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宠:少帅追妻难》 第001章 不速之客 江北初春的天依旧有些寒凉,入夜更是雾气湿重,加上天空中淅淅沥沥飘着些细雨,让这初春的夜晚更显湿冷。 屋子里依旧燃着炭盆,将外面的寒气驱散了不少,颜念瑾拿起火钳挑了挑盆子里的炭火,让屋子里更暖和一些。 外祖母年事已高,经不起这春寒的侵袭,是以到了这个时候屋子里的炭盆还是烧的很旺。 看着已经熟睡的外祖母,颜念瑾微微叹息一声,转头见玉嬷嬷依旧在赶制她的嫁衣,忍不住开口:“嬷嬷,夜深了,早点歇息吧,别熬坏了眼睛,左右这场婚姻是场交易,您不必如此费心!” 说罢,颜念瑾起身出了屋子,出了门,屋子里的温暖骤失,一阵湿寒夹杂着零星的雨丝扑面而来。 玉嬷嬷紧随其后出门,将手上拿着的一件粉色绣雪梅的旧式夹棉斗篷披在颜念瑾的身上。 “格格当真要嫁?就不再考虑考虑吗?”玉嬷嬷蹙眉看着颜念瑾,“这要是放在从前,顾家可是奴籍,格格身份高贵,顾家是万万配不上格格的!” “嬷嬷,眼下皇帝都退位了,这都已经是民国了,我这身份说出去不过是惹人笑话罢了!” 颜念瑾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抬头看着头顶的孤月,现下的她就像是这清冷的月,孤零零的悬在天空,身边早已经没了众星拱月,只剩下外祖母和玉嬷嬷还有福叔,她得护着自己仅有的亲人! “可老奴觉得到底还是委屈了格格。”玉嬷嬷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粗糙的手握住颜念瑾的手,满心的不甘和不舍。 “嬷嬷,咱们早已经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了,好在现在改朝换代了,否则咱们不还得苟延残喘的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当年贝勒府被太后抄家灭门,是你们护着我直到如今,眼下你们老了,是该我护着你们的时候了!” 颜念瑾抬手擦掉玉嬷嬷眼角的浊泪,又笑道:“那顾从之好歹也是念新式学堂的,顾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眼下却是咱们最好的选择,说到底咱们不亏!再说顾启虽然是一县之长,可骨子里终究还是自卑的,否则也不会执意要他的儿子娶我,嫁过去他不会亏待我的!” “格格……”玉嬷嬷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在看到颜念瑾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当孩子看的格格不知何时已经长大了! “嬷嬷,我走了照顾好外祖母,虽然县衙和咱们府上只隔着一条街,可我终究不能每日回来。”颜念瑾转身看向房门,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外祖母了。 “格格说的哪里的话,老奴自幼跟着老福晋,说句托大的话,老奴早已经将您和老福晋视为亲人了,更何况这几年咱们相依为命,不用格格交代,老奴也会照顾好老福晋的。” “那日后府里就靠嬷嬷和福叔照看了,夜深了,嬷嬷快进屋歇息吧,那嫁衣也不必做的那么精致,嬷嬷眼睛不好,别熬坏了眼睛。” 她和顾从之从未见过面,对顾从之的印象也只是市井之间谈论,还有媒人的吹捧,对于这样子的一桩婚姻,不必准备的那么细致。 方才她之所以说顾从之不错,也不过是想让玉嬷嬷宽心,别太担心自己而已。 夜风掠过,夹杂着些许的寒意,月色清寒,夜凉如水。颜念瑾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带上风帽,便下了台阶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们现在住的院子是一个两进带两个跨院的院子,前院外祖母住着,后院便是玉嬷嬷和福叔还有几个粗使的下人住着,东跨院租了出去,她住在西跨院。院子不大,一间正房和一间厢房。 推门而入,颜念瑾取下风帽,解下斗篷,随手将斗篷挂在衣架上,转身正要开灯,却忽觉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紧接着颜念瑾只觉得眉心一凉,却听一道低沉暗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别动!” 颜念瑾下意识的挺直脊背,乖乖的站着没动,也没有出声。在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要做什么的情况下,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不怕?”黑暗中那声音再次响起。 “怕有用吗?”颜念瑾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可饶是如此,声音中还是带着微微的颤抖。 “呵……有意思!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借你的地方躲一躲!”良久,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颜念瑾并未开口,只是安静的站着,双手紧紧捏着衣角,虽然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可她清冷的眼眸依旧死死盯着前方。 她大约可以猜测的到,那抵着自己额头的是什么,这世道能拿枪的人绝非凡人。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让她知道,这个男人多半是受了伤了。 “你受伤了?”颜念瑾试探的问。 话音刚落,颜念瑾只觉得眉间凉意一去,接着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往前一捞,下一秒颜念瑾便撞上了一个湿冷而坚硬的胸膛。 颜念瑾只觉得腰间被箍的生疼,一抬眼,正对上黑暗中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尽管没有点灯,屋子里只有些许月光洒落,可依旧遮不住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眼眸狭长,墨色的瞳仁隐匿在其中,犹如雪夜里的恶狼,泛着森寒的冷光,又似千年寒潭,深不见底彻骨冰寒! “小东西,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吗?竟然还敢分神?不怕我一个不小心扣动扳机要了你的小命吗?嗯?” 男人俯身,准确的凑到颜念瑾的耳边,声音里带着些许轻浮的味道,还有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颜念瑾猛然回神,黑暗中的声音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这让她有些恼火,她现下虽然落魄,可也容不得被如此轻薄! “你刚才也说了,只是暂避一下,何况你若开枪,枪声很可能会引来你的敌人,你应该不会傻到这么做的!”颜念瑾挣扎着,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却也不敢说的太重,以免真的惹怒了对方,这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呵呵……”男人轻笑一声。 脖颈间温热的呼吸让颜念瑾脸颊发烫,可腰间箍着自己的那条铁臂却如冰冷的毒蛇一般,缠着自己,让她脊背发寒。长时间僵直着身子让她有些吃不消,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可她还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怯,尽量不让对方察觉出自己的情绪变化。 第002章 劫后余生 “有意思!”男人低语一声,忽然松开了钳制着颜念瑾的手,而后坐了下来,道:“点灯!” 他忽然有些好奇,眼前的小野猫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日后他也好来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 颜念瑾倏然被松开,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好在身旁就是桌子,她迅速的扶住桌子撑住了自己的身子,这才惊觉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打透。 强压住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颜念瑾颤抖的拿出火折子,吹出火来,才拿到油灯前将灯点亮。 至于屋子里的电灯,她并不想打开,烛火照亮毕竟有限,电灯太亮,她不想对方看清自己,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屋子里瞬间被温暖的烛火照亮,颜念瑾后退几步,避开烛火的范围,适当的将自己隐匿在了黑暗中。 男人好笑的看着颜念瑾的一举一动,明明是怕的,却硬是要装作坚强的样子,以为躲在暗处他就看不清她的长相吗? 他环视四周,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都是旧式的家具,古朴典雅,再看眼前的女子,也是一身旧式的打扮。 略显肥大的淡紫色旧式长袄,上面绣着白色的梨花,下身则是一条盖过脚面的深紫色马面裙,裙子正面也简单的绣着几朵梨花。 高高竖起的衣领遮住两腮,留出她尖尖的下巴,昏暗中,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白净无暇,峨眉微蹙,一双灿若星辰的杏眼此刻正满是防备的盯着自己,唇不点而朱,饱满若新采摘的樱桃,看的他心里微微发痒。 他的身边从不缺少美人,可是这样子不施粉黛若清水芙蓉般的人儿却是少见,一身旧式的衣裳不但没有遮住她的美,反倒是更衬她的美。 而半隐在黑暗中的颜念瑾也看到了男人的样貌,这张脸让她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烛光下的男人一头茂密的短发,棱角分明的脸一半被烛光照亮,一半隐在暗处,眉色浓重,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如墨的瞳仁隐匿在其中,如寒夜的星芒,闪烁着摄人的寒光。高挺的鼻梁衬得他眼眸更加的深邃,薄唇微微泛白,颜念瑾知道那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可男人一身黑衣,血液隐在黑衣中,看不出来伤在哪里。 只是想到刚才他搂着自己的腰的时候手臂上的力道,让她又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身受重伤。 又或者他在已经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有那么大的力道,再看看那黑洞洞的枪口,从头至尾都指向自己,颜念瑾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毕竟这家里还有外祖母和玉嬷嬷,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给我找些止血药和纱布来!”男人靠在桌子上命令道。 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颜念瑾乖乖转身去柜子里拿来止血药还有白棉布条,剪刀等工具后再次回到男人面前。 “帮我把衣服脱了!”男人再次命令。 颜念瑾咬牙暗暗瞪着男人,只恨不能用自己手里的剪刀在他身上捅个窟窿,可在看到对方手里的枪时放弃了这个想法,顺从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却解男人身上的扣子。 好在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是西式的纽扣,倒也不难解开,她解开男人黑色的外套和衬衣,这才发现男人伤的不轻,至少那伤口看起来血腥恐怖! 伤在胸口,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处理,所以流出的血液已经在慢慢结痂了,颜色也成了黑红。伤口处皮肉外翻,血肉模糊,因为不是专业的医生,所以她看不出来是什么伤。 只是这样子狰狞的伤口,他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像是没事人似的,颜念瑾不由好奇,这人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疼吗? 想归想,颜念瑾手上却没有停,她将茶壶里的水倒出来,浸湿布条,然后开始擦拭伤口。许是那伤口太过狰狞,使得颜念瑾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变得轻柔。 颜念瑾低头专心的擦拭伤口,身后披散着的长发垂落下来,因为碍事被颜念瑾拢到一边,露出白皙的脖颈。 男人看着专心为自己处理伤口的颜念瑾,再看看那白皙纤长的脖颈,鼻息间一股果味的甜香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那个粉嫩嫩的小团子身上似乎也是这样子的一种味道。喉头微动,他墨色的瞳仁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快速的擦干净伤口,颜念瑾将止血的白药均匀的洒在伤口上,而后用布条将伤口一圈一圈的缠绕好,将多余的布条用剪子剪断,扎成蝴蝶结,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靠近一个男子,所以处理完伤口的颜念瑾脸颊烫的厉害,她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出手。 颜念瑾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她人已经坐在男人身上,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陌生的气息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间,看着那双森寒的墨眸中无声涌动的暗流,颜念瑾心中一紧,她倏地反应过来,奋力推开男人直起身子迅速后退几步,面色愤然的瞪着男人。 屋外响起几声‘咕咕’的声响,男人合上衣襟,站起身来,唇角微扬的看着颜念瑾,道:“今日暂且放过你,咱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说罢,男人一个闪身到了后窗,打开窗户,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窗外的冷风灌进来,吹的颜念瑾一个哆嗦,脑子也清明不少。 她快速跑到窗边砰的一声将窗户关上,后背抵着窗户,好似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颜念瑾额头冷汗直冒,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让她双腿发软。 关窗发出的巨大声响引起了玉嬷嬷的注意,她来到颜念瑾的院子,却见颜念瑾屋子里只点着蜡烛,不由有些疑惑。 “格格?没事吧?”玉嬷嬷上前敲了敲门。 “没事,只是窗户被风吹开了。”颜念瑾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那就好,晚上关好窗户,这春寒厉害着呢,格格仔细别感冒了。”玉嬷嬷在门**代了几句,听着颜念瑾声音没什么特别的,便转身离开了。 第003章 顾从之女朋友 雨越下越大,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变成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噼里啪啦的。像是颜念瑾乱糟糟的心。 一夜冷雨,以至于第二天起床,颜念瑾的眼下一片鸦青,昨夜的经历让她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转头看了看昨天的衣服,颜念瑾忍不住皱眉,将那衣服全数卷起丢在一边。 她找出一件月白色的掐腰小袄换上,下面穿着没过脚面的鹅黄百褶长裙,头发只简单的编了辫子,垂在两侧,耳根处别了一个珍珠发卡。 现下西洋的东西传入华夏,很多女子也开始学着穿洋装,高跟鞋,烫着西式的卷发,怎么时髦怎么来。 可外祖母不喜欢那些东西,只觉得还是自己老祖宗留下来的好。是以她一直都是穿着老式的衣衫,她也穿惯了这种衣裙。 颜念瑾来到前厅,玉嬷嬷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颜念瑾照旧给外祖母问安行礼,之后才坐了下来。 “瑾儿昨夜没有睡好?起色怎的这么差?”老太太关切的看着面色发白,眼底青黑的颜念瑾。 “没事,只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外面又闹的厉害,没睡好罢了,外祖母不用担心。”颜念瑾夹了小菜递到老太太碗里。 “没事就好。”老太太点点头,而后又想起什么,朝身边伺候的玉嬷嬷问:“玉秀啊,这昨晚街上闹哄哄的是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听厨房的六婶子说好像牢里丢了要犯,昨晚大约是在抓人吧。”玉嬷嬷回答。 老太太没再说什么,继续吃着早饭,期间说了要去戏园子看戏的事情,让颜念瑾陪着。 颜念瑾满脑子都是玉嬷嬷说的牢里丢了要犯,难不成就是昨夜那个人?想到这里,颜念瑾心里就一阵的发紧,昨夜的一幕幕似乎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而后她又觉得庆幸,还好那人只是让她帮忙处理了伤口,也庆幸昨晚没人来家里搜查。 “格格?格格!” 玉嬷嬷的声音陡然传入耳朵,颜念瑾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看向玉嬷嬷:“嬷嬷怎么了?” “福晋叫您呢!怎么还愣神了?”玉嬷嬷指了指老太太。 “外祖母叫我?”颜念瑾又看向老太太。 “我看今日你精神不好,就在家歇着吧,我让玉秀陪我去吧!”老太太只当是婚期近了,颜念瑾心情不好,也不想强迫她陪着自己。 “外祖母我没事,我可以去。刚才只是有些晃神而已。”颜念瑾打起精神说道。 “可以?”老太太满脸不信。 “当然可以!”颜念瑾使劲点点头,努力的让眼中多了几分神采。 日后她嫁入顾家,便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陪着外祖母,所以这些日子她一定好好好陪着外祖母。 “那好吧!”老太太宠溺的看向颜念瑾,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吃过了早餐,老太太便回屋换了衣服,玉嬷嬷已经叫好了黄包车,颜念瑾扶着老太太出了门,坐着黄包车去了戏园子。 清河县只是一个县城,所以不是很大,没多大的功夫,黄包车就停在了戏园子门外。 最近这戏园子来了一个从京城来了戏班子,所以老太太这些天几乎每天都来,颜念瑾知道外祖母不过是想家了。 她们在这清河县虽说住了十年,可很多的习惯外祖母还是保留着在京城时的样子,便是现如今落魄了,外祖母依旧不改那些习惯。 起初她还劝劝,可后来明白,外祖母只是想家了。所以这戏班子来了,颜念瑾用自己仅有的一点钱给老太太包了一个月的包间,好让老太太好好过过瘾。 戏园子不大,进了院子之后便是一个两层的小楼,一层是大堂,二层是包间。 颜念瑾搀着老太太往楼梯处走,却见不远处一个穿着淡粉色连衣裙,外罩一件藕荷色的大衣的女孩正盯着自己看。 颜念瑾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的衣服虽说不是崭新的,可也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并未有何不妥。 冲着对方笑着点点头,颜念瑾扶着老太太上了楼。 颜念瑾这边刚刚扶着老太太坐下,包间的门就被扣响了,她起身开门,却见门口正站着那位小姐。 “这位小姐,有事吗?”颜念瑾礼貌的问。 “是颜小姐?”女孩儿问。 颜念瑾点点头,只是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却始终想不起这个女孩儿是谁。 “瑾儿认识?”老太太转过头看向一身洋装的女孩儿,再看看颜念瑾问。 不等颜念瑾开口,却听那女孩儿说:“我们可以谈谈吗?我的名字叫齐曼玲,你没有见过我,可我却知道你,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见对方有些急躁的样子,颜念瑾只好点点头,转身对老太太说了一声,便和这个自称齐曼玲的女孩儿出了门。 戏已经开场,戏台上也热闹起来,花旦老生咿咿呀呀的唱着,齐曼玲听着忍不住皱眉,颜念瑾看她如此模样,心下了然。 这位齐曼玲小姐怕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只是原因,她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到。 两人下了楼,院子东边有一个小小的回廊,此刻正空着,颜念瑾便带着齐曼玲来了回廊,而后便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齐曼玲,等着她开口。 齐曼玲也很快开口:“我是顾从之的女朋友。” 齐曼玲开门见山,对于颜念瑾这样子的旧式女子,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因此也没打算跟颜念瑾客套。 “顾从之?”颜念瑾听了微微蹙眉,而后才恍然想起顾从之是谁。 这顾从之不是别人,正是颜念瑾不久之后要嫁的人,她未来的丈夫。只是颜念瑾没想到这顾从之竟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而眼前的这位齐曼玲小姐今日怕是来找她宣誓主权的,不过这齐曼玲似乎找错了对象!若不是因为福叔还在顾启手里,她根本就不会嫁给顾从之! “从之他不爱你,你们在一起只会是痛苦,你们有共同话题吗?你看看你的穿着,你见过什么世面,你能给他什么帮助!说白了,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希望你能看清自己!” 第004章 找错人了 齐曼玲句句刻薄,连珠炮似的吐出一大堆话,面上的神色也越来越高傲。 颜念瑾听着眉头皱的越发的深了,齐曼玲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告诉她,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缠着顾从之。 颜念瑾讽刺的笑道:“齐小姐是觉得我这里好突破是吗?你是觉得只要我放弃了,顾从之就可以娶你了,是吗?” “那是自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他,让他不得不娶你,但是我都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才是相爱的,你便是嫁给了他也不会幸福!” 齐曼玲见颜念瑾毫不羞愧,反倒是满眼讽刺的看着自己,心中的火越发的旺盛起来。 “逼迫?”颜念瑾忽然觉得齐曼玲很可怜,“若他真的非你不可,若你们真的那么相爱,那便没有人能将你们分开!” 颜念瑾顿了顿,又道:“这些话我本不想说,可是现在我忽然想告诉你。顾从之娶我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既然能因为别的原因娶我,那就没有多么爱你!” 说罢,她不想理会齐曼玲,抬脚就要离开,却被齐曼玲一把拉住。 “你就这么想嫁入顾家,就这么想拆散我们!”齐曼玲高声喊道,声音吸引了几个戏班子的学徒驻足观看。 颜念瑾皱眉,甩开齐曼玲的手,怒道:“顾家在你眼里也许是个金窝,可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别以为只有你和顾从之在这场婚姻中受了委屈!你若真有本事,就让顾从之不顾一切的娶你,而不是在这里冲着我大呼小叫!” “你!”齐曼玲气结,她本以为这种旧式的女子很好对付。 毕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没有多少的经历,加上面前这位看起来也是温和无害的,只需吓唬一下就会放弃,现在看来是她想的简单了! “齐小姐,我奉劝你一句,别在我这里闹,无论你怎么闹都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换个人试试,也许就能有所突破了!” 颜念瑾看着满脸怒火的齐曼玲,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下去。转身朝着大堂走去。 回到包间,老太太依旧在聚精会神的听着戏,颜念瑾面色平静的坐在旁边,帮老太太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那姑娘是谁?和顾家有关?”老太太目光依旧盯着戏台,接过茶水,低声问。 “嗯,说是顾从之的女朋友,叫我放弃。”颜念瑾也不避讳,她知道外祖母既然问了,就是猜到了什么。 “委屈了!”老太太放下茶盏,转头看向颜念瑾,浑浊的眼睛满是心疼。 “不委屈,委屈什么。”颜念瑾搂住老太太的胳膊继续说:“眼下我也知道那顾从之并非真心娶我,我原本还觉得有些歉疚,毕竟我不喜欢他,只是为了可以救出福叔不得不答应的。可现在我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也不觉得愧疚了。只是我有点好奇,他为何有喜欢的人了,还要答应娶我,他答应娶我的条件是什么呢?” “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太太一手握住颜念瑾的手无奈又悲凉。 “好了,咱们今儿是来听戏的莫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响了兴致!”颜念瑾说着将茶水递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看着颜念瑾笑嘻嘻的脸,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可她老了,又能做什么呢!只底底的叹息一声,握紧颜念瑾的手,将目光重新转向的戏台,可那台上唱的念得,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良久,老太太忽然开口:“瑾儿啊,若是不愿意……” “只要能救出福叔,瑾儿愿意!嫁入顾家,我好歹也是大少奶奶,顾家得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不是?”颜念瑾打断老太太的话,她知道老太太想要说什。 可当年,若不是福叔和玉嬷嬷,她和外祖母哪里还有命,这份恩情她们必须还。外祖母年事已高,那就她来还! 顾启当年在王府里是个奴才,如此不择手段的要她嫁给他的儿子,不过是为了羞辱他曾经的主子。 这人心中的执念有时候是会根植到骨子里的,即便顾启现在已经是一县之长,那也改变不了他曾经为奴的事实。 “终究是我们几个老的连累了你!” “外祖母!”颜念瑾直起身子佯装生气的开口。 “好好好,不说了,看戏!看戏!”老太太无奈的转了话题。 戏台上,贵妃正是醉酒伤情,包间里话题虽然停了,但是氛围却依旧有些沉重,颜念瑾想说什么,却没有再开口,陪着老太太看戏。 过几日就是出嫁的日子了,她能陪着外祖母的时间着实不多了,能好好陪着,就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了。 第005章 放人 接连几日的阴雨连绵,让刚刚有了几分暖意的清河县再一次冷了下来。雾气湿重,天空中还淅淅沥沥的飘着些细雨,远处的天边只一抹灰白的亮光刺破这晨雾。 天还未亮,玉嬷嬷就来到了颜念瑾的房间,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下,玉嬷嬷这才来到颜念瑾的床边。 玉嬷嬷掀开老式梨花木雕花架子床上的淡青色的帷幔,轻声道:“格格起床了!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别迟了!” “大喜?”颜念瑾有些恍然的睁开眼睛看向玉嬷嬷,“是了,嬷嬷不说念瑾都要忘记了。” 讽刺的勾了勾唇,颜念瑾坐起身来,一转头就看到了放在圆桌上的托盘。 那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一套火红的嫁衣,上面放着一整套鎏金点翠的凤冠,每只凤凰的凤尾上都嵌着一枚红宝石,凤口中含着一枚硕大滚圆的珍珠。凤冠两边是长长的珍珠流苏,整个凤冠华美异常。 这凤冠颜念瑾是知道的,是顾家送来的聘礼中最珍贵的,听闻是陈督军知晓顾启的长子成婚,特意送的贺礼。 洗漱过后颜念瑾在玉嬷嬷的帮助下穿上那繁琐的嫁衣,而后坐在了梳妆台前。 玉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常年跟着外祖母,所以梳的一手的好头。 蝴蝶形的玉簪用来固定头顶盘起的长发,身后多余的青丝垂在腰际,如墨色的缎面顺滑流畅。 玉嬷嬷又拿起凤冠,小心的固定在颜念瑾的头顶。 颜念瑾看着镜子里粉面桃腮的人儿有些恍,头上鎏金点翠的凤冠在晨光下流光璀璨,白色的珍珠流苏垂在两侧,米粒大小的一排红珊瑚珠子遮面,若隐似现的露出她的面容。 颜念瑾有些恍惚,原来这就是自己穿上嫁衣时的样子,只可惜所嫁之人并非自己的心上之人!她嫁给顾从之不过是逼不得已,顾从之娶她也不过是父母之命! 就在颜念瑾愣神的空档,玉嬷嬷拿来纯金镶翡翠的璎珞项圈给颜念瑾带上。 颜念瑾只觉得脖子上一重,她低头正见外祖母最珍视的璎珞项圈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立刻就要拿下来。 “念瑾!”门口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外祖母,这怎么使得,这是您和外祖父的定情之物!这太贵重了!”这婚事不过是一场交易,她怎么能带走外祖母最珍视的东西! “念瑾,外祖母知道这婚事是你为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得不嫁,可话虽如此,但毕竟是我的外孙女,怎么能教顾家小看去!眼下外祖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只这一件却是价值连城的,拿着,这是外祖母的一点心意!” 老太太拄着拐杖来到颜念瑾的身边,按住了她要取下项圈的手。 “外祖母!”颜念瑾瞬间红了眼眶。 “戴着吧!”老太太声音有些颤抖。 颜念瑾点点头,不再坚持,玉嬷嬷便帮着颜念瑾盖上了绣着龙凤呈祥的红色缎面盖头。 现在虽然是民国了,许多的年轻人成婚也都会选择西式的婚礼,可老太太不同意,坚持要顾家举办传统的婚礼,是以今日颜念瑾的婚礼是老式的传统婚礼。 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吉时到,新娘上轿!” 颜念瑾被玉嬷嬷还有另外一个喜娘搀扶着出了门,新娘在上轿之前按理是要拜别家中长辈的,是以老太太先一步回了堂屋等着。 “新娘拜别亲人!”司仪又一次高喊起来。 “慢着!”颜念瑾掀开盖头,找到了前来接亲的顾家人,冷声问:“福叔呢?不是说好今天放人吗?” “知道颜小姐惦记着这件事,老爷早已经派人去接福年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颜小姐莫要因此耽误了吉时!”顾启的师爷上前几步回答。 “我要见到福叔平安,否则我是不会上轿的!既是怕耽误了吉时,那便让你们的人动作快点带福叔回来!”颜念瑾丝毫不见妥协。 “这……”师爷正在为难,忽然见到一个踉跄的身影从院门冲进来。 “格格!”福年冲上前来,看着一身嫁衣的颜念瑾,双目赤红,“是我,是我害了格格啊!” “福叔快起来,你能平安回来念瑾这婚事便没有白白答应!”颜念瑾将福年搀扶起来,将他带到堂屋的侧手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颜小姐,您看,这福年人已经回来了……”师爷适时的提醒。 颜念瑾冷淡的扫了一眼师爷,转身看着正坐在堂屋的外祖母,眼眶微红。今日外祖母的精神不错。 一身酱紫的旧式宽大长袄,下身是黑色的马面裙,衣裙上皆绣着大朵大朵的富贵牡丹。玄色镶金边的抹额中间嵌着一枚祖母绿的宝石,满头银丝整整齐齐的挽在脑后,插着一支碧玉簪子,衬得老太太精神矍铄富贵逼人。 颜念瑾知道,外祖母这是将仅剩的首饰都戴在身上了,只为了她不在顾家人面前丢脸! “孙女拜别祖母!”颜念瑾红着眼,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别耽误了吉时!”老太太哽咽的开口,心中万般不愿,可奈何形势逼人。 玉嬷嬷和喜娘上前将颜念瑾搀扶起来,重新帮颜念瑾盖上盖头,老太太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在盖头落下的那一瞬间落了下来,她摆摆手,示意玉嬷嬷和喜娘搀扶着颜念瑾上轿。 知道主子难受,玉嬷嬷也跟着红了眼眶,强忍着泪水,搀着颜念瑾出了门。 坐上轿子,玉嬷嬷又不放心的对颜念瑾交代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轿子,目送轿子远去,才和福叔转身回去了。 回到正厅,老太太情绪依旧有些激动,玉嬷嬷上前安抚:“福晋仔细身子,今日是格格大喜的日子,别哭坏了身子。” “都是福年的错,连累了格格,请福晋责罚!”福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起来吧,这不怨你!我与念瑾的命是你和玉秀救下来的,现如今念瑾做的也不过是报恩!玉秀,带着福年下去看看伤吧,你这一身的伤要好好养着,才不负念瑾的付出!” 福年重重的给老太太磕了头,才缓缓起身往后院去了。 老太太冲玉嬷嬷摆摆手,玉嬷嬷无奈,跟着福年一起往后院去了,空荡荡的堂屋里,老太太独自坐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大门的方向,许久之后才沉沉的叹息一声。 第006章 拜堂 河堤的杨柳已然冒了新芽,远远看去连着碧色的河水一片的烟绿,雾霭蒙蒙,如诗如幻。 天空中纷纷扬扬的洒落点点细雨,整个清河县都被这一场烟雨笼罩,空中浮着一层薄雾,街道两旁错落有致的房屋皆是白墙碧瓦,越发显得清河县似一副淡彩的水墨画。 而就在这一片碧色和轻薄的雾气之中,渐渐传来了热闹的礼乐声…… 百姓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街道两旁看热闹,长长的迎亲队伍喜气洋洋,引得百姓们连连赞叹。 “县长老爷家娶媳妇儿就是热闹,看看这排场,怕是清河县的独一份儿了!” “那可不是,听说这新娘子祖上可是前清王爷呢,来头大着呢!” “呦!还是位格格啊!没想到那皇亲国戚也能出现在咱们清河县!” “什么皇亲国戚,眼下都是民国了,那些个遗老遗少不值一提!” 街上百姓们议论纷纷,轿子里颜念瑾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今天起的太早了,又没吃什么东西,眼下她是又饿又困,加上这沉重的凤冠压的她头疼,眼下她只觉得浑身难受。 许久之后,就在颜念瑾昏昏欲睡的时候,轿子一晃,接着便不再颠簸,颜念瑾睁开了眼睛,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身子,想着这应该是到顾家了吧。 果然,轿子外面很快就响起了鞭炮声,接着轿帘被掀起,喜娘搀着颜念瑾下了轿子,很快一个挺阔的后背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颜念瑾依照喜娘的吩咐,爬上那后背,由对方背着进入了顾家大门。 接下来是繁琐的习俗,过火盆,跨马鞍,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才牵着红绸进入了顾家正厅。 虽然盖着盖头,可颜念瑾还是能听到这打听聚集了不少的人,透过盖头露出的缝隙,颜念瑾看到了一双漆黑锃亮的西式皮鞋还有红色的长衫边缘,这应该就是顾从之了吧! 就在颜念瑾胡思乱想的时候,司仪高喊一声:“吉时到,新人拜天地!” 砰!砰!砰! 几声巨大的声响震得地面都跟着颤了颤,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颜念瑾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红绸。 “哈哈哈……顾县长果然是大手笔啊,这礼炮声音真真是震天响啊!” 宾客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打破了大厅里的沉寂。 “是啊是啊!” “这声音可不像是礼炮的声响啊,我怎么听着倒像是枪炮发出的声响啊!” “哎呦,我听说盐城前几天打起来了,该不会打到咱们清河县了吧?” “不应该啊!昨晚城外还什么动静都没有呢!” “清河县可是盐城的南大门,若是咱们这都打开了,那陈督军岂不是……” “快别说了!” 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顾启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上变得有些难看。 “县长!县长不好了!城外打起来了!”门外忽然有人高喊起来,声音由远及近,透着无尽的慌张。 “什么?谁敢在清河县动手!陈督军岂能饶了他!”顾启蹭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道。 可话说完,他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难不成是他杀回来了?可清河县一直是陈督军的军事要塞,若真是那人杀回来了,陈督军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给他透露啊! “守城的兵已经跑了,咱们清河县这次怕是要换主了!”来人喘着粗气高声喊道,生怕顾启听不到似的。 “什么!”顾启脸色煞白,跌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迅速的转着。 宾客们一听这话,立刻乱了起来,喊叫声嘈杂的脚步声瞬间遍布整个顾家,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也被慌不择路四散奔逃的宾客推翻在地,一时间茶盏杯碟破碎的声音铿锵响起,整个顾家瞬间乱作一团。 颜念瑾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掀了盖头,将遮在眼前的珊瑚珠子拨开别在耳后,才看到大厅里只剩下了顾家的人,宾客们在院子里乱作一团,拼命想要逃出去。 转过身,就见顾启脸色煞白坐在正堂,一个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搀扶着早已经被吓得浑身瘫软的顾夫人,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藏在顾夫人身后,自己的身边则站着一个身着红色长衫外罩深红马褂的男子,应该就是顾从之了。 “父亲!”顾从之喊了顾启一声。 顾启这才回过神来,他猛地站起身来,对顾从之道:“照顾好你母亲,我出去看看!” 潜意识里顾启觉得这次的攻城只是那个人的试探,毕竟这里是陈督军盘踞多年的老巢,即便是要打,也不会一天就被破城! 顾启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可不等他走到门外,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汽车声音,接着便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铿锵有力的朝着院子这边而来。 顾启只觉得脊背冷汗直冒,这声音他多希望是陈督军的人来了,可他知道这可能性似乎不大!他怎么也没料到那个人的速度会这样快,他明明受了很重的枪伤。 站在廊檐下,顾启看着院子迅速的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包围起来,没有跑出去的宾客被迅速的控制住全数蹲在地上。 顾启知道,陈督军多半是完了,否则不会放任清河县易主而毫无动静的! 颜念瑾看着这透着死亡般寂静的院子,明明挤满了人,却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下去都能听得到。 看顾启这样子,怕是情况不妙,可她想不出来有谁敢在陈督军的地盘动手。 这几年虽然各地军阀之间为了抢占地盘频繁打仗,可陈督军管辖内的一方天地却从未被波及,这一切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就在颜念瑾乱想的时候,从院门口的壁照后走出一个人影,厚重的黑色军靴,一身藏蓝的军装常服,军帽遮住了那人半张脸,距离远让人看不真切来人的样貌。但那挺拔倾长的身形带着铁血军人的迫人气息让人胆寒。 第007章 活阎王 院子里一片的死寂,只有那军靴踩踏在地砖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每一下都惊的在场的人心里骤然紧缩。 那人来到大厅前站定,而后缓缓抬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颜念瑾瞳仁猛然收缩,竟然是他!那天晚上那个受伤的男人! 看到那张脸,颜念瑾不自觉的想到那天晚上,他明明受了很重的伤,可面色却丝毫不变,还有那暧昧的相处,她下意识的不想对方认出自己! 于是颜念瑾微微挪动脚步,无声的往顾从之身后挪了挪,将自己隐在顾从之的身后,又伸手将别在耳后的珊瑚珠帘取下遮挡住面容。 她的这一举动让那人冷冽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墨眸中生出些许的不悦。 不过这情绪转瞬即逝,他很快将视线挪到了顾启身上。 顾启看到来人,原本惨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隐约透着中死人般的青白,双腿不自觉的颤抖着,他怎么也没想到陈督军会败的那么快,这尊活阎王会来的这样快! 顾启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整个人抖若筛糠,面如死灰! 这江北六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海城督军有个儿子,人称‘活阎王’,落到他手里的人便是生有一张铁嘴他也能给撬开,想痛痛快快的死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短短几年的时间,硬生生将老督军的势力扩展了几倍! “父亲!” 顾从之一直过着大少爷般的生活,一心只想着念书出国留学的事情,因此并不认得来人是谁,只是皱着眉看着受惊过度的顾启,伸手将顾启拉了起来。 “厉……厉少帅!”顾启颤颤巍巍的对来人喊了一声。 早知道又今日,那天他就不该下死手,现如今陈督军没了,他落到这个活阎王手里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折磨呢! 顾从之一愣,他盯着来人,这便是传闻中的海城少帅——厉崇铎?他没想到那个如恶魔般的男人竟然如此年轻! “顾县长不必行此大礼,本少帅可担当不起!”厉崇铎扯了扯唇角,迈开长腿两步上了台阶,直接进了大厅。 他看着大厅里喜庆的布置,还有正堂上那硕大的喜字,只觉得碍眼,没想到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这小东西竟然成婚了!真是可惜了,许久没遇到不怕他的人了! 厉崇铎大喇喇的坐在顾启之前坐的位置上,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开口道:“顾县长家这是在办喜事啊!本少帅来的匆忙,也没有备礼,顾县长不会不高兴吧?” “不敢不敢怎么会呢。少帅大驾光临乃是顾某人的荣幸,哪里还敢让少帅破费!”顾启慌忙上前回答,生怕开口慢了惹这位阎王爷生气。 “这就是新娘吧?”厉崇铎将视线转向颜念瑾,目光带着探寻的意味,语气轻佻。 “是……是!”顾启躬身小心翼翼的回答。 颜念瑾此刻很是后悔自己刚才掀开了盖头看到了一张不想看到的脸,此刻她正被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厉崇铎忽然起身,来到颜念瑾面前,伸出手指挑起颜念瑾的下巴,又用另一只手拨开挡在她面前的珠帘,像是仔细的观察了一番颜念瑾。 而后才看向站在颜念瑾身后的顾从之,道:“顾大少爷艳福不浅啊,竟能去到如此美娇娘!” 颜念瑾峨眉微蹙,这轻佻的动作让她想到那天晚上他也是如此,她用力的甩开厉崇铎的手,后退几步,不想却撞到身后站着的顾从之,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 好在顾从之眼疾手快,一手揽住颜念瑾的要,才让颜念瑾不至于当众摔倒。 厉崇铎看到这一幕眸色渐深。 “厉少帅不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过于轻佻了吗?”顾从之怒视着厉崇铎。 他虽不满意父亲安排下的这桩婚事,也不喜欢旧式的女子,可现下颜念瑾好歹是代表着顾家,厉崇铎当众轻薄颜念瑾那就是在当众打顾家的脸! “轻佻?” 厉崇铎上前一步,迫人的气息陡然释放,顾从之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背窜了上来。 “小东西,告诉你的丈夫,我刚才轻佻吗?几天前的那个夜里,咱们可是比现在还要亲昵呢!”厉崇铎俯身目光灼灼的看向被顾从之揽着的颜念瑾。 “厉少帅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颜念瑾咬牙,若不是知道自己太柔,她只恨不能撕了厉崇铎的这张嘴! “怎么?我说的不对?我可还记得你解我衣衫是那颤抖的小手,还有那泛着芙蓉色的小脸……”厉崇铎嗓音暧昧,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颜念瑾被气的浑身发抖,藏在宽大的袖口下的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混蛋!” “厉少帅,请自重!”顾从之脸色铁青,饶是他不喜欢颜念瑾,可当众被如此羞辱,他心中羞愤异常,饶是如此,他面对气场强大的厉崇铎还是不敢说太重的话。 颜念瑾心中寒凉一片,她没想到顾从之这么怂,脸面都被丢在地上践踏,他却只是说了这样一句不疼不痒的话。 厉崇铎扯了扯唇角,讽刺的看了一眼顾从之,又看了看颜念瑾。 “顾大公子这是生气了?也是,本少帅打断了顾大公子的婚礼,确实不该,不如这样,顾县长权当本少帅是来参加婚礼的,咱们这婚礼还是继续吧!”厉崇铎说罢重新坐了回去。 顾启额头冷汗直冒,哪里敢说个不字,只能连连点头,命人将颜念瑾送进新房,然后让人宣布直接开席!眼下顾启只觉得能少一项是一项了,他现在只想快点送走这个瘟神! 被困在院子里的宾客们早已经被吓破胆了,哪里敢上桌吃饭,可厉崇铎的兵不管这些,直接推推搡搡的让众人重新坐下来,整个顾家一片的死寂,谁都不敢出声。 “这么安静,连点声音都没有,可不像是办喜事的样子!顾县长你说是吧?”厉崇铎转头看着被自己的副官强行压着坐下来的顾启,懒洋洋的开口。 顾启不断的抹着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叫管家吩咐下去,重新奏乐。很快欢快的礼乐之声再次响起,厉崇铎这才像是满意了,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第008章 不能给你幸福 顾启偷偷侧目看着厉崇铎,想到此刻怕是整个清河县都被厉崇铎的人给围了就觉得头疼。若是他向厉崇铎服了软,他日陈督军卷土重来,他可就是叛徒了,可眼下他若是不从,今日顾家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顾启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度日如年在现在的顾启看来都是时间的飞奔,每挨过一秒顾启都觉得像是凌迟一般痛不欲生! 可偏偏阎王爷慢悠悠的并不着急判定他的生死,就这么让他一秒一秒的挨着,猜着,痛苦着! 顾夫人已经顺了气,却也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瑟缩在一边护着小女儿。 终于,从外头进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身上的军装染着血迹还有泥土,一看便是从前线下来的。 来人俯身在厉崇铎的耳边低语几句,厉崇铎满意的点点头,而后看向顾启,道:“今日还有一个人要给顾县长贺喜,顾县长可要看看?” 顾启身子一僵,瞪大眼睛看着厉崇铎,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说:“不用不用,少帅来了顾某哪里还有时间招待别人!” 厉崇铎满意的看着顾启,道:“顾县长是个明白人,既如此,那本少帅就不客气了!这几日要叨扰顾县长了!” “顾某不敢!这清河县本就是厉少帅的属地,少帅想住在哪里,想住多久,全凭少帅愿意!”顾启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那本少帅就不客气了,既如此,那本少帅就住在新房隔壁吧,权当是沾沾喜气!”厉崇铎不紧不慢的开口。 顾启猛地抬头诧异的看向厉崇铎,想到刚才厉崇铎当众说的那些话,他的心渐渐下沉,难不成这厉崇铎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可现下厉崇铎占了清河县,他无权无势还能说些什么,只能点头同意。现在哪怕是要他将颜念瑾送给厉崇铎,只要能保住顾家上下,他也是愿意的! 顾从之拧眉,双手紧握成拳,咬牙怒视着厉崇铎。可他心里清楚,他若是反抗,怕是会连累了整个顾家!可这胸口憋闷着一口气他又实在是咽不下去! “本少帅累了,诸位自便!”说罢,厉崇铎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父亲怕他做什么,咱们上头还有陈督军呢!”顾从之看着厉崇铎离开,只觉得心中窝火! “你懂什么!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嘛!我看陈督军多半已经被厉崇铎给拿下了!这江北的地界以后怕是都要归海城管辖了!”顾启扶着椅子颤抖的站起身来解释。 陈督军是整个江北地区仅存的一个独立的军阀了,眼下也被拿下,这厉家算是彻底的将江北地区的留个省份收入囊中了! 清河县是江北的边界,过了清河县便属于江南地界了,陈督军一直将清河县看的很重,派重兵把守,眼下厉崇铎大摇大摆的进入清河县就已经说明陈督军败了!而刚才厉崇铎说的那个前来贺喜的人多半是被抓的陈督军,他最后的一点幻想也没了,只能认命的归顺厉崇铎! 好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长,谁做督军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不过是清河县换了一批人守着而已。 可他也明白,想要保住自己如今的地位,想要保住顾家,那么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厉崇铎没有再出现,顾启也松了一口气,那些兵也陆陆续续的释放了被压下的宾客,入夜时分,顾家彻底的安静了。 顾启本想去看看厉崇铎,却被厉崇铎的副官给拦在了门外,顾启也不敢多问,只能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继续忐忑着。 而在新房里,龙凤红烛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屋子里再无他人,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颜念瑾的盖头早已经被重新盖上,她低着头,从盖头下面露出的缝隙看着自己的红色缎面绣鞋,那上面是玉嬷嬷亲手绣的鸳鸯戏水,那鸳鸯上面的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没有几十年的功夫绣不出这样子精致的图案。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张脸,还有那双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冷眸,颜念瑾只觉得心烦意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晚上他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是真的,他说的很快会再见竟然会这么快! 忽然房门被推开了,颜念瑾心中一紧,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很快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进入了她的视线,这鞋白天的时候她是见过的,是顾从之无疑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来人是顾从之,她心中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顾从之站在颜念瑾的面前,抬了抬手,最终又将手放了下去,他对颜念瑾本就没什么感情,加上今天厉崇铎的事情,让她对这门婚事更加不满,这盖头不掀也罢! 转身正欲离开,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跟她交代清楚,于是又转过身来对着盖着盖头的颜念瑾低声道:“你我之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我们今日也不过第一次见面,并无任何的感情可言,况且我已有了心仪的女子,定是不能给你幸福了,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知晓这些对你来说或许有些残忍,可我若不说对你才更是残忍,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顾从之硬邦邦的开口,她虽貌美,可终究没有上过学堂,不似曼玲那般懂得多,有理想,他与她终究不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 娶她也不过是因为只有如此父亲才肯送他去留学,否则这婚他是万万不会结的。况且今日那厉崇铎的表现太过暧昧,他也拿不准颜念瑾跟厉崇铎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与她就更不可能了。 颜念瑾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她反应过来,心中竟莫名的觉得松了一口气,大约这便是因为没有爱,所以对于顾从之说出的话她才没什么感觉吧。 “那今夜?”虽然顾从之说了有心爱之人,但是她还是要问的,若是顾从之另住,她倒是可以和顾从之相敬如宾,敬顾从之是个君子。 “我去隔壁书房睡,你放心,我们日后井水不犯河水。”顾从之尴尬的开口。 “好。”颜念瑾微微颔首。 第009章 新房 顾从之愣住了,他以为像她这种旧式的女子面对自己刚才说活的那番话该是羞愤难当或者委屈啜泣,可他却只听到她淡然从容得声音,没有丝毫的窘迫和不甘,倒是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也受惊了,我……我先出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顾从之觉得有些尴尬,他庆幸自己没有揭开那盖头,颜念瑾没有看到自己脸上的尴尬。 听着顾从之远去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房门再次被关上,颜念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慌乱惊恐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她抬手想要掀开盖头,却忽然见到一双黑色的军靴无声的进入到了她的视线中,她身子猛地一僵,心中咯噔一下。 她慌忙抬手就要掀开盖头,可不等她的手碰到盖头,便只觉得眼前一亮,头顶的盖头已经被掀开丢了出去!颜念瑾猛地抬头,看到来人心中一滞,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攥住衣摆,美眸中尽是防备。 厉崇铎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儿,一时间竟有些晃神,他没想到她穿着大红喜服会让人如此惊艳! 一双杏眼水光潋滟,含春带俏,鼻尖微翘,朱唇饱满,肤若凝脂,眉若远黛。 直襟阔袖的老式衣裙,上面绣着满满的凤穿牡丹,并蒂莲花,下身的马面裙上也绣着复杂的缠枝花纹,长袄和裙子上都用细碎的红宝石点缀其间,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本以为她只适合那天那种清新淡雅的装扮,却没想到她也能如此的明艳动人,勾魂摄魄! “嫁给顾家那小子真是暴殄天物!”厉崇铎声音暗哑,眸中波澜起伏。 他抬起粗粝的手轻轻抚摸着颜念瑾的脸,那夜他就觉得这张脸让他觉得熟悉,直到今日白天再见到她他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张脸太像了,像那个雪夜里那张稚嫩的脸,至今他还记得那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只可惜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也与你无关!再怎么说我也救了你的性命,你便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颜念瑾仰头看着厉崇铎,虽然她未经人事,可他眼中的掠夺感太过明显,丝毫不经掩饰。 “救命恩人?”厉崇铎双手撑在床上,将颜念瑾困在中间,唇角微微扬起:“是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世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说这救命之恩当以何为报?嗯?” “离开这间屋子,我就当是你对我最好的报答!否则我就要喊人了!”颜念瑾咬牙切齿的开口。 “喊人?喊谁?喊那个刚刚丢下你的丈夫?还是你想喊来所有的人让他们都知道今夜是我在你的屋子里?” 低沉而又华丽的声音,还有那逐渐逼近的脸让颜念瑾心跳如擂鼓,她怒视着厉崇铎,却拿他毫无办法! 白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自己跟他之间的力量悬殊,他若是想要做什么,自己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更甚至,只要他稍稍表现出一点意图,顾启说不定会将她双手奉上! “你无耻!”脸涨得通红,颜念瑾咬牙吐出三个字,除了这个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便是无耻,也只是对你!”厉崇铎凑近了,似乎她越是生气他的心情就越是好。 努力的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颜念瑾只觉得肩颈酸疼,双臂颤抖,若是他再逼近些,她就真的要倒在床上了。 可她又不能喊,毕竟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撇开顾家的名声不说,她自己的名声她还是想要的。可这男人明显不想就此放过自己,她该怎么办! 见颜念瑾强撑的难受,厉崇铎抬起一只手揽住颜念瑾的腰将她拉了起来。颜念瑾只觉得身子一轻,接着整个人便贴在了厉崇铎的身上。 一抬头,鼻尖碰在厉崇铎的鼻尖,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颜念瑾鼻息之间全是厉崇铎温热的呼吸,惹得她脸颊燥热,红的恨不能滴出血来。 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会碰上厉崇铎的嘴,只能用手用力的撑在厉崇铎的胸口,努力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嘶……疼……”厉崇铎忽然脸色一变,浓眉纠结在一起。 颜念瑾这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伤,而自己的手此刻正按在他的伤口上,她下意识的收回手。 厉崇铎勾起唇角,到底还是心软,手臂一用力,颜念瑾来不及惊呼,嫣红的唇瓣就贴在了厉崇铎的唇上。 触及那柔软的唇,厉崇铎心中一紧,呼吸瞬间急促,空着的一只手顺势扣住颜念瑾的后脑,掠夺似的加深了这个吻。 突如其来的吻让颜念瑾彻底的慌了,她开始不顾一切的奋力挣扎,咬紧牙关抵挡厉崇铎的侵略,心中只觉得屈辱。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被别的男人如此对待!而自己多少也算帮过这个人! 可她的力道又怎么能敌得过厉崇铎,任凭她如何挣扎,厉崇铎自始至终都是纹丝不动,那点力道给他挠痒痒都不够! 许久之后,厉崇铎终于放开了颜念瑾,他一双墨眸中的掠夺毫不掩饰,看着怀中艳若桃李的人儿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颜念瑾趁机猛地一推,将厉崇铎推开,随后迅速的绕到一边远离厉崇铎,眸色清冷的道:“厉少帅可还满意?” “若是不满意,你当如何?”厉崇铎眼中隐约生起些许怒意,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情不自禁还是对颜念瑾的满不在乎。 “厉少帅想要什么拿去便是,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怎能敌得过权势滔天的海城少帅!”颜念瑾浑身紧绷,若一只遇见危险的小兽,力量虽小却也不会退缩。 厉崇铎像是被什么刺到一般,烦躁的抓了抓浓密的短发,看着一脸防备的盯着自己的颜念瑾,只觉得胸中憋闷! 自从回到厉家,他的身边从来就没有缺少过女人,他是厉督军的长子,海城少帅,多得是名媛往上扑,可他却从未动过心思,今日这是怎么了!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关上,震得颜念瑾浑身一颤,屋子里又一次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颜念瑾只觉得浑身发凉,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床脚,颤抖着伸出手保住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强烈的屈辱感憋在胸口,无处宣泄。 第010章 完颜念瑾 门外副官庄重看着自家少帅烦躁的神情,再听到屋子里隐约传来的哭声,无奈的摸摸鼻子。 这少帅海城多少名门闺秀看不上,却偏偏看上顾启的儿媳妇儿,看这样子多半还是欺负了人了,他打从心底里同情这个顾家大少奶奶! 庄重眼观鼻鼻观心的送厉崇铎进了屋子,另一边屋子里的顾从之听到了动静出来查看,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厉崇铎的副官守在厉崇铎的门外,还有隔壁屋子里颜念瑾的哭声。顾从之站在门口看了看颜念瑾的屋子,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回了书房。 他喜欢的人是齐曼玲,不是颜念瑾,他知道颜念瑾哭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但是却觉得自己若是进去劝说,只会给颜念瑾无望的幻想,与其如此不如狠心一点,让她早点看清楚事实!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这厢顾从之以为颜念瑾是在为他哭泣,另一边的厉崇铎站在窗口抽着雪茄听着隔壁隐隐传来的哭声整个人烦躁的想要杀人! 多少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她倒好,不过是亲了一下,又没有把她怎么样,就要死要活的,女人果然麻烦! 厉崇铎烦躁的灭掉手中的烟,转身走到床边仰头一倒躺在偌大的弹簧床上,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都是颜念瑾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加上这床质量不好,他一翻身就咯吱咯吱的直响。 厉崇铎翻身下床,对着欧式的雕花弹簧床狠踹了几脚,接着那奢华的大床轰然倒塌,他火气更胜了。 “叫顾启那老家伙来!给老子睡的是什么床,要害死老子是不是!”厉崇铎冲着门外喊道。 是以,夜深人静,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的顾启以为自己终于熬过了这一天,刚刚换了睡衣准备睡觉,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少帅要见他,他顾不得换衣服,披了件长衫就出了房门直奔后院而去。 厉崇铎心里不痛快,顾启就不好过,知道少帅的床坏了,顾启只觉得脖子发凉,立刻派人去买新床。 顾从之听到动静再一次出来查看,却见厉崇铎正对着自己的父亲指手画脚,骂的很是难听,而父亲则缩着脑袋任由厉崇铎责骂。 已经忍了一天的顾从之再也忍不住了,他快步上前,挡在顾启的前面,抬头看着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厉崇铎。 “厉崇铎,你不就有个当督军的爹嘛,没有了你的父亲,你看看这江北六省谁认识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狂!”顾从之气的青筋暴起,指着厉崇铎的鼻子骂道。 “我有什么资格狂?既然你想知道,那本少帅就让你知道,我有什么资格狂!庄重,告诉告诉顾大少爷我有什么资格狂!”厉崇铎眯起眼睛,眸光狠厉的盯着顾从之,他正心气儿不顺呢,就来个送死的,他不介意送他一程! 庄重都替这个顾大少爷捏了把汗,这种时候自己送上门来供少帅发泄,真是找死!不过同情归同情,他还是招来院子里守卫的士兵,下了命令。 院子里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顾从之的哀嚎之声引起了颜念瑾的注意,她顾不得穿鞋赤脚下床推开房门。 就见院子里顾从之被几个身着铁灰色军装的兵围着打,顾启则在一旁拼命的求饶,而厉崇铎站在台阶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丝毫不见动容。 “够了!你们在做什么!”颜念瑾顾不得许多,冲到前面想要拉开那些士兵,却到底是个女流之辈没多大的力气,眨眼之间就被一个士兵甩了出去,倒在地上。 厉崇铎看到颜念瑾光着脚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再一次窜了起来,他双目猩红的盯着颜念瑾,觉得刚才那一幕异常的碍眼。 他几步来到颜念瑾的身边,单手提起颜念瑾的胳膊,强迫她站起身来,沉声道:“你在替他求情?” “是,他是我的丈夫,我替他求情有什么不对!”颜念瑾抬头怒视着厉崇铎,她只觉得自己救了了一个恶魔,早知道如此,那天她就该高声喊叫引来他的敌人。 “丈夫?呵呵……很好!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要救你的丈夫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厉崇铎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抓着颜念瑾的胳膊就将她忘屋子里拖,颜念瑾拼命的挣扎着,顾启见状,慌忙上前,抓住厉崇铎的胳膊,哭求道:“少帅,念瑾年纪小不懂事,今日是被吓坏了才会出此言论,少帅你就饶了她吧!我在这里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顾启怎么会不知道颜念瑾被厉崇铎拖到屋子里面临的是什么,颜念瑾的死活他不管,可是顾家的名声不能坏了,顾家好不容易才从他这一辈摆脱了奴籍,他耍尽手段才得到了陈督军的信任,得到了这清河县长得位置,顾家的名声不能破,顾家绝对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厉崇铎抓着颜念瑾的手一顿,颜念瑾趁机抽回胳膊,快速后退几步。厉崇铎蹙眉抬手掐住顾启的脖子,冷声问:“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念……念瑾……颜念瑾!”顾启浑身抖如筛糠,可在厉崇铎迫人的目光下不得不开口。 “颜念瑾?完颜·念瑾!”厉崇铎猛地甩开顾启,冷眸睨着颜念瑾,一字一句的道:“完颜·念瑾!” 颜念瑾身子一颤,蓦然瞪大眼睛看着厉崇铎。这名字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了,久到她都快要忘记了。这几年他们逃出京城,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杀,外祖母便将她的名字改成了颜念瑾。 若不是顾启以此事作为威胁,她也不会嫁给顾从之,却没想到厉崇铎也会知道自己的这个名字! 可她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厉崇铎,为何厉崇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者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合?可这样子的可能有多少呢?怕是少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