所有未成家omega的梦中情a。 希尔少将虽然骄傲但并不傲慢,还很有礼貌,就在前几日还立下不小的军功,从战场上回来,受女皇陛下亲自册封,成了联邦史上最年轻的少将。 第47页 如此大好的前途,精緻完美的相貌,实力雄厚的家族,试问谁能拒绝?! 不过奂宁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正盯着前方站在演讲台上男人的背影,思索着。 真不愧是主角攻,身材不错,宽肩窄腰倒三角,军礼服下隐藏不住的肌肉,一看就很有力气,声音也很好听,低沉有磁性。 404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宿主大人,请不要再次对主角攻产生非分之想!】 虽然上一个世界被主角玩崩了,但它是敬业的三好系统,要认真工作! 奂宁无所谓道:【你们不是只管行为吗?思想不在规则范围内吧?】 404思索一番,【好像是没有这种规定耶。】话虽这么说,但是感觉很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那不就得了,放心,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自己不能ooc,那让别人主动不就行了! 404止不住冷颤,但还是敬业提醒道:【宿主大人,你的剧情线是在开学典礼上分化成omega,后被家族当作联姻的棋子嫁给主角攻,成为主角攻受爱情的绊脚石,最后替反派背锅,死在主角攻手下。】 奂宁不耐烦到,【知道了,我的演技你放心。】 404想起上一个世界,一阵战慄。 勒斯发言完毕,底下掌声雷动。 「有请下一位学生代表——希尔,上台发言。」 接下来主持人喊出的名字,让现场寂静了两秒,两秒后爆发出一阵丝毫不输前一阵的掌声,伴随着看热闹兴奋的欢唿声。 谁人不知,希尔和勒斯是常年争夺校榜第一第二的两位死对头,各种比赛都要分个高下。 奈何二人家室也旗鼓相当,家族都是联邦数一数二享有盛名的老牌世家,各自代表各家荣誉。 二人的不对付在整个联邦也是人尽皆知,平时在各种场合一见面就是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如此二人自然是一同受到开学典礼的邀请,时间上也分毫不差。 就连安排座位和发言先后顺序这种小事也是让学校头疼了一阵,实在搞不定干脆破罐子破摔,把两人安排在了一起。 希尔起身整了整礼服上的褶皱,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走向演讲台,微微仰起下巴,傲慢的撇了勒斯一眼。 和勒斯擦肩而过,带出一阵微风,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朗姆酒味。 是信息素的味道。 勒斯回到座位,皱了皱眉,望着演讲台后意气风发的希尔,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色。 希尔的演讲即将进入尾声。 忽然脑海中一阵阵刺痛,眼前一片空白,身形不稳,一只手撑在演讲台上,指甲掐着手心,晃了晃头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细密的汗珠从光洁的额头沁出,打湿整理精緻的髮丝,原本红润的嘴唇,仿佛一瞬间失了血色,变得惨白。 纵使身体承受着再大的痛苦,希尔依然面不改色,唇角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像一只受重伤的骄傲孔雀,没人能夺去他的光彩。 可那疯狂逸散的信息素根本不受控制,浓烈的朗姆酒气息开始席捲坐在场内的新生们。 刚入校的新生alpha们还没经歷过信息素脱敏训练,漫天逸散的信息素对他们来说就好像一群饿了半个月的狼,突然遇到香喷喷的肉一样。 生理反应让他们双目赤红,左右观望着寻找信息素来源。 与此同时。 「啊啊啊!有人分化成alpha了!」忽然,有人尖叫起来,底下一片躁动。 在新生omega座位席中,众多omega面色潮红,瘫软在座椅上,一股强势且带着极强侵略性的信息素,迅速席捲整个会场。 和希尔所散发的朗姆酒味信息素交汇在一起,现场状况更加混乱不堪。 「还有希尔少将!他也分化成omega了!」一声不知从会场何处冒出的声音,带动所有人的目光。 唰的一下,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希尔身上。 但此时希尔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这些,他几乎全身脱力,双腿发软,眼神涣散,全靠上半身支撑在演讲台上才没有摔倒在地。 勒斯反应迅速,一个侧翻从席位翻身而出,快步掠到希尔身边,一只手捂住希尔后颈的腺体,另一只手箍紧他的肩膀,想要将他带离会场。 「松开,我自己走。」希尔无力地推了一把勒斯。 「你确定?」勒斯作势一松手,希尔没了支撑,顺势倒在勒斯身上,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勒斯见他这样,也不再废话,忽略希尔微乎及微的挣扎,强硬的箍着他离开会场。 校方也迅速反应过来,将人群中受到影响的学生隔离起来,疏散人群,中断直播,用最快的速度联繫公关清网。 可如此劲爆的消息,不是想控就能控住的,维纳斯军校本就是全联邦人人嚮往的顶尖学府,流出一点消息就能让各界大v分析很久。 更何况这次是巨大的直播事故,在开学典礼上,两个学生同时二次分化,二次分化的概率仅有万分之一,可见这是多么罕见。 其中一个还是普维家族年轻一代中最有前途,拥有s级精神力,不到三十就立下赫赫战功的alpha少将。 居然二次分化成了一个omega,还是在全联邦直播的维纳斯军校开学典礼上,整个星网都沸腾了。 [希尔少将二次分化]、[希尔少将 omega]、[维纳斯开学典礼]、[劣等omega分化成s级alpha]等词条瞬间登上热搜。 第48页 巨大的搜索量导致星网崩溃,工作人员加急修復,急的焦头烂额。 这件事并没有因为星网崩溃而休止,还在疯狂发酵。 此时头疼的还有普维将军,「还没联繫上希尔?」 得到下属的回答后,愤怒的把桌上的骨瓷茶杯扫到地上,「去联繫维纳斯的人,一小时之内如果希尔没有跪在这里,你们就提着头来见我!」 . 勒斯箍着希尔走到休息室,本想直接把他丢在沙发上,没想到衣角被希尔死死抓住,被一同带倒,摔在沙发上。 希尔早已没了意识,压在勒斯身上,双手无力的扯着军装领带,嘴里嘟囔着难受。 像是闻到勒斯身上好闻的信息素,那味道对他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开始在勒斯身上磨蹭起来。 希尔先前惨白的脸已经转变为潮红,无法控制的信息素飞快占据整个休息室。 浓烈的朗姆酒味冲击着勒斯的鼻腔,勒斯的唿吸变得沉重起来,。 奇怪,明明在信息素脱敏训练上从未对任何一种信息素产生过感觉,因此还被母亲请家庭医生来看过。 怎么会对他…… 勒斯慌忙推开希尔,坐起身来调出光脑,给下属发了一条信息,让他立刻送一盒高浓度抑制剂到礼堂休息室。 这一回头,心像是漏了一拍。 希尔双手紧攥着身下的沙发,身上的礼服早被他扯开,露出白皙漂亮的锁骨,嘴里吐出破碎的音节,难受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泪水挂在眼角,这幅样子任何人见了都想蹂躏一番。 这人仿佛有种魔力,一旦沾上便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想把他锁在房间里,只容自己染指。 勒斯有些震惊,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肯定是被信息素沖昏了头。 正想离开,却被希尔抓住了衣领,用力往下一扯。 唇瓣碰撞在一起,希尔毫无意识的舔吻着他的下唇。 勒斯唿吸变得粗重,恨不得摁住希尔的后脑,好好给这个傢伙一个教训。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当机立断,俯身在希尔后颈的腺体上咬了一口,做了一个临时标记阻断信息素。 正要起身离开,痛嘶一声。 「你是狗变得吗?这么喜欢咬人?」勒斯眼中愠着怒气,下颌角上印着一个十分明显的咬痕,还带着亮色,一看就是形成不久。 「你先咬我的。」希尔挑衅似的舔了舔虎牙,雾蒙蒙的眼睛泛着一层水光,面色潮红,与平时高傲的样子形成巨大的反差,可爱极了。 勒斯抬手摸了摸咬痕,「要不是我哥,我才懒得管你。」 这傢伙都神志不清了,下手还这么重。 正巧,这时下属将抑制剂送到,「长官,抑制剂拿来了。」 「等下……」 「砰」巨大的撞门声,下属面前的门剧烈的震动了下,随后响起勒斯重重的喘息声。 下属手中捏着抑制剂,屏息站在门外,浓烈的朗姆酒信息素味道从紧闭的门缝中渗透出来,其中还掺杂着勒斯长官的信息素。 他一动不敢动,战战兢兢地生怕打扰到上级的好事。 第27章 冤种omega少将1 没过一会, 只听咔嚓一声,休息室的门开了。 勒斯喘着粗气,朝下属伸出手, 「抑制剂拿来。」 下属颤颤巍巍递上抑制剂,不经意往休息室内一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吓得赶快收回视线。 希尔少将正仰面躺在沙发上,眼若流波,衣衫不整,还有满室扑面而来的信息素。 和勒斯长官唇角的红痕, 下颌角上不要再明显的牙印。 再加上刚才开门前的巨响, 可见场面有多么激烈。 下属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勒斯,便逃似的离开现场。 勒斯一脸莫名其妙, 决定回去好好整改一下他们,转身关上门。 . 就在刚才, 勒斯听到声音,起身正准备去开门, 被突然扑过来的希尔, 朝面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那一拳仿佛用上了希尔全身的力气, 勒斯毫无防备连退数步, 背部重重撞在门上才停止惯性。 这毫无来由的一拳打的勒斯火气上涌,他冲上前揪住希尔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希尔被迫仰着头,恨极了, 咬牙切齿道:「谁让你标记我的?!」 勒斯刚才对他的临时标记起了作用,希尔昏沉死机的大脑恢復了短暂的清醒。 他解释道:「只是临时标记。」 希尔睁大一双杏眼瞪着他, 眼泪蓄满整个眼眶,却迟迟不掉出来。 原本桀骜不驯的傲慢傢伙, 如今竟然变得有些楚楚可怜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时标记,让他们之间产生某种连接的原因,勒斯见希尔这样,心脏竟然止不住的抽痛起来。 勒斯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好像一切情绪都被希尔牵着走一样。 分明之前最讨厌的,就是希尔这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了。 什么都要和他争,什么都要和他抢,那个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揍他,真是白瞎那一张蛊惑人心的脸。 可为什么现在希尔不明分化成了再也不能和他竞争的omega,他反而一点也不高兴? 勒斯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把希尔放回沙发上。 第49页 404觉得气氛不对,【这是第二个世界了,宿主大人请你记住,你的任务是当冤种炮灰,不是攻略主角!】 奂宁:【有区别吗?】 404掀桌,哪里没有区别了啊喂! 奂宁:【我难道不惨吗?堂堂一个s级alpha都变成c级omega,还被死对头标记了,还不够冤种?】 404一脸懵圈,【是挺冤种的。】好有道理啊,但好像哪里不对? 可404看着系统面板上疯狂跳动的好感度,一时语塞…… 勒斯拿到抑制剂关好门,走回希尔身前,眼神有些沉重。 他打开抑制剂的封口,推出里面的空气。 一旦注射抑制剂就说明分化完成,所有和alpha有关的体徵都会消失。 希尔将真真正正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会被发情期支配、丧失理智,只知道缠绵的omega。 他会失去一切。 希尔当然知道这个,开始疯狂挣扎起来,「滚!滚啊!」 「乖,打了抑制剂就不难受了。」勒斯不知怎的,像是着了魔一样,将母亲小时候哄他打针的话念了出来。 「我乖,别不要我。」他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双手用力捏住勒斯的衣角直到指尖泛白。 希尔似乎对乖这个词很敏感。 他抿着鲜红欲滴的唇瓣,不再挣扎了。 让勒斯半点脾气也提不起来。 这人真是怪得很,上一秒还恶狠狠地揍人,下一秒就乖得像一只受惊的猫儿。 淡蓝色的药剂随着针管的推动,缓缓流入血管,希尔合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流下,彻底陷入昏睡。 勒斯替他擦干泪痕,心中五味杂陈,似乎有种情感在此刻生根发芽。 抚平被希尔捏皱的衣角,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希尔。 便给普维家族的人发了一条讯息,让他们来接人,便转身离开了。 . 普维家族住宅内。 希尔跪在花厅主位前,坚硬的白玉石地面上,单薄的背嵴挺得笔直,低垂着头,「对不起,父亲。」 刚分化过后,身体还虚弱着,希尔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原本希尔天赋异禀,作为普维家族最有可能继位的一子,被普维将军寄予厚望。 可谁能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普维将军坐在主位上,冷漠的看着跪到颤抖的希尔,无情道:「希尔,你知道的,在普维家族没有价值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那种眼神不像在看自己身体虚弱的亲生儿子,而是在看一个坏掉的机器,没有丝毫感情。 希尔勐然抬起头,薄唇没有一点血色,「我明白,请父亲宽恕,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他眼神坚定,「下半年的机甲大赛我一定会取得第一,为普维家族争光。」 普维将军没有表态,只是问了一个最差的结局,「若是没有呢?」 像是不对希尔抱有任何希望一般。 「任凭父亲发落。」希尔颤抖的指尖握成拳,指甲刺在柔嫩的手心,疼痛使他清醒。 他不能让父亲失望,他不能做弃子。 他一定要赢! . 第二天的维纳斯校园内,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运行着。 就好像昨天开学典礼闹出巨大直播事故的不是他们一样。 该说不说,维纳斯处理事情的速度是极快的。 几个小时内就将有关开学典礼的一切热搜都撤掉了,信息清理的干干净净,星网上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可惜抵挡不住吃瓜群众的口口相传,这个开学典礼依然会成为维纳斯校歷史上的一道「光辉伟绩」。 外面的人怎么传学校管不了,但对于学生们,学校下了死命令,不准有任何传言出现,一经发现,即刻做退学处理。 老生们习惯了令行禁止,不觉得有什么,新生们被这特殊的第一课,给吓的跟鹌鹑一样。 一个年迈的老教授拄着拐杖来到训练场上,叫停训练,点了一个学生出来。 安排到,「莱茵,你室友退学了刚好空出一个床位,以后那个床位就是赫曼的了。」 赫曼双手交握于身前,略显紧张的跟在老教授身后,低着头,感受着周围奇异的目光。 近年前线战事吃紧,联邦与帝国之间的冲突更加频繁,沉睡多年的也有了甦醒的迹象。 联邦不得不秘密开启紧急备战状态,维纳斯接到通知,开始逐年扩招学生,并进行更为严苛的训练培养。 导致原本富余的宿舍一下子爆满,每一个宿舍都分配满新生了,没有多余的空房间给突然分化的赫曼住。 莱茵一听这话,立刻不满的回到,「教授,我不想和赫曼同学住一起,他一个新生,况且……」 差点脱口而出昨天的事,好在勐然停顿住,转声道:「我怕会被拖累。」 他的担忧情有可原,众所周知,在维纳斯不仅入学难,想要顺利毕业更难。 因为学校每周都会布置一个小组任务,一个宿舍两个人绑定为一个小组。 连续三次年级排名最低的小组,将被解除学籍。 所以对于一些能力较差的同学来说,小组成员的实力至关重要。 莱茵的成绩已经很危险了,再拿一次倒一,他就彻底滚蛋了。 这要是和一个分化成alpha没几天的人组队,不是要他直接凉凉吗? 第50页 老教授不悦的瞪了莱茵一眼,不耐烦的回答,「这是学校的规定,你要是有意见的话,申请退学吧。」 他最讨厌有人质疑他的决定。 况且,赫曼的天赋他能看出来绝对不低,他是个惜才的人,不会做出无脑的决定。 莱茵一下子慌了,头摇的像拨浪鼓。 他当年费了好大功夫才考上维纳斯,这几年回家过的不要太舒服,要是被他老爸知道他被退学,不得把他腿都打断?! 「那让赫曼住希尔的房间不就是了?」,莱茵突然灵光一现,一拍脑袋,「希尔的床位不是空了吗?」 还没等教授回答,希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缓缓的走近莱茵,勾着唇角,玩笑道:「你说让他睡我的房间,那我和你睡吗?」 希尔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 他身着一身黑金色的军装常服,明明和其他人一样的衣服,偏偏衬的他身形修长笔挺,有种独树一帜的特殊气质。 莱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希尔那张稜角分明,无可挑剔的臭脸,仿佛变得柔和了一些。 好像比以前更加好看了,有种说不出的……诱人。 莱茵被希尔用这种眼神盯着,脸颊唰的一下爆红,又羞又气,「你一个omega怎么能跟我睡一起?!」 希尔紧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我要是偏和你睡一起呢?」 希尔这个人就是有种恶趣味,别人要是越被他逼得说不出话来,他就越喜欢逼别人。 不然怎么能得罪那么多人呢? 都是欠的。 莱茵心里一阵酥麻,颤抖着声音赶忙举手表态,「教,教授,我和赫曼一起住!」 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希尔给吃了一样。 老教授看着希尔,无奈而宠溺的摇摇头,「那希尔,你就回你原来的宿舍住,下午的课一切照常。」 希尔收起不正经的笑,认真的点点头。 「教授,这不公平。」有人不满了。 希尔的室友站出来讽刺道:「omega怎么能和alpha一起住呢?再说了,这平时训练,要是伤到了我们身娇肉贵的小o可就不好了。」 他早就看不惯希尔了,为人嚣张跋扈,从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处处压他一头。 每次完成小组任务后,老师们永远夸赞的是希尔,而不是他。 希尔在,他就永远出不了头! 「你放心。」,希尔把拳头骨节捏的嘎嘣响,对室友露出一抹坏笑,「我敢保证,你会比我更容易受伤。」 室友瑟缩着后退一步,「教授,维纳斯最讲公平公正不是吗?」 老教授表情变得有些为难,让希尔返校还留在alpha区,是他劝希尔的。 希尔有s级的精神力,就算不做体力训练,只学习修復机甲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不想放手。 但没想过同学们反应会这么大,而且让o和a混住本就不符合规定,他室友说的也没错。 希尔见老教授被为难,上前一步,拍了拍他拄着拐杖的手,正打算开口。 勒斯大步从不远处走来,黑着一张脸,沉声道:「他和我住。」 第28章 冤种omega少将2 其实勒斯一直在不远处训练着, 他从不关心这些闹剧。 他作为巴德利家族的次子,虽然上面有兄长在顶着压力,但他也丝毫不能松懈。 兄长在前线参加实训, 他必须辅佐好父亲,为父亲分忧。 勒斯的生活往往是枯燥而乏味的,每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帮助父亲理政。 从来没有自己的乐趣,所以情绪也很难有变化,总是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 但昨天发生的事情,似乎让勒斯平静的心湖, 开始有了波动…… 自从希尔来到训练场上, 勒斯的眼神就不自觉的往希尔的方向瞟。 他迫切的想知道希尔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才分化完短短一夜便又回了学校? 为什么不在家多修养几天?身体能承受住吗? 勒斯看着希尔单薄的身影, 不禁想到昨天替希尔从眼角拭去的那滴泪,滚烫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他心不在焉的训练, 中途还被同伴提醒了好多次,动作不到位, 操作失误。 同伴还以为他发烧把脑子烧煳涂了, 要知道勒斯可是出了名的纠错狂, 从前这种犯小错的情况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 勒斯意识到自己确实对希尔太过关注了, 便抽回放在希尔身上的眼神,准备专注自己的训练。 直到他突然听见希尔说,要和莱茵那小子睡在一间宿舍。 勒斯心火直冲大脑, 他和同伴说了声暂停训练,立刻迈开步子走到希尔身边。 黑沉着脸说道:「他和我睡。」 勒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好像所有一切和希尔有关的事情,都能很容易调动起他的情绪。 肯定是临时标记的缘故! 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作为巴德利家族的继承人之一,他必须做到冷心冷情,不能留下任何弱点和软肋。 不然就是在给暗处的敌人可乘之机。 所以他必须把希尔留在身边,看顾起来,防止希尔这个不着调的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影响到他的情绪。 希尔听见勒斯突然跳出来说的话,有些意外的挑眉,「我可没说过,要和你睡吶。」 第51页 这句话的尾音拖得很长,微弱的气声像是打在勒斯心口,让他有种心痒痒的感觉。 勒斯压下心底的异样,别过脸去,不和希尔对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希尔这么会勾人? 真是个祸害。 老教授看见勒斯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起来什么,拄着拐杖点了点地,「是啊,勒斯的宿舍只住了一个人,希尔你愿意搬过去吗?」 勒斯由于要辅佐父亲完成政务,经常不在学校住,他能力又强,每周的小组任务,即使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很好。 以免他打扰到其他同学,学校便给他安排了个单人间。 老教授说这话出来,心里也有些没底。 希尔和勒斯,这两个都是他优秀的学生,他俩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一个奖项而闹得下不来台也是常有的事。 其实他是不在意这种良性竞争的,毕竟有竞争才能激发出更大的潜力。 但现在这个场面,让两个交恶已久的死对头住在一起,这不完全等于把两只老虎放在一座山上吗?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除非…… 老教授一想到这,立刻甩开了脑中的想法。 他俩虽然现在是一a一o,但希尔那个性格,和温婉可人的omega完全不搭边好吗? 虽然不知道勒斯为什么突然跟转性了一样,主动要求和希尔住,但看希尔的态度,估计够呛。 希尔双手环胸,摆出一副妥协的样子,「既然勒斯同学都主动邀请我与他同住了,我也不好驳他面子,勉为其难吧。」 好像搞得没地方住,被人排挤的不是他一样。 希尔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顺坡下驴,他向来都是蹬鼻子上脸,越给他台阶,他折腾的越欢。 老教授看希尔竟然同意了,赶紧顺着话将事情安排下来,省得待会儿勒斯反悔。 希尔和赫曼两个人的住宿问题都搞定了,老教授便让其他同学们回归训练,让勒斯和莱茵分别带他们回宿舍修整一下。 勒斯刚想带希尔回宿舍,就被人叫住了。 「等一下。」赫曼哒哒哒的跑过来,对着希尔一鞠躬,态度十分诚恳,「谢谢。」 他个子小小的,白皙的脸颊因为突然的运动而泛起红润,眼里满是真诚。 莱茵看着前面的两个异类,感嘆道:这才是omega该有的样子好吗? 心里想着,不自觉就啧出声来。 不小心被希尔听见,他一个眼刀甩过来,莱茵立刻双手捂住嘴,眼神惶恐。 又转念一想,诶,我干嘛怕他,他现在是omega啊。 可能是从前上课被希尔摁着打的经歷,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莱茵浑身冷战一番,赶忙背过身去。 希尔收回眼神,朝着赫曼看去,单手插进裤兜里,阳光撒在他身上犹如镀了一层金边,精緻的脸庞沐浴在光线下,美轮美奂。 满不在意道:「谢我做什么?」 赫曼不经意看呆了,过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小声说:「反正谢谢你。」说完害羞的跑走了。 奂宁:【啧,真是可爱,不知道还能可爱多久。】 404在奂宁脑中哀嚎。 软萌小受,危! 希尔在路边花丛里随手摺了支狗尾巴草,叼进嘴里,也不嫌弃脏,哼着轻快的小调,似乎分化的事情对他毫无影响。 走回宿舍楼的路上,不断有同学侧目看过来,大多数人眼神中都带着一种讶异。 勒斯和希尔两个死对头居然并排走在一起,能不让人惊讶吗? 但还有少数原本就看不惯希尔的人,朝他露出鄙夷的目光,大声的议论着希尔才分化多久,这么快就开始给自己找主了,真是急不可耐。 那声音大得,生怕希尔听不见。 希尔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但勒斯忍不住了,朝那群说闲话的人狠狠瞪一眼,便吓得他们连忙跑走。 勒斯的父亲是议会成员,谁想脑子抽了想拉自家下台,才会去得罪勒斯。 剩下的路程两人依旧无话。 直到踏进宿舍之后,勒斯终于忍不住了,转身拉住希尔的手臂,将心里反覆思考的话讲了出来。 委婉问道:「你怎么不在家多待几天?」 毕竟从天之骄子,一霎掉入凡尘,若是放在他身上,他肯定做不到希尔这样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不在意。 希尔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挣开勒斯的手,非常自然的在房间里找了把椅子坐下。 勒斯望着空空的手,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手心。 他转身走近希尔,一只手撑在桌上,认真表着态,「昨天的事对不起,如果你需要我负责的话,我会去禀报父亲,给你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希尔玩味一笑,伸手勾住勒斯的军装领带,将他往下一扯,眼神暧昧道:「以身相许吗?」 希尔吐气如兰,温热的唿吸撒在勒斯皮肤上,好像着了一层火,火辣辣的躁动着。 勒斯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或者就顺着希尔的话应下来。 希尔不知道勒斯心里的想法,很快抽离出来。 松开勒斯的领带,推了他胸口一下,不耐烦道:「我只是被你临时标记了,并不是你的所有物。」 「勒斯少爷,请你搞清楚你的身份,别插手我的事。」,希尔眼神冷漠的看着勒斯,「再说了,想娶我?你配吗!」 第52页 勒斯被噎的气血上涌,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口出狂言的omega摁在椅子上办了! 还好他接受过情绪控制训练,不至于被愤怒支配。 「喂,你这有东西吃吗?」希尔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着椅背,长腿交叠,那种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勒斯没好气道:「等着!」说完转身走进小厨房。 不过一会儿从小厨房里端出一碗面来。 希尔有些惊讶,「你还会做饭呢?」 他尝试着咬了一小口面,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 心下疑惑,勒斯怎么和唐屿做的面,味道一模一样? 勒斯见希尔皱眉,还以为是不好吃,问道:「不好吃吗?」 希尔收起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回答道:「还行。」 勒斯松了口气,开始找别的话题,「离每周的小组任务还有五天,你有把握吗?」 希尔吃着面,含含煳煳的回答道:「你别拖我后腿就好。」 勒斯顿时语塞,他就不应该犯贝戋去关心这个傢伙,让他被退学算了。 不过跟他一组,因为得三次倒数,而被退学地机率基本为零。 . 下午,机甲训练室。 老师一推门进来,环视一圈,看见希尔和赫曼两个人时,皱了皱眉。 真不知道教授是怎么想的,在成绩最好的alpha班上塞两个『omega』,这叫他按什么速度上课? 老师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新学期刚开始,我不知道你们的水平保持的如何。 这节课我们先进行机甲对战,两人为一组,成绩最差的去训练场拉轮胎三天。」 老师继续道:「对战的人由同学们自行选择,希尔你先选吧。」 他对希尔这孩子印象还挺深的,天赋极佳,可惜了,唉…… 经受了这种事情还能保持住心态,他必须得给希尔一个保住颜面的机会,选一个最差的,或许还有机会赢。 希尔也不推拒,抬手指向人群中的一个人,「那就他吧。」 室友指着自己的下巴,嗤笑道:「你选我?哈哈哈。」 「你可小心点,别把我们希尔『少将』娇贵的身子骨给打散咯。」室友身边人,讽刺的附和道。 众人闹笑,谁都不相信一个刚完成分化的omega,能够操作机甲打败一个成绩中等的alpha。 毕竟身体素质摆在那里。 希尔歪头一笑,「哦,是吗?」 第29章 冤种omega少将3 听见希尔说的话, 室友等人笑得前仰后翻,显然没有在意希尔的挑衅。 以前被希尔这傢伙给压一头就算了,现在还能叫一个劣质o给打败了?笑话! 一个omega而已, 就应该待在宅院里相夫教子,学好烹饪,打扫干净屋子,照顾好父母孩子才是。 不过劣质o,应该也没人想要吧哈哈哈。 希尔选完了,大家也开始陆陆续续组队。 勒斯走到希尔身旁,有些担忧的问道:「你选他, 真的有把握赢?」 他知道希尔这个人, 对输赢的在乎程度到达了极端高度。 不由得担心他受不了打击,无法接受现实, 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希尔不耐烦的撇了勒斯一眼,像躲苍蝇一样后退一步, 离他远远的,「废话, 一个垃圾而已。」 等到希尔这一组上场时, 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比完了。 但没一个人离开, 大家都坐在休息室里, 通过实时转播比赛现场的显示屏,看着这场毫无悬念的对战。 勒斯坐在休息室正对屏幕的位置,那里能很清晰的看见希尔的状态。 机甲训练室内, 希尔和室友分别在老师那里领取了机甲钥匙,登上了各自的机甲。 多数家里条件还可以的学生会准备自己的专属机甲, 但为了公平起见,在学校任何训练、比赛, 都使用学校为大家统一配发的机甲。 室友通过扬声器对希尔放着狠话,「希尔,操纵机甲并不是仅仅有那点精神力就能行的,我看你还是早点下来吧,别自取其辱了。」 「免得等下输了,抬不起头,让你们家族丢脸!」室友知道希尔最在乎的就是家族颜面,所以说话直戳痛点。 希尔扬起高傲的下巴,丝毫没有被室友的话语给影响到,不屑的眼神俯视着他。 犹如高高在上悲悯世人的神祇,即使不说话,也能让人感受到压力。 室友没想到自己的狠话对希尔居然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还被无形嘲讽了一番,气得都快将手中的操纵杆给折断了。 他也不再说话,拔出光剑,上手就是杀招。 一开始,希尔明显接招很吃力,採取迂迴打法,一边挡一边退。 就这么僵持着打了有十多分钟,室友全程都在进攻,而希尔全程都在各种躲闪,躲的室友都毛了。 休息室里的一位同学看得窝火,吐槽道:「这还比什么?用脚指头都能猜到结局,负隅顽抗,有必要吗?」 另外一位附和道:「是啊,干脆直接认输算了。」 勒斯听见这话,一个眼神看过去,强大气场压的他们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只是畏畏缩缩的移开眼神,看回屏幕。 此时的屏幕上,室友懒得再和希尔兜圈子,准备找机会一招击杀。 而希尔坐在操纵室里,低着头,额前精緻梳起的发被暴汗打湿,耷拉下来挡住了他那双惑人的眼睛,叫人看不出神色。 第53页 他紧抿着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脸上一点血色也无,握住机甲操纵杆的手还在不停颤抖。 衬衫的领口处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呈半透明色贴在天鹅颈上,喉结上下滚动,胸口随着唿吸节奏浮动,诱惑十足。 显示器前的众人,面对这一幕,没有一个能移得开眼睛。 明明都受过最严格的信息素脱敏训练的人,居然在一块小小的屏幕面前纷纷躁动了起来。 说出去都要丢死人,却依然不捨得移开眼睛哪怕一秒。 勒斯更甚,有那么一秒甚至想把显示屏给砸了。 然而,希尔此时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他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被打碎重组了一样痛。 没想到分化后身体素质居然差这么多? 曾经轻而易举便能耍出花来的普通机甲,现在居然连举起光剑都需要用十二分力气。 而且甚至维持不了五秒,就汗如雨下,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刚才和对手绕圈子,已经花费他太多精力。 最多……还能再使出一剑。 希尔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勾唇一笑。 一剑,足矣。 此时显示器前的勒斯正目不转睛的顶着希尔,眼神不曾分散半分。 他曾经多次和希尔交过手,希尔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精神力,或者是战术,都能和他打个平手。 如今看见自己曾经的劲敌,突然变成这幅连拿剑都困难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唏嘘。 让勒斯实在想不通的是,希尔怎么就会毫无兆头的突然分化,这种联邦史上绝无仅有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让希尔碰见了。 还偏偏是在希尔从战场参加实训,立功破例受女皇亲自册封,荣耀加身返校后分化? 而且哥哥在开学典礼前给他寄的那封信件,其中内容竟然是让他照顾好希尔。 哥哥又不是不知道他和希尔向来都是死对头,两个家族也是参与党.政之争多年,没什么好关系存在。 难道只是因为一次实训,哥哥就对希尔动了心? 勒斯思绪到这,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冒了起来。 不可能!哥哥是优秀的alpha不可能违背父亲的指示和一个对家的alpha在一起,除非…… 哥哥知道希尔会分化成omega,但这怎么可能,这种东西是人能预测的东西吗? 勒斯第一个就排除了脑中这个想法。 可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这么多巧合融合在一起,让勒斯总觉得其中有一种阴谋的味道,正在暗暗发酵。 与此同时,训练室里的希尔紧握着操纵杆等待时机。 一颗汗滴从他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部轮廓流下来,汇聚在下巴尖上,留下一道透明的水痕。 啪嗒一声,掉落在操纵台上,绽放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一小小的水珠破裂声,希尔推动操纵杆,几乎是瞬发,用快到只能看见残影的速度冲到了室友机甲的面前。 等室友反应过来,希尔早已接近他身边。 室友快速操纵着机甲,抬起武器去噼,希尔却已经变换了姿势,改用背滑的方式,举着光剑,从室友的侧面划过。 滋啦一声,是光剑划过金属的声音。 希尔机甲手中的光刃,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砍中室友机甲膝盖处的金属连接片。 一声过后,希尔顺着加速度产生的惯性,重重的撞在机甲训练室的墙壁上。 剧烈撞击产生的疼痛感,让希尔忍不住闷哼一声。 疼痛带来的后遗感,使他头脑中金星环绕,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操纵机甲站立起来。 反观室友,看似遭受一记重击,实则到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点损伤也无。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了,一顿操作勐如虎,一看伤害二百五? 室友被希尔的操作逗得大笑,扛着光剑,大摇大摆的走向,倒在墙根的希尔。 希尔强忍着痛苦,咬紧后槽牙,操纵机甲撑着墙,试了很多次都没法站起来,一次又一次的摔回原位。 看来这已经到了一位omega的体力极限,如何努力也无法跨越体质这道鸿沟。 众人在屏幕外看得不由自主揪心起来,多数看热闹的人再也笑不出来,轻蔑的表情也不见了,而是由心底暗暗佩服起希尔来。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比赛了,平时的课业比赛大都是小打小闹。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输也不会怎么样,最差的结果顶多被退学嘛。 读书在哪不是读,又不会死。 而看希尔打比赛,有种在战场厮杀的真实感,仿佛被他带入进去,身临其境,感受热血飞溅在心膛。 用尽全身的力气,只为抓住一个小小的机会。 即使明知希望渺茫,仍敢一试。 拥有如此勇气与心态,就已经战胜了大半部分的人了。 如此场景让他们回想起自己刚入校时的初衷,不正是为国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满腔忠胆只为守一方安宁吗? 此时,室友的机甲已经走到了希尔面前,手中的光剑离希尔的控制室不到一拳的距离。 屏幕前的众人都知道,机甲对战,光剑只要刺中对方大脑指挥室,或者其他要害部位,使机甲再无法行动,这场比赛就算是结束了。 第54页 众人不忍去看,纷纷嘆了口气,这一场比赛完整看下来,居然在最后一刻是那么希望希尔能赢…… 光剑的剑尖离希尔的控制室越来越近,众人的心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生怕漏掉点什么。 一个同学指着屏幕,惊讶说道:「你们看,希尔在比划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希尔挣扎几下,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起来,干脆躺平了。 闭目靠躺在操作室的椅子上,抬起右手搭在操纵杆上,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而后又逐一缓缓放下。 那动作好像在……倒数! 三、二、一,嘣。 随着希尔右手的最后一根手指放下,室友的机甲在快噼到希尔控制室的前一秒,突然崩塌了。 对,就是崩塌! 如山崩一般,一个个的零件从机甲主体上脱落,摔到地上,发出乒铃乓啷的脆响。 那只抓着光剑的机甲手臂,连带着光剑一同从身体上脱落下来,掉在地上掀起一片细尘。 室友坐在控制室中,一脸懵逼,还没发觉发生了什么,就已经从散架的机甲中掉到了地面上。 「咳咳咳。」室友被一片尘土呛得咳嗽不止,大力的拍着胸脯。 他瘫坐在地上,黑金色的统一制服在他身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脸上也沾了几道黑灰,衣着凌乱,狼狈不堪。 而原本躺平在墙根的希尔,却突然挣开了眼睛,操纵着机甲站起来,缓缓打开门。 他从透亮的光线中踏入尘埃,扬起的粉尘被机甲的光线穿透,变得像仙界的烟雾一般朦胧。 希尔穿过烟雾,回到众人视线之中,身上的军服不带一丝褶皱,笔挺而高雅,精緻的脸庞在烟雾滤镜下,美得不可方物。 屏幕前的众人均倒吸一口气,从前怎么没发现希尔这么好看,好想抱回家是怎么回事? 勒斯紧盯着屏幕,脸色黑沉,毫不犹豫的站起身,走出门去。 希尔斜倚在墙上,摆出一个拉风的姿势。 虽然他几乎连站立都需要靠着墙,但脸上那种欠揍的讽刺感丝毫不减。 他轻轻拍干净手掌上的灰尘,手心因为长时间紧握操纵杆还没完全回血,而呈现淡淡透粉色 希尔装逼的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对着室友嘲讽道:「就算只剩下精神力,也能轻而易举的击败你,手下败将。」 言语间,嘲讽之力拉满,气得室友脸都绿了。 「你作弊!你根本就没攻击到我!」室友气急败坏的吶喊。 希尔把玩着袖口上的宝石袖口,耐心的和室友解释,「你当真以为上半场比赛我在跟你玩过家家吗?」 对于将死的小动物,他一般是很有爱心的,让每个手下败将死的清楚明白,是他应该做的。 「所有弱点都一览无余的暴露在我眼前,却毫无察觉。」,希尔淡淡的笑着,欣赏着室友破裂的表情,「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蠢呢?」 「左肩,手腕,右后腰,颈侧,最后是……膝盖。」 每从希尔口中吐出一个词,室友的表情就更加狰狞一点,直到最后的膝盖一出。 室友彻底破防,怒吼着:「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装成一副吃力的样子,实则在用骇人的精神力洞察他的每一个弱点,随后逐一击破。 在屏幕前被惊掉下巴的众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希尔开局那么窘迫完全是装出来,让别人掉以轻心的。 果然,玩战术的心都脏! 其实希尔现在风轻云淡的靠在墙上摆造型,给对手仔细解释失败原因,往死里打击对手。 装逼是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他现在身体情况不容乐观,精神力完全耗尽的后果,就是脑海中那种炸裂的疼痛并没有缓解半分,反而越来越重。 随时随地都感觉能晕过去,腿软的没法迈出一步,只有借靠着墙,才没有倒在地上。 就在希尔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快说了个遍,室友的脸色从绿转紫,在转黑时。 训练室的大门终于开了,勒斯跟着老师一同走进来。 勒斯径直走向希尔,长腿从室友身上跨过去,走到希尔身边。 一言不发,拉起他的手臂搭到肩膀上,半扛着他,就往外走。 希尔也不反抗,有人带他出去更好,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復体力,自行离开。 回宿舍的一路上,安静无话,气氛冷得希尔都忍不住打颤。 为了缓解一下气氛,主动开口道:「诶,你比的怎么样?」 勒斯没有接希尔的问话,而是另外开口道:「你知不知道透支精神力是会死的?」 他的声音中愠着怒气,拉着希尔搭过肩膀的手力度都不自觉重了几分。 希尔无所谓的回答道:「知道啊,那又怎么样?」 「……」勒斯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教育这个不爱惜身体的蠢傢伙。 即使心里再堵得慌,再憋着一口气,也没有资格说一句。 就像希尔上午说的,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去插手别人的事。 「我只要赢。」希尔又接上一句。 他说这句话时不带任何情绪,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仿佛除了赢,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产生不了波澜。 第55页 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所谓。 勒斯不再接话,他不知道希尔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想法,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宁可付出生命也要获得一个虚有的名头。 就像他无法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看见希尔透支全部精神力,出舱门时惨白着一张脸,几乎要晕倒在训练场时,那种急迫的感觉。 心痛到无以復加。 真的只是临时标记的原因吗?希望吧。 希尔见勒斯又不说话了,以为他被自己无语到了。 于是又开了一个话题,这回的的话题其实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勒斯。」,希尔停住脚步,神态认真的问道:「勒亚……怎么样了?」 听到兄长的名字从希尔口中吐出,勒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很不是滋味,「问这个干什么?」 希尔的神态很不自然,眼神飘忽的将话题拐个弯,「随便问问,我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勒斯逼问道:「你和我哥什么关系?」 希尔躲闪的眼神好像就在一步步证实他的猜想,希尔和兄长之间真的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希尔有些莫名其妙,勒斯为什么突然追问这个,开始打起了马虎眼,「什么什么关系,就普通战友啊,你不会以为我跟你关系差,跟你哥关系也差吧?」 他摆了摆手,「恨屋及乌这种事情,不是我的作风。」 希尔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狡黠的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 问道:「你不会是嫉妒我那次比赛赢了你,拿到提前去战区实训的名额,害得你没和你哥一起吧?」 勒斯明白,从希尔口中是套不出话来的,这傢伙有多精明他早该知道了。 要想知道谜底,还是得从兄长的方向入手。 「我哥来信说,月底会回来一趟,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勒斯语气有些不善。 勒斯感觉好像在吃兄长和希尔的醋,这醋意毫无来由,就像凭空产生的一样。 他平日里是最尊敬兄长的,长兄如父,父亲不在时,兄长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所以兄长的东西,他从不会染指。 临时标记的副作用太大了,当时不应该那么鲁莽的。 好在临时标记的时效只能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他才不会去管这个希尔怎么浪! 希尔是死是活,都再也与他无关。 「好啊。」希尔只注意到勒斯突然之间语气变差了。 怎么能想到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里,勒斯居然能想这么多东西。 勒斯听见希尔上扬的语调,心中那股醋意更加明显,不自觉的攥紧了手心。 「希,希尔少将。」 是莱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起来很急迫的样子。 两人在原地站了片刻,莱茵便着急忙慌的跑着,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莱茵弯着腰大喘气,一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指着一个方向。 一边大喘气,一边说道:「园林那边有一群人堵住了赫曼,赫曼让我先跑,然后找救兵去救他,你们快去看看,晚了我怕赫曼会有危险!」 勒斯一听这话,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紧攥的拳头被他捏的吱嘎响。 好啊,他正在气头上,正愁恼火无处发泄,就有人自动撞到枪口上来了。 勒斯把希尔交给莱茵,让他带希尔回宿舍,自己则一甩披风,带着浓重的怒气,大步朝莱茵说的方向走去。 希尔扯了扯莱茵的胳膊,朝着勒斯走得方向望过去,说:「走,我们也去看看。」 这种独属于主角攻受之间的英雄救美,浪漫戏码,他怎么能缺席呢? 「啊,可是勒斯说让我带你回宿舍。」莱茵疑惑的问道。 希尔抬手给了疑惑的莱茵一个脑瓜崩,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第30章 冤种omega少将4 「嗷!」莱茵立马捂住自己脆弱的脑门。 刚想怼回去, 就对上希尔的眼神,害怕到吐槽的声音都变小了许多,「去就去嘛, 打我干嘛?」 希尔搭着莱茵的肩膀,走到园林附近时,勒斯已经到了,他正站在暗处,观察着那群人,想对策计算胜率。 莱茵看着前面被一群败类堵在角落里的赫曼,气愤不已。 不由的打算立刻冲上前去, 把赫曼解救出来, 然后在狠狠给那群趾高气昂的垃圾alpha一个教训。 希尔伸手扯住莱茵的后衣领,示意他先不要轻易上前去。 莱茵不解, 「干嘛抓住我?再不过去,赫曼会被他们打伤的!」 希尔一只手指抵在唇边, 将音量压小,「做事要留痕迹知道吗?」 假设到, 「你就这么毫无准备的冲上去, 他们有八九个人, 不一定打的赢是一回事, 万一被别人倒打一耙怎么办?」 「用点脑子行不行?年轻人。」希尔摆出一派老成的姿态,教育着莱茵。 莱茵急的跺脚,「那你说怎么办?」 虽然他之前对赫曼这个插班生没什么好感, 但就凭赫曼让他先走这一件事,他就认定赫曼这个兄弟了。 他绝不可能弃兄弟于不顾。 希尔从容说道:「录像, 然后给各区各院老师领导发一份、再发到校网上,自然会有好事者将这件事情发酵起来。」 莱茵听完眼神一亮, 连连点头,立刻掏出设备,开始对现场进行录像,保存证据。 第56页 莱茵举着设备,脸上担忧不减,「可是赫曼还是在挨打啊。」 「别急。」,希尔眼神往勒斯那里撇一眼,「不有他嘛。」 园林偏僻处,那群人将赫曼围的死死的,堵在一个墙角。 为首的人开口道:「听说你是从平民区那边来的?」 赫曼瑟缩着挤在墙角,缩成一团,害怕的点了点头。 他的体能极差,从前稍微走远一点路就会累的气喘吁吁。 今天下午的比赛,已经消耗了他的全部体力,让他精疲力尽,不然也不至于像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鹌鹑一样被人堵在墙角,无法反抗。 虽然分化后体质变好了很多,但还没来得及让他将体能提升到和体质相匹配的程度。 这种无力感,让赫曼回想起在平民区时的日子…… 异常痛苦却无法解脱,只能装出一副良善的样子,任人摆布。 赫曼害怕的表情,让那群人更加有成就感。 其中一个人挑起赫曼的下巴,嘴里说着轻浮的话语,「长得还不错嘛,平民区的omega……跟过不少人吧?」 「才没有!」赫曼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满是怒意的瞪着对方。 说话那人用油腻的手摩挲着赫曼的下巴,举止轻佻,「呦呵,小美人生气了。」 「别问那些没用的东西。」旁边一个气势稍强一点的人挥开挡在赫曼面前的人。 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东西才让自己分化成alpha的?」 赫曼咬了咬后槽牙,强忍着噁心,摇头否认到,「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早知道自己能分化成alpha,就不会以omega的身份考入维纳斯,只甘于成为一名后勤人员。 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凭本事拼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父亲也不会因为他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劣质omega,而要将他送给富豪玩弄。 母亲也不会因为后悔生下他,而每日怨怼,对他不是辱骂就是殴打。 赫曼的怒火在心中燃烧,他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自己变强,强到让所有人匍匐在他的脚下。 为首那人看着赫曼低着头,拒不交代,没有丝毫预兆,对着赫曼上来就是一脚,重重的踹在赫曼的腹部。 赫曼霎时脸色惨白,背部撞在墙壁上,受不住弯下腰,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那人眼神指示其他人,上前抓住赫曼的衣领,把他摁在墙上,强迫他直起身来。 其中一人,猥琐的伸手轻拍着赫曼脸颊,「你不知道?」 他突然拔高音量,「全联邦三十亿人口,为什么就单单你能分化成alpha?联邦有史以来第一件向上分化的奇闻,居然让你给碰见了?」 说着,就是一记勾拳打在赫曼被踹的腹部,「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赫曼被这一拳打的疯狂呛咳起来。 他攥紧了手心,眼神沉下来,低头看着那群人的脚面,盘算着目前的身体状况,拼全力杀出去能有多少胜算。 忽然,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很远,但在慢慢走近。 自从分化后,赫曼不仅身体素质变强了很多,就连五感都变得十分敏锐。 别说几百米之外微弱的脚步声,就连睡着了之后,他都能清楚感知到外界的动静。 无法单凭脚步声分辨出是谁,但园林地处偏僻,鲜有人烟。 但无论是谁来都对他有好处。 他在混乱的平民区住了十八年,深知藏拙的重要性,若没有把握一击必胜,就不要轻易显露出自己的能力。 赫曼渐渐松开攥紧的拳头,恢復柔弱的样子,任由那群人摆布。 那群人还在不停的讽刺着,「有这种好东西,不拿出来给哥几个分享一下,多少有点不厚道吧。」 「就是,你一个平民区的劣质omega就算分化成了alpha又能怎样,没有相应的资源人脉和背景,你也只能当一个大头兵,永远要被我们踩一头!」 这人说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纷纷闹笑起来。 他们何尝不知道二分化的概率,自身无法控制? 他们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抒发自己内心的恶意罢了。 贵族区的人,怎么能容忍有平民区的贱民,跨越阶级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拥有超越他们的天赋? 赫曼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低下的头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那道脚步声在逐渐走近…… 果然,不出赫曼所料,没过几秒钟,一个身影从一旁的树林中穿出。 勒斯飞踢一脚踹在为首那人背部,那人毫无防备被踹到墙上,鼻樑遭受狠狠撞击,两道鲜红的血柱喷涌而出。 周围的人都懵了,楞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直到为首那人把自己从墙面扣下来,留下两道红痕在白墙上,十分显眼。 他怒火朝天的转过身,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在他身上搞偷袭。 还没完全转过身,就又被勒斯充满火气的一拳砸到墙上。 这下那群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撸起袖子就准备和勒斯干一架。 他们认识勒斯,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这个园林偏僻处,一没人、二没监控。 勒斯被人打了,拿不出证据,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们八九个人还能怕了勒斯一个人不成? 第57页 勒斯身手很好,即使赤手空拳的面对八九个人也丝毫不会处于下风,反而越打越有劲。 他尽情的抒发着内心的怒火。 不一会儿,对面那群人竟各个身上带伤,而勒斯除了衣服凌乱了些,都看不出动过手。 为首那人见状不妙,便开口道:「勒斯,这事跟你没关,你现在走我就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 「我没记错的话,目前正处在换届选举期,你父亲应该不希望你惹出什么事情来吧。」他抓着这点威胁到。 反正这里没监控,说什么还不是看谁的嘴比较厉害,况且他们这么多人都身上带伤,简单编造一点事实,引导风向还不简单? 只是巴德利家族势力强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轻易得罪。 所以他选择忍气吞声,给勒斯一个台阶下。 勒斯嗤笑一声,刚要开口,就听见希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录像了哦。」希尔站在一颗大树旁,举起莱茵拿着设备的手,在那群人眼前晃了晃。 他笑得一脸纯良,搞得好像不是在威胁人,而是在郊游採风和人打招唿一样。 「你给我等着!」为首那人发觉被人阴了,气得不行,鼻青脸肿的,还在恶狠狠对着希尔放狠话。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小弟们灰熘熘的离开了。 希尔有些无奈,明明是勒斯打的你们,莱茵录的像,我啥也没干就补了个刀,威胁我干什么? 莱茵看那群人果然灰熘熘的逃走了,高兴的问道:「视频录像是现在发出去吗?」 希尔放下手,「不发。」 「啊,不是你说要录证据,发网上的吗?」莱茵不理解,为什么希尔的话总是变来变去的。 「你是不是傻,你录到了勒斯打人,虽然是在伸张正义,但这种视频发到网上,一旦被有心之人剪辑,会造成很大的不良影响。」 勒斯听见希尔说的话,感到有些诧异,转过头去看着他。 没想到希尔居然会为他着想,而没有趁机对付他的家族。 莱茵放下设备,小跑到因为疼痛而瘫倒在墙根的赫曼身边,把他扶着坐起来。 赫曼靠墙虚弱的坐着,抬起头来,视线里出现希尔的身影,瞬间热泪盈眶。 颤抖着双臂,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向希尔。 赫曼眼角含泪,委屈的扑进希尔怀里,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希尔身上,死不撒手。 他委屈的感谢到,「谢谢,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你真是个好人。」 希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整,体力已经恢復少许,头脑依然还在隐隐作痛。 精神力透支产生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无论他之后如何细緻的修养,都无法再对损伤进行完全修復。 分化后他的体质变得实在太差了,单一个人站着都还有些不稳。 勐然被赫曼这么一扑,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勒斯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不悦。 一个出生在平民区的劣质omega,能够保全自身,不沦为富人的玩物,还凭自己的能力考进维纳斯。 赫曼绝不可能像表面显露出来的这般单纯无害。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性子,一被人欺负就泪眼汪汪,只知道哭,早在平民区的时候就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勒斯紧紧盯着赫曼纯黑色没有半点杂质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目的来。 赫曼也不甘示弱,对上勒斯的眼神。 双方视线交错。 404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感嘆道:【看,这就是主角攻受之间的深情对视,好有爱啊。】 它抹了一把自己虚无的数据泪,【这个世界终于走上正轨了,真不容易吶。】 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受真给力! 【你确定?】奂宁差点笑出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404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不禁有点为404今后的精神状况感到担忧…… 404有些骄傲,语气坚定,【我确定以及肯定!凭我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这绝对是深爱的眼神!】 【而且,你已经被主角受发好人卡了!据我经验判断,一般来说,被主角发好人卡的炮灰和男配,是没有机会了的。】 奂宁没有戳穿,而是顺着404的话安慰它,【你开心就好。】 404见宿主没话反驳,还以为自己终于赢了一次,开心的在奂宁脑海中打着转,不停翻滚着。 它果然是最厉害的系统! 赫曼将下巴搁在希尔的颈窝处,眼角挂着还未干涸的泪水,鼻尖红红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勒斯硬是从赫曼这幅样子中,看出了一丝功利性和炫耀与得意的意味。 这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把赫曼从希尔怀里扯出来。 赫曼惊唿一声,被迫和希尔分离开,双手在空气中无助的抓着。 希尔上半身突然减负,让他倍感轻松,转了转肩膀,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谢错人了,是他救了你。」他扬起下巴朝勒斯的方向一指,和赫曼解释道。 赫曼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对着勒斯道谢,「也谢谢你同学。」 勒斯听着这句满是疏离语气的道谢,心中猜想坐实一分,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第58页 希尔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赫曼的脑袋,「没事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赫曼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苍白的双手。 心想着:还是太弱了啊。 总有一天,我会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一切。 那些阻拦我的人,欺辱我的人,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 夜已深,宿舍楼外虫鸣阵阵,树叶被晚风颳得沙沙作响。 斑驳的树影摇晃着,透过玻璃窗,映在地面、墙面上,扰乱着勒斯的心绪。 勒斯侧躺在床上,眼睛不自觉看向希尔床位的方向。 无论何种声音在窗外鸣乱,他始终能听见希尔浅浅的唿吸声,仿佛就在耳畔均匀响起。 是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 他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睡一间房,就算在学校宿舍也是一个人住。 从没体验过和其他人睡同一间房,是一种什么感觉。 更别说这个人居然是他曾经的死对头。 若是放在以前,勒斯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临时标记了自己的死对头,并且似乎对死对头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 说不清,道不明。 勒斯安静的整理着杂乱的心绪,他已经辨别不清自己对希尔产生的,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他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时候,就连犯下大错被父亲责罚时都没有过。 而最近总有一种自己的心不受控制,不听摆布的错觉。 但似乎只要希尔在他身边,他就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甚至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安静的躺着,他就有种满足感。 就好像他曾经失去过希尔千百次,只有牢牢将他锁在身边,才能安下心来。 勒斯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些汹涌的情绪。 他就像一个刚接触未知事物的孩童,好奇的探索,却不敢触碰。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希尔脸上,仿佛给他罩上一层银纱,高贵而圣洁。 长睫在月光的照耀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忽然,希尔浓密而卷翘的长睫,扇动起来,犹如一只蹁跹的黑色蝴蝶,舞动着自己美丽的翅膀,朝黑夜飞翔。 勒斯紧盯着,看见希尔突然睁开眼来。 赶忙收回自己的眼神,生怕被希尔发现什么。 闭上眼后,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加了扬声器一般,变得剧烈而嘈杂。 勒斯心跳的极快,不自觉的连唿吸都放缓下来,仔细辨别着希尔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便是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好像是希尔下床了。 他穿上摆在床边的拖鞋,发出和地板碰撞的声音。 声音渐渐远离耳边,勒斯送了一口气,原来希尔是起夜去卫生间,不是发现了有人在盯着他。 勒斯决定不再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既然时间一直在流转,那一切目前棘手的事情,也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再重要。 时光能解决一切问题。 勒斯平静下来,努力让自己回归睡眠状态。 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的虫鸣还在响着,树叶摇晃产生的沙沙声分毫不减。 可奇怪的是,希尔去卫生间后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连沖水声都没有,除了那几道拖鞋声能证明他下了床,再没一丝声音了。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勒斯忽然有些担心,希尔今天透支了太多精神力,会不会是晕倒在卫生间里了? 就在他下定决心睁眼去看看时,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拖鞋声,离勒斯越来越近。 哒,哒,哒…… 勒斯再次屏住唿吸,仔细去辨别声音的去向,却发现最后一声停在了自己床头边。 一个身影挡住了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月光,让闭着眼的勒斯感受不到一丝光线,好像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勒斯的心跳越来越快,心脏就好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样。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的跳跃着,一下、两下,直到第六下,停滞的声音又开始了。 这一次,勒斯能明显的感觉到一个人坐在了自己的床边,身侧的软垫往下陷了不少。 被子被人掀开,一阵微凉的风钻进被窝,带走温度,让勒斯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紧接着掀被子的人,竟然默不作声的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勒斯惊讶的浑身僵住,一动不动的感受着身侧传来的体温。 希尔侧躺在勒斯的身侧,冰凉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勒斯滚烫皮肤,使勒斯瞬间全身冻结。 勒斯闭着眼,感受着希尔温热喷洒在脸颊,鼻尖萦绕着一种淡淡的香味,是洗浴用品的味道。 但出奇的好闻,好闻到勒斯不禁有些沉醉。 勒斯缓缓的睁开眼,看见希尔正闭着眼睛,安静躺在他的身侧。 如此岁月静好,让勒斯不敢去想,现在是不是在梦境之中,还是他思考太多得了癔症。 不容勒斯多想,希尔一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那一瞬间勒斯感觉自己狂跳的心脏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爆炸般的惊喜在胸腔绽放。 第59页 希尔就好像知道他在多想一样,轻轻安抚着他。 这是不是能代表希尔其实……也喜欢他。 只是希尔这个人傲气,从不将爱意宣洩于口,只能在深夜採用这种方式来暗暗接近他。 勒斯心中狂喜,伸手将闭眼的希尔揽进怀中,轻柔的拥抱着怀里柔软的人。 那一刻勒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满足。 勒斯闭上眼睛,怀里传来的温度让他全身发烫,轻嗅着鼻尖若有若无的香气,沉沉的陷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 勒斯心满意足的睁开双眼,迎着刺眼的阳光,往身旁望去。 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但床侧的温度还未散去,证明着昨夜的温存。 勒斯觉得有些好笑,希尔怎么这么害羞,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那些无处安放的小心思。 他掀开被子下床,准备穿上军装,却发现军装的尺寸不太对劲。 勒斯眼中满含笑意,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心下明了。 瞧,希尔紧张的连衣服都穿错了。 第31章 冤种omega少将5 勒斯整理好雀跃的心情, 从衣柜中重新取出一套军装换上,站在镜子面前,破天荒的拿出一瓶香水, 喷了两下。 松木气息的香水在空气中迅速弥散开来,占领勒斯的鼻腔。 他不自觉皱了皱眉。 这味道不好闻,没有希尔身上的味道好闻。 一想到昨夜,柔软的触感、滚烫的温度、萦绕的香气,让他紧皱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 勒斯穿戴整齐后,便踏出宿舍楼前往教学场地。 来到教学场地,环顾一圈, 却没发现希尔的身影。 勒斯有些诧异, 随手抓来一个同学,问道:「希尔呢?没来上课吗?」 被抓住的那个同学一脸惊恐, 结巴道:「希,希尔少将在训练室。」 勒斯来到训练室中, 透过人群,一眼就看见, 正拼命训练用汗水来麻痹自己的希尔, 勒斯不经有些心疼。 其实希尔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希尔只要肯低下头和他说一声喜欢, 怎样的表达都无所谓。 甚至不需要言语,只要最简单的动作,牵住他的手或吻住他的脸颊。 他想他会立刻将希尔揽进怀里, 把他想要的一切都交到他手里。 父亲他会搞定,家族他会搞定, 所有会阻碍到他们在一起的事物,他都会搞定。 希尔不需要付出一点心神, 只需要全心全意的爱他就足够了。 不知不觉间,勒斯走近希尔身边,就安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让希尔感觉怪怪的,直接问道:「有事吗?」 勒斯摇了摇头。 希尔红唇微张,轻轻喘着气,「没事离我远点,我要训练,勒斯同学。」 勒斯看着希尔这幅冷漠无情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傢伙,怎么翻脸不认人,明明是希尔先招惹他的,怎么搞的现在患得患失的人变成了他? 训练?! 你就练吧,有本事永远也别来找我! 勒斯气愤的甩手离开,带起一阵气流,吹在希尔身上。 希尔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和这个怪人不对付了? 勒斯怎么变得跟一个小孩似的,动不动就生气。 希尔只思考了三秒,便将这点不对劲抛之脑后,重新全身心投入训练之中。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要对付接下来的小组任务还是有些许困难的。 接下来几天,勒斯几乎看不到希尔的身影,就连回宿舍也见不到。 希尔每天都训练到深夜,早上也是他一睁开眼就看对面床铺空空,不见了人影。 难得一次见他,还只是训练才能偶遇。 就好像……就好像希尔在故意躲着他一样。 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四天,他们两个犹如在两个平行时空之中一样,完全没有交集。 很快到了每周小组任务发放日。 教学大厅内,站满了学生,有的三五成群,大多都是和自己的搭档站在一起,只有寥寥几个单打独斗。 勒斯和希尔便在这寥寥几个之中,两个人隔得老远,中间足足有几十个人。 勒斯有些幽怨的看向希尔的侧颜。 他说让希尔别来找他,没想到这傢伙还真的不来?! 忽然,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听老师说,这一次的小组任务难度被调高了一点。」 在安静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另一人附和道,「对!我也听说了,而且和虫族有关。」 「好像是边境的虫族开始了异动,或许我们不多时便要上战场了。」 听见这话,有人兴奋有人忧愁。 兴奋的是,终于有机会踏上战场,为保卫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获得属于自己的荣誉,为家族争光。 忧愁的是,战场苦寒,危机四伏,虫族一旦完全甦醒,便是一场无休止的恶战。 况且,如今内乱不止,联邦与帝国之间纷争不断,实在分不出心力来应对来势汹汹的虫族大军。 伴随着叮的一声,大厅里那块巨大的悬浮屏,蓦然变成红色。 所有人屏气凝神的紧盯着悬浮屏,不敢眨眼。 随后,一段文字出现在屏幕之上。 第60页 文字内容是: 本周小组任务,在规定的时间内,从危险的若曼陀丛林中找出并斩杀相对应数量的虫族。 一年级新生每人五只,每高一年级依次递增两只。 丛林中的虫族均由校方投放,数量有限,等级从一到十级不等。 斩杀的虫族级别越高,此小组的成绩排名就越靠前,斩杀数量上不封顶。 如遇重大危险,可发射随身配备的信号枪,本次任务的负责老师会将你们引领出来。 中途放弃的小组将扣除三十点学分;时限结束,还未达到要求的小组,将扣除五十点学分,并计入学期末总评。 本次任务将全程录像,星网直播,请各位同学谨慎对待。 「若曼陀丛林!」一个同学看清楚地点后,不禁惊唿出声。 斩杀虫族没什么可怕的,他们平日里训练也杀过,掌握技巧,打好配合,没什么难度。 可一旦加上这个地点,难度等级瞬间就从三级,跳跃到了九级。 完全不止增加了一点,是增加了非常非常多。 若曼陀丛林是联邦有名的无人之地之一,极具危险,且地形复杂,里面各种陷阱之多,超乎想像。 就连平日里进去简单探索,都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安全出来。 更别说他们还要在里面斩杀虫族,稍有不慎,甚至都有丧命的危险! 霎时间,大厅里嘆气哀嚎声此起彼伏,不少人感嘆着估计这周任务必然要挂掉了,叫苦连篇。 希尔双手抱臂,饶有兴味的看向屏幕。 . 若曼陀丛林内,学生们乘坐统一的交通工具,被送到指定地点。 有些胆小的还站在入口犹豫,胆大一些的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沖了进去。 毕竟虫族数量有限,多打一只,排名就有可能多上升一位,平时哪有这种好机会? 所谓监视器,就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金属小球,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检测学生动向。 内部安装高端系统,无线连接星网校园网,实时动态转播。 监视器自动飞行,距离绑定的学生不会超过一米的距离。 勒斯和希尔没有丝毫犹豫的便走入了丛林。 两人在丛林中不断探索,寻找着可能出现虫族的地方。 「勒斯。」希尔拍了下勒斯的肩膀,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发什么呆呢。」 勒斯从进丛林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好像完全没有把小组作业放在心上一样。 勒斯被希尔触碰,一下子回过神来,回道:「没什么,继续找吧。」 希尔继续问,「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勒斯的脑子在想什么东西他管不着,但他这个状态实在是影响到了他的进度。 距离进丛林都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他们居然还没有遇见一只虫族。 最低等级的都没有,连影子都没有看见。 实在是太奇怪了。 按常理来说,丛林中的虫族是校方投放的,达到了一定数量,那在一块区域内,必然会有一到两只。 现在不仅他们没有遇见一只虫族,就连校园通告系统中,也没显示有人击杀成功的记录。 这就让希尔有些不解了。 维纳斯的小组任务传统已经做了几万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勒斯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应和道:「确实不对劲。」 丛林中充斥着诡异的安静,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就像静止了一样。 忽然,一个方向传来尖锐的唿喊声。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快速朝声音来源奔跑过去。 越临近那边,声音就越明显。 希尔辨认出来,「是莱茵和赫曼。」 破开层层茂密的藤蔓树枝,终于到达了声音的发源地。 入眼便是一道巨大的裂缝,如同一张撕裂的深渊巨口,横跨数千米丛林,一眼望不到头。 裂缝的两道边缘相隔甚远,肉眼观测至少有三个训练场那么大。 裂缝之上的平地处,黑压压一片,仔细一看,居然全是低级虫族。 密密麻麻的铺满整片平地,渗人的很。 希尔不禁感嘆道:这就是主角光环吗?他们找了半天没见到一只,主角受这里铺天盖地一大堆…… 此时,莱茵挂在树上,像一只树懒,无助的哭喊着。 而赫曼已经被不断涌动的虫军,逼到裂缝边缘,只差几步就要掉入深渊之中。 挥舞光剑的手逐渐变得疲惫,速度越来越缓慢。 希尔大喊一声,「救人!」 勒斯立马心领神会,掏出粒子枪,凭藉精湛的技术杀进虫军之中,朝赫曼靠近。 而希尔从一旁的树上扯过一根树藤,一段助跑,晃荡到莱茵身边。 把树藤绑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莱茵身上,将他丢下树,被树藤带的摔倒草丛上。 而后就着树干的位置,一顿唯美的扫射,清理干净一片虫族。 随后从身一跃,一个前滚翻加入战场,和勒斯并肩作战。 两人背靠着背,随着光弹射出,周围焦味不断。 此时,星网上的观众已经炸开了锅,疯狂涌入希尔组的网络监控室。 第61页 网友a:「怎么办,我居然被一个omega帅到了。」 网友b:「我们希尔少将只是分化了,不是毁容了好吗?(无雨.gif)」 网友c:「我就问,论美貌,希尔少将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网友d:「有一张脸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劣质omega,找的到夫家吗?」 网友e:「就只有你们这些无脑喷子,天天在星网上喷人家没价值了,得赶紧找下家,人家受过女皇陛下亲自授勋,你有吗?酸鸡!」 勒斯看着手中弹仓快见底的粒子枪,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数量太多了。」 希尔没有说话,只是击杀着源源不断的虫族。 学校给所有人配备的装备都是一样的,不允许私自夹带。 所以他现在就算能想得出办法,也没有东西能支撑的起他贯彻办法。 两人片刻间便移动到了裂缝边缘,赫曼看见希尔,疲惫的眼神转变为欣喜。 希尔没转过头,问着赫曼,「你身上还有燃料吗?」 赫曼连连点头,答应到,「有,还有一些。」 希尔指挥到,「你把外套脱下来,将燃料倒在上面,点燃它。」 「我观察过了,这里基本都是低级虫族,它们惧火,燃料足够我们就能闯出去。」 赫曼按照希尔的话照做,将点燃的外套挥舞起来,果然见效了。 黑压压的虫族开始退后。 可还没高兴一会儿,几只火红色的巨型飞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冲赫曼而去。 希尔瞳孔放大,五级炎火虫! 刚刚他仔细辨别过,明明没有的啊。 炎火虫喜火,最喜欢朝着有火的地方飞。 这种虫族速度极快,希尔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赫曼便被撞下了裂缝。 紧接着又听见勒斯闷哼一声,从身边被炎火虫撞飞,即将掉入裂缝。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事情几乎都发生在一瞬间。 「希尔,接住!」莱茵将一根一端已经绑在树上的绳子丢给希尔。 希尔没有分毫犹豫扯过绳头,右手拽住绳子在手上飞速缠绕几圈,纵身往裂缝一跃。 左手抓住勒斯的手,被吊在半空之中。 幸运的是,那些虫族居然都没有追过来。 由于缝隙间的风太大,吹得两人在空中不停晃荡,结实的绳子在崖壁上摩擦,发出丝丝断裂的声音。 勒斯看着无比吃力的希尔,满脸心疼,「松手吧希尔。」 「放开我,你还能活下去……」 希尔咬着牙,打断勒斯的废话,「闭嘴!不想死就抓紧了!」 他真的快没有力气了。 omega的体质摆在那里,更何况他还是个c级omega,体质更是差中之差。 能撑到现在全靠一股意志力。 希尔手臂充血,被绳子勒的泛白,「我借风力把你盪上去,你自己找准时机。」 「好。」勒斯坚定的应下。 希尔都不想让他死,他凭什么放弃自己的生命。 况且,他死了,希尔怎么办?他不能让希尔伤心,他一定要活下去! 谁料?计划还没开始,绳子先坚持不住,嘣的一声断裂了。 希尔无语了,莱茵这傢伙用的绳子是盗版的吧? 一点也不结实!!! 耳边响起唿唿风声。 希尔和勒斯摔在一个地方,赫曼却不见了踪影,是死是活也无法知晓。 裂缝下别有洞天,是一个鬼斧神工的洞穴,旁边有一个下陷的暗河,深不见底。 果然都是千层套路,主角掉下悬崖是不可能死的,说不定还有老头和典籍的机遇。 希尔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摸索着站起来,开始找路。 两人找了半天,没有一点收穫,反而情绪在黑暗中,都变得有些低沉。 监视器随着他俩一同掉落下来,摔得快报废了,都飞不起来,好在画面没有中断。 暗河水流湍急,撞在石壁上产生巨大的噪音,吵得监视器外的星网观众根本听不清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东西。 勒斯望着希尔忙碌的背影,酝酿许久,才终于问道:「希尔,这几天你总躲着我做什么?」 「我躲你?」,希尔被勒斯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躲你?」 他停下探查的动作,转头看向身后的勒斯,眼神中满是疑惑。 勒斯对上希尔的表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等希尔这傢伙主动,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估计等到海枯石烂,这个死要面子的人也不会说这种肉麻的话。 趁着这里没人,还得他出手。 勒斯小心翼翼的问道:「希尔,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吧。」希尔满不在意的回答到。 他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概念,所以对勒斯提的问题也表示不理解。 但这句话在勒斯耳朵里,就变了味。 什么叫没有……吧? 希尔犹豫了,扭捏根本不是希尔说话的风格,希尔向来说话直来直去,从不顾及,有什么说什么,不然哪能得罪那么多人? 勒斯欣喜的握住希尔的手腕,神色无比认真。 忐忑的说出了心中思虑良久的话,「我喜欢你。」 勒斯经歷了这么多天的挣扎,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第62页 他喜欢希尔,不是因为临时标记,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愧疚,或者因为任何人。 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希尔,每一次心中念起他的名字,心脏都会不由控制的悸动 看见希尔为了赢,不顾自己的身体,他会生气,会担心。 看见希尔和别人走在一起,被别人触碰,甚至看向别人,他都会吃醋,会恼怒。 这是勒斯第一次在同一个人身上,体会到了各种情绪。 他的所有情绪,似乎都在围绕着希尔转动。 希尔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神。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希尔就变成了他的软肋,无法割捨的一部分。 变成了他甘之如饴的弱点。 希尔听见这话,满脸震惊,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希尔!」这一遍,勒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着。 他紧张盯着希尔的眼睛,生怕错过其中任何一道惊喜的情绪。 而希尔还以为勒斯在开玩笑,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玩笑话才能缓解一些压抑的情绪了。 「可是。」他配合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纯良的眨了眨眼睛,「我不喜欢你啊。」 希尔的笑容还是那样明媚耀眼,可在勒斯眼里却变得有些讽刺。 他心脏仿佛被扎了一刀,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气,踉跄的后退一步。 勒斯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所以你前几天晚上偷偷跑到我床上和我一起睡觉,是假的。」 「你为了维护我,不让莱茵将视频发到网上,是假的。」 「就连你刚在捨命救我,也是假的,对吗?」 希尔看着勒斯崩盘的表情,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劲,就是觉得周身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冰凉起来。 冻得人直冒疙瘩。 希尔压下发毛的内心,给勒斯解释道:「那天晚上跑你床上,是因为我有梦游的毛病,控制不了。」 「维护你,是因为我不想通过这种不正当的手段,为父亲谋私利。」 「至于刚刚为什么要救你,我只能说你不是一个特定的人,换做任何一个人我也会去救,毕竟同窗一场……」 「够了!」勒斯大声呵斥住喋喋不休解释的希尔。 呵,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就像个小丑一样,在人家面前不断晃悠,人家根本就不想看见他,甚至嫌弃他烦、碍事。 勒斯拔高音量,带着情绪的问道:「所以,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对吗?」 希尔被勒斯这么毫无缘由的一吼,脾气也上来了。 他心中带着怒气,眼中却含着笑意,看向勒斯,「我会喜欢你?」 勒斯,既然你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你在开什么玩笑?」勒斯的演技也太差了点,一眼就被他给看穿了。 希尔有些得意,看来也不是所有成绩好的人都和他一样,样样精通的嘛。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如此错觉。」 希尔每说一句话,就向前走一步,就离勒斯近一步。 「我们,是死敌。」 「巴德利家族和普维家族也是死敌。」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背弃我的家族喜欢上你?」 最后一句话时,希尔已经走到了勒斯的身边,他倾斜着身体,贴近勒斯。 温热湿润的气息喷洒在勒斯颈侧,「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天真,勒斯。」 希尔没有料到的是,他每说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一样,划开勒斯所有的幻想。 勒斯僵在原地,浑身温度降到最低,输送血液的心脏仿佛被冰冻住了,没有一点温度。 勒斯强势的俯下身体,将希尔逼得不得不后仰。 语气冰冷,「是,喜欢你是我天真,我犯贱,我自作多情。」 他紧盯着希尔,那种眼神盯着希尔浑身发毛。 突然,希尔透过勒斯俯下身后露出的后方空间,发现有一对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二人。 那是一只虫族! 还是十级虫族!怪不得他们一直没有发现,怪不得那些虫军不敢下来。 此时那只虫族正弓着身体,瞄准了他们,蓄势待发。 就在虫族进攻的同一时刻,希尔用速度极快的伸手推起勒斯身体,一脚重重的踹在他胸膛之上。 勒斯由于毫无防备,被希尔踹的连退数步,跌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暗河之中。 发出巨大的噗通水声。 监视器的画面戛然而止,止于希尔无情的将勒斯踹下暗河,和勒斯跌入暗河时不敢置信的表情,与崩裂的眼神中。 网络监控室内陷入一片黑暗,长达一分钟的时间内,居然都没有一条弹幕划过。 所有观众都被震惊到,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随后,便是剧烈的爆发,满是骂声的话语飘过屏幕,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暴怒的网友是很可怕的,成百上千万个暴怒的网友更加可怕。 网上一边倒的骂声一片,没有一个人敢为希尔说话,也没有人想为他说话。 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希尔居然是这种人。 希尔无情的将勒斯踹下暗河时,那种兇狠的表情,让人看了简直不寒而慄。 第63页 即使顶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也依然让人从内心恐惧。 几亿网民纷纷请愿,巨大的流量瞬间沖爆了官方平台,大家纷纷要求惩治希尔,并且彻查希尔所谓的荣誉是不是抢来的? 这种恶毒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少将的衔位,也绝对不可能是凭自己的本事得到的。 然而裂缝内,希尔不知道外界正在如何议论他。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和那只十级虫族进行殊死搏斗。 踹勒斯时,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了,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活下去。 勒斯的身后虽然是一条暗河,但掉下去绝对不会致命,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他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办法来救人。 那个突然袭来的虫族,异常兇勐,一口咬在希尔的肩膀上,瞬间鲜血淋漓。 若不是及时躲避,这一口就会咬在他的脖颈处,一招毙命。 希尔惨叫一声,抬手抓住虫族的身躯,却蓦然脱手。 这只虫族全身滑熘熘的,极其黏腻,力量大得很,根本抓不住。 希尔当机立断,从腰间抽出匕首,直接往那只虫族的头部刺去。 锋利尖锐的刀刃穿过坚韧的虫甲,将不断扭动的虫族,扎在肩膀上。 借着肩膀为支点,将匕首用力往下一压,虫族的头颅被切断一半。 充满恶臭的绿色血液,如破裂的水管一般喷溅出来。 而希尔的肩膀也已经血肉模煳了。 他一时承受不住剧烈的痛苦,单膝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肩膀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将半边衣衫染湿,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很快便形成一小片血湖。 希尔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匕首拔出,把还没死透的虫族丢到地上。 他肩膀上的血洞没了阻碍,便如流水一般疯狂往外涌。 希尔却没有在意,而是用匕首撑着地面,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带着满身血迹,纵身朝暗河一跃而下。 第32章 冤种omega少将6 希尔从裂缝处被人救出来, 送回家中时,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是半昏迷状态。 他强打起精神, 想找人问问勒斯怎么样了? 没想到刚包扎好伤口,便被父亲叫去前厅问话。 希尔带着一身的伤,跪在与上次相同的地方。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父亲没有冷漠的坐在上座,而是异常愤怒的站在他面前。 父亲居高临下的质问道:「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你是想彻底毁掉普维家族吗?!」他的声音中满是怒意。 希尔抬起头,有些茫然,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父亲生气的将通讯设备砸在希尔身上, 「你自己看看现在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 怎么说我们的!」 希尔不敢躲,只能任由坚硬的铁块砸上伤口, 产生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颤抖着手,捡起设备, 看清楚上面的消息。 整个人都愣住了,无力的辩解到, 「我不是……我没有……」 明明他是为了救勒斯, 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了害他? 父亲没有听希尔的解释, 「你知道我动用了多少关系, 才将这件事情的热度压下来吗?」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蠢,希尔,你太让我失望了。」他沉声道。 这句话一下子砸开了希尔所有的伪装, 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 他从小就是别人眼里的优秀者,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家室好,能力强, 样样都是顶尖。 但希尔感觉不到一点童年的快乐,他的童年只有学习与训练,为了达到父亲的目标,他无时无刻不在努力。 甚至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挤压出来,父亲也从来不会问他过程如何,苦不苦累不累? 父亲只在乎结果。 因此,他的人生不允许有失败这两个字。 年幼的他坐在父亲腿上,接受着父亲的教诲,「希尔,你是普维家族的继承人,是父亲的接班人,你生来就不被允许放纵。」 「你只能赢。」,父亲威严的说道,「不要让我失望。」 父亲对他说的话始终萦绕在耳边,被他奉为圭臬。 他只能赢…… 输了,就会彻底沦为一颗无用的棋子,被捨弃,被销毁,被废除。 父亲气愤的甩袖离开,只留下虚弱的希尔跪在原地。 希尔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重重的朝地上磕了一个头。 他拜伏在冰凉的地面上,寒意透过布料传进骨髓。 再加上伤口处被牵扯到,产生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比清醒。 他不会再让父亲失望了…… . 巴德利家族住宅。 勒斯站在窗边,眼神涣散的盯着窗外一处。 手中揪着窗边盆栽的一片叶子,无意识的揉捏使叶子的汁水迸发出来,翠绿的汁液沾染在指尖,散发出阵阵植物的清香。 脑中混乱的思绪,扰的他不得安宁。 距离从裂缝出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手中的事情一旦停滞下来,头脑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去想希尔。 那天希尔将他踹下暗河时的表情,对他说的那些刺耳的话,时时刻刻不环绕在耳边。 越是想忘记,就越是忘不了。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跟学校请了小长假说回家替父亲处理事务。 第64页 其实就是想躲开希尔,躲开那个环境,不再去了解任何有关希尔的事情。 勒斯以为,不见到希尔,慢慢就能将情绪淡化。 可他想错了,见不到希尔的每一分钟,他的心脏都仿佛失去了活力。 勒斯无时无刻不在想希尔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爬出裂缝,从若曼陀丛林安全离开?有没有受伤? 一边又恨自己不争气,像一条赶不走的狗一样,舔着个脸跟在别人屁股后面。 这些汹涌到爆炸的情绪,几乎快将他淹没。 勒斯控制不住去想,希尔就那么讨厌他吗?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连虚伪的朋友都不愿意装一下。 勒斯正想得入神,就连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也没发觉。 勒斯的母亲端着一杯咖啡和一些茶点走进书房,看勒斯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的,手旁的盆栽都快被他掐死了。 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轻轻叫唤了一声,「勒斯。」 母亲都快走近他身边了,见勒斯还是没有反应,于是又唤了一声,「勒斯?」 勒斯这才从混乱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转身给母亲请安。 母亲将手中温热的咖啡递给他,再将茶点摆在茶几上,笑着娇嗔到,「你在想什么呢,叫你这么多遍也没反应。」 勒斯扶着母亲在沙发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到另一边。 勒斯的母亲是一个传统的优质omega贵妇,整天没什么事,不是待在宅院里,就是和其他夫人聚会聊天。 生活过的枯燥而无聊。 平时也难得看见自己丈夫和两个孩子,他们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在忙工作的路上。 好不容易小儿子回家一趟,一回来就是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妖精勾走了魂魄呢。 于是,母亲开始数落道:「自从上次从学校回来,你就不对劲,一直醉心于工作,事情忙完了就一个人发呆,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她怀疑的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勒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她又问道:「还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叫人来家里给你看看?」 勒斯将咖啡放到茶几上,安抚母亲,「没有母亲,我只是在想工作的事情。」 母亲没有怀疑勒斯的话,只是继续说着,「你啊你,也有这么大了,不是把全部重心放在学校,就是放在工作上,一点都不为自己的事情着急?」 「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母亲反口问了一句。 听见母亲的这个问题,勒斯愣了一下,差点就下意识回答出来,好在即使止住了。 口中那个名字被含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母亲没注意到勒斯怪异的举动。 只是自顾自说道:「我认识的几位夫人,家里的小孩年纪与你相仿,家室长相样样不差,改天安排你们见见面,你一定会喜欢的。」 「母亲!」勒斯急了,赶忙叫停母亲。 他现在根本没心思想这么多,什么相亲,什么结婚?! 勒斯心里乱的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对希尔的感情。 从此再也不见,或者再见就当陌生人? 他根本就做不到! 让这样的他去和其他人结婚生子,这不是耽误人家一辈子吗? 母亲见勒斯十分抗拒,有些生气,「你哥就不让我省心,要不是他跑战场上去了,我早抓着他先把婚结了,老大不小了,天天在外面乱跑,不像话。」 「母亲。」,勒斯有些无奈,好声好气的和母亲说,「我现在的任务是要准备机甲大赛,而不是考虑这些东西。」 母亲嗔道:「好好好,就你们忙,我不管了,让你们孤独终老吧!」说完便气愤的起身离开了。 . 机甲大赛那天一眨眼就来临了。 勒斯早早的就来到选手席位上等候,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希尔!」赫曼从一旁的观众席上跑下来,小跑到希尔身边,和他亲热的打着招唿。 希尔淡淡的对他礼貌性点了点头。 勒斯从希尔出现时就发现他了。 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他总能在人群之中一眼看见希尔。 然后,再也移不开眼睛。 他看见赫曼兴沖沖的上前挽住希尔的手臂,希尔非但没有甩开他,反而任由他动作。 勒斯死死的盯着希尔的方向,心中不禁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赫曼察觉到勒斯的目光,故意侧过一点身体,让勒斯能清楚的看见他正挽着希尔手臂。 他十分关心的问道:「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你还好吧?」 希尔正想着一会儿上场比赛的战术,没时间管赫曼的小动作,含煳回答到,「还好。」 赫曼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去观众席给你加油!」 希尔冷淡的点点头,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望着希尔离开的身影,赫曼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当你从云端跌入泥泞,你是否还能保持绝对的纯净? 你的表现真是让人期待呢,希尔。 那天赫曼掉入裂缝之中后,不但没有摔死,身上就连一点伤口都没有。 在缝隙深处,他一睁开眼,面前就是一个穿着帝国战甲的中年刀疤男。 第65页 刀疤男脸上一条刀疤从左边下颌角横跨至右额,十分狰狞可怖。 赫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边观察着这里的地形,一边想着如何从这个帝国男人手中逃生。 就在他以为刀疤男要对他出手时,刀疤男突然单膝跪地,姿态虔诚的对他行起了大礼。 「殿下,您受苦了。」刀疤男仰头高唿,眼神炙热。 赫曼心中一惊,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认错人了吧?」 刀疤男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皇室血脉绝不可能混淆,属下不会认错。」 「您就是帝国的三皇子殿下。」,他解释到,「早年间皇宫内乱,殿下您遭其他党派奸人所害,辗转流落民间,最终不知所踪。」 赫曼头脑转的飞快,思索着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赫曼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父母也没有任何异样,将他当作亲生孩子,虽然对他并不好。 而且为什么早不着,晚不找,偏偏现在找上门? 实在蹊跷…… 刀疤男愣了一愣,他没想过赫曼居然会是这种反应。 寻常来讲,一般人听见自己身份高贵时,不应该热泪盈眶,痛哭流涕的诉说自己这些年的苦难吗? 刀疤男虽不解,但还是耐心和赫曼解释到。 说来话长,一切要从一个月前的那一场与联邦的战争说起。 希尔作为联邦新将领,一时间风头无两,帝国这边一时间还没有能对付他的打法。 所以帝国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诡计。 希尔之所以会分化成omega,是因为在战场上交手时,被他们悄悄注射了一种禁药。 这种药能改变人的体质,对身体的伤害无比之大,且没有解药,只能用更勐的药来制衡禁药。 帝国的人给希尔注射禁药,是想让希尔体会到落差。 等到一定时机,希尔彻底崩溃,再告诉希尔,解药的事。 从而让希尔为了求到恢復体质的解药,而背叛联邦,为帝国服务。 之所以会选中希尔,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耀眼了。 在战场上,和希尔交过手的将领们没一个不头疼的。 希尔年纪不大,实力和计谋都是一等一的,他就像一桿银枪,所到之处,无人不真心拜服,又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联邦之星,他当之无愧。 正是因为希尔实力强悍,若是放任此子成长起来,必定会成为帝国一大劲敌,到时候对付他一人就得花费不少精力。 选中希尔,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生活一帆风顺的人,心理防线非常容易崩塌。 再加上他的年轻是一把双刃剑,没有经歷过什么大风大浪。 一旦他无法接受身份转变带来的落差,选择沉沦与背叛。 那么,就会成为帝国对付联邦,最好用的一把利刃! 若是还无法将希尔收入囊中,等待他的就只有毁灭了。 刀疤男见赫曼皱起眉头,赶忙解释到,「我们给希尔注射的禁药中,还夹带了一种能够诱发殿下您冲破枷锁的药剂。」 「您接触到希尔,成功恢復alpha身份,这才让我们重新获得您的踪迹。」 赫曼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总想靠近希尔,他还以为是因为希尔为他解围的原因。 原来是希尔身上真的有能吸引他的东西。 刀疤男解释完,希冀的望着赫曼,「殿下,跟我回帝国吧,那里有您的子民在等待着你。」 赫曼犹豫半晌,拒绝了。 他没有选择立刻和刀疤男回到帝国,而是选择继续待在联邦,等待时机。 赫曼这些年在平民区也不是白待的,那里的经歷使他不可能轻易将真心示人,更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作为一个没有价值的所谓三皇子,为什么会被帝国如此大费周章的找寻? 而帝国又为何会听一个他们根本不了解的人指挥? 说中间没有点阴谋,他才不信。 若是他的猜想正确,八成是帝国皇宫之中产生里新的争端,刀疤男所在的党派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傀儡,挡在明面供他们驱使。 既然回到帝国,依然逃离不了被控制的命运。 那倒不如就待在联邦,以维纳斯学生的身份替自己夺位的筹码。 赫曼勾唇一笑。 希尔不正是一个现成的筹码吗? 不多时,选手陆陆续续入场,主持人也开始介绍起本次机甲大赛的赛制,以及评分标准。 机甲大赛是联邦最为着名的比赛,能来参赛的无一不是人中翘楚,能力绰约的优秀人才。 并且限制不多,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世家豪门还是平民区,都可以报名参赛,通过海选测试即可。 虽然赛制宽松,但放眼望去,选手区清一色的全是alpha,仅有一个omega还是希尔。 希尔坐在alpha堆显得分外扎眼,但大部分人看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一个恶毒到致同学于死地,凭藉家室抢夺他人功劳,还压热搜的人有什么值得别人关注的? 大家都恨不得他早点下场,免得晦气。 主持人还在激情介绍着,本次比赛採用抽籤制,每个人当场抽籤,抽到同一号码的为一组比赛对手。 第66页 赢的参加下一轮抽籤,而输的将直接离开赛场。 数轮比赛后的最终胜利者,将获得加入x小队的机会。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里眼睛都发光了,没有人不激动的。 x小队是女皇专门打造全联邦最最顶尖的一只小队,只听从女皇一人主管,女皇直属。 所拥有的权限多到,甚至能和资深将领相当。 通俗点来讲就是,一旦成为x小队的成员,以后飞黄腾达将不再是梦,而是唾手可得的掌中之物。 于是,加入x小队便成了人人趋之若鹜的事情。 主持人介绍完,比赛便开始如火如荼的进行。 勒斯没比完一场,都要去看看希尔的比赛。 他看着希尔费尽所有心力,完全不估计自己的身体,去赢得一场一场的比赛。 心疼到无以復加。 恨不得立刻冲到他面前,把他揪下来,摁着让他好好休息。 比赛顺利的进行到最后,此时场上还剩下四位选手。 希尔、勒斯,还有两位世家alpha。 紧接着,四人在众人的目光中开始抽籤。 希尔抽中了一号,不巧的是勒斯也是一号。 两人在半决赛的场子上碰见了。 比赛开始,擂台上。 希尔透过机甲,望着对面的勒斯,神色如常 两人光剑交错,定格在一处,谁也不肯让谁。 勒斯率先开口问道:「希尔,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不打下台!」希尔喘着气,没有力气和勒斯唠嗑。 希尔使上巧劲,光剑的刀刃顺着勒斯的光剑往前滑,滑到手柄处,蓦然一转,一个旋身,出现在勒斯身后。 光剑的速度极快,快到只剩下残影,即将刺中勒斯控制室时。 乓的一声,被反应过来的勒斯提剑挡住。 勒斯这一招力度之大,震得希尔手臂发麻。 控制不住的连连后退几步。 勒斯剑尖指着地面,眼神却看向希尔,「你赢不了我。」 希尔捂住胸口,轻轻咳了几声,不甘示弱的回到,「不试试怎么知道?」 随后又是提剑上前攻去,一招一式被勒斯防的死死的。 勒斯就好像让着他一样,只防守不进攻。 惹得希尔恼怒起来,骂道:「勒斯,别以为你不进攻,我就会手下留情!」 勒斯听到这话,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他本来还担心希尔身体不好,所以收着力量,没有进攻。 看来并不需要。 他也并不想看轻希尔,希尔本就是他最好的对手! 勒斯横剑与身前,起势一下子全变了,开始勐烈进攻起来。 希尔艰难招架,但打的无比畅快。 他不得不承认,勒斯很强,强到几乎没有弱点。 任何奇淫巧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像个笑话一样。 更别说他现在体质变得这么差,还重伤未愈,肩膀处旧伤復发,像断裂了一样,疼的他浑身发抖,几乎快握不住操纵杆。 一个不注意,被勒斯击中胸口,飞出好几米去。 希尔单膝跪在地上,只靠光剑在地上撑着。 喉咙里面充满腥甜,眼前也像被蒙了一层迷雾一样,什么也看不清,脑袋晕晕乎乎的。 强烈的痛苦,让他分不清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希尔在想,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不用再为了赢而去拼命,也不用再担心父亲和家族被他给连累。 就是有点可惜,他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一个小小的擂台之上。 更不应该死在勒斯手里! 希尔用光剑撑着地,双手握剑,全身的力量都支在剑柄,费力的站起身来。 只要他还有一口唿吸,就不可能认输! 「再来!」他奔跑起来,风的阻力对此时的希尔来说,都变得像一堵无形的墙,难以突破。 任何技巧都没力气支撑,希尔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噼砍刺。 勒斯没察觉处希尔的不对劲,只觉得这场比赛打得酣畅淋漓。 他找到希尔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弱点,提剑刺去。 希尔的本命机甲不断的发出咔咔声,一道道裂缝出现在机甲外壳之上,就像蜘蛛网一样,遍布整座机甲。 不到三秒,银白色的机甲在勒斯面前轰然坍塌,化作一摊废铁,掀起地上的尘烟。 勒斯一时间楞在原地,剑尖还停留在空中。 看着面前的废墟,勒斯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大步上前,从机甲之中跳出来,用双手拨开机甲废墟,抱起正在不断呕血的希尔。 脑中不断闪动的画面和现在看见的画面重叠起来。 入眼一片鲜红,黏腻的血液粘在手心,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勒斯瞳孔颤动,他明明没下死手,甚至在与希尔对上手时,还收了几分力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 希尔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勒斯来不及想这么多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抱着希尔起身,跳下擂台,朝医疗点跑去。 身后传来裁判的声音,「这位选手,中途离开赛场将被认定为弃权!」 「我弃权。」勒斯继续大步往前跑着,头也没回,大声回到。 场上观众一片唏嘘,纷纷为勒斯感到不值。 第67页 分明冠军已经唾手可得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人碰瓷而选择放弃。 勒斯也太有担当了吧! 希尔真噁心,打不赢还不认输,非得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观众席中只有赫曼,没有任何反应。 他眼神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双手不自觉攥紧,在掌心中刻出甲痕。 . 距离上次机甲大赛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月。 勒斯由于身份问题不好打听希尔的状况,即使旁敲侧击的找人询问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每天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还被母亲硬逼着来参加信息素匹配测试。 不想让母亲伤心,也拗不过母亲,他即使心里烦躁的很,却还是来了。 想着敷衍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得到希尔的消息。 但是,让勒斯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居然见到了希尔! 希尔刚从密不透风的保姆车中下来,脸色有些苍白,脚步虚浮,看起来精气神不太好的样子。 稍微吹来一阵风都能将他颳倒。 第33章 冤种omega少将7 最近变天了, 天气有些转凉。 枯黄的树叶被透着凉意的风从树枝上刮下来,飘在半空中打着卷落到希尔肩膀上。 冷风吹起希尔额前的碎发,使他不自觉的拢紧了身上宽大厚重的毛斗篷。 整个人从上到下, 被毛绒绒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活像一只雪地里被冻到发抖的小兔子。 白色斗篷的毛边围在脸旁,将下半张脸藏住,衬的希尔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更加白皙。 乌黑的瞳仁上晕着水汽,让人总想上前将他摁在怀里狠狠欺负一把。 曾经意气风发的希尔少将,如今变得弱柳扶风,竟也别有一番风姿。 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人站在希尔身旁, 伸手想要去扶希尔, 却被希尔躲开了。 管家无奈的说:「少爷,我带你过去吧。」 希尔纤细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来, 摇晃了两下,「不用, 我还没废到那种程度,连走路都需要人扶。」 管家面露难色, 「可是将军说……」 将军让他照顾好少爷, 顺便看管好他, 防止他不按常理出牌, 从现场逃走。 希尔听出了管家话里的意思,打断他的话,「你不用和我提父亲, 我不会为难你,既然是父亲的安排我就会照做。」 他的内心寒的仿佛提前进入深冬, 被埋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真是讽刺极了。 希尔怎么都没想到,他最后的价值竟然只剩下这副残败的身体, 成为替普维家族联姻的政治工具。 就他这幅样子,也没有人会愿意接纳他吧? 也好,省得麻烦。 勒斯刚想走过去,了解一下希尔现在的身体状况,却被人缠住了。 一个身量小小的男性omega从一边的车上跑下来,直奔勒斯而来。 他跑到勒斯身前,拦住他的去路,甜甜的叫道:「勒斯哥哥,阿姨让你来小微家找小微,你怎么一次也没来过?」 小微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小微可是天天都在家盼望着勒斯哥哥,等的小微茶饭不思,都瘦了几斤呢。」 「在忙,没时间。」勒斯嘴里说着话,眼神却一刻都没有从希尔的身上移开过。 小微见勒斯态度冷淡,也不气馁,反而状似亲密的去抓勒斯的手。 朝自己脸上带去,「勒斯哥哥快摸摸。」 勒斯所有心思全在希尔身上,一时不察被小微捉住了手掌,反应过来后,飞快的把手从小微手里抽出来。 「我还有点事,你先去一边玩。」说着想从小微身旁绕过去,去找希尔。 小微见勒斯想走,连忙张开双臂,扑到勒斯身上,牢牢扒住,不让他移动一步。 勒斯心里着急,但又不好对小微这种脆弱的omega出手,不然一个不小心真伤着了怎么办,人家好歹还是母亲朋友的孩子。 希尔慢悠悠的走近老熟人身边,眼神揶揄的调侃到,「勒斯少爷,许久不见,你这是觅得佳人了?」 手从斗篷里伸出来,双手握拳,「恭喜恭喜啊,到时候结婚记得给我说一声,好歹同窗一场,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不是……」勒斯急着和希尔解释,生怕希尔误会了什么。 小微扒在勒斯身上,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朝着希尔说:「我们结婚才不会请你呢!」 他知道这个希尔,一个恶毒的人,还想害死勒斯,他才不会对这种人摆出好脸色! 小微扒得太牢,勒斯着急挣脱一使劲,他便吃痛的惊唿一声。 希尔朝勒斯眨眨眼,好心提醒道:「诶,小心点,别摔着我们小微了哦。」 说完转身离开,不再和两人废话。 勒斯挣开小微的束缚,伸出的指尖,只来得及堪堪碰触到希尔扬起的斗篷,却什么也没抓住。 不管小微在身后如何喊叫,勒斯大步朝着希尔离去的方向追去。 等勒斯追上希尔的时候,希尔已经走到採血检测室了。 他大跨一步,挡在希尔身前,解释道:「刚才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希尔挑了挑眉,「你和我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和我有关系吗?」他动作不停,从勒斯身边绕过去,坐在採样员的身前。 第68页 「我……」勒斯攥紧了双拳,除了一个我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最讨厌听见希尔说这句话,撇清他们之间的一切关系,和陌生人一样。 就好像希尔的眼里从来没有,也不会出现他的身影。 这种偏执情绪,占满他的心脏,几欲让他疯狂。 希尔伸出雪白的手腕,放置在柔软的手枕上。 採样员用尖锐的银针扎破指尖,渗出一颗鲜红色的血珠,顺着淡粉色的指尖滴落在容器内。 接过棉球摁在伤口处止血,希尔起身打算离开。 「希尔,你别嫁别人好不好?」勒斯语气有些卑微的请求到。 他知道像他们这种世家子弟,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地位,就必须完成家族赋予的使命。 希尔来信息素匹配测试多半是被家里逼得,一旦匹配度高达七十以上,希尔逃脱不了成婚的命运。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有匹配成功,他的家族也会重新为他寻找可以攀附的家族,榨干所有利用价值。 希尔抬眼看着勒斯,眼神中锋芒不减,「上次机甲大赛,你救了我,我承你的恩,会想办法回报你。」 他语气冰冷,「但你别妄图用为我放弃比赛的事情来威胁我。」 「我最后再说一遍,别插手我的事,勒斯。」说完推开勒斯走出门去。 勒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发红的看着希尔离去的地方。 他根本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希尔属于别人。 一想到希尔会和其他人牵手亲吻拥抱,他就控制不住自己阴暗的情绪,想要暴走。 . 普维家族的大厅中聚集了许多人。 「匹配度100%!!!」一个人喊出这么一句话。 周围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史上绝无仅有的两人同时二次分化,信息素匹配度满值,都撞在今年了,还是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可是百分之百的匹配值啊。 代表无论双方变成什么样子,产生多大的矛盾,拥有多深的仇恨,都会义无反顾的爱上对方,没有例外。 上一次联邦出现信息素匹配值百分之百的一对ao,还是在一百多年前,这两人的故事还一只流传至今。 希尔看着手中的匹配值报告,一下子全身失去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都是真实的,他和勒斯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百? 希尔父亲完全没有给希尔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你的婚期在十天之后。」 「父亲,我怎么能嫁给勒斯?」希尔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嫁勒斯?那可是他的死对头! 父亲一个眼刀杀过来,「这是女皇陛下的旨意,不嫁等于违抗军令,你想拖着全族人与你陪葬吗?」 父亲态度强硬,「你的退学手续,我已经替你办好了,你就安心待嫁吧。」 希尔听见父亲替他办了退学,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父亲!」 父亲不以为然,摁住希尔的肩膀,将他摁回椅子上。 语气强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希尔,你要记住,你先是普维家族的人,再是你自己,万事以家族利益为先。」 「希尔……听父亲安排。」希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他眼中的神采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消逝了。 难受的情绪充斥他的全身。 希尔其实知道,从分化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此后的每一步都是在面向深渊,直到掉入其中,被摔得粉身碎骨。 但他不信,他总认为自己就算变成了omega,也一样能回到顶峰。 可现在他不得不信了,机甲大赛的失败就代表着他彻底失去价值。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恆的利益。 而他正是利益的连接,家族的牺牲品。 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便到了成婚的日子。 终于忙完了一整天的流程,希尔脸都要笑僵了,浑身骨头都累的要散架。 他一进到房间,就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贴着的喜字,玩笑道:「娶我这个废人,委屈你咯。」 勒斯看着强装镇定躺在床上的希尔,心中五味杂陈,安静的走到希尔身边坐下。 扭过头看向他,开口到,「希尔,其实你想哭可以大声哭出来,没什么的,总比憋在心里好。」 希尔腾地一下坐起身来,对上勒斯的眼神,勾起唇角,「我哭什么?该哭的是你吧,摊上我算你倒了八辈子血霉哈哈。」 当时知道这件事时,勒斯只觉得一阵欣喜涌上心头。 他居然和希尔的匹配值高达百分之百?! 难怪他会无时无刻都想念着希尔,无论希尔说出什么伤人的话,都无法动摇他的内心。 原来他们是上天註定的一对恋人。 一切都是那样顺利,父亲破天荒的没有反对他娶希尔这件事,反而还向女皇陛下求了一道旨意,为他们赐婚。 虽然这种行为很卑鄙,但只要一想到拥有希尔的人是他,勒斯就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从没有任何一个消息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第69页 可当他看见希尔强撑起盔甲将自己伪装的坚强时,那些兴奋的情绪全部转化成担忧。 这样子的希尔不是他希望见到的。 勒斯始终没有说话,希尔笑着笑着,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 房间内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两人微弱的唿吸声。 就一直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月亮挂的更高了些。 希尔终于开口了,「勒斯,我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他积累的所有情绪无处宣洩,只能积压在心底,此时便如山洪一般倾泻而出,完全控制不住。 希尔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只是讲话的语气带上了哭腔。 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外面所有人即使心里不满,面上也是装的欢天喜地。 外面欢声笑语,却没有人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就好像整个天都塌下来,仿佛他用心建造的全世界一下子崩塌了。 人生前路变得黯淡无光,看不见一丁点希望。 联邦法律规定,任何适龄的青年,无论性别都可以参军,但要根据性别来分配兵种。 大家对这项规定都没有异议,毕竟让omega上前线,风险太大了。 生理原因导致他们拥有不可控的发情期,一旦发作会让正在冲锋陷阵的战士们,陷入危险的境地,造成不可扭转的后果。 这种失误没有人能承担的起,所以联邦干脆一刀切,让omega不允许上前线。 但好在还能作为后勤,为保家卫国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如果有足够魄力的omega自愿将腺体切除,当然也是能上前线,只是身体素质摆在那里,就算上了前线也很难有所作为。 而且切除腺体的手术风险极大,且伴随着终身后遗症,生命几乎缩短一半。 可希尔不同,他一旦成为家族联姻的工具,他的身体就不再单纯的能被他自己掌控。 即使他自己愿意切除腺体,并承担相应风险,夫家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毕竟没有哪个家族娶妻不是为了延续生命,而是为了送妻子上前线争光的。 更何况,他的婚事是女皇陛下赐婚。 希尔在婚姻关系持续期间切除腺体,就是公然违抗女皇陛下,是死罪,不仅自己要死,还会连累家族。 成希尔将永远与战场告别,他所获得的一切荣光都将成为过往。 所有用伤痕换来的荣誉全都付之东流,他将失去自己的姓名,冠以夫姓。 一生都将拘泥于这一方小小的宅院,整日围绕着三两个人打转。 这种生活让希尔感到绝望,简直比死在战场上还要让他难受。 他还有大把的宏图没有展现,所有的抱负都在这一刻化为灰飞,彻底湮灭。 勒斯扶住希尔的肩膀,将他转向自己。 他看着希尔满是悲伤的眼睛,坚定的说道:「在我面前,你不必假装坚强。」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的不易,你的痛苦,所以你有任何不好的情绪都不用憋在心里,尽情对我倾诉吧。」 「因为我爱你。」 「只要是你,无论你是alpha还是omega,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爱你。」 勒斯所有的话都是发自内心,他不想看到希尔颓废的样子。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用尽全力为你争取,包括上战场的机会,我只要你开心。」 希尔有些诧异的看着勒斯,那一瞬间内心有些触动。 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这些话。 也从来没有人告诉他,难过从来就不是一种不好的情绪,同理,输也不是。 脆弱不需要伪装,永远争强好胜并不是坏事。 赢不再是必须达成的目的。 只要他开心,怎么样都行。 希尔这些日子强撑起来的伪装,此时在勒斯面前变得透明起来。 情绪在这一刻到达顶峰,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 啪嗒啪嗒的砸在身上,沾湿白色的礼服。 勒斯看着希尔这幅样子,心疼不已。 他又何尝不知道希尔的想法,理解希尔此时的心情? 一个从小要强的天之骄子,一下子失去了自己所有能依仗的东西,还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何其艰难。 勒斯伸手揽住希尔,将崩溃的他抱进怀里。 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动作轻柔的安抚着他。 后来哭着哭着,希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只是一醒来时,太阳已经高悬与天空之上,时间不早了。 勒斯早早就穿戴整齐坐在阳台边的椅子上,处理着公务。 见希尔醒了,便抬起头来开口提示到,「洗漱用品准备好了,在洗手间,等你弄好了,我带你去见一下我母亲。」 勒斯的语气之温柔,让希尔浑身都打起了鸡皮疙瘩。 瞌睡一下子全醒了。 「哦,好。」希尔应了声,顶着乱糟糟的头髮从被窝里爬出来。 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收拾妥当。 两人一起来到大厅,只见勒斯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品着花茶。 看见两人这么晚才一同下来,脸色瞬间黑了,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 做出一副不爽的样子,摆明了是要给这个她极其不满意的儿媳妇一个下马威。 第70页 第34章 冤种omega少将8 勒斯带着希尔来到母亲身前, 轻轻唤了一声,「母亲。」 见站在身旁的希尔没有反应,便暗地里碰碰他的手指, 提醒到。 希尔亲生母亲早逝,生下他一两年就离开了。 所以他几乎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更别提叫出口母亲这个词彙了。 虽然父亲不久后便再娶了一位,但那位和他也没什么交集,不怎么熟,所以也从来没有叫过她母亲。 这么一下冷不丁让他叫一个陌生女人母亲,总觉得怪怪的。 但希尔也不是那种不懂眼色的人, 他虽然傲气, 但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他还是有分寸的。 于是也跟着勒斯尊敬的唤了一声, 「母,母亲。」 只不过这个称唿对他来说, 实在是太陌生了,叫的结巴了一下。 但希尔的结巴, 在勒斯母亲眼里, 就成了希尔对她不尊重, 刚嫁进他们家连一声母亲都不愿意叫。 于是更加看不惯希尔, 摆出抗拒的姿态。 不接受希尔的称唿,也不开口让他们坐下,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偏偏希尔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叫起来。 「咕咕。」安静的大厅中, 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勒斯母亲眼神不悦,怎么这么个粗糙的omega, 偏偏嫁进了他家的门,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勒斯偏头看希尔一眼, 发现希尔的神色中并没有任何的窘迫,而是一直盯着桌上精美的茶点,挪不开眼。 希尔一点都不觉得肚子饿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昨天忙了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到现在,早就饿得不行了。 只是现在不是在自己家里,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 于是只能望梅止渴。 勒斯看出了希尔的想法,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动作自然的带着希尔坐下,自己则坐在母亲与希尔之间,将两人隔开。 侧一点身体挡住母亲的视线,顺手将桌上的茶点递给希尔。 希尔有些惊讶勒斯的贴心,但也不客气,接过茶点就开始品尝。 茶点一进嘴,希尔眼神泛起亮光,入口甜丝丝的,是他喜欢的味道。 勒斯母亲坐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上一处,她怕她不抬起头,就会老泪纵横。 真不知道勒斯他父亲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病病歪歪的人,去向女皇陛下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他们勒斯这么优秀,想娶什么样的omega娶不到,偏偏要栽在这样一个人身上,还是普维家族的人。 妖精模样,惯会装柔弱,一来就勾的勒斯神魂颠倒,连母亲都不顾了! 这些都算了,最让她不能忍的是,婚检的医生告诉她,希尔由于是二次分化的omega,本身身体功能就不健全。 再加上他短时间内受过几次重伤,却又都没好好恢復,身子骨不太健康,很大可能怀不了。 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她头直发晕。 勒斯母亲不说话,在场没人开口,一时间氛围凝固起来。 希尔巴不得勒斯母亲不找他说话,他吃的正欢,两颊鼓鼓,一动一动的活像一只屯食的小仓鼠,可爱极了。 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一抬头就对上勒斯温柔的眼神。 瞬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又是这种眼神,早上起来的时候勒斯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突然,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小微蹦蹦跳跳从外面进来,高兴的喊着,「阿姨,小微来看您啦!」 他一进来,瞥见沙发上坐着的希尔,欢快的表情变了一下子,而后很快又带上笑容。 「小微来了啊,快来阿姨身边坐。」勒斯母亲高兴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小微过来。 小微一下子就坐在勒斯母亲和勒斯中间,亲昵的叫着,「勒斯哥哥好。」 他就像没看到希尔一样,紧紧挨着勒斯。 勒斯母亲即使心里在不喜欢希尔,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让外人看自家笑话。 毕竟他们之间的婚姻,还是女皇陛下赐的。 勒斯母亲给小微介绍着希尔,「小微,这是希尔,你勒斯哥哥的妻子,也是你的嫂子。」 希尔咽下口中最后一块糕点,压在勒斯肩膀上探出头来,和小微打着招唿,「小微早上好呀,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现在都快中午了……嫂,子。」小微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称唿。 希尔装作茫然的样子,「啊,这样吗?可能是我昨晚太累了,所以今天起的比较晚,竟不知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呢。」 小微被他这话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没法反驳,只能重重的哼一声,以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 勒斯母亲深唿吸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客观一点,不要因为家族而对希尔存在偏见。 她试探着问道:「你厨艺怎么样?音乐舞蹈学过哪些?」 说着,端起茶水稍稍抿了一口,润润她快被气到冒烟的喉咙。 「都不会。」希尔认真的回答道。 他确实不会,也没必要接触这些东西,衣食住行样样都有人帮他处理,他从来就不用操心。 他的日常就是保持高强度的训练,和理论知识的学习,除此之外再也挤不出一丁点时间来学其他的东西了。 第71页 再说了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听见希尔的回答,勒斯母亲一口茶水不小心呛进气管中,剧烈的咳嗽起来。 希尔被吓了一跳,赶忙拿起摆在桌上的手帕,走到勒斯母亲身旁,替她拍背顺气。 勒斯母亲被呛得满面通红,生气的挥开希尔帮他顺气的手。 眼神中怒意不减。 救命啊,勒斯究竟是娶了一个什么玩意儿,这是要把她气死吗? 烹饪、艺术、音乐、舞蹈,什么东西都不会,还不能生! 勒斯母亲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稀薄,让她喘不上来气。 她指使到,「你去厨房和小微好好学学,什么都不会,怎么做我们巴德利家族的儿媳?」 勒斯想替希尔回绝母亲的话,没想到希尔却先开口了。 希尔双手交叠于身前,对着勒斯母亲微微低头,顺应到,「母亲说的是,希尔这就去厨房观摩学习一下。」 说完便跟在小微的身后前往厨房。 勒斯看着希尔话语中尽是卑微,眼神中却满是狡黠之色,就料到希尔又要开始整什么么蛾子了。 小微带着希尔轻车熟路的来到勒斯家的厨房。 他自豪的仰起下巴,他的烹饪技艺在所有同龄的贵族omega中,都是能数一数二的存在。 「算你走运,我可是很厉害的,勒斯哥哥没娶我真是吃亏!」 希尔十分认同,附和的点点头,「嗯,要我我也娶你。」 小微一看没激怒希尔,反而被希尔抓着话柄逗弄起他来。 他的小脸一下子整个涨红起来,又恼又羞,「谁要嫁给你了?!」 希尔玩笑开的适当,安抚道:「好好好,不嫁不嫁,开个玩笑而已,生气就不好看了哦。」 小微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油嘴滑舌的人! 他明明很讨厌希尔,可当希尔用那双含情眼看着他时,会让他有种心跳加速的怪异感觉。 于是小微躲闪的移开眼睛,不去和希尔对视,开始准备起做饭的食材。 手中动作纷飞,一样样食材被处理干净,准确有序的一一放进锅中,飘香四溢。 正当小微准备指导一下身边这个差等生时,却发现希尔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在看调料瓶子上的说明文字。 调料瓶比他好看吗?! 小微气鼓鼓的,「喂,你到底有没有在看!」 让他教希尔这种学生,非得气死不可。 还没过一会儿,小微一转头又看见,希尔拈起一片切的薄薄的黄瓜片抛到空中,然后精准掉进嘴里。 崩溃大喊道:「别偷吃我的配菜!」 一阵鸡飞狗跳中,小微完成了自己的菜品,接下来就该希尔的了。 他绝对不会给希尔任何指导,看他怎么办! 不一会儿,厨房里浓烟四起,仿佛身处满是硝烟的战场深处。 小微眼睛被熏得睁不开,眼泪不停的流,气得他直跺脚。 他绝对不会承认希尔的厨艺是和他学的,绝对不会! 希尔倒是一脸风轻云淡,反而还有一点享受的置身烟雾之中。 他在战场前线时,早就习惯了烟雾环绕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分外自在。 小微在烟雾中摸索着打开窗户和排风扇,过了好一会儿,厨房中的烟雾才散去了些。 终于能视物了。 希尔正环抱双臂,倚在一旁的橱窗上。 小微再次对上希尔的眼神,心跳下意识的漏了一拍,然后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小微甩开脑子里那些不健康的思想,走上前一看。 整个人傻眼了。 锅里躺着一坨五彩斑斓的黑色不明物,看不出形状,也无法分辨原材料是什么物种。 正冒着缕缕白烟,散发出熏人的气味。 小微不敢置信的问道:「这,这就是你做的菜?」 「是啊,你尝尝。」希尔说着在筷子筒中抽出一双象牙筷递给小微。 小微眼神惊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逃命一样夺门而出。 那架势生怕慢一秒,希尔就会要了他命! 希尔看了眼小微逃走的方向,拿着筷子走回锅边,念到:「有这么吓人吗?还好吧。」 视线转回锅中那坨乌漆嘛黑的物体,伸下手的筷子停在半空数秒。 随后很自然的收回手,放下筷子,转身出了厨房。 这么好的菜,还是留给命更硬点的人吃比较好…… 餐桌上,小微紧紧挨着勒斯母亲坐,离勒斯和希尔非常之远。 勒斯母亲看小微一下子变得这么害怕希尔,还以为是希尔在厨房时,心里不平衡而欺负了小微。 这下子对希尔的观感更差了。 故意先夸赞小微,「哇,这么多菜都是小微一个人完成的也太厉害了吧!真不愧是优秀得omega,阿姨最喜欢小微了。」 小微一听夸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得意的望向希尔。 而后勒斯母亲问道:「希尔,哪一道菜是你做的?」 希尔指了指那盘拥有五彩斑斓黑的坨状菜餚,「母亲,是这一道。」 勒斯母亲眼角抽动,犹豫好半天才准备下筷子。 好歹是自己亲儿子的媳妇,多少要给点面子,就算再难吃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72页 只是筷子还在半空,那盘菜就被勒斯端走了。 勒斯看着母亲不悦的眼神,强行解释道:「母亲,这是希尔做的我最喜欢的一道菜,下次再让他做其他的给你尝尝。」 希尔微笑着,在盘子里夹了一大筷子黑色物体,放进勒斯碗里,语气温柔道:「喜欢你就多吃点。」 看着勒斯凝固的表情,憋笑憋到肚子痛。 「吃啊,你怎么不吃?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希尔对着勒斯眨眨眼,抽了一张纸巾将筷子上的残留物擦干净。 勒斯在众人的目光中,拈起一点黑色物体放入口中。 尝这一口就像过了一生,酸甜苦辣咸,居然还有腥味在里面,不知道希尔是怎么做到的。 平时泰山崩于前,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勒斯,居然差点表情失控,败在一道菜手里。 这一顿饭没人吃的畅快,但最难受的只有一个人。 午饭后,勒斯要照例去父亲办公厅处理公务。 等到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从前要是忙到这么晚,勒斯就直接在办公厅休息了,可如今不一样了。 他的家里不只有他一个人了,还有了他想要相伴一生的伴侣。 当勒斯推开房门时,看见一道暖光,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床头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照的房间蒙蒙亮,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平日里被铺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被子,如今鼓起一个小包,希尔迷迷煳煳睡在当中。 橙黄色的暖光将他的髮丝染成金黄,姣好的睡颜触动人心,周边的被角被他蹬的乱糟糟的。 勒斯看见这幅场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明明认识希尔才寥寥数载,可希尔总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们的灵魂生生世世都会产生羁绊,无法分离。 希尔听到动静翻了个身。 「你回来啦?」说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睁开困到沉重的眼皮,看了眼勒斯。 他宣示着主权,「你的床被我徵用了,只能委屈你睡沙发咯,勒斯少爷。」 没听见勒斯的回话, 突然,不知道过了多久,希尔感觉自己的床上爬了东西,柔软的床垫正往下深陷。 他突然惊醒,勐地坐起身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结果一抬眼,发现是洗白白后的勒斯。 勒斯上半身没穿衣服,几颗被遗漏的透明水珠,还挂在他蜜色的壮硕胸膛之上,蒸腾的水汽沾湿他额前的发,显得性感十足。 希尔看他这个样子,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你爬我床干什么?」 勒斯看着迷迷瞪瞪的希尔,兴趣一下子上来了,逗趣到,「就允许你爬我的床,不允许我爬你的床?」 希尔一下子恼了,反驳到,「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爬你的床了?」 他像是那种色欲.薰心,半夜爬别人床的人吗? 勒斯说着话,一点一点靠近希尔,「我们希尔少将真是贵人多忘事,从前藉口梦游爬到我床上,扰我清梦。」 「现在又矢口否认,还说会承我的恩,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希尔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怎么看勒斯有种深闺怨夫的既视感。 搞得好像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渣男,糟蹋了人家良家少男,又不对人家负责,反而拍拍屁股就走。 然后被人家找上门来,讨要说法一样。 就在勒斯即将靠近希尔时,希尔用最快的速度掀起被子,把自己整个罩住。 然后挪到床边上,他闷在被子里含含煳煳的说道:「允许你睡一半床,要是不老实,我保证踹你下去的时候不会多耽误一秒。」 勒斯看着希尔的反应,笑意直达眼底。 也不在做其他动作,只是顺势关了灯躺进被子里,躺在希尔身边。 勒斯在黑暗中睁着眼,等到希尔唿吸平稳,陷入深度睡眠之中后。 才伸出手将他揽进自己怀里。 感受着怀里不断传来的温度,勒斯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心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一生,好像也不错。 就算希尔永远不会爱上他,能以他妻子的身份一直待在他身边,对勒斯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是他日日夜夜都幻想的场景。 . 第二天下午。 希尔正窝在阳台的小鞦韆上看杂志,好不惬意。 忽然被一阵动静吸引,顺着声音望过去,是勒斯回来了。 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今天不忙吗?」 勒斯手中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脸上洋溢着高兴,走到希尔面前,将汤药递给他。 希尔没伸手,充满防备的问道:「干嘛?」 他合理怀疑,勒斯是为了报復他,昨天给他吃难吃的菜。 所以今天也搞了一碗古怪的东西给他,一定是这样! 勒斯用条件引诱着,「这是我寻了好久的方子,对你身体好的,你喝了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可惜希尔不上当,「你先说。」 勒斯也没打算瞒他,「我替你申请了随军家属,过几日我上战场,你可以陪我一同前去。」 希尔一听这话,眼神瞬间就亮了,他能回到战场,那个属于他的天地! 第73页 他说话算话,接过勒斯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勒斯看着希尔湿润的唇瓣,不禁意动,低沉着嗓音开口道:「希尔,我为你做了这么多……」 说着说着,一步步逼近,直到希尔退无可退,腰部靠在阳台雕花护栏上。 勒斯语气暧昧,「你是不是也该履行一下做妻子的义务?」 「做梦!」希尔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的拒绝到。 勒斯没因为被拒绝而气恼,反而笑意更甚,「那不如现在就做吧。」 他这种不加掩饰的直球话,听得希尔面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 如秋日里成熟的鲜嫩多汁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 勒斯见过各种样子的希尔,有在台上万众瞩目、光环加身的希尔,有被发情期支配,迷离魅惑的希尔。 唯独没有见过清醒着羞涩,却不抗拒他的希尔,青涩的要命,很难不让他心动。 勒斯俯身下压,希尔后颈被他宽大的手掌捏住,粗糙的指纹细细摩挲着希尔的后颈腺体。 希尔受不了这种刺激的冲击,一下子双腿发软,就要往地上滑去。 却被勒斯扶住,他搂着希尔的腰肢,将他锁在栏杆与自己之间,避无可避。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小到唿吸都能纠缠在一起。 暧昧的气氛直线上升,希尔压下狂跳的心脏,闭上了眼睛。 和勒斯接触的这段时间,勒斯对他的好他能感觉到,他的心不是铁做的,不会毫无缘由用恶语去伤害一个爱他的人。 既然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什么都无法改变,与其萎靡不振的抱怨,不如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 日子总是在向前走得,他得向前看,或许那个能陪他走完一生的人就在眼前呢? 就在勒斯即将吻上希尔的唇瓣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暧昧。 快到嘴的肉飞了,勒斯不禁恼火起来。 「勒斯。」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在唿喊着他的名字。 勒斯视线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看见一个身影。 是勒亚,他离开家许久的兄长。 勒亚站在楼下花园中,相貌身形都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周身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肃杀之气。 让勒斯觉得眼前的哥哥,变得有些陌生。 但还是招唿道:「哥,欢迎回家。」 勒亚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希尔,「希尔,好久不见。」 希尔眼神中透出惊喜,推开勒斯,快步小跑着下楼往花园去。 被丢在身后的勒斯,看着希尔急迫的身影,一股浓浓的醋意瀰漫上心头,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35章 冤种omega少将9 希尔一路小跑, 直到看见勒亚的身影才停下,慢慢走到勒亚身前,高兴的打着招唿, 「勒亚,你终于回来了。」 勒亚点了点头,看着才跑了几步路就累到气喘吁吁的希尔。 心里五味杂陈。 希尔会变成这副模样,他有罪。 他是刺伤希尔的一把刀,身上有抹不开的罪恶。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无论希尔想怎么惩罚他都行。 勒斯跟在希尔身后,也走到勒亚面前。 勒亚看着面前无比登对的两人, 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当时他能勇敢一点, 会不会现在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勒亚的眼神有些落寞,故作颜开到, 「你们新婚,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没到场, 真是失职。」 「哥,你平安回来就好。」勒斯摇了摇头。 其实勒斯有点心虚, 上次兄长写信来家, 是让他照顾好希尔, 没想到这次回来, 希尔直接变成了他弟媳。 虽然不知道兄长和希尔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这样做总归是他理亏了。 勒亚酝酿许久,像是用了很大勇气, 才开口道:「希尔,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又转头看向勒斯, 「勒斯,借走你的希尔一会儿, 你没意见吧?」 勒斯见兄长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反而用的词是『你的希尔』,这让勒斯有些心花怒放。 于是准备把空间留给他们,说:「你们聊,我正好要去父亲办公厅一趟,办点事情。」 勒斯才走出去几步,便又折返回来,揉了几下希尔柔软的头髮,眼神温存的叮嘱到,「晚上别等我了,早点睡。」 说完又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好像只是回来宣誓一下主权的。 希尔立刻炸毛,「不准摸我头!」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碰他的头,搞得他和小朋友一样。 勒斯听见身后传来的骂声,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脚步不停,准备开车出庄园。 才走到车边,便被半路杀出来的小微拦住了。 小微一脸兴奋,手里拿着一小叠纸张,冲到勒斯面前。 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勒斯,眉飞色舞的揭发到,「勒斯哥哥,希尔和你的匹配度是造假的,根本就没有百分之百,是希尔伪造的!」 小微说完得意的等待着,知道真相的勒斯会立刻暴怒的杀回去,把那个弄虚作假的希尔,踢出巴德利的家门。 没想到勒斯不仅没生气的杀回去,反而黑沉下脸,看起来十分吓人。 「谁让你去查的?」勒斯的声音含着怒意。 他根本就不想知道真相,是真是假都无所谓,这桩婚事是他求来的。 第74页 这种真相只能告诉他,希尔并不爱他,一切都是他在一厢情愿。 如果没有这份报告,希尔甚至不会看他一眼。 好在现在即使没有信息素的百分之百匹配值,希尔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说不定待在一起的时间一长,他们能日久生情呢? 小微害怕的缩了缩,张嘴想解释一下,却被勒斯给堵了回来。 勒斯将纸张扔回给小微,「别再调查任何关于我和希尔的事情,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说完勒斯上车重重的关上车门,一脚油门驶离了庄园。 只留下小微站在满地的纸张之中,满脸怨恨。 庄园内的两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勒亚将希尔拉到一个角落里,犹犹豫豫半天没说一句话。 希尔只觉得有些奇怪,勒亚是他的战友,他也算了解,犹犹豫豫不是勒亚的性格,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道:「勒亚,想说什么不妨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勒亚看着希尔的眼睛,嘆了口气,问道:「希尔,你还记得受封时,女皇陛下和你说过的话吗?」 希尔隐约觉得勒亚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回道:「当然记得,怎么了?」 受封那天,女皇陛下说,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他承担了怎样的任务,面对怎样的痛苦,不要放弃,不要失望,联邦永远是他的后盾。 他怎么敢忘? 虽然女皇陛下亲自为他授衔,让他成为了联邦最年轻的少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是莫大的荣耀。 但对于希尔来说,这就是一种无形的枷锁,心中的沉重,无法为外人道,只能深深埋藏于心底。 若是放在从前,这种荣誉对他来说就是多多益善。 可现在……他根本不配这个身份。 所有的压力与苦楚,都要自己和着血往下咽。 勒亚表情沉痛,「我这次回来,就是女皇陛下秘密吩咐的,来给你安排任务。」 「希尔,你的任务是盗取军事机密,假意叛国,然后得到帝国方的信任,获取有益于联邦的资料。」 说着,将一份手令交给希尔。 「希望你不要忘记,联邦永远是你的后盾!」 希尔听完勒斯的话,过了许久,仍不敢相信。 叛国?! 就算是假意叛国,这也是在让他亲手颠覆他的信仰。 希尔一时间浑身冷汗涔涔,「希尔不敢辜负陛下的信任。」 犹豫道:「可我现在这幅样子,再也没法上战场了……」 他的思虑并不是没有缘由的,现在的他根本没法去军区,怎么假意盗取机密? 希尔看了看自己逐渐失去肌肉,变得纤细的手腕,「我一个废人,如何能担得起此等大任?」 勒亚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希尔,你不是废人,你是联邦的英雄,即使你体质变了,你依然有能力完成最重要的任务。」 他忍痛解释道:「也正是因为你突遭如此变故,才更能打入帝国内部,获取他们的信任。」 「陛下知道你心性坚定,对联邦一颗热忱之心,这也是会选择你,来完成这项任务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勒斯怎么办?」希尔提出一个沉重的问题。 是啊,勒斯怎么办,如果註定要辜负勒斯,那他更期望自己从来没有和勒斯产生过任何交集。 或者像从前一样,是永远也无法交心的死敌。 这样也许对勒斯的伤害就能降到最低。 毕竟被一个自己从来就看不顺眼的死敌给背叛,产生的冲击要远远小于被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背叛。 勒亚没想到,希尔居然不为自己所承担的风险担忧,而是在乎勒斯的感受。 一旦任务失败,希尔将会万劫不復。 勒亚不自觉的眼睛湿润起来,希尔太让人心疼了。 他平復好心情,回答道:「我会安抚好他的,你只管完成陛下的任务。」 勒亚望着希尔落寞离去的背影。 无声的说了句:希尔,对不起。 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真相。 你是联邦本次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从你在比赛上赢勒斯,得到机会上战场,到帝国的人给你注射使人分化的药剂,全都在联邦的计划之内。 要想完美走完计划,中间决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因为要想打入敌人内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敌人认为,你是被他们控制,完全照着他们的陷阱在走。 计划若是能一举成功,联邦便能享永世辉煌,再也不用担心帝国来犯、虫族侵扰。 . 伴晚。 希尔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气压很低。 房顶上水晶灯柔和的亮光,洒落在他的背嵴上,映出身前一片厚厚的阴影。 勒斯推开房门走进来,轻轻唤了一声,「希尔。」 听见勒斯的声音突然出现,希尔吓了一跳,眼神躲闪的不敢去看勒斯的眼睛。 勒斯没注意到希尔的异样,他只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希尔,「我替你申请的随军申请下来了,你可以作为家属与我一同上战场。」 「这么快?」希尔勐地抬起头来,对上勒斯的眼神。 他有些不敢置信,离开始计划的日子居然这么近了。 第75页 一旦踏上战场,他的任务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他与勒斯之间便是隔着国雠与家恨,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勒斯看着希尔,发现他的眼神中没有想像中的惊喜,而是化不开的愁云。 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不高兴吗?还是母亲又找你麻烦了?」 希尔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摇头到,「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觉得有些烦躁罢了。」 「不必烦躁,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说着勒斯握住希尔的手,想告诉他自己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给他力量。 希尔破天荒的没有甩开,而是任由勒斯抓着,神色认真,「谢谢你,勒斯。」 . 几天后,军区。 希尔虽然到了军区,但他什么权限都没有,目前完全就是一个空壳少将,什么地方都进不去。 正在希尔想着怎样才能开始任务时,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角落,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赫曼斜倚在墙壁上,笑得邪性,「久违了,希尔少将。」 希尔惊唿出声,「赫曼?!」 这可是军区!赫曼是怎么进来的? 还找到他,摆明了是带着目的来的。 赫曼直起身,走到希尔面前,伸出右手,「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哈里特·赫曼,是帝国的三皇子,也是帝师第三军团的指挥官。」 希尔一听,立马警惕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个死角。 一阵头疼,但思绪不停,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联繫到人。 赫曼注意到了希尔的动作,轻笑一声,没太在意。 他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来到联邦军区,就一定是处理好了麻烦的。 就是不能待太久,只有三分钟,不过,足够了。 赫曼看向希尔的眼神势在必得,「只要你肯归顺我帝国,提升体质的药剂、至高无上的地位名声,乃至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能给你的,会比你在联邦获得的,要多的多。」 希尔听出了赫曼的意思,但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这点利益,背叛我的国家?」 赫曼逼近希尔身侧,压下上半身,将希尔抵在墙面上,「你会的,联邦给你太多屈辱,他们根本不配拥有你。」 希尔忽然惊觉,才多久没见,赫曼居然已经比他还高了,分明第一次见面还只是个小哭包。 希尔侧过脸躲开赫曼,赫曼并不在意。 反而就这这个姿势,欣赏着希尔完美的侧脸,「恰恰相反,帝国能让你恢復alpha的体质,甚至比原来更强。」 赫曼看见希尔听到这眼前一亮,表情明显有些松动。 便加大力度的策反到,「你助我登上皇位,我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高的权利,如何?」 「你们真的有能恢復体质的药剂?」希尔转头,试探性的问道。 赫曼笑道:「当然,我会给你最好的。」 原来希尔这种傲慢的天之骄子,有所求的时候,也和凡人一样嘛。 . 赫曼离开后,希尔便回到了他和勒斯的房间。 百无聊赖的坐在屋子里,等着勒斯回来。 终于,虹膜门锁发出滴滴声,是勒斯回来了。 希尔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疲惫的勒斯好奇的问道:「今天怎么样?顺利吗?没发生什么事吧?」 希尔一下子提了一连串的问题,让勒斯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勒斯走到床边坐下,看向希尔的眼神充满疲惫,但还是照顾希尔的情绪,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讲来。 说着说着。 突然,希尔伸出食指抵住勒斯的唇,摇了摇头,「这种机密不要和外人说。」 勒斯温柔的握住希尔的手腕,将他的手移开,用自己宽大的掌心将希尔微凉的手掌整个包裹起来。 「你不是外人。」勒斯神色认真。 希尔想抽出自己的手,发现被握的太紧,抽不动,便坐直身体,拒绝到,「那也不能说!」 勒斯被希尔的反应,逗得心情好多了。 于是换了种说法,「我想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希尔见勒斯是真的不在意,于是也放下心来,开始讲述起自己的办法。 勒斯听完希尔的话,忽然觉得恍然大悟。 而后一阵止不住的心疼瀰漫上心头。 他的希尔,是有大才能的将领,他属于辽阔的疆域,而不应该被困于一方宅院之中。 锋利的宝剑被藏于剑鞘,置入高阁,成为孩童们办家家酒的玩具,何其不幸。 勒斯暗下决心,他一定会找到让希尔恢復体质的方法,绝不会让这颗明珠蒙尘! 他会让希尔恢復往日的荣光,重返荣誉的殿堂。 此时,谁也没注意,希尔胸前的第三颗黑曜石扣子,正一下一下有规律的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勒斯眼神坚定,「按照你的法子,不出十日帝国必败。」 希尔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勒斯。 于是说道:「勒斯,你知道吗?」 「联邦是我这一生的信仰,是我生长的土壤,是我无法捨弃的故乡。」 「为了联邦,即使奉献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无怨无悔。」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 第76页 勒斯突然附身,堵住了希尔的唇瓣,尽情吮吸着其中甜蜜的汁液。 等勒斯停下动作时,希尔都快要窒息,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抚着胸口。 檀口微张,随着身体的起伏喘息着,红肿的唇瓣如雨后的玫瑰,娇艷欲滴。 勒斯生气希尔说不顾自己生命的话,「不许乱说,我会用尽全力守护好联邦,不需要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如果你想要付出什么的话……」 勒斯的眼神从上到下,暧昧的扫视着希尔挺拔的身体。 希尔抬起头来,对上勒斯的眼神。 二话不说,翻身坐在勒斯身上,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床上,吻了下去。 勒斯惊讶于希尔的主动,在希尔生涩的吻技中愣了几秒。 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扶着希尔的腰肢,跟他换了个位置,重新掌握主动权。 勒斯没看见的是,黑暗中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希尔的眼角滑出,融入夜色之中,不见踪影。 . 这一夜勒斯睡的格外舒心,以至于醒来时都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好在今天没什么事,于是勒斯准备重新将希尔揽进怀里,继续温存。 手往旁边一摸,空的。 只有冰冷的床单,没有一丁点温度。 勒斯勐地坐起身来,环视一圈,发现没看见希尔的身影。 心中不安感涌了上来。 穿戴好制服,前往所有希尔可能去的地方,均一无所获。 勒斯愠着怒气,来到军区控制室,准备调取监控。 中央大屏突然不受控制的亮了起来。 赫曼出现在画面之中,开口便是叫勒斯的名字,「勒斯上校,别这么紧张,」 他把玩着手指上的装饰戒,玩味道:「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在找……希尔少将吧。」 「切断屏幕。」勒斯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十分果断的让下属切断屏幕。 他有自己的判断,若是那么容易就被别人的话语影响,那他也别当什么上尉了。 下属得到命令,立刻採取行动,屏蔽信号,只是无论用何手段都无法切断画面,甚至连换频道都不行。 赫曼语气轻快,看上去十分高兴,「别白费力气了,关不掉的。」 他抬起头,准备欣赏勒斯皲裂的表情,「不出十日帝国必败?哈哈哈,勒斯上尉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点。」 勒斯心里一惊,这句话是他昨天和希尔在房间里说的,赫曼怎么会知道? 除非…… 勒斯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随即很快便被他否定。 不会的,不可能是希尔,希尔是不会背叛联邦的,更不会背叛他。 勒斯眼神变得坚定,不善的看着屏幕那头的赫曼,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赫曼勾唇一笑,「不做什么,只是知会你们一声,联邦三日之内必定溃败,若是你们现在投降认输,或许还能挽救一下。」 「不然……就只能看着自己的将士们,尸横遍野咯。」 「笑话,你先担心你们帝国的伤亡吧。」勒斯嗤笑一声。 赫曼并不在意勒斯的回怼,「勒斯上尉不信的话,大可以摸一摸自己上衣的内衬口袋,看看识别卡还在不在?」 勒斯下意识往上衣内衬口袋一模,果然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 赫曼还嫌火点的不够旺,于是变魔术似的从手中变出一张识别卡,在勒斯眼前的屏幕上晃悠着,「别找了,在这呢!」 勒斯瞳孔地震,他不可能认错,赫曼手中的就是他的识别卡,那张拥有他打开机密权限的识别卡。 「不废话了,我只给你们三日退兵的时间,若是投降便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拼死抵抗,那等待你们的就只有血洗联邦!」 赫曼说完,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那个无法控制的屏幕也顺势黑掉。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可在场的所有人,每一个都面露惊恐,帝国的实力已经恐怖如斯了吗? 勒斯不愿相信赫曼的话,甩袖转身回房间,试图找到希尔,让他和自己解释。 只是脚下越来越快的动作,代表的他此时的心情。 希尔不会背叛他的,希尔只有他了,希尔那么爱他,甚至他们昨夜还…… 直到打开房间的门,面对依然空无一人的房间。 勒斯彻底崩溃了。 「希尔呢?」,勒斯暴怒的揪起门外巡逻士兵的衣领,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我问你希尔呢!」 还没等勒斯发泄完情绪,不好的消息接踵而来。 「报!南部防线被帝国大军攻破。」 「报!西部防线正遭受虫族侵袭,伤亡惨重。」 「报!北部数百名将士被困,生死未知。」 接连数条急报,每一条都惨痛的鲜血淋漓。 这些急报,足以证明勒斯的猜想。 希尔……背叛了他…… 希尔偷走了军队最重要的情报,毫不犹豫的背叛了联邦,离开了他。 希尔!希尔!! 勒斯将这个名字在口中翻来覆去嚼碎了,变成玻璃碎渣,无法下咽,过往那些爱意全都转化成了滔天的恨意。 为什么要背叛我?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你从始至终就在编织谎言? 第77页 说什么?联邦是他这一生的信仰,是他生长的土壤。 为了联邦,即使奉献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无怨无悔。 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满口谎言…… 那份信息素匹配度百分之百的报告是假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他,获取他的信任。 就连分化也只是苦肉计而已,一切从最开始就只是一个骗局,偌大的骗局。 可惜这种拙劣的谎言,居然将他骗的团团转,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现在回想起他与希尔,在若曼陀丛林那条裂缝中的场景。 原来他那个时候说的全是真话,他们是死敌…… 希尔只有将他踹下湍急的暗河时,那种憎恶的表情,才是发自内心的。 希尔是真的想杀了他,这些天和他的相处,一定噁心的想吐吧? 原来一个人眼神中,那份炙热的爱意是可以装出来的,而且装的那般真切,使他深信不疑。 勒斯作为叛徒的第一接触人,被总司令扣押在审讯室里。 勒斯突然疯了一样的笑起来,越笑越癫狂。 他的双眼中满是红血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在审讯室强力的灯光照耀下,灼烧着每一个人的眼球。 勒斯这才想明白。 是啊,希尔早就告诉过他,让他不要把前线的事情说出来。 是他过于自信了,他信希尔忠诚于联邦,信希尔……对他的爱。 希尔此时一定觉得他蠢得无可救药吧,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甚至都用不着自己开口,他这个傻瓜就乖乖的,将能致联邦军队于死地的情报,双手奉上。 勒斯勐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浓浓的化不开的仇恨,字字泣血,「勒斯请愿,以戴罪之身前往前线,将功赎罪,活捉叛徒!」 第36章 冤种omega少将10 等勒亚赶到时, 勒斯已经签了军令状,自请降职后,从审讯室里出来。 勒亚看勒斯状态很不对劲, 似乎已经在疯狂的边缘了。 伸手拦住准备去军舰的勒斯,劝到,「勒斯,不要冲动行事,说不定是我们误会希尔了。」 勒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误会?」 他不明白为什么兄长会替希尔这个叛徒说话。 神色激动道:「这桩桩件件,哪一件误会了他!」 勒亚解释的话语, 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只能强制抓住勒斯的肩膀, 让他冷静下来。 可勒斯正在情绪顶峰,哪能听得进去。 一把推开勒亚, 眼神恨恨道:「哥,你不必再说了, 等我把他抓回来,我要他亲口和我解释。」 说完便径直往军舰走去。 联邦这边正急的焦头烂额, 处理惨重的伤亡。 而帝国这边却在大摆宴席, 庆祝这一战完美的胜利。 希尔自从昨夜带着机密, 按照赫曼的话来到帝国基地, 就一直被关在房间里。 他没有权限,任何地方都去不了,甚至连房间都出不去, 完全被变相软禁了。 希尔心中焦急,不知道联邦那边怎么样了。 他就这样带着重要机密, 毫无预兆的叛逃,联邦现在一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现在又被关在这个房间里, 哪里也去不了,什么消息也得不到,只能干着急。 这时,房间门开了,赫曼走了进来。 希尔愤怒的上前,问道:「这就是你们帝国的待客之道?」 赫曼不以为然,自然的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长腿交叠,饶有兴味的看向希尔。 假装不解道:「怎么了?希尔少将是觉得这个房间太小,住的不舒心,需要换个大点的?」 希尔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问道:「你们招揽我来,就是为了把我关在这个房间里?」 「你们若是不信我,大可以直接将我杀了,不必在这装什么仁义礼智。」 「反正你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留着我这个废人还有什么作用?」 希尔说话语气很沖,试图激怒赫曼。 赫曼抬眼盯了一会儿希尔,察觉希尔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于是站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一套帝国军服,递给希尔。 「把这个换上,待会去替我办件事。」 希尔将信将疑的接过衣服,走进了洗手间。 再次出来时,吸引住了赫曼全部视线。 帝国的制服是银白色,穿在希尔身上,比穿联邦黑金色制服多了一丝圣洁的味道。 配上他那张精緻无暇的脸,就好像从教堂石雕上走下来的人一样,神圣而不可侵犯。 赫曼眼神火热的打量着希尔。 越是干净纯粹的东西,看着他在眼前一点点沾染污泥,直到变得浑浊,不再为世人所容。 而后变得极端、疯狂,只能祈求着你的接纳,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希尔开口想问:「三皇子殿下……」 「叫我赫曼。」,赫曼打断他的话,「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吗?」 假装替希尔整理着衣襟,实则是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一张身份识别卡,塞进希尔的上衣口袋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完成了。 赫曼凑近希尔耳边,小声说道:「今日基地宴席,大部分人都在礼厅,后方只有几个巡逻的人。」 第78页 「我走不开身,我要你替我到实验室取一只实验样品试剂,这个东西很重要。」 这只试剂,是扳倒其他皇位竞争者的关键。 「你将面临巨大的风险,一旦被发现,你会死的很惨,连我也救不了你。」 「去不去全在你。」赫曼紧盯着希尔的眼睛,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復。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不去,你的价值就到此为止了…… 赫曼离开的时候,还大声说了一句,「把我要的摆件取来后,放到我办公桌上。」 这句话是说给监控听的。 赫曼走后,希尔用他给的身份识别卡,开始在帝国基地游走。 基地里所有的关卡都可以无法和识别卡对上,唯独面前这一间。 希尔心神一动,就是这里了。 他的身手很好,即使体质大不如前,但学习过的技巧不会消逝。 没几下,便悄无声息的躲开所有监控,进入了这间实验室。 借着微弱的灯光,希尔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实验室内十分空旷,只有几张铁质的手术床,和一些巨大的玻璃展示瓶。 手术床上遍布人类的断肢残骸,还有许多虫族尸体的碎片。 而那些巨大的玻璃展示瓶中,装的居然是虫身人首,或者人体躯干上拼接着各种虫肢的怪物。 希尔双眼瞬间瞪大,一种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瀰漫开来。 这是……人体.实验?! 帝国这帮人居然这么丧心病狂,残忍到这种程度,简直无法想像。 他们用自己的子民,融合虫族的基因,想要改变自然序列,来达到突破体质极限的目标。 怪不得女皇陛下对他们如此忌惮…… 就在希尔拿到想要的东西准备离开时。 实验室里的警报毫无预兆鸣叫起来,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几盏红外线探照灯还亮着,对准希尔,恍得他睁不开眼睛。 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乌央乌央的帝国士兵将实验室外,围的水泄不通,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许多。 皮质硬底的军靴敲响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声响逐渐走近,拨开士兵围成的墙,映入希尔视线的是帝国的二皇子。 这个人希尔认得,从前在战场上交过手,因为他的自大轻敌,让帝国在希尔手中损失惨重。 希尔自知,一旦落到二皇子手里,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二皇子慢慢走到希尔身前,「这不是希尔少将吗?」 寒暄道:「在帝国基地住的可还习惯?」 「尚可。」希尔平静的回答着二皇子的问题,准备自然的离开。 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突然下令,「把他给我抓起来!」 四周的帝国士兵立刻涌上前,抽出武器,将希尔团团围住。 希尔并未打算反抗,而是顺从的将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手中没有武器,也没拿东西。 四个士兵试探着向前,擒住希尔的双臂,向后反剪于背,压住他的肩膀,使他动弹不得。 二皇子吩咐到,「带去刑罚室,我要好好招待招待这位来自联邦的『贵宾』。」 此时,赫曼也赶来了。 「慢着。」他看了眼被压制的希尔,出声阻止到。 走上前,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二哥何必这么大的火气,是我让希尔随意走走,尽快适应我们帝国的生活状态,好为我们帝国效力。」 二皇子甩掉赫曼的手,「哦?是吗?随意走到实验室来了?」 眼睛中藏着火苗,「三弟真是好大的架子,才回来不久,不仅接手了我帝师第三军团的指挥官,就连我审一个擅闯实验室的人,你也要插手吗?」 二皇子毫不留情的下令,「带走。」 与赫曼擦肩而过的同时,还撞了他肩膀一下,以发泄内心的不满。 赫曼看着希尔的背影,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刑罚室内。 希尔被扣在冰冷的金属刑椅上,双手双脚的腕部都缠上了未通电的铁丝。 铁丝上布满倒刺,紧挨着皮肉,稍微一动便会血肉模煳。 希尔面不改色的坐在椅子上,那种惬意的姿态仿佛不是身在压抑的刑罚室,而是浪漫的海滩。 周身刺眼的探照灯,也变成了沙滩上热辣的太阳。 二皇子分外看不惯,希尔这幅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害怕的样子。 忍着怒意问道:「希尔少将都看见什么了?」 希尔抬眼,对上二皇子的眼神,「没什么,几只臭虫而已。」 二皇子见希尔不肯说,也不和他继续废话。 「这个,希尔少将应该不陌生吧?」二皇子拿出一瓶溶液,问道。 说着拆开封口,用尖锐的注射器,将瓶中深红色的液体,抽取出来。 希尔瞥见二皇子手中拿得那管溶液,不自觉瞳孔放大。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不松口战犯的敏感度提升溶液! 注射这种溶液,效果体现在触觉痛觉上,对五感毫无提升作用。 被注射人的身体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变得分外敏感,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划伤,都会让被注射人痛的生不如死。 二皇子很满意希尔的表现,希尔越痛苦,就越能解他心头之恨,雪战场之仇。 解释道:「这是十倍浓缩的敏感度提升溶液,用来对付希尔少将这种撬不开嘴的人,效果最好了。」 第79页 他晃了晃手中的溶液瓶,狞笑着,「对待来自联邦的贵客,我大帝国自然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了。」 说着,慢悠悠的走到希尔身边,举着吸满溶液的针筒,缓缓向上推动,将管中多余的空气排出。 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容器中摇晃,像在高脚水晶杯中的红酒,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一丝红色溶液不小心飞溅到希尔眼角上,宛如一颗鲜红的泪痣,灵动无比。 二皇子伸手抚摸上希尔的脸颊,用拇指指腹轻柔的替他,拭去眼尾那一抹红。 感嘆道:「真是美人,从前怎么没发现希尔少将拥有如此惊人的容貌?」 希尔偏过头,却躲不开,面露嫌弃之色,心里因为二皇子的触碰噁心的想吐。 二皇子的手不捨得离开,上瘾似的在希尔脸上摩挲着,「这么美的脸,这么美的身体,就该被关在房里,好好疼爱个七天七夜。」 感受着手下滑腻的皮肤,顺着希尔的脸部轮廓慢慢往下滑动。 从细长的脖颈,到优美的肩颈线,再到轮廓清晰的锁骨处,二皇子的眼神逐渐变态。 「看你无力反抗,只能在我身下哭喊求饶的样子,啧啧啧,一定更美……」 话音未落,二皇子动作粗暴的,将手中的针筒插.进希尔脖子上的血管处。 希尔吃痛,闷哼一声。 随着溶液被一点一点推入血管,被流动的血液带到身体每个角落。 希尔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痉挛起来,用来绑住手脚的铁丝,上面尖锐的倒刺扎进希尔细嫩的皮肤里。 鲜红的血液立刻从翻起的皮肉中涌出,争先恐后的滴落在刑罚室的地面上。 在瓷白色的地砖上,开出一朵朵艷丽扉糜的罂粟花,摄人心魄。 二皇子看着面前的场景移不开眼。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连受刑都美的不可方物? 这种破碎感,让施暴者的凌虐欲更加旺盛。 希尔眼神破碎,高高仰起头颅,雪白的脖颈上显露起青筋,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双唇,不肯发出任何一个痛苦的音节。 渗出的冷汗已经完全将髮丝打湿,犹如从暴雨中走过一遭,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希尔头向后仰,顺势枕在坚硬的椅背上,嘴角费力的勾起,露出轻蔑的笑。 十倍的痛苦,让原本轻松可以忍受的疼痛,变得比剥骨拆筋还疼。 甚至连最简单的唿吸,都能使胸口产生闷痛的感觉。 再活一秒都是痛苦,恨不得直接死去。 二皇子原本正欣赏着希尔痛苦的样子,却看见他惨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嘲笑。 一下子被激怒,冲上前,抓起希尔的衣领,质问道:「你还能笑的出来?」 二皇子粗鲁的动作使铁丝上的倒刺,在希尔的血肉中刺的更深,甚至勒到可见白骨。 希尔面不改色,用惯用的桀骜的眼神看向二皇子,不屑道:「二皇子连我这样一个废人都忌惮,难道不可笑吗?」 只是不断颤抖身体和不停往外冒的冷汗,暴露了希尔此时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二皇子笑道:「忌惮?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忌惮你?」 这个希尔变成这幅样子了,居然还像从前那样狂妄,敢说这种话。 希尔顺着他的话往下,引出自己的目的,「是了,二殿下既然看不上我,又何必将我关在这间阴暗逼仄的刑罚室里折磨。」 「我就算看到了什么,也逃不出二殿下的手掌心不是吗?」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二皇子,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二殿下想要报復我,倒不如放我上前线,替帝国冲锋,看我与昔日的战友相杀,岂不是更加快意?」 二皇子听完希尔的话,大笑起来,鼓着掌,称赞道:「哈哈哈哈,希尔少将好魄力!」 伸手替希尔解开铁丝的束缚,「既然你有这份效忠帝国的心,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二皇子让候在外间的研究人员重新取了一瓶药剂来。 这回拿在二皇子手里的,是一瓶看起来普通的透明口服药剂。 他拿着药剂瓶在希尔眼前晃了晃,透明玻璃容器折射出灯光,映在希尔脸上,变得波光粼粼,别有一番美感。 二皇子说:「这是你投奔帝国,最想要得到的东西,能使你恢復往日体质,只不过副作用有点大,不知道希尔少将能不能承受的住。」 希尔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接过药剂,一饮而尽,「能为帝国效忠,这点苦算什么?」 二皇子看向希尔的眼神变成了赞嘆,劝降道:「我那个没用的弟弟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甚至更多,你倒不如跟了我,让我来疼爱你。」 清凉的药剂入口,顺着喉管滑进胃里,立刻就产生一股灼烧感。 比刚才承受的所有痛苦加起来还要剧烈! 就像有人用铁锤砸碎了他全身的骨头,而后又用刺激的粘合剂一点一点将碎骨重组起来。 希尔死死咬紧后槽牙,口腔里被他咬的血肉模煳,只为了不让破碎的音节从口中溢出。 二皇子探究的看着希尔,「希尔少将号称联邦之星不是吗?」 「那就让我们看看昔日的联邦之星,在战场上是如何为帝国效力的吧!」 第37章 冤种omega少将11 第80页 二皇子刚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刑罚室, 就看见被拦在门口的赫曼。 二皇子自认为收揽了希尔,心情大好,便懒得与赫曼计较。 便抬手示意自己的人放开他, 讽刺道:「三弟归来这么久,总算是为帝国干了一件好事啊。」 赫曼低头抚平被弄皱的制服,没有回话。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二皇子方才抓到希尔事那般生气,为何才过去一小时不到,就彻底改变了风向? 二皇子又道:「这个希尔,确实是一把好用的剑, 不过是在我手里, 落在三弟手里,怕是只会变成一把生锈的钝刀子。」 「三弟还是和他好好道个别吧。」说完大笑着离开了。 只留下面无表情的赫曼, 紧握双拳,站在原地不动。 此时刑罚室内, 奄奄一息的希尔正瘫倒在刑椅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动弹。 屋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希尔微弱的抽吸声。 以及手腕上渗出的鲜血, 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寂静的渗人。 赫曼一进门, 看见这一幕, 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他淌着地上的血迹,走近希尔身边,从上而下俯视着希尔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眼神暗了下来。 原来高高在上的你,也只是会为了一点权力, 而四处倒戈的人啊。 是了,一个会为了利益而背叛联邦的人, 又怎么会真心效忠于他呢? 希尔并未完全晕死过去,只是强忍着痛苦闭目养神,现在任何一点触碰都能使他到达极限。 听见细微的动静也并未睁开眼,还以为是二皇子又折返回来。 于是闭着眼睛开口道:「二殿下还有何吩咐?」 「是我。」赫曼的声音传入耳朵。 希尔这才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抬眼看向赫曼,扯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动作缓慢的从隐藏暗袋中拿出一颗胶囊大小的试剂。 将试剂夹在指缝中,躲开刑罚室内的监控递给赫曼,眼神诚恳,轻声道:「不负殿下所託。」 在这一瞬间,赫曼瞳孔放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审视着虚弱的希尔。 其实他心里也是不信希尔的,希尔若是能替他完成任务倒是一颗可用的棋子。 若是不能完成,随便找个藉口除掉就是了。 他任何人都不信,他只相信他自己。 这是在联邦平民区用鲜血悟出来的道理,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可让赫曼没有想到的是,希尔不仅冒着生命危险完成了任务,而且即使被严刑拷打也没有将他招供出来。 这使赫曼又想起了在维纳斯,希尔替他解围时的样子。 他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为之触动起来。 赫曼静静的将躺在希尔手心中的胶囊取走,指尖触碰到那颗被捂得温热的胶囊,和希尔冰凉的掌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揣好胶囊后,伸手去揽瘫坐在椅子上的希尔,想要将他打横抱起。 神色变得温柔,说:「我带你走。」 赫曼的肢体一触碰到希尔,希尔就反应非常剧烈呵止道。 「嘶,别碰我。」因为赫曼的触碰,希尔重重的抽吸一口气。 刑罚室里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部,使他更加难受了。 最普通的触碰对现在的希尔来说,都像在被凌迟一样,痛感被放大十倍。 赫曼见希尔这个样子,立刻反应过来,震惊的问道:「他对你用了敏感度提升溶液?!」 希尔点了点头。 赫曼震怒,该死的东西,居然敢这么对希尔,真当自己已经一手遮天,连他的人也敢动。 赫曼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看来下手的动作要加快一些了。 这种活在别人阴影之下,任何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守护的东西都没法护住的日子,他真的是受够了。 . 联邦军区,前线指挥部。 一个通讯兵风风火火的进来,汇报导:「报告长官,我方战区北部军团,被帝国的波击炮压制,敌方火力太勐,我们的战机无法上前支援。」 勒斯背着手,站在显示器前,看着代表联邦兵力的红点一个个暗下来,而代表帝国的绿点正在不断向前进发,已经快到联邦边界了。 他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硬金属制成的操作台上。 一定是希尔,除了他,没人会对联邦军团的弱点如此熟悉。 希尔曾经担任过联邦军区区域指挥官,对联邦各个军团的任何弱点之处都了如指掌。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难以对付。 勒斯思虑一会儿,让下属调来一架战机,他准备亲自带领战机舰队,突破帝国的火力封锁,增援军团。 顺便看看那个叛徒能为帝国做到什么程度? 勒斯好友见不得勒斯如此冲动行事,开口劝阻道:「勒斯!这很有可能是帝国专门为你设置的一个陷阱!」 这些时间听到的数条战报,看似严重,但实则损伤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不像是在下死手,倒像是在提醒他们查漏补缺一样。 勒斯冷笑一声,「陷阱?我巴德利·勒斯什么时候怕过这些?」 如果这是希尔为他设下的陷阱,想要他死,那他一定会在他死前,亲手将希尔斩于剑下。 毕竟,他们是念过誓言的伴侣不是吗? 伴侣,就是要生同衾死同穴。 第81页 勒斯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焰,毫不犹豫的登上战机,操纵着往天空飞去。 既然选择背叛,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 帝国基地指挥厅。 希尔双手环胸站在控制台旁,看着二皇子作死,「选择在此时使用过多的火力压制联邦战机,完全就是一个蠢到极点的决定。」 二皇子坐在指挥位,转过头来,眼神不悦道:「我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搞清楚你的身份,希尔。」他面上愠着怒气,「你只不过是我帝国的一条狗,别妄想指使主人的决定!」 希尔没理会二皇子侮辱性的话语。 只是悻悻的摊开双手,做可惜状,「二殿下要怎么安排战术,我自然管不着。」 「但殿下既然抢了三殿下的帝师指挥权,又无法拿出战绩,反而来使帝师士兵损失惨重的话?」 二皇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希尔,和这傢伙是对手的时候就觉得他欠,没想到他和自己一方之后还是那样欠。 等他立功夺得皇位,一定要弄得这个希尔,生不如死! 见二皇子迟迟不说撤退,希尔眼神暗下来。 他告诉二皇子那几处联邦军队无足轻重的弱点,目的是为了藉此机会,让联邦提高警惕。 将伤亡缩减到最小的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填补存在的漏洞。 顺便还可以刷一波帝国信任度。 可二皇子这个蠢货,根本不按常理思考,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脑子! 居然在此战赢面巨大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不惜后果的出动最大火力,只为了拿下一个小小的军团? 这个军团所处的地理位置特殊,易守难攻,极其崎岖,是希尔特地挑选出来暴露位置,消耗帝国军火的。 一旦联邦抓住空挡,恢復火力供应,便会立刻扭亏为盈,将劣势转为优势,打帝国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这么说来联邦的胜算还是大一些,但敌不过这个蠢货用全部的火力来围攻一个小军团。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帝国不间断的火力,让联邦军团没有喘息的机会,一样会造成真正的伤亡。 二皇子被希尔的话刺激到了,脸色一下子黑沉下来,脑中思虑着后果,正犹豫着要不要撤退。 这时,一个情报兵来报告,说联邦突然派出了一支队伍,快要突破帝国的火力封锁了。 听清楚联邦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是谁后,希尔差点气晕过去。 勒斯怎么回事?怎么变得如此冲动! 明知道是陷阱的情况下,还亲自操纵战机到火力交锋的地方来,真是不要命了。 二皇子一听乐了,能捡着一个大人物,这火力也算没浪费。 他幸灾乐祸的看着希尔,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是你在联邦的丈夫吧?」 手足相残,情人反目,他最爱看这种戏码了,正好可以杀一杀希尔的锐气。 「那么就由你来担任支队队长和他对线吧。」二皇子饶有兴味的安排到,「一定要,杀了他。」 看你手上沾了联邦的血,还怎么回得去? 对于上级的命令,希尔没有权力反抗,只能接受。 「希尔,得令。」希尔紧了紧拳头,还是顺从应道。 好在是自己,还好是自己。 希尔操纵着战机,带着一队人马,来到战场之上,围堵勒斯的小队。 双方碰头,停滞在半空之中。 没想到一别数日,再见面居然是在这种场景。 真是令人唏嘘。 勒斯望着对方的战机,咬牙切齿道:「你倒是有胆量,还敢见我。」 他认得出面前操纵战机的,就是希尔,希尔那些惯用的细节他不能再清楚了。 「立场不同,无需多言。」希尔说的理直气壮,丝毫听不出半点悔意。 说完,帝国小队便开启了进攻模式,率先发动了攻击。 勒斯操纵战机躲闪着,眼神中火光更盛。 时隔数日,再听见希尔熟悉的声音,居然是这种话! 他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立场不同?或许背叛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勒斯指挥者其他战机也开始攻击起来,密集的弹雨砸向希尔。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个没有半点悔改之心的叛徒抓回去。 勒斯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希尔正颤抖的操纵着战机,面如纸色,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虽然凭藉着药剂,让体质虽然暂时恢復了,但那支十倍敏感度提升溶液的药效还没过去。 十倍的痛苦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希尔,若不是凭着肌肉记忆和超强的精神力,怕是早就被击落了。 勒斯心中恨意燃烧,手中操作更加勐烈,不留半点情面。 在剧烈的攻击下,希尔终于支撑不住,被炮弹击中,当即失去平衡,从半空之中掉落下去。 轻型战机防护装置远没有其他战机来的厚重,这一击犹如击中在身上。 巨大的痛苦将希尔淹没,大脑疼的一片空白,眼前变得朦胧,仿佛灵魂逃离体外一般。 战机坠落的同时,希尔忍不住惨叫出声。 怒火中烧的勒斯听见他这一声惨叫,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胸口慌的不行。 他了解希尔,希尔这个人傲慢,自尊心极强,即使痛了也是自己忍着,绝不可能让人看出来,叫人笑话他。 第82页 疼狠了,才会闷哼几声。 绝不会叫喊出来,除非是在意识已经控制不住的情况下…… 勒斯立即不管不顾的操纵战机俯身冲下,垫在希尔失控的战机之下,随着一同下坠,砸到地面上,掀起一片尘土。 希尔的战机翻滚几下,撞到一旁的参天大树上才停下来,不一会儿便冒起黑烟,看上去是报废了。 勒斯用最快的速度开门,冲到希尔战机中将半昏迷的他抱出来。 希尔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碎了,被勒斯这么一触碰,痛唿不自觉从口中溢出。 勒斯一听,心里更加焦急,小心的替他检查起来。 可一通检查下来,发现希尔身上并无明显外伤,连军服都未破损,这能伤到哪里去? 勒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心里暗骂自己蠢,同样的当能上两次。 希尔又在装可怜,博同情! 果然是个骗子,骗走他的心然后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你就只会这一招吗?可我早就看腻了! 勒斯将拥抱着希尔的姿势,改为扯住他的衣领,硬生生把希尔从粗粝的碎石地上拖起来。 第38章 冤种omega少将12 尖锐的碎石透过制服, 划拉着皮肤,疼痛刺激着大脑,迫使他清醒起来。 希尔因为吃痛而挣扎着, 这种反应让勒斯误以为希尔是在抗拒他的触碰。 勒斯眼中火光更盛,拎起希尔的衣领,半拖半拽的丢进自己的战机之中。 战机里空间狭窄,仅能容纳一人,多加塞一个人会增加燃料消耗,对战机造成很大的负担,很可能出现燃料不足的危险。 但勒斯并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把希尔这个没长良心的叛徒带回联邦, 免得又被他逃走了。 勒斯长腿一跨,坐到战机驾驶舱内, 发了一条同频信号,让其余战机撤退。 见希尔不老实, 便取出一个银色手铐,把希尔双手铐在身前, 手铐将他与驾驶舱的一根横樑铐在一起。 彻底断了他所有逃跑的机会。 希尔睁圆眼睛, 瞪着勒斯, 看起来很气愤的样子。 但实际上, 勒斯将他带回联邦的举动,正和了他意。 他可以藉此机会,将帝国实验的秘密告诉联邦, 早做应对之法。 勒斯处理好希尔后就回到了驾驶位,战机开的飞快, 将其余战机远远甩在身后。 那架势就好像后面有飞弹在追一样,急迫的要命。 好在一路上都没出现什么意外, 很快便到达了那个被围困的联邦军团所在地。 安排妥当送来的战需物资后。 勒斯回到自己那架战机,将希尔从战机上粗鲁的拽下来,一路拽着往里走去。 希尔曾经的好友正好在巡逻,看见这一幕,立刻冲上来。 希尔是怎样的人他清楚,但再清楚,叛逃的事情也得让联邦政府来断定。 看勒斯这一副被愤怒沖毁理智的样子,希尔落到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勒斯违反联邦法规,一样会遭到惩罚,这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 好友挡在勒斯身前,阻拦到,「勒斯!叛徒必须由总司令关押审判,不得私自用刑。」 勒斯理都没理他,扯着希尔径直往禁闭室里走去。 穿过一条条长廊,进入一扇扇门,希尔被勒斯扯着,一把推进禁闭室里。 禁闭室是一间四面无窗的铁制牢笼,它不像监禁室还有外间,禁闭室里面不仅没有外间,连监控也没有。 四周黑漆漆的,借着从门外照进来的光,希尔看见禁闭室内只有一张方桌和两把带锁扣的椅子,固定在正中央。 勒斯把门关上,室内不开灯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幽静密闭的环境更容易使人心理防线崩塌,精神崩溃。 随着滴的一声,室内所有灯光被打开,超强的光线将室内照亮,令希尔睁不开眼,抬起被铐住的手试图挡住刺眼的灯光。 勒斯转过身,面对着希尔,步步逼近,身影将希尔笼罩在黑暗之中。 希尔眼前刺眼的灯光被勒斯的身体遮住,放下遮光的手,对上勒斯的视线,观察着。 一别数日,勒斯似乎憔悴了很多,下巴上的胡茬长出来,没来得及清理。 眼中遍布红血丝,眼底的青黑表明了勒斯这几天的睡眠状况。 希尔垂下眼睛,心中升起一丝愧疚,是他对不起勒斯,但他也是没办法。 从没想过会有人这么在乎自己,因为他的背叛而憔悴成这样。 希尔打量勒斯的同时,勒斯也在打量着他。 眼前的希尔和离开前相比似乎清瘦了不少,看起来过的也不好。 勒斯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试图再给希尔最后一次机会,问道:「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希尔看着勒斯的眼睛,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暴露了身份,等于任务失败。 他皮下被植入了监听器,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传输到帝国基地,被二皇子他们拿来分析。 一旦有任何异心,会立即失去信任。 希尔不能暴露,不然一切就前功尽弃,联邦的计划会破灭,他为之付出的努力,承受的痛苦全都会化为灰烬。 更何况,帝国现在做的事情,不单单只是威胁到了联邦,他们要利用这个邪恶的人体实验,来称霸整个星际! 第83页 希尔必须得将这个消息,传递给联邦可信任的高层。 可勒斯这种状态,根本无法听进去他给的暗示。 勒斯的耐心剩的不多了,紧紧追问道:「怎么不说了?是不想说,还是根本就没话说!」 「有什么好说的?既然落到你手里,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希尔为了不让帝国监听的人听出破绽,只能说着刺激勒斯的话语。 勒斯看着希尔穿得这一身帝国军服,只觉得无比碍眼。 于是上前一步,伸手扯开希尔那身碍眼的制服,却发现希尔在贴身的里衣,左心口处戴了一枚联邦徽章。 那一枚闪亮的联邦徽章,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极了。 勒斯冷笑一声,嘲讽道:「呵,你还真是又当又立啊。」 希尔连忙抬手想将徽章遮住,却被勒斯钳住了手腕。 勒斯将希尔贴在心口处的联邦徽章抓在手心之中,徽章被他胸口的温度捂得滚烫。 他不为所动,一把将徽章从里衣上扯掉。 希尔被这股力的惯性带的,往前一耸,直直扑到勒斯身上。 勒斯对投怀送抱的希尔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反而就这这个姿势,一只手掐住希尔的细腰,另一只手捏住希尔的后颈,强迫他抬起头来。 希尔的腺体被粗糙的手掌触碰,刺激的浑身战慄起来,触感被放大十倍,浑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全靠挂在勒斯的手臂上,才没有往地上倒去。 勒斯看着希尔这个状态十分不对劲,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怎么变得这么敏感啊?」他试探着问到,「当初你献身与我,盗取联邦情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勒斯没有听见回应,不安造成的愤怒更加旺盛,「莫不是你在帝国也是靠主动献身得来的位置?」 希尔依旧没有反驳,眼神逐渐变得混沌,靠在勒斯怀里,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 满室的逸散的朗姆酒味信息素,无声的回答着勒斯的问题。 勒斯的猜想似乎得到了验证。 「被多少人碰过了!」勒斯暴怒的情绪达到顶峰,「说!」 勒斯松开捏住希尔后颈的手,改换为捏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张开嘴来。 希尔死死抿住唇瓣,不肯开口辩解,只是死犟的盯着勒斯的眼睛。 勒斯见他这种态度,心中怒火燃烧的更盛了。 也不再试图从希尔口中得到任何信息,借着这个姿势将希尔用力往后推。 希尔后腰抵着方桌,被勒斯粗暴的压在桌面上,整个人向后弯折,几乎被折成九十度直角。 双手被勒斯用手铐扣住,钳制在头顶上方,特制手铐与桌面碰撞,发出噹啷一声。 冰凉的金属桌面紧紧贴着后背,刺骨的凉意透过背嵴窜上大脑。 对上勒斯失去理智的眼神,希尔的神色变得惊恐。 挣扎着喊道:「你要做什么?!」 勒斯对希尔的问题感到好笑,冷笑道:「惩罚你。」 随后便开始释放自己侵略性极强的信息素,很快便占满了整间紧闭室。 希尔被熟悉的信息素侵扰,猜到了他的意图,痛苦的闭上双眼…… 「睁开眼睛。」勒斯强硬的命令着,「我要你看清楚,现在占有你的到底是谁!」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希尔眼角滑落,身体上的痛意与快意并存告诉他。 他被勒斯永久标记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无休止的痛感逐渐变得麻木。 勒斯看着希尔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的恨意与怒火消下去大半。 一股不明情绪涌上心头,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解开自己的披风。 铺在希尔身上,将他轻柔的从方桌上捞起来,打横抱着走出了禁闭室。 希尔全程都没有反抗,似乎已经疼的麻木,失去知觉了。 勒斯将他带到自己的卧室,替他清理,换上干净的衣物,再放在柔软的床上。 这么一串动作下来,希尔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勒斯见希尔这个样子,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希尔的没有反应,对他来说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他宁可希尔愤怒的打他,谩骂他,也不愿看见希尔这个样子。 可心里的自尊心在作祟,勒斯的内心告诉他,他没有做错,错的是希尔,希尔背叛联邦,背叛他就应该受到惩罚。 两人待在一个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直到勒斯安排送食物的士兵敲响房门,才打破这一片寂静。 勒斯端着粥餵到希尔嘴边,却被躲开。 见希尔不吃软的,只能来硬的了,于是威胁到,「你不吃也行,不吃我就摁着你再做一次!」 听到这句话,希尔的眼睛中才有了一点神色,夺过那碗粥,狼吞虎咽的喝起来。 勒斯看着希尔这个样子,心疼又气愤,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忽然,滴滴滴。 通讯器不停作响,是帝国又在整么蛾子,他们不计后果的派出大量兵力,来围剿联邦这个小小的军团。 其目的就是冲着希尔来的,为了希尔真是捨得下功夫。 不断催促的讯息,让勒斯不得不离开。 勒斯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不愿看他的希尔,神色复杂,而后收回眼神,将门窗锁好,便离开了。 第84页 哪知道,这一忙起来,便是被困在办公室里整整十多个小时,期间滴水未进。 勒斯心中想着希尔,手上处理事情的动作不断加快。 就在快要完成时,守卫气喘吁吁的敲响勒斯办公室的门。 眼神恐慌的汇报着,「希尔……跑了。」 勒斯腾地一下站起来,眼神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又被燃烧的怒火占领。 立刻丢掉手中的事物,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卧室。 勒斯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房间,只有一颗钻戒安静的躺在床头柜上。 这颗钻戒是他和希尔结婚那天,他替希尔带上了,那天之后就没见希尔再戴过,他还以为希尔放起来了。 原来他一直戴在身上,只是为了在这一刻还给他吗? 灯光照在钻石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彩,其中还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淡绿色。 只是勒斯没有发现,他上前将钻戒攥进手心,握紧拳头,钻戒的稜角硌的手心生疼。 可勒斯就像感觉不到一样,除了眼中愠着怒火,面上一点表情也无。 勒斯看着手中的戒指,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希尔只有被锁起来,关进笼子里才会老实是吗? 没有下次,他再也不会给希尔任何逃离他的机会了。 再也不会…… 第39章 冤种omega少将13 勒斯离开房间后, 希尔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粥碗。 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胃部,突然被热粥关照,还快速进食, 难受的胃部痉挛起来,止不住想干呕的冲动。 希尔扶着腰艰难下床,身体上的每一处都伴随着撕裂的疼痛,每走一步都犹如在刀尖上行走,痛苦万分。 他咬了咬牙,用最大的毅力支撑着,走到被勒斯丢在角落的那堆破布旁。 在那堆撕扯的不成型衣物中翻找出那枚联邦徽章。 看见徽章的那一刻, 希尔眼睛亮了一下, 将徽章小心翼翼的捡起,珍爱的拂去上面的灰尘。 看了一会儿, 用手指扣动徽章背后一处,咔嚓一声, 从徽章暗格中掉出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是希尔事先藏好的,上面涂抹了帝国做人体实验的试剂, 只需要将戒指泡进专用的溶液中, 就能提取出试剂。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用戒指来当载体, 是想让勒斯明白他的苦心, 别再做冲动的事情。 有了这个试剂,就相当于给帝国罪恶的实验证据扣上了关键的一环。 接下来只需要收集一些零散的实质性证据,就能将这个邪恶的实验公之于众。 让整个星际的人都看看帝国皇室, 妄想以这种手段称霸星际的丑恶嘴脸。 一想到这,希尔的心情轻松了些, 等事情彻底告一段落。 他一定要将所有事情的始末全部倒给勒斯,到时候就算这个傢伙跪在他面前狠狠忏悔, 他也不会原谅勒斯! 居然敢这么对他,他现在身后还痛的不得了。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类似树枝刮擦玻璃的声音,分外刺耳。 希尔顺着声音望去,拉上帘子的玻璃窗透过一块阴影,阴影的形状很诡异。 像是多种几何图形拼凑而成,长条的躯干上接着数量不对等的肢体,足足有十几只,指缝张开牢牢扒在玻璃窗上,像人的手臂一样。 很快刮擦玻璃的声音,就变成了玻璃碎裂的声音,那块阴影动了起来。 随着阴影的动作,几块玻璃碎片掉到屋内的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阴影还未停止动作,持续朝房间内进发,带着粘液的声音,在厚实的窗帘后蛄蛹着。 希尔防备的拿起床头柜上的花瓶,用力在墙上一磕,把圆润的花瓶磕成尖锐的利器。 摆出战斗姿态,用刚制作的武器,对准那个正在朝他靠近的怪物。 很快,阴影从帘子后面爬了出来。 希尔在看见这个怪物的一瞬间,瞳孔放大, 这是……活的人虫混合物?! 一个长着人头虫身,躯干上不规则的连接着数只手臂的怪物。 那怪物手臂上的指甲很长,刚才就是再用这个刮擦着玻璃,随着怪物的爬行,留下一道深褐色的粘液在爬过的地方。 噁心的让人反胃。 希尔大为震惊。 分明之前见到的还是死物,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已经研究到这种地步了吗? 太可怕了,帝国掌握的这一项技术足矣毁灭整个星际,包括帝国自己。 这不是战争,这是灾难! 希尔攥着碎花瓶的手,紧张到出汗,眼神紧紧盯住怪物,不让它有机会离开自己的视线。 对上这种怪物,从前的他还能拼死一搏,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反抗。 希尔思索着,如何将眼前的怪物弄死,且能护住自己的生命? 在希尔没有动作的时间里,怪物依然没有停止前进。 它的速度很缓慢,一点一点靠近希尔腿边。 希尔找准时机正要下手时,怪物镶在虫身上的人首,突然开口说话了。 「三皇子殿下让我救您回去。」怪物的声音与寻常人并无二般,听不出一点异常。 只是配合着这个诡异的画面,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一阵冷颤。 希尔听清楚怪物的话,心脏砰砰狂跳,但面上丝毫不显。 这怪物,是赫曼搞出来的?! 第85页 赫曼实在是太深藏不露了,从维纳斯到若曼陀丛林,再到他成为帝国三皇子,他们接触的也不算少。 期间,赫曼的每一步都走得轻且稳,以至于希尔居然现在才发现,赫曼还有这种可怕的实力。 脑海中产生无数思绪,都只在一瞬之间。 希尔故作镇定的回答怪物的话,「好。」 怪物态度恭敬到,「请您坐到我身上,由我带您离开这里。」 希尔将沾了试剂的戒指混在碎花瓶中,丢到床头柜上。 而后强忍着噁心,跨坐在怪物身上,那噁心的粘液粘在皮肤上,让希尔有种想把胃吐空的冲动。 就这样希尔被怪物悄无声息的带出了联邦。 一直到一个受勒斯吩咐,前来送饭的士兵,打开了房门,看着杂乱无章,空无一人的房间,以及那个破了洞的窗户。 吓了一跳,火急火燎的冲到勒斯办公室去禀报。 . 希尔坐在怪物的背上,被带回了帝国基地,直接送到了赫曼面前。 经过这一遭,希尔才真正明白了这个实验的可怕之处。 这个噁心的怪物进出守卫森严的两国基地,跟出入无人之境一样。 弹指一挥间便可移动千百里,只要怪物想躲,单凭人类的肉眼,根本无法观测到怪物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怪物,能那么轻易就将希尔从联邦带出来的原因。 希尔从怪物身上下来,赫曼就站在身前,凝视着他。 赫曼猜到了希尔在想什么,于是提前安排到,让希尔先去洗澡换衣服,冲掉身上噁心的粘液。 希尔背过身,朝浴室走去,脑海中回放着赫曼刚才的表情。 他明明嘴角挂着微笑,却让希尔觉得有些可怖。 希尔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等到赫曼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出来。 浴室的门打开,里面瀰漫的湿润雾气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希尔拿毛巾擦拭着湿头髮,随着雾气一起出来,令人舒心的香味闯进赫曼的鼻腔,让他不自觉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满室的香味中,还带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具有很强的侵略性。 赫曼一下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愤怒的走到希尔面前,「你被勒斯永久标记了!」 语句好像是在提出问题,而语气却是肯定的。 希尔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擦拭着湿发。 即使希尔没有回答,只靠这种信息素的味道,赫曼也能猜到大半。 他攥紧了双拳,咬牙切齿道:「勒斯……真是活腻了。」 赫曼愤怒的情绪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留着准备登上高位之后慢慢享用的人,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叫他如何能不生气! 勒斯,死不足惜。 赫曼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说起了重要的事,「你带出来的那瓶试剂,让我的实验取得了重大进展。」 「刚才救你回来的,就是我最新的实验成果。」说完,他盯着希尔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希尔听完,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中充满赞赏的看向赫曼,夸赞道:「才短短数日,便有如此成效,看来希尔要提前改口称陛下了。」 希尔对赫曼的态度好的不可思议,这让赫曼试探的心完全沉下来,放进肚子里。 「离那天不远了。」赫曼神秘道:「我从沉睡的虫母身上提取出神经元,这个东西能控制所有虫族和实验品。」 赫曼的眼神变得狂热,「有了它,不出十日,别说联邦与帝国,就是整个星际都在你我脚下。」 希尔暗暗将这个东西记在心里。 . 很快便到了联邦与帝国的终极之战。 两国均派出了最尖端的士兵,排列于阵前,气势恢宏,不死不休。 这一场从联邦与帝国诞生之初就存在的世纪冲突,终于要在今天定下胜负了。 希尔坐在帝国配备的高端轻型机甲内,观测着前方战场状况。 通过显示屏,希尔看见勒斯不出意料的出现在战场上,担任着前锋的位置。 虽然无法穿过机甲看见勒斯此时的表情,但希尔知道,勒斯正满怀恨意的盯着自己。 那种眼神,就好像要从希尔的身上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二皇子又开始作妖,「希尔,你充当前锋,给帝国打个头阵。」 赫曼想替希尔拦下来,而希尔却答应下来,还用眼神示意赫曼不用担心。 赫曼心中有把握,一切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是早点毁灭,晚点毁灭的关系。 一旦希尔有危险,他就立马发动虫军,灭了联邦! 希尔操纵着轻型机甲 两军正式开始交战。 希尔所配备的轻型机甲抵挡伤害的功能不强,但是异常灵活,穿梭在战场之上犹如一个幽灵。 勒斯见希尔来到战场,立刻迎上去,与他打在一处。 打着打着,没过多久,希尔就像是有意让步一样,总是被他集中,速度缓慢下来。 勒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不知道希尔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希尔渐渐落入下风,赫曼冷笑一声,释放了所有虫族和怪物一样的实验品。 战场上所有人,包括帝国的士兵,看见铺天盖地而来的虫族,眼神变得惊恐,四散奔逃着。 第86页 战场上瞬间变成一副炼狱,血肉横飞。 勒斯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瞬间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在搞鬼。 他无法想像希尔做事居然这么绝,一点情分也无,直接不留活口,杀灭所有人。 勒斯心中的怒火无与伦比,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提起光剑朝希尔刺去。 「噗呲。」是刀刃穿透血肉的声音。 希尔随着机甲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掀起一片尘土。 轻型机甲化为一阵细沙,被风吹散。 只留下身上插着一把光剑的希尔,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而同时,疯狂伤人的虫族动作也缓慢下来,像是集体受到了重创。 勒斯看着从希尔身体里渗出的鲜血,整个人都快疯了。 立刻从机甲上跳下来,跑到希尔身边。 勒斯双目通红,双手无措不知道该放哪里,不敢去动那把插在希尔身体里的光剑,生怕触碰会带给希尔更重的伤害。 「你为什么不躲!」他崩溃的问道,「为什么不躲!」 希尔疼狠了,完全没有力气回答勒斯的话。 远在帝国军队后方的赫曼,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夺过身边战士的机甲,不顾一切的往战场上沖。 勒斯双手颤抖着,「不会死的,我特意避开了要害。」 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希尔,还是在安慰自己。 希尔遗憾的摇了摇头,随着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他的脸色更加白,白的几乎要变透明。 瞳孔也开始变得涣散,唿吸减弱,所有的体徵都在证明着希尔的生命正在消逝。 「你要好好的啊,联邦的英雄。」希尔艰难的开口,每说几个字就要费力的喘息一会儿。 他牵动嘴角,露出最后一个微笑,「我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啦,那就让我成为你最后的功勋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希尔彻底闭上了双眼,胸膛停止起伏。 「不要!」勒斯悽厉的喊声穿透云霄。 那一刻仿佛世界都静止了一般,风不再吹动树叶和衣襟,也不再吹乱髮丝。 战场上虫族与士兵厮杀的声音也停滞下来。 勒斯的耳边只有颅内血液流动产生的轰鸣声,始终不敢相信事情的发生。 忽然,正与虫族拼死抗争的联邦士兵爆发出一阵欢唿,所有人都在高喊勒斯的姓名,就好像勒斯是他们的救世主一样。 漫山遍野的虫族和帝国的人虫混合物,都在希尔死亡的那一刻,疯狂向后退去。 多数虫族和怪物甚至开始自爆,深绿色噁心的血浆溅的到处都是,和地上的残肢断骸混合在一起,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但此刻,没人嫌弃的捂住口鼻,反而高举双手,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疯狂的奔跑在粘稠的血浆上。 勒斯这才明白了希尔停止唿吸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让我成为你最后的功勋…… 第40章 冤种omega少将(完) 勒斯崩溃着将停止唿吸的希尔抱进怀里, 滚烫的泪珠砸在希尔尸身上,勒斯就像毫无知觉一样。 将头靠在希尔颈窝处,汲取着他最后的热量, 感受着温度一点点流逝。 绝望的思绪蔓延整个胸口,直到将勒斯淹没。 赫曼用尽全力,终于冲到了希尔身前,试图将希尔从勒斯怀里抢出来。 却纹丝不动,就像被勒斯镶嵌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勒斯就像一头髮狠的孤狼,张开利爪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怒吼道:「这些怪物是你搞出来的,是你害死了希尔!」 「我害死了希尔?害死希尔的人是你!」赫曼被气笑了。 他弯腰揪住勒斯的衣领, 眼神中的恨意藏匿不住, 「希尔以自身为饵,将虫母的神经元注射到自己体内, 只要他一死,所有虫族都会失去战斗力。」 「而你, 是最大的得利者。」赫曼顿了顿,「杀死希尔的你, 会成为整个星际的英雄, 被人膜拜、敬仰。」 他一字一句细数着勒斯的罪恶, 「他为你做的还不多吗?你呢, 强硬的占有他,打碎他的尊严,折断他的嵴骨, 将他所有的骄傲踩在脚底。」 「那天在若曼陀丛林,我在洞穴中引了一只十级虫族, 本来想将你杀死的,却没想到希尔捨命救了你。」他道出了被隐藏的真相。 「他因此还被整个联邦唾骂, 可你居然也有脸痛恨希尔?」 「你一步步将希尔身上的光环碾碎,还带着虚伪的面具想要拯救希尔。」 赫曼激动的指着勒斯的鼻子,「他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你是罪魁祸首!」 勒斯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他以为的恨全是假的,掩饰在背后的真相就像碎玻璃一样,扎在勒斯心口。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知道真相后却再也没有办法去弥补了。 此时,勒亚也赶到了,他扑通一下跪在希尔身边,满脸泪水,「对不起,希尔。」 勒斯像个无助的孩子,慌忙的望着兄长,希望能得到兄长的帮助,「哥,希尔死了。」 随着勒亚的开口,想要的帮助没得到,却又得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勒亚扶住勒斯的肩膀,神色痛苦却坚定,「勒斯,你要振作起来,希尔是为联邦而死,他完美的完成了女皇陛下的计划,拯救了联邦。」 第87页 听完勒亚的话,勒斯仿佛整个世界观都被打碎了,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勒亚眼中闪着水光,「希尔早在第一次上战场实训的时候,就接受了女皇陛下的任务。」 「这个计划中,希尔是最重要的一环,他的分化、叛国,都在计划之内。」 勒斯整个人如遭雷击,颤抖着声音问道:「计划?!」 「我们没想到希尔会死。」勒亚沉痛的低下头。 「不!你们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让希尔活下去的选项!」勒斯甩开勒亚扶在他肩膀上的手。 看着眼前最亲近的兄长,就好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是你们利用了他,然后抛弃他,就像对待一个没用的垃圾。」 冷漠无情,他们是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啊! 希尔是一个人,一条命啊…… 联邦那群缔造计划的高层,从来就没有想过让希尔活着回来,替他澄清。 希尔从头到尾就是一颗被联邦利用的棋子。 兄长知道计划,父亲知道计划,所有人都知道计划。 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满怀着虚无的恨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为了自己的名誉,将希尔推出来当挡箭牌。 而希尔呢?他那样聪明,怎么会猜不出联邦的真正计划,是选择牺牲他一人,保全所有人。 可他却安静的接受了,这一切的真相,选择背负一切罪名赴死。 他不敢去想像希尔这些日子是怎样熬下来的,背负了这么多莫须有的恶意,以及压力。 勒斯忽然想起了希尔假意叛变的那天,他说的话。 希尔说:「联邦是我这一生的信仰,是我生长的土壤,是我无法捨弃的故乡。」 「为了联邦,即使奉献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无怨无悔。」 没想到最后的结局,居然真的是希尔为联邦奉献了他的生命。 是啊,希尔是那样的爱自己的国家,希尔早就知道这一切,于是布好结局,将他推上荣誉的顶峰。 而他呢?猜忌、怀疑、痛恨,做了所有伤害希尔的事。 这根本就不值得! 联邦那群人根本不值得,占有你为之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联邦。 他也不值得希尔这么做,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联邦要造神,而希尔只是一个牺牲品,真正要造的神……是他。 踩着心爱之人的血肉登上权力的巅峰,这对勒斯来说何其残忍,他不可能做得到! 勒斯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全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了一样,僵硬的无法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勒斯满脸泪痕,指尖将掌心掐的血肉模煳,怀抱希尔的动作却是分外温柔。 他抱起希尔的尸体,对着赫曼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赫曼心脏上。 赫曼胸□□出鲜血,直直向后倒去,断气时,嘴角还挂着畅快的笑。 他知道他没有赢,勒斯也不会赢,在这个噁心的世界上,没有赢家,就留给你去好好享受吧。 勒斯开完枪,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战场。 他要让所有辜负希尔的人,付出代价! 勒斯用了两年的时间,踩着巴德利家族,在联邦议事会夺权,他拼了命的工作,一步步爬到联邦高层的位置。 架空女皇,然后用得到的权利来对付帝国,在勒斯不要命的打压下,帝国不堪重负投降了。 在联邦与帝国融合这一天,勒斯向全国人民公布了当年最终战争的真相。 属于希尔的荣誉被世人悉知,联邦真正的英雄不会无名。 民众们纷纷自发组织,为希尔少将建造雕塑,书写传记,编造歌谣,纪念的日子会永远传承下去。 勒斯见一切完成的差不多了,便开始着手将所有伤害过、利用过希尔的人,全部抓捕起来。 用军舰装到了一个荒芜的星球上。 那些人绝望的哭喊,勒斯却不为所动。 他只是安静的望着联邦所在的方向,露出一抹微笑,如此平静。 缓缓道:「希尔,我来找你了。」 这两年,他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闭上眼睛就是希尔最后的面孔。 如果不是为了给希尔澄清,让他应得的荣誉传扬到全宇宙,勒斯想自己或许那天在战场就和希尔一起去了。 希尔,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随着一片巨大的蘑菇云升起,所有动静归于平静。 尘归尘,土归土,所有的恩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系统空间内,404高高兴兴提着大包小包零食,带着奖金,回到工作岗位。 一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系统直接傻眼。 止不住的爆粗口,手里零食掉了系统空间一地,【我靠我靠我靠,我才这么几天不在,这个世界又被玩崩了!】 它离开的这些天,其实是被总部叫回去开紧急会议了。 会议内容居然是表彰404任务做的不错?! 还给了404巨额奖金,足足有五十万积分吶。404拿到奖金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亲吻主系统的右手。 只是当它听到,为什么会表彰他的真正原因后,顿时变得有些心虚。 主系统说:经歷上个世界之后,遭受精神重创而陷入昏迷的主神,终于有了情绪波动,有了一丝醒转的希望。 第88页 一旦主神死亡,神格灭失,主世界和万千小世界也会跟着崩塌,宇宙中所有生灵都会随之湮灭。 后果不堪设想…… 主系统是主神缔造的高级系统,用来统管所有系统。 平日里主神会前往那些即将崩塌的小世界,以主角的身份维护破灭的秩序,让小世界能正常运转供能。 万千年来都是如此,哪知主神居然会在小世界中出现意外,导致昏迷,用尽了办法都无法甦醒。 防止世界大乱,主系统将消息封锁,根据主神记忆碎片溯源,查到主神精神重创的原因,和这个奂宁有关。 由于没有具体权限,主系统只能查看到主神记忆碎片里的最后一幕,画面中导致主神崩溃的正是奂宁。 所以主系统才会安排这么些个惩罚世界,不惜耗费巨大能耗,费了万千兵力,也要将奂宁抓住,丢进惩罚世界。 让奂宁被主神收拾收拾,虐一虐,解开主神的心结,或许能使主神醒过来。 事实证明,主系统的决断没有出错,主神有醒转的希望了! 整场会议下来,404在会议室里待的真是如坐针毡,每一秒钟都在提心弔胆,生怕主系统发现,它带的宿主其实根本没有被惩罚到位。 反而是惩罚世界里,那些承载主神灵魂碎片的主角,被宿主虐心虐的死去活来。 爱别离,怨憎悔,求不得…… 能被称之为苦难之最的,全被用在了主神身上,其悲惨程度令人髮指。 而且……到目前为止,宿主走过的两个世界,原定剧情线都完全崩的没边了。 要不是自动评分系统跟出了故障似的,每个世界结束都给宿主打的满分,这才没有被主系统查出来。 不然,404估计早就跟着宿主一起被销毁了吧。 呜呜,它太难了,上有领导给予压力,下有宿主嘎嘎乱杀,还不给它惩罚权限。 又叫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哪有这样的好事嘛! 虽然404一肚子委屈,好在误打误撞让主神有了情绪波动,就算为了万千世界的稳定,它也要努力工作,监督好宿主! 内心os:它才不是因为那三千万积分呢,但是奖金真的好香~ 奂宁饶有兴味的看着系统空间里的404,分明没有表情,却能让人一下子就感觉到它的崩溃。 他微笑着问道:【说吧,这段时间跑哪去了?】 一看见奂宁的微笑,404就胆战心惊,支支吾吾的不敢说,生怕那一句话没回答好就露馅了。 奂宁笑得更渗人了,【不说啊,没事,那让我来猜猜看。】 【突然离开,一定是主世界有重要的事;提了大堆东西,说明是有钱了;这么高兴,看来是被夸了;见到第二个世界崩了,却比之前还要激动。】 奂宁慢悠悠的一条一条细数自己看到的东西,每说出一个,404就抖三抖。 【总结就是,你受到了夸奖,并且因为这个夸奖得到了奖金,而这个夸奖与惩罚世界挂钩,你恰巧心虚。】 【我想,这个夸奖和主神有关吧。】奂宁胸有成竹道:【能和主神有关,一定是出大问题了。】 404震惊,它发誓他什么都没说,居然就这么被宿主猜对了。 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主神出事了!】 说完,404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闭嘴。 可是来不及了,奂宁已经听见,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奂宁千算万算没想到是主神自己出事了,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掌管万千世界的神啊。 强大而冷漠,就像一柄没有心的神器,悬于万千世界之上。 没有人能拨动他的心弦,包括奂宁…… 起初他与主神在小世界初遇时,奂宁也曾坚信自己是特别的,在他身边能看到不一样的主神,有表情,有人情味,有血有肉。 和主世界那尊冰冷的神祇完全不一样。 直到主神将那个小世界修復完善后,抛下他毅然决然的离去,恢復成没有情绪的雕塑时。 奂宁才明白,哪有什么特别,对于主神来说,不过都只是过客罢了。 于是他决定疯狂报復主神,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也要穿梭到各个主神所在的小世界,然后用尽一切手段,去弄崩它。 404知道瞒不住奂宁,于是破罐子破摔,直接说实话了,【主神遭受精神重创,陷入昏迷了。】 反正无论宿主怎么折腾,评分都奇蹟般的满分,而且宿主身上有限制空间逃不出去,那告不告诉他也没区别吧? 奂宁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整个心揪在一起,有一种紧张的感觉。 强行把这种情绪往下压,他把这种反应归结于大仇得到的畅快。 呵,真是报应不爽。 【哦?】奂宁挑眉。 404以为奂宁不信,连忙解释道:【是真的!主系统在会上亲口说的,说主神经过这两个世界,情绪开始有波动,或许等惩罚世界结束就能醒了。】 奂宁冷冷道:【所以,你们抓我就是为了让我在小世界受虐,好给主神当解药。】 404没想到宿主单单凭这点信息,居然一下就想到了这一层,顿时哑口无言,不敢说话。 奂宁攥紧了拳头,好啊,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谁虐谁?! 【下一个世界。】 第89页 404颤颤巍巍的放出下一个世界的剧情介绍,生怕宿主迁怒于它,它这个小身板可承受不住。 【下一个世界是一篇古代朝堂文,讲的是主角攻祁元白,从皇宫小可怜歷经千辛登上皇位,但步履维艰,四面楚歌,无人可信,也无人能用。 他最大的威胁就是作为主角受的将军伏木原,伏家作为武将世家,镇守边关多年,深得百姓爱戴,又积累下汗马功劳,功高盖主。 而伏木原又是伏家新任家主,偏偏是太子党,和祁元白不对付。 于是祁元白想了一个招,让罪臣之子纪扶玉,也就是教坊司的花魁,去勾引伏木原,找到他的把柄,除掉整个伏家。 纪扶玉为了能让家族洗刷冤屈,在将军府忍辱负重。 然而把柄没找到,却让祁元白与伏木原之间产生了联繫,经歷一系列事件,两人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友人,再到爱人,最后共享皇朝盛世,太平万年。 而纪扶玉没了用处,成为废棋,还知道的太多,被秘密处死了,到最后也没为家族洗刷冤屈。】 奂宁需要扮演的正是花魁细作——纪扶玉。 第41章 冤种细作花魁1 今天, 是纪扶玉卖初夜的日子。 每个进入教坊司的年轻乐人,都会经歷这一遭,这已经成为了教坊司不成文的规矩。 纪扶玉早早的就被人拉着, 打扮来,摆弄去,像一个提线木偶,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梳妆好后,就被关在房间里,等待着晚宴的来临。 突然, 一个打扮艷丽的女子推开了锁纪扶玉的房门, 关好门后,抱臂靠在门背上。 神情有些扭捏, 道:「喂,申时到后门来, 我帮你逃出去。」 她像是思虑良久才做出的决定。 纪扶玉望着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什么也没说, 只是静静的摸着摆在身前那把破旧的琴。 她见纪扶玉拒绝, 恨铁不成钢, 气得直跺脚,「你别后悔!」 柳娘子本来就是抱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才拉下面子来劝纪扶玉逃跑。 没想到她愿意给人担风险, 人家还不愿意走了! 行!是她多管闲事,等纪扶玉被人折磨死, 花魁之位还不是回到她身上! 纪扶玉望着柳娘子气唿唿离开的背影,嘆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这个魔窟? 可纪扶玉知道, 他走不了,也不能走。 走了会害死被关在天牢里承载冤屈的父亲,会害死放他走的柳娘子。 他不能这么自私,即使再苦也得熬下来。 自从进到教坊司,入了贱籍后,纪扶玉就没想过要逃走,他反而要借着这个身份,得到更多人的关注。 所以他没日没夜的练琴,去抢花魁之位。 就是为了让自己有价值,这样才能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副身子干净与否,和纪家满门的冤魂相比,能算得了什么? . 教坊司后的雅苑内,高山流水,余音绕樑,文人墨客,推杯换盏。 与外界喧嚣的街道,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黄昏的斜阳洒在假山上,从山洞中透出点点光丝,穿过纱帐,投射在纪扶玉脸上。 那一刻,全场的人都呆住了,没人能移开眼睛。 即使其中有些人已经不止一次见过纪扶玉,仍被又一次惊艷。 从前见纪扶玉只能听曲,可今日却是能有机会得到如此谪仙! 新进教坊司的乐人,都会被培训一个月,在培训完成的最后一天,会在雅苑内进行竞拍初夜。 纪扶玉抱着琴,端坐在纱帐之后,一身白衣,衣袂飘飘,乌黑的长髮被简单束在身后,未加任何珠翠。 紫红色的晚霞做背景,而那点点光丝落在恰好的位置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犹如天上谪仙落入凡尘,清冷的不沾半点菸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看他清冷的双眼,被欲望淹没之后的另一幅面孔,是不是如想像中那般动人。 教坊司不比一般的青楼,不是有钱就能进的,还得有权有地位。 能参加教坊司拍卖晚宴的,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教坊司里被拍卖的人,明面上说得好听叫乐人,说直白点就是——官妓。 官妓,上京城里最低贱的东西,连有丁点价值的物件都比不上。 教坊司里的官妓大都出身高门,享惯了福,比寻常的风尘女子和小倌,更清高自持,也更貌美精细。 可越是这样,当他们真正陷入黑暗时,受到的打击与刺激就越大,越容易崩溃。 纪扶玉从被抄家,到来教坊司的这一个月,期间见惯了各种丑恶的事,噁心的令人反胃。 许多初入教坊司的乐人,不久后都沉塘的沉塘,服毒的服毒,自尽总要比被人活生生折磨死好些。 起初,纪扶玉也何尝没有害怕过,可他这条命,不仅仅是他的,还绑定了纪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冤魂。 还有父亲的性命…… 即使他是花魁又如何,还不是服侍达官显贵的贱命,躲不过被拍卖初夜的命运。 纪扶玉紧张的紧了紧怀中的琴,透过纱帐,眼神看向一处。 而那一处,正坐着前几日凯旋归来的伏家家主——伏木原将军。 第90页 伏木原身边围着不少人,都在对着这个新贵献殷勤。 一个狗腿子道:「没想到伏将军也有如此雅兴,来参加教坊司的夜宴,看来是势在必得吶。」 伏木原端起酒杯递到嘴边,撇了说话的人一眼,眼神中闪过暗芒。 温酒入喉,一阵辛辣过后又反出丝丝甘甜,很是香醇。 是边关喝不到的好酒。 伏木原笑的爽朗,调笑到,「美人谁不爱?」 而今,正值新帝登基,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他父亲正是因为站错党派,这才自请辞官退位,将家主之位交给刚被从边关召回的他。 伏木原怎么都没想到太子会输,而最后坐上至尊之位的,居然会是那个毫无建树,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十七皇子——祁元白。 要不是他伏家世代镇守边关,战功赫赫,祁元白没理由对伏家下手。 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伏家上下早就被屠干净了。 伏木原看着纱帐后的纪扶玉,心中升起一阵浓浓的厌恶感。 从他回朝之后,身边多数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他,让他买下纪扶玉的初夜,带走纪扶玉。 他虽是武将,可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鄙之人,怎么能看不出,这些事情的背后有人授意? 而这个纪扶玉一定有问题。 伏木原想着,心中的厌恶就更深一层。 好啊,既然想要借一个花魁之手,来抓他的把柄,那他倒要看看这个纪扶玉有没有这个本事!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众人纷纷回到座位。 这是代表拍卖开始了。 纪扶玉坐在纱帐之后,将怀中的琴摆正,开始拨弄起来。 悠扬的音符传入在场众人耳中,洗涤着所有人的心灵,仿佛他拨动的不是琴弦,而是众人的心弦。 众人狂热的开始出价,丝毫不顾忌其他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一定要得到纪扶玉! 一个出价比一个高,还没过半场,价格便已经到达了教坊司拍卖史上的最高价。 且出价的势头分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还在往上升。 直到后场,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出价,价钱已经高达五百两黄金了,令人惊嘆。 「廖公子出价五百两黄金,还有哪位贵人要出价的吗?」 五百两黄金!太捨得了,这人怕不是已经拿出了大半家底。 没人继续说话了。 然而,都到这个时候了,伏木原居然一次都没开过口! 纪扶玉见伏木原从未开过口出价,心里开始慌张起来。 今日他是带了任务的,若是没办法被伏木原买走,他要再找其他机会可就难了。 心思乱了,拨琴弦的手自然也乱了。 不自觉就弹错了几个音符。 伏木原听见这几个弹错的音符,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开口道:「一千两黄金。」 在场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一千两黄金! 拿一千两黄金来买一个花魁的初夜?! 伏将军也太豪气了,千金一掷,只为博得美人。 在众人的抽气声中,伏木原起身走向坐在纱帐后的纪扶玉,让小厮去和人交涉。 自己则掀开纱帐,弯腰单手揽住纪扶玉细软的腰肢,将他抱进怀里。 手感比想像中的要好,这点让伏木原抗拒的情绪消退了些。 纪扶玉毫无防备,惊唿一声,雪白的藕臂挂在伏木原脖颈之间,被他抱出了纱帐。 在众人艷羡的目光中,离开了教坊司。 . 伏家将军府。 伏木原特地为纪扶玉的到来,办了一场简单的家宴。 说是家宴还是夸大了,宴厅里只有伏木原一个伏家的人,其余全是被人塞进屋子里的小妾,有男有女,足有十几号人。 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下方,眼神恨恨的盯着纪扶玉。 伏木原坐在主位,像是察觉不到一样,抱起一旁的纪扶玉,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 又拈起案上一颗葡萄,餵进他嘴里,那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底下那些将军府里的『老人』们,嫉妒的双眼发红,一个个都咬碎了一口银牙。 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把这个一来就勾引将军的贱蹄子弄死! 原本不对付的莺莺燕燕们,此刻空前的团结。 他们都没有受过一次的荣宠,居然让一个新来的花魁抢了先机。 伏木原对那些妾室的眼刀子,依旧不理不睬。 自顾自捏起纪扶玉的下巴,眼神温和的像在看一只柔弱的宠物,大拇指却毫不怜惜的擦过纪扶玉软嫩的唇瓣。 伏木原常年习武,手掌粗糙,上面满是握兵器握出来的老茧。 纪扶玉痛嘶一声,就像被砂纸磨过,瞬间变得红的滴血。 但这一幕在底下众人看来,纪扶玉这个妖精就是在他们面前,故意与将军调情,是个惯会耍手段的狐媚子。 家宴后,伏木原遣散众人,却独独留下了纪扶玉,陪自己回房。 他们更气了,这一顿饭吃得真是食不下咽,恨不得嚼的是纪扶玉的血肉才好。 然而,一切都只是表象。 进到房间之后,伏木原维持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立即吩咐小厮打了盆热水来,把碰过纪扶玉的手指仔仔细细擦洗一遍。 第91页 期间,纪扶玉就站在旁边看着,伏木原也毫不避讳眼神中的厌恶。 擦洗完手指后,让小厮将水盆端走的同时,还把身上的外袍脱掉,丢给小厮。 语气冰冷的吩咐到,「拿去烧了。」 伏木原继续解着身上的衣服,而纪扶玉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伸手打算帮他宽衣。 他却躲开纪扶玉伸过来的手,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又脏又噁心的东西。 纪扶玉的手停在空中半晌,而后失落的垂下来。 伏木原解完衣服,走到一边吹灭了烛火,而后慢慢朝着纪扶玉走近。 纪扶玉心跳加快,害怕的闭上了眼睛,有种英勇就义的慷慨感。 伏木原见他这个样子,嗤笑一声,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纪扶玉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又听见伏木原的话。 「你太脏了。」说完,他就越过纪扶玉躺上了床。 纪扶玉呆呆的楞在原地,浑身颤抖,他不知道为什么伏木原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以至于要这么侮辱他。 在他发愣期间,伏木原又吩咐到,「跪着吧。」 纪扶玉顺从的跪在床头边,背嵴却挺得笔直,即使膝盖疼的快要碎裂,腰也不曾往下塌过一次。 清冷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像是在无声的对抗命运的不公。 见到这个样子的纪扶玉,伏木原有些意外,他心里居然奇特的,开始对这个坚韧的花魁产生了一丝兴趣。 于是借着月光,纪扶玉跪了多久,他便看了多久。 不仅没有半分睡意,反而更加精神了,眼中满是兴味。 直到瞥见高升的月亮,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突然开口道:「回去吧。」 纪扶玉俯身谢礼,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谢将军。」 由于跪的太久,两条腿都已经麻木,这么冷不丁的一下站起来,差点往伏木原床上栽去。 伏木原都想伸手去扶了,纪扶玉却自己咬牙撑了下来。 颤颤巍巍的离开了房间。 将军府后园的一座院子中,有许多的小房间连在一起,伏木原那些被别人塞在身边的莺莺燕燕都住在这。 这间院子离哪里都远,就像是被隔离在将军府中一样,用以防止这些人动什么不干净的手脚。 待纪扶玉走回院子时,已经到了后半夜。 他两条腿本就已经跪的失去知觉,又硬撑着走了那么长的路,还没跨进院门就开始打颤了。 纪扶玉回来时,正巧撞上一个起夜的男小妾。 他见纪扶玉双腿打颤,脸色发白,整个一副被掏空的样子,瞬间火冒三丈。 他们这些先来的都还没在将军房里过过夜,这狐狸精一来,就被将军宠幸了,这叫他如何能忍! 但转念一想,将军要是真喜欢他,还能让他大半夜的服侍完,自己一个人走回来,和他们同住? 这样看来,将军也没有多宠爱这个狐狸精嘛。 于是他故作惊讶,语气讽刺,尖声道:「呀,你回来了,快进屋,可别着了风寒。」 他声音很大,以至于院子里其他人都被这一声给吵醒了,探出头来看热闹。 「跟我来吧,院子里只剩一间屋子了,就给你住吧。」 说着,他引着纪扶玉进了角落一间破败不堪的屋子。 趁纪扶玉打量屋子,他故意拿茶壶,泼到房间唯一的被褥上。 被褥瞬间湿的滴水,根本没法睡。 这人走之前,还顺走了房间里唯一的蜡烛。 纪扶玉腿疼得不行,没那些心思去和这些人吵闹,便没管,任由那人走了。 这间屋子里什么也没有,窗户上煳的纸还破了个大洞,门也被风颳的吱呀乱响。 冷风从破洞处灌进来,冻得纪扶玉浑身打颤,原本透粉的指甲也被冻成了淡紫色。 别说取暖的煤炭了,就连最后一盏照明的烛火都被人拿走了。 纪扶玉上半夜在伏木原房间跪着,屋里烧了银丝煤,倒是不觉得冷。 如今后半夜到这间屋子一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唯一薄薄的被褥也被人弄湿,根本没法用来取暖。 纪扶玉就这样干坐在凳子上,反正也没法休息,于是开始思虑起该如何完成陛下给的任务。 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外面看热闹的小妾全都回自己房间休息,没了动静。 寂静的夜里,一支闪着银光的箭矢,从那个破了洞的窗户射进来,正正好扎在纪扶玉面前的木桌上。 纪扶玉一下惊醒,迅速抬头往箭矢来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很快便消失了。 木桌的箭矢上穿着一封信件,内容是:城南小苑。 虽然只有四个字的一个地名,但纪扶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信件是谁递的了。 城南小苑是陛下上次派人给他安排任务的地方。 那人说他只要按照陛下的指示完成任务,就会给他机会替父亲伸冤。 如今纪扶玉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成功进入将军府邸。 陛下果然又派人来了。 纪扶玉趁着月黑风高,院子里所有人都陷入睡梦之中,脚步轻悄的走小门离开了将军府。 只是纪扶玉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切动作都被一双眼睛看在眼里。 第92页 第42章 冤种细作花魁2 上京城里的深夜, 月影疏斜,天空黑得像化不开的浓墨,没有半点星光。 只有薄薄的月光与狂风作伴, 与热闹鼎沸的白日截然相反。 纪扶玉穿的单薄,身上还是那件从教坊司带出来的薄衫,冒着冷风走到城南小苑时,手脚都被冻僵了。 他先前又大病过一场,身子骨极弱,这会儿受了凉风,嗓子直发痒, 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试图使喉咙能舒服一点。 进入小苑内,纪扶玉冰凉的手抚着胸口, 另一只手扶在门边,蓦然看见小苑正厅主位上坐着一个黑影。 厅里没点灯, 稀薄的月光透不进来,黑漆漆的, 只能看个大概。 但纪扶玉却总感觉不对劲, 心跳变得极快, 紧紧盯着前方, 就好像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是他最熟悉的人一样。 他心想着,随后自嘲的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是他呢?他是新帝, 是九五之尊,是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坐拥无数温香软玉的男人,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纪扶玉正想着,厅里上座的那个男人有所动作了, 他站起身来,朝着纪扶玉走近,鞋底踏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纪扶玉倚在门边,看着黑影一点点走近,扶着门边的手不自觉攥紧。 终于,黑影走到了身前,借着稀薄的月光,纪扶玉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是祁元白! 他心里一惊,祁元白居然真的亲自来了,自从那天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 纪扶玉的视线顺着往下,见眼前人的双腿矫健有力,丝毫看不出断过的痕迹。 心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刚打算开口寒暄,却被祁元白抢先一步。 祁元白盯着纪扶玉的眼睛,冷冷的开口道:「朕还能站起来,你很失望是吗?」 纪扶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眼神透出疑惑,解释道:「不是这样的,那天……」 祁元白没等他说完,便暴怒的打断他的话,「够了!」 祁元白伸手粗暴的拽住纪扶玉的衣领,将他拖到主位前。 然后狠狠的丢在地上,自己则坐回主位,恢復了帝王无情的模样。 纪扶玉跪倒在地上,膝盖疼得炸裂,但还是坚持直起背嵴,豆大的汗珠从白皙的额头渗出,滴落在地上,不见踪迹。 「朕来不是想听你解释的,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安排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祁元白的声音不带情绪,就像在审问一个犯人。 纪扶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已经进入伏将军府上了。」 「他碰你没有?」祁元白语气不变,只是眼神中愠着一丝怒火,藏在黑暗中,谁也没看到。 纪扶玉的声音很轻,「没有,伏将军说奴太脏了……」 轻得像棉花落地,每一个侮辱的字眼从他自己口中吐出,就像烙铁在心口打上一个个烙印一样。 祁元白顿了顿,而后嘲讽着附和道:「是挺脏的。」 纪扶玉听见他说的话,浑身如遭雷击,颤抖着肩膀,不敢置信的努力想在黑夜中看清他的眼睛。 是否如他的话语一般,半点曾经的情分也无。 祁元白又道:「你也就这副身子有点价值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拿不到伏木原的把柄,你就等着为你父亲收尸吧。」 纪扶玉俯身对着上座行了一个叩首礼,「是。」 「滚吧。」祁元白看着他这副顺从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纪扶玉颤颤巍巍要走出门口时,祁元白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纪扶玉,朕问你最后一遍,你有没有为当年的事后悔过!」 祁元白死死盯着纪扶玉的背影,期盼着他会转过身来,告诉自己,当年的事他后悔了,他要求自己原谅。 只要纪扶玉开口求饶,祁元白想,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冲过去抱紧他,然后把他带回宫里藏起来。 意料之外的是,在祁元白的目光之中,纪扶玉不仅没回头,而且连脚步都未曾有过停顿。 他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小苑。 坐在上座的祁元白攥紧的拳头,用力砸在扶手上,扶手应声爆裂,细碎的木刺扎进肉里,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他眼中的恨意浓烈到能化成实体。 是你先放弃我的,又一次。 我给过你机会了…… . 纪扶玉在城南小苑没待多久,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一路上仔细检查周围有没有人跟踪。 在确认无人之后,才放心的回到了将军府。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回将军府前在外面敲开一户棉花铺子的门,买了一套被褥,一同带回了将军府。 安全进到屋子里后,把新的被褥铺好,将湿掉的被褥扔到角落里。 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窝进舒适温暖的被窝,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正睡着,屋子里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巨大的动静一下将纪扶玉惊醒,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屋子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密不透风,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为首的是一名男子,叫辛儿,个子娇小,穿了一件上京城里人们最作兴的青绿色长袍,面上涂了粉,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第93页 辛儿是将军府里这些小妾中,家室地位最高的,理所当然的成了小院里的统领者。 他气势沖沖,问道:「纪扶玉,你昨夜去哪了?」 纪扶玉从被子里爬出来,稳住心神,镇定的回答道:「去置办了一套被褥。」 「他把我被褥弄湿了,睡不了。」纪扶玉望着人群中,昨天那个顺走他烛火,还故意弄湿他被褥的人。 辛儿像是根本就没听见纪扶玉的解释,直接盖棺定论,「教坊司出来的烂货,进了将军府还不安分,半夜跑出去偷人。」 纪扶玉辩解到,「我没有。」 辛儿见他还敢嘴硬,于是直接吩咐到,「姐妹们,给我打!」 院子里其他人听了号令,心里有了底气,立刻冲上前来,将纪扶玉团团围住,将他从床上拖下来,拽到院子中。 你一拳我一脚,藉机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三两下就把纪扶玉反剪着胳膊,摁跪在地上。 辛儿掐着纪扶玉的脸颊,迫使他抬起头来,「你认了,我就放过你。」 纪扶玉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眼神坚定道:「我没有。」 辛儿见他还是不松口,眼中冒火,指示着,「把他丢湖里,我看他还没清醒过来。」 噗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冰冷刺骨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灌进纪扶玉的口鼻和耳朵里。 纪扶玉一下子变得惊恐万分,拼了命开始挣扎起来。 湖水不深,但敌不过他们人多,纪扶玉一冒头,就被摁回水里。 纪扶玉挣扎的厉害,他们足足用了七个人才堪堪将纪扶玉摁住。 刺骨的湖水唤醒了,当年那段纪扶玉最想忘记,却忘不掉的噩梦。 那天他也是这样,被一群人摁着,将头摁进雨水里,水流进口鼻,呛的他快要窒息。 最难受的不是这个,而是地上脏雨水渗进耳朵里,因为处理不及时,他的耳朵从此之后几乎听不见了。 只能靠着口型与微弱的声音,来辨认其他人说的是什么。 就这项技能还是他把自己关在家里,练了许多年才练出来的,让他看起来能与常人无异。 . 将军府前厅里,伏木原正与好友叙旧。 一个暗卫走了过来,在伏木原耳边汇报导:「将军,后院那群人将纪公子丢进湖里了。」 伏木原听见了,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继续与好友谈笑风生。 暗卫见了那副场景,都有些心疼纪扶玉,于是冒着风险,又说了一句,「将军,纪公子会被淹死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伏木原眼神有些不悦。 怎么这个纪扶玉就有这么大的魅力,连一向没有情绪的暗卫都会为他说话? 伏木原又想起昨夜跪在床头流露出另一幅面孔的纪扶玉,心中兴味不减。 这么有趣的人可不能这么快就被玩死了,得慢慢折磨才有意思。 于是让好友先等候一下,便起身离开了前厅。 伏木原到小院时,只见到满院子的人。 穿过人群,看见湖中的水因为纪扶玉挣扎的动作,溅的到处都是,像是经歷了一番苦战。 他站在水中,浑身湿透了,昨天那件白衣贴在身上,配着那张清冷的脸,居然有种诱惑的味道。 纪扶玉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吓得浑身湿漉漉的毛都立起来,缩在角落里,张开并不存在的利爪保护自己。 辛儿见伏木原来了,立刻扑上去,恶人先告状,「将军,纪扶玉昨夜私自出府,定是去外面偷野男人了!」 旁人接到辛儿的眼色,也附和道:「不责罚,难以服众啊。」 伏木原没有理会他们,掀起下摆,毫不犹豫便走入了湖中,将水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纪扶玉,打横抱起。 辛儿等人见伏木原根本就不听他们歪曲的事实,还亲自下湖去抱那个狐狸精出来。 气得脸都扭曲了,「将军!您不能如此纵容这个妖精啊!」 纪扶玉脸色惨白,几乎快晕过去,但还是和伏木原解释道:「我说了,我没有……」 伏木原将湿透的纪扶玉紧紧抱在怀里,步伐稳健的上了岸。 却没有听纪扶玉解释,也没有替他说话,只是训斥了那些闹事的小妾。 他环视一圈,威严的声音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若是你们不安分,再闹出这种事来,全都给我逐出府去。」 伏木原是上过沙场,手上沾过血的,只是一个眼神看过去,院子里那群原本趾高气昂的莺莺燕燕,瞬间吓得跟个鹌鹑一样,动都不敢动。 他挑了几个和纪扶玉最不对付的,「自己去领罚,二十板子。」 辛儿便在几人之中,气得要死。 伏木原抱起湿漉漉的纪扶玉,毫不避讳的径直走进了小院中最宽敞的园子。 这个园子,原本正是辛儿住的,伏木原这番举动,等于一巴掌直接扇在辛儿脸上。 辛儿当即脸被气的爆红,对纪扶玉的恨意更加浓烈了。 伏木原余光看着辛儿气愤的样子,眼中划过一丝满意的光,高调的让下人将园子里属于辛儿的东西全都丢出去。 又让人从府里库房搬出一件件精美崭新的物件、服饰、首饰,重新搬进园子里。 小院里众人看着一件件顶好的东西,如流水一般进里到纪扶玉的园子,嫉妒的目光快要藏不住,恨的要死。 第94页 伏木原轻柔的将纪扶玉放到床上,再取了一件布料柔软,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的白衣,放在床边,想给纪扶玉换上。 纪扶玉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面前这个和昨夜厌恶他判若两人的将军,有些不敢置信。 恭敬的拒绝到,「不敢劳烦将军,奴自己来吧。」 伏木原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握住纪扶玉柔弱无骨的手,包在掌心中,「无事。」 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冰凉的手很快就暖和起来。 伏木原用带着薄茧的手,一点点替纪扶玉褪去湿透的衣衫。 纪扶玉背对着他,细腻如白玉的美背泛起诱人的粉红色,背上赫然显现一朵几乎占满整张背的彼岸花刺青。 美的惊心动魄,伏木原有些被勾住了,不自觉伸出手指,碰了碰那朵艷丽的彼岸花。 脱口而出,「美极了。」 纪扶玉一下子反应过来,赶忙穿上干净的衣衫,将那朵糜扉的刺青遮挡起来。 跨步下了床,不好意思的推着伏木原往外走,「将军先去忙吧,奴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伏木原好不容易才从那片刺青的美中抽离出来,看着羞涩姿态的纪扶玉,心中趣味更甚。 看来这个细作也不是不能留嘛,真是有意思极了。 伏木原站在原地不动,揽住纪扶玉的腰肢,将他送到自己身前,俯身在他耳边暧昧的说:「扶玉这幅身子妙极了,改天等你好些,再来……」 他没说完后面的话,但纪扶玉听懂了他的意思,瞬间两颊涨得透粉,说不出一个字来。 伏木原见他这个样子,心情大好,便也不再逗他,让他安心休息,又吩咐了府上医师来替他诊脉。 待伏木原安顿好纪扶玉,便回到前厅,继续招唿起自己的好友。 好友显然是了解了刚才发生的事,眼神揶揄到,「木原兄,从前可没见过你对哪位这么体贴过吶。」 伏木原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冰凉苦涩的茶水碰到舌尖,他皱起眉头,又将茶杯放回原位。 对上好友的眼神,眼中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一个有意思的玩物而已。」 接下来几天,伏木原日日都会抽空来小院里看望纪扶玉,时不时调戏两句,看纯情的纪扶玉被自己的话逗得满脸羞红才罢休。 如此殊荣,让小院里其他人嫉妒的心在滴血。 但经歷了上次的事情,不敢明面上对纪扶玉动手,这才让纪扶玉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可对纪扶玉来说,这就是变相的软禁。 伏木原虽然对他态度不错,只是纪扶玉心里清楚,将军待他只是像一只有趣的宠物,当不得真。 而且伏木原一直藉口他病没好全,不让他出院门一步,别说出府了,就连在将军府里游逛都难。 这样下去,待他完成任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他等得了,可陛下等不了,父亲也等不了。 . 这日,距离闹事那天也已经过去七八日了。 伏木原来小院的时间越来越短,院里那些莺莺燕燕又开始搞起了小动作。 纪扶玉一边要想办法出门,一边又要防备有人害他,真是心力憔悴。 他正站在园子里的竹林边,思索着办法。 「站住!」突然,一道响亮的女声从院外传进来。 纪扶玉闻声定住了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朱红色束袖骑装的女子走进院门,她的气质有一种草原儿女的洒脱感,眉眼间与伏木原有三两分相似。 她走进来,绕着纪扶玉转了一圈,点点头,开口道:「你就是兄长前几日从教坊司用一千两黄金换回来的花魁?」 纪扶玉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不假思索便说:「回小姐的话,奴正是。」 「还算机灵,一眼就认出我来。」伏山枝颔首,心里有些满意。 她原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兄长脑子进了边关的沙,花一千两黄金去买一个男人,又臭又硬的男人有什么值的? 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呀,败家玩意儿! 直到今日,她见到纪扶玉才明白过来,这一千两黄金花的真她么值。 这么一个香软水灵的大美人儿,站在面前,就连她这个只对武力感兴趣的人,都恨不得扑上去,就地亲烂纪扶玉的嘴。 伏山枝让随从将小院的门关紧,神神秘秘的拉着不明所以的纪扶玉进到房间里,又安排随从婢女在门口守着,搞得气氛无比紧张。 纪扶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顺从的跟着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巧极了。 伏山枝一通动作下来,对纪扶玉的乖巧机灵更加满意了。 她开门见山,吩咐道:「你替我去参加明日的簪花宴。」 「啊?」纪扶玉一听愣了,他怎么都没猜到,伏山枝找他的目的居然是这个! 伏山枝赶忙捂住纪扶玉惊唿的嘴,怕被别人听见。 靠近他怒声威胁到,「啊什么啊,闭嘴!」 伏山枝原本气恼的在府内演武场里乱砍乱噼,以发泄心中怒火。 原因是她才刚跟着兄长回府上没几天,就被母亲催着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簪花宴。 还取一个这么高大上的名字,不就是男男女女相亲大会吗! 第95页 伏山枝本想直接拒绝,奈何父亲也发话了,她再不想去也得顺从。 她本想直接从自己身边挑一个丫鬟,代替自己去簪花宴。 结果挑来挑去,没一个能顶得上的,她性格跳脱,这些年跟着兄长在边关耍惯了风沙,豪放不羁,无拘无束。 身边的婢女也被带的和她一个德性,这要是去了那满是高门贵女和世家公子的簪花宴上,岂不是要丢脸丢大发了。 又不能不去,又不能丢伏家的脸,真是愁死她了。 好在她的婢女是个能办事的,给她出了一个好主意,让她去兄长的妾室小院中挑一个身形相仿,家室良好,乖巧嘴严的替自己去。 伏山枝觉得可行,当场拍掌,便来到了小院,有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原本她进院子转了一圈都没寻到一个满意的,一个个花枝招展,脂粉味太重,熏的她都睁不开眼。 本来都打算放弃了,突然发现小院中还有一处隐蔽的独立园子,园门半掩着,恍恍惚惚看见园内的竹林中站着一位好似谪仙的美人。 伏山枝霎时精神了,直接开口喊住了纪扶玉。 他虽是男子,却与伏山枝所见过的男子皆不同,不粗鲁,不谄媚,也不带一丝女气,犹如山间青竹一般傲然于世。 伏山枝力道很大,捂住纪扶玉的嘴,瞪着他,「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纪扶玉发出唔唔的声音想要解释,温热的气流喷洒在伏山枝的手心。 因为说不出话,而急切的眼神泛着亮光。 伏山枝看着这一副场景,一股滚烫的热度一下子从掌心烧到耳根,心里像被毛毛草挠过一样,痒痒的。 她连忙松开捂住纪扶玉的手,将手背在身后,心跳的极快。 纪扶玉没注意到伏山枝不自然的眼神,微微透了口气,一脸为难的开口道:「可……我是男子啊。」 伏山枝耳根鲜红,不敢去看纪扶玉的眼睛,语气故作强硬,「男子怎么了?你穿女装就是了。」 说完又继续说,不给纪扶玉开口拒绝的机会,「明日你替我去簪花宴,我许你一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我伏山枝的承诺,你放心。」伏山枝拍了拍胸口,一脸骄傲。 没等纪扶玉回答,便约定到,「就这么说好了,明日辰时我派人来接你,你要是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纪扶玉望着伏山枝等人离开的方向,眼神沉下来。 一个承诺吗? 或许这是一个能进行任务的好机会…… 第43章 冤种细作花魁3 另日辰时。 伏山枝派来的人早早将纪扶玉接到了自己院中, 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还单独派了人守在纪扶玉房间,以确保万无一失。 纪扶玉被人带进房间内装扮, 而伏山枝则翘着脚坐在院子里喝茶,优哉游哉。 她身边的一位侍女一脸愁云,俯身小声问道:「小姐,这能行吗?」 这个丫鬟有些担忧,虽是她给小姐提的建议,让小姐去将军的妾室小院中,寻一位来代替自己去参加簪花宴。 可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小姐居然在一屋子女人中, 寻了一个男子出来?! 这个男子虽然看起来美的像一幅画似的,还病病歪歪, 瘦了吧唧,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 他是个男人,跟女子丝毫不搭边嘛。 小姐找人代替自己这件事若是败露了, 老爷责怪下来, 她就死定了…… 伏山枝一点都不担心, 还甩给侍女一个眼神, 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 在等待的过程中,侍女焦躁不安,和悠闲喝茶的伏山枝完全是两个画风。 忽然, 房间的门开了,先是被派进房间给纪扶玉打扮的几人出来了。 那几人一步三回头的踏出房门, 眼神捨不得从身后挪开,以至于差点被门槛绊倒。 紧接着, 一片藕粉色的裙角,出现在众人面前,同色绣珠鞋缓缓迈出门槛,顺着向上,烟罗衫裙摆上精美的刺绣,无法吸引众人视线。 在场所有人的眼神停留在纪扶玉脸上,便再也无法移开。 面前佳人窈窕如斯,与这么一双含水的柳叶眼对上,灵魂就好像被击中了,浑身酥麻。 美人抬手捋开被风扬起的髮丝,青葱透粉的指尖与状若桃红的面颊相称,美的不可方物。 伏山枝派来的人手艺很好,给纪扶玉梳的是一种上京城女子中不常见的一种髮型,却意外的衬他,平添一分娇俏之感。 「不错不错,赏。」伏山枝激动地站起身来,丢一个得意的眼神给身边呆住的侍女。 伏山枝个子在寻常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但她并不瘦弱,反而是健康匀称的身材。 由于常年佩剑,双臂会自然的悬空架在两侧,肌肉线条流畅,骑装穿在她身上有种独特的契合感。 纪扶玉比她稍微高一点,但扮起女装来身段极佳,甚至比她更有韵味。 伏山枝作势威胁两句,让人找来一个帷帽,又让纪扶玉带好面纱,这才将他塞进马车里。 还派了一个贴身侍女跟在身边盯着,以防出什么乱子。 将军府的马车驶到簪花宴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园子里的花鲜艷的很,分明是临近冬日,却比春日里的鲜花还要茂盛些,可见花匠们为了这赏花宴费了多少心思。 第96页 年轻朝气的男男女女们,虽是各自一团,端着微妙的氛围,但中间没有明显的分界线,眼神相互偷瞄着,在园子里品诗鉴花一片祥和。 奚行川从看见从将军府来的马车上下来的纪扶玉,高高挥舞着手臂,「山枝妹妹。」 昨日在将军府,伏木原让他在今日的簪花宴上好好「照顾」伏山枝,怕她这爆脾气,一下没看住就把园子都掀了。 纪扶玉带着帷帽,看不太清,再加上他听力障碍,现在就跟个残障人士没什么区别。 他旁边的侍女受了主子吩咐,不能露出马脚,看见奚行川和他们打招唿,便半搀半扯着纪扶玉,往那边走去。 纪扶玉面前一层厚厚的纱,看东西朦朦胧胧的,只能任由侍女带着他走。 奚行川看着走到面前的纪扶玉,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艷,一时间竟呆住,不知道说什么了。 距离上一次在将军府见伏山枝还是十几年前,当年小小一只,和现在相比差距也太大了。 要不是「她」身边跟着的侍女相貌没什么变化,他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山枝妹妹怎么围的这么严实,莫不是怕被哪家公子相看上了,把将军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去。」奚行川调笑道。 过了一会儿,没等到纪扶玉的回答,却是他身边的侍女开口了。 侍女回应道:「公子见谅,我家小姐受了风寒,这几日嗓子疼,医师让她尽量不要说话,好好修养。」 奚行川了解缘由后,一脸歉意,真诚的与纪扶玉道了歉。 纪扶玉在侍女的暗示下,还了礼。 奚行川与纪扶玉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眼神却始终没从他身上移开,殷勤的提议到,「山枝妹妹身体不适,不宜久站,还是先到席位上坐着吧。」 侍女搀着纪扶玉跟在奚行川身后,走到了席位上。 簪花宴的席位并不是严格按人排的,而是根据门第划分了几个等级区间,奚家与伏家门第相差无几,所以他们坐在一块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纪扶玉一路走来,还没落座便吸引了无数目光,就好像他走过的路,吹过的风都是带着香味的一样 不远处,一个着鹅黄衣裙的少女,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自觉被纪扶玉吸引。 她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随后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走上前去和纪扶玉打招唿。 黄裙女露出一抹天真的笑,「这不是伏家妹妹吗?这么久没见,出落得这般漂亮,可是把不少人迷倒咯。」 纪扶玉坐在席位上,压根听不见她的话,于是没有回应。 黄裙女见他不理自己,气得牙根痒痒,手心都攥出印子,却还要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 她端起桌上一盘果子,递到纪扶玉面前,「伏家妹妹,你在边关待惯了,怕是没尝过这等美味,你快尝尝。」 边关常年风吹日晒,伏山枝在边关待了那么多年,肯定又黑又丑,不然怎么会带着帷帽来? 她倒要看看纪扶玉面纱下,遮的是多丑陋的面孔! 纪扶玉在侍女的指示下,从长纱的帷帽中伸出手来,随意在盘子里拈了一颗果子。 黄裙女见她居然不肯摘帷帽,心中便更加肯定,纪扶玉帷帽之下,是一张见不得人的丑陋面孔。 于是她手速极快,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直接伸手将纪扶玉的帷帽扯了下来。 还美其名曰,说:「哎呀,妹妹带着帷帽怎么吃东西,不如摘了透透气。」 帷帽摘下的那一瞬间,全场的男男女女都倒吸一口气,没人的视线能从纪扶玉身上移开。 纪扶玉修长的指尖还捏着一颗果子停在身前,好看的柳叶眸此时懵懵的,和他清冷的气质形成剧烈的反差。 可爱极了。 他的腰极细,盈盈一握,笔挺的背嵴与白皙优美的天鹅颈相接,显得格外动人,有种楚楚可怜之感。 虽然纪扶玉戴了面纱,遮住大半容貌,可不难推测,他面纱之下定是一副绝美的容颜。 奚行川阻止的手停在半空,原本气愤的眼神,在接触到纪扶玉眼睛的那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黄裙女快气疯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伏山枝」,居然变得这么美,这帷帽一摘,更加成为全场的焦点。 她费尽心思打扮了半天,到头来一点光彩也无,和纪扶玉相比,完全就是星与月的差距,毫无可比性。 奚行川好不容易收回黏在纪扶玉身上的眼神,狠狠剜了黄裙女一眼,粗鲁的将她手中的帷帽夺回来。 想要重新给纪扶玉带上,却被她的侍女拦住了。 侍女见掀开帷帽的效果惊人的好,况且纪扶玉戴了面纱,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认出来。 她知道自家小姐一直与这个黄裙女不对付,能把她气成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小姐知道了,定会高兴的不行。 侍女假意问道:「小姐,帷帽太闷,您也要适当的透透气,病才能好的快些。」 纪扶玉又做不了主,只能顺从的点点头。 奚行川见纪扶玉同意了,心里高兴的不行,有如此美人在身侧,他能不高兴? 伏木原这个狗东西,自己妹妹美成这样也不介绍给他,还让他关照关照,这么防着他,把他当兄弟了吗?! 黄裙女站在一边,感觉身边所有人都在用眼神说着:她怎么这么恶毒。 第97页 面上和善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只剩难堪。 好在这时,承办宴会的人来拉流程了。 说是让各位公子小姐交流切磋四艺,实际上就是让炫技呢。 听见这个消息,黄裙女又来劲了。 她很清楚「伏山枝」对四艺一窍不通,弹琴作画跟狗屎一样,这要是不能让她出丑,她就把名字倒着写! 随着其他人一个个上场,园子里掌声不断,不停有喝彩声传来。 黄裙女也抱着自己专门为簪花宴准备了许久的琵琶,弹了一曲。 她下了苦功夫练习,曲调婉转,声音悠扬,引来不少掌声。 这些掌声,让黄裙女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回到席位上,又开始作妖。 故作亲昵的想抱住纪扶玉的手臂,却被纪扶玉躲开,她心里更恨。 只好收回手,好声好气的说:「妹妹,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许是早已四艺精湛了吧,不如给我们大家也露一手?」 纪扶玉沉默许久,转头看了一眼侍女,侍女点点头同意,他才答应下来。 黄裙女看他犹犹豫豫,一看就是狗屁不通,居然还敢答应,就等着出丑吧! 她要狠狠的嘲讽「伏山枝」,把她失去的场子都找回来。 纪扶玉让侍女替他要了一把琴,抱着琴走到中央。 在桌案上摆好,手抚上琴弦,调整好姿势。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拨动了琴弦。 哪知,那根琴弦发出一声铮鸣,便啪嗒一下断裂开来。 纪扶玉皱了皱眉,看着那根断了的琴弦,不知道在想什么。 场上某处,一伙人带头闹笑起来,嘲讽的大喊:「花瓶!装什么装!」 侍女在席位上气得咬紧了后槽牙,却不好说什么,只是眼神嫌弃的看着坐在中央的纪扶玉。 黄裙女看见这一幕,和那一伙人对上眼神,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笑抽抽了。 那伙人见纪扶玉没有动作,更加变本加厉的起闹道:「下去吧,花瓶。」 承办人以为纪扶玉没有动作,是因为太过于难堪,于是想上前去替他打个圆场。 突然…… 「噔。」一个响亮的音符从场子中央传来。 纪扶玉认真的盯着那把断了弦的琴,不去管断掉的那根,开始拨动起其他的琴弦。 他的指尖在琴弦上纷飞,一个个音符随着他的拨动,在空中连成气势恢宏的曲调,让在场众人如临沙场,浑身上下热血澎湃。 与其他世家公子小姐悠扬的曲调,完全不同。 纪扶玉的琴音令人震撼,其中磅礴之意更是振聋发聩,配上他神乎其技的手法,无人不为之惊嘆。 一曲毕,他摁住颤动的琴弦,琴音戛然而止。 然而在场众人还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眼神中充满火热的盯着纪扶玉。 黄裙女坐在席位上,那嘲讽的笑直接僵在脸上,再一次体验到了从天上到地下的差距,气得浑身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 伏山枝她要不是命好,生在了伏家,哪能有机会和她们站在一处,还敢抢她们的风头,她也配? 黄裙女压下心中的怒火,转念一想。 可惜,伏家如今站错了队,新皇又是个阴狠残暴,手腕毒辣的疯子,登上那个位置不知道踩了多少鲜血淋漓的头颅。 凡是任何表现出一点不满的,举家皆被杀之,一个活口不留。 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生怕哪天这祸水就被引到自己头上了。 伏家这种风光的日子,还能享受几时? 到时候伏家败落,她一定要把伏山枝这个贱人的脸划烂,丢到妓院去,让她睡男人睡个够! 一场簪花宴下来,「伏山枝」简直成了上京城中最耀眼夺目的人。 人人都在讨论着她,无一不是惊艷。 还有不少人想狂热的冲上来,与她攀谈,都被侍女和奚行川挡了回去。 这才让纪扶玉能安全坐上马车,回到将军府。 侍女把纪扶玉带到伏山枝日日泡着的演武场上。 「小姐。」纪扶玉规矩的唤了一声,然后安静的跪在一边。 看守纪扶玉的丫鬟上前附在伏山枝耳边,小声的讲述今天在簪花宴上发生的事。 讲着讲着,伏山枝突然爽朗的大笑起来,将手中的红缨枪远远的抛回武器架上,稳稳噹噹。 双手用力的鼓起掌来,「爽!气死她,平日里最看她不爽,能让她吃瘪,真真是好极了!」 伏山枝心情棒呆了,蹦蹦跳跳的走到纪扶玉面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毫不避讳的顺手将胳膊肘架在纪扶玉的肩膀上,夸赞道:「干得不错,说吧,你想要什么?」 纪扶玉后退一步,不动声色的将肩膀从伏山枝胳膊肘下挪开,低头恭敬到,「请小姐允奴去将军书房一趟。」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合规矩,怕被伏山枝看出他的企图,分外紧张。 伏山枝听见纪扶玉提的请求,扬起的唇角不经意往下压了点,眼神变得深沉。 她也不是傻子,兄长的书房内放了重要机密,平常闲杂人等都是不得入内的,除了在固定的时间,规定的人才能进入打扫一番。 不知道纪扶玉有何心思,若贸然放人进去,出了什么事,整座将军府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第98页 纪扶玉低着头,看不出神色,伏山枝只能看见他修长双手交叉于身前,紧张的绞着衣角。 他身上那件藕粉色的长裙还未换下,这一副扭捏的样子,显得有种女儿家的娇态。 伏山枝当即就明白了,纪扶玉想要去兄长书房的原因。 合着人家倾心于兄长,想要搞点有情人之间的小情趣,她属实是多想了。 伏山枝一副懂了的表情,眼神揶揄,嗔道:「真是不知道兄长有哪点好,值得你这么费心思来讨他欢心。」 纪扶玉抬起头来,眼中含着笑,委婉的拒绝着,「小姐说笑了,将军待奴很好。」 . 纪扶玉端着一盘伏山枝替他准备好的温酒,顺利的进入了伏木原的书房。 书房果然是重要的地方,周围被伏木原派人把手的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纪扶玉将温酒放到书桌空挡处,便开始了陛下交给他的任务。 陛下的意思是,让他查到伏木原谋反的证据,找不到就造假,塞到伏木原放重要文件的地方。 在守卫森严的将军府,造假难度太高,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 纪扶玉必须谨慎,于是开始在书房内小心翼翼的翻找起来。 他对书房内的构造根本不了解,翻找起来,困难加倍,找了半天,仍一无所获。 纪扶玉有些气馁,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外面的守卫会起疑的,再不捨得放弃这一次机会,也只能放弃了。 就在纪扶玉回到书桌前,端起装酒的盘子,准备转身离开时。 忽然感觉一柄冰冷的剑从后而来,架在肩膀上,寒剑杀意透骨来,锋锐的剑芒将颈边青丝割断几缕。 雪白的脖颈被剑气割开一个细小的口子,血珠从中渗出来,沾在光滑的剑刃上。 伏木原眼中愠着怒气,他本想多留纪扶玉几天,只是觉得纪扶玉还有些意思,没想到纪扶玉这么快就按捺不住动手了。 不听话的宠物,留着也无用。 他正准备直接下手,砍断纪扶玉的脖子。 却听见纪扶玉开口了,「将军,是你吗?」 纪扶玉没有动,还是背对着伏木原站在原地,他扬了扬手中的托盘,上面赫然摆着一个精緻的酒壶。 继续道:「奴特意带了好酒,来谢将军前几日的救命之恩。」 伏木原看似信了,将手中剑收回剑鞘之中。 纪扶玉战战兢兢的转过身,面对着伏木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将手中托盘举过头顶,「奴擅自请求小姐,让奴进了将军书房,请将军责罚。」 伏木原有些疑惑,「伏山枝?」 他怎么会和小枝搭上关系? 纪扶玉听出了伏木原的疑问,含含煳煳的解释道:「小姐让奴做了事,便许了奴一个请求。」 「什么事?」伏木原眼神微咪,危险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纪扶玉。 他的妹妹他还不清楚,能用武力解决,绝不会多说一个字,有什么事还需要去求别人才能办到? 纪扶玉表情为难,「将军……小姐不让说。」 伏木原便不再追问,而是握住纪扶玉举着托盘的手,将他扶起来。 他语气温柔,「既然是小枝的话,那就算了吧。」 前后态度转变之快,令纪扶玉咂舌。 伏木原牵着纪扶玉的手,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将纪扶玉抱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纪扶玉受宠若惊,举着托盘不敢乱动。 伏木原低头靠近纪扶玉的颈窝,温热的唿吸喷洒在耳侧,轻声问道:「扶玉带来的好酒,自己尝过了吗?」 纪扶玉浑身僵硬,摇了摇头,「没……没有,给将军的。」 伏木原像是被纪扶玉的反应逗笑了,直起身,就着他一直举着的托盘,在杯里到了一杯酒。 端起来,递到纪扶玉唇边。 酒液在杯中摇晃,沾在纪扶玉红润的唇瓣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等待着人来採撷。 纪扶玉顺从的叼着杯子,小口小口将杯子里的酒喝掉。 温酒入喉,辣味瞬间就烧的口腔生疼,咽下去的那一瞬间喉咙就像被火灼烧过一样,火辣辣的。 他酒量极差,平时滴酒不沾,这冷不丁的一杯烈酒下肚,脸颊瞬间红透,连带着脖子和耳根都变成粉色,看起来可口极了。 伏木原见他这个样子,唿吸都变得粗重,顿时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给他喝酒。 这个样子,他还能忍住不碰,他就真的不算男人了。 伏木原压下心中的躁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抬手摁在纪扶玉脖子上那条细小的伤口上,希望疼痛能使他清醒一点。 要不然,在这么下去,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纪扶玉吃痛,嘤咛一声,反而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冰凉的手开始在伏木原身上胡乱摸着。 坐在大腿上也不安分,不停扭动着身体,看上去十分难受。 这种忽如其来的刺激,让伏木原眼中欲望更盛。 但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只手掐着纪扶玉的腰,防止他乱动,另一只手拿起那个酒杯,闻了一下。 顿时明了。 伏山枝!居然敢在他的酒里下药,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伏木原一把将纪扶玉手中的托盘掀到地上,哐啷一声,酒壶里的酒溅了一地,弄得整间屋子都是一股酒味。 第99页 他一只手擒住纪扶玉那两只乱摸的手,另一只手把纪扶玉转了一个方向,摁在书桌上。 准备好好惩罚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通传,「将军,奚公子到了,说有要事相商。」 伏木原看了一眼纪扶玉,眼色一沉,开口道:「让他进来。」 奚行川推开书房的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他抬手遮住鼻子,跨了进来。 看着满地的狼藉,啧啧道:「伏将军好身体啊,不过白日宣.淫要不得哦。」 他的目光往书桌望去,那个被伏木原抱在怀里的人,怎么有点眼熟? 第44章 冤种细作花魁4 纪扶玉感觉自己浑身像着了火, 难受极了,控制不住的想往伏木原身上靠。 纵使他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总算是反应过来, 这酒不对劲,怕是被下了东西。 于是纪扶玉将沾了酒渍的红润下唇咬在齿间,下了狠劲,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但他这个动作在伏木原眼中,又是另一种故作媚态。 朱唇与贝齿相触,眼波流转, 媚态横生, 像极了民间传言的那种靠吸食人精血而活的妖魔,勾人的紧。 伏木原抬手捏住纪扶玉的下巴, 把他正在遭罪的下唇解救出来,眼神暧昧。 纪扶玉转头避开, 一瞬见清明的眼神,落在一旁奚行川那探究的表情上, 登时吓了一大跳。 整个人都僵住了, 连身体里那种诡异的妖火都降下去些, 一动不敢动。 伏木原感受到了纪扶玉的僵硬, 看了眼奚行川,问道:「认识?」 他眼色沉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扶玉怕他起疑, 赶忙摇头否认。 「这位是?」奚行川走进来,在书桌旁随意寻了一个凳子坐下, 疑惑的问道。 他只觉得纪扶玉分外熟悉,就好像方才才在哪里见过一样。 特别是那双眼睛, 和簪花宴上的「她」形状很像,但神态完全不同。 一个是不食烟火的天上仙,一个是媚态横生的林间妖,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 纪扶玉害怕被认出来,努力转过身子,往伏木原身上躲,遮住自己的脸。 伏木原见他这个样子,忽然就有种分明是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染指的不爽感。 眼神不悦,只说了一个名字,「纪扶玉。」 奚行川听见这个名字还愣了一会儿,而后恍然大悟到,「那不就是你前几日一掷千金抱回家的美人嘛。」 他有些惊讶,伏木原向来对那些娇气的美人没什么兴趣,怎么对这个纪扶玉,这么上心? 上回好像也是替这个纪扶玉出头,责罚了一众妾室。 伏木原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直接说道:「有事说事。」 这下轮到奚行川哑声了,他眼神不明的看着缩在伏木原怀里的纪扶玉,摇了摇头。 他与伏木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伏木原在边关这些年,上京城里许多事情都是靠他密信传递的。 奚行川自然知道伏木原这座将军府中,到底有多少心怀鬼胎的人。 他后院里那些莺莺燕燕,有哪个不是各方势力派来监督打探消息的眼线? 如今新皇在位,朝堂之上波诡云谲,只一步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復。 这种情况之下,一切都得万分谨慎,出不得半点差错。 伏木原自然知道奚行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想利用这个机会,杀一杀这位新帝的威风。 祁元白不是想将整个朝堂换血,把他认为对他有威胁的老臣全部赶尽杀绝吗? 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这种杀父、杀母、杀兄、杀良臣,不辨忠奸,枉顾人伦的暴君,该怎么守住这天下?! 伏木原想着,便对怀中的暴君眼线更加厌恶。 面上表情不变,给奚行川使了个眼色,开口道:「行川,明日参与岐阳坡密议的那几位大人都联繫好了没有?」 他这句话是故意说给纪扶玉听的,目的就是要误导他,让他将假消息报给祁元白。 让祁元白费尽心思去准备,然后扑个空。 奚行川不愧是伏木原多年的好友,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便懂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往下胡诌着。 故意拔高音量,睁眼说瞎话道:「那是自然,周御史,张廷尉他们都愤慨不已,说是誓死跟随我等,绝无二心,定要将狗皇帝斩杀!」 他话中提到的这两个人名,都是祁元白的新任心腹,还未被完全信任。 有这种好机会,还不多泼点脏水,让他们狗咬狗去。 他们二人就好像当纪扶玉不存在一样,肆无忌惮的谈论着谋反的事情。 纪扶玉趴在伏木原的怀中,咬破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努力的听着。 伏木原像是才注意到他不舒服一样,关心的问道:「怎么,不舒服了?」 纪扶玉点点头,没说话。 「我送你回房吧。」伏木原知道纪扶玉一定会拒绝,所以故意道,「行川兄,我们改日再议。」 果然如他所想,纪扶玉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摆手拒绝。 然后双手撑在书桌上,从伏木原腿上下来,下来时一阵腿软,差点摔了。 面色潮红的与二位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第100页 奚行川望着纪扶玉一步三晃的离开书房,不自觉有些心疼。 于是便问他身旁这个没有心的石头人,「你这么利用人家,不怕伤了小美人的心?」 伏木原面无表情反问道:「我府上缺美人?」 奚行川继续发问,「那要是祁元白髮怒,直接把他杀了怎么办?」 「他敢!」伏木原甚至都没听完奚行川的话,握紧的拳头就砰的一下,重重砸在桌上。 随后又发觉,自己似乎反应过激了些,替自己找补道:「祁元白不会杀他,他可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奚行川没说话,只是紧盯着伏木原,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这个好友怕是要栽在人家手上了…… 忽然,奚行川像是想起什么,肩膀用力撞了一下伏木原的肩膀。 他一脸气愤,「对了,你家妹妹美的跟天仙似的,你还骗我『关照』她,今日簪花宴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跟黏在她身上了一样。」 「不出两日,你家的门槛定要被上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哥们踏破了。」 随后又变换出一副谄媚的笑。 「我不管,你要还当我是你兄弟的话,就让你妹子多和我相处相处,我就不信近水楼台,还有你这个大舅哥相助,我会得不到这轮明月!」 奚行川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和伏木原是好友,这才能跟伏山枝有点接触。 哪知伏木原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要娶伏山枝?」 奚行川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对啊,山枝妹妹喜欢什么?」 追女孩当然要投其所好,还有谁能她亲哥更了解她呢? 伏木原眼神中有些同情,伸出一个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什么意思?」奚行川看着这个拳头满脸不解。 伏木原解释道:「她喜欢能抗揍的男人。」 奚行川听到这个解释,愣住了。 没想到簪花宴上那么清冷的仙子,居然还有这种爱好,真的是……好特别。 但是,为了山枝妹妹,我可以! 当夜,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从将军府后院飞出,飞入黑夜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第二日,纪扶玉总觉得有些心慌,在小园中不停踱步,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 于是在看见那支熟悉的箭矢,出现在眼前时,怦怦直跳的心脏,直接被提到了嗓子眼。 才一出府,纪扶玉就被人蒙住双眼,让人领着走了一路,才终于停在一个地方。 眼前的黑布揭下,入眼是一片微弱的烛光,空气中混着血腥与腐烂的恶臭味,令人作呕。 忽然,眼神被一处吸引,纪扶玉顿时瞪大双眼,眼中满是惊喜。 他看见自己的父亲穿着囚服,手脚上均带着镣铐,被关在一间牢房之中。 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蓬头垢面,他在看见纪扶玉的那一瞬间,跟疯了一样冲上前,双手抓在牢门上。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声嘶力竭的吼着:「杀了他!杀了他!」 纪扶玉想迎上前去安抚父亲,却被人反剪着双臂,押到了一双棕黄色的靴子面前跪着。 纪扶玉顺着向上看去,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祁元白穿帝王常服。 面前年轻的帝王,如想像中那般威仪,他的眼神无比冰冷,看着纪扶玉就像看着一具不会动的尸体,里面没有任何情感。 祁元白让人把纪父从牢房里面抓出来,押到自己与纪扶玉的对面。 纪父看向纪扶玉状若癫狂,伸手指着祁元白,「扶玉!杀了他,杀了他!」 「吵死了。」祁元白不耐烦道。 身边的侍卫立马会意,扯过一块破布塞进纪父的嘴里,断绝他发出声音的机会。 纪扶玉膝行向前,跪在祁元白的脚边,神情哀切的恳求道:「陛下,看在往日情分上,请饶恕奴的父亲!」 祁元白嗤笑一声,「往日情分?」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后,就没再理会纪扶玉了。 而是对着侍卫下命令,「动手。」 侍卫得到命令,将纪父的手扯出来,压在地上,挥刀朝手指砍去。 「不!!!」 随着纪扶玉悽厉的喊叫声,纪父右手小指与侍卫手中的刀一同落地,血溅当场。 祁元白拎起跪在地上的纪扶玉,一只手揪住他后脑的头髮,强迫他抬头看着面前残忍血腥的场面。 而纪扶玉早已泣不成声,满脸都是泪水,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湿,耷拉下来,犹如一块雨帘,遮不住眼中的悲伤。 十指连心,父亲该有多疼啊…… 祁元白不为所动,冷声道:「纪扶玉,你看好了,这就是失败的下场,这次念在你初犯,只要你父亲一根小指,下次……」 「说不定,就是头颅了。」祁元白的手掌不断摩挲着纪扶玉后颈。 纪扶玉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问道:「陛下,扶玉不明白做错了什么?」 他看向祁元白,眼神中满是失望,为什么当年那个总跟在他身后,不肯离开一步,怯生生的小糰子。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暴戾的样子? 「不明白?」祁元白拿出一封折的小小的密信,丢到纪扶玉脸上,随后又落到地上。 纪扶玉捡起那封密信,展开一看,上面的内容,正是他昨夜在书房听到的东西。 第101页 可他根本就没有写过,这封所谓的密信。 昨夜书房之中,只有三人,伏木原与奚行川是事件的主谋,只有他一个外人。 无论事情真假,一旦出了任何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一定会是他,他是怎样都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只能说明,伏木原是故意伙同奚行川演给他看的,许是猜到了他的身份,藉机试探,又或是早就知道了。 他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明知是个陷阱的情况下,还跳进去。 纪扶玉无比肯定,否认道:「陛下,这封密信,不是奴发出去的。」 第45章 冤种细作花魁5 祁元白抬手, 让侍卫将满手鲜血的纪父拖下去。 他挑了挑眉,右手不自觉抚上挂在腰间的一块玉佩,把玩着。 幽暗的牢狱中, 微弱的烛光映照在祁元白的侧脸上,投射出下颌一片暗影,配上他那种不怒自威的眼神,莫名多了一种阴翳感。 「朕因为这一封所谓的密信损失多少,你知道吗?」他凉薄的唇张合着,神色不明,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空旷的场景中迴荡, 产生悠长的回声。 纪扶玉连忙掀起衣摆, 立刻跪俯在地上,双手交叠贴着湿冷的地面, 额头靠在手背上,语气微颤, 「陛下息怒。」 看上去似乎是对纪扶玉的话起了一点兴趣,问道:「你说不是你发的?可这密信之上的字迹分明就是你的, 你如何解释!」 纪扶玉低垂着头, 眼神澄明, 坚定道:「奴知道是谁做的手脚, 请陛下再给奴一个折罪的机会。」 昨夜他从伏木原的书房出来之后,整个人难受的不行,回小园的路上东摇西晃, 费了好大功夫才走回去。 现今上京城的天气早已转凉,寒风凛冽, 萧瑟的风中仿佛带上了冰碴子,颳得人生疼。 纪扶玉手心被自己掐的血迹斑斑, 只有持续的疼痛才能给他带来一瞬间的清明。 一进到房间之后,立刻紧闭门窗,让小厮打了整桶的凉水到房间内。 此时,纪扶玉半倚靠在房间内的樑柱上,面色潮红,眸如翦水,浑身软的跟绸缎似的,几乎站不住。 酒里的药太烈,仅浅浅一杯,就能让他□□焚身,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纪扶玉晃了晃昏沉的头,不自觉的扯开衣襟,跌跌撞撞朝那个装满凉水的浴桶走去。 长腿一跨,整个人没入水中,刺骨的凉意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直到纪扶玉浑身被冻得发抖,才终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身体里那些怪异的感觉被彻底压了下去。 虚软的双臂支撑着桶边,努力站起身来,跨出浴桶,一个简单的动作用了很久很久,花光纪扶玉剩下的力气。 刚松开桶边,想要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却忽然双腿一软,往前栽去。 正要跌回浴桶时,被人从身后一把拦腰搂住了。 背上贴着一个坚实的胸膛,硬邦邦的肌肉硌的他嵴骨疼,滚烫的温度从背后传来,透过湿透的衣衫传递到皮肤上。 纪扶玉刚想挣扎着转身,双手手腕却被那人从身后钳制住,摁压在浴桶边缘。 紧贴着后背的胸膛也顺势下压,将他弯折到几欲与浴桶中的水面平齐。 纪扶玉心中惶恐,奋力挣扎却不见任何成效,恍然间,瞥见水面上映照着那张的熟悉面孔。 「将军!」他轻咬下唇,嗔道。 伏木原面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是深沉的,勾起唇角,笑道:「扶玉当真聪慧,这么快便认出我来了。」 他说着,抓住纪扶玉的手,让手指在冰冷的水中轻轻碰了一下。 指尖重新碰到凉水的那一瞬间,纪扶玉控制不住惊唿一声,浑身不受控制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平静无波的水面,随着指尖的拨动而再次泛起片片涟漪,就犹如此时伏木原的心湖,再也无法恢復往日的平静。 伏木原听见纪扶玉这一声,骨头的酥了,胸膛能明显感觉到纪扶玉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本来他只是想来看一场纪扶玉的笑话,看这个装得清高的高岭之花,陷入欲望的深渊,再也无法维持假象时,又是一副怎样令人噁心的面孔。 可是看着纪扶玉倔强的泡进冷水里,紧咬着下唇,浑身冻的发抖也不曾吭一声的时候。 他忽然捨不得让纪扶玉死了,就算只是圈养在身边,也是个有意思的宠物。 于是伏木原打算再给纪扶玉一次机会。 伏木原擒住纪扶玉的手腕,将他拉起来,在自己怀里转了一个圈。 丝毫不在意纪扶玉湿透的衣衫,调笑道:「扶玉宁可自己解决,也不来找我,真是让人难过。」 松开他的手腕,用空闲出来的手,在纪扶玉的背嵴上暧昧的划动着。 纪扶玉仰起头,看向伏木原,眼神有些悲伤,「将军不是嫌弃奴从教坊司出来,身子脏吗?」 伏木原哑住了,他没想到纪扶玉一直记得这句话。 当时说这句话只是想羞辱一下纪扶玉,哪能想到现在还有被纪扶玉反问的一天。 他要是知道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对纪扶玉这么感兴趣,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也不至于现在连到嘴边的肉都吃不到。 伏木原试探着问道:「扶玉莫当真,我今晚留宿你这,就当赔罪了如何?」 第102页 纪扶玉僵住了,没有回答他的话。 伏木原眼神沉下来,纪扶玉不让他留下,还是要选择供出自己去告密吗? 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于是放开纪扶玉,打算走出房门。 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转身一看,是纪扶玉拉住了他的衣角。 「将军别走。」纪扶玉似乎有些害羞,说完这句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只是扯住他衣角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伏木原心中悸动,将他原地打横抱起,朝床边走去。 惹得毫无心里准备的纪扶玉惊唿一声,双臂连忙抓住伏木原的衣襟。 伏木原将纪扶玉放倒在床上,剥掉他湿透的外衫,再是里衣,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着纪扶玉因为清瘦而过于突出的锁骨。 他爱不释手,以至于下手重了些,在白皙的皮肤上磨出一点红痕。 手掌再欲往下,却被纪扶玉捉住了。 纪扶玉耳根泛红,「将军,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伏木原见纪扶玉并没有那个意思,便收了手,他向来看不起那些惯用强迫手段的人,他伏木原要什么东西得不到? 替纪扶玉换上干净的衣物,自己则褪去衣衫,吹灭了烛火,与纪扶玉躺在一张床上。 怀中一个软软糯糯的人,伏木原感受着他的唿吸一点点变得平稳。 黑暗中,他看着纪扶玉的睡颜,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是任何东西都没法带来的感受。 不急于一时,反正纪扶玉迟早是他的。 「哦?」祁元白语调上扬。 纪扶玉抬起头来,怕祁元白不信,解释道:「将军昨夜留宿在奴的房中,奴根本没有机会发出这封密信。」 蓦然,祁元白看见纪扶玉露出的锁骨处有一点红痕,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眼中的火光登时就冒了出来,弯腰粗暴的扯开纪扶玉的衣领,脖颈间大片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牢里阴冷的风灌进纪扶玉的身体,娇嫩的皮肤上瞬间浮起一大片鸡皮疙瘩,冷的直颤。 祁元白见纪扶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只有那一点红痕,便再无其他痕迹,心中那些暴戾的情绪消下去了些。 质问道:「所以,这是伏木原弄得?」 纪扶玉点点头。 祁元白嘲讽道:「你倒是好手段啊,他府里那么多妾室偏房,偏偏只宠爱你。」 眼神撇着纪扶玉,「那留着你,倒是还有点用处。」 「奴恳请陛下,许人为奴的父亲医治。」纪扶玉卑微的请求到。 父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父亲也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费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祁元白嗤笑一声,「担心你父亲?」 「原来你也有心啊。」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面上的不屑的讥笑,眼底却流露出一片疯狂。 祁元白蹲下身,视线与跪在地上的纪扶玉齐平。 紧紧盯着纪扶玉的眼睛,「那当年你可曾在乎过我?我在崖底等了你整整十日,双腿尽断,疼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刺激着我。」 「我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往外流,温度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凉,太阳落下又再次升起,你依旧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纪扶玉,是你亲口说要带我走的,要带我离开那个会吃人的皇宫。」 「真是可笑啊,我居然信了,深信不疑。」 「你将我从深渊中拉出来,教会我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人,然后在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我抛弃。」 「这就是你,纪扶玉!」祁元白将纪扶玉的衣领抓在手里,神情激动,痛苦的情绪藏在每一个字当中。 他来到这个世上,所接收的全部情感都来自于纪扶玉。 记得第一次见到纪扶玉,是在祁元白八岁的时候,他被宫里那些势力的太监宫女像猪狗一样对待。 为了一碗馊到发酸的稀粥,能跪爬在地上学各种动物,舔食秽物,逗得太监宫女们哈哈大笑。 纪扶玉站在逆光中,蹙着眉,训斥那些欺辱他的太监宫女,将脏兮兮的他轻柔的从地上抱进怀里。 他缩在纪扶玉温热的怀抱里,从未感觉阳光是如此明媚,花儿是那般娇艷,抱着他的人是那样的美。 从那之后纪扶玉时常会抽出空来见他,教他读书识字,授他为人处世。 每每纪扶玉谈起这些东西时,眼睛里都有种独特的光彩,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样,好看极了。 而他就紧紧盯着纪扶玉,仿佛要将纪扶玉的样子刻进骨髓里,同时又有些嫉妒这些虚无的东西,吸引走了纪扶玉的注意。 每当看入迷的时候,被纪扶玉发现了,就会皱着眉头呵斥他,让他认真听讲,做事专心。 他不想让纪扶玉生气,便装作认真好学的样子。 其实他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学,他只是想见纪扶玉,只想永远和纪扶玉待在一起。 渐渐地,他的日子好过了很多,那些势利眼的太监宫女见惹不起纪扶玉。 便也不再故意欺辱他,但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个无权无势,不受宠爱的皇子。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要纪扶玉…… 那个时候的纪扶玉才十二岁,就已经是太子伴读,是国子监里的风云人物,他清风霁月,学识斐然,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第103页 祁元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接触到,这样集世间所有美好于一身的人。 纪扶玉的出现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就像即将溺亡的人,突然抓住的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后来,他便对纪扶玉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龌龊的令人生厌,他将这些噁心的思想藏在脑子里,强迫自己不要显露出来。 只要能远远地看着纪扶玉也好…… 所以,在纪扶玉说要带他走的时候,他高兴的快要爆炸,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沖晕,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 祁元白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居然会相信这种拙劣到极点的谎言。 纪扶玉看着,犹豫的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 祁元白现在情绪极其不稳定,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他现在开口解释,却拿不出相应的证据,就等于往枪口上撞。 说什么也没用,不如保持沉默。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彻底做个了断吧…… 祁元白看纪扶玉望着他犹豫半晌,却依然解释不出来的模样,失望的松开拽住他衣领的手,将他推倒在地。 收起那些会让他失去理智的情绪,恢復了寻常那副帝王无情的威严样子。 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最后的机会,你要是再把握不住,就等着看你父亲死在你面前吧。」 纪扶玉倒在地上,看着祁元白远去,他手指紧紧扣着地面,直到指甲翻折也不在意。 利用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 等纪扶玉只身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深夜了。 刚一推开房间的门,就被一个怀抱给拥住。 伏木原紧紧的环抱住纪扶玉,神色有些后怕,「回来就好。」 他甚至没有问纪扶玉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只是看见纪扶玉平安回来,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今天,当伏木原知道纪扶玉没有告密,但祁元白依然知道了密谈的事,且前去围剿却扑了个空之后,就开始担心待在将军府的纪扶玉。 立刻策马回了将军府,在看到空荡荡的园子并没有纪扶玉的身影后,那一刻,突然整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前所未有的心慌。 他知道纪扶玉是祁元白放在他身边的细作,自然也知道纪扶玉任务失败会是什么下场。 他怕纪扶玉出事,怕祁元白会杀了纪扶玉,怕纪扶玉再也不会回来,怕纪扶玉知道自己利用他, 越想越心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与纪扶玉相关的事,都能牵动他的心神。 直到再一次真切的拥抱住纪扶玉,那种心慌的感觉才消逝下去。 伏木原将下巴埋在纪扶玉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特殊的清香,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而纪扶玉没有任何挣扎与动作,甚至没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呆呆的站着。 伏木原察觉到了这份不对劲,不舍的离开纪扶玉的颈窝,将环抱改为握住他的肩膀,正视着他。 伏木原看见纪扶玉一直在看着他。 而纪扶玉眼中像是没了生气,语气平淡微弱,面无表情,「将军,请杀死奴吧。」 第46章 冤种细作花魁6 伏木原听见这话, 瞳仁瞬间瞪大,怀疑自己听错了,生硬的扯出一抹微笑, 「扶玉在说什么胡话?」 故意玩笑道:「别闹了,我怎么会捨得杀你。」 纪扶玉没有回答他的话,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神色,悻悻问道:「将军早就知道奴是陛下派来的细作,对吗?」 「是。」伏木原表情僵住,但也没有否认。 他有些惊讶于纪扶玉居然会自己暴露细作的身份。 伏木原猜不到纪扶玉到底什么意图, 是真的不忍背叛他, 而选择让自己死在他手里? 还是……故意在玩欲擒故纵? 纪扶玉得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只是苦笑一声, 没再继续解释。 直接握住了伏木原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带着移到他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一点一点紧握住那块冰凉的玄铁, 剑柄越凉,伏木原就感觉纪扶玉握住他的那只手越热, 灼热到滚烫。 剑身出鞘, 带出一点寒芒。 一个转手, 锋利的剑刃划开空气, 剑尖直指自己的心脏。 纪扶玉往前一步,伏木原眼疾手快握着剑赶忙退后。 却抵不过开过刃的剑尖过于锋利,胸口处的衣衫还是被划破, 渗出一点血迹来。 伏木原眼中愠着怒气,挣开纪扶玉握住他的手, 将剑在空中旋一圈,顺势收回剑鞘之中, 呵斥道:「够了!」 他重重的掐住纪扶玉的下巴,将他摁靠到墙上,直言到,「你若是真想让我死,昨夜就不会让我留宿。」 「同样,我要是真想杀了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伏木原心中嘆了口气,他终究还是输了一筹。 人人都说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先动心的人註定要输的一败涂地。 他从来不信这些,若是纪扶玉当真只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利用他那仅有的一点真心。 他会毫不犹豫折断纪扶玉的翅膀,然后关进金丝笼里,豢养折磨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伏木原紧紧盯着纪扶玉的眼睛,接着道:「是,我昨夜在书房,确实是在试探你,试探你会不会真的毫不顾忌我的死活,将消息放给祁元白。」 第104页 伏木原为人向来坦荡,在沙场上如此,生活中亦是如此。 他松开捏住纪扶玉下巴的手,「明知道你身不由己,却还是恶劣的想要试探」 「你恨我吗?」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还是难以控制的紧张起来。 纪扶玉望了伏木原许久,久到伏木原都快要失望的时候。 他才终于摇了摇头,眼中闪着泪光,「奴不想将军为难,将军于奴有恩,不惜千金将奴从教坊司中解救出来,恩尚未报,又如何能生恨?」 「奴自知对将军有愧,唯有以死谢罪,方能还了将军的恩。」 伏木原拇指摁在纪扶玉的唇瓣上,堵住他的话,「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神色认真道:「我会心疼。」 404在奂宁脑内磕着拿奖金积分买来的瓜子,真情实感的发表着自己的观影评价,【宿主大人,你是想先勾引主角受,然后再偷证据吗?】 【变聪明了嘛,统统。】奂宁现实中维持着表情,还能在脑海中和404愉快的聊天。 404听到来自宿主大人的夸赞,傲娇的仰起下巴,砸吧两下数据瓜子仁,心里美滋滋。 自从它学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之后,生活过的舒服多了呢。 什么狗屁监督系统,还电击,还抹杀呢,呵忒! 反正它什么都管不了,也没权限插手,干脆直接躺平当个忠实观众,等着宿主大人给他赚奖金。 欧耶,这种躺赢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除了观看小世界里的主配角们,一步一步走进宿主大人设下的陷阱,然后被虐的原地崩溃的时候。 它的数据小心脏有点隔空抽痛,其他时候还是很快乐的。 404看着奂宁对面那个,已经完全陷进宿主温柔陷阱里的那个男人,默默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被宿主盯上的男人,自求多福吧…… . 翌日,纪扶玉被院外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起身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一件外袍,简单披在身上,便推门出去。 才一出门,只见原本还算整洁的院子,此时乱闹闹一片,各种东西堆得到处都是。 那些莺莺燕燕也全都出现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鸟窝,吵得人脑仁疼。 纪扶玉本来耳朵就不太好,便不自觉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抬手揉着被吵疼了的太阳穴。 忽然,一双温热的大手伸过来,将他两个耳朵罩的严严实实,一下子使那些外界吵闹的声音都轻了不少。 纪扶玉顺着手的方向望去,看见伏木原正立在那,眼神含笑的看着他,神情高兴,嘴唇张张合合的说了一句什么。 纪扶玉听不见,但能通过口型识别出来。 伏木原说的是:我将这些人都放出了府,以后这座将军府中,只有你能陪在我身边,你也只能陪在我身边。 纪扶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伏木原的话。 伏木原替他拢紧身上披着的外袍,「外头风大,先进屋吧,等我处理好了,就来找你。」 纪扶玉转身,正要离开时,发现人群中一道阴毒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是辛儿。 纪扶玉冷哼一声,他还没找辛儿算假密信的仇,辛儿居然自己撞上来了,那就别怪他用点手段了。 纪扶玉回到房中,只堪堪合上门,假意支在桌上做出一副睏倦大意的姿态。 果然没让他就久等,外面嘈杂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像是人都被清走了。 没锁的门发出吱呀一声,还没等纪扶玉起身去看,一个冰冷的刀刃便贴到了他的脖子上。 辛儿死死箍着纪扶玉,「贱人,没想到你还能从祁元白手里活着回来,还勾的将军神魂颠倒。」 眼中恨意浓烈,「甚至为了你,不计后果,将府里的姐妹们全都遣散了。」 他将刀刃往下压,想要直接划破纪扶玉的喉咙。 纪扶玉故作惊讶道:「那封假密信是你造的!你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将军,就能瞒得住所有人吗?」辛儿嗤笑一声,不打算再和纪扶玉废话,「去死吧你!」 他也是多年培养出来的细作,自然知道杀人时废话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 于是辛儿眼神一狠,正要将手中匕首扎下去。 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是伏木原听见了房里的声音,赶来救人了。 伏木原看着辛儿挟持纪扶玉,眼中瞬间冒起火来,「辛儿,你找死吗?快放了纪扶玉!」 辛儿见伏木原这么紧张纪扶玉,眼中恨意更盛。 望向伏木原,道:「将军,辛儿入将军府三年,整日就是被关在这间院子里,日日盼望着将军能早些回来,哪怕只是随意关心一句也好。」 说着,神情越发激动,「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得到将军的关注,将军的眼里却能承得下那个刚来没几天的纪扶玉!」 他嫉恨的看着纪扶玉,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剁成碎末,扔去餵狗。 手中的匕首又向下压了一分,锋利的刀刃割开了脖颈处雪白的皮肤,渗出点点鲜血来。 伏木原攥紧双拳,咬了咬后槽牙,开出一个条件,试图打动逐渐疯魔的辛儿。 「辛儿,你别动纪扶玉,我放你安全离开,再给你一笔钱,说道做到!」 第105页 辛儿冷哼一声,见原本冰山冷铁一样的伏木原伏将军,居然会为了纪扶玉捨弃自己的原则。 心中怒意更甚,怒吼着,「将军!纪扶玉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新帝的走狗,是特意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 将一切他知道的东西都抖了出来,试图打破纪扶玉在伏木原心中的样子。 可辛儿不知道的是,纪扶玉早就与伏木原坦白了一切,他说的这些没有任何用处,根本没法重伤任何人。 「将军,你看看我啊,看看我……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啊。」 辛儿状似疯癫,声音尖锐刺耳,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全然没了半点活人的样子。 他眼神中的疯狂几欲凝成实体,「为了你,我可以背叛主上,甘愿失去所有,可你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捨给我。」 「那你和我一起去死好不好?」说着,他抬起左手,亮出藏在指缝中那根淬了剧毒的银针,将要毫无徵兆朝着伏木原的方向飞去。 下一秒,握针的手掌被一只纤细的手包住。 那支淬了毒的银针直接扎进纪扶玉细嫩的手掌,银针上的剧毒迅速瀰漫,伤口周围的皮肤瞬间变得乌黑。 伏木原看见这幕瞳孔地震,形神俱裂,看着纪扶玉向地上倒去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惧蔓延上心头。 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用最快的速度朝纪扶玉身边冲去。 趁着辛儿愣神那一剎那,伏木原手中那把利剑脱手而出,直直地飞向辛儿,一剑扎进辛儿的肩膀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玄铁剑直冲的惯性,加上剧烈的疼痛,带的辛儿向后踉跄两步,松开架着纪扶玉的手,往地上跌去。 紧握着的匕首也跟着摔进了一旁,不见踪影。 在纪扶玉倒在地上的前一刻,跌进了伏木原的怀抱中。 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那银针的毒性已经蔓延至小臂,纪扶玉原本红润的唇变得有些泛紫。 伏木原眼中藏不住的慌乱,手上动作不停,迅速封住纪扶玉几处穴脉,试图阻止毒性的蔓延,却也只能减缓。 纪扶玉缓慢的眨着沉重的双眼,「将军没事就好,奴死……」 伏木原食指抵住他的唇瓣,神色紧张的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朝府内医师所在的院子奔去。 然而,在伏木原看不见的地方,本该昏迷的纪扶玉,却对着倒在地上呕血的辛儿,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那一丝笑意在他虚弱的脸上转瞬即逝,但辛儿看得真切。 辛儿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纪扶玉以自身设下的一个局。 纪扶玉早就知道了那封假密信是他发出去的,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引他入局。 他是只是被人设计的诱饵,为的就是伏木原……这个局里最终的猎物。 毕竟,谁会去怀疑一个会捨命来救自己的人呢? 辛儿突然不要命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伏木原,你迟早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一辈子栽在一个人身上,爱而不得,所求必失!」 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呛进气管里,唿吸不畅,憋得脸色青紫,表情狰狞可怖。 即使痛苦到了极点,他依然用尽全身力气,朝伏木原吼道:「因为你和我一样,都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人……」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地,辛儿也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唿吸。 第47章 冤种细作花魁7 辛儿的话传进耳朵里, 伏木原就当没听见一样。 他现在眼中满是焦急,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能感觉出来被他抱在怀中的纪扶玉, 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脚步越来越快,衣摆随着动作而发出咧咧风声,但步伐依旧稳健,生怕颠到纪扶玉会让他更加难受。 分明是短短的一段路,却如同走过了半生那么长。 终于进到他的院子里,伏木原将陷入昏迷的纪扶玉轻轻放在床上,此时他背嵴上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 心脏狂跳着。 他压抑着心中的暴戾情绪, 朝着身边的僕从吼道:「速去把府上医师全部请来!快!」 伏木原住的房间在将军府的中心,那些长期养着的医师离这里最近, 命令下出还不到半刻钟,医师们就全部赶到了。 伏木原坐在床边, 紧紧握着纪扶玉微凉的手,不曾松开过。 他让其余医师全部候在房外, 一个一个进来替纪扶玉诊治, 以免污浊了房内的空气, 还弄出声响来吵到纪扶玉。 可他们一个一个进来把脉看诊之后, 竟无一不是神情惶恐,说自己无能,甚至连纪扶玉所中何毒都无法分辨, 哭天抢地的跪求将军恕罪。 伏木原强忍着怒意,没处理这些废物。 直到其中一位年长的医师最得伏木原信任, 医术极佳,最后一个进入房中替纪扶玉看诊。 医师替纪扶玉把脉之后, 早已花白的眉毛紧蹙起来,抬手焦躁的捋着鬍子,不断的摇着头,还时不时嘆上一口气。 同样也是,半天半天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这幅样子看得伏木原火大,单手拎住医师的衣领,怒道:「说!这毒到底怎么解?!」 医师连忙求饶,也不敢再犹豫,将自己看出来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将军息怒,这位公子中的毒叫摧心,一种失传已久、剧烈无比的毒。 第106页 「中此毒者,一旦毒素蔓延至心脏,会立刻血液倒流而亡。」 听完医师的话,伏木原握着纪扶玉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额头一滴冷汗滑落,眉头紧锁。 「但也并非无解,老夫游学时见过此种毒的解法,需要搜罗上数十种名贵的药材,辅以手法熬制,便可毒素尽消。」 「好,我立刻让人去寻。」 医师连忙阻止道:「将军且慢,这位公子所中之毒没这么简单,据老夫一番探查下来,发现公子体内还有一种名为蚀骨的毒。」 「蚀骨一般是下在皮肉连接之处,通常都是在刺青或者烙印的时候下的。」 伏木原听见他又爆出一条重磅消息,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安静的房间中只有医师的声音,和他狂跳的心脏发出声音在迴荡着。 医师难为的开口,「此毒本是慢性毒药,若是发现的早,想要清除干净易如反掌,可现在……此毒早已在公子体内根深蒂固,怕是难以拔除。」 「原本公子中毒到现在虽无法痊癒,但好好养着调理身体,活个五载绰绰有余,难办的是,如今公子又中了摧心之毒,两种毒性碰撞在一起,相互催发。」 「现在,怕是用最好的药吊着,也只有至多一年的时间了……」说罢,医师摇了摇头,止不住的嘆气。 「你说什么?!」伏木原一脸震惊。 他怎么都没想到,纪扶玉背后那朵开的艷丽的彼岸花,居然带着剧毒,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纪扶玉的骨髓,叫他痛不欲生。 而纪扶玉不顾自身安危,为了救他,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光景了。 伏木原压下心中悲痛,安排医师领人前去寻最好的药,用最快的速度将药熬出来。 然后端着汤药,舀了一勺,放在唇边温柔的吹凉,再小心翼翼的餵到纪扶玉嘴里。 带着温度的苦药刚一入嘴,纪扶玉就挣扎着醒转过来。 睁开茫然的双眼,只看见伏木原正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液体,正准备再次送入纪扶玉口中。 纪扶玉摇着头,惶恐的将自己的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连忙捂住嘴,防止那苦的要命的液体趁他不备偷袭。 伏木原心中藏了不少事情,看见纪扶玉这幅虽然虚弱,但无比生动的模样,心中那些郁结也消下去些。 将勺子里的药倒回药碗,空出一只手来,将纪扶玉捂嘴的双手钳制住,摁在床上,忍不住逗道:「扶玉不想喝药,莫不是要我用别的什么来餵你?」 纪扶玉没听过什么荤话,不明白伏木原说着话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伏木原见他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心中剩下那些烦躁也统统散了去。 笑意爬上眼底,眼神暧昧不明的盯着纪扶玉澄澈的双眼,将手中的药碗递到自己嘴边。 作势就要将碗中乌黑的汤药含进嘴里,然后亲自告诉纪扶玉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纪扶玉原本还有些懵,但一看清伏木原的动作之后,瞬间耳根爆红,慌张不已的夺过伏木原手中的药碗。 将里面散发着怪味的苦药一饮而尽,霎时貌美的小脸皱成一团,用最快的速度把汤药咽了下去。 吐出舌头,试图驱散弥留在口中,不肯褪去的浓烈苦味。 但纪扶玉这副样子,在伏木原的眼中却是无比的鲜活。 是除了清冷倔强之外的另一幅面孔,从不示人,却唯独在他的面前展露无疑。 这让伏木原的心中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伸手取了一颗蜜饯,放进纪扶玉微张的檀口中。 甜津津的味道迅速占领口腔,使他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幸福的神色快要从眼神中满溢出来。 伏木原看着纪扶玉的样子有些着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着迷于各种各样的纪扶玉。 清冷的、坚韧的、魅惑的、果决的、可爱的、俏皮的…… 无论什么样纪扶玉都令他无比心动,可是一想到纪扶玉残败的身体,他就控制不住想暴戾的情绪。 恨不得杀掉每一个害纪扶玉的人。 正当伏木原想着,口中被人塞进来了一颗小小的蜜饯。 蜜饯对于他来说,过于甜腻了,可送蜜饯进来的那一点指尖,却甜进了他的心坎。 伏木原不自觉吮住扫过纪扶玉冰凉的指尖,不过只有短短几秒钟,纪扶玉立刻抽回手,塞进被子里。 眼神飘忽看向床顶,却不敢看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是红到滴血的耳尖,暴露了他颤动的内心。 伏木原爱极了他这幅样子,顿时觉得口中的蜜饯索然无味,只想尝尝纪扶玉柔润的唇瓣,是否也如指尖这般,甜入骨髓。 安顿好纪扶玉睡下后,伏木原离开房间,转身又进了另一间房。 房内烛火昏暗,衬的伏木原俊俏的面孔都有些阴森。 他冷冷的对着一暗处开口,「那个辛儿死了没有?」 果不其然,从暗处走出一个暗卫,单膝跪地在伏木原面前,「回将军,死透了。」 伏木原攥紧的拳头被他捏的,咔咔直响,在密闭的空间迴荡着,「真是便宜他的,敢在我眼皮底下动这种手脚。」 伏木原眼中流露出一丝狠意,「吩咐下去,把他的尸身抹上蜜,丢进火蚁穴,等啃食到只剩骨架,再找根麻绳穿起来,挂到他主子的府门前。」 第107页 「谁敢去摘,就杀了谁。」语气中的戾气浓烈。 他允许这些人在他府中安插细作,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不愿去搅动这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风云。 既然他们自己培养出来的东西,不懂什么叫安分守己,那就别怪他出手,撕破这张骯脏的窗户纸了。 伏木原眼中墨色深沉,吩咐到,「以后再有任何人想塞人进将军府,直接否了。」 暗卫领了任务,正要出发去处理,又被伏木原给叫住了。 「还有……」伏木原顿了顿,表情狠厉,「去调查一下纪扶玉背后的刺青是怎么来的。」 暗卫应了声是后,便一下子消失在房里。 伏木原站在昏暗的房中,黑沉的眼色中透不出一丝光彩。 他会让纪扶玉活下去,同样,那些伤害纪扶玉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 自从上次中毒事件后,将军府内巡逻守卫的士兵,多了一倍不止。 伏木原以方便照看纪扶玉调理身体为由,安排他住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二人睡在同一间房,日日同床共枕。 如斯美人枕于身侧,真叫伏木原难耐,一边顾忌着纪扶玉的身体,一边又想诱着纪扶玉主动。 奈何美人不通凡事,只专心于书山字海之间,让人心碎。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伏木原发现纪扶玉当真是酷爱读书,各式各样的典籍张口就来,学识斐然。 若不是被抄家入了贱籍,再也没机会施展满腹的才华,怕是早晚会成为一代公卿,青史留名。 每发现纪扶玉多一点,伏木原就爱他更深一点。 为他无法展现心中报復而心疼,为他入了贱籍断绝仕途而气愤…… 同时又有些庆幸,若不是发生了那些事,这个如星如月般耀眼的人,又如何能甘于伴他枕侧呢? 伏木原很满意现状,现在的他们就像成婚多年的夫妻。 每当他办完公务回到府中,只要看见纪扶玉坐在房中的躺椅上捧着一本古籍,点上几盏小灯,他心里所有的疲惫都会在瞬间消失不见。 如果可以,伏木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过下去。 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的。 纪扶玉自从搬到伏木原的房中之后,每一天都在暗中收集罪证。 然后将收集到的东西埋在院子里那颗玉兰树下。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无比严寒的冬季也来到了上京城。 一夜之间,满城萧素,花叶落了满地。 只有将军府里这颗玉兰树跟着了魔一样,一反常态在冬季里开起花来。 纪扶玉站在盛开的玉兰树下,柔白色的玉兰花衬的他仙姿佚貌,美的不可方物。 他并未束髮,将散落的长髮披在身后,秀髮随寒风扬起,拂过他半边面颊。 奚行川自从上次簪花宴后,就一直对伏山枝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可次次来将军府求见,次次都被拒绝,要不就是各种错过。 而且,不止是他,就连其他人也没再见过伏山枝。 上京城里多了许多个心碎的公子,那日簪花宴上的身影,几乎成了全城人心中的白月光。 越传越神,几乎都快把伏山枝说成是神女下凡了。 纵使奚行川陷入单相思中,头脑凝固,也终于是察觉出一丝不对味来。 而且,奇怪的是,不仅伏山枝不见客,伏木原也开始两点一线,闭门不出,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和伏木原叙旧了。 这不,这回他没有进行任何通传,直接杀到将军府来,试图和伏木原好好掰扯一下他这妹妹的事。 方一推开门,奚行川就看见了那个不断出现在他梦中的身影。 「她」站在冬日里的玉兰树下,松散的花瓣被寒风抚落,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雪白的裙摆被风扬起,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眼前消失不见。 是如此的脆弱,又如此的美丽,令人神往。 靓丽的秀髮被风吹起,只露出那双让人魂牵梦萦的眼睛。 和奚行川无数次梦中的那个身影重合,他心情澎湃,奔跑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跑去。 第48章 冤种细作花魁8 眼前的一切都令奚行川心向神往, 脚步越来越快,离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也越来越近。 玉兰树下寒风渐止,飘摇的玉兰花叶也停止晃动。 纪扶玉那被风儿扬起的髮丝, 也归于平静,沉落到肩膀上,露出更加昳丽的全貌。 待奚行川跑近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哪是他的神女,这分明是伏木原的宠妾! 奚行川顿感被欺骗了,一时间怒火冲天,扣住纪扶玉的肩膀, 强迫着让他转过身来。 「你到底是谁!」奚行川眼中的怒意盛然, 不自觉手上的力度也大了些。 纪扶玉肩膀被他掐的生疼,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呛咳两声。 「奚公子,你在说什么?奴不明白。」纪扶玉被他突然闯进来, 问的有点懵。 奚行川嗓音喑哑,强耐着怒火, 问出来那个他从没想过的问题, 「那日簪花宴上的伏山枝, 是你假扮的吧。」 是了,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奚行川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分明纪扶玉和「她」那么像,他也见过几次纪扶玉, 却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是没想到, 还是根本就不敢去想这个结果? 第108页 纪扶玉是他兄弟的宠妾,是祁元白塞进来的细作, 是教坊司的花魁。 这么多种身份,却偏偏没一种与他有关…… 他能在伏木原的院子里看见纪扶玉,再加上这段时间伏木原那魂不守舍,事情一办完就火急火燎往家跑的样子。 多少能猜到,他这兄弟多半是对人家动了心。 如今这层微妙的窗户纸一捅破,他在簪花宴上一见钟情的人,居然是自己兄弟的爱人。 这叫他如何再与伏木原好好相处? 若是知道了「她」是男子,心中那些旖旎的幻想尽可消了倒好。 可偏偏他知道真相后,不仅没有打消那些念想,反而越发强烈的想要得到「她」。 无论「她」是谁,是男是女,他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的始终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奚行川真感觉自己是疯了,居然对纪扶玉起了这么龌龊的心思,真是该死! 纪扶玉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该否认,还是承认。 奚行川问出来的问题那么坚定,就像在陈述事实一样,眼神中的疯狂令他有些害怕。 于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奚行川意料之中的,没有从纪扶玉口中得到答案。 有时候沉默就已经是答案了…… 奚行川一下子像是想通了一样,颓然的松开掐住纪扶玉肩膀的手。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纪扶玉,那种眼神十分复杂,参杂了许多情绪,就犹如他此刻的内心,乱作一团。 一眼过后,便决绝的转身,甩袖离开了将军府,背影萧瑟。 纪扶玉有些后怕,抬手抚上自己胸口,试图抚平隐隐作痛的心脏。 暗下决心,将军府不能再待下去了,如今伏木原的罪证收集的差不多了。 顶替伏山枝的事情也被人知道了,若是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纪扶玉心念至此,当即便果断的收拾好罪证,以及那把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古琴,随便扯了个谎,离开了将军府。 好在伏木原这段时间对他极其放松,根本就没派人看着他,或者多加管束,这才能让他顺利的安全离开将军府。 纪扶玉招了一辆马车,准备带着所有的罪证,前往常常与祁元白暗卫接头的地方,那座城南小苑。 坐在马车上总有些不安,心脏狂跳起来,不知道是余毒未清的原因,还是担心被伏木原发现。 总之就是心慌的很。 马车一路疾驰,眼瞧着就快要到城南小苑了。 忽然,马车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是那样悽厉,纪扶玉心口一下子揪成一团。 不假思索,直接掀开马车帘子往外一看。 纪扶玉看见几个彪形大汉反扣住一名少女,正在荒僻处准备实施暴行。 若是寻常少女遇到这种事,纪扶玉也会毫不犹豫的帮一把,况且这还是他认识的人。 少女是纪扶玉在教坊司时,那个冒着危险想放他离开的柳娘子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着柳娘子,寸步不离。 她如今出了这种事,想来柳娘子的处境也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纪扶玉当即就叫停了马车,用最快的速度下车,亮出从将军府里偷出来的令牌。 他带了帏帽,看不见样貌,那些噁心的大汉看见他手里拿着将军府的令牌,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连忙丢了少女落荒而逃。 少女倒在草地上,泣不成声,衣衫也有些凌乱,害怕的全身颤抖。 纪扶玉摘下帏帽,露出面孔,方才走近少女,将身上的外袍脱下给少女披上,轻声安慰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少女一见是认识的人,卸下心防,直直扑进纪扶玉怀中,崩溃大哭起来。 纪扶玉温柔的给她拍背顺气,让她尽量能多一些安全感。 就这样,少女保持这个姿势哭了很久很久,才勉强平静下来。 神情激动的拉住纪扶玉的手,带着哭腔,眼神悲切,「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她快被李丞相家的二公子给折磨死了!」 纪扶玉听着少女断断续续的讲述,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的浑身发抖,不舒服的心脏又开始重新抽痛起来。 柳娘子在他离开教坊司,到将军府后不久,意外被李丞相家的二公子看上了,强行带着离开了教坊司。 奈何柳娘子身份卑微,无人敢救她,也无人能救她,只能任由着她被人带走。 这位二公子是个十足的变态,惯是喜欢玩一些花样,常常折磨的柳娘子痛苦不堪,几欲死去。 每当柳娘子要失去生机的时候,二公子就会用药把她命给吊住,然后周而復始,无穷尽的折磨。 柳娘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今整个人已经状若疯癫了,但还是拼死一搏,将贴身丫鬟送出了那个魔窟。 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二公子发现,他安排人将少女带到荒野,折磨死后直接抛尸。 如此恶劣的行径令人髮指,周围人多少知道一点二公子的怪癖,碍于他父亲的身份,没人想管这件事。 只是冷眼旁观着,一具具新鲜的尸体从他府上抬出来,丢进乱葬岗。 纪扶玉安顿好少女,答应她一定会救柳娘子逃离后,立刻赶往了城南小苑。 到达城南小苑后,被人领着进了宫,丢在一座宫殿前,便不管了。 第109页 纪扶玉跪在殿外,冬日的寒风穿堂唿啸,吹动他的衣摆。 即使穿了上好的狐裘挡风也无济于事,寒风依旧从各种缝隙中钻进来,夺走他身体上的热量,冷得发颤,面色惨白。 他发现自己从上次中毒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吹不得一点冷风,不然就头疼欲裂。 而且从前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现在却需要人帮忙,或者花上两倍多的时间才能完成。 殿内不断传出来的玩闹声中,掺着祁元白的声音,纪扶玉不会听错,他可以肯定,祁元白在里面,似乎在和嫔妃调情。 虽然不知道祁元白为什么不肯见他,但他总要一试。 纪扶玉挺直背嵴,伏拜于地,对着殿门高声喊着:「草民纪扶玉,求见陛下。」 声音落下许久,殿内嬉笑声不止,反而越来越大,却没有一点要开门的动静。 纪扶玉心中着急,柳娘子落到那样的人渣手里,多待一秒都是在向死亡逼近一步。 于是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草民纪扶玉,求见陛下。」 不出所料,殿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纪扶玉不断叩首,喊了一遍又一遍,持续保持高声的音量使他嗓子变得沙哑,发声都有些艰难。 但好在纪扶玉坚持不懈的喊声中,殿门终于有了动静。 几位宫人推开殿门,从里走出一位衣着艷丽的男子。 他样貌不算出众,就是平常人,但看得出异常受宠。 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用的不是最好的东西,雕金步摇,点翠花冠,缀了满头,看起来都累得慌。 身上还挂着各种各式的首饰,金灿灿的简直闪瞎眼。 纪扶玉看见他有些呆住了,不是惊讶于他身上华贵的物品,而是这个人,他认识,且非常熟悉。 眼前这人叫申岑,原本是跟着他从小到大的小厮,亲如手足,自从纪家被抄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之后。 申岑也没了踪迹,纪扶玉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还能得见故人。 他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膝盖跪麻了,而生生跌了回去。 伤痛的膝盖再次重重磕在,白玉石地面上,疼得纪扶玉眼泪都要掉出来。 然而使纪扶玉激动的人,却是在眼底划过一丝明显厌恶,看见纪扶玉这副惨状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身边的太监惯是会见风使舵的主,一见主子态度不对,立马摆上一副刻薄的嘴脸,骂道:「大胆,见了申嫔娘娘还不行礼!」 纪扶玉跪在坚硬的白玉石地面上,吃痛的揉着膝盖,一听见这话,勐然抬起头来,眼神中露出疑惑,「申嫔?!」 这怎么回事?才一段日子不见,他原先的小厮竟成了新帝宫中唯一的妃嫔,还如此受宠。 申岑做出大度的样子,挥手让趾高气昂的太监退下,「没事,故人落难不懂宫里的规矩,也是在所难免,不必如此苛责。」 他虽话这么说,但也没让纪扶玉起身,就这样看着他跪在地上,心中升起一片畅快。 这样的日子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那总是高高在上的纪扶玉也有今天,跪在他脚下卑贱的连条狗都不如。 纪扶玉惊讶一瞬,没再多想,只当申岑得了陛下青眼,能获如此荣宠也算是他的本事。 不想让他为难,便俯身与他行了个礼,「劳请娘娘替草民通传一声,草民有要事与皇上禀报。」 申岑矫揉造作,动作夸张抬手捂着嘴,「啊,陛下正忙着抽不开身,这才让本宫出来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吵闹,扰的心烦。」 伴随着他这一动作,身上的金玉首饰,还有满头珠翠碰撞,叮呤咣啷响起来,发出声声脆响。 他神情傲慢的说道:「要不你将所求与本宫说说,说不定,本宫能帮你,毕竟本宫与你还有过一段缘分。」 纪扶玉没犹豫多久,选择将为柳娘子求的事情说了出来,「李丞相家的二公子,残害无数少女,丧尽天良,罪无可恕。」 「草民已有人证,恳求娘娘通传于陛下,降旨责罚,以平民愤!」 不过他话没说完,还藏了一半,没将关于伏木原谋反的罪证,直接交给申岑。 申岑听了不为所动,故作为难道:「不是本宫不想帮你,只是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纪扶玉这时也看出来了,申岑根本就没想过要帮他,反而从见到他开始就散发着恶意,语句之间全是嘲讽,没有半点从前的情分。 冷冷开口到,「娘娘若是觉得为难,不便处理,请看在往日情分上,为草民通传一声。」 申岑依旧不依不饶,「你怎么这样想我?我这是为你好啊,你现在是戴罪之身,又是贱籍,本来入宫就不合规矩,又如何能以此污浊之身面圣?」 纪扶玉没接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申岑,我自认在府中时待你不薄,将你像亲兄弟一样相处,什么东西不是我有一份,你会没有?」 申岑身边的一个尖声太监听见纪扶玉的话,立刻就激动的跳起来,俨然一副会咬人的狗还没栓绳的样子。 呵止道:「贱人住口,娘娘的名讳岂是你能喊的?!」 说罢,还想冲上来扇纪扶玉两个巴掌,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申岑出声阻止,「让他说。」 眼神晦暗不明,长长的染甲扎进手心里,模样看上去有些怨毒。 第110页 纪扶玉也不在乎这些,继续讽刺道:「如今你得了陛下宠爱,就这般刁难于旧主,未免也做的太难看了些!」 申岑脸上的恶意再也藏不住,「纪扶玉,我唤你一声故人,是看得起你,可你居然还拿从前的身份来压我,真当我还和从前一样软弱,被你欺压吗!」 他狞笑到,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要我帮你通传也行,你到冰湖对面去,跪着从对岸走到这头,你若是摆出来十足的诚意,我便应了你的请求,如何?」 第49章 冤种细作花魁9 申岑笑得残忍, 眼中恶意凝成实体,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方才在殿内时,祁元白就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 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待处理的奏摺,手中硃笔却迟迟不下。 申岑跪在主位之下,看得出祁元白心情不是很好。 磨磨蹭蹭想凑上前,摆出娇媚的模样,试图博取一些宠爱。 却被阴晴不定的祁元白用奏摺砸了一脸,看着他表情瞬间变得阴翳。 忽然,殿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申岑听出来是纪扶玉那个贱人的声音, 正跪俯着卑贱的求见陛下。 他还没高兴多久,原本有些阴翳的祁元白, 表情变得缓和,同时对他下了一条非常奇怪的命令。 祁元白令他笑, 不停的笑,时不时还会在他的笑中间插上几句无厘头的话, 就像是故意做给谁看的一样。 申岑立刻就想明白了, 一抹浓烈的恨意爬上眼底。 因为殿外是纪扶玉, 所以祁元白才会有此举动。 申岑本来因为这件事高兴极了, 想着怎么祁元白今日换了性子,居然会来他的殿中,不过于他而言也是好事。 自从新帝登基, 封他为后宫之中唯一的嫔位,在外人看来, 他是万千荣宠集于一身的宠妃,令人无数人眼红的很。 可其中苦楚, 只有他自己知道,祁元白从来就没有碰过他,甚至连见上一面都难。 入宫以来,无数顶好的物件如流水一般送进殿里,但祁元白却一次都没有来过见他,态度极其敷衍,却又迫于恩情不得不报。 申岑清楚,祁元白根本不爱他,祁元白爱的是那个如清风霁月般的纪扶玉。 申岑日日守着这偌大的宫殿,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对他露出羡慕的目光,他那无处安放的嫉恨,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无法控制。 他无比嫉妒纪扶玉,拥有良好的家世,渊博的学识,姣好的相貌,太子伴读的身份。 人人都爱纪扶玉,却从来没人注意过他。 他就像一颗被纪扶玉藏在匣子里的明珠,被迫扼住所有光辉,只能永远待在纪扶玉身后,看着他闪闪发光。 申岑不认为自己比纪扶玉差,若是他有纪扶玉所拥有的一切,他定然会过得比纪扶玉还要光彩万倍! 申岑知道祁元白从来就没有忘记过纪扶玉,就算他歪曲了当年的事实,用卑劣的手段,抢了本该纪扶玉拥有的恩情。 拿那些莫须有的罪证,将纪扶玉抹黑的无比恶毒,残忍无情。 即使这样,祁元白也只是表面上对他态度温和,实则冷淡,上位以后不断用各种手段对付纪家,然后和纪扶玉扯上关系。 申岑一想到这,心中的恨意就无法控制,他嫉妒的双眼发红。 为什么,无论他怎么做,到头来一切还是会被纪扶玉夺走? 他紧攥织金华服那昂贵的袖口,丝滑的布帛被掐出痕迹。 可这又怎么样?反正祁元白能让他出来见纪扶玉,就说明对纪扶玉还有恨。 只要恨还在,他把那些陈年往事烂在肚子里,他们就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 祁元白永远不可能知道,那年他双腿尽断后,那些治疗所用的名贵药材,都是纪扶玉用生命换来的。 而他只是一个帮纪扶玉送药的小偷。 等到祁元白所做之事皆无法挽回时,这些真相对于他们来说,还重要吗? 哈哈哈哈,申岑越想心中越畅快。 他弯下腰,用力掐住纪扶玉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来。 纪扶玉脆弱的脖颈被迫伸长,申岑干脆不再装了,厌恶的问道:「怎么,不肯?」 他故意侮辱道:「这都是陛下的意思,本宫哪有这样的权力能随意处罚宫人。」 纪扶玉有些失望的看向殿门,他知道祁元白就在里面,让申岑出来为难自己,也一定是他的意思。 呵,当真是帝王无情。 纪扶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撑着膝盖艰难的站起身来,瞥了一眼申岑,径直走向那个结了一层厚冰的湖。 殿外这片湖长度足有二十多米,因为忽然一夜寒气到来,湖面上几乎一夜成冰,许多植物都没来得及凋零,就被冻进了冰湖。 毫无规律的伸展的枝丫,从厚厚的冰层上穿出来,就好像布满荆棘的密林,一旦有生物从中穿过,会被刺的血肉模煳。 纪扶玉没有犹豫,走到对岸,噗通一声脆响,跪在了坚硬的冰面上。 上面穿插出来的冻硬了的植物,一下子就将他膝盖处的袍子划破,直接划到皮肤上,霎时鲜血就从膝盖处洇了出来。 纪扶玉只是皱了皱眉头,背嵴依旧挺得笔直,这才停了一会儿,流出来的鲜血就站在冰面上。 扯动一下都是痛入骨髓。 一下一下移动着膝盖,膝行于冰面之上,所行之处,皆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第111页 纪扶玉失血与疼痛交加,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失了血色,变得苍白起来。 短短的二十米路程,硬是被纪扶玉走出了长途跋涉的感觉,越到后面,每走一步都需要缓上一会儿,才能继续。 申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痛快极了。 纪扶玉,曾经你不过是光环加身,如今你失去一切之后,也只是一个卑贱的凡夫俗子而已。 虚伪的爱意能存在多久?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取代你!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纪扶玉终于到了岸边,申岑就站在这里,看着纪扶玉虚弱的跪在自己脚下。 就好像曾经的他一样,总是卑微的跟在纪扶玉身后…… 纪扶玉抬起头来仰望着申岑,眼中无波无澜,冷冷的唤了一声,「申嫔娘娘。」 申岑满足极了,说道:「本宫说话算话,看在你还算虔诚的份上,便勉为其难替你去禀报一声吧。」 在纪扶玉的注视之下,申岑重新回到了殿中,殿门合上便没了声响。 不过一会儿,殿内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一样。 随后殿门打开了,出来的终于不是趾高气昂的申岑,而是穿着一身帝王常服的祁元白。 透过半敞开的殿门,纪扶玉看见原本心情爽利的申岑半倒在地上,眼神怨毒而悽厉的对上纪扶玉看过去的视线。 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过来,将纪扶玉生吞活剥了。 祁元白像是毫无察觉一样,缓步上前,站在入殿最高一层台阶之上,俯视着纪扶玉。 看见他膝下的血迹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便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样,纪扶玉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由多想,纪扶玉终于看见祁元白出来,立刻高声喊道:「陛下,您交给奴的任务奴以完成,恳请陛下恩准放奴父亲一条生路。」 纪扶玉掏出藏在怀中,被捂得温热的那些证据,交给一旁的宫人。 宫人将证据递给祁元白,祁元白翻看两页,面无表情,看不出神色。 纪扶玉等不得了,对着祁元白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奴斗胆再求一道恩赐,求陛下惩罚李丞相家无恶不作的二公子,拯救无辜被迫害的人。」 祁元白没有答覆,而是一道尖锐的嗓音,焦急的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平静。 「将军!伏将军,您不能擅闯申嫔娘娘的宫殿,这于理不合啊!」一个小太监跟在怒火冲天的伏木原身后小跑着。 他拦又拦不住,也不敢真动心思去拦,只得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省得落人口实。 伏木原就这样一路风风火火的走到纪扶玉身前,见他此时正跪在冰面之上,面色惨白,身边血迹斑斑,眼中的恼怒更盛一筹。 又看见祁元白立于高台之上,手上正捏着那些所谓的罪证。 伏木原不情不愿的给祁元白行了一礼。 随后,揪住纪扶玉的衣领,将他从冰面上拎起来,强硬揽进自己怀里,怒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出门散散心?」 纪扶玉看着他有些心虚,不敢正面回答问题,他不知道伏木原怎么找到皇宫里来了? 如今他故意骗取伏木原信任,只是为了盗取他谋反的证据一事暴露。 一旦落回伏木原手里,定然是死路一条了。 所以看向祁元白,希望祁元白能救他于水火。 伏木原看着纪扶玉向祁元白寻求庇护的样子,嗤笑一声,「纪扶玉,你真是有本事,散心散到皇宫里来了。」 转身又与祁元白说道:「陛下,臣府上不听话的小妾逃出来了,不知怎的进了宫,恐惊扰圣驾,往陛下开恩。」 「伏爱卿管不好身边的人,难不成是想人朕来替你管教?」 两人话语间火药味甚浓,仿佛一点即着。 先是伏木原先开了口,「陛下宅心仁厚,定不会与臣的一个贱妾计较。」 一句话把祁元白驾到高出,又表明纪扶玉到底是谁的人,让祁元白做选择。 是选择不顾一切将纪扶玉留在身边,还是不管不顾,任由他带走纪扶玉。 祁元白眼色昏沉,声音中愠着怒意,「伏爱卿确是了解朕,一个贱妾罢了,爱卿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 纪扶玉听完这话,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祁元白就这样放弃了他,没了用处便连他的生死也不在乎了。 伏木原笑着谢了礼,眼神晦暗的带着纪扶玉离开了宫里。 纪扶玉被伏木原塞进马车,带回将军府中,到府后,生生拽下马,就直接将他扛在了肩上。 伏木原宽厚坚硬的肩膀,硌在纪扶玉柔软的肚子上,让纪扶玉难受极了,止不住一阵干呕起来。 伏木原一脚踹开房门,将纪扶玉粗暴的丢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纪扶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倒在床上团成一个虾米,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 伏木原眼中丝毫没有怜惜之情,跨步走到一个暗格前,摁动机关,从中取出一个纯黑色的锁环,仅有一拃宽度。 上面穿着一条长长的细锁链,也是同种材质。 他拿着纯黑色的锁链缓缓走向倒在床上的纪扶玉,那锁链发出丁零噹啷的声音,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看起来十分可怖。 伏木原将锁环贴上纪扶玉的脖颈,冰凉的金属带来的刺激,使细腻的皮肤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第112页 「你不是喜欢做祁元白的狗吗?我让你做个够!」说罢,他将那个纯黑色的锁环扣在了纪扶玉雪白的脖颈之上。 第50章 冤种细作花魁10 伏木原勐地拉紧锁链, 锁环紧紧扣在纪扶玉的脖颈上,向上收紧,纪扶玉被锁链拽着从床上仰起头来。 锁环宽度很小, 几乎紧贴着皮肤,伏木原动作粗暴,锁环勒进细嫩的皮肤,泛起红痕。 纪扶玉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聚在眼眶中将落未落,锁环箍住脖颈,使他艰难的吞咽着口水。 精緻性感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 在加上他原本清冷不沾烟火的眼眸, 此时却是一副泪眼朦胧,被人欺负狠了的样子。 伏木原瞧见眼前这一风景, 心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下腹发紧, 连唿吸也变得粗重。 他开口嗓音低沉沙哑,眼神晦暗, 「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是吗。」 虽是问句, 却是用的陈述的语气, 似乎只是在陈述这件事情的真相。 纪扶玉想回答, 却被锁环扼住了脖颈,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动作微弱的摇了摇头。 坚硬的锁环磨红皮肤, 道道痕迹犹如又一种特殊的枷锁,黑红白纯净的三色交织着, 碰撞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伏木原嗤笑一声,他根本不在意纪扶玉的回答。 他盯着纪扶玉的眼睛, 「你委身与我,替我挡下毒针,就只是为了能住进我的院子,给祁元白偷到那些所谓的罪证。」 他讽刺道:「纪扶玉,你倒真是一条衷心耿耿的狗啊。」 伏木原指尖勾住扣在纪扶玉脖颈之上的锁环,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近到纪扶玉能感受到,伏木原说话的热气喷洒在脸上。 纪扶玉透着眸中泪光,看不太清,身体上的疼痛令他头脑昏沉。 他看着伏木原的眼神是那样可怖,于从前在府中的样子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而伏木原享受着纪扶玉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可是你的主子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甚至不愿为你多说一句,将你留在身边。」 他希望纪扶玉后悔,后悔背叛他,后悔利用他,后悔选择祁元白,而没有选择他。 既然做错了决定,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伏木原乍然一下松手,纪扶玉毫无防备的下坠,由于锁链的另一头还拽在伏木原手里,下坠到一半便停在了半空。 锁环由于惯性重重的勒进皮肉中,纪扶玉痛苦的伸长脖颈,犹如一只濒死的美丽天鹅,脆弱而残忍。 伏木原重新抓起纪扶玉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可笑,你真以为拿到了那些所谓的罪证,交给祁元白,就能彻底扳倒我吗?」 「你尽管去试。」他顿了顿,勾起唇角,将纪扶玉丢到地垫上,「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 伏木原转身掀起衣摆,坐在床沿,单手撑着膝盖,上身前倾,居高而上,看着纪扶玉。 手中攥着那根细长的锁链,吩咐到,「把你这身脏透了的衣服脱干净,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纱衣穿上,然后过来服侍我。」 被别人碰过的东西太脏。 纪扶玉跌坐在地上,束在背后的发被剧烈的动作跌散,髮丝凌乱的铺了满背,对上他的眼神却没有动作。 他眼前朦朦胧胧一片,耳朵因为勐地一摔而引起耳鸣,听不清伏木原说了什么,也无法根据口型来辨认。 伏木原见他置之不理,愠怒道:「你聋了吗?!」 扯了扯手中的锁链,复述了一遍命令。 而后道:「纪扶玉,我花一千两黄金将你从教坊司中买出来,是让你来侍候人的,不是来享清福的。」 他不是没有给过纪扶玉机会,是纪扶玉自己不珍惜,他将热忱一片的真心交付于纪扶玉,而纪扶玉心里却总是想着别人。 纪扶玉这下听清了他的话,总算是有了动作。 看了伏木原一眼,没说什么,然后顺从的从地垫上爬起来,伤痕累累的膝盖每行走一步,都犹如走在刀尖上,疼的冷汗淋漓。 锁链随着纪扶玉的动作而拖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纪扶玉走到柜子前锁链的长度已经到了尽头,他只能向后仰着身体,伸长手臂,手指努力的去够柜子里的纱衣。 伏木原就这样看着,纪扶玉一点一点步履蹒跚的走过去,艰难的去够纱衣。 心里燃烧的怒意半点没有熄灭的意思,反而越烧越旺。 为什么你从不肯低头,不肯服软,宁愿去求祁元白,也不愿来求他? 我伏木原难道在你纪扶玉眼中就如此不堪吗? 今日他回府,发现纪扶玉不见了之后,立刻派人去寻,结果得来的真相令他怒火冲天。 他没想到经过这么一长段时间的相处,纪扶玉居然还想着为祁元白做事,甚至在路上遇到麻烦事,也是去求的祁元白。 甚至祁元白的嫔妃那样对待纪扶玉,纪扶玉也毫无怨言的照做,他为了朋友都能做到如此地步。 却连与他服软一声也不愿。 纪扶玉垫着脚尖,费了半天功夫,终于够到了那件纱衣。 拿到手中的那一刻,轻飘飘的重量,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衣服,分明就是一块几近透明的纱布,穿在身上一览无余,只是像被雾气罩了一层,朦朦胧胧更添诱惑之意。 第113页 是烟花女子常穿的款式,只做装饰之用,用来衬托姣好的身材。 伏木原眼中笑意不达眼底,「愣着干什么,换上。」 纪扶玉紧了紧手中的纱衣,最后还是松开了手,像是妥协了。 他背对着伏木原,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解开衣衫,再缓缓褪下衣物,直到剩下一条亵裤,怎么也下不去手。 肌肤暴露在冷空气中,薄瘦的背线条流畅,看起来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羞的。 他的耳根泛起点点粉意,长睫轻掩,美目藏在其下,看不出神色来。 犹豫一会儿,见伏木原也没阻止,便咬咬牙穿上了那件轻薄的纱衣。 薄纱几乎透明,只是淡淡的雾色,起不到任何保暖的功效,也无法遮挡什么。 伏木原见他半天半天没有动作,便开口吩咐到,「过来。」 纪扶玉顺从的转过身,散落的乌黑秀髮随着动作飘扬起来,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 长发落于胸前,将胸前点点茱萸遮挡半分,合着窗外的阳光照在身上,那浑身透亮白皙的皮肤仿佛在发着光,显得十分柔和。 伏木原眼中露出一抹惊艷之色,一时间有些不想继续接下来的计划。 不想让外人看见纪扶玉这幅样子,只想将他藏起来,只供他一人观赏。 伏木原收紧了手中的锁链,迫使纪扶玉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随着他步伐的晃动,髮丝遮掩的胸膛若隐若现,勾魂摄魄。 伏木原收到最后一小段锁链时,纪扶玉已经到了身前,但他还在不断的收紧。 使纪扶玉不得不不断凑近他,直到纤细的脖颈落到伏木原手中。 伏木原手中一用力,纪扶玉便毫无徵兆的跌进他的怀里,被他坚硬的肌肉硌的生疼。 脖子被勒的喘不过气,纪扶玉难受的抬手,想将箍住脖颈的锁环扯松一点,却被伏木原另一只手擒住。 伏木原恶劣一笑,用手中的锁链将纪扶玉两只手腕捆在一起,然后用剩余的锁链缠绕在他身上。 轻薄到几乎透明的纱衣,缚在美妙的胴体上,被乌黑的细锁链捆绑,有种惊人的美。 是一种让任何人都无法不被吸引的美。 伏木原单手穿过纪扶玉的膝弯,将纪扶玉抱在怀里,让他半坐在自己的小臂上,站起身来。 纪扶玉不算矮,但此时这个姿势待在伏木原的怀中,竟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他惊唿一声,赶忙伸手环住伏木原的脖颈,努力弯下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尽量少的暴露在空气中。 纪扶玉猜不到伏木原想要做什么,心里有些慌乱,心跳的极快,或许是该死的羞耻感在作祟。 就连这个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泛起薄红,在纱衣之下,更显的诱惑。 在纪扶玉不断的猜测下,伏木原居然大胆的推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中。 院子中有不少下人在洒扫,看见主子怀中捧了一个穿着怪异的美人出来,不免频频侧目。 这些目光在纪扶玉看来,就犹如利剑一般扎在身上,使他仅剩的一点自尊心破碎成灰,被一阵风颳的四散天涯,再也没了踪迹。 伏木原还在向前走着,而纪扶玉搂着他脖颈的手也就不自觉更紧了些。 他竟然有些喜欢纪扶玉这样,只能依赖于他的感觉。 只是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让他厌烦,他的宝物怎么能容让其他人窥视? 伏木原就这样捧着纪扶玉走到了前厅,前厅里坐了一大堆人,像是在举办什么宴会似的,热闹非凡。 纪扶玉不小心瞥见这场景,顿时血气上涌,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耳边轰鸣一阵,心脏也跟着刺痛起来。 伏木原竟然带他到这种场合来! 这样侮辱他,碾碎他的自尊,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一道厉呵声从身后传来,「伏木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纪扶玉绝望的抬起头,对上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说话的是奚行川,他此时正怒瞪着伏木原,不小心与他捧在怀里的纪扶玉对上了眼神。 那一瞬间,纪扶玉慌乱的移开眼神,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奚行川的心脏。 他甚至不敢去触碰的人,居然被伏木原这般对待践踏,像一个脔.宠一样,毫无尊严。 伏木原听到声音,缓缓的转过身,笑着回应奚行川的提问,「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 「只是不知我的小妾,是何时与奚公子也搭上了关系?」 伏木原抱着纪扶玉的手紧了紧,眼神不善的看向自己的兄弟。 奚行川异常气愤,上前一步,怒道:「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他的话被伏木原直接打断,「还是说奚兄也对我这小妾起了心思?」 伏木原故作大度说到,「那倒是好办。」 说完,他看向怀中的纪扶玉,继续道:「想来扶玉也是愿意服侍奚兄的,对吗?」 伏木原将这个难题甩给正难堪的纪扶玉,眼神晦暗不明,等待着纪扶玉的回答。 第51章 冤种细作花魁11 纪扶玉紧抿着唇瓣, 正窘迫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偏偏伏木原就再这样等着,丝毫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 僵持着,纪扶玉感觉周围宾客的目光全都照了过来, 这些视线让他觉得浑身难受。 第114页 到底还是奚行川先开口了。 他怒道:「伏木原!你若是不喜欢他了,尽管可以放手,这样折磨他,算什么东西?!」 连他都知道,若想真正灭杀一个人,只杀其血肉断然是不行的。 得先磨其志气,断其气节, 毁其意志, 最后将这人在世上一切在乎的东西都杀之灭之,这样这个人才算是真的彻底死亡了。 纪扶玉为人清尚高雅, 定是把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伏木原让他这样出现在全是达官显贵的宴会之上。 这不是等于换了种方式逼死纪扶玉吗?! 伏木原见奚行川真的如此在乎纪扶玉, 眼底的怒意再也按捺不住,「算什么东西?」 「我不惜千金, 将他从教坊司里买出来, 给他用最好的东西, 住最舒适的宅子, 可他养不熟,总喜欢到处勾搭人。」 「如此就算了,可如今他居然还想跟人跑了, 我废了好大功夫把他抓回来,只想好好调教一番。」 他讪笑道:「你说, 我算什么东西?」 伏木原嗤笑一声,看向奚行川的眼神万分不善。 而后开口道:「看在我与奚兄是多年好友的份上, 奚兄若是想施展自己泛滥的善心,大可拿千金出来与我置换。」 纪扶玉倒真是有点本事,不仅将他沉进冰湖里的心勾了出来,还不停到处勾引人。 连他的多年的好友,都能为了纪扶玉,不惜与他反目。 奚行川一下愣住了,他没想到的是。 伏木原从始至终都只是把纪扶玉当成一个物件,一个可以随意取捨的物件。 所有加诸于上的爱意,都是居于此项…… 他根本没把纪扶玉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爱,或者说,伏木原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那是一种充斥着占有欲,疯狂偏执的畸形爱意。 伏木原只能用自己在沙场上惯用的手段,来捆绑住,束缚住纪扶玉,不停的伤害他,试图让纪扶玉的内心只有他。 可这样怎么能换来纪扶玉的爱呢? 这只能推得纪扶玉越走越远,直到再也无法抓住,最后彻底失去,痛不欲生。 伏木原见奚行川没有回答,冷哼一声,对着怀中的纪扶玉说到,「你看,你勾搭来的,有哪一个是真正在意你,捨得为你付出一切的?」 他贴近纪扶玉的颈侧,滚烫的气息喷洒在细腻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疙瘩,「除了我,你不能爱任何人。」 伏木原正想不再理会奚行川,直接带着纪扶玉走去主位上坐下。 却被反应过来的奚行川拉住了肩膀。 「我换。」奚行川眼神坚定。 伏木原侧过身来,对上他的眼神,顿时硝烟四起,「可是我现在不想换了。」 说完,便直接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 而后大步往宴席主位走去,将奚行川远远甩在身后。 伏木原方一落座,便有人迎上来附和,眼神不加掩饰的往纪扶玉身上瞟。 这种色眯眯的眼神让伏木原觉得有些噁心,感觉只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玷污了。 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于是,将怀中的纪扶玉放做在自己腿上,解下披风,将只穿的一层薄纱的他给裹住。 沉重带着体温的披风盖在身上,因为受凉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顿时暖了起来。 纪扶玉有些看不懂伏木原的想法了,伏木原想藉此侮辱他,可为什么还要给他披上披风?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 皇宫之中,伏木原带走纪扶玉后。 整座殿内死气沉沉,没人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出气,生怕惹得陛下不高兴,会问罪于他们。 纪扶玉离开后,祁元白站在高阶之上,盯着冰面上那两道刺目的血迹,凝视很久很久。 久到宫人们都快坚持不住,久到天边的太阳将要西落。 祁元白才终于有了动静,他抚动衣摆,转身回到了宫殿中。 走近申岑身边,申岑已经从跌坐在地上的动作,换为跪坐着,看见祁元白朝他走来,眼中控制不住的欣喜。 仰起头看向祁元白,柔声喊道:「陛下。」 祁元白没有让他起来,而是破天荒的掀开衣摆,蹲下了身子,与他平视。 这个举动让申岑更为惊喜,祁元白贵为天子,对他却还如此放低姿态。 可见那个纪扶玉在陛下心里,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输给他。 申岑又想起方才,他回到殿中替纪扶玉与陛下请意,陛下得知他让纪扶玉跪着走完了冰湖,磨得膝盖血肉模煳后。 顿时大怒,勐地站起来,将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在他的胸口,墨汁洒了一身。 申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暴怒、情绪外泄的祁元白,整个人被砚台撞得跌到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又是因为纪扶玉! 他所受的所有痛苦都来源于纪扶玉,如果不是纪扶玉,他也不会被祁元白这样对待。 不会一辈子守着这些阴暗的秘密,活在纪扶玉的影子之下。 祁元白手肘架在膝盖上,微微俯身向前,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开口到,「申岑,你在这宫里待久了,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他说话尾音向上扬,听不出情绪,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越看越渗人。 第115页 就好像上一秒,他还在和和气气与你说话,下一秒,就能一剑把你项上头颅,取下来。 谈笑之间,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申岑浑身颤抖,像一只暴雨中的鹌鹑,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问到:「陛下什么意思?臣妾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祁元白收起唇角的笑,色厉荏苒道:「当初朕给了你机会,让你选择一辈子荣华富贵。」 祁元白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是你自己放弃,求着要以这份恩情,伴朕左右,朕明确告诉过你,你就算入宫为妃,朕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如今你却心生怨怼,无法安于现状,对着……他,肆意撒火,朕何曾给了你这样的权力?」 说到纪扶玉时,祁元白明显停顿了一下,名字在口中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祁元白一脚将跪在地上的申岑踢翻。 眼中怒意更盛。 他对纪扶玉再恨,也不捨得动纪扶玉一根手指,只是拿他在乎的东西去威胁他,仿佛这样能让心里好受一点。 他不捨得动的人,居然被申岑这样残忍的对待?! 祁元白让申岑先出来见纪扶玉,是为了让纪扶玉看看,当年救了他的人如今是什么地位。 而丢弃他的纪扶玉,如今又是什么下场? 他要纪扶玉悔不当初,哭着求他,说自己错了,当年不该那样对待他。 申岑不甘心,怨恨的大喊到,「陛下!臣妾都是为了陛下啊,纪扶玉他包藏祸心,对陛下不利,臣妾除掉他,以绝后患!」 申岑千不该万不该,摆不清自己的身份,总是妄想取代纪扶玉。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到现在都没能想清,还在谋划着名如何才能弄死纪扶玉。 祁元白居高临下看着,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的申岑,眼中满是厌恶。 吩咐下人看好申岑,不允许他踏出殿门一步,相当于变相的将他软禁起来。 一切吃穿用度照常,也算是对申岑保留了最后一分情念。 吩咐好下人,让人封了殿门。 而后又吩咐了人,处理李丞相二公子的事,他早就收集了不少李丞的罪证,只是差一个契机处理他罢了。 待一切安排妥当,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令他生厌的宫殿。 祁元白坐着轿撵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一路上心中总是谆谆不安,只觉得烦躁。 所以一进殿门,便招来了自己的亲卫。 一个暗卫从暗处蓦地出现,单膝跪地与祁元白行礼。 再得到祁元白的指示后,起身上前,附在他耳边,详细讲述了今日伏将军府中,发生的事。 其中自然也包括,伏木原将纪扶玉打扮成那样,在众人面前羞辱他的事。 祁元白一下子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一掌拍在紫檀木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怒火冲天,「伏木原,你倒是真敢!」 「立刻宣伏木原进宫!」祁元白望着暗卫消失的方向,攥紧了双拳。 . 将军府中,宴会上所有人都在高谈阔论,推杯换盏,一片欢歌笑语。 只有纪扶玉,仿佛被隔离在外,和其他人都不处在一个世界,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落在纪扶玉身上。 他就像一个隐形的中心点,被心照不宣的众人关注着。 然而,纪扶玉此时却全然没有心思,去在乎这些东西了。 伏木原故意为难他,不允许他系上披风,只能披着,然后跪在地上为伏木原斟酒。 纪扶玉动作一大,那披风就挂不住滑熘熘的纱衣,止不住的往下掉。 可偏偏伏木原不许他露出身体,纪扶玉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倒着酒水,时不时扯一下滑掉的披风。 被弄得心力憔悴,提不起精神来。 忽然,一个首领太监前来传旨,说是陛下宣伏将军紧急入宫。 伏木原眼神不悦,重重的放下酒杯,起身接旨。 他哪里能不知道祁元白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他抢了祁元白的人,这会儿来问罪来了。 伏木原不情不愿的遣散来宾客,将纪扶玉抱回房间,将门窗全部锁好。 再将扣住纪扶玉的锁链,锁在床畔。 威胁了几声,见纪扶玉没有想逃的意思,便放心的离开了。 这锁链是他特意用寻来的玄铁打造,金刚不坏,若没有匹配的钥匙是万万解不开的。 纪扶玉平躺在床上,睁眼望着紧闭透不进一点光亮的窗,眼神空洞。 不知不觉中便陷入了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纪扶玉,纪扶玉,醒醒,我带你走。」 第52章 冤种细作花魁12 纪扶玉感受着有一只大手正在推搡着他, 生生将他从睡梦中推醒。 他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借着月光, 只能看见一个模煳的人影出现在床畔。 纪扶玉只觉得面前的人影有些熟悉,却分辨不出是谁。 直到这个黑影俯身靠近,他才勉强看清,这个说要带他走的人是奚行川。 纪扶玉心中一片惶恐,他现在不仅听力不行,连视力也在逐渐衰退。 现在连一个熟悉的人,站在他面前, 他都无法看清。 第116页 似乎中毒之后, 他的五感正在逐渐丧失,或许不久之后, 他就会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再也无法感知这个世界。 奚行川见纪扶玉醒来, 面上露出一抹高兴之色。 赶忙凑上前去,「纪扶玉, 我带你走。」 说着, 他抽出腰间佩剑, 朝锁住纪扶玉的玄铁链条噼去。 两种金属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磨出一道火光,将未燃任何烛火的房间都照亮一瞬。 然而那根看起来细长的玄铁锁链却分毫未伤,甚至连半点划痕也无。 奚行川心中一惊, 伏木原打造这根锁链怕是用了玄铁,高温锻造而成, 金刚不坏。 若是没有能与之相匹配的钥匙,根本就没有可能打开它。 纪扶玉被奚行川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连忙伸手拉住奚行川,阻止他再做出什么动作来,「不必了,到时引来府中守卫,奚公子怕是要被将军降罪的。」 奚行川有些愣神,随即回到,「伏木原不能把我怎样,倒是你……」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 奚行川对伏木原的这座将军府熟悉的很,不然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倒他府中的侍卫,进入到这间放房里来。 当然伏木原也是了解他的,这玄铁锁链何尝不也是在防着他。 纪扶玉双手撑着床,费力的坐起身来,薄被从他身上滑下来,露出清瘦的肩膀。 他微微摇了摇头,「奚公子别管奴了,这一切都是奴自找的,是奴负了将军,所以将军要如何对奴,奴都认了。」 他利用了伏木原对他的爱意,伏木原因此而恨他,是理所应当的。 纪扶玉挣扎着想要起身下床,脚刚沾着地面,那双膝盖便如针扎一般的剧烈疼痛起来,眼瞧着就要往床下跌去。 奚行川赶忙扶住他,将他扶回床上。 纪扶玉满脸歉意的扯住奚行川的袖口,说道:「那日在簪花宴上误了奚公子,奴只能与奚公子道一声抱歉了。」 奚行川听见纪扶玉这么说,止不住的嘆了口气。 「你当真不跟我走?」他的语气有些惋惜。 纪扶玉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拒绝道:「不了,奴只愿能还了将军的恩情,将军要如何,就如何吧。」 他负了伏木原,而祁元白放弃了他,他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求皆失。 若是当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多好…… 他还是那个风光霁月,只知书文,不理外事的纪扶玉,而祁元白还是那个喜欢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不爱说话的小少年。 他也不会遇见伏家兄妹,还有奚行川,更不会有这些让他痛苦的事情发生。 奚行川被纪扶玉坚定的拒绝过后,便失落的离开了将军府。 他走之前,态度强硬的从怀中掏出一支暗箭,塞给纪扶玉。 强迫纪扶玉收下,说若是后悔了,可以随时放出这道暗箭,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带他离开。 待伏木原回到将军府中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昨日他进宫之后,祁元白也没有拿他怎么样,只是简单发问几句,便没了下文。 即使祁元白拿着那些属实的证据由如何? 他伏木原是武将,不是朝堂之上那些只会贪腐的文官,武将用生命在沙场上换来的功勋以及经验。 岂是那么容易就被轻易抹去的,更何况他虎符在握,祁元白再想弄死他,也得忌惮一番。 只是宫中宵禁,他黄昏时刻进了宫,被留了一时半会便到了时辰,再想出来只能等到第二天。 伏木原望着那间关着纪扶玉,此时却空空如也的房间,和其内断裂的床柱,顿时怒火冲天。 揪起一个守在外面的守卫,问道:「纪扶玉人呢?!」 守卫回头一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霎时吓的屁滚尿流,连忙跪倒在地求饶,说着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求将军饶命。 伏木原压抑着心中怒意,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冷声下令道:「昨日所有在院里值守的人,各去领罚,房间守卫领五十大板,逐出府去!」 受罚的人甚至不敢哀嚎一声,只敢默默领罚,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伏木原进到房间内,带着薄茧的手掌抚摸着床柱断裂处,断口平整,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做的。 单凭一个纪扶玉,是断不可能做到的。 一时间伏木原的脑海中浮现许多人的面孔,然后一一排除,到最后只剩下几个可疑人选,却怎么也无法确定。 直到他无意中瞥见不远处,衣柜底下的角落处,露出一点黑色,那是一支暗箭。 伏木原走上前,弯腰将暗箭拾起,握在手心中观察一番,上面有一个微小的符号。 他很快便确定了,带走纪扶玉的人到底是谁。 伏木原用力攥紧手心,将手中坚硬的暗箭生生碾成齑粉,丢弃在空气之中。 他咬紧后槽牙,心中愤怒的情绪暴涨。 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宝物,他们都想抢走他的纪扶玉,他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 纪扶玉只能是他的,就算杀死纪扶玉,魂魄和尸首也别想逃离他! 伏木原一路快马加鞭,畅通无阻的冲进了奚行川的府邸,一脚踹开房门。 第117页 揪起奚行川的衣领,怒道:「你想死吗!」 不由分说,伏木原一拳砸向奚行川的脸颊,奚行川躲闪不及,被重重砸到嘴角上。 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顺着往下流,沾到下巴上,被奚行川毫不在意的擦掉。 他脸上沾着血迹,眼中愠怒,高声喊着伏木原的名字,「伏木原!」 伏木原冷哼一声,「你到还知道我是谁啊。」 他揪住奚行川的手更紧了些,往上提,「你把纪扶玉带哪里去了?」 说着,又是一拳,想往奚行川脸上招唿去。 拳头挥出阵阵风声,只是这一次,被有所防备的奚行川接住了。 奚行川甩开伏木原的拳头,嗤笑一声,「我把纪扶玉带哪里去了?」 还以伏木原一拳,砸在伏木原胸膛之上,力道之大,震得他连连后退,不得不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 奚行川转着手腕,步步逼近后退的伏木原,「你还好意思问这种问题?你用玄铁打造锁链,不就是为了防我吗?」 「防你?你奚行川怎么可能被这种事情难住。」伏木原缓了一会儿,重新站直身体,与奚行川对峙着。 奚行川没否认,「是,我是有其他方法能带纪扶玉走。」 伏木原听见他的话,神情激动道:「你终于承认了,说!你到底把纪扶玉带到哪里去了。」 奚行川冷哼一声,「你到现在还在怀疑纪扶玉会逃走。」 「昨夜,我是放倒了守卫,进了你关纪扶玉的那间房,本来是想直接将纪扶玉带走,带他离开这个只能产生痛苦的地方。」 他的语气冰冷,「我怕若是不带他走,你会彻底逼死他!」 「可是,他拒绝了我。」 听到这伏木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纪扶玉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逃离他的机会,这怎么可能? 奚行川看着伏木原并不相信的眼神,觉得有些可笑。 继续补刀,道:「他说,他负了你,对你有愧,所以你要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他都可以不在乎,只为了还你这份恩情。」 奚行川越说越兴奋,「所以,他拒绝了我,选择继续留在将军府中,留在你身边,即使痛苦将他淹没,即使自尊被你碾碎。」 「他依然选择不逃。」最后看向伏木原的眼神都带上了尖刺。 「你说……」伏木原彻底震惊了,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勐地问道:「他没跟你走?!」 奚行川的话让他心中升起一片暖意,而后又被狠狠踩进了泥里。 纪扶玉或许,真的试图过想要接纳他汹涌的爱意,想要好好待在他身边,还恩也罢,被迫也好。 从始至终,纪扶玉都没有想过要逃走,是他,一直带着浓烈的恶意,揣测纪扶玉,折磨纪扶玉,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伏木原只要一想到昨日,纪扶玉看向他时,那种绝望的眼神,顿时整颗心就像被丢进了熔炉之中,煅烧的痛苦不堪。 他觉得浑身发冷,身上每一寸筋骨都在喧嚣着,浓烈的悔意充斥着他的全身,让他几乎无法唿吸。 伏木原颤抖着嗓音,「纪扶玉被人带走了。」 奚行川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冲上前去,掐住伏木原的肩膀,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 送走奚行川后,纪扶玉有些为难的看着手中那支暗箭。 这东西若是让伏木原看见了,定是又要发好大一场火。 所以纪扶玉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这支暗箭藏在某一个地方,免得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他拖着绕在床柱上的锁链,艰难的下床,移动着残破不堪的双腿,想要将暗箭藏进不远处的衣柜里。 每走一步,都需要歇上半天。 走了不知道多久,久到纪扶玉起了一身薄汗,才终于快要走到衣柜处。 刚想要打开衣柜门,将手中的暗箭藏进去,就被人从身后勒住脖颈,粗暴的拖着往床畔的方向走去。 纪扶玉看不见此人的身影以及面孔,只能看见那只紧紧箍住他脖颈手臂的衣袖,是纯黑色的劲装,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和图样。 除此之外,什么信息也看不出来。 纪扶玉勐然向后倾倒,手中暗箭蓦然脱手,摔在衣柜底下,伸手去拽那只勒着他往后拖的胳膊。 胳膊上的肌肉坚硬,像石头一样,无论纪扶玉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撼动半分。 无奈只能任由其动作。 那人把纪扶玉面朝床丢在上面,摁住纪扶玉的背嵴,让他无法看见任何东西。 然后用厚实的黑布将他的眼睛遮起来,再在他的口中塞上一块类似毛巾的布帛。 布帛压住他的舌根,抵在嗓子眼处,让他忍不住作呕起来。 眼前一片黑暗,纪扶玉的耳朵仿佛变得灵敏了一些。 听见那人抽剑,朝锁链砍去,一下两下没砍动,反应过来,立马转换剑锋。 朝着扣住锁链的床柱砍去,只三两下,床柱便被砍出一道缺口来。 那人将锁链抽出来,顺便在纪扶玉身上捆了两圈,便将他抗在肩上,离开了房间。 一直到纪扶玉再次见到光亮,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被那人直接丢在厚实的地毯上,翻滚两圈才停下来。 缚住眼睛的黑布被剧烈的动作颠松,刺眼的烛光照着眼睛,一时间泪水不自觉的涌了上来,这才缓解了一些。 第118页 纪扶玉的双手被捆在身后,无法动弹,过了很久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被丢在的这个房间很大很大,内里的摆设很少,除了一边摆放着几种基础物件之外,就只有他现在躺着的这张巨大的雪白地毯。 房间里点了满室的烛火,亮的晃眼,房门窗户紧闭,安静到能都听到外面淅淅索索的虫鸣声。 纪扶玉大脑飞快转动,思考着该如何脱身。 这时,房门的锁声有了动静…… 第53章 冤种细作花魁13 在纪扶玉紧张的注视下, 闭上的房门被人推着,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从缝隙处隐约可以看见,一道绛紫色的衣袍出现在门外。 衣袍料子极佳, 在黑夜中衬着点点烛火,都能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纪扶玉想着,绛紫色的华贵衣料,这天底下除那一人,还有谁敢穿身上? 一时间心下通明。 门外那人将门彻底推开,缓步踏了进来。 房间内亮如白昼的烛火, 将那人的面孔照亮。 果然如纪扶玉所想, 推门进来的那人,正是祁元白。 祁元白一身绛紫色常服, 勾勒出健硕挺拔的身姿,上面银丝绣着游龙暗纹, 是那流光的来源。 面孔映着烛火,下颌线轮廓分明, 薄唇露出一个轻蔑的弧度, 高挺的鼻樑挡住侧边透过来的光线, 留出一小片阴影。 双眼寒光凛冽, 衬的他帝王之威更盛。 祁元白见纪扶玉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身上缚着深黑色的细锁链,只穿了一件几近透明的薄纱, 雪白清瘦的肌肤朦胧可见。 乌黑顺滑的髮丝散落,铺满周身的地毯, 修长的身体捲缩在地上望着他。 祁元白见这一幕,眉头紧锁。 突然有些后悔, 就那样简单放伏木原回去了,真应当假借遇刺,直接派人弄死他! 纪扶玉见来人是他,眼中并未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想明白了祁元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语气平静的让祁元白气愤,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陛下放手吧。」 祁元白走近纪扶玉身边,伸出指尖勾起一根刺眼的锁链,攥在手中。 忽然说了句,「朕要你时时刻刻记住朕,你该和朕一样痛苦才好。」 他知道纪扶玉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代表着,纪扶玉不恨他,也不怪他,甚至不再爱他了。 祁元白都快感受不到,纪扶玉对他残留的愧疚,那是他和纪扶玉之间仅剩的联繫了。 这种没来由的感觉,让祁元白心慌的要命。 破天荒的服了软,说道:「李丞和其子朕已经着人处理,参与恶事的主犯斩首,其余流放,受害者均好好安顿了。」 祁元白望着纪扶玉的眼睛,有些希冀的等待着他的回应,像个等待大人夸奖的小孩。 他对纪扶玉的感情,有些过于奇怪。 见不到纪扶玉时,想他想的发疯。 见到纪扶玉之后,心中那种恨意立刻就涌来上来,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可真动手,又不捨得伤他分毫。 在祁元白希冀的目光中,纪扶玉终于开口了。 和祁元白想像中,他该有的那种惊喜与感动的反应,截然不同。 纪扶玉依然十分平静,瞳仁犹如一潭死水,无法激起半点波澜。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谢礼,奈何被绑住双手,无法动弹,只能作罢。 于是,就着这个姿势,语气平静的谢礼到,「陛下仁慈,感万民之疾苦,奴铭感五内,不忘于怀。」 祁元白十分不满意他这种态度,过分生疏的语气,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捏住纪扶玉的下巴,迫使纪扶玉高高扬起脆弱的脖颈,对上他的眼神。 神色不爽道:「朕感知不了万民疾苦,朕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希望朕救人朕便救,你想让朕杀谁朕就杀谁。」 「只要你想……」怎样都可以。 后面半句,祁元白没有说出来,他想让纪扶玉自己体会到,感知到。 他真的太累了,不想再恨下去了。 纪扶玉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祁元白俯下身来堵了回去。 冰凉的唇瓣贴上滚烫的温度,烫的他心中一颤,克制住想往后缩的冲动。 嘆了口气,被动接受了祁元白生涩的吻。 祁元白就像一只初生的狼崽,只知道凭着本能,毫无规律的舔舐啃咬,夺走纪扶玉口中的全部空气。 将纪扶玉微凉的薄唇,吻的殷红肿胀起来,清冷的眼眸浮上一抹雾色。 直到空气变得稀薄,唿吸困难,将要窒息的时候,祁元白才中于恋恋不捨的放开了他。 祁元白用力将纪扶玉拥进怀里,像是要将他融入骨血中一般。 轻轻唤了一声,「阿玉。」 他面对其他所有人时,只一个杀字,便可解决一切问题。 唯有面对纪扶玉,他就和懵懂学步的孩童一般无二,用着最朴实天生的步伐,无数次跌的浑身是伤,也要义无反顾的奔向纪扶玉。 所有人都在责怪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弒父母,杀手足,只要挡了他路的人,皆可以杀之。 甚至纪扶玉也恨他,处理了纪扶玉族中几十口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第119页 可他们不曾知道,他杀的,无一不是想致他于死地,作恶多端的歹人,不杀他们,他就得死! 所有人都希望他死,在他身上加诸莫须有的罪名,想要弄死他。 纪府那些人,还有纪扶玉的父亲就是为首,是老皇帝用来杀他的剑。 祁元白能留纪父好好活到现在,完全是看在纪扶玉的面子上,不然以他的性子,不可能留一个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活过三更。 他这一生,每一步都犹如行走在刀尖之上,走的无比艰辛。 唯有纪扶玉是他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彩。 可是这道唯一的光彩,也想要他死…… 祁元白真的不知道,该以怎么的姿态去对待纪扶玉,心中始终有一个疙瘩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当年纪扶玉带他离开,却又将他丢到山崖之下,不管不顾,任由他自生自灭。 后来,他拖着一双断腿去找纪扶玉,也被羞辱一番挡在门外,连纪扶玉一面都见不着。 还是纪扶玉身边的小厮,也就是现在的申岑,偶然在墙根发现了他。 带他到一处隐蔽的柴房修养,还给他用全部身家换来的名贵药物,这才让他那双断腿没有彻底废掉。 所以申岑就算做的再过分,他也只是将申岑软禁,没有再做其他惩罚。 纪扶玉听到这个熟悉的称谓,不自觉一颤,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不经回想起那时,刚遇见祁元白,他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像是马上就要死掉的流浪狗。 后来被他好好养了几天,便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也不说话,就是一直跟着他,视线从不离开他。 纪扶玉无奈,见他在这深宫之中,实在可怜,便常常来教他读书识字,告诉他自己叫什么名字。 祁元白开始还怯生生的不敢喊,到后来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熟络起来,他便大着胆子喊纪扶玉阿玉。 每次喊,都会激的纪扶玉薄面一红,轻声呵斥他。 祁元白也不怕,只说这样亲切,觉得纪扶玉是他一个人的一样。 再后来,就是先帝听信谗言,觉得祁元白是煞星,便派人绞杀祁元白。 纪扶玉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到宫中,放下一切,带着祁元白逃离。 结果路途中遇见仇家,纪扶玉为防祁元白被杀,来不及解释,只得将他推入山崖,好在只是摔断了双腿。 而他被仇家抓住,摁在雨水中折磨了一天一宿,这才导致耳朵几乎听不见了。 至此之后,纪扶玉就再也没有听见过,有人叫他这个称谓。 如今一听,恍如隔世。 似乎从这时开始,两人之间沉寂的情感又重新汹涌起来,但谁也没戳破煳在两人面前这层窗户纸。 生怕戳破了,就再也没法好好相处了。 这夜祁元白宿在了纪扶玉这里,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的靠在一起,就像在雪地中互相取暖的旅人。 此后每日,祁元白一下朝,就会到纪扶玉这里来,有时是陪他看书养伤。 有时就只是坐在一旁处理政务,听着纪扶玉发出的动静,就觉得分外安心。 只是那根被伏木原扣上的锁链,无论找了多少能工巧匠,都无法解开。 这种安静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被一个人给打破了。 申岑自从被那日被祁元白软禁在宫殿后,心中怨结,对纪扶玉的恨意越发浓烈。 在意外得知纪扶玉被祁元白带回宫中,还安排了私殿给他一人住,日日陪同,寸步不离。 一切他不曾拥有过的荣宠,纪扶玉全都有,他苦心经营多年,到头来还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申岑快气疯了,趁着祁元白上朝的时候,不顾宫人阻拦,直接冲到了纪扶玉住的殿中。 宫人们不明白状况,只知道陛下在私殿中养了一个美人,对他极尽宠爱。 后宫之中唯一的申嫔娘娘醋了,便要立威。 两人的地位孰轻孰重,宫人们还是分得清的,于是也没怎么阻拦,便放申岑进了殿。 申岑一看见纪扶玉好端端的坐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好不惬意。 霎时怒火冲天,冲上前将纪扶玉手中的书,抽了出来,直接撕碎砸在他脸上。 申岑神情疯狂,「纪扶玉,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你去死!」 说罢便拔出头上的金钗,朝纪扶玉扎过来。 纪扶玉被好生养护了这些日子,身体恢復的差不多了,不可能还让申岑欺负了去。 直接握住申岑刺过来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掰,疼的他只能松开手中的金钗。 纪扶玉一用力把申岑推倒在地,「既然你不念从前的主僕之情,那我也没必要对你好言相劝了。」 申岑向后摔时手腕撑在地上,发出咔嚓一声,像是折断了,疼的他龇牙咧嘴,面容扭曲。 他的声音尖利刺耳,犹如一只厉鬼,「纪扶玉,为什么总是要夺走我所拥有的一切。」 恨恨道:「你为什么不能老实待在伏木原身边,别来招惹陛下,玩弄着两个男人,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纪扶玉本身也不是软柿子的性格,他只是不屑与人争斗,若不是家道中落,为了父亲,才迫于无奈屈膝他人。 此刻他不想忍了,反正殿中无人,索性断了申岑所有不甘的念想才好。 第120页 于是干脆顺着申岑的话,往下说,「对,伏木原也好,祁元白也罢,我想爱谁便爱谁,而你,永远只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他清冷的嗓音吐出的话语,却是满满的讽刺。 一字一句都在扎着申岑的心,「因为你不配,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源自于我,而我的东西就算丢了,毁了,你也不配得到。」 「无论是人,还是物。」 纪扶玉继续刺激着申岑,「就像曾经那只玉佩,我就算送给祁元白,也不会给你一样。」 这句话,话音还未落,殿门却被推开了。 祁元白站在殿门外,逆着光,看不出不神色来。 此时倒在地上的申岑,脸上露出一抹邪狞的笑。 纪扶玉刚想解释,说这些都是为了刺激申岑,而特意编出来的,是假话。 只是祁元白接下来的动作,让他楞在了原地。 祁元白将腰间那块玉佩扯下来,握在手中。 「这个玉佩,是你当年送给我的,你说让我不要信那些人的话,他们说我命中带煞,是煞鬼转世,任何与我有关系的人都会死状极惨。」 他说话间,神情戚动,声音都变得温柔许多,「这块玉是你贴身带着的,玉色温润,说特意赠我,可护我一世周全。」 祁元白说这些话时,甚至连朕这个自称都忘了用,用的是你我这样普通寻常的代称。 就好像他们之间,回到了从前一般…… 这种表情只停留了一剎那,随后很快崩塌。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情,「纪扶玉,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从前是,现在也是。」 祁元白狠狠将手中的玉佩往地面一摔,玉佩当即碎成无数个小碎片,散落在各处,只有几个大块还聚在一起。 但也已经再也无法復原了。 纪扶玉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佩,双目瞪大,不敢置信的看向祁元白。 祁元白毫不在意,继续讽刺道:「你喜欢伏木原是吗?那朕就为你办一场宫宴,让你爱的人来看看,你是如何做朕的禁.脔!」 第54章 冤种细作花魁14 那日, 祁元白和申岑来过之后,纪扶玉的地位一落千丈。 宫里专门负责侍奉的人,最是势力眼, 惯会见风使舵。 宫里的哪位美人偶然得了宠,便是不用上头吩咐,最好的东西也是如流水般往那里送。 可一旦失了宠爱,这些东西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时间宫廷落寞,就连满地尘叶, 也没人辛勤打扫了。 殿门紧闭, 其间萧瑟,纪扶玉到觉得没什么, 反正他在哪都一样,只要父亲还活着, 他就有希望。 祁元白自上次误会他,怒摔了玉佩之后, 就再没来这里见过他了。 搞得他想好好解释一下也没有机会, 宫人们不放他出去, 他只能终日待在这方寸之地, 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属实有些无趣。 那天祁元白带着申岑走后,纪扶玉一个人跪坐在地上, 找不到工具就用手,包着衣摆, 一点一点把碎裂的玉佩捡起来。 放进贴身带着的香囊中,玉佩碎的太厉害, 只有几片大一点的,其余全是锋利割手的细渣。 即使包着衣摆,还是捡的纪扶玉双手鲜血淋漓,许多看不见的玉碎扎进手指里,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偏偏宫人们苛待他,不给他传唤太医,也不给他药,除了极差劲的一日一餐之外,就把他关在殿里,让他自生自灭。 纪扶玉没办法,只能自己处理伤口,可他眼睛看不清,弄不干净,也只能放任一些挑不出来的玉碎,留在手指里。 他从来就没有骗过祁元白,这个玉佩是他父亲赠他的,对他而言极其重要。 从前有一段时间,他时常觉得头疼,父亲便特意替他找高人求来了这个玉佩。 纪扶玉虽然从不信这些,但不得不说,配上这个玉佩之后,他这头疼的毛病一下子好了太多,连唿吸不顺的毛病都有所改善。 申岑从小就跟着他,从来没问他求过什么东西,不知怎的,也奇奇怪怪的问他求这个玉佩,问申岑什么原因,只说自己喜欢。 但纪扶玉还是没给,为了补偿申岑,给了他另一个放在柜子中的从不示人的珍贵玉件。 后来先帝听信谗言,说祁元白是煞星,不除之,江山危矣。 纪扶玉便把这块玉佩转赠给了祁元白,本意是希望他,也能在玉佩的照拂下,不再烦忧,一世顺遂。 在殿中,纪扶玉就这样枯燥的过了四五日,伤口总算好了些,却也拿不了书,连碰一下东西都疼。 可没办法,这些误会总得解释,他不想和祁元白一直这样下去,即使他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说的话是假的,只是用来刺激申岑的。 纪扶玉每日强迫自己握笔,即使忍着刺痛也要写下书信,将心中所有想对祁元白说的话都写在纸上。 手实在疼的厉害了,就放一会儿,靠在封起的窗边静坐,回忆以往快乐美好的日子。 缓过来了,又继续坐回书桌前,继续握笔,继续写。 不知不觉间,写满字迹的书信已经堆了一大叠,纪扶玉把他与祁元白相遇后,每一年所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 写出来后,郁结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连略显清瘦的面容,看起来都精神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天不遂人愿,任何安静的时光,都会被很快打破。 第121页 这一天,祁元白终于来到了纪扶玉的殿中,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大批宫人。 纪扶玉看见他的那一刻有些欣喜,正想迎上前去,把这几日写的书信给他看,将误会解开,缓一缓两人之间破裂的气氛。 祁元白撇了一眼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的纪扶玉,眼色深沉,勾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 心中失落,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任何人都是你可以利用的对象,可以随意脱手的傀儡。 伏木原是,我也一样。 他的眼中满是失望,于是抬手示意宫人们开始动作。 宫人们蜂拥而入,簇拥着纪扶玉,钳制住他的胳膊,开始扒他身上的衣服。 纪扶玉阻止不了,也看不透祁元白的想法,疑惑的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祁元白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而是讽刺道:「看来没有朕,你一样过的很好啊。」 纪扶玉还没来得及开口,祁元白又接着道:「你不是享受被追捧的滋味吗?朕特意为你办了一场宫宴,满足你!」 「陛下……」纪扶玉急着解释,才唤了一声,又被祁元白堵了回去。 祁元白一边说话,一边走近纪扶玉身边,「你若是乖乖听话,朕便放你父亲一条生路。」 他单手环住纪扶玉细软的腰肢,往自己怀中带,「可你这张嘴里再说出什么让朕生气的话,朕就立刻杀了你父亲。」 宫人们已经剥掉了他身上原有的衣衫,给他重新套上了一件水绿色的舞姬裙装,金银细丝将色彩斑斓的雀羽绣在其上。 边缘坠满金色的铃铛,动起来会发出叮铃铛的声响,格外好听。 如此不伦不类的装束,穿在纪扶玉的身上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反而将他的腰身掐的盈盈一握,水绿色与他清冷的气质极其融合,更衬的他清丽脱俗,不染尘埃。 柔顺的乌丝简单束在身后,未加半点装饰,就已经美的让人无比心动。 纪扶玉不敢再开口说任何话,他知道现在的祁元白,真的会直接杀了他的父亲。 只好伸出双手抵住祁元白的胸膛,当指尖触碰到他胸前柔软的衣料,引发一阵刺痛。 令纪扶玉不禁皱起眉头来。 祁元白不知道纪扶玉的手受了伤,见他皱眉,还以为是厌恶自己的触碰。 于是揽着他腰肢的手臂,更紧了些,让纪扶玉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 然后从宫人手中接过一条同色的面纱,给纪扶玉带上,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眸。 然后就着这个姿势,祁元白将被打扮好的纪扶玉带出了宫殿。 一路上没坐轿辇,就这样徒步走去宫宴现场。 纪扶玉没穿鞋,光着一双雪白的玉足,踩在平坦的石板路上,细碎的石头扎着脚心,带来阵阵不适。 祁元白又完全不顾及他,步子迈的很大,几乎是半拖着他前行。 纪扶玉被迫加快步伐,动作一大,身上坠着的铃铛碰撞在一起,便发出阵阵脆响,引来宫人们小心侧目。 这一次穿着奇装异服被人围观,纪扶玉竟然破天荒的有些习惯了。 似乎是上次在将军府,伏木原的举动带给他的打击太大,彻底敲碎了他那仅存的羞耻心。 脖颈上的玄铁锁环还没有被摘除,但是被祁元白想办法遮挡起来,从外看来,没什么异常。 只有纪扶玉能感受到锁链的存在。 很快祁元白便带着纪扶玉走到了宫宴处,在场所有人都站起来,齐刷刷跪俯着向祁元白行礼。 等祁元白在上座坐稳后,才出声让他们起身。 纪扶玉被祁元白带着也坐在上座,即使不刻意去看,也能一眼就扫过所有人。 纪扶玉看见伏木原就坐在下方第二行,最靠近上座的位置,能很清楚就看见被祁元白抱在怀里的他。 伏木原在看见纪扶玉的那一瞬间,眼神变得热烈,而后看见祁元白揽住纪扶玉腰肢的那只手臂,只觉得分外刺眼。 偏偏祁元白是皇帝,他再看不顺眼,也什么都做不了。 伏木原忽然就反应过来,原来这场莫名其妙的宫宴,就是祁元白故意办给他看的。 祁元白与众人寒暄几句,便宣布开席,又招来歌舞供众人欣赏。 其下座中有一人,见到带着面纱的纪扶玉,一眼便认出来了。 这不正是那日在簪花宴上大放异彩,惹得整个上京城的人都念念不忘的「伏山枝」吗? 就连他也对簪花宴上的那道身影,有些痴迷,试着找过各种方式,想要认识这位仙子,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现在想来,他属实是有些愚蠢了,这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属于陛下,如此美人还能流落他人之手? 周御史端起一杯美酒,对着祁元白敬到,「恭喜陛下新的一位美人,若是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便是天大的喜事了。」 祁元白听见这话,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环住纪扶玉的那只手紧了紧,看着怀里的纪扶玉耳根瞬间红起来。 他举起桌上摆着的酒杯,隔空回了周御史敬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周御史又转了个身,重新倒了一杯酒,对着伏木原敬酒道:「也要恭喜伏将军,如今陛下后宫空乏,令妹入了陛下的眼。」 第122页 「若是怀上皇子,封妃光耀门楣也不远咯。」 他这一句话,直接说懵了两个人。 不仅伏木原一头雾水,就连祁元白都有些疑惑。 伏木原眉头微皱,发出疑惑的声音,「伏山枝?」 伏山枝什么时候和祁元白会扯上关系啊! 祁元白如此忌惮将军府,怎么可能看上伏山枝,还封妃诞下皇子,助长将军府的势力吗? 当祁元白是傻子吗?! 奚行川坐在另一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心中暗道不妙。 刚想上前替纪扶玉将这件事带过去,以免事情暴露。 结果没料到,周御史是个嘴快的。 他还以为伏木原在谦虚,便直接道:「令妹在簪花宴上大放异彩,惹得整座上京城的人都对她魂牵梦萦,却又不再露面。」 「周某还道是其中另有他意,原来是入了陛下青眼。」 「令妹如今深得陛下宠爱,还特地为此开宴,可见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张廷尉自认为最会察言观色,便接过周御史的话茬,对着祁元白拱手,道:「莫说封妃,就是封后也未可知啊。」 祁元白和伏木原都不是傻子,簪花宴、纪扶玉、伏山枝,这三个线索一出来,瞬间就能串到一起去。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在眼前揭露开来。 伏木原当即攥紧了拳头,好个伏山枝,居然背着所有人,让纪扶玉顶替她去簪花宴上露面。 如今闹成这幅模样,该如何收场?! 而祁元白不同,他脑中思绪纷飞,一个完整的计划瞬间在心中成型。 他借着张廷尉的话,往下说,「张爱卿真是懂朕。」 祁元白放开纪扶玉,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对着下位众人道:「后位空悬,恐令诸位爱卿烦忧。」 「择日不如撞日,朕今日高兴,责礼部开始准备封后大典一切用度,朕要封长宁将军之女——伏山枝为后!」 下位众人齐声高唿,陛下万岁。 而没人知道祁元白的心中在想什么。 他想,若是封伏山枝为后,整个伏家便掌握在他的手中。 根据本朝律法,身为外戚,要上交所有兵权。 之后随意寻个理由,都能弄死伏山枝,善妒、无子、帮扶外戚,哪一项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将军府便从坚不可摧的忌惮,一下子变为了一只手就能碾死的蚂蚁。 从前他不屑于用这招,他想将他的后位留给纪扶玉,可现在看来,并不需要了…… 伏木原听了这话大为震惊,连礼都忘了行,只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弄死祁元白。 害了纪扶玉,如今还想祸害伏山枝! 好在暴怒之下,丧失理智的他,被自己曾经的好友奚行川给拉住了,这才没酿成大错。 祁元白享受这伏木原充满恨意的眼神,只要把纪扶玉心里的人一个个除掉。 那么,纪扶玉就会彻底属于他一个人了,对吗? 纪扶玉原本还有些心虚,不敢去看祁元白,这下整个人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看向祁元白。 他根本就没想到祁元白会出此一招。 封后…… 虽然纪扶玉早就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蓦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是起了些许落寞。 而后很快便想通了,他只要父亲好好的活着,完成一切后,就离开这个地方吧。 一整场宫宴下来,纪扶玉心不在焉,无论祁元白餵他吃什么,都味同嚼蜡,食不下咽。 祁元白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只要一想到纪扶玉很快就能只属于他了,这些便都不重要了。 这种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宫宴散场。 重新变得冷清的宴场,只剩下祁元白与纪扶玉两人,相对无言。 一个祁元白专门培养的暗卫死侍突然出现,单膝跪地,像是有什么事想跟祁元白汇报,碍于在场还有其他人,才没有说。 祁元白知道这个人,是被派去看管纪父的,他来汇报事情,定是纪父在牢中发生了什么。 索性祁元白也想让纪扶玉听听,关于他父亲的事,好让纪扶玉更加乖巧听话,别和他赌气。 便下令,让暗卫不用顾忌,当着纪扶玉的面直接说。 暗卫道:「回禀陛下,纪全在狱中想要咬舌自尽,被巡防发现,救下来了。」 「他说陛下若今日不去见他,有些事情,便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真相。」 「哦?」祁元白右边眉毛轻挑,看似毫不在意。 实则一直在注意着纪扶玉,他搭在纪扶玉腰间的手,能清晰的感受到,纪扶玉的身体在不自觉的微微颤抖,情绪波动的厉害。 纪扶玉将所有情绪全都抛诸脑后,扯了扯祁元白的衣袖,激动唤道:「陛下!」 祁元白心中冷笑,果然只有你在乎的东西,才能牵动你的情绪吗?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在乎。 「来人,把『皇后娘娘』带下去。」他松开纪扶玉,将他交给宫人。 看着纪扶玉挣扎着被人带走,祁元白眼神晦暗,「让朕去瞧瞧,你的好父亲,又想耍什么鬼把戏。」 第55章 冤种细作花魁15 祁元白来到天牢之中, 不断往深处走,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宽阔的大道两边,布满窄□□仄的牢房。 第123页 因为祁元白的到来, 狱卒们专门在潮湿的道路中间,铺了一层干燥的草杆,方便他走路。 尽管如此,还是有泥水混着浓稠的血液往上渗出,祁元白走在上面,在干净的草杆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天牢中的气味实在难闻,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木质霉腐的味道, 其中掺着浓重的血腥铁锈味, 令人作呕。 祁元白一路走来,耳边起伏不断响起的尖利惨叫, 以及恶毒的咒骂声。 犹如踏入了满是怨鬼的阴曹地府,一不小心就会遭他们索命反噬。 祁元白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周围的环境如何,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无论是多恶毒的诅咒, 还是多残忍的折磨, 他都早已经经歷过了, 甚至比寻常人要经歷多千万倍。 他从来到这个世间起, 就是一个悲剧,一个悲字从头划到尾,就是他这一生, 无欲无求,无所念无所想。 唯一想要的, 只有纪扶玉的心而已。 可纪扶玉的心里装了太多东西,有家国大爱、江川河海, 有血债情仇、心事难捱,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他挤不进去…… 所以祁元白早就不在乎了,他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为的就是权势地位。 然后一点一点,把存在纪扶玉心里的东西全部拔出,直到空出位置来。 让那颗小小的心里,只能装的下他一个人。 没有爱的话,恨也好…… 祁元白快走到最深处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与所有声响皆不同的声音。 纪父尖锐的笑声有些疯癫,穿透层层空气,传到祁元白的耳中。 直到他看见祁元白的衣角,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笑声未停,反而越笑越大声。 随着祁元白不断走近,纪父在牢中的样子全部展现在他的眼前。 纪父发如枯藁,全部毛糙的结在一起,脸上斑斑血迹已经氧化成深褐色,结成痂挂在布满皱纹的脸上,随着他大笑的动作而晃动。 双手被足有成人小腿一般粗的铁锁链拴住,挂在牢房的吊顶上,脚尖艰难的垫着,只能堪堪挨到地面。 锁链锁住的手腕处成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两只手掌握紧成拳,因为充血而变得紫红,涨大了一倍。 被高高吊起的手臂,却因为失血而惨白干瘦的像骷髅一样,配上他那副疯癫的模样,诡异极了。 看管纪父的狱卒,恭敬上前,替祁元白将牢狱的门锁打开,方便他进去。 纪父仰起头,看着祁元白的脸,恨得咬牙切齿,骂道:「孽种,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你是上天命定的煞星,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每一个靠近你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祁元白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朕也没必要听你废话了。」 神色未有半分变化,这些话他早就听到耳边起茧子了。 命定煞星又如何? 现在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谁活,谁就得活,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他才是这普天之下唯一的主,天命算个什么东西? 祁元白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准备离开。 纪父像是生怕他会走一般,赶忙道出一句,「你爱我儿纪扶玉,可我儿从遇见你开始,就是一场谋局罢了。」 他的声音不大,可祁元白却听得清清楚楚。 祁元白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紧盯着纪父,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纪父见祁元白果然上钩了,便继续道:「呵,你以为,你一个废宫里的孽种皇子,凭什么能得到我儿的青睐?」 「那时我儿贵为太子伴读,是上京城里人人羡慕的对象,为什么突然会救下你,日日去骯脏杂乱的宫殿,教你读书识字?」 「甚至与你心意相通,不惜抛下一切也要救你出宫?」 纪父说的每一个问句,都是祁元白心中疑惑的点。 这些问题,从前被他深深压在心底,不敢表露,如今却被一整个掀开,暴露在空气之中。 纪父见祁元白表情有些许松动,便知道此事或许能成。 果然只有纪扶玉才能杀死这个煞星! 纪父继续道:「那当然是因为,只有你爱上了他,他才能杀了你啊。」 「不然,你以为,当年先帝要秘密斩杀你,纪扶玉为什么会得到消息,还能顺利救你出宫,却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半路将你推下山崖?」 纪父深知人心揣测的威力,所以他故意话说一半,让祁元白自己去乱想。 看着祁元白攥紧了双拳,和拧紧的眉头,心中畅快。 纪父当然知道乱说这种瞎话,会害死他儿子,可他还是选择说,因为他的目的就在此。 纪父师从巫蛊玄门,专门搞算卦占卜之类的事物,后成为宫中祭酒,在国子监挂职,不教授学生,只是每日为先帝卜算国运、运势。 几次占卜灵验,得先帝重用,纪父便有些魔怔了。 用尽所有心血去追寻仙灵之法,试图破除业障,永葆我朝昌盛,他能够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一日占卜,卦象中显示先帝有一子,名曰祁元白。 此子为天命煞星,命中带血,所有与他相关之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有恐危朝堂江山之势,血光大盛。 第124页 在当纪父知道,自己儿子纪扶玉已与祁元白有所接触之后,心中更是大惊。 立马禀明先帝,请求先帝下令处死祁元白,以绝后患。 先帝起先并不觉有何,一个孽种而已,杀了便杀了。 但在先帝派人几次暗杀祁元白,均无疾而终之后,先帝也察觉到了祁元白的不对劲,心中越发忌惮,恐卦象灵验,会毁了他的江山。 便招来纪父,问有何破解之法? 纪父言,祁元白是煞鬼转世,不死不灭,唯有从内心入手,方能将他彻底杀死。 纪父已经疯魔,为了除掉祁元白,不惜对自己儿子下手。 他知道现在只有纪扶玉和祁元白走得最近,且两人之间已有些许情窦的苗头,祁元白最容易对纪扶玉卸下心防。 纪父为了防止意外,还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手准备便是,让纪扶玉知道先帝要杀祁元白,好让纪扶玉带祁元白离开皇宫。 再派出另一队人马,半路截杀,祁元白必定会保纪扶玉性命,无暇顾及自身,想要杀他就容易太多。 可令纪父失算的是,他低估了纪扶玉对祁元白的感情,纪扶玉宁可自己身死,也不愿看着祁元白出事,捨命救他。 将自己弄成那副半残的样子,双耳几乎听不见,用了不少名贵的药物才捡回一条性命。 这次计划失败,直接导致先帝帝位被祁元白掀翻,纪家被报復抄家,再也没了从前的辉煌。 这也让纪父更加憎恨祁元白,认为一切都是祁元白这个煞星导致的,污染了纪扶玉,这才牵连整个纪家遭殃。 所以他就算死,也要在死之前,弄死祁元白,叫祁元白给他纪家几十口冤魂陪葬! 纪父当年做的第二手准备就是,他给纪扶玉身后刺下大片彼岸花的刺青,在染料中掺入蚀骨之毒。 祁元白不是喜欢纪扶玉吗?怎么肯能忍得住不碰他。 只要祁元白与身中蚀骨的纪扶玉交合,纪扶玉身上沉积多年的蚀骨之毒,便会在交合时转移到祁元白身上。 他给纪扶玉带了一块药玉,是蚀骨的解药,那玉佩纪扶玉常年带着,从不离身,蚀骨虽然还是会有些伤身,但不致死。 而祁元白没有接触过药玉,一旦蚀骨之毒转移到他身上,他会当即暴毙而亡,必死无疑。 纪父知道,这是他最后能杀死祁元白的机会了,即使有可能牺牲纪扶玉,也在所不惜。 可他没想到的是,祁元白压根没碰过纪扶玉,甚至还把纪扶玉丢到教坊司,险些被人破了身。 好在纪父没有赌错,祁元白对纪扶玉的爱意已经成为执念,他不可能放手。 就只是差一个契机,让两人交合。 于是纪父不要命一般,疯狂出言刺激祁元白,「就凭你也想得到纪扶玉?做梦!」 「我纪家儿郎,只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罢了。」 「真是笑话,纪扶玉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还喜欢你?」 「若是没有你这个煞星,纪扶玉会成为一代公卿,会娶妻生子,娇妻在怀,儿孙满堂……」 祁元白听着纪父的话,脑中一幅幅关于纪扶玉,不曾遇见过他的画面闪过。 「闭嘴!我叫你闭嘴!」他心中愤怒直冲大脑,将理智冲垮,一把抽出站在旁守卫身侧的佩剑,朝纪父噼去。 长剑寒光凛冽,在阴暗的牢狱中划出一道闪电,锋利的剑刃破开空气,发出阵阵铮鸣。 一闪而过的光亮,照在祁元白的脸上,他此时双目通红,眼中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脖颈也涨得通红。 他喘着粗气,完全像一只暴怒发狂的勐兽,彻底失去了理智。 祁元白手中的利剑割断纪父的脖颈,就像切豆腐一样容易,没有任何阻碍。 只听见咔嚓一声,颈骨被切断,纪父的头颅应声而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翻滚两圈,沾满地上污秽的泥血,瞬间面目全非。 唯有一双瞪大的眼睛,瞳仁向外突出,死死盯着祁元白,死不瞑目。 那颗断掉的头颅,嘴角还诡异的残留着那个弧度,似乎在嘲笑着祁元白的愚蠢。 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无头遗骸整个被血液浸湿,被吊在半空,顺着动作剩余的力,不断在空中晃荡着。 直到从纪父身体里淌出的鲜血,都快要流到脚边了,祁元白才从暴怒的情绪之中脱离出来。 他脸上沾着飞溅出来的血液,双目充血,犹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煞鬼。 祁元白将手中握着的长剑丢到血泊中,粘稠的鲜血像给地面套了一层保护膜。 长剑摔在血泊中,只发出一声闷响,溅起点点血花后,就没了动静。 他丢了剑后,接过一旁侍卫递过来的干净手绢,擦拭着手上不小心沾到的骯脏血迹。 脖颈上的红还未完全褪去,长睫掩下通红的双眸,祁元白沉下心来,唿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又恢復了往日的漠然神色,冷静的安排侍卫,将牢狱中的血迹清理干净。 同时处理纪父那具无头尸体,让人把他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地上那颗还在冒着热气的头颅,昭示着方才都发生了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祁元白唤出隐藏在暗处的亲卫,吩咐到,「去,把纪扶玉给朕带过来。」 第125页 亲卫领了任务,立刻消失在幽暗的牢狱之中。 祁元白望向地上那颗死死盯着自己的头颅,眼神晦暗,将脚底沾到的血迹,在他枯藁般的头髮上磨蹭干净。 你想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不可能! 你这一生只能与我纠缠,不死不休…… 第56章 冤种细作花魁16 纪扶玉被侍卫反剪着双臂, 压着肩膀,像押犯人一样带到了天牢。 此时天牢中的血迹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没散去, 聚集在不透风的牢狱里。 配上昏暗的环境,还有时不时发出的惨叫,更显得阴森可怖。 纪扶玉闻到这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心跳的极快,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声音也越安静。 只能听见人踩在草杆上发出的细微声响, 不断在牢狱中迴荡。 纪扶玉还没来得及, 换下身上那件水绿色的舞姬服饰,清脆的铃铛声在安静的牢狱中响起, 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他被人压着肩膀往前走,无法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视线所及,只能看见地面上铺着的草杆。 上面有许多带血的脚印, 大小不一, 看起来十分杂乱, 像是在慌忙的处理着什么。 底下还不断有粘稠的血液往上渗出, 可见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纪扶玉就这样,不知被侍卫押着走了多久,才终于停顿下来。 似乎是到了, 侍卫放开纪扶玉,将他往前一推。 他毫无防备, 踉跄着往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摔倒, 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抵在那人胸口的双手被钳制住,手腕抓在一只宽大的手掌里。 纪扶玉顺势抬头,视线向上望去。 祁元白正微微垂下头,对上纪扶玉的视线,他表情十分阴翳,眼中似乎有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正在汹涌。 周身气势低沉,掐住纪扶玉的手腕不断收紧,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泛起红痕。 纪扶玉痛唿一声,挣扎着起身,想让他松开自己的手腕。 他不知道方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不然祁元白也不会突然变成这幅样子。 而且,这里的血腥味,比牢狱中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重。 浓烈的犹如身处血池之中,没有一丝干净的空气。 纪扶玉心中越发慌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牢狱中昏暗,一盏烛火也没点,周围黑漆漆一片,带着不正常的寂静。 他挣扎的幅度更大了些,而祁元白手中的动作也更紧。 纪扶玉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口道:「陛下,您要奴做的任务,奴不差分毫的完成了,您说只要奴听话,便会放奴的父亲一条生路。」 「过往皆为尘烟,无论陛下想不想放过奴,奴都认了,奴只求能见上父亲一面,确保父亲安康,便是奴最大的心愿。」 祁元白冷哼一声,小声的重复了一遍纪扶玉的话,「过往皆为尘烟……」 蓦的他神情变得激动起来,扯着纪扶玉的手腕,将他重新拉回自己怀中。 祁元白怒道:「你果然只是把朕当成一个玩物,一个可以随意利用丢弃的工具,不然,你怎么能放得下!」 「朕不可能放过你,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 纪扶玉能清晰的看见,祁元白双目布满血丝,脖颈间青筋暴起,犹如一只暴怒的勐兽,毫无理智可言。 他这才察觉到了祁元白情绪的不对劲,想要逃离,但已经来不及了。 祁元白一把扣住纪扶玉的后脑,兇狠的啃咬着他的唇瓣,掠夺他口中空气,扫荡着口腔所有津液。 只要纪扶玉一想逃离,就会被立刻拽回来,接受更加兇勐的亲吻。 直到纪扶玉快要窒息,全身一点力气都不剩,软的像一滩水,只能挂在祁元白身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红润亮泽的唇瓣高高肿起,瞳仁瀰漫上一层水雾,长睫被生理性的泪水打湿,眼眸中清冷的神色被媚意取代。 他不住的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祁元白眼中深红并未消退,反而恨意更盛,「你不是想见你父亲吗?朕让你见!」 祁元白将他从怀中翻转过来,随着这一动作,纪扶玉衣袂纷飞,满室金铃作响。 不知道祁元白摁动了一个什么机关,附近的几盏油灯一下子全被点着,将幽暗的牢狱照亮。 纪扶玉被祁元白摁在木栅栏上,清秀白皙的面庞贴着木柱,很清晰能看见父亲,被锁链吊在牢狱里。 离自己的距离不远,但也不算近。 纪父头上套了一个宽大的黑布袋,看不见面孔,但纪扶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的父亲。 父亲穿着一身还算干净的囚服,露出的皮肤上也没有太多污渍,那只断指也被好好处理过,至少不再流血了。 牢狱中有很多水渍,像是刚刚才打扫过一遍的样子。 纪扶玉看见父亲,心里有些高兴,刚想开口喊父亲,却又自己打住了。 他不想让父亲知道,他和祁元白之间的纠葛,还有他们现在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牢房里很安静,安静到任何一点声音,都能被人清晰听见。 纪扶玉紧抿着红肿起来的唇瓣,胸膛剧烈起伏着,克制住不去大口唿吸新鲜空气。 第126页 为了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只能用尽全力忍住,生怕让父亲会听见。 纪扶玉不能出任何差错,不能让父亲知道。 他当着父亲的面,和自己的灭门仇人,在关押父亲的牢狱中接吻,会直接把父亲气死的。 祁元白也看见了牢房之中吊着的纪父尸体,心中满是快意。 想让你的儿子娶妻生子? 做梦吧,就算你死了,也只能看着你儿子,在朕的身下承欢! 蓦然,纪扶玉听见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忽觉后背一凉,身前的衣服也应声掉落下来。 金铃响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纪扶玉似乎察觉到了祁元白想要做什么,心中一惊,想回头制止祁元白的动作,却被牢牢摁在栅栏上,动弹不得。 突然,身后传来撕裂的剧痛,疼的他几乎站不住脚,双手紧紧抓着栅栏木柱,指甲扣进坚硬的木头中。 双手的疼痛不及身后半分,一时间脑海中雷声炸响,眼前闪过一片空白,耳边鸣乱着,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纪扶玉瞬间冷汗淋漓,脸色变得惨白。 祁元白的动作,验证了纪扶玉心中的猜想。 他被祁元白强迫了…… 在他父亲面前…… 与自家仇人苟.合…… 纪扶玉背对着祁元白,他看不见纪扶玉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纪扶玉裸露的背后,有一大片盛开的彼岸花刺青。 血红色的花开的糜扉,与白皙的背嵴相映,美的惊心动魄。 祁元白掐住纪扶玉的腰肢,动作有些失控,残暴而兇勐。 纪扶玉的唇瓣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煳,无论过去多久,都不曾吐出过任何一个音节。 急火攻心,蚀骨的毒素被反噬到自身,不断有乌黑的血液从他唇角溢出,聚集到下巴上,滴落在地,拉出一条长长的黑色血丝。 纪扶玉耳边的声音在不断减弱,直至彻底消失,口中也不再尝得到发苦的血腥味。 眼前逐渐变得模煳起来,沉重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而合上,彻底失去意识。 紧扣住木栅栏的手,也因为脱力而松开,整个人向下滑去。 祁元白终于察觉到了纪扶玉的不对劲,扶住他的肩膀,将他翻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在看到口吐黑血,昏迷过去的纪扶玉的那一刻,祁元白顿时双目恢復清明,半抱着纪扶玉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纪扶玉,醒醒。」他动作轻微的摇晃着纪扶玉,试图让纪扶玉醒过来。 纪扶玉却没有半点动静,眉头紧皱着,擦不干净的黑血,不断从被咬的血肉模煳的唇缝中溢出来。 顺着修长的脖颈,流到清瘦的锁骨处,汇聚成一汪深黑色的血潭。 祁元白此时心中无比慌乱,他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想让纪扶玉恨他,有恨,也比不在乎了好。 祁元白从没想过让纪扶玉死,可现在看来,纪扶玉这明显就是毒发的徵兆。 怎么回事?! 祁元白来不及多想,他现在只想救纪扶玉。 动作迅速的扯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将纪扶玉牢牢裹住,再打横抱起,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牢狱,奔向能救纪扶玉的地方。 主殿中,纪扶玉躺在龙床上双眼紧闭,面如纸色。 祁元白心急如焚,让宫中所有太医全都试过了,竟无一人有办法,能解纪扶玉身上的毒。 就连他命亲卫快马加鞭,到宫外请来的着名医师。 居然也对此毒没有任何办法,只说纪扶玉时日无多,堪堪能用参汤吊着一条性命罢了。 气得祁元白当场就让人,把这个庸医拖下去斩了。 祁元白急的来回踱步,一批又一批的人经手,纪扶玉的病情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连胸前的起伏都变得微弱,像是没有生息了一样。 祁元白坐在床边,将纪扶玉冰凉的手放进自己掌心,试图让它温热起来,却依然没有作用。 他心中急切,气愤无处可发,又怕会吵到纪扶玉,便一拳重重捶在自己大腿上,传来一阵痛意。 忽然,祁元白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申岑呢? 当年他这双废腿,任何人都说药石无医,註定后半生残废,却被申岑给治好了。 申岑连他的双腿都能治好,也一定能治好纪扶玉! 祁元白瞬间就觉得抓住了希望,赶忙招来宫人,去请申嫔娘娘入殿。 申岑一入殿,就被激动的祁元白抓住了肩膀。 祁元白神情恳切,态度甚至有些卑微,请求他救救纪扶玉。 这一刻,申岑面上得体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他恨啊,恨纪扶玉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属于他的陛下的爱。 陛下何时对他如此在乎过?! 但很快,这些恨意,在看见纪扶玉生死不明的躺在龙床上时。 一瞬间,转化成了无尽的畅快。 申岑嫉妒了纪扶玉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能看见纪扶玉死在他面前了。 心中那根紧绷了多年的弦,在这一刻蓦然断裂了。 申岑高兴的快要疯了,他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笑得癫狂,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还在不停的笑。 急切的祁元白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第127页 他伸手拽起瘫倒在地上的申岑,命令道:「你不是会医术吗?朕的腿就是你治好的,现在朕让你救活纪扶玉,你听到了没有!」 申岑笑的眼泪口水到处乱飞,否认到,「哈哈哈哈,我哪会什么医术?」 他面目狰狞的,道出了当年的真相,「陛下的腿,是纪扶玉治好的啊,现在他终于要死了,终于要死了!哈哈哈哈……」 祁元白听见这话,瞬间瞳孔地震,脑中崩裂一般的炸起一道惊雷,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第57章 冤种细作花魁17 祁元白不敢往深处去想, 他怕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而他…如今已经铸成大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试图麻痹自己, 告诉自己,是申岑疯了,在说胡话。 祁元白松开申岑的衣领,改为掐住他的脖子,手中力度不断收紧,「别在这发疯,你要是清醒不了, 朕不介意帮你一把!」 申岑唿吸不过来, 脸色憋涨成猪肝色,拼命的拍打着祁元白掐住他脖子的手。 祁元白掐着他, 毫不怜惜的直接扔到纪扶玉的床前。 申岑控制不住向前栽倒,一头重重撞在坚硬的木制床沿, 额头被上面雕刻的精緻龙纹,划出一条大大的伤口。 鲜血瞬间就从额角涌了出来, 将他半边脸浸透, 血红的皮肉外翻着, 看起来十分可怖。 申岑抬手摸到自己一脑门的血, 霎时尖叫起来,却被祁元白踩着背,摁在地上。 祁元白只想让申岑救纪扶玉, 没想到这个疯子不仅胡言乱语,还敢大喊大叫。 当即命令道:「闭嘴!」 祁元白脚下力度极大, 像是要生生将申岑的嵴骨踩断,申岑感觉自己胸腔中的器官都被挤压的变形, 要爆炸一样。 申岑终于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他相信祁元白是真的会杀了他! 他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任由鲜血往下.流淌。 申岑没想过祁元白会这么无情,好歹自己也陪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他越想心中怨念越深。 我不好过,你们全都别想好过! 反正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反正纪扶玉死了,祁元白怎样都会杀了他。 那倒不如在他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这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申岑转过头来,紧贴在地上,用渗进鲜血的眼睛,侧着看向祁元白。 同时,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轻声说道:「陛下,想让嫔妾救纪扶玉是吗?」 祁元白闻言,松开了踩住申岑背嵴的脚,「别废话。」 申岑没了束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站在祁元白面前。 额头上的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沾湿了他半边身子,整张脸上全是鲜血,笑得狰狞,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他朝着祁元白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摊开手掌,掌心向上,「陛下得拿出,纪扶玉送的那块玉佩才行吶。」 祁元白心跳的极快,眉头紧皱,眼神思索着申岑的话。 申岑看着祁元白这幅样子,心中痛快极了。 故意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啊,嫔妾忘了,陛下早就把纪扶玉送的那块玉佩,亲手摔碎了,现在,可是连渣都找不到了呢。」 他渗血的眼中满是恶意,「没有玉佩,纪扶玉必死无疑。」 祁元白心脏狂跳,似乎有什么禁锢的真相,将要浮出水面。 他问道:「那块玉佩到底有什么作用?!」 申岑像是已经疯了,他夸张的捂住自己的嘴。 而后惊讶道:「呀,陛下不知道吗?纪扶玉中的蚀骨之毒,是纪全亲手给自己儿子种下的,为的就是杀了你啊,陛下。」 「身中蚀骨之人,身体气血会日渐衰弱,直到死亡,除非与人交合,将毒素转移到他人身上。」 「被转移毒素的人,会当场暴毙而亡。」 他每说一句,祁元白的表情就变得难看一分。 申岑说着,还作势嘆了口气,「纪全还是捨不得纪扶玉受苦,所以为他寻了一块专门压制蚀骨的药玉,只要常年贴身配带,便可以阻止毒素蔓延。」 听到这,祁元白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站不住脚。 他摔的那块玉佩,是能救纪扶玉性命的药玉啊。 「我本想问纪扶玉讨要这块玉佩,让他慢性中毒而亡的,他却不愿给我,只是随意拿了个东西,就把我给打发了。」 纪扶玉当他是乞丐吗?随意就能打发! 忽然,申岑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过上天还是偏爱我的。」 他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纪扶玉那个蠢货,居然把能保命的东西,给了陛下啊。」 「他没了药玉护佑,毒素深入骨髓,就算不与人交合,他也会死。」 「如今,却因为陛下强行占有纪扶玉,导致没有药玉的纪扶玉,遭蚀骨反噬,加快了毒素爆发。」 「而陛下却阴差阳错,依靠常年佩戴的药玉逃过一劫。」 「所以陛下…是你亲手杀死纪扶玉的,他是死在你手里的啊!」 申岑吐出最后一句,眼神中的痛恨变成了畅快。 而祁元白此时神情崩裂,曾经所有自以为的恨,全都变成了没来由的笑话。 第128页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当年纪扶玉把玉佩给他时的画面。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还是少年的他刚得知,自己被祭酒大人判定为天命煞星,会害死任何靠近他的人。 祁元白一个人蹲在草丛里,不敢回那个破旧的宫殿。 他怕会见到纪扶玉,怕自己会害死这个唯一对他好的人。 他就这样,一直在这里躲着,细碎的雨丝不断落下,给草丛和他的头髮结上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直到不远处传来动静,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白皙的手,拨开了他所藏匿的草丛。 他抬头望去,果然是纪扶玉,也只有纪扶玉才会在乎他的生死了。 但正因为这样,才让他更不捨得靠近纪扶玉,就算会有一点伤害到纪扶玉的可能,他都不允许出现。 他躲开纪扶玉伸过来,想要触碰他的手,不断往身后的草丛里缩。 纪扶玉显然是知道他为何如此,停下手中的动作,解开自己腰间坠着的一块精緻玉佩。 蹲下身来,视线与他平齐,将手中那块好看的玉佩递给他。 眉眼温和的说:「这块玉是我贴身带着的,玉色温润,如今赠你,愿能为你破瘴除心魔,替我护你一世周全。」 他看着纪扶玉的样子入了神,不知不觉便接过了那块玉佩。 纪扶玉站起身来,挡住了砸在他身上那些细密的雨丝,笑着朝他伸出手。 此刻,在他的世界里,因为纪扶玉的存在,仿佛雨停天晴,一切阴霾被尽数扫除,变得更加明媚起来。 这一次他没再躲开,而是将自己沾上些许泥点的手,放进纪扶玉的掌心里。 当祁元白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时,眼角早已湿润。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手心,连声音带上哭腔,「护我一世周全……」 心脏像被人紧紧掐住一样,疼的喘不过气来。 纪扶玉把救命的药玉给了他,而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发落了纪家上下,把纪扶玉送进教坊司,让纪扶玉潜伏将军府,委身伏木原。 明知他将尊严看得最重,明知他在将军府中受了辱,还故意办一场宫宴让他难堪。 他甚至,杀了纪扶玉最在乎的父亲,在纪扶玉父亲的尸体面前,强迫占有了纪扶玉…… 这每一件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永远不可能化解的血海深仇。 祁元白口中涌上一股血腥味,他痛苦的将鲜血咽回嗓子。 结合申岑之前说的话,再加上纪扶玉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 所有被蒙了一层雾色的真相碎片,此刻在祁元白的脑海中,全部串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 祁元白无比痛苦的道出了心中所想。 「是你,偷走了纪扶玉对我的恩,偷走了他不惜牺牲性命省下来的药,偷走了他彻夜翻阅医书学会的治腿方法。」 「是你,让人阻止我进府,还说是他不愿见我,是你给他身上泼脏水,让我不明真相的恨了他这么多年。」 祁元白梳理着这些年发生的一切,气到颤抖,「你怎么敢的啊,申岑。」 申岑并未否认,「对,这些都是我做的,哪又怎么样?」 他反而还有些理直气壮,「纪扶玉凭什么得到这些,我却什么都没有,永远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当一个影子。」 「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也别想得到,我要毁掉他所拥有的一切!」 祁元白气到极点,勐然抽出一旁挂着的佩剑,架在申岑脖颈间,差一点就要划破动脉。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将手中的剑砍下去,当场要了这个小偷的性命。 纪扶玉还在房中,他不想让这里留下一条污秽的灵魂,怕弄脏了,纪扶玉醒来会不高兴。 祁元白招来侍卫,让人摁住申岑,在他口中塞了一块脏布,防止他大喊大叫。 他吩咐到,「将他拖下去,做成人彘,再用药水泡着,吊一口气,再每日取他身上一片肉,朕要他生不如死。」 申岑听见双眼圆瞪,在侍卫的手中疯狂扭动起来,满头的珠翠被甩飞,整个人就像一个浴血的疯子。 就这样被侍卫拖着,带离了殿。 祁元白回到纪扶玉的床前坐下,紧紧握住他微凉的手,将手心贴着自己的脸颊。 他不住忏悔到,「你没骗我,是我不信你,伤你辱你,该中毒,该死的人是我啊!」 字字泣血,「阿玉我错了,错了……」 原本安静躺在床上,正昏迷的纪扶玉,忽然长睫微微煽动,犹如一只蹁跹的蝴蝶,有了动静。 第58章 冤种细作花魁18 在祁元白的期待中, 纪扶玉并没有睁开眼,反而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的胸腔勐烈起伏,像是要将肺血肉一同咳出来一样。 同时嘴角不断渗出乌黑的血丝, 眉头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双眼紧闭,好似梦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那只被祁元白握在掌心的手,不自觉抽动着,残留在指尖里的碎玉,搅得皮肉里传来阵阵刺痛。 祁元白见纪扶玉这样,心疼的要命, 但他除了忏悔,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看着, 干着急。 他拿过一块干净的布巾,动作轻柔的替纪扶玉擦干, 脸上渗出来的汗水,和唇角溢出的毒血。 第129页 然后, 将他散乱在脸上的髮丝, 归拢到耳后。 忽然, 纪扶玉勐地一下睁开眼睛, 眼神满是惊恐与慌乱,死命的抓住祁元白替他擦汗的手。 生生在祁元白手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甲印。 祁元白手上的痛远远抵不过心里的痛, 就这样任由纪扶玉掐着,也不抽开手。 纪扶玉像是还没从梦里缓过来, 惊唿一声,「不要, 不要在父亲面前……」 他话还没说完,一行清泪就从眼角滑落,滴在祁元白替他擦汗那只手的掌心。 明明是温热的温度,祁元白却觉得这滴泪,犹如碳火一般滚烫,灼烧着他的掌心。 纪扶玉缓了很久,眼神中的惊恐才逐渐变为空洞,呆呆的望着床帏。 眼神兀自一转,像是才发现祁元白坐在床前,方才在牢狱中的那一幕,立即浮现在眼前。 让他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纪扶玉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慌,身体不自觉的往被子里面缩,连忙撒开掐住祁元白的手。 怯怯的叫了一声,「陛下。」 他怕会惹祁元白生气,然后又被抓进牢狱中,在他的父亲面前,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 更怕祁元白一气之下,会直接杀了他的父亲。 祁元白见他这个样子,心痛到要爆炸。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害纪扶玉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他罪该万死。 祁元白想让他别那么害怕自己,于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探的将手伸过去,想要抚摸一下纪扶玉的额头。 他看着纪扶玉表情惶恐,一副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祁元白伸过去的手停在了半空,迟迟放不下去。 在空中滞留了一会儿,他还是选择放弃了,那只手虚握成拳,放回了身侧。 祁元白现在心里乱的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纪扶玉,好像做任何事情都于事无补,只能让纪扶玉更恨他而已。 而刚从昏迷中甦醒过来的纪扶玉,意识到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这样做不妥。 强压下眼中那些恐慌,收起面上不自然的表情,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温顺一点。 他柔声试探着,请求道:「陛下,能让奴见见奴的父亲吗?」 纪扶玉心中有些后怕,怕刚才在牢狱之中的事情,会被父亲听到,使父亲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身体变得更差。 纪扶玉摸不准他的态度,望向祁元白的眼神中有些希冀。 而祁元白听见他说父亲这两个字,心里吓了一跳。 甚至没有多加思索,脱口而出,「不行!」 他的声音很大,态度狠厉,一下子把纪扶玉呵的呆在原地。 随后祁元白立即反应过来。 纪扶玉根本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死了,他以为父亲还被他关在牢狱中。 但事实上,纪扶玉的父亲已经死在了,他亲手斩落的长剑之下。 身首分离,甚至连个全尸也没有留下…… 他上哪去,再给纪扶玉找一个活生生的父亲来啊! 祁元白瞬间浑身冷汗,一股透心的凉意,从后脚跟爬满整张背嵴,直冲大脑。 若是让纪扶玉知道…他的父亲已经被他杀死了… 一定会恨死他的。 祁元白根本就无法想像,纪扶玉会用极其失望的眼神看他,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甚至会死在他的面前。 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捂不住,能瞒多一天也好。 祁元白尽力平復着心情,用精心编织的谎言,去安抚纪扶玉。 他说起谎来神态如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极尽温柔的劝说道:「不是朕不让你见,是纪全他受了风寒,见不得风,朕已经安排最好的太医给他治疗了。」 「阿玉,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若是你的病好不了,到时候见了纪全,他也会担心的。」 祁元白说着,眼神里尽是藏不住的温柔,温柔之下,透出一丝汹涌的恐惧。 他害怕纪扶玉知道这些事情。 一旦编织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谎言去填满这些漏洞,永远也不可能停下来,直到事情败露。 一切崩盘…… 纪扶玉没察觉出祁元白话语中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有些疑惑祁元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对他的态度,变得如此之好? 难不成是因为在狱中…… 他不敢往下深想,一抹红意爬上耳根和面颊,使他惨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 他居然被那种事情疼昏过去了,真是丢人。 祁元白见纪扶玉并没有继续深究,暗自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但那颗高高吊起的石头依然悬在心上,压迫着他,喘不过气来。 祁元白藏起那张给纪扶玉擦过乌血的帕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抓捕他眼中闪过的每一道情绪。 他认真道:「阿玉,对不起,是我错了。」 纪扶玉以为,祁元白是为在狱中做的那些事,而向他道歉。 霎时脸色涨得通红,眼神躲闪着不去看祁元白,别扭的说道:「奴说过,陛下要如何对奴,奴都认了。」 祁元白知道他会错了意,但也没有解释,选择就这样将错就错。 从今往后,他会加倍的对纪扶玉好,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第130页 纪扶玉甩开那些无用的羞耻心,对上祁元白看他的眼神,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低头请求道:「若是陛下当真对奴心中有愧的话,就请替奴的父亲洗刷冤屈吧。」 他半身拜伏在床上,双手交叠于额前,叩首道:「奴叩谢陛下万恩。」 事已至此,他寻死觅活的也换不来任何东西,倒不如借着陛下还对他有愧,早些还了父亲清白。 祁元白顿了顿,连忙将他扶起来,一把揽进自己怀中。 眼神中满是痛心,答应下来他的请求,「我会着人处理的,阿玉,你先好好休养,把身体养好了,才不会让人担心啊。」 环抱着清瘦的纪扶玉,祁元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既然纪全能找到药玉压制蚀骨,那为什么他不行,就算将这天下整个翻过来,他也一定会治好纪扶玉! 这些事情他一定能解决的,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时间,他会处理好一切。 给纪扶玉编织一个最完美的梦境,永远也不会被打破的梦境。 那日之后,祁元白对纪扶玉的态度好的过分。 任何有关纪扶玉的事,都是他一个人亲力亲为,就连一些最小的事,也从不假手于人,几乎做到了寸步不离。 有些时候甚至连早朝都不去,就陪在纪扶玉身边,还是纪扶玉几番劝阻,才劝得他离开一会儿。 事情一处理完,又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纪扶玉都觉着自己,快被这样的日子养废了。 整日什么都不用做,就只待在殿中,要任何东西只要和祁元白说一声,立马就遣人送来。 无所事事的日子,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但一日没见到父亲,纪扶玉的心就一直悬着,无法放下。 这些天他也和祁元白提过多次,他要见父亲,都被祁元白以各种理由搪塞了回来。 时间一久,纪扶玉也起了疑心,有些怀疑起了祁元白。 这日,祁元白照常下了朝之后,就立刻来见纪扶玉,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他推门进殿,看见纪扶玉半坐在床边,长发未束,散落在身后,被子上铺着厚厚的竹简,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祁元白面上带着笑,表情是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可刚在纪扶玉床边坐下,就被纪扶玉拉住了袖子。 他神情严肃道:「陛下,都过了这么久了,奴父亲的风寒还没好吗?」 祁元白眼神有些躲闪,又想故技重施,寻个理由搪塞纪扶玉。 刚想开口,就被纪扶玉打断了。 纪扶玉眼中的怀疑更甚,「是陛下不想让奴见父亲,还是说,陛下一直在骗奴,父亲根本就没病过。」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说话间有些激动,乱了方寸。 纪扶玉的问题让祁元白无从开口,他早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祁元白敛了敛眸,默不作声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打开盖子,取出里面放着的一碗琥珀色汤药。 汤药还冒着热气,他把药碗端在手中。 轻轻嘆了口气,像是妥协了,说道:「阿玉,喝了这碗药,我就带你去见纪全,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 纪扶玉几乎没有思索,伸出手准备接过祁元白手中的药碗。 【宿主大人别喝!】404在脑海中大叫起来,试图制止奂宁的动作。 它说出自己检测到的东西,【这里面被下了会使人失忆的药。】 奂宁脑海中突然响起404的声音,想接过碗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没有下一步了。 祁元白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他发现了自己的目的,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他面上不显,唇角依然维持着那抹温柔的笑,故作镇定的问道:「怎么,阿玉是怕苦了?」 纪扶玉缓缓放下抬起的手,摇了摇头,看向祁元白道:「手疼。」 祁元白一下子紧张的抓过纪扶玉的手,握在掌心中,认真端详起来。 葱白修长的手指白玉无瑕,薄甲透着淡淡的粉色,圆润而亮泽,被修整的很好,看起来十分健康,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祁元白压下心里的忐忑,「那我来餵阿玉。」 他说着,将纪扶玉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舀了一勺药,轻轻吹到合适入口的温度,小心翼翼递到纪扶玉的唇边。 脑海中的404,以为奂宁会想办法拒绝的,没想到,他甚至都没犹豫,直接就把药喝进嘴里了。 它急了,在脑海中连环扣奂宁,【不是,宿主大人,你怎么还是喝了?!】 奂宁却是满不在意的回答道:【有人喂,都不用自己动手,不喝白不喝。】 404无语住,你犯懒也不是在这个时候犯的吶。 虽然很无语,但它还是敬业的解释到,【可是喝了,你就会失忆,失忆了怎么去走接下来的剧情,怎么完成任务啊。】 奂宁冷声道:【给我把药效屏蔽掉。】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他不是想让我失忆吗?那就如他所愿咯,但是选择在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眼神恶劣道:【统统,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刀子还是亲手捅在自己身上的,最扎心。】 404不禁全身恶寒,不敢再开口说话,生怕宿主大人会伤及无辜。 第131页 纪扶玉乖巧的就着祁元白的手,喝完了整碗汤药。 喝完之后,头就有些昏昏沉沉的,看什么东西都有些重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纪扶玉抬手轻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神涣散的看向祁元白,「陛下,一定要记得让奴见父亲……」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归为平静。 祁元白接住昏迷倒下的纪扶玉,将他放平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看着纪扶玉的睡颜,眼神中的偏执,浓烈到令人害怕。 薄唇微启,「睡吧,等你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一切都如祁元白计划好的一样,在纪扶玉醒来之后,忘却了所有。 却唯独记得,与他年少时,在宫中相处的那段日子。 祁元白告诉纪扶玉,他是因为受了重伤,所以才忘却过往,因为身体不好,还错失了仕途。 这些年他们一直好好的在一起,从没发生过什么争吵。 先帝自那天以后突然醒悟,将皇位传给了他,他如今成为了天下之主,不久之后,就会册封纪扶玉成为皇后。 所以依照宫里的规矩,他要住在宫里,也不能随意见父母。 祁元白说的这些,纪扶玉全都信了,且没有半点怀疑。 这样的纪扶玉好像又恢復成了,曾经那个风光霁月的上京城第一公子。 他的风骨与傲气还未被折断过,笔直的嵴樑也未曾被人踩在脚下。 如今的他璀璨夺目,举手投足之间都无比的吸引人。 祁元白看着现在的纪扶玉,庆幸的同时,又无比的心疼。 如果纪扶玉没有被他猜忌与怀疑害成这样,一定会成为比现在还要耀眼的存在吧。 是他毁了纪扶玉的一生…… 祁元白心中怀着愧疚,对纪扶玉的态度就越发好。 除了不让他出门,什么都由着他来。 这段日子是祁元白自当年之后,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一辈子这样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一日黑夜中,一道穿着夜行衣的人影,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闪过,无人注意。 纪扶玉手中提着一盏全包上了软边的精緻宫灯,倚靠在殿门旁。 虽然已经开春了,但他身上还是披着厚厚的狐裘,不断向外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他有些奇怪,祁元白日日都会准时到他殿中,无事时陪他看书下棋,实在有事脱不开身,也会先派人来知会他一声。 等事情忙完,无论多晚,都会来寻他,从未有一天不是如此。 今日是怎得?都亥时了,祁元白人没来,也没派人来告知他。 纪扶玉有些不习惯,怕是出了什么事,心脏又开始有些疼痛。 他捂着胸口倚在殿门旁,脸色有些发白。 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他的情绪只要稍微波动大一点,心脏就会不自觉的刺痛起来。 祁元白格外心疼他,为他遍寻名医,但也找不出缘由。 只能换着法餵他各种各样的珍贵补药,纪扶玉实在是不想再喝了,连连求了祁元白几次,这才同意停了他的药。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根本没注意到,有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扶玉!」伏木原终于找到了纪扶玉所在的宫殿,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神中的惊喜藏也藏不住。 他飞身上前,一把抓住纪扶玉的手,「我带你离开。」 纪扶玉吓了一跳,躲闪不及,被伏木原抓住了手腕。 他的眼神中充满防备,用尽力气也甩不开被伏木原握住的手。 他看着伏木原的脸,厉声呵到,「你是何人?!」 伏木原满脸震惊,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无比陌生的纪扶玉。 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的问道:「你问我是谁?」 第59章 冤种细作花魁19 伏木原脸上的神色难看极了, 他抓住纪扶玉的手腕不肯松手,执着道:「扶玉,别和我玩笑了, 我是伏木原啊。」 「我是特意来带你走的。」他言辞恳切,试图唤醒纪扶玉尘封的记忆。 然而,纪扶玉脸上却依然没有半点熟悉之色。 不再和他废话,冷声呵道:「放手,擅闯宫闱是死罪,你不知道吗!」 他作势瞪着伏木原,威胁到, 「你这贼人再对我无礼, 陛下会降罪于你的,趁现在速速离开, 便还有命可活。」 纪扶玉向来喜静,所以他让祁元白没在殿中安排, 巡逻站岗的侍卫和扫洒伺候的宫人。 今夜这一遭,算是打了纪扶玉一个始料未及, 即便他脑子转的再快, 此刻也是束手无策。 只能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想办法吓走眼前这个贼人。 伏木原看着纪扶玉望向他, 那种陌生的眼神,脸上的疏离做不得假。 他似乎忘却了在将军府的一切,真的不记得他了。 纪扶玉趁他愣神的瞬间, 想集中力气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在常年习武的伏木原面前, 根本就不够看的。 不仅手腕没抽出来,连身上披着的厚重狐裘, 也被他这一动作,给颠落下来。 露出了脖颈间的点点红痕,满是暧昧过的痕迹,有新又旧,颜色深浅不一。 第132页 伏木原看到这些痕迹,气得双目通红,一股怒火直冲大脑,「祁元白敢欺负你!我杀了他!」 恨不得当场抽剑,去斩了祁元白。 他不敢触碰,不敢奢求的人,居然被祁元白染指了。 更何况,祁元白还做了那么多伤害纪扶玉的事,桩桩件件,任何一个挑出来,都是能成为血海深仇的程度。 祁元白怎么还能做到,如此心安理得的,去和纪扶玉笑脸相迎,朝夕相处。 他没有良心的吗? 纪扶玉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想要抽开的手也停住了。 表情有些莫名其妙的说:「我马上就是他的皇后了,我们在一起,有何不可?」 他不是迂腐古板的人,不是非要男女之恋才行,也不在乎什么礼成之后才可行事。 这是情到浓时,自然而然的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读的那些书,并不是为了禁锢他的思想,而是为了让他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伏木原听见他说这话,大为震惊,「祁元白要封你为皇后?」 这怎么可能? 祁元白下的圣旨都送到将军府来了,还是他亲手摁着伏山枝接的旨。 当时若不是他摁着,伏山枝怕是能气得直接蹦起来,把来宣旨的太监都砍了。 祁元白的野心昭然若揭,想藉此机会将他们一锅端了,可他将军府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早已备好了精兵,安排好了一切,只待今夜伏木原救出纪扶玉,便要开始行动,彻底推翻祁元白这个暴君的统治。 伏木原心下有些焦急,「扶玉,你听我说,我知道现在你不信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祁元白不是你眼中的那样,他早就变了。」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不得任何差错。 伏木原孤身擅闯皇宫,不能久待,若是被祁元白的人发现,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全身而退。 一旦他被抓,或死在祁元白手上,所有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他不能致将军府于危险之下。 奈何现在失忆的纪扶玉,只相信祁元白,根本不可能跟他走。 伏木原狠下心来,沉声吼道:「祁元白杀了你父亲!」 「你说什么!」纪扶玉整颗心为之一颤,剧烈的刺痛起来,就像有千万根针,同时在上面扎一样。 「纪全在牢狱中被砍了头,身首分离,尸身被祁元白焚烧,连骨灰都被处理掉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被他杀了封口。」 「你纪家上下满门几十口人,全被祁元白降罪,除了你,无一活口。」 他暗暗嘆了口气,「你若还是不信,就看看这个吧。」 伏木原说着,递出一个墨玉扳指,放到纪扶玉的掌心之中,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腕,让他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噩耗。 这消息纪扶玉迟早是要知道的,虽然真相让人痛苦。 但总要好过,一直被祁元白瞒着,和自己的杀父仇人日夜共处,同塌而眠吧。 纪扶玉颤抖着手,握住那个扳指,不敢相信这一切。 这个扳指他认得,而且非常熟悉,这是他父亲最喜欢,且从不离身,是几乎镶嵌进指头骨血里的扳指。 就算把父亲手指砍下来,也不见得能清理干净。 父亲对这个扳指的喜爱程度,纪扶玉是有所见识的,快到了疯魔的程度。 曾说过,若是扳指离开他的身体,那一定是他已经死了,绝无例外。 这也正间接证实了,伏木原的话没有作假,他的父亲死了。 父亲作为只会占卜算卦的祭酒,虽然官位高,但并无实权,广交友,从不树敌,根本不可能会有仇家想要他的性命。 除了祁元白还有谁会去杀了他?! 还有纪家满门皆被杀之,这只要随便找个人就能问到的事情,伏木原根本没必要和他撒谎。 纪扶玉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手中握着的宫灯应声坠落,摔灭在地上,失去了光亮。 耳边开始了无尽的轰鸣,大脑也剧烈的刺痛起来,疼的他想满地打滚,。 纪扶玉痛苦的捂住自己耳朵,却没有丝毫的缓解。 所有记忆回笼,汹涌在他的脑海中,几乎快要将他冲垮。 纪扶玉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灵魂在震颤着,心脏突然刺痛起来。 一口鲜血毫无徵兆的涌上喉咙,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浇在地上的一大滩血迹,其中还混着些许碎肉,像是身体里破碎掉的器官组织。 纪扶玉浑身失去力气,直直往地上栽去,跪倒在地上,指甲死死扣住地面,划出几道血痕来。 眼神中瀰漫着浓烈的恨意,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原来,他那天见到的,是他父亲的尸体…… 那天被下意识忽略的细节,重新浮现在纪扶玉的脑海中,无比清晰。 怪不得祁元白要给父亲套上黑头套;怪不得里面那么重的血腥味,却看不见血;怪不得牢狱中有被沖洗过的痕迹。 怪不得他看不见父亲唿吸的起伏,怪不得父亲听见他的声音也毫无动静。 纪扶玉的脑海中在不断尖啸,刺耳的声音贯穿他整个身体。 他竟然在父亲的尸身面前,和祁元白苟合,他枉为人子! 还与自己的杀父仇人朝夕共处,在床榻之间小意温柔,交颈缠绵。 第133页 纪扶玉想起这些天与祁元白的相处,就从灵魂深处不自觉的一阵噁心。 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脖子,不断的干呕起来。 直到鲜血呕尽了,血肉也呕尽了,再也呕不出任何东西来。 伏木原蹲下身来,轻拍纪扶玉的背嵴,满眼心疼的劝道:「扶玉,跟我走吧,我会替你报仇。」 他真的不愿看见纪扶玉这般痛苦,可又不能再将他蒙在鼓里了,这样下去只会让他越来越痛苦。 纪扶玉唇瓣沾着鲜血,勐地抬起头来,「不,我不走,仅凭你一面之词,让我如何信你?!」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已经动摇了。 脑海中恢復的那些记忆,和祁元白告诉他的那些灿烂美好,完全不同。 那是一个如地狱一般的人生,痛苦且麻木,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不断被羞辱践踏,毫无尊严可言。 伏木原掐算着时间,快来不及了,祁元白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他的存在。 他快速道:「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后天祁元白会举行封后大典,届时会有宫乱发生,我会顾及不到你。」 伏木原看着纪扶玉痛苦的眼睛,坚定道:「你若是想通了要跟我走,明日子时在御花园东侧假山处等待,会有人带你来见我。」 他不怕纪扶玉会泄露他的计划给祁元白,毕竟恢復了记忆的纪扶玉,该是比他还要恨祁元白百倍、万倍。 他相信纪扶玉会想通的,祁元白编织的谎言漏洞百出,甚至不需要专门去试探,所有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扶玉,我等你。」伏木原留下最后一句。 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没留下任何痕迹。 只剩下眼神破碎的纪扶玉跪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滩骇人的鲜血。 伏木原走后,纪扶玉跪坐在地上,缓了很久,才从痛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将伏木原交给他的父亲的墨玉扳指收好,双手撑着地,颤颤巍巍的爬起来。 眼神空洞的处理着地上的血迹,看起来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绝望木偶。 收拾好后,纪扶玉径直走向了书桌旁。 在那些恢復的记忆中,他曾经在这张书桌上,给祁元白留下过一封又一封,用于解释的书信。 纪扶玉跟随着记忆,在书桌上翻找着,当真在一个隐蔽的盒子里找到了那一堆书信。 确实是他的字迹,上面的话语情真意切,所有内容都能和他恢復的那些记忆对上。 祁元白一直在骗他,给他灌药,让他失忆,然后爱上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祁元白何其残忍啊,半点不顾及从前的情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像一个只知道杀戮和报復的机器,毫无人情味可言。 纪扶玉将这些书信,全都放进燃烧的火盆中,看着大火一点点将纸张吞噬,化为灰烬。 这样的画面让纪扶玉联想到,祁元白焚烧他父亲尸体时,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平静的看着。 所有书信都被焚烧殆尽,纪扶玉回到床边枯坐着,等待祁元白的来临。 等到祁元白来纪扶玉殿中,已是后半夜了。 天黑如墨,外面安静的只有唿啸的风声与虫鸣。 祁元白推门进来,闻到殿中有一股焚烧过东西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心中不禁有些起疑。 但看见纪扶玉正端坐在床边等他时,心里那些疑惑的心思,一扫而空,转而变为高兴的神色。 纪扶玉总是这样,无论他多晚回来,都会为他留一盏微亮的灯,暖进心里,捨不得放手。 祁元白走进殿中,在纪扶玉身边坐下。 他的眼下有些青黑,面上有着疲惫的神色,看起来像是忙碌了一整夜。 嘴角却是带着笑,卖着关子道:「阿玉,你看这是什么?」 纪扶玉现在哪有心思和他玩什么游戏,他僵硬的扭过头看向祁元白,像一个没有被润滑过的机械。 祁元白没注意到这些,他从袖中变出一块玉佩,吊在纪扶玉眼前晃了晃。 纪扶玉看向祁元白脸的眼神,移到眼前这块玉佩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双手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 那些藏在双手血肉里的碎玉,像是有了灵魂一样,拼命的往里钻,搅得纪扶玉痛苦不堪。 祁元白到现在还在骗他,甚至不惜代价,专门找来一块和被他亲手摔碎的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只为了来哄骗他。 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真是……骗的他好苦啊。 祁元白丝毫没有察觉到纪扶玉的不对劲。 他眼神炙热,「你从前赠我玉佩,说要护我一世周全,我如今将玉佩重赠于你,同样也希望阿玉,能一生顺遂,平安无忧。」 祁元白握住纪扶玉的手,将那块玉佩放进他的掌心。 那块药玉握在手里是那样的冰凉,凉意直透心房。 纪扶玉垂下眼睑,掩去眼神中的痛苦之色,轻轻的重复了一声,「一生顺遂,平安无忧……」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祁元白听不出语气来,以为纪扶玉也在高兴。 祁元白兴奋起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纪扶玉的身体这段时间,被他一点一点调理,再加上精细用药,已经好了许多。 第134页 纪扶玉失忆后,忘却了痛苦的过去,整个人变得光彩熠熠,不再卑躬屈膝对他。 也不再提起父亲,伏木原等人。 纪扶玉紧握着那块被塞进手心的药玉,心痛到无以復加,不再说话。 祁元白眼中亮起光彩,「前些日子,我让礼部筹备的封后大典,已经准备妥帖,吉日就定在后日。」 他的大手覆盖在纪扶玉的手上,神情有些激动。 说道:「我会给你最盛大的典礼,给你最好的一切,只有你能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皇后。」 纪扶玉听见这些话,嗓子干哑无比,像被人掐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祁元白要娶的皇后,是伏山枝啊。 才不是他,他只是一个可以随意践踏羞辱的禁.脔而已。 与纪扶玉的崩溃不同,祁元白正沉浸在美好的畅想之中。 等他举行完封后大典,就立刻把伏山枝囚禁起来,让那些观礼的大臣全都把嘴闭严实,谁敢走漏风声就杀了谁。 他早已不是那个刚登上帝位根基不稳,四处都需要忌惮的新帝了。 如今该是人人都忌惮他,他已经真正成为了一个杀伐果决,心狠手辣的帝王。 等到大典结束,就能顺理成章的,除掉将军府那一窝心怀不轨的反贼。 那时,所有事情都会尘埃落定,再也不会有人能打扰到,他和纪扶玉过宁静平淡的生活了。 他会为纪扶玉改制,让纪扶玉重展心中抱负,他们要共享这盛世。 然后抱养一个孩子,养在他们身边。 纪扶玉诗书满腹,一定会成为最好的父亲与老师。 到时,他就坐在一旁处理公务,看着纪扶玉因为教导孩子,而苦恼的不停找他抱怨。 他会轻声安抚纪扶玉,然后搂着他,严厉训斥调皮的孩子。 纪扶玉又不忍心看孩子哭,于是扯他袖子,让他注意点度。 这种日子只要一浮现在祁元白的脑海中,他脸上就不自觉的洋溢起幸福的笑意。 祁元白揽住纪扶玉的肩膀,态度亲昵的颳了一下纪扶玉的鼻子,「早些休息吧,你身体不好,下次别等我了。」 他每次都这么和纪扶玉说,可纪扶玉还是次次都等他,有时都会等到睡着,就靠在床边小憩,直到他回来。 祁元白熟练的替纪扶玉宽衣,把他放进被子里,自己也脱去外袍,躺在他身边,顺手将他揽进怀里。 纪扶玉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死死盯着祁元白的脸,眼中恨意不减,看着祁元白熟睡过去。 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纪扶玉对祁元白的作息再清楚不过。 他知道祁元白什么时候会陷入深度睡眠。 于是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拨开祁元白揽住他的手,从他怀里出来。 噁心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像是沾上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 纪扶玉拿起摆在桌上的烛台,直接伸手拔下上面的红烛,任由滚烫的蜡液滴在手上,烫得白皙的皮肤瞬间泛红。 他毫不在意,眼神中满是恨意,高高举起手中的烛台,用上面尖锐的烛刺,对准祁元白的心脏。 微弱的烛光,将两人框在一起,映出一道光影在地上。 烛台在空中停留半晌,纪扶玉最终还是选择放下了手,将烛台摆回原位。 就这么杀了祁元白,太便宜他了。 他要祁元白,生不如死。 第60章 冤种细作花魁(完) 被放回原位的烛台上烛火摇曳着, 不断波动着映照出来的光影。 纪扶玉的侧脸被烛火照的忽明忽暗,深黑色的瞳仁,像是能把一切光亮都吸收进去一样, 融在黑夜里。 他的右手死死握住怀中,那块被祁元白塞进去的药玉。 指尖传来的刺痛,使他清醒。 这块玉是假的,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祁元白为他精心编织的牢笼。 真正的玉已经碎了,融进他的血肉中,时刻提醒着他, 这破碎的一切。 祁元白就这么恨他吗?要用如此残忍, 且毫无人性的方式来报復他。 那为什么又要让他失去这些痛苦的记忆,让他一辈子活在悲惨中, 带着仇恨死去,不是更如祁元白的意吗? 除非祁元白对他还有……爱。 除了这种说法, 纪扶玉再也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真是讽刺啊。 一个爱他的人,却杀了他的全家, 毁了他的一切。 如果真如纪扶玉所想, 那这一点便是祁元白唯一的弱点。 一个无心无情, 对任何东西都不在乎的人, 是坚不可摧的。 但一旦这种人沉溺于情爱,有了一丝弱点,便会被无限放大, 直到撕开一个大洞,彻底毁灭在风沙之中。 纪扶玉站在黑暗里, 心中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死,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他可以现在就去死, 也可以拉着祁元白一起下地狱,甚至都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但他偏不,他要祁元白活着,无比痛苦的活着,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在剩下的时光里生不如死。 反正他已经了无牵挂了,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的父亲被祁元白斩于剑下,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生死两隔。 第135页 那就让祁元白也尝尝,这种生死两相隔的痛苦滋味吧。 纪扶玉面无表情的剥掉手上那些被不小心滴到,已经凝固的蜡液,重新回到床上,躺在祁元白身边。 只不过距离隔的有些远,像是连碰都不愿意碰到他一样。 纪扶玉闭上眼,平復自己狂跳的内心,缓缓的陷入梦境之中。 而原本沉睡的祁元白,却在此刻睁开了眼。 他和纪扶玉在一起这段日子,从没有一天睡的安稳,心上就像有一把利刃悬着,总有一刻会坠落下来,将他的心脏戳穿。 所以从纪扶玉离开他的怀中那一刻,他就已经清醒了。 只是没有睁开眼睛,所以只靠听觉,根本没法判断纪扶玉的情绪。 祁元白隐约觉得,今晚的纪扶玉状态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的内心总有些慌乱,许是这段日子过的太舒心,得到了最好的,便开始害怕失去。 怕他做的一切暴露,被纪扶玉知道,这样的日子就再也不会有了。 但从纪扶玉的表现看来,完全不像是已经恢復记忆的人。 若是纪扶玉真的恢復了记忆,绝不可能还这样平静的躺在他身边,和他共枕。 依纪扶玉的性子,怕是会直接抽剑,把他捅成筛子,以解心中那浓烈的仇恨。 祁元白不动声色,将闭着眼睛,陷入沉睡的纪扶玉,重新揽进怀中。 他无比卑劣的,在心中妄想着: 阿玉,不管你有没有恢復记忆,就这样吧,我们都不要出声,不要说话,让这样宁静而美好的日子延续下去好吗?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相拥在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气氛诡异的和谐。 但这种和谐像是下一秒,就会被轻易戳破,幻化为泡影。 晨光熹微,祁元白几乎一夜未眠,心中压着的秘密,使他根本无法入眠。 他就这样拥着纪扶玉躺了一夜,直到纪扶玉再次睁开双眼,在他怀中清醒过来。 祁元白不敢去看纪扶玉的双眼,只是轻柔的抱着他,在怀中腻了一会儿,便恋恋不捨的下床,穿戴起来,准备去上朝。 临走前想要在纪扶玉的唇边落下一吻,却被他偏头躲开,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只说自己还困,催促他快去上朝。 祁元白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但还是选择相信纪扶玉。 毕竟,他已经因为怀疑,伤害了纪扶玉很多次,绝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祁元白离开后,纪扶玉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让宫人打来满满一浴桶的热水。 将整个身体泡入热水中,不断的大力搓洗着,直到把白皙的皮肤弄得通红,才肯作罢。 等到纪扶玉洗完澡,桶中的热水都变得冰凉,他就像毫无察觉一般,擦干泛红肌肤上的水分。 换上了与寻常无异的白衣,平静的坐在窗边,看着高升的红日一点一点滑到西边,最后落入日暮。 黑夜重新降临,纪扶玉一整天滴水未进,宫人们送来的豪华餐食摆在一旁,动也没动。 今天祁元白也没有按时,来到他的殿里陪他,许是在忙封后大典的事,脱不开身。 这正好给了纪扶玉机会。 自从祁元白给纪扶玉喝了失忆的汤药,就再没限制过他的出行了。 只是失去记忆的纪扶玉不爱动,所以几乎从不出门,最远也就是到祁元白议事的地方,寻过他几次。 所以纪扶玉就算深夜出殿门,也没有人会阻拦他,甚至没人敢多过问一句,生怕会触及陛下逆鳞。 纪扶玉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伏木原昨晚说的接头地点。 在一个隐蔽的假山后,果然见到了伏木原的人。 但纪扶玉没选择和他走,而是让他转告一句话给伏木原。 让伏木原按计划进行,他会在宫中为他接应。 交代完一切后,变转身回到了殿中。 . 封后大典这天,宫里意料之中的热闹,所有人脸上的洋溢着笑容,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而纪扶玉大典的主要参与人,却仿佛置身事外,脸上看不出任何高兴之色。 他安静的坐在梳妆檯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他好像有点不认识了。 他还是那一身简洁飘逸的白衣,和从前的打扮一般无二,只是头髮长了许多。 眼神中多了一种悲凉,让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陌生。 还没待纪扶玉开始感嘆,宫殿的门就被人敲响,他便开口让人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宫女,年纪不大,看打扮却是阶级比较高的,给人一种十分机灵干练的感觉。 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手里捧着一个盖了红布的漆盘,簇拥到纪扶玉身边。 弯腰低头贺喜道:「恭喜娘娘,这是陛下让奴婢送来的皇后吉服,奴婢帮您换上吧。」 她说着想把手中的漆盘放在一旁,却被纪扶玉呵住了。 「别叫我娘娘。」纪扶玉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 宫女眼睛一骨碌,察觉到纪扶玉的不悦。 说话都不带停顿的,立刻回到,「那奴婢唤您公子。」 果然纪扶玉听见宫女顺从改口,皱起的眉头总算松开了。 这个宫女是个极其机灵的,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日子过得如鱼得水,现在还能混到祁元白身边做事,可见能力。 第136页 宫女换了种称唿,浅笑着规矩道:「公子,陛下吩咐奴婢尽快为您换上吉服,好去参加典礼,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纪扶玉眼神暗了暗,瞥向一旁的空位,示意到,「放这,我自己会穿,你先下去吧。」 宫女犹豫一瞬,咬牙点头答应下来,把漆盘放下,便转身离开了宫殿。 她能观察出来纪扶玉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若是忤逆了,定没有好果子吃。 倒不如遵他的意思,若是快到时间他还没换上吉服,自己再来帮忙也是一样。 宫女离开后,纪扶玉掀开了盖住漆盘的红布,底下精细庄重的皇后吉服漏了出来,还有上边摆着的发冠,流光溢彩,精緻无比。 却又不是寻常女子所带的款式,是中和了男子发冠的特点,特地打造的,可见祁元白为此下了不少功夫。 只可惜,这些东西不属于他,他是不会碰的。 纪扶玉只看了一眼后,便将红布盖了回去,推门离开了殿中。 他有祁元白的令牌,在皇宫之中行走自如,毫无阻碍。 此刻宫中所有人,都在为封后大典而忙碌的脚不沾地,没有人会注意到纪扶玉。 等到宫女再次折返殿中时,已经是祁元白交代的大典进行时了,当她发现纪扶玉不见了,立刻就有些慌了神。 连忙通知各方人员,同时派人告知正在举行大典的陛下此事。 而消失的纪扶玉,此时已经到了封后大典的现场。 他就站在底下,看着祁元白把盖着盖头的伏山枝,从莲花轿中接出来,两人互相嫌弃着,只有袖子碰在一起。 祁元白原本的打算是,让伏山枝在大典上漏个脸,再盖好盖头,把纪扶玉替换上去,完成封后大典。 等处理掉难搞的将军府后,再给纪扶玉补足一个只属于他的典礼,让他真正成为只属于自己的皇后。 祁元白和盖着盖头的伏山枝并肩走上大殿,站在台阶最顶端,准备解开盖头,接受众臣的朝拜。 祁元白有些期待纪扶玉的到来,便安耐不住的招来一个亲卫,让他按计划去接纪扶玉。 却从亲卫口中得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纪扶玉不见了。 祁元白当场就绷不住了,暴戾的情绪即将爆发。 然而就在这时,纪扶玉从底下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的踏上了大殿前的阶梯。 他仰着头,看向祁元白,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浓烈恨意。 纪扶玉一身白衣,犹如素缟,和被布置的无比喜庆的封后大典格格不入。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站在了祁元白的面前。 纪扶玉平静道:「你要娶的皇后,是伏山枝吧。」 他就像是毫不在意,祁元白要娶的是不是他。 而站在祁元白身侧,丝毫不情愿的伏山枝,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唿喊着自己的名字。 她勐的一下,自己掀开头上的盖头,看见站在面前的纪扶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祁元白面上暴戾的表情,转为震惊,不可置信道:「阿玉……你真的恢復记忆了。」 他还是没躲过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纪扶玉没有否认,一字一句道:「是,我全都想起来了,我想起,你是如何对我,如何对纪家,是如何利用羞辱我,还杀了我父亲的!」 祁元白怒目圆瞪,「谁告诉你的?!」 他没想到纪扶玉连这件事都知道了,那从此之后,他和纪扶玉就再无可能了。 祁元白现在恨不得,立刻就斩了那个告诉纪扶玉消息的人! 场上看见纪扶玉震惊的不止祁元白一人,还有埋伏的伏木原同样震惊。 因为纪扶玉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发动宫变。 但也正好打了祁元白一个措手不及,封后大典被多重精兵重重包围。 祁元白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自己准备的亲卫队调出,竟和伏木原的精兵打了个平手,双方勉强僵持住了。 祁元白伸手想去抓纪扶玉的手,却被纪扶玉厌恶的躲开。 「噁心。」这个词纪扶玉不仅说给祁元白,也说给自己。 他真是贱,祁元白都这么对他了,他心中竟然还有那么一点放不下祁元白。 祁元白听见他说这个词,像是遭受重击,眼神痛苦的看向纪扶玉,悲痛道:「阿玉,你不要我了吗?」 他确实是个噁心的东西,生来就该被人厌恶。 他颤抖着嗓音问道:「你说过要护我一世周全的。」 人活着总是要有奢望的,他也不外如是,即使他做了这么多无法挽回的事,还是奢求能得到纪扶玉的宽恕。 虽然这根本不可能…… 纪扶玉唇角扯出一抹嘲讽意味的笑,「对啊,我说过会护你一世周全,我说到做到。」 「祁元白,你听好了,我要你活着,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之中,用一生来为我赎罪吧。」 他的声音轻而缓,像是天边缥缈而来的仙音。 但此刻的祁元白却毫无心思去欣赏,因为下一秒发生的一切,让他终生难忘。 纪扶玉勐地一下朝他扑过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顺势往后一带,把祁元白拽到他的身后。 祁元白甚至还没有从纪扶玉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逼近他的身前。 第137页 纪扶玉挡在祁元白身前,背对着他,面对着持剑而来的伏木原。 他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张着口型说了句:还你。 他欠了不少人,伏木原便是其中一个,当初为了保下父亲,利用了伏木原的感情,如今他拿命还上。 伏木原偷袭祁元白的这一剑下了死手,完全没有想过要给祁元白留下一丝生机。 却不曾想,纪扶玉竟然会为祁元白挡刀,他连忙抽手想要阻止剑势,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横噼过来的锋利剑尖,划过纪扶玉的脖颈,割开白皙的皮肤 ,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浸透他那一身白衣。 随着挥动长剑的惯性,纪扶玉的身体不受控制,转了半圈,乌黑的髮丝在空中飘扬,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微光。 他那身仙气飘飘的白衣,被不断从脖颈涌出的血,染成刺目的鲜红,犹如制作精良的红嫁衣一般。 披在身上有种诡异的美感。 纪扶玉面对着祁元白,唇角那一抹笑还挂在脸上,身体无力的往地上坠去。 祁元白瞪大双眼,瞳孔地震,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他脸上、身上,沾的到处都是。 他声嘶力竭的喊道:「阿玉!」 同时不顾一切的往前扑去,把将要坠地的纪扶玉揽进怀中。 身上繁杂的朝服被大幅度的动作,扯开几道裂痕,冠上的珠帘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祁元白崩溃的揽住纪扶玉倒下的身体,不断涌出的鲜血将他的朝服也浸湿。 一个人怎么能流出这么多鲜血? 祁元白快疯了,他用颤抖的手,试图捂住纪扶玉涌血的伤口,但鲜血还是不断从修长的脖颈涌出,溢出指缝,流的到处都是。 伏木原眼神被恨意占领,把那只沾血的剑,架在祁元白的脖子上,他的周围立刻围上一圈士兵,剑指伏木原。 只要他敢动手,就会被立刻砍成碎片。 伏木原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砍下去,但他不想让祁元白的脏血,沾到纪扶玉身上,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祁元白却毫不在乎,他整个人状若癫狂,双目通红,摇晃着纪扶玉的尸体,想要让他醒过来。 纪扶玉腰侧坠着的一个香囊,被这剧烈的动作,颠了出来,掉落在地上,里面发出碎玉碰撞的声音。 香囊收口被颠开,里面的东西摔了出来。 是几块稍微大一点的碎玉,还有一些细碎的玉渣,和一节断裂开来的红绳。 几乎没法看出原来的样子,辨认不了。 但祁元白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他当时误会纪扶玉,当着纪扶玉的面,亲手摔碎的那块能救命的药玉。 他让纪扶玉靠在自己怀中,用双手崩溃的捧起地上的碎玉,尖锐的玉渣刺进指尖和掌心,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手上的刺痛比不过心里的半分。 祁元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纪扶玉为什么总是说自己手疼,总是不愿意拿重物,和碰东西了。 他一下子崩溃了,心中那个悬着的剑掉落下来,把心脏扎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痛的要命。 祁元白捧起手中那些细碎的玉渣,勐地一下全部灌进自己的口中。 他忍着剧痛,艰难的将碎玉往下咽,咽进肚子里。 任由锋利的碎玉将自己的口腔、喉咙划破,鲜血直往外涌。 祁元白赶忙抬起手,想要接住那些不断外涌的鲜血,阻止血液滴到纪扶玉身上,弄脏他最喜欢的白衣。 他的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唇瓣张张合合,无比艰难,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阿玉,我做不到,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啊。」 突然,他的头爆裂一般的抽痛起来,许多看似不属于他,但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涌入大脑,几乎要将他的脑海冲垮。 祁元白忽然抬起头,望向空中一处,眼神破碎。 话语中的浓烈的悲伤,「我后悔了,别走好不好,宁……」 奂宁在脱离纪扶玉身体的最后一秒,听见了祁元白说的这句话,还有他的名字。 此刻,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蓦然掀起惊涛骇浪。 勐一回头,想看看是不是他,奂宁才刚对上祁元白看向空中的眼神。 下一秒,便出现在系统空间中。 奂宁回到系统空间后,一言不发,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虚无缥缈的空间,不知道在想什么,动也不动。 气氛凝固到让404有些害怕。 它胆颤的问道:【宿主大人,你怎么了?】 奂宁过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简单的回答了一下404,【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从前的事。】 404还想在问下去,却被突然开口的奂宁给堵了回去。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头,眼神中有些疲惫,【下一个世界吧。】 它也不敢再问,只好憋住心中的好奇,打开了下一个世界的剧情简介。 【下一个世界,是一本现代风水文,主角攻是被镇压多年的超强鬼王,主角受是被逐出顶级风水世家的天才继承人之子。 两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相知相爱,共同解开身份的谜团,和尘封的过去,成功剷除使坏的人,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而宿主的身份是,抢走主角受父亲继承人之位的恶毒小叔。】 第61章 冤种玄门家主1 第138页 山林中, 一座幽静典雅的古宅矗立其间,飞鸟环绕于树木之上,发出悦耳的鸣叫声。 微风吹动树叶, 沙沙作响,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可以畅享自然之美。 古宅位于山腰,雅致的精緻建筑几乎占了半边山头,极其壮观。 外头铺了一条平坦且宽阔的环山公路,可从山底直达古宅。 公路上行驶着一条长长的车队,全是相同型号的豪车, 连车牌号都是相近的, 可见主人家的壕气。 车辆行驶到古宅的门前空地,一辆辆停在门前, 将豪车里的贵宾们放下,再开去车库, 井然有序。 一行男男女女从豪车中下来,站在空地前等候主人的到来。 这些人年纪相差有些大, 其中最大的鬓边鬍子都有些花白, 最小的看着也就二十左右, 年轻活力。 相熟的人自然抱团, 他们站在一处相互礼貌问候着。 山里像是才下过小雨,浇了柏油的公路有些湿润,空气中瀰漫着水汽, 还带着点泥土与草木的清香,让人闻了只觉得无比放松。 心情舒畅, 身上多少疲惫都能在这刻一扫而空,活力百倍。 正当大家寒暄着, 一道刺目的灯光从不远处驶来。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向公路上最后一辆开进来的车。 这辆车与其他人坐的型号统一、外观豪华的车,完全不同。 其他人坐的车,都是这次邀请他们来的主人家,统一安排的,唯有这辆尤为突出。 外观看起来低调内敛,不算夺目,可懂眼的人一看就知道,这车不简单,坐在车里的人更不简单。 众人各怀心思,纷纷侧目,看着训练有素的司机将车门打开。 还在地上铺了一块干净的地毯垫着,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周围早已下车等候的男男女女,年纪轻些的见状窃窃私语起来,想知道到底是谁,敢把排场搞这么大。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从车上走下来一人。 这人穿着一身墨色长褂,上面用同色的流光丝线绣了暗纹,背嵴挺的笔直,犹如山间的青松。 细緻的盘扣被他严丝合缝,繫到了最顶,衬的白皙的脖颈更加修长。 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银丝边眼镜,透过镜片去看他的眼睛,有些朦胧,削弱了周身气质所带来的古板与沉闷。 显得有些禁慾之感,让人忍不住去幻想,他长袍之下的身姿,若是被欲望染成粉色,该是多么美妙。 他的穿着和气质,与周围众人形成鲜明反差,就好像两个时代的人碰撞在一起。 周厝毫无所觉,众人打量的目光,大步走着,脚下却精准的避开每一个浅水小滩,踩在干净平整的地面上。 一路走来,鞋子上竟是一点水渍都没沾上。 那一身墨色长袍也是同样精緻,衣角随他的步伐有节奏的晃动,就像设定好了角度一样,丝毫不乱。 更显得站在雨水上的众人狼狈不堪。 众人看清来人相貌,纷纷对他请安行礼到,「周家主安。」 周厝对问好的众人微微颔首,面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他左手端在身前,右手背在身后,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径直走进古宅中,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留给他们。 那些心气盛的年轻人,心里对搞特殊的周厝越发不忿,可周厝是周家家主,与他们差了辈分。 他们即使再不情愿,也得给他行礼问好,这是玄门的规矩,乱不得。 等周厝一走远,便立刻有人发问,「周家是无人可用了吗?」 他疑惑到,「好歹也是千百年的玄门世家,再如何落寞,不及鼎盛,也不至于一个小小的邪祟作乱,还用家主出面吧?」 另一人附和道:「而且这家主看着年轻的很,不到三十吧,怎么就当上周家家主了?」 要知道,周家可是玄门三大世家之一,三大世家的歷代家主,哪位不是在风水界举重就轻的人物。 就算周家最具天赋的继承人,多年前被莫名逐出家族,再怎么家主之位,也轮不到周厝一个籍籍无名的旁支来继承吧。 本来大家对底蕴深厚的周家,恭恭敬敬无话可说。 可现在被一个要天赋没天赋、要能力没能力,惯会摆排场的旁支压在头上,谁能服气? 所以,他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接嘴到,「就是就是,要不是七少爷被人陷害,能轮得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同伴捂住了嘴。 过了许久才松开,同伴激动道:「你不想在玄门混了?那个人也敢提,要是被周厝听见,你就收拾包袱走人吧!」 周家那些人,都是老古董,只有七少爷是个例外,除此再无。 别看周厝年轻,其实内里跟块古板的木头一样,不懂变通,整天就是些守着些死规矩。 而且,他们这些规矩不仅用来要求自己,还要求别人,要不是看在周家的地位上,谁会搭理他周厝? 主人家见本次邀请的所有人都到齐,便招唿众人进到古宅。 众人踏进古宅院子里,才发现这座宅子,与外界的恢弘看起来完全不同。 内里是那样的阴森可怖,根本不像是住活人的,更像是用来停尸的义庄。 宅子里面不断传来阴冷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第139页 站在宅院中,有种莫名的凉气,直往人背嵴里钻,大家都不自觉的裹紧衣领,开始认真打量起这座宅子。 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么看,这古宅每一处的风水都是上佳,聚财招运,一看就是有高人参与布置过。 从宅子的选址,到屋子里每一处物品的摆放,包括院子里的花木、假山、水缸,一一都摆在最佳的位置。 按理来说,住在这处的主人,任何事运都会昌盛,根本不存在,会出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 主人看出了众人的疑惑,神情凝滞的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我这宅子从半年前高价拍得,请风水大师布置入住之后,就接连怪事不断。」 说话间,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恐惧,「先是我父亲意外坠楼偏瘫,后是我哥像中了邪,变的精神不正常,还有我一双儿女都声称被鬼缠上了。」 他眼神恳切的望着众人,「这次请各位前来,希望能尽心解决问题,各位有任何需求都可以与我提出,我一定尽我所能为各位备好。」 抛出一个极其诱人的条件,「我陈兴安把话放这,谁能解决我家这邪祟,我便做主,将我这万贯家财分他一半!」 众人听了均倒吸一口气,陈家可是国内外拍的上前几的富豪,家产企业所创造的财富不计其数。 一半的家产吶……试问谁会不心动! 众人纷纷开始动作起来,全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只为用最快的速度找出问题所在,并处理掉。 宅子一边,钟子阳亲昵的拍了拍古铃儿的肩膀,招唿道:「嘿,铃儿!」 他这一声,把正盯着一处出神的古铃儿吓了一跳,身上穿着的粉色高定小洋裙,都随之一摆,如花朵般晃荡起来。 她看向钟子阳的眼神有些不悦,娇嗔道:「走开,讨厌鬼。」 随后继续盯着刚才那处,她这举动令钟子阳有些好奇。 顺着古铃儿的目光看去,那里角落站着三四个青年,看上去像大学生,廉价的卫衣加背包,还有人扛着摄像机,正对着古宅各处拍摄。 古铃儿的目光聚集到其中一个人身上。 那名青年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灰色卫衣,头上戴了一个黑色棒球帽,脖子上挂着白色头戴式耳机,左肩单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 单手插在卫衣兜里,另一只手搭在朋友肩膀上,正在讨论解决办法。 就这样一身普通的穿搭,却在他那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衬托下,变得如此脱俗。 身上带着一种少年人独有的不羁与桀骜,分外吸引人。 他像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钟子阳, 这一下把钟子阳气的够呛,他玄门三大世家钟家家主的独苗外孙,从小到大都被人捧着,还没受过这种羞辱。 被周厝压一头就算了,人家是家主,可这个狗屁大学生算个鸟啊,敢这样轻蔑的看他。 他不让这个年轻小子吃点苦头,他钟子阳的名字就倒着写! 钟子阳看着开始忙碌的众人。 不屑道:「麻烦死了,既然是邪祟作乱,那就让鬼魂去解决好了,让他们狗咬狗,哪还用得着自己出手?」 「也不嫌累得慌,一群废物。」他讽刺着。 钟子阳说着,从包里翻出自己驭鬼的道具,开始布置起来。 古铃儿见他动作,皱起秀气的眉头,没好气的劝阻道:「你都没好好观察就招鬼以制鬼,就不怕出问题吗?」 钟子阳得意的说:「怕什么?我钟家最专长的就是驭鬼,铃儿你就瞧好了。」 等他招出最厉害的鬼,不仅能用最快的速度,弄死古宅里的邪祟,还能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学生一个教训。 再狠狠打,那个喜欢摆排场、讲规矩的周厝,一个大巴掌。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古铃儿对他这种不听指挥的做法,感到烦躁,抱怨到,「真不知道为什么爹地要让你和我一起来,烦死了!」 她见管不了钟子阳,便气愤的跺跺脚离开了。 只剩下心情浮躁的钟子阳,还在原地摆弄他的那些道具。 不巧的是,那个大学生也在他附近,一群人扛着一个摄像头正在直播。 叽里哌啦,聒噪极了。 要不是摄像开着,他早就上前料理那群讨厌的苍蝇了。 周厝仔细的看了一圈,似乎是发现了这座宅子的不对劲之处,正想着手破解之法。 就看见钟子阳这个蠢货在搞破坏,一旦他招鬼成功,很有可能会惊动,这座宅子里的东西。 那东西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就连他都不一定能保证,毫无损伤的解决掉它。 于是周厝毫不犹豫的开口制止到,「钟子阳,停下。」 钟子阳本就被这个半天弄不成功的驭鬼术,给搞毛躁了。 又冷不丁被讨厌的周厝说了,还是在那个正在直播的大学生面前,他一下子火气上来了。 还管什么玄门规矩? 直接怒怼道:「怎么周家主自己能力不行,还跑来阻止别人成功,你是抢人东西抢惯了手,抢到小爷头上来了?」 这句话不仅怼了周厝天赋差没本事,还暗讽了周厝家主之位来的不明不白。 周围了解一点周家辛秘的,瞬间屏住唿吸,不约而同看向周厝。 第140页 周厝蹙起眉头,眼神不悦的撇了一眼出言不逊的钟子阳,同时手中动作飞快,一张黄符纸出现在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快速朝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钟子阳身上飞去。 啪的一声轻响,符纸贴在钟子阳额头上,他立刻就不能动弹了。 脸上还保持着怒气沖沖的表情,显得分外滑稽。 周厝走进他布置的道具中,正准备处理掉,这些坏事的东西。 忽然,一个器皿划破了周厝的手指,点点鲜血被银白色的器皿,吸收的无隐无踪。 当即一股勐烈的阴风挂过,掀起地上的粉尘,搅得人睁不开眼,只能半闭上以抵御风沙。 阴风过后,好像除了地上的落叶被换了位置,再也没其他的区别了。 周厝继续动作,破坏掉钟子阳摆的这堆东西后,正准备把他额头上的定身符摘掉。 而此时的钟子阳透过周厝看向他身后,方才还带着怒意的眼神,蓦然变得惊恐,瞳孔剧烈震动着,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由于被周厝的符箓定住了,他张不开嘴,也说不出话来。 在周厝的背后,飘着一个衣着华丽,穿着古时候服饰的男子鬼魂。 鬼魂容貌绝顶,让人看了就再也移不开眼,周身气势骇人,黑气血气缠绕。 钟子阳一瞧便知,此鬼是只凶煞,还是只有道行的,若是发起难来,怕是他钟家老家主出面,都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能镇压下来。 男鬼像是对钟子阳恐惧的眼神毫无所觉,幽深的双眸只是紧紧盯着周厝的背影,薄唇张合,无声道:「找到你了,宁。」 第62章 冤种玄门家主2 那个浮在半空的鬼魂往前飘动, 伸出略显苍白的手,似乎想要触碰背对着他的周厝。 然而他半透明的手,却从周厝身上直穿了过去, 没留下半点痕迹。 鬼魂愣怔一瞬,抽回手臂低头望了一眼,修长的五指攥紧又松开,神情若有所思,而后便消失在宅院中。 周厝对身后发生的诡异事件并未有所察觉,只是觉得身上忽然泛起一阵冷意,似有熟悉之感。 心中诧异, 有种不好的预感缓缓升起。 奂宁蹙眉, 敲响了在脑海中躺尸的系统:【系统,你能不能扫描出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 或者……人?】 他总感觉方才有什么东西注视过他,那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这视线太过炽热, 以至于完全无法忽视,奈何却又什么都没法看见。 奂宁心中有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想法, 需要系统来证实一下。 404随时在线, 很快就给出了奂宁答覆, 【宿主大人, 扫描结果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异常。】 【怎么会……】,奂宁敛了敛神色, 压下心中所思,再次问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有上个世界的人跟着我们到了这个世界?】 404听完他说的话,大吃一惊, 而后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不会存在这样的可能,每个小世界都被主世界所监管,各个世界间的壁垒除了主神大人,没人能够不通过授权直接跨越。】 然而主神大人正昏迷着呢,所以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奂宁没接下404的话茬,刚才那一会儿给他的感觉太过于熟悉,绝不可能认错。 我在万千世界找了你几十年,终于肯出现了…… 钟子阳这小子,刚才明明那么嚣张桀骜,不可一世的样子,突然一下子变得,像个吓破了胆的鹌鹑一样,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东西。 事出反常,定然有鬼,能吓到钟家少爷,怕是这东西处理起来会有些棘手啊…… 周厝长睫微敛,不知再想什么,指尖悄然舞动,将一张折好的黄纸硃砂符掐在掌心,而后顺着钟子阳惊恐的眼神,迅速回头一望。 奇怪的是……身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些东西,什么也没有,连一丝微弱的气息都未曾发现。 定了定神,周厝收回心思,没再理会,快速出手将贴在钟子阳胸口的定身符箓摘下来。 许是心中藏了事,他的动作有些不稳,收回符箓时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钟子阳额头的皮肤。 一瞬间,周厝秀气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原本平淡无波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顿了一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小瓶喷剂,对着那只不小心触碰到钟子阳身体的手,每个细节边角都喷上溶液。 喷完之后,用口袋里叠的四四方方的一块淡青色手帕,仔细将手上多余的溶液擦干,然后带上一副黑色手套。 重新把手帕叠好,递给身旁跟着的侍从。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细緻优雅,禁慾的面孔恢復往日的优雅从容,看不出变化,倒是把钟子阳气得够呛。 钟子阳站在原地,一张脸气得涨红,他感觉周厝看他,就像在看一个长满细菌的脏东西一样。 从小到大都被钟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哪里见过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 年轻易怒的他,火气蹭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有这么让人嫌弃吗! 钟子阳忍不了了,双拳攥的死紧,刚想开口发难,嘴才张开一半,听见周厝清冷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不动声色问道,「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这一声问,一下子将钟子阳拉回方才,心中那些怒火,就像被人泼了桶冰水一样,瞬间熄灭,升不起任何其他情绪,只于恐惧。 第141页 漂浮在周厝身后的那个鬼魂,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只凭周身气势就能让他如临大敌。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停摆了。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好像被迫游离在生死之间,在绝对的强大面前,根本无从应对,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钟家最善驭鬼,他作为钟家天赋异禀的小辈,所见过的鬼魂不计其数。 但没一个像他今天招出来的这个古代男鬼,给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让人毛骨悚然。 再也不想做任何多余的事,只想赶快逃离这里 周厝自然注意到钟子阳这些异常的情绪变化,并未表态。 再次回望一下身后,那里依然什么也没有,只是几支垂落的翠绿柳条在无风自动着。 发觉不远处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透过柳枝,隔着一片小型人工湖,周厝对视上去。 距离对他来说有些远,透过镜片,加上水面上飘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看得朦朦胧胧的。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个子很高修长,长相俊美,周身气质隐约有些故人的味道。 想到这,他的对上去的眼神带上了点探究,不知道在回忆什么。 周湜见他朝自己看了过来,唇角勾起一个略带兴味的微笑,环抱着双臂,丝毫不憷的对上了那个眼神。 周厝近视,可周湜眼睛好得很,隔着水面上的雾气,依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周厝站在湖边,那样子当真是好看极了。 长身玉立,墨色长袍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旁边的柳叶片应景而落,增添点点鲜绿。 画面定格,就是一副倾世佳作,无价可拟。 周湜身边的一个朋友,见他这副痞样,吓了一跳。 连忙撞了下周湜的肩膀,夸张的惊讶到,「湜哥,你认识他啊!」 周湜收回对视的眼神,转头看向自己朋友,玩味道:「也许认识。」 他唇角那抹兴味的笑还没沉下来,等他回答完,再次转头看向周厝时,周厝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 「什么叫也许认识?!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招惹他!」同伴震惊于周湜的大胆,以为他看上了周厝。 他们知道周湜性向男,虽然没见他真正跟谁谈过,但就从他那张嘴里轻佻的情话一句接一句,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生怕周湜乱来,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凑近周湜耳边。 劝道:「那位可是周家现任的家主,周家——风水界数一数二的世家,周家的人脾气都怪的很,这家主更是个心狠的,雷霆手段,你个野路子就别肖想了。」 周湜听了他的话,还是那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满不在意,「那又怎样?」 朋友飞快转头看了一圈周围,发现没人听见他们说话。 这才扯了扯周湜的衣袖,小声告诫到,「湜哥!你可能不了解玄门世家,他们是真的能让你混不下去的,可别让他们听见了。」 周湜挑了挑眉,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哦,所以呢?」 朋友见劝不住,干脆开起了玩笑,「我没记错的话,人家都29了,你才刚20,年龄差这么大……」 说话的声音顿了顿,而后眼神揶揄道:「湜哥,你不会想为爱当0吧?」 周湜脸色一下子变黑,骂道:「滚!老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当0!」 朋友见他好像真的生气,便也识趣的打住了。 然后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湜哥,你也姓周,而且对风水无师自通,天赋异禀,说不定和这个周家,也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身边另一个同伴也凑过来。 贊同道:「对对对,我也觉得湜哥和那个周家主,长得有点像,越看越像,说不定咱湜哥和周家真有点关系呢!」 周湜神色一变,明显有些不高兴,骂道:「滚滚滚,再乱说什么有的没的,别干了,直接散伙吧。」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换道:「设备调试好了没有?」 朋友顿时哑了声,他们还真怕周湜不参与了。 连忙回答,「都弄好了,就是山里信号有点不稳定,怕会断连,不过已经准备好备份录像了,这一期的视频肯定能搞出来。」 「放心吧,湜哥。」朋友拍着胸脯保证到。 他们当初搞这个直播间,也就是大学生活过的无聊。 又听说过一点风水玄学的灵异事迹,略有涉猎,仗着普通人都不了解,想故作玄虚捞一笔快钱。 便拉着他们同寝几个兄弟,专门探索一些所谓的荒野学校、废弃医院等有噱头的地方,给直播间增加热度。 结果播了几次,一点效果也没有,大家都有些气馁,想着说就播最后一次,放弃得了,别浪费时间。 就硬拉着前几次直播,都没参加的周湜,一起搞了最后一次直播,就当是一次独特的聚餐。 没想到就这最后一次直播,还真的出了问题。 那一次,他们去了郊区一片荒坟探险,接连遇上各种离奇事件。 什么鬼打墙,鬼遮眼,这些竟然还都是小打小闹。 最恐怖的是,他们居然撞到了真的鬼,还差点被鬼缠上身,永远没法离开墓地。 幸亏这次他们拉了周湜一起,不然非得全部折在这里。 周湜当场以血作符,一通高端操作,这才完好无损的救下了他们。 第142页 他们这才知道,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周湜,竟然真的会玄门术法。 而且不是皮毛,是精通,在他们看来,其天赋就连玄门大师都不一定比得过他。 他们也因祸得福,就因为周湜的这番精彩的操作。 一时间,让他们的直播间热度暴涨,甚至在两小时内直接冲到热榜第一,热度居高不下,打赏不计其数。 原来前几次探秘,没发现问题,导致没有爆点,热度不高。 是因为他们不懂,也看不出来,即使他们感觉到不对,也处理不了,这才做不出效果来。 万幸的是没遇上什么危险。 他们趁着这一次直播的热度,趁热打铁,为了拉周湜入伙,干脆下血本,直接把收益所得,分给了周湜一大半。 这才让周湜同意,与他们一起搞探险直播间。 之后又进行了几次直播,不出所料,有了周湜这个大佬的加入之后,他们的直播间次次都是热度第一。 光靠直播就已经赚的盆满钵满,更别提还有gg,活动之类的巨额收益。 热度居高不下,居然还能被陈家邀请来,和众多玄门中人一起破祟。 同伴调试好设备,开始直播,周湜并不负责讲解,所以并不需要一直站在摄像机前。 直播间一开,就有几万人涌了进来,大家都是提前接到预告,特地来蹲他们这一次受陈家邀约,期待值很高很高。 那可是陈家,鼎鼎大名的富豪,几乎无人不知。 当初陈家拍下这座价值50亿的古宅,那消息漫天飞,就已经让所有人震惊过一遍了。 所以这次直播,直接将所有人的期待值拉到最高,他们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把陈家难成这样? 直播间一开,入幕便是一片片高大的白墙红瓦,灰白色的墙上没有半点杂质,顶上的瓦红到滴血,看起来十分渗人。 最奇怪的是,整片古宅的围墙,竟然没有开一扇窗,这根本就不符合建筑学的常理。 寻常人都能发现的疑点,周湜必然早就发现了。 这座宅子根本就不是用来住人的,像是为了镇压什么东西,而专门建造的牢笼。 不过此地事态复杂,他又没经歷过什么系统的玄门教育,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忽然一声悽厉的尖叫在不远处响起。 他们几人对视一眼,连忙扛着摄像机,朝那个方向跑去。 第63章 冤种玄门家主3 传来尖叫声的地方, 是一间隐藏在主屋中暗室。 等周湜他们举着个摄像机赶来时,主屋里已经站满了人,挤得门口水泄不通, 可见陈兴安为了给陈家消灾,当真是下了血本。 居然找来这么多「能人异士」,方才进门时,在大院子里陆陆续续见了一些,倒是没觉着奇怪。 这勐然一下,所有人都聚集过来,人数多到令人震惊。 周湜等人正想着该怎么才能挤进去时, 忽然主屋里拥挤的人群, 很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顺着望过去,面色惨白的古铃儿, 一个人从里面踉跄着走出来,周围多的是人想要去扶, 却都被躲开了。 她有些惊魂未定,走到主屋门边, 被过高的门槛绊了一下, 就往前栽去。 周湜眼神一暗, 跨步上前, 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将她扶稳,勾起的唇角显得分外青春洋溢。 自然的松开手, 「当心点。」 周湜阳光的笑容一下子让古铃儿红了耳根,别扭的挪开眼睛, 不和他对视。 「里面发生什么了。」他笑着轻松问道。 古铃儿眼神闪烁,飘向主屋, 然后很忌讳的飞快收回视线,犹豫了一会儿,简单的和周湜说了一下情况。 就是说,她和钟子阳在这间主屋寻找线索时,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找到这间暗室,她好奇,便进去看了一下。 谁知里面竟然放着许许多多玄门早就禁用的法器,像是在布置什么阵法,而且里面的气息邪性的很,让她毛骨悚然,她才惊叫出声,引来众人。 周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心下瞭然,看来陈家这座古宅的秘密就在这没跑了。 「你先休息,我进去看看。」说着让古铃儿靠在墙边,转身叫上兄弟,就借着刚才散开的道,往主屋里走。 古铃儿在周湜转身时拉住他的衣摆,「我也去。」 「可是……」你不是刚出来吗? 周湜话还没说完,就被有些恼了的古铃儿打断,嗔道:「刚才人太多了我就是出来透口气,本小姐可是古家继承人,怎么会怕这种东西,别小看我!」 「好,古小姐请。」周湜无奈应是,带着古铃儿一起进到了主屋。 有古铃儿在身侧,挤成一堆的人很自然就让开条道。 穿过人群,周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暗室门旁的周厝,其他人都三五成群,在激烈的讨论猜测,而他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神色淡淡的望向暗室里,看不出情绪。 周湜思绪流转,抬脚转向他走去,镜头随之扫到周厝脸上,直播间的弹幕空屏了几秒,而后爆炸一般的弹幕,直接淹没了画面。 [我.草,想把这个帅哥的嘴亲烂!!!] [禁慾系帅哥~炒一下] [楼上的,你冷静点,这里不是无人区,炒也让我来(bushi)] [怎么一进来就被弹幕区各位的裤子绊了一跤……我c,好帅,帅哥嘴一个!] 第143页 [幻肢动了……] [up,给你三秒,我要这个帅哥的联繫方式(霸总点菸.gif)] 这句话一出,画面上的弹幕又变成了清一水的+1。 周湜站到他身边,没有贸然开口,周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一起。 这种画面放在直播间里,又是另一种画风,虽然没有交流,奈何两个人颜值都太高,观众们看的乐呵,高唿嗑到了,纷纷截屏保存当壁纸,一片岁月静好。 屋内一位老者言,「依老夫之经验,我敢断定,此阵必然是陈家自己布置的五鬼招财阵,必是出了什么岔子,才会造成此灾祸。」 周围人各怀鬼胎,没人附和,但也没人反驳,显然他们也看出了这是什么阵法。 五鬼招财阵是用五具尸体,分别放置在不同方位,以此为基聚财气,通财路,许多富商巨贾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秘密。 此阵要起始不难,花钱出高价买自愿捐赠的尸体就是,但满足的条件要求越多,效果也就越厉害,其中的讲究之处多不胜数。 若是陈家用的是这种方式开的财路,还要达到陈家现在的财富高度,定然是走了歪路的。 干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多得很,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可伤人性命。 陈家造杀业,被阵法反噬,还有脸请玄门人为自己消灾,利用他们来镇压苦主,真是将他们都当成一群唯利是图的畜生了吗? 主屋内气氛凝固,有甚者更是直接骂道,「真是造孽。」 「这宅子里一定还有其他四处藏着尸体,我们去找出来,破了这陈家的邪阵,让他们家遭报应去吧!」此言一出,周围人纷纷响应,四散而去。 主屋里一下空荡起来,只剩下寥寥几人。 之前弹幕欢快的氛围下,观众们似乎忘了这个直播间的主题是探秘灵异事件的,直到刚才的讨论,才将弹幕的话题拉回正轨。 有懂行的在弹幕里科普了一下,观众们直接炸锅,把丧良心的陈家骂的狗血淋透,不少激动的网友还因为言语过激被直接封号。 此时,一直沉默的周厝脚步突然动了,径直往暗室里走去,周湜见状赶忙跟上前去。 刚一踏进暗室,周湜的脚步就顿了一下,内心警铃大作,这里好重的怨气。 怨气强到能将活人撕碎…… 镜头跟进暗室时,原本清晰的画面,忽然一闪,直接黑屏,最后一幕止于暗室之内,再也没了声响。 周湜听见身后的兄弟说:「湜哥,设备突然坏了,怎么弄?」 「没事,我们来这趟的目的,又不是为了直播。」主要是为了陈家那一笔丰厚的赏金,现在发现陈家如此恶孽,这等沾满血的钱财不要也罢。 问话的兄弟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听意思周湜像是不打算拿这笔赏金,那他们这趟不是白来了? 直播不了,赏金也不拿,他拿什么养这个团队。 可恨的是他还不能发火,周湜的能力他是亲眼见过的,要是古宅里真有什么邪祟,这邪别人除不了,周湜偏偏能,他们还得靠他保命,无奈之下只能把设备先收起来。 周厝走着,漆黑的房间让他赶紧有些不适,想着快些浏览完,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忽然,脚下踢到软物,他步子一顿,不太确定是什么,又试探着踢了一脚。 这回那东西居然发出了怪叫的声音,还淅淅索索的动了起来,周厝手腕翻转,一张符箓出现在指尖,正要打出,一束光照了过来…… 在光线的照亮下,那个淅淅索索动还会发出怪叫的东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是哪个狗崽子摸黑踹了小爷两脚啊!」钟子阳气愤的把凌乱的额发往后一撩,挥动自己的拳头,以表愤怒。 始作俑者周厝一脸淡然,丝毫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 周湜看着这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跟在后头的古铃儿听见钟子阳的声音,快步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子阳对不起啊,我忘记你被吓晕在这了。」 钟子阳一听这话,恨不得赶紧捂住古铃儿的嘴,赶忙大声找补道:「谁被吓晕了?!小爷我那是掩护你先跑好不好,这叫讲义气!」 古铃儿无语,为了给他可怜的面子打补丁,只好应是。 「湜哥你看,这这这……什么怪东西!」周湜身边的一个兄弟,突然指着一块空白地大叫起来。 然后连退数步,慌乱之中被自己的脚步绊倒,勐地一下跌坐在地上。 瞬间脸色大变,瞳孔涣散,不断用双手撑着往迅速后退,慌忙之中连自己的鞋子都蹬掉了,像是看见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 他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脸,口中断断续续喊着,「啊啊啊,它爬到我身上来了,在啃我的脸!」 他尖叫着,「湜哥,救救我救救我……」 周湜神色一凝,当即立断,一把抽出自己连帽卫衣上的绳子,将兄弟的双手捆在背后,让他没法伤害自己。 然后,正准备咬破自己的指尖,往正在发狂的兄弟后颈画符。 忽然,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握在他的手腕上,那只手的温度实在冰凉,即使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 随着动作不经意之间露出的腕部,纤白如玉,仿佛能看见雪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中流动的血液。 第144页 周湜一剎愣神,手中动作止住,顺着手臂向上望去。 是他,周湜乌黑的瞳孔蓦的亮了一下。 周厝没注意这么多,见周湜停下了动作,便手指一松,没有丝毫犹豫的放开了握住的手腕。 腕间微凉的温度随着撤开的手逐渐散去,周湜收回手下意识的扭了扭手腕,刚想要开口问为什么要制止他,就听见周厝清润的声音。 周厝淡淡的看着周湜,薄唇轻启,「你是傻子吗?敢在这里以血作符,是想让在场所有人给你陪葬?」 听见他说这话,四周的人都愣怔了一下,明明美人如玉,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怎么说起话来却这么难听呢? 随后有熟悉周厝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要是不怼人,那才不是这位新任周家主的作风。 虽然周厝口中说着嘲讽的话语,但手中动作不停,他的指尖忽现一张画满符文的硃砂黄纸。 稍一用力,纸符便朝着中邪那人飞去,稳稳噹噹的粘在他的额头上。 那个正在发狂的人,顿时平静下来,只是颈间还没消下去的青筋和被捆在身后的双手,证明着刚刚可怖的一切发生过。 周厝蹲下身,仔细的观察着这个莫名其妙开始发狂的人。 他瞧得仔细,没注意到贴在那人额头上符纸的硃砂符文,颜色不断加深扩大,变成深红色,再到黑红色,符迹向周围晕开,迅速占满整张符纸。 一张黄纸硃砂符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被染成了浸透血浆的血纸。 他的嘴巴张到最大,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的声音,双眼瞪得极大,一对眼球仿佛都要掉出眼眶,密集的血丝瞬间爬满眼白。 勐然往前一扑,就要往周厝身上咬。 一双充满力量的手握住周厝的肩膀,将他往后顺势一带,躲开攻击,随后抬腿顺势而上,踹在那人的肩膀上,一脚将他踹翻。 一张折成三角的符箓被放进手心,周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塞进他嘴里。」 周湜闻言立刻动作,趁着那人翻不过来身,掐住他的下巴,直接将符箓塞进他嗓子眼里。 这张符箓遇水即化,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随着符箓消失,这人总算是彻底消停了下来。 周厝站在一旁整理自己乱掉的衣服,沉声提醒道:「他身上藏了这宅子里的东西。」 一听这话,站在周湜左侧的一个带耳钉的男子,神情立刻激动起来。 伸手指着周厝,骂道:「炒你.爹的,瞎说什么呢!一个破神棍在这装神弄鬼,还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兄弟要是出事了就是你害的!」 周厝神情漠然,其他人的生死本就与他无关,多说这一句,也只是为了还方才周湜帮他的人情,他们信不信随意。 转身就要走,却被周湜叫住,「等等。」 周湜轻车熟路往躺在地上不动弹了的那人,裤子一个隐藏口袋里摸。 果不其然,还没怎么翻找,指尖触碰就到一个已经被体温捂热的金属,脸色微变,把东西拽了出来。 他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块做工非常精细的纯金长命锁,小巧的闪着金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耳钉男见他还真掏出来,瞬间急了,想要去夺,被周湜躲开,气得五官乱飞,「周湜!还是不是兄弟了?」 周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着脸反问道:「什么时候拿的?」 耳钉男见周湜没有一点私心,自知理亏,声音也弱了下来,「就刚进地下室的时候捡的。」 周湜剜了他一眼,转向周厝,面带歉意道:「抱歉,是我没交代好,还让他误会你了。」 周厝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语气都没变,「没什么好抱歉的,你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呛人,偏偏耳钉男还不好反驳,只能暗自气愤。 「东西给我。」说完,对着周湜张开手掌。 耳钉男嗤笑着,阴阳怪气道:「哟,原来我们周家主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嘛,装什么装?」 周厝虽然说话喜欢噎人,但不是每个人他都会赏脸的,比如耳钉男这种垃圾人,他懒得浪费口舌。 他看着周湜手都举的有些累了,周湜只是皱眉却没有动作,他眼神变得更加不悦,刚要开口。 周围就有人给周湜科普到,「周家主能和死人共感。」 周湜听后微怔,原来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吗? 这共感可不是什么好事,亡魂多是怨气深重的,这些带有强烈情绪的痛苦感受融入同一个人的脑海,足以将一个人冲垮。 周厝满不在意的将张开的手掌向前伸了伸,示意周湜动作快点。 周湜握着长命锁,心下一沉,还是将东西给了他。 被暖成温热的长命锁,落入掌心,周厝捏着它,摘下了另一只手的手套,缓缓将手指覆盖到上面。 随即周厝眼前一黑,画面转换到了一间漆黑的房间,耳边响起一个女生的自述,她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很平静。 随着她的自述,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化。 「6月10日,这是我噩梦开始的日子,我遇到了被恶魔囚禁在古宅的地下室中整整36天,被折磨了整整36天。 从一开始想尽一切办法逃跑,拼命抵抗,到后来被打得没有任何想法,浓重的绝望与无助将我淹没,痛苦的日子一天又一天,仿佛没有尽头,我却不想死,我想见爸妈。 第145页 第36天,那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天,也是我最绝望的日子,我听见我的父母带着警.察们找到了这间古宅,我有希望了! 尽管被折磨的浑身麻木,我还是透支我仅剩的力气来发出声音,可惜这间专制的地下室隔音设备太好了,他们根本没人能听见任何动静。 父母在外面和警.察搜查了很久很久,可惜没有任何收穫,是了…那些人渣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盘留下证据,让人抓到把柄呢? 因为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他们也只好作罢,在他们走后,那些人渣们显现出了真实的面孔,对我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还扬言要将我的父母一起折磨,让他们同我作伴。 那天我被折磨的消失的勇气好像又出现了,我努力的张大嘴巴,用松动的牙齿狠狠的咬在他的手臂上,用无力的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扯掉了那个人渣总是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这样就能让他们早点死去吧…… 或许是我的亲人们带给了我力量,尽管我已经被饿了很久,没有丝毫力气,却还是奇蹟般的让那个魔鬼挂了彩,我大笑着,他们愤怒的拳头砸在我身上,很痛,但是很快活。 他们说到时间了,于是把我拖到院子里,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久违的太阳,阳光很刺眼,但照在身上真的好温暖,好像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可惜这种温暖没持续多久,他们用一块红布塞进我的嘴里,从一旁的花坛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园林剪,看起来很轻松的将我的四肢逐一剪去,又找来一个半人高的油罐,在里面灌满水泥。 他们狞笑着将我的躯干和我的四肢塞进水泥里,他们按着我的头向下,厚重的水泥没过我的口鼻、眼睛。 我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是产生一个气泡,我能感觉到冰冷的水泥倒灌进我的鼻腔耳朵,很快我窒息了,像是死了。 但又好像还活着,以灵魂的形式,漂浮在所有人的上方,我有些惊喜,带着狰狞的表情俯,用最快的速度俯冲向下,想要不顾一切和那些畜生同归于尽。 很可惜,我的愿望落空了,我死了,只是一个灵魂而已。 我冷漠的看着他们用水管放水,一脸厌恶的把我流出来的血冲进下水口。 或许是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死透,我能感觉到逐渐干硬的水泥正挤压着我的胸腔,我的内脏,我的头颅。 我能感觉到,我断掉的四肢在水泥的挤压下碰到了我的躯干,那种感觉很奇妙,却又有点噁心,就像被那些人触碰一样噁心。 他们把装着我的油罐,重新放回了那间关了我36天的地下室里,然后布置了很多我看不懂的法器。 就连我的尸体也要利用起来吗?真是可恨啊。 逐渐的我的身影在变淡,或许我真的要消失了吧,也好,解脱了,就是有点捨不得爸爸妈妈呢……」 女声到这里戛然而止,周厝被自己所看见的画面震的内心全然揪了起来。 他再次睁开眼,眼底泛起淡淡的红,原本淡漠平静的双眸,波动起愤怒的情绪,整个人看起来无比苍白,几乎站立不稳,作势往一边倒去。 站的离他最近的周湜,赶忙伸手去扶。 一个清瘦绵软的身体落入他的怀抱中,带起一阵有着檀香味道的风,周湜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开始狂跳起来,环抱着周厝的双手有些出汗,却又捨不得松开。 于是就着这个姿势问到,「看见什么了?」 周厝微微喘了两口气,面色依旧苍白的可怕,额角沁出的汗水打湿乌髮,显得整个人破碎又虚弱,他挣扎两下,从周湜怀抱里出来。 眼神暗下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陈兴安必须死。」 话音未落,暗室里所有烛台,蓦地一下全都自燃起来,规律摆放的形状像是某种阵法。 当烛台全部点亮的同时,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主屋里石砌的墙面开始崩裂,梁顶的碎石和木块纷纷掉落下来。 眼见着一块巨大的木制横樑掉下来,就要砸在周厝身上,周厝就是想躲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躲开。 「小心!」周湜喊了一声,奋不顾身的扑过来,将周厝压在身下,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一只手护住后脑。 两人一同坠倒在地。 第64章 冤种玄门家主4 周厝措不及防的失去平衡, 重重跌到在地面,后脑勺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这让他有些意外。 睁眼看见周湜指着手臂撑在他身体上方, 震动逐渐停止,但还有些细小的碎石不断下落,砸在他背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对周厝来说实在太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周湜唿出的气体喷洒在皮肤上,带着淡淡的墨水香,说不上难闻。 周厝胃部忽然翻涌起来,一股噁心感涌上喉头, 压下想干呕的冲动, 对着周湜怒喝到,「滚开。」 周湜注意到他不对劲, 没在意他的态度,迅速爬起来, 同时伸手想将他也扶起来,却被他重重甩开。 周厝支着腿站稳身体, 还有些晃悠却不愿意靠着墙壁, 一只手抚在心口, 小口喘着气, 面色有些发白,连衣袍上沾的灰尘都没工夫清理。 长睫微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染上莹莹水痕,透着暗室内昏暗的烛光, 闪出惑人的光泽,总是一丝不苟的墨色长衫上也沾上了灰尘, 异常明显,还被压出了道道褶皱,配上他此时的模样,颇有一种被肆虐过后的美感。 第146页 周湜掩下眸中惊艷异色,看着这幕觉得讽刺极了,这个人就是靠着这张脸,卖惨背刺他父亲才当上家主,将他们一家赶尽杀绝,真是好手段,害得父亲死得连尸身都没留下。 若不是他,母亲不会死,他也不会因此耗费寿元修习禁术……不过还好,一切都不晚。 他必须时时刻刻逼迫自己,牢记接近周厝的目的,一定要毁了周家,毁了周厝所在乎的所有,万万不能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有丝毫心软。 突然沉寂的空间内发出的响动,搅散了周湜的恨意。 「咳咳咳,呛死小爷了!这到底什么鬼地方,早知道不来了,碰一鼻子灰,真是晦气。」钟子阳在不远处弓着腰,一只胳膊捂住鼻子,不停用手掌扇风,试图吹散灰尘。 周厝听见这嘈杂的声音,不住皱起眉头,清凛的声线带着些不耐烦,「吵死了。」 于是抬手一张符箓,朝着钟子阳飞去,钟子阳若有所感,直起身来就看见周厝的符,以为周厝又想故技重施定他的身。 「老傢伙,又想偷袭小爷!」 气不打一处来,翻手用宝器打出阵法想要反击,哪知那张符箓在就要撞上阵法时,忽然转向,贴在了一盏烛灯上。 贴稳的那一刻,散发出淡淡光晕,屋内飘扬的尘土迅速散去,很快就不再呛人。 钟子阳举着手中宝器楞在原地,看着尘埃落地,心中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意,呆呆的看着周厝。 「刚刚嘀咕什么呢?『老傢伙』。」周厝缓缓踱步而来,身上的长衫也早已干净如初,看不出一点方才的狼狈之感。 钟子阳勐然间抬头对上周厝还带着淡淡水痕的眼睛,即使身处微弱的烛火中,也难掩他一身光辉,一下子呆住,口中回呛的话噎在了嗓子里。 半晌才挪开视线,毫无气势的找补道,「你……哼!」 干!是他犯蠢,居然会以为周厝转了性子,替他用符箓清理飞尘,其实只是这个龟毛的男人自己受不了吧。 这么想着钟子阳才恢復了方才的气势。 第65章 冤种玄门家主5 浮尘清散, 微弱的符火在暗室中闪烁着,一根半米宽木樑横在中间,被火光映衬泛起丝丝诡异的光泽。 周厝注意到这根奇怪的木樑, 正打算上前一探究竟,却被身旁的周湜抢先一步。 方才周湜被他嫌恶的一把推开后,就再没开过口与他说话,好似有些受伤。 周湜弯下腰俯身借着符火,端详着那根木樑,那张还未褪去少年傲气的脸眉头微微蹙起,侧脸被柔和的光线勾勒出细緻的线条。 周厝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周湜方才也算是救了他, 他这一与人肢体接触就犯噁心的毛病,周湜也未曾知晓, 因此迁怒于他也属实是委屈,合该解释一下。 心想着, 目光无意一瞥,心中大惊。 他看见周湜脖子上垂下来一块用深红色编织绳和一些小圆珠穿起来的半透明转运珠, 里面有一个金色薄片, 看不清图案, 珠子拇指盖大小, 碎裂了一些,锋利的边缘被打磨光滑,形状不规整更显独特, 上好的玉质透着莹润的光泽。 周厝双眼微眯,望着吊坠凝视一会儿, 问道:「你这吊坠哪来的?」 周湜直起身,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望去, 捏起挂在脖子上的那颗转运珠,举到周厝面前,「这个吗?」 周厝点头。 周湜眼中神色流转,失笑道:「这个是地摊上随便买的,不值什么钱,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当然知道周厝为何会问起这枚转运珠,因为这就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吊坠也是他故意漏出来让周厝看见的,果不其然,周厝一见到它就按耐不住了。 看着周厝略有些紧张的表情,心下觉得可笑,做了这么多骯脏的事情,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周厝道:「开个价吧,你这吊坠我收了。」 「那可不成,虽然这吊坠不值什么钱,但也算是心爱之物,怎能拱手让人?」周湜又恢復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双眼含笑的望着周厝。 周厝听完他说,已然明了,既然人家不愿意出手,他也不必多问,于是移开目光,不再去看。 周湜见他不上钩,开口迂迴道:「心爱之物让与心爱之人也不是不行,除非……」 周厝自动略过前面那句,「条件随你开。」 「我要进周家学秘术三个月。」周湜正神道。 「好。」周厝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随即朝着他伸手。 周湜见目的达成,便将吊坠放在周厝的手心中,暧昧调笑道:「等我跟你回了周家,东西和我都是你的,到时候周郎可别想辜负人家哦。」 「只是现在,我们好像有麻烦咯。」他看了一眼木樑,双手摊开,耸了耸肩。 周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木樑,瞳孔微睁,道:「这阵法不对。」 钟子阳他们绕过木樑走到这边,听见周厝的话,不解问道:「什么不对?」 周厝指着那木樑,「木樑上被人钉了十六根封棺钉,又泼上人血,借着原本五鬼招财阵的阵眼,改了阵法,今日来古宅的所有人都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钟子阳好不容易抓着他一错处,顿时指责起来,「周厝,你有什么证据?污衊僱主可是玄门办事的大忌!」 「质疑我之前,先把称唿搞清楚,随意顶撞长辈也是玄门大忌,钟家小侄。」周厝狭长的丹凤眼透过镜片,睨了他一眼。 第147页 钟子阳气愤的对上他的眼神,却一下子被摄住,变得呆呆的,气势全消散了。 怎么有人能这么好看,周厝明明是最古板的人,恨不得浑身上下都写满规矩两个字,说起话来气的人牙痒痒。 但只要他那双眼睛一望向你,就像玫瑰花枝上的倒刺一样,勾的人心神荡漾,魂不守舍。 分外让人想要把他身上那层清冷禁慾的外皮撕开,再堵上那张只会说出气人话的嘴,叫他那双勾人的眼睛里泛起一种名叫爱.欲的色彩。 只能装作恶狠狠地瞪一眼周厝,便慌乱的移开视线,整张脸气得一会红一会青,原地重重的跺了下脚,不再说话了。 周湜接上周厝的话,「没错,做手脚的人目标不是陈家,是今日来参与活动的所有玄门中人!」 周厝看着木樑上的钉子,淡淡道:「这五鬼招财阵被精通阵数的人改成了血杀阵。」 「血杀阵!」众人惊诧道。 玄门中人谁不知晓血杀阵的威名,布下此阵要消耗无数天材地宝,好几位道法高深的老道花上数十年的气力才有可能施成,更别提改造阵法了。 越是精妙的阵法,往往越细緻,想要将一种阵法改成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阵法,难如登天。 不仅需要有深厚的功力,更重要的是要有运气,若运不到位,其阵反噬起来,施法者绝无可能生还。 到底是怎样的恶意,才能促使这个该阵法的人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动用血杀阵。 周厝这话一出,其实众人已经信了大半,毕竟周家是各大玄门世家中,最最精通符箓阵法的。 钟子阳埋怨道:「就该听舅舅的话,不来这个破地方,晦气死了。」 周厝作为周家家主,自然对各类阵法都有所研究,破解这血杀阵的方法他也是知道的。 一道血红色的符纸打在木樑上,暗室里随即开始了剧烈的颤动,周厝操作着开始布阵,额头渗出冷汗。 血杀阵是为了镇住刚才那个惨死的女孩。 此物煞气太重,寻常人镇不住,无论祭奠多少个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玄门中人不一样,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看家保命的器具和术法,只要我们的生命受到极端威胁,就一定会拼死抵抗,扛过一定时间,阵法就会生效。 血杀阵的运行是依靠吸收活人的生气,一旦阵法生效,所有人都会随着邪物和阵法一同消失。 时间紧迫,周厝给其他人都发了一张特殊的符箓,这种符箓是用他的精血绘制,只需要将符箓摁在他所布的阵脚,维持一刻钟时间,此阵便可成功化解血杀阵。 众人听完周厝的讲解并没有表现出轻松,而是冷汗涔涔。 听起来无比简单,实际上操作起来,所面对的难度超乎想像,那可是血杀阵,一不留神半点尸骨都留不下。 首先是要有经验,能抗事,心理强大不会轻易退缩;其次,最重要的是,所有人必须长时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且动作统一,一旦有人提前脱离阵法。 阵法就会崩坏反噬施阵者,所有人都会血液逆流而亡。 听着周厝略显沉重的声音,所有人都难受极了,心脏像是被一种莫名的气压给笼罩起来,不断收紧,让人不自觉的唿吸困难。 众人站在原地,这担上性命的事没人想做出头鸟,周厝环视一圈,看清了这里每个人的表情,毫不留情的直接开口道:「再犹豫的话,我们就可以死在一起了。」 「谁想和你死在一起啊,破阵是吧?来就来,我站东南角!」钟子阳率先开口,虽然嘴还是很硬,但好歹是打破了众人缄口不言的局面,纷纷有人先后选择了站位。 破阵开始,周厝站在正中央阵眼处,取一张符箓贴在自己心口,衣袂无风自动。 一丝血线从他心口处那张符箓蔓延,像是有生命一样,开始漂浮缠绕起来,一道繁复的血阵逐渐成型。 血杀阵的反噬越来越大,周厝面色发白,紧抿着薄唇,心口不断泛起刺痛。 第66章 冤种玄门家主6 他眼前的东西已经开始恍惚, 贴在心口的符箓,像是要将他的生气吸干一般,每唿吸一下空气, 胸口都在泛起刺痛。 周厝都如此狼狈,站在阵法各处的其他人更是惨不忍睹,守阵的一刻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在心里默数着,快了还有三十秒…… 还有十秒……九、七、四、三…… 三字的气音还没在脑海中落下,耳边就听见悽厉的惨叫,浓郁的血腥气直冲鼻腔,周厝勐然睁眼, 模煳的视线中泛起一片刺目的红。 糟了, 是受血杀阵影响的那位女鬼,挣脱了束缚, 开始阻止破阵了。 周厝作为阵眼被红丝缠绕无法移动,只能眼见着那处压阵的符箓即将脱手, 心中躁郁却无任何办法。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道细微的银光闪过,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硬生生定住了那张即将飞走的符箓。 破阵成功, 轰的一声, 伴随着无形的气流, 勐的将众人冲撞到墙壁上,由于消耗过多,纷纷吐出一口淤血, 四仰八叉的倒在周围。 周湜同样没抵抗住,被气流沖的踉跄几步撞到墙上, 才堪堪稳住身形。 然而作为阵眼待在正中央的周厝下场比众人都要惨烈,那根鲜活的血色红丝紧紧缠绕住他的四肢, 勒住他的脖颈,原本失了血色透白的面颊被勒的泛起窒息的红。 第148页 周厝带的那副银丝边框眼镜,镜片已经碎了,蛛网状的裂纹爬满透明镜片,像白蕾丝一样遮住后面那双勾人的眼瞳,泛红的眼角若影若现。 他的周围满是红丝,让人难以近身,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钟子阳抬眼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嘴里暗骂一句,正想掏出法宝想要破除那些失控的红丝。 就看见刚才在院子中,飘在柳树下那个凶煞骇鬼再次出现了。 这回凶煞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在空中漂浮一会儿,就在周厝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俯冲,沖向他贴在心口处那张符箓,在和符箓接触的一瞬间,原本肆虐飞舞的红丝和符箓一同,瞬间化为齑粉。 那个凶煞透过符箓似乎钻进了周厝的身体里,消失不见了。 周厝失去红丝的控制,浑身脱力就往地上倒去。 早就站在一旁观望的周湜一个箭步上前,揽住周厝,此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软软的躺在周湜怀中,看起来单纯又无害,乖巧极了。 周湜方才最先发现他状态不对,压下那股想冲上去救人的冲动,就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看周厝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不太了解周厝这个人,从小他了解到的这个人是那样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伪装自己,将他们一家人害成这样。 可现在这样一个人,居然会为了保住一群人的性命,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去救人,周湜不信他真的没有办法,在捨弃这一群人的情况下只保全自己。 然而周厝不但没有这样做,还将大部分风险压在自己身上,救了所有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周湜看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是说……他从前了解到的周厝是假的,如今亲眼目睹的他才是真的…… · 当周厝再次恢復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半躺在车里,身上不知被谁盖了一张羊绒毯,还细緻地将他的手也放在毯子里,烘得暖暖的。 「醒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周厝侧目看去,眼前模煳一片,像是打上了高煳马赛克,除了几个色块拼在一起,什么都看不清楚。 周湜见他望过来,那双无法对焦的双眼,微微瞪大想要视物,却始终没法看清,眼神中带着些许迷茫。 这幅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可爱,迷茫的眼神配上清冷的脸,有种强烈的反差萌感。 周湜不自觉勾起唇角,又问了句,「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次周厝仔细去听,这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那个古宅里的男大学生,好像叫……周湜。 「你在我车上做什么?」知道了身边的人是谁后,周厝恢復往日冷淡的样子,漠然问道。 周湜看出了他在强装镇定,有意逗道:「周先生,做人不能这样吧,好歹是我辛苦把你背上车的,虽然我不是那种协恩图报的小人,但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真是让我伤心。」 周厝听见他说背自己上车,顿时全身都不自在了,一阵止不住的生理性恶寒,反胃感涌上喉头,狠狠攥紧了手中的毛毯,强迫自己把这种不适感压下去。 「想要多少报酬和司机说,该你的一分都不会少。」周厝一点也不惯着他,「现在,从我的车上,滚下去。」 周湜盯着他,稳坐泰山,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可是我还给周先生吃了我家当传家宝的秘药,那可是传了好几代的,多少钱也数不清,周先生打算如何补偿我呢?」 周湜怕他不信,还特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檀木做的盒子,打开凑近到周厝眼前。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确实是曾经装过药的容器,周厝真的能感觉到嗓子里残留的药味,自己的身体除了虚弱感之外,没有半点不适。 确定周湜没有撒谎之后,周厝态度放软了点,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周湜挑眉,心中已然有数,顺着他的话开口便是道:「我要进周家跟着你学秘法,为期三月。」 周厝眼色沉了沉应了下来,「好。」 「不过在这期间,你必须时刻听我指挥,不该碰的别碰,不该看的别看,做不到的话,别怪我不保全你。」 周厝对秘法这类东西没什么敬畏之心,况且教不教是一回事,能不能学会又是一回事,学会了能不能有命用还得看这小子的造化。 周家这狼窝虎肆一般的地方,居然还会有人主动想进来,真是有意思。 周湜理直气壮地朝着他伸出手,「空口白牙的承诺算不得真,周家家大业大,若是欺负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这有冤也没出申吶。」 周厝懒得与他争辩,从腰侧翻出一块雕蛇玉佩放在他手心,玉佩通体漆黑,连吊穗也没有,入手微凉,轻轻一握便暖了起来。 还有件事周厝一直放在心上,问道:「宅子那边……」 周湜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还没等他说完,立刻回答,「当时你破阵昏过去后,钟家来了人,带了媒体和警方,把现场控制住,那些受伤的都送医了。」 「当时乱闹闹的,我零碎听了些,好像是陈兴安死了,突然暴毙死状极其惨烈,四肢扭曲弯折,脖子像是生生被人拧断,一颗脑袋连着皮肉垂挂在肩上,骇人的很。」 周厝听完心下瞭然,只说了句,「因果报应。」 周湜眼神一亮,追问到,「你像是知道什么内幕啊,说来听听。」 第149页 周厝白了他一眼,转过头闭目养神,不在理会他了。 不多时,车已经开回周家,一路平稳,周厝许是真的累着了,又昏睡过去,那双摄人的眼睛一合上,周身强撑起来的威严气势减弱了许多,看上去只像是个病弱的小公子。 门口候着的侍从,正拉开车门准备叫醒周厝,被周湜给阻止住。 「不必了,家主吩咐我带他回房,你只管带路便好。」说罢,亮出方才周厝给他的那块玉佩,侍从一见不再多言,恭敬站在一旁候着。 周湜下车来到另一侧车门处,伸手将窝在座位上昏睡的周厝横抱起,在侍从惊诧的目光中示意带路。 来到周厝居住的院子,极致的对称,花草树木等摆设装饰一晃眼看上去,如同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模一样,如同周厝在外表现出来的性格,一板一眼,无趣的很。 周湜环视一圈,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对周厝皮囊之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越发感到好奇。 来到周厝房间外,侍从们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只是帮忙开门后,就规规矩矩的站在屋外候着。 周湜不是周家人,也看不惯周家的腌臜做派,自然不守这周家的狗屁规矩,抱着周厝就近进了房间。 想把周厝放在床上,好方便探索一下周家。 哪知周湜弯腰刚想把周厝放下,周厝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双手紧紧环住周湜脖颈,挂在周湜身上怎么也不肯离开。 双目紧闭,像是陷入梦魇之中。 忽然的靠近,拨地周湜心弦乱了,心跳勐然加速,像是要从胸腔之中蹦出来一样。 周厝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鼻腔温热的唿吸喷洒在耳尖,口中还在不断喃喃着什么话语。 周湜原本如常的耳朵一下子涨得通红,清明的脑子此时软成一滩浆煳,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呆愣的站着。 是在说让他不要走吗?其实陪他一晚上也无妨,毕竟当年的事情他还要调查清楚,事情未明之前就下定论,也是对父亲的不尊重。 周湜经过一番内心交战,决定陪周厝睡一晚,绝对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陪他睡觉只是知彼的一种手段。 没错!就是这样的。 周湜调整好心态,挣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周厝的后背,轻声道:「好了好了,陪你睡就是了,放手吧。」 怀中的周厝还是紧紧环抱着不撒手,口中依然还在喃喃细语,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周湜平復了一下心跳,侧耳几乎贴上周厝的唇,仔细辨别着他的话语。 声音绵软,断断续续的,「……脱…衣服……」 这下听完,周湜原本好不容易平復下来的心跳,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什么?!!! 他说的陪周厝睡一晚,不是这种睡一晚啊! 「不行!」周湜毅然决然拒绝道。 周厝搭在他肩头的脑袋动了动,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说话的语调下压了些,显得委屈极了,「为什么不行,不脱衣服怎么洗澡?」 这下周湜听清了,咬牙切齿道:「洗澡?」 周厝还没清醒,只是自顾自的重复着这句话,「……脏……脱衣服……洗澡……才能……上床……」 原来这个老古板只是不想让脏衣服挨到床上才抱紧的他,一想到刚才自己耳尖发红的样子,周湜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 自作多情。 真想把这个人直接扔到床上一走了之,管他死活干什么? 周湜心里这么想着,但动作却一刻不停,环抱着周厝直起身,走到房间外,问明侍从盥洗室方向后,黑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周厝的盥洗室屏风后有一个活水温泉,温泉池里的泉水不断涌动着,白蒙蒙的雾气漂浮在池子上方,水汽的热度扑撒在皮肤上,舒服极了。 周湜咂舌,没想到这个老古板还挺会享受的。 将周厝放下,单手替他解开外衣,正欲解里衣时,一只细白的手缠上周湜的手腕,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周厝半睁着眼,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隔着衣袖握住周湜的手腕,把它拉着离开自己的身体,撑着一口气站直,面无表情沉声道:「出去。」 他此时站在雾气中,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额前微乱的髮丝,早已被水雾打湿,透白的面颊上被蒸出红粉色,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直直盯着你,活像山林间靠吸食人类精气而生的鬼魅。 强装硬气的话语没有半点锋芒,倒像是含了水的娇嗔。 周湜别开眼,心跳乱了半拍,不去与他对视,面上不显心绪,口中说道:「是,家主之命不敢不从。」说罢,转身离开。 周厝强撑着站了一会儿,见他是真的走远了,才卸下力来,几乎是跌进温泉中,靠在池壁旁,池水泛起涟漪撞在身上,修长的天鹅颈后仰,犹如一根紧绷的琴弦,抬手遮住刺痛的双眼,眉头紧锁,身体不自觉颤抖。 他那副常年带着的银丝眼镜是法器,可以护住他这双眼睛不发作,帮助视物,现在眼镜毁了,想要再寻就难了。 真是麻烦。 方才在古宅时消耗太大,此刻被温热的泉水包裹,时刻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周厝不知怎么着就睡着了。 疲软的身体一点点沉进水面,在泉水就要没过鼻腔时,那个在古宅中钻入周厝身体的凶煞,再次出现了。 第150页 第67章 冤种玄门家主7 周厝从昏睡中甦醒, 整个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里,经过一夜的修整,那种身体上的疲惫感淡去了些, 眼睛依然如针蛰般刺痛着。 他睁开眼,只看见雾蒙蒙的一片,除了些熟悉的色块,其他的都分辨不出来,抬手揉了揉双眼,正准备起身去处理家里的事务。 忽然,面前出现一张脸, 乌黑顺长的髮丝垂落在周厝鼻尖, 颳得痒痒的,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香气, 好像从前在什么地方闻过。 周厝面色如常,翻手招出一张束鬼符箓, 就往人脸上贴去。 约莫是见了鬼,不知道这女鬼是什么道行, 竟能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 以至于让他丝毫没有察觉, 这才给她钻了空子得以近身。 原以为一张符箓下去, 女鬼就算不被完全束缚,也至少被弹飞。 而现在女鬼依然顽强的趴在周厝身前,巍然不动。 出现这种情况,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不是女鬼, 而是个人。 许又是叔伯们送来的女子,这些年没少劝他结婚生子, 各种方法都用尽了,都被周厝给打发了。 他的命数早已定好了,何必再去祸害其他人呢? 「叔伯那边我会解释,你先起来。」周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好歹语调放柔和了些。 女子听完不为所动,一双赤裸的手臂缠了上来,想要攀上他的肩膀,被周厝一个闪身躲开,只来得及拽住一片衣角。 他心中一惊,顺着手臂望去,看手臂肌肉虬结,到像是个长发男子,将他的衣角拽的死紧,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只好招来张符纸,将那一片衣角割开,才挣开这个陌生男子的束缚,快速下床,远离这个危险源。 男子也跟着坐起身来,光裸着上半身,手中还攥着那片破碎衣角,直直的看着周厝。 周厝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隐约分辨他的身形,胸肩宽厚,一片如瀑的长髮散落在身前。 昨日消耗太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回周家后的一些事情记不太清,只有一些零散的碎片残存在脑海中,真要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得了。 周厝不再理会男子,径直往更衣室去,挑了一副备用的眼镜,虽然不是法器没什么实质性作用,但他戴眼镜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就当是个装饰品,穿戴整齐后才回到床边。 隐约见那男子还坐在床上,一只手攥着片碎布,一只手捏着被角,半身光裸,与恢復往日状态的周厝形成鲜明对比。 周厝从侧边抽屉里取出一张银行卡丢到男子身旁,「里面有十万,我会让侍从送你从后门离开,不该说的不说,懂吗?」 这场面像极了拔吊无情的渣男,一夜春宵后用钱羞辱别人的狗血剧情节。 只是作为这场狗血剧主角之一,周厝毫无所觉,虽然昨晚的事情记不清,但事情有没有发生过,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叔伯他们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是时候敲打一番,不然真当他还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吶。 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他已经仁至义尽。 床上的男子拾起那张银行卡,举到面前仔细查看一番,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便放下继续盯着周厝。 周厝见他没什么其他反应,也没时间与他纠缠,正准备开门喊侍从进来,把这屋里的东西都处理掉。 门从外面被拉开了。 「家主早上好,有没有想我呀?」 一听这声音,不用看清楚都知道说话的是谁。 周湜拉开门把手,斜倚在门边,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青灰色长衫,与周厝今天穿的这件极为相似,只是款式与纹样略有变动,两人气质不同,穿出来的感觉也完全不相同。 若说周厝是清泉旁摇曳的修竹,那周湜就是山崖边挺立的劲松,一副好皮相给人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青春洋溢的男大学生,唇角带着阳光的笑,湿漉漉的小狗眼就那样望着你,很难让人不为所动。 可惜……现在的周厝是个半瞎,完全看不见周湜费心摆出来的造型。 对于周厝的反应,周湜完全不在意,反正他目的不在此,只是无意间透过周厝的身后,看见房间里的床上坐着一个光裸的男人。 男子宽肩窄腰,裸露的胸膛肌肉饱满,虽然一头乌黑的长髮垂及腰腹处,但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女气,剑眉星目,眉头稍向下压,气势便环绕周身,不必言语也知道此人不简单。 周湜瞬间炸毛了,重重地将门推到墙上,不敢置信的质问道:「周湜!我昨天辛辛苦苦把你送回房间,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居然躲在这里玩男人!」 周湜嘴上说着调笑的话,看似毫不在意,可心里那股子无名之火不知道怎么就燃烧了起来,看见床上那个男人手里攥着的里衣碎片。 那一瞬间,无数画面从脑海中涌现,看向周厝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对味起来。 当事人周厝倒是满不在乎,他不明白周湜为什么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回怼道:「怎么,你也想被玩?」 「也不是不行,我清纯男大,体力肯定比他好。」周湜勾起唇角,故意星星眼看着周厝,仿佛在说选我你不亏考虑一下? 他说话向来真假参半,说玩笑话当豆子倒一样简单,只是这次说完心里倒是莫名升起一丝期待。 第151页 坐在床上的那个男人突然开口了,「没有玩,吾在恢復力量。」 男子声音敦厚,似庙堂传来的梵音,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听他的说话方式也不像寻常人。 没等周厝他们有所回应,男子朝着周厝的方向伸手,五指收拢,忽然间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裹挟着周厝,往床边跌去。 直到扑倒在床上,被男子收回的手臂半抱着,他又说道:「吾恢復力量需要你,所以你不能离开。」 周厝被禁锢着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所有的手段在这个人的力量面前都如同蝼蚁一般。 当时周湜见状心中大惊,连忙想要拉住周厝的手,却在刚碰触上的时候,就被那股强大力量弹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个男人使用的力量甚至不需要藉助任何工具法宝,就能够强的让任何人都无法抵抗。 周湜神色沉了下来,眼中看不见平常那副总是伪装在眼底的轻佻。 「那你需要我怎么做?」周厝被陌生人箍着难受极了,忍着极度想要呕吐的状态,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话。 他说完之后,男子沉默,似乎周厝提的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 他确实是靠近周厝之后才能恢復实体状态,可见周厝对他恢復力量和记忆有帮助,所以周厝必须待在他身边。 可是具体怎样才能恢復力量,他也摸不清,似乎有身体接触能让力量恢復变快。 男子沉思一会儿,没有回答周厝刚才问出的话,而是不容拒绝地抬手覆在周厝后颈上,手指插进柔顺的髮丝中,稍稍用力一带,让周厝贴近自己。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男子低头吻住了周厝的唇瓣。 周厝双目圆瞪,拼命的挣扎起来,毫无技巧全凭本能,可惜被男子手掌摁住后脑,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他的反抗还没有石头扔进水里溅出的水花大。 如此近的距离,让视线模煳的周厝仿佛透过面前这具躯壳看清了眼前这个吻住他的男子,一时间属于奂宁的记忆从心底深处翻腾起来。 第68章 冤种玄门家主8 向来习惯了在小世界中表演各种情绪的奂宁, 此刻完美装扮的表情崩塌了一瞬。 从不因为表演而产生任何剧烈波动的心脏,竟然也勐然撞击起胸腔,模煳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记忆回到那片被天雷击到碳化的土地, 一棵冒着熊熊火焰的参天大树,数不清燃烧的翠绿叶片不断被狂风骤雨从枝干上卷落。 一个穿着白衣却已经被大大小小渗血的伤痕染得看不出原本样子的人站在其下,他的正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金丝镶边黑袍的男子,头上用工艺繁复的金冠束成高马尾,手中握着一柄滴血的长剑。 余復卿周身隐隐散出金光,似有飞升之势,与狼狈不堪, 浑身洇血的奂宁形成鲜明的对比。 温热的鲜血从奂宁垂着的双手滴在焦黑土地上, 他像是不敢置信,颤抖着声音问道:「证道……你用我的血来证你的道?」 余復卿一言不发, 只是淡漠地看着站都站不稳的奂宁,手中的剑铮铮作响, 不断抖动着散发出凌冽的剑气。 丝毫看不出前一刻两人还是热烈示爱的样子。 奂宁见他不回答,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拖着身子, 向前挪了一步, 却被余復卿手中剑的剑气噼得连连后退, 踉跄着支撑不住失血过多的身体, 重重摔倒在地上。 地上的碳灰弄脏他染血的衣衫,黑红交错,混沌一片。 而余復卿周身金光更盛, 伴着异象,天上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浇灭了燃烧的大树,也浇灭了奂宁最后一丝希望。 心气郁结, 反胃感来的毫无预兆,奂宁倒在地上呕出一口口鲜血。 而余復卿只是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从头至尾没说一个字,见奂宁心脉具断再也活不成,便提着剑转身离开。 奂宁此时双目中血红一片,看着余復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视线之中,用尽全力的喊他的名字,却始终没得到半点回应。 鲜血不断从身上各种大小不一的伤口中涌出来,他倒在水泊之中,生命在飞速流逝,气息越来越弱,哭不动也喊不动了。 沾了血污的脸上再也没有其他表情,眼神中透着死气,在咽气前缓缓道:「卿卿啊,那我就祝你得偿所愿。」 画面到此便结束了,奂宁的最后一句话还萦绕在耳边,沉积已久的愤恨占满胸腔。 强压下情绪,奂宁记得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是在做什么,惩罚……改造……,笑话,他何错之有? 处处充满联繫的世界,各种细节拼凑出来的主角,精心设计的剧情人设,真相早就唿之欲出。 渡劫失败的主神灵魂破碎,四散在小世界中需要一定刺激才能唤醒,将其收集復甦主神,所以选定奂宁打造所谓人设剧情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虐待。 奂宁心中冷笑,终于出现了吗? 卿卿,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为了钓你的灵魂碎片出来可真是不容易呢,身上受的伤好疼,所以你一定要比我疼千倍万倍好吗? 心中所想只在瞬息,奂宁迅速恢復状态到原身人物身上。 周厝用力咬在面前男人的唇上,男人有所察觉却没有躲闪的意思,任由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 很快周厝就发觉他根本就伤害不了男人分毫,无论他怎样用力,都会被男人从各种角度卸力躲开,然后更厉害的回吻,直到吻得周厝快要窒息,眼前因为缺氧开始发黑,这才恋恋不捨地放开。 第152页 被松开的周厝浑身瘫软,只得窝在男人怀中不断喘气,薄唇被吻得红肿不堪,泛着水光还沾了血丝,清冷的眼神透着迷离,看起来无比诱人。 男子紧紧环抱着瘫软的周厝,盯着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暖意,「吾想起来了,吾名卿。」 「呵呵,还『卿』,以为自己是某宝客服啊,亲,请你从这里滚出去好吗?」周湜气得牙痒痒,阴阳怪气嘲讽到。 自称为卿的男子无视周湜阴阳怪气的话语,自顾自伸出手指轻触周厝红肿的嘴唇,语气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宁宁,还疼吗?」 虽然他脑海中仅有一些残存的记忆碎片,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完整记起,但眼前人的气息他已经刻在魂灵之中,不由心疼起来。 周厝偏头躲开,虽然身上力气不足以挣脱卿的束缚,但也不想再和这个怪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接触。 被人强吻,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周厝十分恼火,虚弱的声音怒斥道:「滚开!」 卿看周厝的样子是真的动怒,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松开环抱着他的手臂,脸上有些懊恼,「对不起宁宁,待吾将力量恢復一些再来见你。」说罢,便消失在房间之中。 屋里强势的威压瞬间散去,周湜一察觉便扑到周厝跟前,表情急切的问道:「刚那男子是个什么东西,你养的小鬼……不,大鬼吗?」 周厝没有回答,一把拂开他,跌跌撞撞走进洗漱间,嗙的一声关上门,随后便传出来呕吐的声音,像是要将苦胆连同胃都呕出来。 过去许久,周厝才从洗漱间出来,再见他时换了一身衣衫装束齐整,恢復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脸上虚弱了很多,唇瓣鲜红妖异,透着极强的反差感,像极了山间吸□□气的鬼魅。 清润的嗓音也变得沙哑了些,轻飘飘的扫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周湜,「今日所见给我烂在肚子里。」 这话从周厝口中说出,没有半句威胁的字眼,让其他人听了必然是吓的连连应是。 只是这接话头的人,此时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周湜那张开开合合的红润双唇上,无暇回应。 周厝只当他听见了,自顾自往外走去。 今日一开早就碰见这种诡异晦气的事情,触了一身霉头,原本例常要处理的事务也被耽搁许久,不知是否还能赶得及时辰? 第69章 冤种玄门家主9 周湜敏锐的察觉到周厝散发出不悦的气息, 没有扫兴的去打扰他,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就这样缓缓走着,周厝明显心不在焉, 似乎还在思考方才发生的事情,周湜亦然。 他们虽然都是玄门中人,见过很多离奇诡谲的事情,但没有一件是能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的,那个自称为卿的诡异男子,到底是人是鬼。 若是人……是如何让肉身凭空消失,若是鬼……又如何能在青天白日下已实体现身, 还有那散发出来强大的威压, 真正让人从心底里畏惧。 如今,这个说不清是人是鬼的东西缠上了周厝, 不知会是他计划的阻碍还是助力。想着这事,心事重重的两人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 「阿厝, 你终于来了!」一个白髮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迎上前来,看见周厝出现在视线中, 面上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 「再晚些怕是会误事啊。」 白髮老人快步走在前面引路, 一边回头催促着, 「来快进来吧,都在里面候着呢。」 周厝冷淡地走进大唐,回望着看过来的人们, 轻声唤了一声「叔伯」,便往正前方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 大堂两侧檀木椅上坐满了上年纪的人, 男男女女都有,两侧后端还跪倒一片, 躬身双手扣在身前,低着头面朝地,听见周厝进来的动静也不曾动弹过。 所有人都穿着同样的褐色褂衫,似是佛堂中潜心听讼的香客,只是堂中气氛带着阴森鬼气。 周厝走到了自身位置前站定,低头望着没有动作。 他的位置有些奇怪,在堂中最前端,却没有椅子只有一个小小的棕黑色蒲团,上边还带着斑斑点点的深褐色,像是零星血迹溅在上头,经年累月干涸后留下的。 蒲团前摆着一个高大的长方体物件,高到能顶到大堂横樑,宽度差不多与一个成年男子张开双臂的臂展一般,物件用一块丝绒质地的黑布蒙住,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引他们进门的白髮老人原本已经坐定,看见周厝犹豫的样子,他又开始不淡定,而且还有些狂躁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压抑不住的怒气。 他走上前,用拐杖点了点蒲团,语速略快不耐道:「快些吧家主,大家都候着呢。」 假装亲昵的称唿也丢掉了,只是冷冰冰的唤着家主,似乎想用这个称唿这个身份来给周厝施压。 堂下坐着的老人们全都齐刷刷盯着周厝,浑浊泛黄的眼白被皱皮耷拉的眼皮遮去大半,他们似乎不用眨眼,像死去很久已经风干的尸体一般。 周厝环视一圈,看不清楚却也能感觉到,他敛了敛眼神,垂下头望着蒲团,微不可见地咬住后槽牙,抿了抿唇,似乎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对抗身体自然的反应。 弯曲双膝,身姿笔直的跪在了蒲团之上,刚与脏污蒲团接触,熟悉的反胃感便涌上他的喉头,全身都抗拒着想要逃开。 站在一旁的白髮老人却不给他机会,用拐杖结实地抽在他背嵴上,周厝踉跄着差点栽倒。 第153页 白髮老人动作迅速的取出一张朱红色的符箓,贴在周厝的背上,使他动弹不得。 周厝脸上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面前黑布无风摇曳起来,差点把他罩进去。 整个大堂中的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肉眼可见更加浑浊,白髮老人在周厝身上贴完符箓确保他不得擅自离开蒲团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堂中所有人除了周厝都开始诵咏一些听不出是什么语言组成却类似梵文的话语,跪趴在地上的人们肩膀耸动着,坐在两侧的老人们口中念念有词,语速飞快,那块遮住高大物件的黑布舞动也越来越激烈。 直到跪在正前方的周厝,紧抿的唇线中渗出血丝,堂中众人齐然哑声。 物件开始震动,黑布卷落,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立在那里,棺材上的浮雕闪着流光,四周用猩红色的特制铁钉钉死,数下来足有七七四十九个,对侧的铁钉用线串起,将整个棺材缠绕起来。 棺材没了黑布的遮挡,淡淡地血腥味扩散开来,堂中众人诵声明显变得激昂起来。 最明显的坐在两侧的老人们,干枯褶皱的面庞竟然渐渐恢復起生机来,只是眼球亦然浑浊,看上去十分诡异。 周厝闻到血腥味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这几天遭遇的事情太多,已经超过身体原本的负荷,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他身上的符箓渐渐化开散成烟气,两点血泪从眼角渗出,丹凤眼上沾了血,倒是有种凤凰泣血的美感。 诵声的时间不长,但参与其中的人无一不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随着诵声渐渐微弱下来,棺材的震盪也逐渐停息,坐在两侧的老人们均长嘆一声,吐出一口浊气。 跪趴在后面的人们也纷纷起身,公式化的上前与周厝道谢,说的无非就是些「感谢家主」之类不带丝毫情感的话。 甚至没人在乎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的周厝,面对这些人的话语,他显得毫不在意即使难受也是自己撑着,等待力气回归再起身。 那个给周厝贴符箓的白髮老人这时走上前来,伸手将周厝扶起来,他似乎很清楚周厝不喜欢和人皮肤接触,所以搀扶的时候一点都不曾碰到他的皮肤。 经歷过神秘仪式的老人都不再满头白髮,而是肉眼可见的生长出一些黑髮,看上去变得年轻许多。 老人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对于周厝的不理会丝毫不在意,十分有耐心的劝解到,「阿厝,真是多亏了你啊,你没有愧对当年老七将你从乡下带回主家的恩情。」 周厝听见老人提起当年之事才有了点表情,抬眼看向他,张了张口,却没说一个字,只是轻轻的甩开老人搀扶他的手臂,缓缓地走出了大堂,路过大堂门时与愣在原地的周湜擦肩而过。 周湜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一股浓厚的冷意从背嵴爬上来,直冲天灵盖。 周厝同样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突然有些不明白周厝为什么要带他到这里来。 周湜从白髮老人出现,引他们进大堂时就在这里站着,他没有跟周厝一样踏进大堂,因为只是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到不对劲。 然而好像没有人能看见他一样,坐在大堂两侧的老人和没有灵魂一样,只存在机械性的扭头动作,几十双眼睛就这样跟着周厝的身形移动,盯得人心里直发毛。 没有人在意这个仪式之外的东西。 这场诡异的仪式真的不是禁术吗?怎么周家所有人好像都不这么认为,哪有正常的术法需要供奉棺材,还能让人重回青春的? 那当年他的父亲就是因为禁术被逐出了周家,而现在整个周家,都奉这种禁术为神,难道不可笑吗? 还有周厝明明是玄门闻名雷厉风行的家主,怎么如今还成了这场禁术的引子。 老七似乎说的是他的父亲,父亲还在周家时正是排行第七,是玄门有名的少年天才,也是周老家主最中意的家主候选人。 直到发生父亲使用禁术那件事,老家主死了,名不见经传的周厝越过所有人成为了新一任家主,而父亲却被逐出了家门,还要被周家追杀,东躲西藏。 几次争斗中受伤亏损了身体,又遭到术法反噬才会死,所以他与周家的仇不共戴天,尤其是周厝! 原来当年竟然还是父亲带他回的周家吗? 忘恩负义的小人…… 心里这样想着,但脑海中总有另一个声音在说「那为什么他要让你知道这些,让你有机会接触周家?」 内心下意识反驳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是谁!」 周厝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接触他的目的是什么吗? 沉浸在情绪中的周湜没发现,周厝掠过他之后没走几步,便停下了脚步。 周厝面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男子,年纪估摸着和周厝差不多大,或许还要大上一些。 钟子阳正站在轮椅的后面,原本高傲自负的男孩,现在拧巴极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都要低到土里去,巴不得让前面的轮椅把他遮得严严实实,不敢抬头看周厝一眼。 「周周,好久不见。」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看见这幕浅浅一笑,对着周厝亲昵地打起招唿来,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 第70章 冤种玄门家主10 「钟洺, 你来做什么?」周厝站在原地没有上前,面上表情柔和些许。 第154页 钟洺微笑着回视,又转头看了一眼藏在他轮椅后的钟子阳,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他们二人是为周厝在古宅救了钟子阳一命而来。 他坐在轮椅上,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下星星点点光斑,飘泊着落到他身上,微风颳动着树叶,也将他遮住无力双腿的下摆吹动颳起一角来。 周厝皱了皱眉,抬手翻出一道符箓打出去, 将钟洺被风吹得不在平整的衣角整理好。 钟洺轻挑眉梢, 似乎有些错愕,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道了声「谢谢。」 「你还是没变吶。」说着,伸手轻触还在独自窘迫的钟子阳, 示意他推轮椅上前,靠近些方便交谈。 「子阳上前来, 你这救命恩人站在面前, 扭捏什么, 快过来道谢。」 钟子阳刚抬起头, 就对上周厝的视线,弄得他脸一红,立刻移开, 「舅舅,我……」 「不必。」周厝本就不在意这些, 他也不是喜欢看别人窘迫的人。 倒是钟子阳一听他说这话,反而像是应激了一样, 他一个大步跨上前,语气有些急,「什么叫不必?不必救我吗!」 钟子阳连珠炮一般的说起话来,无非就是一些关于古宅里的事,只是他过于激动,离周厝的距离太近,引得周厝蹙起眉头。 还是钟洺比较懂眼色,看出了周厝的不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揭开上面的红封,一缕灰色的烟气从中飘出,缓缓飞到钟子阳身边,从他滔滔不绝的口中钻了进去。 下一秒钟子阳就变了脸色,说出口的话全变成了让人十分肉麻的溢美之词,道谢道的那叫一个真诚,把周厝从头夸到脚。 当事人周厝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知道是钟洺做得小把戏,这些道谢他也心安理得的受着。 反观道谢的钟子阳整个人像极了刚从沸水中捞出来熟透了的虾,从头到脚只要是裸露出来的皮肤就没有不红的,看上去滑稽极了。 「周周见笑了,我这大外甥不太懂事,心里有话却不知道怎样开口,所以只能我这个当舅舅的来帮一帮他咯。」钟洺笑着说道。 他十分自然的解释着,「不过现在说的这些,可是他的心里话,这个年纪有些中二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见差不多了,便敲了敲手中的瓶子,唤那屡烟回来了,怕再让这东西留在钟子阳那,钟子阳现在就不是熟虾而是燃烧后的灰烬。 钟子阳一离开那东西便哑声,抬手捂住嘴巴,他发誓着辈子都没有现在这么尴尬过,但又说不出什么挽回颜面的话,因为他确实对周厝改观,好感上升许多。 钟洺见状便开始了今日真正的来意,来道谢哪有空手来的,他又从身侧拿出一个包装细緻的长方形礼盒递给周厝。 周厝接过一掂量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一副眼镜。 「谢谢。」周厝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简单的道了谢。 钟洺调笑道:「谢来谢去的多肉麻,你之前那副不也是我为你寻来的?如今就当是帮你升级一下咯!」 周厝点点头,打开盒子,将眼镜戴上,原本不断刺痛的双眸缓和下来,视线又重新恢復了清晰。 「你还是不戴眼镜好看些,这把漂亮的眼睛都遮住,不叫人欣赏真是可惜。」钟洺作势嘆了口气,看上去十分惋惜。 钟洺惯是会调节气氛,八面玲珑的人,若是没有伤了双腿,现在玄门第一世家就说不准到底是谁了。 他们聊天这会儿,周湜站在不远处已经看了很久,看着周厝与钟洺他们亲密的样子,他内心就升起无名之火。 为什么他要背负着这么多,明明是和钟子阳相仿的年纪,钟子阳却能光明正大的与他交谈,袒露心声。 而他却要像个小丑一样对已经很明显的事实进行调查,死死抓住自己身上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的伪装,真是可笑啊…… 钟洺注意到有些奇怪的周湜,便开口问到,「那位是周家何人,怎么不曾见过?」 他一口便道周湜是周家人,不曾怀疑过他是外人。 周厝听见钟洺询问,回头望了一眼周湜,碰巧与他对上眼神,周湜还是太年轻了,眼中情绪过盛,让人一眼就能察觉出异样。 他收回视线,简单解答道:「欠了一些人情,让他跟着学点东西。」 周厝没解释周湜是什么人,叫什么,只是从事实中摘了一些模稜两可的话说,好像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但实际上的意味谁也说不清。 周湜不愧是能当主角的人,情绪来的快,掩饰起来也快,见他们聊到自己,顺势就走上前来,打起招唿。 「各位好啊,我叫周湜,是周厝的朋友,幸会。」说着便一脸阳光的伸出手,像是十分期待与钟洺认识。 钟洺眼神不动声色的在两人之间流转,淡然一笑,回握上去,「你好,我也是周周的朋友,还是子阳的舅舅,钟家钟洺。」 两人眼神交锋起来,周湜明白,这个钟洺不是善茬,他决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柔弱不能自理。 钟子阳等了半天,只看见他们三人看来看去,没人理会自己,明明自己才是今天来周家道谢的主角好吧。 他大步一跨,一脚塞进三个人中间,面对着周湜,「什么朋友啊,你别给自己贴金了,不就在古宅的时候参与了破阵吗?」 「如果这样就算朋友,就能欠人情学艺的话,那……那我也要!」钟子阳十分不服气,双手环抱起,一脸理所当然的转向周厝。 第155页 周厝不惯着他着少爷脾气,直接白了他一眼。 一旁的两人没见过这么生动的他,一时间没控制住都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钟子阳少爷脾气一上来,就有些气急败坏,但是他说这话又有些理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可比这傢伙有用,我用一个关于你的事情交换,你也教我点东西怎么样?」 周厝懒得理他,本来身体就不太舒服,侧身略过他就想走,却被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定在了原地。 「你被一只煞鬼缠上了。」钟子阳刻意压低声音,音量刚好够周围几人听见。 「那只煞鬼长什么样子?你什么时候见到的,在哪见到的?」周厝认真了,仔细盘问着。 钟子阳说话见还左右张望一番,像是有些畏惧,「第一次见是刚进古宅的湖边柳树旁,是一只男鬼,头髮很长,穿着一身繁复的古装,长相我不敢细看,它的威压很强,我降不住。」 周厝心中一惊,他口中说的煞鬼,估计就是今天早晨出现在他床上又神秘消失的那个自称为卿的男人。 钟子阳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到,「后来再我们破阵时,那个煞鬼就钻进你身体里了。」 本来钟子阳不想管这事的,但回去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人被凶煞附身,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酿成大祸。 所以他今日来周家找周厝也不单单是为了道谢,最重要的是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泄露了煞鬼的存在恐怕也会遭到攻击,怎么说也比周湜这小子的人情大吧?向周厝讨点好处怎么了! 第71章 冤种玄门家主11 「古代煞鬼……」钟洺面色严肃起来, 眉头紧蹙,语气有些沉重,「怎么在古宅招惹上这玩意儿?」 一般来说, 鬼魂存在时间越长魂体越淡,力量就越弱,要想保持魂体不消散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内核,或者有炼魂师愿意付出代价将其炼化。 通常被炼化的魂体都不具有自我意识,只会听从摆布,要不然对于炼魂师而言危险系数太大。 拥有强大精神内核的鬼魂世间罕有,这种鬼常常心中怨气浓厚执念未消, 凡出现必搅起当世一阵血雨腥风。 从古至今都没出现过几个, 周厝碰上的这个怕正是此类鬼魂,拥有自我意识还开了灵智, 威压深厚的万年鬼王。 钟洺越想越觉得棘手,可是周厝接下来的话, 更是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 周厝开口道:「此鬼在没有肉身的情况下,已经可以凝成实体了。」 钟子阳惊叫起来, 「什么!!」 他在驭鬼方面有些天赋, 可阅遍群书也从未见过不需要肉身就能实体出现的鬼魂。 想起那天此鬼出现时可怖的威压, 不敢想像当他实体出现会是多么的可怕…… 周厝简单讲述了下, 「早晨醒来时就发现他在身旁,除了未着古装,其他倒是能和钟子阳所描述的对上。」 「他自称卿, 说恢復力量需要我,但是强吻过我之后就消失了。」周厝很平静的分析着今早发生的炸裂事件。 「我能感觉到他力量的强大, 在他面前我毫无反抗之力,但似乎没想伤人, 若是他起凶性,怕是整个周家都会被夷为平地。」 旁观者周湜听到这里面上都升起了一阵怒意。 钟子阳更是爆炸,顾不得什么忌讳,大骂道:「什么鬼王啊,分明就是色中饿鬼!」 当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强吻事件上时,钟洺抓住了事件的重点,「没起凶性,与你接触能恢復力量……」 钟洺问道:「周周,你是不是和这个鬼王有什么渊源啊。」 周厝敛下双眸,沉思一会儿,摇了摇头,「并无。」 他继续问到,「那你可曾接触过什么非常规的东西?」 这时周厝看向周湜,从口袋中翻出那个转运珠吊坠,「只接触过这个。」 「你怀疑我?」周湜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虽然他接近周厝确实别有用心,但这个转运珠是父亲常年带在身上的普通物件,他只是拿来当试探,引发周厝怀疑的工具罢了。 他与这个转运珠接触的时间比周厝要多得多,可从来没碰见过什么鬼王,他要是知道能用转运珠引来鬼王,是断断不会将此物送给周厝的。 他虽然恨周厝恨周家,但他不屑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报仇,他有自己的方式。 现在因为转运珠被周厝怀疑,他心里涨涨的难受极了。 「不是。」周厝破天荒的解释起来,「我是想问这颗转运珠曾经是不是出自古宅?」 周湜听见他解释,眼睛立刻就泛起亮光,随后又暗淡下去,关于转运珠的事他知道的不多。 只能悻悻回答道:「我不知道。」 周厝像是知道周湜隐藏在转运珠之后的秘密一样,没有继续追问。 钟洺看向周厝手中的吊坠,「方便给我看看吗?」 周厝点点头,将转运珠递给钟洺。 钟洺单手勾着链子,转运珠垂下来,在空中不断摇晃,把从树叶缝隙洒下来的光线切断。 转运珠里的金色薄片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斑驳,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残缺的浮雕。 钟洺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测,「这颗转运珠在周湜身上时从来没出过问题,可拿到古宅里被周周接触就引来了鬼王,或许这颗转运珠中本身就有鬼王的魂魄存在。」 第156页 「古宅中阴气重,刚好又是陈家专门寻找的风水奇绝之地,古宅中受伤见血的人不少,独周周在古宅中见了血,能顺理成章的吸引出鬼王来,还被缠上。」 「说明周周身上和鬼王多少有些联繫。」,钟洺大胆分析道,「方才我观察这转运珠,其中碎片上的浮雕,似乎与周家大堂中供奉的棺材有些相似。」 钟洺真不愧为钟家百年一遇的天才,从几句话中就能抽出线索,通过简单的观察就能将转运珠、古宅、鬼王以及周家仪式所用的棺材全部串联起来。 他一说完,大家脑海中那些奇怪的碎片,仿佛能连成一条完整的线,恍然大悟感涌上心头。 周湜更是心中一惊,这颗转运珠是父亲贴身带了多年的物件,极大可能是当年从周家带出来的,没想到竟然和那个棺材有关。 见众人恍然大悟,钟洺继续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棺材中供奉的正是鬼王的肉身,事情就有转机了。」 「只需要找到一柄从前战时用过的万人斩,将剑用青蛇血浸透,插进棺材中,再请几位高人压阵,便能使其魂体消散。」同时附带上解决方案。 钟洺说完便面露难色,犹豫道:「只是这种方法我从未见人用过,且不说宝剑难寻,其中兇险尤不可知,周周还是另寻他法为好。」 眼见着事情有了解决之法,却不能动弹,真是让人有些心焦。 钟洺抚慰道:「不是说此鬼并无恶意吗,且宁忍耐,再做他法。」 从钟洺说出转运珠与棺材有关之后,周厝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低眉沉思,心中思绪万千,仿佛心思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直到钟洺见他没反应唤了他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周厝点点头,回应钟洺方才的话,「再说。」 「去前厅里坐,在这站这么长时间,让人瞧见还以为周家买不起桌椅待客呢。」说完便背着手往前厅走去。 周厝还有心思打起趣来,好像被鬼缠上的人不是他一样,他还是那个严谨古板、说话呛人的周家家主,丝毫不受影响。 周湜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抬脚跟在他的身侧。 钟子阳虽然心情还有些沉重,但当事人不在意,他也不好再继续说,破坏气氛,只是自己暗中帮忙寻找宝剑就行。 他连忙推着自己的舅舅追上前,凑到周厝肩旁,小声问到,「那学艺的事?」 周厝径直向前,头也不偏的说:「周家的本事可不是好学的,你确定?」 「那当然,小爷我可是天才!」钟子阳抬手搓了一下鼻尖,抬起下巴,像一只高傲的小公鸡。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接下来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水深火热,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第72章 冤种玄门家主12 大厅中, 周厝端坐在正上方,两边站着两列规矩森严的侍从,侍从手中端着盘子, 盘子中放的东西用红布遮住,只能从凸显出来的形状判断都是不同的。 钟洺坐在他的右下方,手边茶几上摆着几碟精緻的糕点与茶水,点心还冒着热气,茶水在杯盏中散发出裊裊香气,无一不彰显着世家隆重的待客之道。 而周湜与钟子阳二人则站在周厝面前,像是暗暗较劲一般谁也不服谁。 厅中安静得都听不见唿吸声, 只有风穿堂而过才能让人感觉到现在不是静止。 说这是待客用的大厅, 不如说这是县令审问犯人用的衙门,还差一副「明镜高悬」的牌匾, 这场面就被还原得七七八八。 一个坐在上头的县令老爷,一个坐在侧下负责记录的县丞, 两边站着拿水火棍敲喊威武的衙役,堂下两位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告被告。 钟子阳是个闲不住的, 一旦站久了, 这种微妙的气氛让他感觉有些尴尬。 众所周知, 人一旦尴尬起来, 就会变得很忙碌,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件都在给自己找事做。 他一会儿伸手撩一撩头髮,一会儿整理一下衣摆, 一会儿把玩一下身上有的物件,总之就是动来动去, 停不下来一样,活像是在山上待久了刚放出来的猴子。 等了半天周厝终于肯发话, 「既然你们二位都想学周家的本事,那么在学艺期间,就得守我周家的规矩,明白?」 周湜、钟子阳两人较劲一般,一个声音比一个大,「明白!」 搞得他俩不像是学艺,倒像是跟参加特种兵训练营一样,往那一站就是兵。 周厝看着幼稚的二人,有些想扶额,继续道:「一人不从二师,大家各有山门的,算不得正经拜师学艺,这三跪九叩二十七拜就免了。」 听到他说的这么些跪拜叩免了,二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周厝的话一出,两人再次心梗。 「但是学艺奉茶是不能少的,本来该从种茶制杯开始锻鍊心性……」,周厝嫌弃的看了一眼两人,停顿了下,「你们就从煮茶开始吧。」 他话音一落,两侧端东西的侍从立刻上前,将盘子摆在二人面前。 掀开盖盘子的红布,上面摆着一整套煮茶器皿,大到茶炉,小到茶针,样式齐全模样精美,看得二人是目瞪口呆。 「自己想办法在一刻钟内把茶煮好。」周厝淡淡道。 「可是没有火……」钟子阳看着面前这套茶具中缺少的最重要的东西。 虽然面前的材料中没有火种,茶叶还是新鲜未炒制,看起来在一刻钟内不可能完成,实际上也是一种对他们二人的考验。 第157页 周厝直接打断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就不用学了,回家玩泥巴吧。」堵得钟子阳面色涨红。 周湜幸灾乐祸,贱嗖嗖道:「是啊钟少爷,您还是回家玩泥巴算了。」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一条仗着主人在身边欢快绕圈的比格犬,耀武扬威的摇着尾巴。 钟子阳气得眼睛冒火,周厝说他,他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周湜这个狗东西凭什么说他。 他看着面前摆着只有一整套的茶具,计上心头。 「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钟子阳得意道。 说罢,从腰间取下一枚狼牙哨放在手心,左手一拍右手手腕,那枚狼牙哨便因为惯性向空中飞去,到达最高点时迅速下落。 钟子阳瞅准时机,昂着头轻松叼住哨口,朝着周湜的方向挑衅般的挑眉。 随后吹响口中狼牙哨,霎时身后散出一阵黑色浓雾,化作线状飘向茶具,黑雾把茶具一件件缠绕起来,举在半空。 跟随钟子阳哨音的变化,黑雾各自分工处理起茶叶来。 周湜不屑地嗤笑一声,「搞这么大阵仗,还真让人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呢,还不是连火都没有,你怎么煮茶?」 这小子以为把唯一的一套茶具占了,就能抢先他一步完成任务吗,笑话。 钟子阳瞥了他一眼破天荒的没有回答,没想到的是他前半生唯一一次沉住气,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上。 钟洺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上二人,因为一点小事所发生的争斗。 随着钟子阳的哨声持续吹响,那一盏被黑雾缠绕在半空之中的茶壶盖子,竟然被壶中水散发出来的热气顶的晃动起来。 坐在上方的周厝看见这一幕,望向钟子阳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些许赞赏。 倒不愧是钟家出来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到破局之法。 反观周湜这一刻倒是有些惊诧,随即他就想明白了,开口点破钟子阳无火煮茶之法的奥妙所在。 「没想到你还知道利用黑雾缠绕住茶壶,高速度旋转产生的摩擦力,制造出热量将水煮沸。」 钟子阳将口中的狼牙哨取下,下巴微微上抬,一脸骄傲,的说道:「小爷的大学可不是白考的!」 一不小心被他装到了,钟子阳直接打开嘲讽技能,「啧啧啧,某些人平时装的大尾巴狼的样子,真到了要用真本事的时候,怎么跟进了水的摔炮一样,屁都放不响一个。」 「没有火算什么?我没有茶具都能将茶煮好。」周湜丝毫没有被他的嘲讽所影响,反而十分胸有成竹。 不就是炫技吗? 周湜带上手套,从茶叶罐子中取出一把剩余的茶叶握在手心,用力一攥,新鲜的茶叶汁水便渗进手套之中。 他又取来盖茶具的红布,用手中的茶叶汁在红布上写写画画起来。 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他又取来一个茶盏,在其中撒上茶叶灌满水,放置在写好了的红布之上。 双手舞动,掐起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之间红布光芒大盛,将整个大厅照的锃亮,许多受不了强光的人纷纷不自觉抬遮掩,以免强光刺伤双目。 周厝看见这一幕不自觉坐的更正了一些心中想法百转千回。 他见周湜第一面就隐约猜到,周湜可能是七爷的孩子,他也能猜到周湜出现在他面前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没想到周湜的天赋竟有如此之强,能够用任何的物件制作符箓,并且拥有与专制符箓相同的功效。 周厝内心苦笑一番,看来预言说的真的没错,他註定活不过30岁,本来想着最后再为七爷培养一下他的孩子,就当还了当年的恩情。 如今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第73章 冤种玄门家主13 一刻钟过去的很快, 两杯茶各用其法的煮着,在时间接近尾声时同时煮好了。 钟子阳开腔嘲讽道:「你这是茶吗?茶叶渣滓都在里面飘着呢。」 当他看着周湜丢一把茶叶在盏中,就知道这傢伙死定了, 周厝那么洁癖的一个人,会喝这种垃圾就见鬼了。 「你以为你的鬼泡茶很高端?」周湜一点不惯着,直接回怼到。 不就是会使唤鬼魂当廉价劳动力吗,花里胡哨,简直是压榨工鬼阶级的钟扒皮。 周厝扶额,一个茶渣水,一个鬼泡茶, 这俩货真的不是来折磨他的吗? 旁边负责盯香的侍从喊到, 「时间到。」 两边都收了神通,将煮好的茶水收回手边, 端着成品递到周厝面前。 「还是尝我的吧,他这种东西能装在杯子里已经是荣幸, 哪里能给人喝。」 钟子阳率先揭开自己茶盏的盖子,透亮的褐色茶水在茶盏中晃荡, 撞在杯壁被弹回去, 盪起片片涟漪, 茶叶独有的香气缓缓散发出来。 坐在旁边的钟洺点点头, 「看来子阳平日里练功没偷懒啊。」 钟子阳高昂着头活像一直高傲的公鸡,正在展示自己漂亮的尾羽。 真不愧是他舅舅,给力! 周厝接过钟子阳递上来的茶盏,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杯盖,在茶面挂了挂, 浅浅抿上一口,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淡淡说了句,「还算能喝。」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钟子阳也算是摸清了周厝这人身上的臭毛病,精细到极点,估计这几个字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已经证明他过关了,要是没达到要求他恐怕此时已经不在周家。 第158页 钟子阳得意的偏过头,看向周湜手中的茶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就已经能代表他此时内心的想法,更多的也不用多说,好歹他一个世家大族的少爷,不至于和这样的普通人一般计较,静静地看着他被赶出周家就行了。 周湜丝毫不在意他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仍然稳稳递上手中的茶盏,直到周厝接过,眼神一直随着茶盏而移动着。 在众人的目光中,周厝掀开手中茶盏的盖子,盏中茶水比之钟子阳那盏更加清亮,水中不见茶渣身影,着实有些新奇。 分明见着周湜丢茶叶进盏之后就没再开过盖,茶渣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呢? 钟子阳眼睛瞪圆了都没想出来周湜是怎么做到的,但周厝又没发话,他更加不好意思问,只得一直盯着周厝的反应来判断这盏茶的优劣。 没成想周厝只是看了茶水一会儿,就将茶盏放下,直接宣布结果。 他对上周湜的眼神,缓缓道:「你赢了。」 虽然这只是奉茶,并不是比赛,但在两人时时刻刻的比较之下,输赢就变得有意义起来。 周湜知道自己一定会赢,所以并不意外。 他扭头欣赏着钟子阳僵住的脸,对着他只做口型,并不出声的说道:「手下败将。」 钟子阳不服气,质问到,「凭什么,你尝都没尝他的,就判定他的比我好,我不服。」 「聒噪。」周厝见他依依不饶,耐心消耗殆尽,抬手打出一张符箓,让他能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可没空理会着两个小学鸡斗法,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奉茶这个环节只是遵循祖制,规矩不能废罢了。 周厝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安排到,「申时之前到后院候着。」 钟子阳用力的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气急败坏的跺脚,手中舞动得飞快,想用手语代替表达,可惜除了自己舅舅没人关注他。 他急的手都打出虚影,依然没能让周厝停下步伐,给他一个正义的审判。 钟子阳不服气,他倒要看看周湜的茶渣水到底哪里比他强,心里憋着一股气,大跨步上前端起周湜那杯茶勐灌一口。 茶水刚一入口,钟子阳就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湜,像是突然傻眼不会吞咽,腮帮子鼓鼓茶水都从唇缝中溢出些许。 这不可能,周湜怎么可能做到,钟家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们自是什么都通一些,茶艺这方面他还算是精通的,可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口感的茶。 入口温润,初时涩味占了大半,过一会儿整个舌面都布满香气,入喉回甘,滋味无穷。 一时间钟子阳面色涨红,自知输的彻底,也没脸再待在这丢人了,于是夺门而出,自己找地方平静去。 此时大厅中就剩下周湜与钟洺,还有那些训练有素的侍从。 周湜与钟洺不熟,自然就没打算跟他有什么交集,转身也打算离开,没成想被钟洺给叫住。 「小周先生留步,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聊聊?」钟洺拒绝侍从的帮扶,自己推着轮椅上前,面对着周湜。 他坐着周湜站着,可气势上却分毫没差,嘴角带笑,可眼神中满是凌厉。 周湜一对上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绝不会向表面看上去这样是一汪清泉,而是不见底的深渊。 「哦?钟先生想聊些什么?」周湜玩味的问到。 他没想到周厝身边也不过是群狼环伺嘛,如此费尽心机抢来的却是一块腐烂发臭的烂肉,一栋将倾的危楼。 钟洺一如既往的微笑着,「自然是聊小周先生感兴趣的东西。」 周湜耸耸肩,看上去对他的提议一点都不感兴趣,「钟先生说笑了,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在周家学艺,所以不好意思,失陪了。」 「是吗?」,钟洺眼中笑意更深,「七爷的事情你不感兴趣吗?」 周湜愣住一瞬,脸上的表情恍惚起来,差点没失态的冲上前抓住钟洺的衣领,好好把事情问清楚。 他付出这么多就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想相信周厝就是害了父亲的兇手,可是只有事实才能说明真相。 如今真相近在眼前,他却还要隐藏自己,克制住想要知道真相的欲望。 在还没有确定钟洺到底什么目的之前,不能露出破绽。 周湜重重地咬了下后槽牙,压抑住亢奋的内心,「钟先生在说什么?我可不认识一个叫七爷的人,如何对他的事情感兴趣?」 钟洺像是能一眼就看穿他内心的掩饰一样,「好吧,真是可惜,那段过往可精彩万分呢,既然小周先生不感兴趣,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这好不容易来周家一趟,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下号称世界园林之最的周家美景。」 说着带有几分惋惜的话语,撑着轮椅自行离开了大厅,朝着园林深处去。 周湜犹豫半分,还是抵挡不住内心对于真相的渴望,快步追上去,握住轮椅扶手。 他笑得灿烂,「钟先生自是家主的朋友,亦是我的朋友,那能放任钟先生一人独游,我愿做陪与先生同游。」 钟洺点点头,二人渐渐往幽深僻静的地方走去。 钟洺率先开口,他没有接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与周周相识于二十年前,那年我15岁,刚废了双腿,姑姑怕我待在钟家伤心,便把我接来周家小住,没住上几月就遇见了刚被七爷从乡下接回来的周周,当时他可不像现在这样精緻干净。」 第159页 他抬手去触摸阳光,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他才九岁,看着可瘦了,一身衣裳穿到脱色,头髮长的都遮住眼睛也不知道处理,像一只长久远离狼群,只能自行狩猎的独狼,人见了都不敢靠近,谁都不理,只听七爷的话。」 「还是七爷解释他的来歷,大家才知道周周的底细,七爷当时离家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周家除了现任家主之外就只有他能说了算,便由他拍板,将周周留在了主家。」 钟洺感慨道:「这一留就是二十年,二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可真多啊,周家一整个大洗牌,什么都变了。」 「钟先生与家主感情真好,一起经歷过很多事吧。」周湜见钟洺说半天也没将到重点,终于按耐不住试探着问起来。 他温暖笑着讲述当年的事,「周周的第一副眼镜就是我给他寻来的,废了我好大功夫,他当时被发疯的七爷伤了双眼,几乎失明,从此之后七爷就像中邪,钻研起禁术,直到被当时的家主发现,逐出周家。」 「禁术?」周湜装作好奇的问道。 钟洺解答道:「是啊,一种借名换命的邪术……」 从此邪术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作用是什么。 人的命数都是註定的,懂行的人根据命盘,再配合生辰八字就能看出来,只是命数不可告人,一旦泄露会遭受天灾。 施展这种邪术需要身体的一部分为引子,方式过于血腥,所以被列为禁术。 周湜心中一震,他想明白了,一切都能说顺畅了。 为什么在他小时候父亲会突然性情大变?为什么那个实体鬼王会叫周厝宁宁?为什么父亲被逐出周家周厝一个外家的能当上家主。 那是因为修习禁术的,根本就不是父亲,是周厝! 周厝以自己的双眼为引,偷了父亲的命数…… 第74章 冤种玄门家主14 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 周湜一直很恍惚,连自己怎么离开的钟洺身边都不知道。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周厝规定的申时。 周湜努力平復着心情还是决定前去赴约, 虽然他不知道应该已一种怎样的心情面对周厝。 后院有着一大片竹林,风从竹林中穿过会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周厝背着一只手,站在竹影之中,一股萧瑟感油然而生。 周湜发觉自己从来就没有看透过眼前这个人,从钟洺讲述的过去中无法窥探,周厝是个怎样的人呢? 冷血……漠然……精于算计……, 还是另有苦衷…… 他不愿去想, 他其实很想问问周厝,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这么想当家主,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即使作恶也毫不在乎。 没过多久钟子阳也来了,封口的法术已经解除, 他又可以说话, 于是依然嘲讽拉满, 见周湜不理会, 他也觉得没意思,就停止了自己幼稚的手段。 周厝是真的没有藏私,所教授的术法都是些独门秘术, 钟子阳一改吊儿郎当的性子,破天荒学的无比认真, 看向周厝的目光都冒出星星来。 少年人还是少年人,对力量的渴望如此真实又热烈。 如果他没有经歷这些事情, 是不是也会和钟子阳一样,无所顾忌的跟着周厝学艺,与兄弟姐妹玩闹,与父母耍宝。 虽然他在外地出生、生活,与周家的人没见过面,但他好歹是周家的孩子,或许他也可以称唿周厝一声小叔,而不是冷冰冰的周家主。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周湜强迫自己沉浸到术法的学习当中去,或许这样就能暂时忘记仇恨,可现实却不允许。 在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声的竹林中,一声突兀的视频电话铃声响起,是周湜的手机。 周厝见也教了这么久,是时候让他们休息一下,就没在意周湜不专心的事情,让他接电话去了。 周湜一看,来电人是他的室友,自从上次在古宅分开之后,他们就简单联繫相互报了下平安,就没有再多交流。 怎么今天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他感觉有些奇怪。 视频一接通,其中一个室友的大脸就占满整张屏幕。 他开玩笑道:「你小子现在出息,倒是把兄弟给忘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和咱们联繫一下,你还记得我们是一个团队吗?」 周湜见他开玩笑,沉闷的心情变得好起来,也打起趣,「那怎么会,我这不是在外面多学点本事,让咱们团队提升竞争力嘛。」 「再说了,你上次跟诈骗犯谈恋爱,为了约会去买茶叶,把兄弟丢在坟场里,咋就不记得咱们是团队呢?」 那张脸瞬间涨红,他慌乱的压低声音,「哎呦湜哥,算我求你,我再也不开你玩笑了,别再拿这件事出来讲行吗?」 瞒着兄弟临阵脱逃被人骗着买茶叶花光所有积蓄,这事真是丢脸一辈子,还好只有周湜一个人知道,不然不被其他人笑死才怪。 「行行行。」,周湜见好就收,「有事说事,我这边忙着呢。」 他像是才想起来说正事,「哦对了,咱不是一直说在学校宿舍里不方便直播剪素材什么的吗?地方太小设备摆不开,限电还总有检查。」 「这会老二托人找到一个合适的房子,刚好可以给咱们当工作室用,地方大房子新,房租还不贵,就是屋子里东西有点多,房东还说不能动,除此之外简直没毛病,这不想着让你给掌掌眼吗。」 第160页 说起这件事来,他有些激动,说完便举着手机开始拍摄给周湜看。 他举着手机在屋子里乱转,其他两个室友正在收拾东西,打扫卫生,虽然房东说东西不能搬走,那换个地方放总行吧,不然这么些零碎的东西是真妨碍走路啊。 手机无意间拍到他们扫出来的东西,是一些树枝和石头,有粗有细,有大有小,跟到了鸟巢似得。 周湜通过视频中看着,这个房子总感觉有点问题,但是看整体布局又很正常,或许只是屋子里的摆件放错了位置,稍微调一下就好。 直到看见地上那一堆的树枝和石头,他心中的疑虑被一点点证实。 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让拿着手机的室友仔细拍摄起整间房子。 「怎么了湜哥,这房子有问题吗?」室友被周湜突然变得严厉的表情吓到了,瞬间心中也有些发毛。 周湜让室友放宽心,「还行,不算什么大问题。」 室友听他这么说,提起来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我这定金都交了,要是这个房东敢坑老子,老子噼了他!」 说着就用手机拍摄起自己觉得怪异的地方。 他一边拍摄,一边吐槽着,「这房子挺大家具也都齐全,还不是串串房,就是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树枝和石头,真不知道上一个租客是怎么住的。」 「这不是普通的树枝和石头,是桃木枝和泰山石。」周湜简单解释道。 室友吓一跳,差点爆粗口,「我去,这些东西不是用来镇鬼的吗?」 周湜还在自己观察着,抽空回復一下,「也不一定,有可能是用来祈福的,这两件东西都不是什么邪性的物件,只是要看具体用在何处。」 这个房子越看越奇怪,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摆上了大块泰山石,石头地下压着桃木枝,这已经不想祈福的徵兆了。 更别说连床底下,电视机后面,灶台上,浴室里都摆上,金木水火土五行都对上了。 普通人不会想的这么全面,只有懂行的人才会这么做。 「让他们先别打扫了,东西尽量放回原位,这屋子有哪里是没有桃木枝的吗?」 室友思索一会,「还真有。」说完便举着手机走到一个房间中。 「这间房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在横樑上的恭喜发财贴倒了,我本来还想住这屋呢。」 从进门开始就不对劲,房门正中吊着一个铜铃,门把手上还挂着一串辣椒模型,再加上那张看似无意贴倒了的恭喜发财。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局,布局的人一定非常懂风水秘术,就是不知道布局的是房东还是上一个租客了。 「别住了,搬走吧。」周湜劝到。 室友一脸气愤,「啊,我们交了半年的定金呢,房东肯定不会退,虽然这房子比其他便宜,但也不是萝蔔白菜,大马路上捡的。」 他怀疑的问道:「不会是房东为了坑我们的定金故意搞的名堂吧?」 周湜一口排除了他这个想法,「不会,这个人的目的,不在于钱财。」 还没等室友继续发问,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了惊唿声。 室友顾不得其他,飞快的跑到那个房间,发现另一个室友跌坐在地上,面向老式木质衣柜,手中拿着一个空的抽屉盒。 「怎么了老二,没事吧。」他把老二从地上扶起来,观察着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哎呀没事,就是拔抽屉的时候拔勐了,抽屉一下子脱出来,没站稳。」老二把抽屉放到一边,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 室友直接一个白眼翻上天,他还以为老二这么快就出事,吓得他都准备好安慰人了。 「手机拿过去,对着那个空了的抽屉拍一下,里面好像有东西。」周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刚才一阵慌乱,室友拿着手机狂奔,差点把还在跟周湜视频的事情给忘了。 手机视角转向柜子,老二在一旁打光,黑洞洞的抽屉口被照亮,里面随意的放着一把生锈了的剑。 室友伸手想将剑取出来,这样更方便周湜查看,周湜连忙制止,「别动!」 声音大的把室友和老二吓一跳,连手机外的周厝和钟子阳都被吸引,奇怪的往周湜这边看过来。 周湜没解释,只是交代着,「现在千万别动这把剑,你们三个也别管什么定金的事情,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越快越好。」 「行,湜哥听你的,我们马上就搬走。」室友回应道。 他本来还想着,这房子怪异正好,住是住不了,但是可以拿来当做直播素材,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要是又爆火一个视频,那他们可就真火了。 上次古宅探险的直播虽然中断了,没录到什么素材,但经过剪辑,视频一发出去直接收穫百万贊,妥妥的爆款视频。 这种流量他们做梦也想持续下去,可干这行的不仅需要真本事,更要命硬啊。 要是没有周湜,他们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一次作死探险中了,所以周湜的话他们是一定要听的。 周湜安排到,「你拍一张放剑地方的照片发给我,我待会给你个地址,晚上咱们见一面。」 视频挂断后,照片很快就传了过来。 周湜拿着照片走到周厝面前,「能镇杀鬼王的剑找到了。」 第75章 冤种玄门家主15 第161页 周厝看见这张照片后神色微微一变,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看着照片里的剑地同时,周湜也在看着他, 眼神很复杂,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样的场景却被钟子阳看见了,他此时只是觉得周湜怎么看起来有些奇怪,完全没有猜到周湜将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周湜将自己眼中的神色掩饰起来,说起了自己的顾虑,「这把剑在城东一间民居中发现的,这种沾过血的剑一旦现世, 必然会引发一场灾难, 需要尽快做决定,我今晚能拿到钥匙。」 「好, 今晚就去。」周厝答应道。 钟子阳激动的说,「我也要去!」参与这种紧张刺激的冒险, 别想丢下他。 . 周湜取到钥匙后,带着周厝和钟子阳, 三人一同到了那间诡异的屋子。 房门口零散的摆着几个装满了垃圾的黑色塑胶袋, 一些尖锐细长的桃木枝刺破袋子穿了出来。 钟子阳觉得十分奇怪, 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桃木枝。」 随着周湜将门打开, 屋子内的情形映入眼帘,钟子阳心中那股子说不上来的奇怪就更加浓烈。 待三人进门之后,钟子阳负责关门, 他一回头,看见门框之上镶嵌着一只顶住天花板的动物雕塑, 被下了一跳,慌乱之中竟然拉住了站在他前面周厝的衣袖。 待回过神来, 才发觉他和周厝之间的距离有些过近,钟子阳赶忙撒手,想要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惜通红的耳根暴露了他,在松开周厝的衣角之后,还不经意得摩挲了一下指尖。 周厝没注意到钟子阳的异样,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门框上那个雕塑上面。 那是一只头部似马非马,似牛非牛,四肢和躯干却又是人身拼接而成的,四肢扒在墙壁上,而头颅回过身来看着屋内,形状诡异极了。 要说的更具体些,就是一只回首的牛头马面结合体,像是瓷质的,灯光照在上面泛起微微白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一样。 周湜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位布的局可真够恶毒的,这是想叫人有来无回啊。」 周厝没有回话,而是继续观察起屋子中的其他陈设。 这间屋子在寻常人的眼里看起来东西又多又杂,但只要有懂行的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屋内所有东西的摆放都恰到好处。 不经意撒在角落的桃木枝、泰山石,挂在阳台窗边的简易风铃,一些挂在客厅的风景挂画,门框上的诡异雕塑,房门把手上的辣椒串与摇铃,每一处都点在风水堪舆上。 而且,不止一个局,此乃是局中局。 周湜拉开一个房间的门,「那把剑就放在这个房间。」 周厝和钟子阳闻声过来,一走进房间内就感觉,这间房的光线要比其他地方的暗上许多,惨白的灯光打在那张几乎占满整面墙的木质衣柜上,显得痕迹斑斑、久远。 周厝率先蹲下,借着透过来的灯光,观察起衣柜中的那柄剑来。 剑上面灰尘不算厚,估摸着最多一个月没人碰过,还有一些细碎的木屑掉在上面,整柄剑生锈严重,已经看不出曾经雕刻在上面的花纹是何种图案,自然也没法通过图样来辨别年代。 只是见到这柄剑的第一眼就让人十分不舒服,仿佛能闻到他散发出的血腥味,让人陷入一种下一秒就会被这柄剑斩首的错觉。 周湜怕他看不清,还贴心的打开手电,将漆黑的柜子照亮。 这光线一进来,凑在旁边的钟子阳就眼尖的发现,他喊道:「柜子旁边有字。」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柜子两边的壁上用白色粉末一边写了一个「秋」「冬」,其中秋字的火被不小心摸了一下,笔画变得很淡,不仔细辨认几乎要认不出来。 「只有秋冬,不见春夏……」周厝眉头微蹙。 民间自古就有种说法,四季之中,秋冬为阴,春夏为阳;秋冬为死,春夏为生;秋冬为鬼,春夏为人。 这柜子里写秋冬,还将「秋」字半边火抹去,根据五行相剋的原则,火克金,不利于作为金属的剑发挥作用。 不止这个地方,刚在他注意到,客厅里挂的风景画也都是秋冬季节的,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布局之人对五行非常熟悉,满屋的桃木枝代表春夏与生机,却又多被放在火性物品旁,生生被克住,无论入局之人阳气有多么充足,都找不到半点生机。 那些大大小小的泰山石正是用来镇压鬼魂的,泰山乃五岳之首,传言东岳大帝于此飞升上界,掌管地域,其神威可镇压万千鬼魂,泰山石便也拥有了镇压邪物鬼魂的作用。 周厝站起身,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角,问道:「这间屋子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怪异的地方?」 这把万人斩定是此局的阵眼,要想破局取剑就必须要弄清楚这是个什么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周湜后退一步,伸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回答道:「旁边还有一个房间里放了些东西,看起来很不对劲。」 周厝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到了那个唯一没有放桃木枝的房间。 还没进门就看见门把手挂着的那串假辣椒,以及悬在房门正中央的铜铃。 房间位于南方,辣椒有「椒」好运的意思,在五行之中属火,正好克制住房门中央的铜铃。 正对门的房樑上倒贴着一张恭喜发财的红纸,此乃「财到」的意思,原本这样贴是没什么问题。 第162页 可偏偏就是这间屋子里没有那些桃木枝泰山石,让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此处不单单是求财的意思,而是代表着白无常帽子上的「一见生财」。 只有白无常「一见生财」,却不见黑无常「天下太平」,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请白无常勾摄生魂、拘提亡魂。 不放泰山石正是为了给白无常行个方便,挂铜铃则能在白无常进屋时,牵动五行阵法顺利运转。 周厝当即就判断出,「这间屋子里有生魂存在。」 所谓生魂,便是活人阳魂离体造成的,离魂七七四十九天,生魂就是自动消散,成为一个真正的死人。 布局之人甚至专门造了一个回首的牛头马面,就为了盯住这个生魂,使之无法脱离,只能被动等着白无常来勾魂。 钟子阳听见这话有些兴奋,作为驭鬼世家长大的人,他从小见惯了各种阳魂阴魂,这区区一个生魂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难题。 周厝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太阳还没西沉,天仍然亮着,「别高兴的太早,这屋子虽然没死过人,只是拘了个生魂,但这里的局不可小觑,必须得在天黑之前取完东西,离开这里。」 他又转头看向周湜,「你和我同时将符箓贴在阵眼的东南角和西北角,一刻钟之内必须看住符箓,千万不能让符箓偏离位置。」 钟子阳一脸期待的看着周厝,「那我呢?」 周厝交代到,「你负责护住屋内生魂,在破局之后带它回到自己的身体。」 钟子阳得意的撇周湜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我果然是最重要的,你只配当个打杂的。 周湜没理会钟子阳的挑衅,而是盯着手中那张周厝递过来的符箓,有些出神。 周厝的安排很细緻,在将屋内的布局调整成所需要的样子后,三个人各司其职,开始破局。 起初屋内还没什么变化,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屋内金属制品竟都铮鸣起来,镶在大门上方的回首牛头马面像产生了一丝丝微小的裂纹。 窗边的风铃无风自动,发出的声音越听越悽厉,直到一刻钟过去,风铃才重归平静。 三人再次汇合,钟子阳摇了摇手中的瓶子,得瑟极了,「生魂安置好了,办这事还是得看我啊!」 没人搭理他,周厝径直走进那个存放剑的房间,「可以取剑了。」 正当周厝带着手套想要取剑时,却被周湜拉住,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是我来吧。」 周厝抬眸对上他的眼神,仿佛能一眼看穿他的所有想法,反问一句,「真的吗?」 这句话看似是在问取剑的事情,实际上背后的回答只有周湜自己知道。 周湜犹豫了,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算了。」周厝轻笑一声,像是释然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 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拿那柄剑,突然耳边听到急促的声音。 「别拿。」是卿的声音。 他语气有些颤抖,说的飞快,生怕周厝不听他的,「吾知道你想杀吾,但别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好吗?你明明知道这个局被周湜动了手脚,拿了这柄剑你就会变成阵眼。」 「你会死的!」卿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一句。 周厝十分平静的回答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钟子阳有些疑惑,为什么周厝没头没尾的说一句这样的话。 还没等钟子阳想明白,就见周厝便毫不犹豫的拿起那把剑。 随即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要被碾碎了一样疼起来,猩红的血液压不下去,从他嘴角渗出。 第76章 冤种玄门家主16 此时房间内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钟子阳不知道周厝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他显得有些慌乱,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周厝,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 一边说着, 还一边看向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周湜,大喊道:「快来帮忙啊,愣着干什么?」 钟子阳一门心思全在莫名吐血的周厝身上,自然没看见此时很不对劲的周湜,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见周厝不回他话,还以为是因为受伤过于严重,要不是传家救命药没带到身边, 他真能有多少是多少的塞进周厝嘴里。 周厝清咳两声, 借力站稳身体,强装正常的回答, 「没事,脏了。」 说着他摘了手套, 从口袋中取出那块常年备着的帕子,将沾了血的嘴角擦拭干净。 钟子阳见他还有力气保持自己的洁癖, 看起来一幅没有大碍的样子, 那颗吊起来的心才算放下点。 口中喋喋不休道:「你吓死人了, 你知道吗?怎么会突然这样?是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全吗?让你不要到处乱跑, 你就是不听,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去休息。」 一堆问题连珠炮似的砸向周厝,把他都问懵了。 周厝十分奇怪, 为什么钟子阳这几天对他态度转变这么大,这小子一整个年轻气盛, 仿佛炮仗成精,见谁怼谁, 从来没吃过亏的小公子,怎么会这么细緻的关心一个人? 还是一个他看不惯的人…… 钟子阳被周厝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的产生尴尬,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顿时耳根通红。 嘴巴像是突然卡机一样,结结巴巴的否认,「谁……谁……谁喜欢…你啊?当小爷……眼瞎……吗?」 第163页 随即突然将自己的嘴捂住,伸手指着周厝,声音闷闷的从指缝中传出来,「你……你不准说出去!」 说完,又转而指向,站在一旁的周湜,「还有你!」 周厝虽然快30岁了,有些感情的事他不是不懂,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她也没心思处理。 反正……等他死了,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 周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嫉妒的发狂,他贪婪的妄想着,要是不杀了周厝,把他用锁链锁着关起来,到一个只能见自己的地方,只能和自己说话,只能听见自己对他的告白,那该是多么的美好。 可惜他不想这么做,他知道根据周厝的性子,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委曲求全。 他留不住他…… 所以他现在的做法,即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也是给了周厝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月亮就应该高悬于天上,不沾染半分尘泥。 周湜一点也不后悔,他将这间屋子的风水布局,调整为专门针对周厝,纵使他术法再强,也察觉不到,屋内的时空与现实时间流速不一样。 现在是夏季,刚入伏是一年之中天最热的时候,也是天黑最晚的时候。 所以方才周厝让他们速战速决,也是担心一旦天黑,屋子中的五行阵法会启动。 可他忘了,这间屋子的现存时光,不是盛夏,而是秋冬。 按照秋冬的时间算,在他们进屋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天黑了。 周湜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动手,可偏偏这么巧,让他发现了这个现成的阵法,就好像上天知道他的仇怨,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 要再重新布置一个能瞒天过海的阵法,至少得花费数十年的精力,他等不起,也不想再为仇恨活下去了。 所以就让他们之间的恩怨就此消散吧,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周湜担心,周厝会发现自己的异样,出言催促道:「既然剑已经拿到了,我们快走吧。」 周厝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剑用布块包裹起来。 而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符箓,递给钟子阳,「你收集的生魂必须尽快回归肉身,不然会消散的。」 他交代到,「这张寻生符可以帮你们找到生魂的肉身,我带着这把剑先回周家。」 钟子阳接过符箓,一脸不情愿,「凭什么我跟他一起啊,我一个人就能搞定,需要他在旁边做什么?当吉祥物吗?」 没等他说完,周厝就已经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仔细去看的话,不难发现他的脚步有些踉跄。 可惜身后的两人一个愤愤不平,一个心思深重,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一变化。 「走吧,吉祥物。」钟子阳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周湜。 他有些奇怪,周湜怎么感觉不对劲呢?突然之间话变得这么少,挑衅他居然也不回嘴,要是放在之前,他俩早就怼起来了。 不过这个样子,倒是更随他心意,或许是周湜这小子终于知道小爷的厉害,不敢招惹了。 哼,怂包。 钟子阳点燃寻生符,只见那张葫芦化为一点灵光,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二人便顺势跟上,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隔壁一栋的同楼层,还是相同的房号。 钟子阳感觉有些诧异,怎么会这么巧合? 他上前敲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脸上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憔悴,头髮间都夹杂了些灰白。 妇女看着面前两个年轻男子陌生的脸庞,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发现确实不认识这两个人。 她疑惑的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钟子阳率先开口,一脸得意,装作像电视剧里演的神棍一样,抬手摸起自己下巴莫须有的鬍子,神秘莫测的说道:「你家是不是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我能救他。」 他期待着妇女被猜中心事后,请求大师救人性命,感激涕零的样子。 结果下一秒门在二人面前砰的一声关上,还被人骂了一句「神经病」。 只留下钟子阳,凌乱的站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周湜白了他一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傻缺,现在这世道诈骗犯横行,谁会随意的相信一个陌生人? 他一把将脸气的煞白的钟子阳推开,重新敲响房门,一边敲一边喊着,「阿姨,其实我们是医院工作人员,这次是来回访病人的,刚刚我同事在跟您开玩笑呢,是希望你们能缓解一下悲伤的情绪。」 周湜诚恳的道歉着,「不小心冒犯到你们,对不起,是我们的错,请让我们赔礼道歉,好吗?」 或许是周湜的真诚打动了,房门再次被开启了,不过这次门口没有人迎接。 两人进到屋内,发现屋子里面异常的空荡,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但看墙面和地面的装修材质,可以判断出这个家庭,原先的生活质量是非常不错的。 许是家中有人突遭不测,倾家荡产救其性命,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进来吧。」,妇女的声音从一个虚掩着门的房间传来。 两人循着声音进入到房间内,这个房间和外面的情形截然不同。 房间内摆满了东西,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虚弱惨白的女孩儿。 第164页 女孩儿闭着双眼,气息微弱,只有胸膛微微的起伏,能证明她还活着。 虽然女孩儿躺在床上,但能看得出她被人照顾的很好,乌黑的头髮依然泛着光泽,淡淡血色的双唇还是水润的。 钟子阳诧异的看着,周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一边询问一边记录,装的有模有样,仿佛他真的是从医院出来回访的。 他知道周湜在帮他吸引注意力,所以他也不敢耽误,取出那个装着生魂的瓷瓶就开始操作。 「还是老样子吗?这段时间身体各处有没有其他的变化?」周湜的询问专业又很有耐心,让人看不出破绽。 妇女用湿毛巾细緻的给女孩擦着脸,一边回復道:「是啊,都一个半月了,从出事到现在,小舒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周湜安慰道:「这种状态随时都有甦醒的可能,阿姨你们把她照顾的很好,他甦醒时会和寻常人没有分别,都不用做过多的康復训练,所以不用太担心。」 妇女像是被他的话宽慰到,「谢谢,这多亏了小月那孩子,出事之后不离不弃、风雨不变的照顾小舒,这么好的男朋友哪里找啊?」 「虽说我们两家是旧相识,但小舒出事这段时间以来,那些亲戚朋友走的走、散的散,只剩小月依然待我们很好。」 「本想等两个孩子年纪稍微再大些,在商量结婚的事,经过这次的变故,也能看得出小月真的是个值得託付的好人,等小舒好起来,我一定让他们快些结婚。」 说到这些伤心的事,妇女不禁流起泪来。 钟子阳在一旁听着,眼中也不自觉泛起泪花,只希望自己动作能再快一些,让小舒能快些甦醒,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有人回来了。 那人推门进来,见房间内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有些诧异。 第77章 冤种玄门家主17 「阿姨, 这两位是?」进来的是一个青年男子,手里提着一大袋物品。 妇女热情的朝他招手,起身腾出自己的位置, 「小月快过来,他们是医院来回访的。」 秦月自然的走过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整理起来,一边和两人打着招唿,「你们好,我叫秦月,望舒的男朋友。」 秦月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温柔的男人, 用湿毛巾擦拭小舒手背时, 是那样的细緻。 周湜在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熟悉, 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秦月?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仔细思索着这个名字,一个男子叫着明显有些女性化的名字, 这个特徵确实是不多见。 很快脑海中一闪而过,周湜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开口问道:「秦先生, 你之前是不是在安海读过书?」 秦月擦拭的动作一顿, 扭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周湜, 「你怎么知道?我们见过吗?」 周湜微扬嘴角,点点头,「我叫周湜, 咱们父亲是朋友,所以小时候在一起玩过。」 秦月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阿湜, 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化真大,差点没认出来,伯父现在还好吗?」 周湜微敛双眸,沉声道:「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秦月连忙道歉。 周湜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此时,钟子阳已经成功让生魂回体,不过小舒昏迷太久,甦醒需要一点时间。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话,不用再偷感很重的偷听了。 钟子阳神秘的说着,「秦先生,好人有好报,你对姚小姐这么好,她马上就会醒的。」 秦月听见这话却微微一愣,随即向是反映过来,「谢谢,不过就算她这样躺一辈子,我也会一直对她好的,毕竟望舒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他还以为钟子阳是在劝慰他,根本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钟子阳是个自来熟,亲近的拍了拍秦月肩膀,问出了肚子里的疑问,「秦先生,冒昧的问一下,你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没等秦月回答,在旁一直没开口的妇女,突然开朗回道:「小月叫这个名字多久,就被人问了多久哈哈哈哈。」 她笑着说:「小月小时候身体弱,有一次差点死在医院,后来去庙里问了大师,才知道他这是阳身阴命,需要找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儿借小名当他的大名,这才能没病没灾保平安。」 当时他们也不信,试问一个陌生人突然搬到你们家隔壁,讲这么一大堆,就是为了借你小孩儿的小名,谁都不会轻易答应吧? 后来,实在是在相处过程中,发现这家人品行确实还不错,恰逢秦月当时意外病危,这才同意下来。 如今看来,不禁感嘆缘分是如此奇妙,这两个孩子真是天作之合。 秦月腼腆一笑,「当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还好阿姨他们都很好,愿意把望舒的小名借给我,这才保了我一命。」 听到这里周湜心中的一根弦,仿佛崩断了。 他们因为生魂找到这里,遇见了秦月,正好秦月的父亲与他的父亲是朋友,秦月还借了姚望舒的小名来续命,姚望舒本人昏迷不醒,是因为生魂离体,被人用来做局。 怎么会这么巧? 一切的发生都太过巧合,让周湜不敢细想,他已经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要是现在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布的局,他会崩溃的。 第165页 不会的,不会的,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等姚望舒醒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一切谜团都会解开的。 周湜此时心如擂鼓,岑岑冷汗不断从背后冒出来,面色都有些白了。 他的变化被秦月看在眼里,关心的问道:「阿湜你没事儿吧,怎么冒这么多冷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拉来一把椅子让周湜坐下,又细心的给他递了毛巾擦汗,端水给他们二人喝。 周湜正要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就看见姚望舒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的心立刻吊到最高点。 钟子阳也看见了,指着姚望舒激动的大喊道:「醒了!她醒了!」 听见喊声,所有人都朝躺在床上的姚望舒看去。 清晰看见她的睫毛轻轻扇动,气息也不在微弱,而是逐渐变得有力起来,苍白的嘴唇恢復了些血色,像是一座精緻的雕像,在细緻的呵护下终于生长出了血肉。 妇女一把泪突然就流下来,扑上去抱住自己的女儿,激动的语无伦次。 反观一直在悉心照顾姚望舒的秦月,此时却像愣住了一般,傻傻的站在原地,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钟子阳以为他是高兴傻了,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上前。 姚望舒在众人的目光中,轻轻睁开了眼睛。 长期闭眼的黑暗,让她无法适应室内的强光,泪花迅速在眼眶中闪起,她想抬手去遮挡,却发现手没有力气,稍稍挪动一下,就从半空掉落下来,砸回原点。 还是妇女细心的发现了这点,五指并作掌挡在她的眼睛上方,帮助她适应光线。 姚望舒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清晰进入眼帘的是她的母亲,看着母亲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她又心疼又委屈的叫了一声「妈」,原本止住的眼泪却越流越多。 妇女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不断的说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着母女俩这感人的一幕,众人心都揪在了一起。 只有周湜眼尖的发现了秦月的不对劲。 此时秦月单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服,像是心脏十分难受,眼球中也多出许多血丝,唿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秦先生,你怎么了?」随着周湜的声音,众人的目光开始转向不对劲的秦月。 那个妇女很想凑过来看,但是自己还在给女儿遮光,无法离开,只能出言关心道:「天吶,小月,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女儿醒了,本来是天大的好事,可不能让小月再出事,她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妇女神情激动,「你们两个不是医院的吗?求求你们了,救救小月。」 钟子阳赶忙安抚她,让她安心坐在凳子上,「阿姨没事的,秦先生或许只是太激动了,我现在来帮他看看。」 虽然钟子阳也一脸疑惑,为什么秦月会突然变成这样?按理来说,姚望舒的生魂回到身体,对其他人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他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凑近到秦月身边,想要将他扶回椅子上坐好,却被秦月发疯一般的甩开。 钟子阳被他这突然一甩,整个人重重的撞在墙上。 他此时才发现秦月的状态完全不对,双眼充血,太阳穴旁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嘴唇也变得有些乌紫,一脸狂躁之相。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月就抬起双手成爪状,疯狂朝着躺在床上的姚望舒冲过去,那个架势看起来是要把姚望舒生生掐死。 妇女见状,立刻用身体扑在女儿的身上,为她挡住伤害,一旁的周湜和钟子阳赶忙冲上来,一边一个擒住秦月的胳膊,将他死死摁住。 周湜在钟子阳的帮助下,空出一只手取出符箓,就往秦月背后贴去,这才暂时将狂躁中不断扭动的秦月控制下来。 妇女惊唿,「天吶,小月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吗?」 女儿才刚醒,又突然遭此变故,她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秦月完全是疯癫状态,他叫喊着,「这不可能,她怎么会醒,过了今夜她的名就真正是我的了,我的五行阵法不会失效的……」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摁住他胳膊的二人,恶狠狠道:「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搞的鬼,是你们毁了我的阵法!」 钟子阳恍然大悟,原来在隔壁鬼宅中,布下五行阵法的原来是秦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他那么细緻的照顾自己的女友,原来是掩饰自己罪恶的一张面具,只是想夺取女友的生命,为自己续命。 秦月见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法挣脱二人的钳制,便想要打起感情牌。 他装的可怜兮兮对着周湜说:「阿湜,你帮帮我,我不用这种法子真的会死的,我们原来是好朋友啊,你会帮我的是吧?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 周湜冷漠道:「你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用他人的生命来填自己的窟窿。」 「你说出是谁在背后指点你?我保你不被阵法反噬,能活多久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秦月并非玄门中人,布下五行阵法定有高人在背后操控,那一柄万人斩绝对不是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能够寻到的。 只要知道了幕后操控的人是谁,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第166页 秦月像是看透了,他知道没有人能帮助自己,他也没时间了,阵法的反噬已经开始,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扭曲,像被焰火过燃烧一样,皮肤开始紧皱在一起,眼球突出得要掉出来。 这一幕吓的房间里两个普通人晕了过去。 钟子阳连忙放出一件法器,将秦月整个罩住,防止他的反噬伤及无辜。 周湜十分惊讶,一时间竟不知自己应该做何反应,一朝之间,仿佛理清所有事情的那个线头出现了。 因为秦月现在这个状态,和父亲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第78章 冤种玄门家主18 当时他以为父亲是被周家人暗害, 才会变成这样的,一直到刚才他都是这么认为。 可现实好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巴掌,扇的他眼冒金星, 分不清东南西北,现实还是虚幻。 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看着秦月在原地不断扭曲,无火自燃,直到化作一堆灰烬,死在面前的那一刻。 周湜知道他骗不了自己,他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他犯下的错再也无法挽回,也无法弥补。 管不了这里的一切, 他丢下钟子阳,夺门就往外沖。 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周家的方向跑去,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到能阻止周厝用那一柄剑, 斩断自己最后一丝生机。 此时的周家大堂中, 只有周厝一人站在棺材的对立面, 手中那柄剑已经脱离剑鞘,闪着点点寒光。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的流逝,不依靠任何东西站在这里, 就已经费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口中的血腥味还没有消散,又有新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往上涌, 他紧抿着双唇,犹如一只受伤的白鸽。 周厝的身旁有一个虚晃的人影, 忽隐忽现,想要冲上前,却被他身边的气流弹开,被迫只能保持在一定距离之外。 鬼王的声音虚弱又焦急,「宁宁,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的命给你,我不要恢復力量,不要回到身体,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快停下来,好吗?」 但周厝好像听不到一样,依然那样静静的站着,等待着最后的时机。 外面的天已经黑沉下来,飘起了细细的小雨,雨丝在夜幕中像极了一根一根的银针。穿过稀松的竹林,扎在草地上,也扎在鬼王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雨丝变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把竹叶砸的哗哗作响。 一直静站的周厝终于有了反应,他吃力的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只手握住剑刃底部朝着剑尖不断滑动。 不太锋利的剑刃将他的手心划烂,鲜血从剑上滴落摔在地上聚成一滩血池。 手离开剑刃时都依稀可见白骨。 周厝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这么做。 锈剑沾满血液之后,他将剑向上一抛,双手开始掐诀,一只手满是鲜血,另一只干净无尘,双手交相唿应,直到另一只干净的手也染上鲜血。 长剑停留在半空中,不断震盪,随着周厝手诀的落下,迅速朝着棺材飞去,一寸一寸钉进棺材之中。 顿时大堂之中狂风四起,吹的帷幕到处飘荡,桌椅茶几也被掀翻。 周厝也被这风吹的连退几步,摇晃了好半天才勉强维持住身形,继续掐手诀。 鬼王眼见着那一柄剑,就要全部没入棺材之中,他不惜燃烧自己千年魂力,也要阻止周厝继续下去。 他周身燃烧起绿色的火光,与此同时,被常见钉住的棺材也开始了剧烈的颤动。 鬼王利用自身魂体与肉身之间的连接,生生将长剑逼出棺材之外,两股力量开始对沖,周厝本就是病体残躯,自然不敌他这千年魂力。 一口鲜血呕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些内脏碎肉块,鬼王瞧着心疼极了,却不能收手,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收手,周厝就会成功。 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不能再让周厝再为他死一次了。 洁癖到极点的周厝,无法分神去擦那些不断涌出的鲜血,只得任由它们滴落。 谪仙般的人此时染上鲜血,却不像想像中的狼狈,反而是另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周湜狂奔而来,赶回周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顿时整个心都揪在一起,胸腔中不断阵痛。 是他错了,他明知周厝身体不好,又被鬼王缠上,本就活不了多久,还要痛下杀手引他入局,剥夺他剩余的时光。 周湜现在恨不得立刻当着周厝的面,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点。 可现在还不是赎罪的时候,先把鬼王解决掉,之后他任凭周厝如何处置,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周湜立刻掏出自己身上全部的家当,无论是怎样功效的符箓,普通的或是稀有的,通通拿了出来,一把全部点燃,朝着鬼王忽隐忽现的身影扔去。 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章法,脑海中记得什么术法就用什么术法,眼中只能看见,周厝摇摇欲坠襟前染血的模样。 只希望现在的自己,能对周厝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帮助。 许是周湜心念力量太强,他的那些符箓竟真的起到作用,使得鬼王的力量中断削弱了许多。 成功帮助周厝,将长剑推进棺材之中钉死。 鬼王原本就没恢復好,此时心情急躁的想阻止周厝,还要被周湜给打扰导致失败,他怒髮冲冠,一时间对着周湜下了死手。 第167页 周湜全身的法宝都在刚才用完了,现在再也没了抵抗攻击的手段,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 其实他倒希望自己死在这一刻,不用面对那些恩怨,不用面对周厝失望的面孔,也算变相的为自己赎了一些罪孽,虽然是微不足道的。 让周湜没想到的是,刚刚完成仪式都快要昏厥过去的周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扑向他,帮他挡住了这一攻击。 他的身体是那样的轻,像一只断羽的蝴蝶,他的血又是那样的热,溅在脸上像滚烫的岩浆。 浓重的血腥味在鼻腔散开,沖的周湜几乎无法唿吸,眼前全是血色。 他抱着倒下的周厝顺势摔倒在地上,周厝就那样挡在他身前,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襟,他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周厝。 和平时那个高高在上,满脸漠然的周家主完全不同,此时他虽然很狼狈,但笑的很开心,犹如一朵滴上了血的白玫瑰。 周厝微弱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拜师礼。」 周湜环抱着他瘦弱的身体,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跳,正在缓缓变慢,「我不要什么拜师礼,我要你活着!」 「你听见没有?我奉的茶你没喝,这算什么拜师?你又给我哪门子拜师礼,我不接受。」他哭喊着,又不敢用力触碰周厝,生怕他稍一用力,周厝就碎了。 周厝费力的抬起眼皮,撇了他一眼,「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他好累,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好痛,当家主真的好难,不仅要处理事务,还得哄小孩,他不想做了。 他想做一只鸟,像鸟儿一样死在空中,获得永远的自由。 周湜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你不准死,你不准死。」 他不断的重复同一句话,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带来力量。 幸好鬼王在放完那最后一个攻击之后就消失了,不然周湜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保住他二人的性命。 这是钟洺竟然从堂外进来,「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弄得鲜血淋漓的,到时候扫不干净的啊。」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神色中露出欣喜与满意,不枉他十多年的布局。 第79章 冤种玄门家主19 「是你?!」周湜看着钟洺这个明显不对劲的样子, 突然反应过来。 他努力平復着自己,让胸膛的起伏不至于过于激动牵扯周厝,「从一开始就是你, 是你引我去秦月布下的局,激起我的愤怒,让我成为你的刀。」 钟洺欣赏似的点点头,推着自己的轮椅进来,「说对了一半。」 面对两个已经没有行动力的人,钟洺一点也不在乎,他松弛的推着轮椅一点点靠近两人, 「从一开始对了, 但不是你以为的一开始。」 他居高临下的欣赏着躺在地上的二人,表情满是快意, 「从我废了双腿,从我来到周家后, 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人人都道玄门天才皆出众,可谁又知道他这个已经陨落的天才呢? 周湜拼命告诉自己冷静, 冷静。 不知道钟洺现在出现是为了做什么, 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只能尽量出言和他交谈, 拖延时间。 「据我所知,你腿出事只是一场意外,与周厝没有半点关系, 你为什么这么恨他,以至于花费这么大精力, 这么长时间去布局,就为了置周厝于死地。」 他现在只希望周家的侍从, 不要都被周厝给支走,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钟洺一眼就看透了他想做什么,想要让反派死于话多哈哈哈,一个可怜虫的招数,和死人废话几句也产生不了任何变化。 周湜问他恨谁?他谁都不恨,他只想成为玄门新一代的首领,他要所有人臣服于他的脚下,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可怜,他要人们用恐惧、崇拜、狂热的眼神看他。 以至于所有人、所有事物都会成为他登顶的一道阶石,再没有人是他的阻碍。 钟洺衣着整洁干净,与破败的大堂截然不同,他像是施捨一般,回答起周湜的问题,「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他也不是傻的,什么也不做,让周湜等待支援。 「你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其实一直都在你面前,只是你不敢相信而已,关于当年的事,我可一句假话都没说过。」 不过真话留一半的效果,似乎比说假话更好。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个银丝镶边的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不规则细碎玻璃片,小到如果不是放在黑绒布上都看不到。 从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周湜就感觉到周厝身上有东西在剧烈震动,突然一下从周厝身上飞出来,直至到钟洺身边悬浮环绕着。 是那颗转运珠,盒子里的东西是转运珠缺失的碎片。 钟洺抓住那颗悬浮的珠子,取出碎片,将两样东西合二为一,只见光芒闪烁,珠子外层透明玻璃开始融化,其中的金属碎片显露出来。 他一动作,金属碎片就飞向周湜的眉心。 「难得你们一直管它叫转运珠,不过这么说也没错,不过转的是我的运罢了。」钟洺双手一摊,表情有些无辜。 他解释道:「这其实是我用千万魂灵炼成的,能够操纵活人心神,左右人的思想,放大人心的邪念,还不会有任何破绽被人察觉,你以为你父亲是怎么在乡下找到周周的?」 第168页 他做的只不过是点燃邪念,邪念如何肆意发展就看身体主人了。 突然反问,「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突然找到周周带回家是为什么吗?」 钟洺眼中满是兴奋,「哦,对了,你父亲应该从来没告诉过你他的本名是什么吧,他才叫周错呢,错误的错,什么狗屁天才,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的贱种。」 家族□□生下来的怪物,就算穿上漂亮的皮囊,也掩盖不住恶臭的味道。 「这个摆在大堂之中的棺椁就是你父亲找来的,他为了改变父母对他的看法,为了成为天才,自己和恶鬼做了交易。」 「以自身及之后所有首位血脉的寿命作为交换,让整个周家长盛不衰,生生不息,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不世出的天才。」 巨大的快乐,能瞬间击垮一个人所谓的坚持。 「起初他尝到名声大噪的甜头,后来渐渐野心变大,不想在自己最辉煌的三十岁就死去,于是动了歪心思。」 邪念存在于心中就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控制。 「我做的只不过是让他发现了周周的存在,周周还得感谢我才是,要不是我,他可能现在还在人贩子窝里受苦呢。」 那日子可不是人过的,跟牲畜同吃同住,还要跟着人贩子团伙坑蒙拐骗。 当时周错发现他的时候,他刚放走了几个小孩,被人贩子打的半死,手脚都被打折了,就那样扭曲着待在牛棚角落里,脏兮兮的可怜极了。 周错买下他,带他去治疗,带他洗澡,给他吃饭、喝水,这样过了很久才渐渐获得他的信任。 只可惜信任还是给错了人,人贩子们是想要他卖力气、卖血、卖器官,周错是要换他的命,对于两拨人来说,只在于利用价值不同罢了。 「你只知道周周眼睛受过伤,不知道你父亲断过小指吧。」钟洺一脸期待等着周湜知道真相的反应。 周湜回忆起来,确实是在某天之后,父亲带上手套就再也没摘下来过,仔细一算时间上,刚好和周厝眼睛受伤的时间能对上。 「周周当时是那样相信他,他把周周骗来这里,就在这个位置。」钟洺推轮椅走到前方,指着一个蒲团,「他在这里生生剜下周周一双眼睛,同时剁了自己一根小指,完成了借名换命的仪式。」 周错只说让他听话,他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反抗,痛到抽搐也没有离开蒲团。 「自此周周代替他成了周错,而你父亲则拥有了他的命格,彻底摆脱棺椁的束缚。」 此后终生困守于周家,直到三十岁奔赴自己的死亡。 钟洺当时透过转运珠,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都于心不忍。 所以从来没有叫过他周厝,只是一直喊他周周,毕竟当时在周家,他对周周还是很有好感的。 可惜入了局成为他的棋子,就别想再离开。 他给周周的眼镜虽然表面上是帮他减轻痛苦,助他视物,但实际上也是一种控制类法器,他决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出任何差错。 周湜听完周厝过去的事,整个心都揪在一起,心痛到无以復加,他不敢想像周厝的经歷有多么痛苦。 而他又做了什么,一刀又一刀的扎在周厝身上,就他这样的烂人,周厝还愿意帮他挡住鬼王的攻击,欠周厝的他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不,周厝被换了命的一辈子比他短,一切都来不及了。 钟洺幸灾乐祸道:「周湜,报仇成功的感觉很痛快吧,你真的以为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很好吗?」 一个所谓的仇,报来报去,最终还不是要靠他来实现。 他提醒到,「你是不是忘了周周他天生共感啊。」 之前周湜隐约感觉周厝是知道他身份,但现在突然被人点破。 周湜如遭雷击,是啊,从他接近周厝的那天,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他怎么还能以为自己要报仇的心思藏得住呢? 在古宅他把父亲常年戴在身上,后来父亲离世他又日日戴着的转运珠,递给周厝的那一刻,他在周厝身边就已经是一个透明人。 所以,他之后的所有盘算,包括自作聪明引周厝入局,全都是周厝自愿的。 是啊,周厝那么聪明,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偷换时间的诡计,怎么会不知道房间里的时间被改为秋冬,而不是春夏。 周湜说话声带上哭腔,「为什么啊,我不值得啊。」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明明周厝完完全全的知道自己才是受害人,为什么还要帮他。 他宁可周湜在一开始就把他杀掉,这样他也不会做出这么多伤害他的事情。 周厝趴在周湜身上动不了一点,全身都痛的要碎了,周湜还在边哭边念叨,吵得他头也开始痛起来。 只好攒了些力气,和周湜说起来,「不想欠谁的,棺椁的交易不会因为发起人换了命就全部转移,你依然会活不过三十。」 周厝喘着气,想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稳,「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除掉棺椁中的肉身,让仪式终止。」 让周湜没想到周厝给他的答案,会是这样的。 他不仅话语中没有半分恨意,反而在受到伤害后,还想着报恩报完全。 当年父亲只是另有目的的救了他,他却记了一辈子,甚至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 第169页 父亲是怎么捨得让这样一个人替他去死的啊,自己做的选择,后果再苦也要吃进去,做了害人的事,得到那样的结局真的不冤。 身上趴着的人随着血液的流失,体温也在不断降低,好像随时都会离开。 周湜害怕极了,他想再仔细看看周厝的脸,却怎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怎的,他的眉心逐渐发起热来,起初他还以为是钟洺想要操控他,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自己的全身开始充满力量。 几乎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我不要你帮我,就算今天要交代在这里,我也要让你活着。」 他又何尝想欠债呢…… 周厝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说话的声音只有在他唇边的周湜才能听见,「你小时候我说过要帮你过除岁,可惜现在只能做到替你除祟了。」 第80章 冤种玄门家主20 周湜忽然意识到, 是周厝在转运珠上动了手脚,那片被钟洺放进他眉心的金属碎片,已经不再是邪物了。 令他震惊的是, 周厝几乎算好了每一步。 在他带着报仇的目的接近周厝时,周厝在为彻底解除诅咒做准备,还费尽心思把转运珠提炼为法器,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周湜挣扎着坐起身,尽量不牵动周厝受伤的身体,虚虚环抱着,不敢用力生怕让周厝有半点不舒服。 他试着将身体里澎湃的力量汇入周厝身体, 希望这样能缓解他的痛苦, 让他能好起来。 可惜无数的力量就像小溪流汇入大海,听不见一点声响, 也没有半点作用,周厝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漏勺, 生机不断从密布的窟窿里流出去。 钟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他没想到周湜居然还有力气。 他试图引动金属碎片, 却发现没有反应, 一时间怒气上涌。 没想到千算万算居然漏了这点, 被周厝钻了空子, 不过没关系,过程有点波折是正常的,只要结局不会改变就行。 蝼蚁是不会自愿去赴死的, 这种小插曲他见的也不少了,影响不了什么。 钟洺打开自己身上所有装鬼魂的容器, 驱使鬼魂们沖向周湜二人。 团团黑雾相互缠绕着,将两人包裹起来, 几乎隔绝所有光线,悽厉的鬼叫震耳欲聋,精神污染一样的攻击。 周湜根本没心思对付钟洺,他现在只想救周厝,可钟洺的攻击使他不得不分心,于是他干脆开起一个防护罩,将声音隔绝。 可钟洺不是吃素的,他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鬼魂大多都是力量强横的怨灵,哪有这么容易就被周湜隔开。 每个鬼魂都用不同的方式攻击着防护罩,很快眼见着周湜的防护罩出现细碎裂纹。 周厝见他拿着力量却只守不攻,迟早会消耗殆尽,于是骂道:「你蠢的吗?人家打你不知道还手,躲在这个锅盖下干嘛,你想跟我死在一起啊。」 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次比一次涌出的血多,本来想要回答的周湜吓得不敢说话。 只好顺着他,自己离开防护罩,先解决钟洺这个麻烦。 他一脱离众鬼魂们就开始转而攻击他,正好周湜也不想让周厝受到一点伤害。 周身鬼魂被一道强劲的力量弹开,「你以为只有你会禁术吗?」 他从父亲死在面前的那一刻就开始钻研禁术,不用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报仇,而不是这些邪门歪道。 钟洺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棘手起来,于是不断用语言刺激他,「哦?怎样的禁术?和你父亲一样,又打算从周周身上获得什么呢?」 果然这些话一下就将周湜的怒火点燃。 他可是钟家立族以来出现最强劲的天才,就算老天不长眼,夺走了他的双腿,他依然是天才。 他是天生的容魂之体,不仅可以驾驭死去的亡魂,就连活人的生魂也一样能吸引。 只要稍微一刺激,周湜心神不宁就会生魂离体,再不会有半点阻碍。 钟洺诱惑着说道:「你不是想救他吗?我有办法。」 他指着棺椁上那柄已经完全钉进去的长剑,「你把那把剑拔出来,捅到自己心口,阵法自然就破解了。」 「你知道的,我没有骗你,我从不说假话。」钟洺继续蛊惑着他。 是啊,他从不说假话,但真话他永远留一半。 周湜心里明白,钟洺说的是真的,当时引周厝入局的是他,那么要保周厝性命破局的也只能是他,上天就是这么公平,一命才能换一命。 这本来就是他欠周厝的,理应他来偿还。 周湜像是被摄魂了,径直走向棺椁,握在那把剑上,用力一拔抽了出来。 棺椁上留下一个细长的洞,不断有黑水从里面流出来,往地上淌去。 钟洺的声音不像是正常发出来的,直直扎进周湜脑海中,「做得好,就是这样,把剑捅进自己心口,你欠周厝的就能还清了……」 周湜机械性的举起手中的剑,正要往自己心口扎去,却突然转变方向,直直朝钟洺的方向飞来。 钟洺没想到,他竟然能摆脱自己的控制,赶忙将鬼魂们召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长剑捅了个对穿的心口,一脸不可置信。 鲜血淅淅沥沥顺着剑尖往下滴,还有一部分从口中涌出。 钟洺轻蔑的笑了一下,真可笑,以为这样就能杀死他吗? 第170页 他是天生的容魂之体,只要随便抓几个魂体把伤口填上,短时间内他就能恢復,在解决完一切之后好好休养一阵,他就能恢復如初。 「蠢货,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说着他用手握住剑柄,缓缓往外抽出。 在渐渐离开他身体的那一瞬间,血液喷涌而出,他立刻招来鬼魂,想要将身体残缺补全。 却发现无论多少的鬼魂,进入他身体都是无用之策,血液依然喷涌着,无休无止。 钟洺因为失血过多栽倒在地上,眼睛瞪的浑圆,一边说话,血一边从他口中涌出,冒起血泡来。 除岁,除祟,原来他才是那个被除的祟…… 钟洺在死前最后一刻,眼睛还死死盯着周错。 真不甘心啊,如果先遇见周厝的人是他,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钟洺回忆着和周厝一同发生的故事,渐渐失去了唿吸。 周湜没功夫搭理他,大跨步跑向周厝,小心翼翼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口中大喊着,「快来人啊,你们家主出事了。」 「别叫。」周厝撑着一口气阻止他大喊大叫。 他可不想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被所有人围观,反正他也活不了了,让他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周湜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出来,砸在周厝胸口,「可是我救不了你……救不了你。」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厝流出的鲜血一点点氧化变黑,想不出一点办法。 周厝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带我去最高的地方吧。」 他想看看这座埋葬他的城市,究竟是何模样,好像从来没有观察过。 「好。」这一次周湜没有说其他的,而是一口答应下来。 他抱着周厝走出大门时,因为棺椁被毁,仪式彻底终止,那些靠着仪式获得所谓长生的人,都为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周家已经乱作一团,没有人在乎周厝变成什么样子。 周湜开着车带他来到附近最高的建筑,以周厝现在的生命,已经无法坚持让他走的更远了。 天台上,晚风拂面而来,带着夜里特有的凉爽。 城市的夜景在此处一览无余,星光璀璨,与月亮交相辉映。 周厝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番,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他示意周湜放他下来,许是将死之人的迴光返照,他用身上仅剩的力气,走到了天台栏杆边,想要再仔细看看这座城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奔流不息的车流,生命热烈璀璨。 周湜担心他站不稳,总想扶住他,却被他甩开,只好任由他站在危险的栏杆边,自己则紧紧盯住,一有危险就立刻扑上去。 「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突然,周厝没头没脑的留下这么一句话,翻身坠下高空。 他有心避开,周湜根本来不及反应,在最后一刻只触碰到周厝的一片衣角,看着周厝的身影不断下坠,目眦欲裂,正准备也跟着跳下去。 就看见半空中亮起一个巨大的八卦盘,周厝的身体跌入其中之后就消失不见,还有一道黑影也掉入其中,八卦盘也随之消失。 周湜坚信,周厝不会就这样死了,他只是消失而已,只要他学会那个术法,就能再次见到周厝。 至此终身,周湜都在研究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八卦盘,活的不人不鬼,直到死亡。 . 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周厝像鸟儿一样死在空中,完成了自己的夙愿,获得了自由。 周湜完成了自己曾经的復仇愿望,亲眼看见周厝死在面前,尽管这是他早就放弃的愿望,余生都在这一幕的梦魇中沉沦。 鬼王-余復卿,你说你的愿意用性命,来换我活着,那么如你所愿。 还有一个人……他奂宁的愿望是,颠覆整个万千世界,成为新一代的主神。 从余復卿背叛他开始,这个愿望就已经在前进了,刚才那个世界出现的八卦阵,就是奂宁引动天地灵气,结合从前经歷过的世界打造出来的。 一个能篡改万千世界所有人记忆的轮盘,再加上曾经的主神,自愿献祭出自己的生命。 至此,完成了创造一个新主神所需要的全部环节。 所以现在,余復卿…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一道犀利的鞭声划破长空,抽在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壮汉身上。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壮汉跪在雪地之中,乱糟糟的头髮中还混着一些草丝,精壮的上半身没有穿任何衣物,只用一片破破烂烂的草绳编织物围住下半身。 持鞭人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小公子,细嫩的脸颊藏在雪白皮毛之中,两边各一位侍从替他撑着伞,防止雪花落在他那精细贵重的皮毛大氅上。 重重的鞭子只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鞭痕,跪在雪地里的壮汉一点反应都没有。 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哪受过这等闷气,立刻让下人取来烧红的烙铁。 雪花飘到烙铁上,发出滋啦的响声,他毫不犹豫将烙铁摁在壮汉肩头,不消一会儿,一股烧煳的肉味飘散出来。 他充满恶意的笑着,用脚尖勾起壮汉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欣赏着马奴痛苦的神色,「养不好本公子的马,就要接受惩罚。」 用漂亮的织锦鞋尖踩在他唇上,「贱奴,你只配舔本公子的脚。」 第171页 被称作贱奴的壮汉马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身体悄然变化。 此时,奂宁的脑海中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声。 [主神您好,我是你的辅助系统40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