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同人] 天与暴君的妻子每天都在想什么》 第1页 [bg同人] 《(同人)天与暴君的妻子每天都在想什么》作者:不知薇想吃蛋糕【完结】 文案: 我和我老公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傍晚认识的。 那时的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却遭遇了正在吵架的不良,被挡住了去路。 正害怕着打算从旁边小心经过的时候,他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出现了,拉开吵架的不良,然后把他们两个都揍了一顿。 多么有正义感的人啊!我这么想着,连忙跟他道谢,但他却似乎看上去很疑惑的样子。 明明一副肌肉发达的样子,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犯规啊! 想着要个联繫方式好好感谢一番,结果他却一脸无聊地转身离开了,连句话都不说。 第二天,我又在那个小巷子里遇见了正在「出手正义」的他。 我跑去跟他打招唿,他却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你哪位?」 完全被忘记了! 太尴尬了,我简直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恰巧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伤口。 慌里慌张地从包里掏出创可贴递过去。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吧。」 他低头看了眼创可贴,又看了看我。 于是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在一起后发现,男朋友的力气好像有点太大了。 「这个……冰箱上的手印是怎么回事?」 男朋友目光游移。 「总之就这样了。」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言辞严厉地警告他不准再破坏家里的家具了,他却只背对着我,态度敷衍地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好在后面没有更多的家具受害了。 男朋友好像也很会赚钱,就是途径似乎有点不明。 「又去打架了吗?」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我又是担心又是无语,「就不能换一个工作吗?」 「平常的工作我不会。」他似乎在努力扯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但在我看来他不就是个头上长着恶魔角的倔驴嘛,「而且打架就能赚钱,简直一举两得。」 哦对,男朋友还挺喜欢打架。 因此而喜欢劝架。 因为可以一次打俩,还不会被骂。 孩子出生以后,我警告他不准带坏宝宝。 「……也不能把宝宝当玩具玩!」 他很是遗憾地嘁了一声。 后来,宝宝忽然开始对着空气说话,「狗狗狗狗」的,好像很开心。 我没多想,但老公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看来可以卖钱了。」 「今天你做饭哦。」 总之,我们一家奇奇怪怪的幸福生活就这么继续下去了。 ——————【观前须知】—————— 1.cp甚尔,he 2.遵循原着,在怀玉篇中孔时雨曾称甚尔为「禅院」,后才改称「伏黑」,本文甚尔将一直保持原名「禅院甚尔」。 3.女主前期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无战力。 4.主线在大大大大后期,涉谷事件后的剧情不做参考。 5.封面的海胆是我画的!(叉腰) 6.女主的名字念法 夏烧晓(なつやき あきら natsuyaki akira) 7.反正说了你们也不留评论(摇头嘆气)(背手离开)(又突然沖回来)所以拜託留点评论吧!(求求了!) 内容标籤:咒回日常 搜索关键词:主角:夏烧晓,甚尔 ┃ 配角:惠,五条 ┃ 其它:惠妈 一句话简介:甚尔惠妈美好的if线 立意:的日常 第1章 一见钟情 「夏烧医生!急诊唿叫!」 刚刚踏入办公室的黑髮女子当即转身,在走廊上快步急走。 「马上到!」 女子边走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头绳伸到嘴边叼住,然后抬起双手将脑后的长髮利落地束起,随意抓了几下后用一只手固定,另一只手取过嘴边的头绳将头髮快速扎好。 医院里不能奔跑,但急诊争分夺秒,晓将没来得及扎上的一缕头髮撇到耳后,心想改天一定要去剪个短髮,便抬脚在走廊上狂奔了起来。 推开急诊室的门,并排的数个病床上都躺着面色苍白的病人,他们或老或少,有些清醒着的正侧着头,茫然而又不知所措地望着内里围着一群护士与医生的床位。 晓当即走上前,看到那个床位上正躺着一名中年男子,身上已经贴上了许多感应电极,他满头大汗,面色发紫,床边的医生用力撕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惨白的胸膛。 旁边的动态心电图不规律地颤抖。 医生的大喊声响起。 「室颤了!室颤了!室颤波形!」 「除颤仪!」 一旁的护士马上拿起除颤仪,调整机器参数,往患者的胸膛按压。 就听咚的一声,男子宛如过电的鱼肉,身体在床上弓起,又狠狠摔落。 「再来一次!」 「多少焦。」 「两百焦!」 「好了好了!回来了!」 晓见这个情况,心中已有了判断,「心肌梗塞?来这里多久了?」 心肌梗塞的黄金救援时间是四分钟。 她从心内科赶过来,已经过去快两分钟了。 「不短了,得马上手术!」急诊医生抽空回答,一边吩咐护士,「可达二百五毫升两支!」 第2页 「他开始抽搐了!」 「摁住他,别让他把气管弄出来!」 周围顿时一窝蜂地冲上去了好些人,但一名中年男子无意识地挣扎还是力道不小,好几个人分别摁住他的四肢,才勉强按住他。 「欸!又室颤了!」 「再电!」 这时旁边有人送来心电图,晓当即拿过来看了一眼。 「他叫什么名字?」晓冲上前去掏出小型手电筒掰开男子的眼皮照了一下,问道,「家属呢?」 「家属在外头!」 晓立马扭头冲到急诊室外,喊出患者名字。 「……现在他必须尽快做手术。」晓冷静地向家属阐明情况,「但患者现在还没有清醒,做这个手术我们要先排除他是否出现了脑出血的情况……」 晓的话还没说完,六神无主的患者家属就已经连连鞠躬,慌张道:「好的好的,医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请看着办。」 引导家属签了字,晓当即投入到了抢救之中。 忙完的时候,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 跟下一任值班医生交接完,坐在椅子上,晓才终于能喘口气。 「怎么样?救回来了吗?」休息桌对面坐着的白大褂女医生显然也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说话有气无力的。 本就是跟死神抢人的工作,每天抢一两次就挺累人的了,更何况今天抢救任务异常的多。 「好像是连环车祸。」对面的女医生嘆了口气,「急诊科那群傢伙,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给心内科打电话啊。」 稍微有点心跳问题都要疑神疑鬼,那患者明明是伤了腿! 打骨科啊! 「救是救回来了,但是还没醒。」晓也嘆气,「话是这么说,有什么事……心电图还是让我们来看吧。」 外科同胞们……术业有专攻啊! 「也是。」女医生点头表示贊同,「啊对了,晓酱,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哦。」 晓顿时一惊。 「啊!忘了!」 今天她还有相亲!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一次的对象可是我帮你物色的最好的了!又年轻,又帅,还有事业,人品也不错,你要是迟到了对得起我吗!夏烧晓同学!」 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冲出医院,晓听着从手机里传来的抱怨,欲哭无泪。 「这,这不是事发突然嘛。」把前头摔倒的小朋友扶起来,晓抬手示意他不必道谢,连忙转身就跑,「抱歉结衣,我现在马上就去,你别气坏了身子。」 花宫结衣是晓的髮小,她本不是个性格急躁的人,但奈何操心朋友的未来事,身上又怀着个宝宝,硬生生的从一名可爱少女,变成了麻辣红娘。 「我才不会气坏身子呢,介人对我可好了。」结衣说到这里语气立马又变得软糯了起来,嘿嘿一笑,「所以晓,你也要快点找到良伴才行啊,都二十六岁了哦。」 「这不是在努力了嘛。」晓干笑道。 其实晓不如何着急男女之事。 只是她从小母亲就因病去世,与父亲相依为命,如今父亲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也没了年轻时的活力,时不时在担忧着若是自己猝然仙逝,徒留下女儿一人在世可怎么办。 恰好这时从小一起长大的结衣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便开始劝说晓向结衣学习,赶快成家,好让他放心。 贴心好友自然当仁不让地提出要帮忙。 「你要真的努力的话,早就成功了吧。」结衣无奈,「我可听说了哦,你们医院的松本医生本来就倾慕你吧。能进你们医院的怎么都差不了,直接答应他不就好了……」 「这你也知道啊,结衣好厉害。」晓转移话题。 「不要小看我啊!」 听着结衣不服气的声音,晓都能想像得出来她鼓着腮帮子的可爱模样了。 如结衣所说,对方确实是一个很绅士的人,约定的咖啡厅距离晓工作的医院也不算远,她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好了,加油吧,我的小天才。」结衣给她加油鼓劲,「对了,你没忘记这个月的体检吧。」 「没有,早就做完了,放心吧。应该过几天就能拿到结果了。」晓在咖啡厅外的玻璃墙旁站定,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衣装,「一年一次的体检,都做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能忘呢?」 「这可说不定哦,想当年你考试忘带文具还是我救的急呢。」结衣得意地哼哼。 「结束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汇报结果哦。」 与结衣挂了电话,晓揉了揉自己的脸,回想起自己过去几次的相亲经验,大步流星地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对不起,突然有急救病人,我来晚了。」 「没关系。」特地挑了个寂静的卡座角落坐着的秀气男子见晓赶到,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聊了一会儿后,晓发现对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真是了不起,梶原先生……这么年轻就已经是研究所的主干了。」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虽然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了,但是实际见到了才知道,梶原先生比我想像中的优秀多了。」 不仅事业有成,而且待人接物也很得体。 甚至非常的坦诚。 说是理想男人也不为过。 「夏烧小姐也是,我的医生朋友都知道你的名字,一会儿还得拜託你赏脸给几个签名了。」梶原好脾气地笑笑,「我想面对夏烧小姐,有些话我说得再直接一点应该也无妨。」 第3页 「说实话,研究员不是一个清闲的工作,我现在也在很关键的时期,可能不太能兼顾家庭。」梶原似乎也知道自己提出来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为难地皱了皱眉,「所以对于我来说,我可能更需要一个能协助我打理家事的伴侣。」 「但是如你所见,医生这个职业……」 晓瞬间瞭然。 「这个……」晓嘆了口气,垂眸想了想,还是坦诚道,「其实我最近有在做申请无国界医生的准备,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闻言,梶原便也露出了明白的表情。 聪明人之间,从不做勉强的选择。 最后两人互相留了联繫方式,在咖啡厅门口恭敬地道别了。 「……不是让你先相处看看吗?」听闻结果的结衣当即扼腕,「每次你一说无国界医生的事,都会吓倒一大片男生,你……」 结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劝她放弃的话,「话说也是那些男的太弱了啊。但是这一次真的是我能帮你找到最好的对象了,还让介人帮忙了呢,你就不可惜吗?」 「可惜也可惜的吧。」晓举着手机,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如今已是傍晚,周围也渐渐暗了下来,「但是对方这么诚恳,我也不好意思隐瞒嘛。而且,本来就不合适的话,还是不要互相浪费对方的时间比较好。」 「那是你还没有遇到喜欢的。」结衣很有经验,「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只要喜欢上了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 深知好友恋爱脑的晓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大概吧。」 「不然你到底喜欢什么款的?说来听听?」 「嗯……不清楚,我也没喜欢过什么人啊。」晓仰头想了想,「可能……还是得绅士点的吧。」 她觉得梶原这个类型还挺不错的。 结衣无语:「大姐,你刚刚才拒绝了这种类型的top男哦。」 「嗯,这个……」 就在这时,前方好像隐隐约约传来了争执声,恰好这附近的灯似乎是坏了,并不太明亮,这让孤身一人的晓瞬间警惕了起来。 「怎么了?」结衣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不说话了?」 「好像有人在吵架。」晓握着手机,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又往前走了几步,「不对,是在打架!」 走近了以后,前方的景色就清晰起来了,竟是两个衣着奇怪的不良正在小巷子里互相推搡。 「你这傢伙什么意思!」 「你以为什么意思?啊?!」 「找打吗!」 「小心你的态度!」 啊,打起来了。 结衣也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争执声,连忙小声催促道:「别留在这,快走快走。」 这声音一听起来就是没头脑的小年轻,掺和上可就麻烦了。 「嗯。」晓小声应道,随后踮起脚尖,打算蹑手蹑脚地快速通过小巷。 却没想在这时,对面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异常高大的男人,他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走着,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和散漫的拖鞋,更重要的是,与清秀的面容完全相反的壮硕身材牢牢地挡住了晓的去路。 随意挽起的衣袖漏出宛如雕塑一般线条流畅的完美肌肉。 晓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正当晓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对方已经注意到了小巷子里的骚乱。 「哦?」男人勾了勾唇,嘴角边的疤痕漫不经心地挑起,他好像没看见面前的晓,反而是侧头看向小巷,面上竟是露出了稍有兴致的神情。 然后晓就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巷子里,然后没有半点废话地直接将两个不良拎起,无视他们的咒骂声,像摆弄娃娃一样,把他们脸对脸地拍到了一起,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晓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好帅! 「怎么了?餵?餵?晓?!」 眼见着男人就要路过身旁,晓当即回过神来,内心突然急切地想要说什么,连忙道谢,「那,那个,谢谢。」 男人停下脚步,低头向晓看去,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迟钝地挑了挑眉,似乎是在疑惑什么。 晓顿时一惊,感觉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那个,我……」 然而没等晓说完话,男人瞥了她一眼后就很快移开了视线,直接抬脚跨过一边的马路栏杆,从外头绕了过去。 到这时晓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应该是挡住了他的路。 小巷子里还不时传来不良龇牙咧嘴的痛唿声。 「……餵?晓!你还好吗?!」 「我……」晓连忙扶住手机,拍了拍疯狂跳动的心脏。 「我觉得……我应该挺好的。」 「大概。」 第2章 命运的巧合 要是当时要个联繫方式就好了! 「我回来了……」推开家门,晓走进玄关,垂头丧气。 这一路上她都在后悔。 这么想着,刚才的场景又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帅气的面容,利落的身姿,教训完不良后潇洒离去的背影,垂头看向自己时疑惑迷茫的可爱表情,还有当时从她胸膛里蹦出来的心跳声…… 晓右手握拳抵在嘴边,低头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这个情况…… 连忙拍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晓换上拖鞋,向房子内里走去。 第4页 「我回来了,爸爸。」大厅里亮着灯,晓走上前去,果然在开放厨房的岛台后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哦,欢迎回来,晓。」 厨房里,穿着可爱围裙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忙碌着。他一头黑髮,虽然里头已经有了不少白色,但身型看上去却比许多年轻人还要结实。 听见晓的声音,男人擦了擦手,眼中含笑地回头跟她打招唿,却在中途一顿,与晓有六分像的面容上悄然凝结出了几分警惕,但下一秒这份警惕又如墨水入海,融化进他的笑容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今天的相亲,怎么样?」他面色如常地问道。 「挺好的,就是我们之间没能达成共识。」晓没注意到父亲的异样,把肩上的帆布包放到沙发上,走到岛台后帮他端菜,「但是这之后我遇到了别的事情哦!一会儿告诉你!」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晓就跟着爸爸独立生活了,因为缺少母亲,夏烧谦和很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在外头受到欺负,总是小心关心着晓的情绪,告诉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他说,渐渐的晓也养成了与父亲无话不谈的习惯。 「什么事情?」谦和一看晓的表情,就笑了,不动声色地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挥了挥,「是好事吗?」 感觉耳边好像有股微风吹过,肩膀顿时松快了不少,晓没在意,「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晓伸头瞅了瞅灶台上的锅,「哦,今天有鸡蛋卷啊。」 「本来结衣告诉我这次的相亲一定能成,这是用来庆祝的。」谦和瞥了眼晓。 「爸爸……谁用鸡蛋卷庆祝啊……」晓抬眼瞅了瞅爸爸的表情,当即决定遁走。 摆满菜餚的餐桌边上摆放着一个相框,里头是面带微笑的美丽少女,碧绿色的双眼与晓一模一样。 「我开动了!」 父女互道保佑,开始动筷。 「又是因为你的无国界医生吧。」谦和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摇摇头道,「现在的社会,大家真是都在考虑自己的事情。」 「也没什么错吧,我也不是不愿意妥协嘛。」晓夹起一个鸡蛋卷扔进嘴里,「而且我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梶原先生。」 「没看上?」 「倒也不是说他不好吧……」晓叼着筷子尖,想了想道,「吶,爸爸和妈妈,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爸爸和妈妈吗?」一说起这个,谦和脸上就露出了微笑,细细的皱纹从他的眼角边绽开,「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爸爸当时很笨啊,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年级倒数,但是妈妈从来都是尖子生,这点你跟你妈妈简直一模一样……」 「不是这个,关于爸爸是怎么追到妈妈的故事我早就听过很多遍了。」晓紧急打破爸爸惆怅的粉色泡泡,「我是想知道,爸爸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妈妈的?」 「这种事情还需要『知道』吗?」谦和呵呵一笑,「看到你妈妈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啊。」 似乎是觉得晓还不理解,谦和又赶紧解释道:「绝对不是因为妈妈的美貌啊——当然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爸爸当然是一看见妈妈,就看到了她完美又可爱的灵魂……」 接下来的吹嘘,晓无奈又听了一遍。 说的也是啊,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大概只是见色起意吧,跟「喜欢」什么的还差得远呢。 冷静下来的晓也没了分享的兴致,和爸爸一同收拾完厨房后,就打算上楼休息了。 临走前,谦和叫住了她。 「最近医院里还好吧?」他一边将最后的盘子摆放好,一边随口问道,看上去只是一时兴起,「你们那个神龛搬走了没有?可别烧起来。」 所谓神龛,就是摆放在医院住院部前的一个小木屋子,里面摆放着一个造型奇怪的神像,听说是用来镇宅的,院长不时还会去上香祭拜,大家向来都只当这是院长个人的信仰。 「好着呢。院长可宝贝了。」晓笑笑,「听说最近还要请人来重新上色,我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谦和年轻的时候是一名消防员,虽然现在资歷上来了已经不再需要前线出动,但也还依旧做着与市区消防有关的管理工作,职业习惯让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关注四周的消防。 那神龛就是个木质的小屋子,院长还不时点火上香,看上去就非常有消防问题,自从上次谦和去医院找晓时发现了这个神龛以后就一直很介怀,时不时就提一嘴,此时他问起来,晓也没当回事。 果然,听到晓这么说后,谦和又开始抱怨,「你们这个院长还真是奇怪啊。」 「不会有事的啦,那里只有神龛而已,而且距离人多的地方也远,旁边还有灭火器。」灭火器还是谦和用职务之便逼院长放的——晓想到这就想笑,「那我先上楼休息啦。」 眼见着晓上了楼,谦和耸了耸肩,回身把身上的围裙脱了下来,然后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而此时,晓来到二楼,慢悠悠地洗漱完后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瞪着双碧绿色的大眼睛发了会儿呆,然后翻开床边的书,企图找些事情做。 但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晓泄气地把书拍到脸上。 刚一闭上眼,傍晚遇到的那个男人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第5页 晓突然伸出手狠狠抱住一旁抱枕。 可是……真的……好帅啊!! 晓不是没有见过落入情网的少女。 学生时期,周围的朋友总是会被杂志上的各类帅哥吸引住目光,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他们的故事与性格,不时发出尖叫,一双眼睛里仿佛发着光。 但那时的她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感情,在她看来杂志里的男明星们确实都挺帅的,但看上去都差不多。 结衣说她这是没有「被戳到」。 「就像是火星撞地球你懂吗?火星撞地球!你感觉整个世界都颤动起来了!」 晓茫然摇头。 「唉。」jk结衣双手叉腰,拍拍她的肩膀,「看来这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啊。」 但是现在…… 晓翻过身,放好脸上的书,抓过床头的手机,满脸通红地啪啪打字。 晓:【结衣……我好像火星撞地球了。】 结衣:【啊?】 结衣对她没能及时出手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明天就去蹲点!不确定的话,就再看一眼不就好了吗!」火速打来电话的结衣积极支持发小的第一春,「说不定能再遇见!」 「这个机率不管怎么说也太小了吧……」晓犹豫。 结衣:「……」 结衣:「你竟然真的在琢磨……」 而不是骂我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完蛋。」结衣嘴上说着完蛋,语气却兴奋不已,「这就是老女人的第一春吗?」 晓:「……我也是会生气的哦。」 她才不是老女人呢! 「啊可惜!我现在不在东京!」自从嫁人了以后,结衣就陪着她先生回乡下老家了,「不然我一定要亲眼看看那个打动我们『冰冷女神』的男人到底是谁?!」 「从来没有过这种外号吧。」 「我刚想的!」 晓嘆了口气,又在床上翻了个身。 「就算遇见了又怎么办?直接上去要联繫方式也很奇怪吧?」 「有什么关系,我当初不就是这么拿到介人的联繫方式的吗?」结衣不以为意。 你是指在高中毕业那年轰轰烈烈地到对象的大学门口堵人然后大声告白搞得全校人都知道的那件事吗? 结衣:「但我成功了!事实证明,这是可行的!」 晓捂脸。 「难道你不想要他的联繫方式?」结衣暗戳戳道。 「……想。」 不然也不能后悔一路了。 「但是……」 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果然,这太奇怪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晓出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钥匙找不着了,回忆起钥匙昨天从医院出来时还在,应该是不小心落在了咖啡店里。 好在时间还早,绕个路去找找也还来得及。 晓忽然心中一跳,想起结衣昨天说的话…… 不能这么巧吧……晓赶忙换上鞋子出门。 结果真的遇上了! 看着男人站在小巷子前的背影,深感到命运的同时,晓整个人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好友当年的壮举。 真,真的要冲上去要联繫方式吗?! 「嘁,不够用啊你们。」随手把哀嚎的不良扔到一边,男人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不耐烦道,「快给我离开这里,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是,是!」 好有正义感的人啊!晓的心砰砰直跳。 眼见着男人又要转身离开了,晓啊了一声,心中一急,赶忙一个箭步就沖了上去。 「那,那个!」晓仰起头望向男人的脸,磕磕巴巴。 至少要道个谢吧! 走近了以后才能实际感受到男人的健壮,即使是从小就被朋友们羡慕身材高挑的晓,站在他面前,都好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鸟。 比爸爸还高啊。晓心中感慨。 然而就在这时,晓突然感到有一阵狂风忽然从她身后吹来,将她的一头黑髮掀起,遮住了她的视线,与此同时,她的内心里似乎也随之涌上了几分不明所以的烦躁。 晓连忙把煳脸的头髮撇开,下一秒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爆破声,把她吓得一激灵,刚涌上心头的烦躁瞬间消散,晓战战兢兢地侧头,竟是男人的拳头砸在了自己的耳边。 背后的墙壁承受不住,窸窸窣窣地裂开几个裂痕。 晓也快要裂开了。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硕大胸肌,仿佛被圈在怀里动作也让对方的体温触手可及,一时之间,晓头晕目眩,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昨天,那个,我在这里……」 怎么……突然就? 晓觉得现在发生的事情,就算是结衣也一定不会相信的。 相亲失败的第二天,她竟然就被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帅哥壁咚了! 人生第一次! 就在晓结巴着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的时候,男人低头看了眼晓,却皱了皱眉头。 炽热的唿吸轻而易举就扑上了晓的脸庞,在她脸上晕上几分红晕,但男人面色毫无变化,好像刚刚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哪位?」 晓当即噤声。 完全被忘记了! 啊啊啊啊啊——果然她就不应该这么冒冒失失的…… 根本没在意晓的反应,男人漫不经心地收回拳头,从指尖上撕下了什么东西塞进口袋里。 第6页 尴尬地不知所措的晓眼神四处乱瞟,忽然就注意到了什么,眼神一动,连忙低头从挎包里翻出了一个创可贴。 「你受伤了。」晓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男人左手腕上的小伤口——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不小心划开了,口子只有2mm,但深度不浅——职业病弹幕从大脑内划过,反应过来后的晓慌慌张张地把手中的创可贴递了过去。 「如,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吧。」晓勐地闭上眼。 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晓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对方回復的声音,手上递出去的创可贴也没有被拿走。 晓感觉自己把手术刀伸进病人心脏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啊啊……怎么办才好啊……晓不敢抬头看男人,只低着头一直看着他受伤的手腕,看着看着,发现对方的血管长得真好,这伤口挺深的该不会要缝针吧…… 然后过了一会儿,男人却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根本没有搭理人的意思,转身就打算走了。 近处的温暖瞬间抽离,晓一急,连忙抬头,「不介意的话,要不去我办公室吧?那个,我工作的医院就在这附近,可以帮你处理一下……」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晓。 晓紧张地后退了一步,靠上了墙壁,这才注意到上面几条浅浅的裂缝。 嗯?这是本来就有的吗? 这时男人抬头想了想,嘴角忽然勾起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 「你是那里的医生?」 「这可真是……巧了。」 第3章 鬼 「……所以你就把你的联繫方式给她了?你可真是个水性杨花的男人。」 距离小巷不过两条街的路边,停靠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与晓交换了联繫方式之后,男人熘熘达达地走过去,坐进了车里。 「喂,就算是我也知道水性杨花不是什么好词,而且你还拿来形容我——那这个词肯定烂透了。」男人健硕的身体一坐进轿车里,整辆车明显地一沉,随后他侧过身子,吊儿郎当地伸手绕过椅背,一脸嘲弄地看向一旁西装革履的驾驶员,「那个小巷,今天是第几次了?」 「已经是第三次了。真是,现在的不良怎么竟是些年轻人啊……不管怎么说,这里总算是『打扫』干净了——尽是干些咒术师的活……」驾驶员开着窗户,低声吐槽了几句,然后抽了口烟,鬍子拉碴的面容看上去更加疲惫了,「你这傢伙,感谢基因送你的这张脸吧,不然就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看得上。」 「那我到宁愿没有这鬼基因。」男人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自己刚刚记上去的手机号,并备註「八,18号」。 驾驶员凑上前去看了一眼,「什么啊,这可是第一个主动向你上交手机号的女人,你就不能备註个特别点的吗?她看上去竟然不怕你,还主动往上凑。」 平常也就只有那些拿捏着金钱的富婆敢对着这个人为所欲为了。 说完,驾驶员又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别说,禅院,你要是愿意捯饬捯饬,倒也能看。」 不过如今这幅邋里邋遢的样子,也只是会把方圆几里的女人都吓跑罢了。 这傢伙,还真是不出摊就不打理啊…… 「谁知道她有什么毛病。」想起刚刚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的傻样,甚尔勾了勾嘴角,却看上去并没有几分好意,「不过倒是省了我的力气了。这个女人貌似是那个医院里的医生,刚好。」 这次他的任务目标,就在那家医院里。 驾驶员无所谓地哼了一声,笑道:「你还真是个人渣啊。」 「你有这个资格说我吗?」 「这方面你可就比不过我了。不过要是能在下地狱之前都不用看见你就更好了。」 「想得美。」甚尔冷笑一声,身体往后仰,「快开车吧孔时雨,你这根烟抽得够久了。」 「唉,摊上你算我倒霉。」 引擎声响起,黑色轿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根只抽了半根的菸头,冒着微小的火光,掉落在地。 而此时,恍惚着从咖啡店里找回钥匙的晓已经到达了医院。 她将帆布包随手丢在办公桌上,然后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摔。 拿,拿到联繫方式了! 晓连忙趴到桌子上,遮住自己不小心翘起的嘴角,然后翻出手机,又看了看自己通讯录里多出来的手机信息。 禅院……甚尔?好帅气的名字! 「发生了什么好事了?你笑得很奇怪哦,晓酱。」 晓连忙收起表情,把手机盖上,抬头向门口的同事笑着打招唿,「早上好,惠美。」 「早上好。」惠美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一边准备上班用的东西,一边揶揄道,「你这表情,难道是昨天的相亲终于成了?我就说你这条件,要美貌有美貌,要才华有才华的,肯定是眼光太高所以才拖这么久的。」 「没有啦……」晓干笑道,然后注意到了惠美的动作,「今天你坐门诊吗?」 「是啊。」惠美起身穿上白大褂,嘆气道,「听说今天内藤也在,真是倒霉。」 内藤是心内科的副主任,在工作中非常苛刻,平时他们下诊早几分钟或者上诊晚几分也没什么大事,但如果被内藤发现了,就免不了被训斥几句,以至于大家对她都颇有怨言。 「晓酱,你也要小心哦。」惠美把头髮扎起来,愤愤不平道,「最近主任不也快退休了嘛,内藤那傢伙肯定虎视眈眈呢。但现在大家都猜测最后成为主任的人会是你,说不定她会来挑你的刺哦。」 第7页 「不会吧。」晓倒不觉得事情会发展得这么严重,「我还年轻呢。」 惠美幽幽地看了晓一眼。 「这位天才同学,你稍微意识一下自己的技术水平,好吗?」 一个在大学就提前完成学业毕业,并且年纪轻轻名声就响彻东京整个医学圈的人,如果连主任医师的竞争资格都没有,事情才奇怪了吧。 晓:「唔……」 查房的时候,晓发现自己好像突然成为了大家的话题中心。 连病人们都一副好奇的模样。 「夏烧医生。」穿着病房的老奶奶神神秘秘地扯了扯晓的衣袖,小声道,「听说你拒绝了一个大官的儿子?」 晓一脸茫然:「啊?」 「这可不行啊。」老奶奶语重心长,「以后得嫁不出去了。」 问了半天,晓才搞明白,原来是昨天自己给梶原的那几份签名,收到签名的人确认自己的好友竟然真的在跟传说中的夏烧医生相亲,转头就告诉了周围的人,等到流言传了一圈回来,就变成了她眼高于顶,连高官儿子都看不上。 嘛,不过如果是夏烧晓的话,也说得过去。 晓:…… 晓:这才过去了一个晚上…… 「一个人也不错啊。」隔壁病床的阿姨说道,「我们夏烧医生还得挑更好的才行。」 对这种情况莫名已经习惯的晓只好无奈地一个个跟大家解释自己并没有跟高官儿子相亲,但对方也是很好的人,她没有看不上他…… 然而听完晓的解释,大家惋惜过后,却更加激动了。 「高官的儿子不行,那果然得是更大的人物吧。」小护士激动搓手,「夏烧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呢?大富翁?运动员?还是大明星?!」 不然哪配得上夏烧医生啊! 晓汗颜,「没有这么……」 说着她不由地想起了甚尔。 说起来,还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愿意互换联繫方式,就是愿意聊聊的意思吧……第一次搭讪的晓心中期待又忐忑。 不然,晚上发简讯问问? 「夏烧医生今晚值夜班吧。」另一个护士说道,「说到大人物,昨天晚上vip病房里还真接了一个。」 「啊,我知道!」小护士皱眉,「是那个以前上过电视的坏人,对吧。」 另一个护士连忙示意小护士噤声,「嘘,这可不能在外乱说。」 晓见她们这样,也好奇起来,「谁?」 原来就在她昨日下班以后,心内科就转来了一名病人,一进来就送进了vip病房,听说院长还亲自去探望了,着实是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 本来vip病人的信息是不会透露到外头的,但后来有位实习医生陪着主任一块儿去为那名病人检查身体,出来以后就被老奸巨猾的前辈们套出了话,那人的身份才暴露了。 晓听到他的名字时还没有什么想法,但一听到去年的面粉厂爆炸事故,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就是那个拒绝补偿死者家属的老闆。」小护士义愤填膺,「本来出现这么大的事故就是因为他当时偷工减料,结果出事了以后还推卸责任,连受伤的工人的医药费都不愿意出……据说他现在心脏出了问题,在许多医院辗转都没有找到治疗方法,真是活该啊。」 去年的面粉厂爆炸事故,晓的印象非常深刻,不仅因为这是上了电视的大事情,更重要的是她爸爸本就在做消防相关的工作,因为这件事,那几天都忙得焦头烂额,连家都没时间回,她还给在办公室的爸爸送过过夜衣物。 「现在他是我们的病人,还是vip病人。」另一名护士提醒小护士小声点,但面上看上去也是贊同她的说法的,「他还要求很多呢,说是晚上不准靠近他的病房,但是出了事还不是得仗着我们?真搞不懂为什么这样的人还没有被惩罚……」 晓心中瞭然。 能够入住vip病房,被院长亲自探望,还能从去年这么大的事故责任中全身而退,背后的力量已经不是她们这些小医生和护士能够明白的了。 「夏烧医生晚上查房的时候要注意啊。」 晓听那vip病人竟是这样的人,心里也带上了几分抗拒,闻言点了点头,「好的。」 这样的「大人物」,确实不好招惹。 下午做了一个手术后,很快就到了晚上,值班查房时,晓路过vip病房附近,还是停下来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去看看? 按照规定,她应该确认每个病人的状态,可今天她听说这位病人并不希望晚上有人靠近他的病房,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虽然并没有人正式通知她不用去探查vip病床的情况,但之前就发生过有护士按照规定去为vip病人检查身体,结果却还是被刁难以至于不得不离职的事情,这让晓觉得有些为难。 有权有势的人做事,哪里会顾及「规定」啊。 而且她也不想失去如今这份工作。 如果真的有紧急情况,他的陪护人员应该会按铃的吧…… 就在晓站在走廊上犹豫的时候,忽然间,从vip病房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叮,叮,叮……」声音清脆,好像是铁钉相碰的声音。 晓顿时吓得整个人一僵,四肢发软。 作为同龄医学圈里的佼佼者,晓面对鲜血面不改色,能手握着跳动的心脏,眼睛眨也不咋地挥动手术刀。 第8页 但是她,怕鬼。 明明灯火通明的走廊转眼间好像就变得阴暗了起来,那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宛如鬼片里引人入彀的陷阱,每敲一下,都让晓的脸色惨白几分。 最近医院里没有施工的地方啊…… 晓当即转头就走。 甚至不敢跑,害怕惊动什么。 径直冲回办公室,看到在护士站值班的护士时,晓才松了口气。 要是明天主任问起来,就说她不知道来了新病人吧。 「夏烧医生,你怎么了吗?」护士站的护士见晓神情不对,关切地问道。 晓抱紧手中的文件板,左右看了看,走到护士面前。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护士茫然地摇摇头,「没有。」 晓疑神疑鬼地瞥了眼走廊对面。 难道是……错觉? 夜晚漫长,没有救治任务时的值班总是无聊的,但晓刚刚被吓得不轻,如今也不敢入睡,只好坐在办公室里找点事儿做。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鬼使神差地翻开通讯录,找到了写着「禅院甚尔」的那一页,想起了刚刚听到的奇怪声音。 正好好像有话题了……晓犹豫。 就在晓纠结着突然发简讯过去会不会显得唐突之时,没想到手中的手机突然一震,一个简讯框跳到了屏幕上。 发信人正是「禅院甚尔」。 晓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打开简讯。 简讯非常简洁,没有任何客套和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你们医院最近有闹鬼吗?】 晓深吸了一口气,刚刚落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她本就惊魂未定,此时被问中害怕之处,顿时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啪啪把所有事情都发了出去。 【你怎么知道?刚刚我就在走廊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简讯被编辑发出,晓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太过于失礼了,连忙找补。 【没想到这么巧,大概是我想多了吧。你平常对鬼怪故事比较感兴趣吗?】 晓企图把话题引向正常的方向,最好离刚刚那个奇怪的声音远一点,却没想这一次简讯发出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对方都没有回应。 难道被我的反应吓到了?晓揉揉脸。 他该不会真对鬼怪很痴迷吧……一想到自己学生时期经过鬼怪社时被吓得一晚上没睡好觉的惨痛经歷,晓顿时有些退缩了。 看来是不太合适啊…… 就在这时,晓的手机又是一震,她连忙低头看去,差点尖叫出声。 【好好待着。别乱动。】 待待待着?!!这是什么意思?晓倒吸一口凉气。 真,真的有鬼??! 不对不对……难道是……晓反应过来。 他要过来?! 第4章 走廊 【什么意思?】 发出去的简讯没有回音。 晓顿时坐立难安起来。 这个时间医院门诊部早就关门了,来医院的不是急诊,就是家属探病,或者说…… 他该不会真的因为她说的那个鬼怪声响就兴奋得想要来一探究竟吧? 一时之间,晓心情复杂,一方面想到自己要通过聊鬼怪话题才能了解暗恋对象就让她心有退意,一方面又因为甚尔有可能会出现在她面前而感到期待。 晓又连忙发了一个简讯。 【你要来医院吗?】 还是没有回音。 这可怎么办,她应该去楼下接他吗? 就在晓一筹莫展,打算问问追人经验丰富的髮小之时,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敲响了她的办公室门。 「夏烧医生……」护士趴在门框上,一脸惊慌失措。 晓神情一变,连忙收起手机,站起身来,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怎么了?是有病人出事了吗?」 护士却摇摇头,着急忙慌地窜进了办公室里,贴着晓站好,「刚刚你是不是问我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晓顿时一激灵,回头与护士对视了一眼。 护士战战兢兢地点头。 「我好像也听到了。」 五分钟后,放弃了在休息室里唿唿大睡的同僚,晓和护士拉上了隔壁科室值班的男医生,又再次回到了那个走廊。 之前还明亮的灯光,此时竟然都已经消失了,整个走廊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两旁的病房门紧闭着,似乎除了他们没有人发现外头有什么异样。 「灯,坏了?」晓和护士两人探头探脑地躲在男医生背后,瑟瑟发抖,「会不会是有小偷啊?」 「这里是五楼,应该不会吧。」男医生手拿着手电筒往走廊里照,看上去并不怎么害怕,「说不定是附近的野猫跑上来了,楼下的保安可不会拦猫。」 医院的花园里有几只小野猫总在附近徘徊,有时也会有医生护士和病人给它们喂喂猫粮,算是跟大家相处的都不错,偶尔在住院部里也会看到它们的身影。 「总而言之我们先去把灯开了吧。」灯的开关在走廊的另一边,「不是小猫关的,大概就是谁的恶作剧。」男医生抬脚向前走去,晓和护士一惊,连忙跟上,「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说不定已经走了。」 说完他回头看向两人,调侃道:「至于吓成这样吗。该不会是你们俩幻听了吧?」 第9页 护士勐地摇头,「没有!我真的听到了!叮叮叮的……对吧,夏烧医生!」 「嗯,嗯。」夏烧点点头,面上害怕得不行,「总而言之,就交给你了,小木子!」 男医生无语,「别叫我小木子啊!怎么连夏烧前辈你也这样……」 三人一拖二,磨磨唧唧走进昏暗的走廊,等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时,一团白气忽然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缓缓朝着走廊中央聚拢而来,仿佛野兽合上了颌骨,转眼就封住了三人的后路。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奇怪,这个走廊有那么长吗?」护士不时向四处张望,小木子的衣袖已经被她抓出了褶子,「这里不应该是vip病房了吗?」 vip病房外头会有醒目的标志,与普通病房也有一段距离,但这里两旁的景象还是跟普通的病房走廊没有什么两样。 「等等!」晓眼尖发现了什么,连忙拽住两人,指了指手边病房门口挂着的门牌,「534号病房……我们这层楼有这个病房吗?」 「……」 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随即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身,快速往回走。 533、532、531……陌生的门牌从他们眼前一一掠过,直到走到第526时,下一个门牌却变成了550。 这层楼去掉特殊的三间vip病房,只有五间单人病房和二十间多人病房,一共二十五间,门牌号从501到525。 而如今,这些门牌号都不见了。 小木子当即上前,想要推开526的房门,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即使是他用身体用力撞击,也没能让房门移动分毫。 护士害怕地尖叫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而晓已经完全呆住了。 真真真真的有鬼!!! 她顿时双腿发软,差点跌倒在地。 「冷静一点。」小木子神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我们往回走,肯定能回到原地的。」 于是三人战战兢兢地继续往回走,这时他们才发现四周安静得吓人,甚至连平时隔着病房门都能听到的交谈声都没有。 「这是……梦吗?」晓指尖发颤。 另外两人没有回答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走廊地面上突然升起了阵阵迷雾,与此同时,宛如铁器相敲的清脆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叮、叮、叮……」一下下,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敲打在他们的心里。 「什么声音?」晓下意识地向墙边靠拢,眼睛四处张望,连声音都在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晓后退一步,却发现周围忽然一凉,她勐地回头,赫然发现身旁已经没有了小木子和护士的身影。 「小木子!渡边!」晓尖叫出声。 但没有人应答。 整个走廊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围的温度似乎也降了下来。 「怎,怎么办啊?」晓扶着墙壁,一动都不敢动,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我该不会……是要死在这里了吧?」 这么快吗?死得这么毫无意义? 长长的走廊看不见尽头,铁器相敲的叮叮声从黑暗中缓缓靠近,晓抱住手臂搓了搓,试图温暖自己,但背后靠着的冰凉墙壁还在不断地抽取她身上的温暖。 「叮、叮、叮……」声音越来越近。 晓勐地蹲下身子,颤抖地闭上双眼,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恐惧无法控制地迅速蔓延至她的全身。 未知的声响仿佛催命符,一点点敲散她的勇气。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超越认知与理性的状况,已经让她的大脑失去了判断能力。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懒塌塌,缓缓地朝晓的方向靠近,四周的叮叮声随即仿佛被吓到了一样,眨眼间就平息了下来。 晓紧紧地抱着自己,吓得不敢睁开双眼,心里不断祈祷着这些奇怪的东西赶快消失,没有注意到自己逐渐冰冷的身体此时已经渐渐恢復了温暖。 半晌后,脚步声停在了她面前。 晓连忙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不是让你不要动吗?蠢女人。」 低沉又带着些许嘶哑的男声从头顶上传来,晓当即睁开双眼,一双布满划痕的黑色拖鞋顿时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连忙抬头,看见来人,身体不由地一松,眼睛却亮了起来,声音里控制不住地泄出一丝哭腔,「你,你来啦!」 好像无助的松鼠终于在暴风雨到来前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小屋子。 甚尔见此神情一顿,冷漠朝走廊尽头瞥了一眼,随即他毫不客气地抬脚用拖鞋踢了踢晓的鞋子,「快点站起来。那个什么vip病房在哪个方向?」 晓连忙站起身,轻轻地擦了擦眼角,「vip病房不见了!不只是这样!还有其他病房也是,小木子和……啊嘞?」 晓回头,发现自己身后的病房门牌不知何时变成了503。 病房里的病人们还没睡,听到门外的声音,高声问道:「外面是夏烧医生吗?」 仿佛潮水褪去,灯光亮起,四周窸窸窣窣的人声又重新涌回了耳边,刚刚在花园里消完食的病人从走廊经过,看到晓,跟她举手打了个招唿。 第10页 热腾腾的人气又重新填满了空气,仿佛刚刚的寂静都只是一场梦。 晓呆住了。 「嘁。」甚尔不耐烦地抬眼,「逃掉了吗。」 晓没听懂。 逃掉了?什么东西逃掉了? 但甚尔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只继续问道:「问你呢,女人。vip病房在哪里?」 晓惊魂未定地指了一个方向,眼见着甚尔转身离开,又连忙追上去,「等等!小木子和渡边呢!他们去哪里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甚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晓一眼。 「不知道,大概死了吧。」 晓面色一僵,「你,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然而甚尔却没再搭理她,自顾自地往vip病房的方向走去。 晓不敢再落单,不知为何她直觉意识到跟在甚尔身边会很安全,便赶忙跟在了他后面。 此时走廊上已经一片平常,她一边走一边随手拉过路过的人问有没有看见小木子和渡边,但每个人都摇头,表示没见过他们。 怎么会……当时他们明明还在一起的。 刚才经歷的事情对晓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她既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接受这种超越了她世界观的现象,心里还觉得是不是他们两个跟别人商量好了一起捉弄她呢。 但忽然冷却下来的温度和阴森的叮叮声仿佛还歷歷在目,尚未消散的恐惧还深植在她的心里。 就算是捉弄我,也该差不多了吧!晓有些生气,连脚步声都不由地重上了几分。 甚尔回头,不耐烦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晚上的住院部也有许多穿着睡衣准备休息的陪床家属们,此时甚尔一身黑色的居家服,再加上脚上的一双拖鞋,竟也看上去不突兀。 晓一惊,不安道:「啊那个……我只是想找我的同事,他们刚刚还跟我在一起……」 闻言甚尔又看了眼晓,没再说什么了。 人总是会不自觉地合理化超越自身认知的事情,此时的晓靠着二十多年来塑造的世界观勉强找回了感知的重心,如果再给她多一点时间,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会渐渐淡化成她记忆中不起眼的一角,最后成为模煳的不确定,变成连她自己都会发笑的谈资。 甚尔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走廊本就不长,很快vip病房的标志就已经近在眼前,然而就在他们渐渐靠近病房时,旁边的楼梯口处突然跑上来一名穿着病患服的病人,大喊道: 「楼下的花园着火了!」 「什么?!」周围的人闻言顿时唿啦啦地凑到了大楼内侧的窗户旁,低头往下看。 花园?晓马上反应过来。 院长的神龛! 「哦?」甚尔见此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稍有兴致的弧度,「不笨嘛。」 就在晓还在反应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背后有人朝她大喊道:「夏烧医生!小心!火!」 晓连忙回头,发现挂着vip标识的门牌竟然不知何时也着起了火! 她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四处找灭火器,「灭火器!水!谁有水?!啊,你不能过去!」 火势以近乎异常的速度迅速蔓延,转眼就将整个vip病房包围,但却被什么东西抵挡,没能渗透进病房内,晓着急着找能灭火的东西,一回头就看见甚尔已经冲进了火场里。 「别碍事!」临走前,他回头警告地瞥了晓一眼。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也发现了火情,赶忙聚集了起来,有人找来了灭火器,有人用自己的盆装来了水,纷纷试图灭火。 但奇怪的是,明明才刚燃起来不到一分钟的火,却怎么都灭不掉,反而愈烧愈烈。 眼见着情况不妙,晓连忙招唿着大家离开现场。 「大家有序离开!弯腰,捂住口鼻!」 平常医院里也会组织火灾演习,按照演习时的安排,各个医护人员各司其职,整栋楼很快就进入了有效的人员撤退程序,晓见最后一名病人跑下了楼梯,临走前,冥冥中回头朝火场看了一眼。 过去了一段时间,火势已经越来越大,近乎烧掉了半个走廊,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但甚尔还没有出来,vip病人也没有出来。 理智告诉她,这种情况只有专业的消防人员才能解决。 但就在这时,晓抬眼一看,竟在摇曳的火丛间发现了相互依靠着跌倒在地的小木子和渡边。 他们紧闭着双眼,看上去已经昏迷了。 晓一惊,「小木子!渡边!咳咳……」 浓烟渐渐瀰漫了出来,晓随手撕开一旁的床单捂住口鼻,又连忙抓过病房里不知道谁接的用来做什么的水往身上倒去,第一个反应再这样子下去,小木子和渡边很快就会陷入窒息,到时就算救回来,大脑也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于是她估摸了一下距离,想着就这几步,便毫不犹豫地一低头,冲进了火海之中。 第5章 火光 晓刚把渡边拖出来,就有发现撤离人数不对的人上来找他们。 「先把渡边……咳咳……带下去!」虽然只是短暂地进入了火场一会儿,但晓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浓烟,顿时感觉自己整个肺都仿佛被灼伤了一样,每唿吸一下都带着刺痛。 「夏烧医生你呢!」来不及犹豫,来人把渡边背上后背,急道,「快跟我一起撤离吧!」 第11页 火越来越旺盛,但好在不知为何已停止了蔓延,晓摇摇头,示意他先走,「我把小木子拖出来就走!」 至少不能让他待在火场里! 又端了一盆水冲进火海,往昏迷的小木子头上一倒,晓连忙蹲下身子,打算故技重施把他也拖出去。 但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自然不能跟女生相比,晓拖了老半天,路途才走了一半。 幸好医院的地面用的是防火的材料,这个时候了也没烧起来。 拼命把小木子拉到了大楼的另一边,晓抬头一看,见楼道尽头的窗户是打开的,顿时松了口气,把小木子带过去了之后,当即脱力坐倒在地,勐地咳嗽了几声,再也没有力气移动,只好坐在原地等待救援。 她靠在窗户底下,对面就是熊熊燃烧的火场,这时才看出了奇怪之处——那火仿佛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只困在vip病房附近燃烧,而在靠近窗户的这一侧走廊却几乎没有什么着火的痕迹。 难道是被防火材料隔离了?晓心想。喘了口气后又连忙低下头检查小木子的情况。 还好,虽然有烧伤,但是并不严重,及时救治的话有很大希望恢復正常生活。 晓试图叫醒他,但他没有什么反应。 只能等其他人来救他们了。 此时外头的风向正好背对着他们,不仅将新鲜的空气不断地送进屋里,也将火海升起的浓烟吹到了大楼的另一边,保证了他们正常唿吸的氧气。 晓又咳嗽了几声,现在她一唿吸就觉得肺疼,心里估计着肺部也有了些损伤,便更不敢大力唿吸了。 之后得住唿吸科了啊……不知想到了什么,晓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情。 对了!禅院还在里面! 晓一惊,连忙想要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又重新倒了回去。 她刚刚已经吸入了不少浓烟。 然而就在这时,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就见在走廊另一边肆虐的火舌在猝然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宛如特效电影忽然被抽走了后期,只留下四周被浓烟燻黑的墙壁证明了火焰曾经存在的事实。 一名健硕的男人从对面走了过来,他肩上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修长薙刀,另一只手则轻松夹着一个头髮鬓白的中年男人。 明明那中年男人看上去也体量不小,但甚尔拎着他时却轻松得仿佛那只是一个布偶娃娃,好像一个打猎成功后熘熘哒哒带着猎物下山的打猎人,半点没有刚在火场中九死一生的紧迫。 晓一眼就看出,那个被甚尔夹着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的正是vip病房的衣服。 原来他是去救人了啊……晓心头一动。 莫名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甚尔眼神一瞟,发现了窝在角落里的晓,抬脚向她走了过去,勉强温柔地把手中尊贵的vip客户像放猪肉一样地放在了晓的面前。 「你没走?」甚尔瞥了眼晓身边的男医生,瞭然道,「哦。」 他的神情淡淡的,只有仔细看才能从他的眼底看见几分嘲弄,但晓此时眼前发昏,并没注意。 「正好,给这傢伙处理一下吧。」甚尔抬脚用拖鞋踢了踢被他丢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应该还有气。」 中年男子衣冠整洁,连头髮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看得出来平时是一个很注重形象的人。 不疑有他,晓连忙拖着身子来到中年男人面前,顶着晕眩检查他的状况,然而看着看着,她一惊,整个人瞬间清醒。 「不好!」晓直起身子,下意识指挥道,「快把他放平!」 甚尔抬起薙刀的尾部,把男人的下半身翻了过来。 至于上半身,则早就被晓吃力地摆正了。 看出晓打算做什么,甚尔扛着薙刀蹲下身子,吊儿郎当道:「能救不?」似乎并不怎么着急。 晓神情专注,整个人趴到中年男人胸前,认真听音,确认对方的口鼻没有异物,然后双手扒开他的衣服,露出胸部,右手放在左手手背上,用左手掌根部抵住男人的胸骨中间位置,伸直手臂,整个人跪在地上,宛如一根绷紧的弓弦,用全身的力量骤然下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犹豫。 甚尔见晓无视了他的话,似乎觉得有些新奇,手一抬,将薙刀缓缓伸进他肩膀上方的位置,整个薙刀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吃了进去一样,从头到尾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没了碍事的长武器,甚尔蹲得更结实了些,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专注于抢救的晓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她紧皱着眉头,几乎是咬着牙在使着力,直到三十次按压之后,她喘了口气,然后将男人的头仰起,捏住他的鼻子,一点不停顿地凑上前去,嘴对嘴地往里头吹气。 人工唿吸。 一旁的甚尔一下没反应过来,双眼缓缓睁大。 「餵。」他喊了一声。 眼见着男人的胸膛被自己吹鼓了起来,晓又再次回到他胸部,开始按压。 此时的晓并不知道,如今的她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身上的白大褂早就已经被浓烟燻得东黑一块儿西黑一块,衣摆得下方还有几道烧焦的痕迹,脸上更是惨不忍睹,全是铺上了又被划开的灰尘,就连扎起来的长髮都被烧断了尾巴。 但她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却在蒙尘之中明亮异常,宛如夜空中的启明星,在顺着脸颊滑落而下的汗珠之间,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夺目光芒。 第12页 甚尔默默看着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心肺復甦的步骤,半晌,突然道:「喂,你知道这傢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见晓还是没搭理他,甚尔也无所谓,继续道:「看刚刚那个情况,他手上的性命可不少,不然也不会被诅咒成这种鬼样,连你们医院的镇物都看不下去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呢。」 接连两次心肺復甦后,晓开始疲乏了。 「要不干脆让他死了算了。」甚尔不知为什么好像有些不爽起来,「这就是个铁公鸡,反正活着也给不了多少。」 终于,晓的体力耗尽了,她意识到了这点,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汗——脸上顿时更花了,「快!接力!」 甚尔左右看了看,挑起眉头,指了指自己。 「我?」 「餵女人。」他一脸匪夷所思,「刚刚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晓剧烈喘息着,连忙把位置腾出来,双手因为脱力微微颤抖着,面上不带一丝笑意,「快点!」 甚尔抬眼看了晓一眼。 「行。」他直接蹲着身子一跨,利落地来到中年男人身边,低头,不怀好意地掐了掐自己的拳头。 「往这儿使力就成了吧?」 晓点点头,怕他不明白,又说了一句:「用尽全力。」 甚尔闻言挑挑眉,一笑。 「了解!」 说着就学起晓刚才的样子,双手交叠,就要往中年男人的胸部压去。 谁知在这时,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忽然咳了一声。 「停停停!」晓当即大喊,凑上前去,「本田先生?本田先生?听得到我说话吗?」 晓凑上前去的动作也恰好挡住了甚尔往下按压的手,见此他也只好把双手缩了回去,还颇为遗憾地嘁了一声。 本田并没有彻底清醒,但勉强恢復了自主唿吸,就在这时,楼梯口处也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一队消防员沖了上来。 「里面的人!没事吗?!」 听到救援人员的声音,晓心口一松,随即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虽然火势在消防员还没到达之前就被扑灭,但事后的火灾源头调查也不能松懈,作为现场唯一清醒着的第一目击人员,甚尔也没能逃掉闻讯,而等到他一脸不耐烦地被调查人员放走时,他的vip客户也不知道被弄到哪儿去了。 反正还活着就行。甚尔不堪在意地双手插兜,踩着他的破烂拖鞋打算就这么离开了。 刚走到半路,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嗯?」他抬起脚底看了看,发现好像是一个胸牌。 拿起来一看,胸牌上面正印着一张还算熟悉的脸,旁边写着几个大字「夏烧晓」。 甚尔恍然大悟。 啊,那个女人……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完全在互换联繫方式时忽视了对方的自我介绍的甚尔低头又看了一眼胸牌,左右翻了翻,然后自然而然地揣进了裤兜里。 经过楼下花园时,与迎面而来的奇怪大叔擦肩而过。 奇怪大叔大半夜还带着一副奇怪的墨镜,此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甚尔愈来愈远的背影。 「怎么了吗?夜蛾?」身旁的人问道。 奇怪大叔皱了皱眉头,「刚刚那个,是禅院家的那位?怎么在这里?」 「禅院家的?」一旁的人闻言一惊,连忙扭头朝刚刚的方向看去,但花园里早就没有其他身影了,「是那个天与咒缚?怎么办?逮捕吗?」 禅院家的天与咒缚数年前就离开了祖地,目前作为自由诅咒师活着——这在咒术界不是什么秘密。 夜蛾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还是道:「算了。他毕竟是禅院家的人,贸然插手会有些麻烦,而且他这么多年来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这么放着吧。」 说完两人又回头继续向花园中央前去——那里正是被焚烧的神龛所在的地方。 「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就跟我们抢活干……而且他杀咒灵还都是为了保护那群人渣,真是令人不爽啊。」 可恶,赚的钱还比他们多好几倍,这么一想更不爽了。 「好了,少说两句吧。别忘了我们今天的任务。」 「不就是给医院换个镇物吗?这回好了,到省事了。」 第6章 希波克拉底誓言 睁开眼盯着惨白的天花板,晓缓了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 「醒了?来,喝口水。」 手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晓侧过头去,就看见自家爸爸正坐在病床旁,给自己递水。 晓试着撑起身子,一下没成功,谦和见此连忙伸手帮她坐直。 一杯温水下肚,晓顿时感觉嗓子好多了,「我睡了很久吗?」 「没多久。火灾是昨天的事,现在已经下午了。」谦和接过晓喝过的水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这是在唿吸科?」晓瞭然,「他们有说什么吗?」 「说你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出院了。」谦和笑了笑,面露骄傲,「听说你救了三个人,你们院长还要给你表彰呢!」 晓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们呢?」 「我们没事!」接临的床位上传来开朗的男声,晓扭过头去就看见小木子正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好几个绷带,快乐地跟她打招唿,「没伤到神经,也没有破相,多亏了夏烧前辈,不然我以身相许吧?」 第13页 晓笑骂了他两句,让他小心点伤口。 谦和对小一辈的玩闹没有放在心上,见晓缓过了神,问道:「这次的火灾现场爸爸也去看过了,你当时有注意到火灾之前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晓面色一僵,尚未冰凉的恐惧率先涌上了心头,她马上回想起昨天晚上怎么都走不出的诡异长廊,便下意识地扭头,求助地看向小木子。 接收到前辈目光的小木子茫然地歪了歪脑袋。 谦和负责的消防管理区域就在这一片,这里发生了火灾,还是在医院里,最终落到他手上调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那时的情况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怎么了,夏烧前辈?」小木子见晓犹犹豫豫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好奇道,「你看到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注意,该不会真的是我的手电筒惹的祸吧?」 晓一愣,「手电筒?什么手电筒?」 小木子也奇怪起来,玩笑道:「当时听你们说走廊的灯坏了,我不是带了个手电筒跟你们一块去嘛。结果后来火警说没发现火源,我还以为是我的手电筒点的火呢。」 谦和闻言也笑了,「现场没有发现手电筒,而且手电筒点火的概率也太低了。」 小木子也就随口一说,其实自己也不相信,「啊,那我的手电筒去哪儿了呢?」 经常出急诊的医生口袋里都会随身带一个手电筒,用于检查患者瞳孔,他这个手电筒跟了他许久,丢了还怪不舍的。 「待会儿我帮你问问。」谦和随口答应,随即转头看向晓,见她脸色古怪,皱眉担忧问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晓摇摇头,喉咙发紧,又再次扭头,「小木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小木子茫然。 「就是……」晓看了眼谦和,「就是,就是那个走廊……534号病房,你不记得了吗?」 小木子被晓的脸色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呢,夏烧前辈?」 「那天晚上,不是你和渡边害怕所以才拉上我的吗?后来我们去找开关的时候,周围不知道为什么就起火了,我们被困在火场里,还是你把我们带出来的呢。」 「渡边也是这么说的。」 晓脸色瞬间一白。 他们都不记得了……怎么会,明明当时…… 晓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就在这时,她感觉肩膀一沉,抬眼看去,就是爸爸担忧的面容。 「会不会是产生幻觉了?」谦和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拍了拍晓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的,这是正常的。你刚刚经歷了生死攸关的情况,又在火场里吸入了很多浓烟,有过短暂缺氧,有些人在那种状况下会把当时看到的东西幻觉成别的事物,爸爸之前遇到过,没事的。」 幻觉?晓一愣。 「夏烧前辈,你没事吧?」小木子也凑上来关心道,「只是一次普通的火灾而已,大家都获救了,别想太多。」 闻言,晓精神一恍惚,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原来是幻觉吗? 「对了,我听说当时跟着你的还有一名男性。」见晓脸色还是不对,谦和干脆岔开话题,「你认识他吗?」 「我……」晓一愣,瞬间回过神来,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就想起了她在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听到的话。 「……你知道这傢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干脆让他死了算了……」 「……活着也……」 晓忽然面露难色,不吭声了。 谦和见此皱了皱眉头,然而正当他打算追问下去时,有人敲响了病房门。 「失礼了。」一名气质温润的男医生缓缓地推开了房门,他一抬头见晓已经甦醒,面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但见谦和还在,便只好收敛心思,先走到了更靠近门口的小木子床边。 他的身后还跟着活蹦乱跳的渡边,手上提这个果篮,显然是来探病的。 晓抬头见到男医生,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夏烧医生,你醒啦!」看见晓靠在床头,渡边连忙凑了过去,将手中的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太好啦!给,这是礼物!」 「谢谢!」心绪被打断,晓注意到渡边身上穿着常服,问道,「你已经出院了吗?不好意思,还让你在休息日来探望我。」 「说什么呢,夏烧医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渡边嗔怪地挥了挥手,「而且院长先生给我们都放了一周的假哦,假期充足,放心吧!」 「你也应该很快就出院了,到时候也能在家休息几天。」 「真的?!」一说到假期,晓顿时眼睛都亮了,「那我得赶快好起来才行。」 「没错没错。」渡边深以为然地点头,并隐晦地朝晓眨了眨眼,偷偷示意她看向她背后的男医生,低声道,「约会啊,什么的,也可以安排一下啊。」 晓干笑了两声。 这时男医生也检查完了小木子的情况,来到晓的床边,他垂着头先温柔地朝谦和打了个招唿,然后才向晓问道:「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挺好的。」晓略有些侷促,「我想,一会儿出院应该也可以。」 男医生轻轻笑了两声,「虽然心脏问题你说的算,但这里还是得听我的,再观察观察,明早再说吧。」 第14页 「那就只好再麻烦你了。」晓生硬地点头。 谦和看了看晓的脸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站起身来道:「我也该差不多回去工作了。晓,有什么事情再给爸爸打电话。手机放在床头了。」 「知道了。」晓连忙点头。 「叔叔要走了吗?我来送送你吧。」眼见着谦和要离开,男医生当即撇下晓,连忙跟上,为他打开房门,「叔叔不常来唿吸科吧……」 房门关上,晓顿时松了口气。 「松本医生人真好,他在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附近打转,还亲手帮叔叔打了饭呢。」没察觉到晓的不自在,渡边搬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兴致勃勃道,「人又温柔,多好啊。」 小木子已经伸手从果篮里摘了一颗葡萄塞进了嘴里,一副思索的模样,「松本前辈啊……人是挺好的,嗯,我贊同。」 「贊同什么啊!」晓嘆了口气,「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呀?」小木子当即好奇。 「哎呀。」终于看出了晓面上的抗拒,渡边朝小木子挥挥手,示意他别说了,「对了,夏烧医生,你的头髮该修剪了。」 晓的头髮被火舌燎了发尾,从火场出来的时候头绳早就已经不知道断到哪里去了,此时晓借过渡边的镜子一看,果然就见原本顺直的长髮被火烧得乱七八糟,几乎可以说是惨剧了。 「啊,我的头髮……」没有女生不会珍惜自己的长髮,晓沮丧,「看来这回真的得去剪掉了。」 虽然每次都嫌麻烦,但真要剪了,又心里难过。 「也没什么不好的,换个髮型。」渡边乐观道,「哎你们知道吗,那个vip病人也醒了哦。」 说着她眉头一皱,嫌弃道:「听说他一醒来就大骂了院长一顿,声音大得整层楼都听见了,不过后来他自己扯到了肋骨的伤口,疼得嗷嗷叫,知道这是你在抢救他时导致的还说要来找你算帐呢,还好被院长拦下了。」 「什么垃圾。」小木子听完噁心坏了,「要不是夏烧前辈当时在场,及时给他做心肺復甦,他早就没命了,他竟然还要来找夏烧医生的麻烦……真是白救他一命!」 「那不行,那还是得救的。」晓倒是对此不怎么在意,「不然为了这种人违背了誓言,不是更亏?」 渡边翻了个白眼,「那种人,最好感谢希波克拉底誓言。」 希波克拉底誓言——所有医生进入医学行业的第一课。 【凡为医者,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余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为种种堕落害人之败行。】 对于医生来说,敌人永远只有死神,无论手下的病人是富贵还是贫穷,是受人推崇还是令人憎恶,生命就只是生命,救死扶伤,就是医生最大的使命。 至于其他属于生界的纷纷扰扰,就不是他们的领域范围了。 晓一直都是这么坚信着的。 只是吸入了些浓烟,身上也没有烧伤,经过一个晚上的观察之后,晓顺利出院,迎来了自己难得的假期。 她打算第二天出门好好放松一下。 洗澡后吹完头髮,晓把自己整个人摔进了柔软的床铺里,幸福地滚了滚。 果然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滚着滚着,她又重新拿起了手机,本打算联繫结衣一番,却突然想起了甚尔。 晓顿时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嘴。 当时他说的话……应该都不是真心的吧。 死亡对于晓来说,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玩闹的概念。 不仅仅是因为早逝的母亲。 至今晓还记得,她抢救失败的第一个病人。 那是个很普通的下午,被急救车送来的是一名再平凡不过的母亲,她面色惨白地躺在移动床上,跟来的两个孩子不知所措地在抢救室外哭泣,手掌颤抖的丈夫强装镇定地安慰着孩子们,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他们的头髮。 晓不止一次想过,他们本会是多么美好的家庭啊。 那一天,她不仅没能拯救生命,也没能拯救曾经的自己。 也许这对于每一个医生来说都是一个难熬的坎儿吧,之后她还总是会想起,那天她走出急救室时,一家人难以置信的表情。 晓在床上翻了个身。 但是一般人可能没什么想法吧,通常也只是随口一说。 毕竟把人救出来的正是他啊……不知道这之后他怎么样了,应该没有受伤吧。 这么想着,晓一个翻滚,坐起了身子,犹豫半天,终于敲下了简讯。 【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简讯许久没有回覆,这让晓愈发担心起来,作为医者的责任心让她不能坐视不管,想了想,干脆打了个电话。 当时晓虽然意识模煳,完全凭藉着意志力在行动,但其实还记得自己确认过甚尔身上的情况,此时打电话,其实别的心思要更多一些……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 晓的眼睛缓缓瞪大。 她这是……被拉黑啦? 第7章 牛郎店 深感莫名其妙的晓第一时间回忆了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可她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竟被他这么干脆地审判出局了。 难道是后悔了? 可他们从加上联繫方式到现在,也才过了不到三天啊,这么快? 第15页 而且他们还一起经歷了一场大火,她本以为她还能藉此跟他多了解一些呢。 想不通的晓心中倍感遗憾,不过他们毕竟只是萍水相逢,既然对方已经那么明确地表达了不愿深聊的意思,她除了接受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是可惜了她好不容易才对一个人有了感觉。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充满遗憾啊。 第二天,晓在出门前接到了结衣的电话。 「surprise!」结衣声音开朗,「快给你的小天使开门!我就在你家门口!」 「什么?!」晓大惊,嘴里叼着的早餐包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赶紧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跑到玄关处拉开门。 坐在餐桌对面的谦和见此好奇地往外头伸出个脑袋,「谁来了吗?」 「噹噹!」门外,娃娃脸少女挺着个大肚子,骄傲仰头,「小天使降临!」 「结衣!你怎么来了?!」晓连忙把她请进来,又惊又喜,难以置信,「介人同意了?!」 「他不同意。所以我是偷偷来的。」结衣为自己完美无缺的计划点赞,「你都住院了,我怎么可能待得住啊!必须来看看我的好朋友有没有缺斤少两。啊,叔叔好!」 「是结衣啊!」谦和也好久没见到结衣了,高兴道,「怀孕了,要小心身体啊。」 「没事没事。」结衣摆摆手,轻车熟路地从一旁的鞋柜里扒拉出自己的专用拖鞋,「我可小心了!」 心惊胆战地护着健步如飞的怀孕好友回到餐厅里坐好,晓一抬头,就见谦和已经为结衣分好了另一份吃食,甚至还摆了个盘。 「谢谢叔叔!」结衣一点不客气,抓了个早餐包就塞进嘴里。 晓在一旁坐下,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继续吃起了早餐,「你是怎么来的啊?」 京都到东京可不算近。 「司机伯伯送我来的。」结衣胸有成竹,「放心吧,保密工作很完美,介人不会知道的——他还以为我现在正在上烹饪课呢!」 晓手下一顿,抬头默默和爸爸对视了一眼,然后悄悄拿起手机。 果然,介人的简讯准时到达,分秒不差。 【麻烦了。】 晓嘆气。 听说晓打算出门剪头髮后,结衣踊跃报名。 「我也要去!」结衣跑到晓身后,摸了摸她狗啃一般的发尾,啧啧两声,「看来这得大修了。」 临走前,谦和递给晓一个东西。 「护身符?」晓接过小小的挂坠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迷你版的福袋,袋口被封紧,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兴致?」 「一定是叔叔担心了!」结衣点点头,「你才刚刚经歷了那么大的事情——多危险啊!肯定是祈愿要保护你的意思。」 「你就拿着吧。」谦和也没否认。 「好。」得到爸爸的护身符,晓也很高兴,当即挂在了帆布包上,「谢谢爸爸。」 走出家门,花宫家的司机还在待机,晓便搭了个顺风车。 结衣一点都没有作为孕妇的自觉,坐在车里东张西望,一会儿问问晓的身体怎么样,一会儿又兴高采烈地说要去尝试新的理髮店,到最后才终于鬼鬼祟祟地凑到晓身边,问起八卦来。 「你和你的那个大英雄怎么样?」结衣两眼放光,眼珠子咕噜一转,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带我去看看他呗。」 晓托腮,嘆气,「没戏了。」 「什么!」结衣一惊,「这么快就没戏了?!」 「对啊,他都拉黑我了。」 「为什么啊?」结衣不理解,「你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也不差,才华那更不必说,简直远近闻名……他竟然都没有看上你?」 「实际上我们都还没有开始互相了解呢。」晓苦恼,「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算了,也许是没有缘分吧。」 「竟是如此……」见此结衣一琢磨,「没关系!那我再给你介绍介绍!」 「暂时还是不用了吧,都没什么心情了。」 「你不懂,忘掉一个男人的方法,就是爱上另一个男人!」结衣振振有词,「这次我们不找厉害的了,我们去找家庭主夫吧,这样应该成功率会上升。」 之前给晓找的相亲对象都是在各自事业里的同龄佼佼者,本想着能与晓相当,却没想这一类的男生大多都以事业为重,需要的是能持家的女方,对于晓来说,自然是个个碰壁。 晓一听,还真有些好奇,「会有这样的吗?」 「肯定有!」结衣很有信心,「这次我们去找一些自由职业者,像是作家、画家什么的,自由时间多,绝对没问题的!」 聊着聊着,汽车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司机回头,「夫人,晓小姐,到了。」 决定髮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这太糟糕了,得剪到这里才行。」髮型师比划了一下。 结衣瞪大双眼,「这也太短了吧!」 髮型师建议,「也可以染个头髮,或者烫一烫,能更好看,但是长度确实是没办法了。」 「没事,头髮还能再长回来。」晓痛心疾首,「剪吧!」 最后也没染没烫,晓简单修剪了一下头髮,就出来了。 结衣拍了拍晓的肩膀,安慰道:「等长了,我再陪你出来剪一次。」 第16页 晓欲哭无泪。 现在她的一头长髮已经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长度只勉勉强强超过耳根,又因为她天生发质稍硬,有些地方还翘了起来,炸得很有个性。 「像海胆!」结衣总结。 「别说了……」晓嘆气。 结衣见晓还在郁闷,抬头一扫,突然看见了什么,兴奋地晃了晃晓的手,示意她往前看,「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什么?」晓顺着结衣的手看去。 就见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道路以路口为中心向外呈放射状,像一朵盛开的冰花,密密麻麻的人群来来往往穿梭其中,大多都穿着西服。 现在是工作日,临到中午,附近的打工族都出来吃午饭,很多餐厅都挤满了人,唯独靠近路口处的一个大厦无人问津。 大厦入口装横得金碧辉煌,上头还有巨大的海报,上面印着不少帅气的男性,一楼门牌上还挂着显眼的霓虹灯,虽然白天并不点亮,但不难想像到晚上后这里会多么亮眼。 门顶上写着店名——club heaven。 一看就是牛郎店。 结衣兴致勃勃,「我们去那里吃点东西吧!」 晓低头看了眼结衣大大的肚子。 「不要怀着宝宝去奇怪的地方啊!」 稍微考虑一下你先生的心情吧! 结衣:「可是介人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去的。」 晓:你也知道啊…… 结衣:「所以今天介人不在,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晓:「……」 结衣双手捧花,完全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娃娃脸上绽放出粉嫩的笑容。 「好嘛~陪我去嘛~」 晓:「……」 终极必杀,撒娇攻击! 结果,终究也对牛郎店很好奇的晓,还是被大大咧咧的好友拐到了大厦门口。 结衣:「欸嘿!」 计谋成功! 站到大厦楼底下才发现这家店比她们想像中的要大得多,竟然占据了整整三层楼,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能够用到那么多。 「哇,好豪华啊。」结衣感嘆完,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你好!有人吗?」 跟在后头的晓还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频频投向路边,唯恐被人看见,没想到一不注意结衣就已经沖了进去,吓得她赶忙跟上,「等等……你小心点啊!」 里头守门的侍者看到挺着大肚子的结衣显然很吃惊,「这位小姐,请问是走错门了吗?」 侍者身上穿着考究的燕尾服,结衣一看就知道这一身不便宜,更来了兴致,「没走错,听说你们这里的牛郎很厉害?给我来个最贵的!」 眼看着结衣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想起介人黑着脸的可怕模样,晓心里的退堂鼓越打越响,伸出手来拽住结衣的手腕,悄声道:「要不……算了吧,结衣,我们走吧,要是介人知道了……」 「那怎么行!我刚来呢!」结衣拍拍晓的脑袋,示意她别怕,仗着自己是孕妇,反而把不敢使力的晓拽到了一旁的卡座坐下,「来都来了,连张脸都没见到不是亏了吗?」 侍者一见这场景,瞬间瞭然,面上迅速挂起职业微笑,开始介绍起各种服务。 如今是早上,店里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对,空空荡荡的倒也还算干净,只是没见到窗户,里头的灯光还昏暗朦胧,刻意营造出暧昧的氛围,让人不自在。 侍者介绍的项目,杂七杂八的结衣也没认真听,「让你们家最贵的来就行。再给我们来点吃的。」 侍者一听,这是条大鱼,面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些,「好的。女士,现在这个时间,头牌们都不在呢,但正巧我们这儿有位大牌,平时很难见到,今天正好得空,也不比头牌差,我叫他过来?」 结衣这会儿已经把周围正在工作的牛郎都看了一遍,三分热度马上就冷却了几分,闻言敷衍地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眼睁睁地看着结衣干脆利落就结束了所有点单流程,一旁坐着的晓已经后悔死了。 完了,就应该拦住她……这傻孩子怎么还刷得介人的卡啊! 晓捂脸。 此时此刻的晓没想到,更令她难以置信的事情还在后头。 领了任务的侍者颔首离开,结衣抓住晓的手,凑到她耳边嘀咕道:「这里的牛郎怎么都不好看啊。」 她以为全都会是那种大明星呢,像是木村拓哉那种。 晓有些尴尬,「我哪里知道啊。」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啊! 「你们就是新来的客人?」 就在这时,略微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晓一愣,心里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反应过来后,震惊地抬头。 身材健硕但面容秀气的男人双手插兜站在晓面前,灯光打在他的背后,落下的阴影将晓整个笼罩其中。 「哦?」甚尔勾了勾嘴角,唇边狰狞的疤痕随之挑起,带着一丝野性。 「是你啊。」 第8章 失恋 今天的甚尔看上去与以往完全不同,凌乱的碎发被撩起,露出饱满的额头,优秀的鼻樑也完全显露了出来,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充满了野性,却不知为何好像蒙着一层迷雾,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身上的服装也变了,舒适的休闲服和拖鞋消失不见,换上了精緻的西服,上衣的口袋里还放着一朵鲜艷的玫瑰,可谓是从头精緻到脚。 第17页 要不是声音和嘴角处的疤痕,晓几乎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你怎么在这里?」晓大吃一惊。 随即她想起了自己刚被他拉黑的事情,心里又有几分尴尬。 甚尔却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不自在,闻言挑了挑眉,径直走上前去在晓身边坐下,长臂一伸挂在了她背后的沙发靠背上,翘起二郎腿,一脸玩味地看着晓被吓得差点蹦起来的样子,故意凑上前去,对着她的耳朵喃喃低语:「你说呢?」 几乎要将她拥进怀里。 晓当即往旁边狠狠跨了一步,瞪大了眼睛,面色通红,「你你你你怎么……」 甚尔恶劣地大笑。 被两人忽视的结衣先是被甚尔凶神恶煞的笑容吓了一跳,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你们两个认识?」 晓怎么会认识牛郎店里的人? 「他……」晓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难道要她说,面前的这位帅气逼人的牛郎就是这几天把她迷得晕头转向又把她拉黑的救火大英雄吗? 这也太巧了吧! 结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出了晓的尴尬,正好这时她的三分热度也退得差不多了,又想起了万一东窗事发,估计得被老公敲脑袋,便悄悄凑到晓耳边,道:「不然我们走吧。」 她自以为小声,甚尔却听得清清楚楚,只见他漫不经心地端起了侍者送来的酒,低头瞥了一眼,语气中带着些微妙的调笑:「这位小姐,这酒点得大方,不先尝尝,就打算走了吗?」 说完,他也不用工具,单手随意一挑,那酒瓶塞就被挑开了,接着他拿过桌上的玻璃酒杯,施施然倒了个半满,推到了晓的面前,却没有再为结衣继续倒酒,自己拿着剩下的酒,直接对着酒瓶喝了起来。 他仰着头,艷丽的红色液体顺着酒瓶被灌进他的嘴里,流入人看不见的地方,性感的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仿佛也勾出了美酒流过的痕迹。 酒香在空气中蔓延,晓只觉得头一晕,顿时走不动道了。 甚尔一口下去,红酒已经去了一半,昂贵的红酒硬生生被他喝出了啤酒的豪迈,这一大口下去,竟也不见他有什么影响。 「怎样小姐,不试试看吗?」他也不靠近,就这么吊儿郎当地坐在原地,抬眼远远地眺了晓一眼,嘴角带笑,「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这可就戳中了晓的心思,她顿时就犹豫了起来。 一旁的结衣一看这阵仗,哪还有不明白的,火速往卡座边缘一撤,拍拍晓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快去啊!」 「这可不就是相亲第一问吗!」 晓:谁在牛郎店相亲啊!! 这么想着,身体却很诚实地靠了过去。 甚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不会喝酒?」他用手中的酒瓶口指了指桌上装着半杯酒的玻璃杯。 晓不怎么喝酒,但她从小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胜负欲也不小,此时不想落了下风,便也拿起盛着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会的。」她点头。 这幅佯装平淡的样子,被酒场老手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但甚尔也不点破,懒懒散散道:「你想问什么?」 晓马上道:「你为什么拉黑我?」 「哦。」甚尔仰头想了想,「我拉黑你了吗?」 晓心想你自己拉黑的怎么会不记得,「难道你点错了?」 「应该是点错了吧。」甚尔目光一扫,盯着晓剪短的头髮看了几眼,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但嘴里却说,「夏烧医生当时救人时的身姿,我到现在还没忘呢。」 「啊,那是我应该做的。」晓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微妙起来。 他好像……很擅长调情? 随即她转念一想,牛郎当然是要擅长调情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而此时甚尔已经两口把红酒喝了个精光,「哎呀,酒喝完了,没了酒,可就谈不了了。」 晓顿时又想起了以前看见的新闻来。 牛郎这种职业,靠的就是一张脸和让顾客舒心的对话技巧,把顾客哄高兴了,再从酒水钱中获得分成,新闻里偶尔也会看见有人为了供养牛郎而倾家荡产。 这么想着,晓突然就没了兴致。 见晓已经意兴阑珊,不知为什么,甚尔心头有些不爽起来,呵了一声,「就是这样而已?」 一旁守着的侍者见此顿觉不好。 在他们这家店里,甚尔是个特殊的存在,虽然不是头牌,但却也不受店里的规矩约束,甚至比头牌还要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的时候心情好了,就哄哄客人,赚几个酒钱,有时候心情差了,客人上赶着送钱,他都没兴趣。 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也不知道甚尔的身份,只知道他跟店长相熟,店长也特地提点过他们平时不要管甚尔,但每次甚尔来,就算是最厌烦的时候,也不曾这么直接挑衅客人啊。 今天他把甚尔请到这边来,也是看这次来的是新客,旁边那名出手阔绰的孕妇显然是陪自己的朋友来的,这就相当于只需要哄好一个人,就能得到两个人报酬,是个好差,没想到这人今天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这么想着,果真就见晓的表情不对起来,侍者连忙走上前去,就想要说几句缓和气氛,「真是不好意思,女士……」 第18页 就在这时,旁边的卡座里突然传来争执声。 结衣正好就在卡座边缘,往回一瞥就看见了那边的场景。 那卡座上只坐着一位牛郎,此时正拿过桌子上的似乎是合同一样的东西,面上带着愤恨,但却压着声音,跟站在桌头对面的侍者争吵着。 「我看这上头分成变了不少啊。」牛郎咬牙切齿,「为了这家店,我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到头来却把这合同放在了我面前……你让我们兄妹俩该如何活?」 对头的侍者面无表情,只是低眉顺眼道:「你跟我说也没用,这是店长的决定。」 牛郎冷哼一声,「欺人太甚!」 「赶快吧。」对头的侍者注意到隔壁的顾客们被打扰,特别还看见了坐在其中的甚尔,唯恐多生事端,催促道,「别耽误了店里的生意。」 但他这么一瞥,牛郎也注意到了甚尔的存在,他冷静片刻,抬手拿起桌面上的合同,「我在这里工作了那么多年,想来是面孔不够新鲜,得换新的了吧……果然这一行没得保障。可我父母双亡,只有妹妹相依为命,万不可断了财路,看来以后只能另开门户了。」 说着他频频将目光投向甚尔,「开店需要新员工,新店没个名气,只能把『待遇』提上来,不知禅院君有没有兴趣?」 甚尔没回答,那侍者先说:「禅院贵着呢,只怕你没那本钱。」 见此,那牛郎脸色一变,下一秒,竟直接落下了泪,那副娇弱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忍,「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结衣怀着孕,心思本就比以往更细腻多变,此时见这牛郎身世多坎,又被老店家欺负,心里顿觉怜爱,但她知道自己是个没心眼的,这种复杂的事情别帮人还搞出祸来,第一个反应是要打电话给自家聪明绝顶的老公,想着就掏出了手机。 那边哭声刻意地快要捅破了天,这边甚尔还坐在原地,对喧闹毫无兴趣,这幅冷眼旁观的模样被晓看见了,让她心里更觉失望了起来。 好歹也是同僚,怎么也不帮着说句话? 店里的内部事宜让客人给看见了,侍者更觉着头疼了,他先是上前来到甚尔身边,低声抱怨道:「禅院,你今天怎么回事,快把顾客哄好了。」 然后才连忙跑到邻桌的卡座,把那哭哭啼啼的牛郎拧到后台去,心想这一个个的今天怎么都不省心。 晓却在这时拉起了结衣,「我们走吧。」 结衣一愣,「你不聊啦?」 晓摇摇头,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甚尔一眼。 说实在话,今天的甚尔真的很帅,本来硬体条件就不错,打扮精緻起来更是要人命,不难想像会有多少女人会被他迷得找不着北,稀里煳涂地就把酒钱给付了。 但晓却觉得今天他的这股帅气,与之前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不同,让人觉得锋利、冰冷。 好像刺猬发现了天敌,警惕地都把自己身上的刺都竖起来了,却偏要若无其事。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甚尔刚刚坐在卡座上仰着头喝酒的样子,此时冷静下来,才觉得那个时候的他好像既不高兴也不悲伤,只是机械地喝水而已。 满身都写着「生人勿近」。 晓心中一动,走到甚尔跟前,问道:「如果你不喜欢这份工作,我爸爸那里正在招聘消防员,你有兴趣吗?」 就凭他在火场里来去自如地救人的样子,应该挺合适的。 没想,听了晓的话后,甚尔彻底嗤笑出声,「你们当医生的,都是这么烂好心吗?」 晓还没说什么,结衣先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 这时隔壁那位吵吵嚷嚷的牛郎已经被保安架进了后台,侍者又重新回到卡座旁,却发现气氛好像比刚才很差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禅院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不由地抬头看了几眼晓,心想这客人也不像是无理取闹的啊。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呢,大牌大哥又给他干出了更无理取闹的事情。 「嘲笑你们的意思。」甚尔不装了,那股流氓劲又从西装底下透了出来,「这里可不是让你们大发善心的地方,别噁心我了。」 说完他看向侍者,淡淡道:「把她们轰出去。」 侍者欲哭无泪。 被请出店里后,结衣义愤填膺,气得直跺脚,「什么啊!明明我们才是顾客,他们这是什么态度?晓,那人你认识吗?我要投诉他!」 「他……」晓心情复杂,「他就是禅院甚尔。」 「什么?!」结衣大吃一惊。 「你那个大英雄?!」结衣不敢想像自家发小竟然看上了这种人,「他这样的?」 晓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了。 她觉得甚尔跟她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样,但她却也不觉得自己之前亲眼所见的他是虚假的,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你不生气吗?」结衣歪头看了看晓的脸色。 晓侧头看向结衣,见她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样子,笑了一下,「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你这是失恋了啊。」结衣悲痛地拍了拍晓的肩膀,「没事,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好吃的吧。」 「等我把司机伯伯叫来。」结衣掏出手机,然后神情勐地一僵,求助地看向晓。 「……怎么办,晓,介人给我发简讯了,问我刚刚的刷卡记录是怎么回事。」 第19页 晓:「……」 而不久后,牛郎店的后门处,脱下西装的甚尔又穿回了他懒塌塌的拖鞋,从一名穿着牛仔装的中年男子手中接过了一个文件夹。 「这是最近的任务情报,拿着吧。」中年男子嘴里叼着烟,漫不经心地吸了几口,「你这傢伙一来到我这里,就会喝酒,偏偏也喝不醉,真是邪门了。喝不醉也不知道你喝个啥。」 「那当然是喝钱了。」甚尔勾勾嘴角,拿着文件夹晃了晃,往路边的黑色轿车走去,「别总盯着我,你的人心都快飞得没边了。」 「那哪儿一样呢。」中年男子见甚尔离开,耸了耸肩,笑了笑,「这不得把刀磨利了,才好使吗?」 坐进轿车,甚尔看也没看文件夹,先把它递给了驾驶座的孔时雨。 「你又出摊去骗酒了?」孔时雨打开文件夹,「还遇见了之前那个医生?」 「嘿。」甚尔似乎想起了什么,觉得好笑,扭头跟孔时雨比划,「你不知道那女人剪了个头髮,丑死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跟医生闹得太僵,保不准以后呢。」孔时雨一边翻着文件,一边说道。 干他们这一行的,医疗资源可是稀缺物,平时受伤了也只能找些黑医,但偏偏黑医也都是黑心的,时不时要么是跑了,要么是被仇家杀了,就算是治疗也得谨慎交易,找个靠谱又可以信任的医生,可是比杀人还要难的事情。 甚尔嘁了一声,并不当回事,「她?一看就是个蠢样。」 那小牛郎哭得那么刻意,随口说几句卖惨的话,她就信了。 嘁,反正以后也见不着了。 「是不是蠢,你这回就知道了。」似乎是从文件里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孔时雨笑了笑,「哦,这一次的任务恰好就要跟医生同行呢……嘶,还有年龄限制,这咒灵还挺烦人。」 说着说着,他往下一翻,觉得更好笑了,直接笑出了声,「哎呀,这个僱主已经自己选好了人选啊。」 「二十五到三十岁里,日本最优秀的医生……」 甚尔单手撑着脑袋,眼睛向孔时雨撇去。 孔时雨直接把文件里的档案怼到了他面前。 「是不是觉得挺眼熟?」 「嗯?」甚尔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片刻后,眼睛缓缓瞪大,面露愕然。 「草。」 第9章 共处 「我一个人吗?」 院长办公室里,第一次接到外派治疗工作的晓满脸惊讶,「可是这个病症……不是心内科的吧?」 刚结束假期回到岗位上,晓就被院长叫进了办公室,给了她一份资料,并告诉她有一名vip客户指明要她去为其孩子治病,提供了非常丰厚的报酬,这份报酬,即使是医院抽成之后也非常可观。 条件就是需要晓到其私宅进行治疗,一切设施那边都会准备。 可晓看了一眼那孩子的病歷,却发现这并不是她专长的领域。 对此院长也很无奈,「客户很固执,我已经争取过了,但对方似乎只在乎你的名头,并不关心科室,况且我想来想去,最近你也正好在准备无国界医生的考核,也许这段经歷你能用得上。」 无国界医生组织是一个独立的从事人道救援的非政府组织,以在饱受战争摧残的地区和贫穷国家致力协助抵抗地方疾病的计划而闻名。 每一个无国界医生都是一名战士,他们行走在人类刀锋的最顶端,在生与死最狭隘的走廊中拯救生命,穿梭在炮火与疾病的弹幕之间,是毋庸置疑的勇士。 也是晓从小到大的梦想。 但当无国界医生太过于危险,几乎所有人都劝过她,毕竟无国界医生大多行走于战区或卫生条件不良的地区,一不小心就可能丧命。 可那么多年的拉扯,晓的决心从未改变,渐渐的,也少有人在她面前提了。 不过她心里知道,即使自己的亲朋好友表面上支持,心里还是不乐意的,所以都盼着她能够尽快成家,能拖一天是一天。 而且成为无国界医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这么艰难而又没有报酬的事业,世界各地的理想主义者们依旧奔涌而至,只有通过严格的考核,才能成为他们的一员。 这其中,一定的医疗经验就是关键。 「但我也不能乱治啊。」晓一脸为难,「虽然我为了无国界医生确实对外科有研究,但这个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何……」 她总觉得这里面透着股诡异。 「也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相信你可以解决。」院长却对晓很有信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提就是,不懂的就找同事们问问,对方要得急,我们也没办法推脱啊。」 这些大客户们一个个权利滔天,他们还能拒绝不成? 听到这里晓也明白事情已没有迴旋余地,只好第二天收拾收拾行李,坐上了客户来接她的专车。 在病人的情况稳定之前,她都必须要在客户的私宅中待命才行。 临走前,谦和在家门口送她。 「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谦和拍了拍她的肩膀,「记得爸爸的护身符,别丢了。」 「知道了。」晓拍拍帆布包,「都在这呢!」 客户的私宅在远离闹市的郊区,离开东京之后,轿车缓缓拐入了一个人迹稀少的小山中,左拐右拐,好半天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第20页 晓从车上下来,发现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里的树木高大粗壮,几乎各个都有四五层楼高,将阳光捕了个干净,抬眼望去阴森昏暗,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小动物发出的吱吱声。 这让晓有些害怕起来,唯恐有什么野兽,扭头问司机道:「真的是这里?」 看上去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啊。 「是这里。」司机正在帮晓搬行李,闻言答道,「顺着这条石道往下走就是,这里没办法开车,只好劳烦您多走几步了。」 这算是有钱人的情趣?晓心里嘀咕了几句。 怎么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连车都开不进去,是怕被其他人发现吗? 好在石道并不算难走,凹凸不平的表面早就被磨得平整,几分钟后,前方的道路终于柳暗花明,竟是一片宽阔的草坪,草坪四面被高高的森林围着,中间是一座五层的欧式大别墅,放眼望去,面积不小。 「到了。」司机道。 将行李放下,司机便走了,门口外只剩下了晓一个人,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大别墅,抓着帆布包的手紧张地握了握,这才上前,摁响了门铃。 结果门没开,门边的通讯音响先发出了声音。 「门没关,进来吧。」一个男声淡淡道。 晓被吓了一跳,佯装镇定道:「好的。」 别墅门果然没锁,打开大门后,晓伸个脑袋往里面探了探,发现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宽阔的大厅里拉着窗帘,昏暗寂静,只有打开的大门放进了一束光,照在面前的木地板上,仔细一瞧还能看见空气中飘荡的尘埃,似乎这里鲜有人踏足。 晓小心翼翼地拉着行李箱进门,忐忑道:「有人吗?」 没人答应。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突兀出现的昏暗别墅,明明有人指示她开门,走进去后,却又不见一个身影…… 一瞬间,晓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各种鬼故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终于来了啊。」 就在这时,本应无人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晓吓得差点跳起来,「谁?!」 「哈哈哈。」 低沉的大笑声响起,恶劣的声线听起来竟然又些耳熟,晓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脸色发白,紧接着开关声响起,整个大厅瞬间明亮。 「真是没用啊。」旋转楼梯上走下一个人,看见晓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嘴角咧开恶魔般的微笑,「这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禅院?!」晓看见甚尔,反而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你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可以问了吗?」甚尔无趣地掏了掏耳朵,走下楼梯来到晓面前,低头看她,「你又怎么在这儿?」 高大的身材弯腰靠近时非常有压迫感,晓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反应过来,一皱眉,有些恼羞成怒,「我是因为有工作!」 「那我也是工作。」甚尔龇着口牙,双手插兜,身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点看不出来正经,只是他气质莫名带股颓劲,垂眸看人笑的时候,无端就有种讽刺的味道,「怎么,你没听说吗?」 「接下来的一个月,这里可就只剩下我俩了。」 晓没上当——不管怎么说,这里肯定还会有等着她治疗的病人,「你不是牛郎吗?」 「牛郎偶尔也要为客户做点别的生意嘛。」甚尔站直身体,「不然你以为我想见到你?」 晓更觉得莫名其妙,「我有对你做什么吗?」 「有啊。」甚尔瞪大眼睛,摆出一副恐吓人的模样,「你把我蠢到了。」 晓:「……」 于是等到出门採购物品的孔时雨拎着两大袋日用品走进别墅玄关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卫衣的女人手撑着行李箱,竟气唿唿地跟甚尔对峙得有来有回,关键是他那个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只对打架感兴趣,平时连被人丢冰淇淋都能无所谓到顶着黏煳煳的外套坐上他的车才想起要丢掉的搭档,此时竟然一脸兴致盎然,活像只发现玩具的狗。 孔时雨顿时露出见鬼了的表情。 晓就更郁闷了,她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在她仰慕于他的时候,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现在她已经对他没兴趣了,却又跟故意膈应她似的,好像不让人更讨厌他一些就不罢休。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蠢! 「你也太没礼貌了!」气急了,晓说道。 「奇了怪了,难道你是第一次知道吗?」甚尔竟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抬眼想了想,然后恶劣一笑,「该不会是喜欢我,喜欢的连眼睛都瞎了吧。」 晓的脸蹭的一下就变红了,「我看错你了!」 要是此时结衣在场,表情估计也跟孔时雨差不多。 晓一向性格平和,就连被自己救了的病人反咬一口,摇摇头也就过去了,何尝这么气急败坏过? 眼见着场面即将失控,孔时雨连忙上前,「行了,禅院,别忘了我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甚尔回头,一副才看见他的样子,「哟,回来啦。」 孔时雨:……屁,我在这杵半天,你早就看见了! 晓一回头,就见一名西装革履的大叔走了进来,面色严肃正经,还以为是这里的管家,连忙压住气,颔首问好,「你好。」 「是夏烧医生吧,你好。」孔时雨将手中的两大袋东西怼到甚尔脸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回头面向晓,整了整衣冠,伸出手来跟她握了握,「久仰大名。」 第21页 甚尔仰头接住袋子,垂眼就见孔时雨人模狗样地跟人打招唿的模样,不爽地嘁了一声。 其实平时孔时雨面见客户时也是这幅样子,但不知道为何,甚尔今天就是看着特别不顺眼。 「请问你是这里的管家吗?」晓问道。 「哦,不是的。我算是……」孔时雨指了指甚尔,「这傢伙的监护人吧。」 甚尔:? 「哈,你吗?」甚尔面露嘲讽,就要把事实说出去,「你只是诅咒……」 孔时雨当即给了他一个肘击。 「嘶。」然后又苦着脸,缩回手自己揉了揉手肘。 草,好硬。 甚尔低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把话憋回去了。 「监护人?」晓很奇怪。 又不是未成年,为何要有监护人? 「就当是亲戚吧,他是我弟弟。」孔时雨随口应付道,「我也负责帮客户带话。走吧,我先带你去歇息的房间,之后有什么问题我在为你解答。」 说完就示意甚尔把晓的行李抬上,往楼梯走去。 甚尔啧了一声,显然并不情愿。 弟弟?他眼神莫名地俯视孔时雨。 孔时雨经过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委託的一部分。」 听到这里,甚尔只好不情不愿地把手中的两个大袋子挂到一只手上,然后另一只手一抬,轻而易举地就将晓的行李扛了起来,转身时还差点把行李箱的轮子甩到晓的脸上。 晓慌张地往后一仰,下意识躲过了袭来的轮子,扭头却见甚尔一点要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大长腿一跨,早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只好怨念地跟了上去。 路上,晓问道:「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的?」 总不能真的来给病人提供牛郎服务的吧?那可是位男孩子。 「保镖。」甚尔懒得多说。 闻言晓头上的问号更多了,可有一件事她大概是明白了过来。 她接下来真的要跟甚尔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这么想着,晓悄悄抬头瞅了一眼甚尔,没想却被对方发现,回头朝她露出邪恶的笑容。 并没有被吓到的晓:「……」 她之前到底喜欢这个人哪里啊? 第10章 厨房 晓的休息室被安排在二楼的正中央,打开窗户正好就能看见正门前的石道和宽阔的草坪,视野还算不错。 把行李放下后,惦记着生病的孩子,晓向目前似乎唯一能给自己回答的孔时雨问道:「请问客户他们在哪儿呢?」 「哦,他们都不在这儿。」孔时雨单手插进兜里,另一只手指了指天花板,「如果你是找小少爷的话,他现在在最顶层。」 小少爷就是这次晓需要治疗的病人,名叫铃木匠海,因为身体不便,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 晓听完一愣,「顶层吗?」 为什么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会住在别墅的顶楼?而且周围好像并没有电梯。 「不用担心,那里设施一应俱全,有人照顾他,平时也不会有人下来。」孔时雨有些焦躁地掏了掏口袋,掏出一根烟来叼进嘴里,勉强压住菸瘾,「你只有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的时间可以上去给他看诊治病,其余的时候随意就行。」 「为什么?」晓下意识地一皱眉,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了,「为了病人的健康,我需要实时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废话这么多,照做就是了。」甚尔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不耐烦道,「多事的女人容易死哦。」 晓闻言一顿,忽然认真道:「人终有一死,所以才要在那之前做些不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甚尔嗤笑道:「能活活,不能活死,哪来那么多蠢事。」 孔时雨怕他们又吵起来,连忙截住话,「没什么事的话,医生,我们就先走了。厨房里会有人定时填充食物,洗漱间在走廊尽头,除了顶层只能中午去,其他的地方你可以随意使用。走吧,禅院。」 甚尔最后瞥了一眼晓,然后跟着孔时雨离开了。 晓扫了眼脚边的行李,想着现在离中午还有些时辰,便开始收拾起屋子来。 走廊外,甚尔从购物袋里掏出一个苹果,也不洗,张开野兽般的大嘴,直接狠狠咬了一口,「为什么不直接找个能看见咒灵的医生?」 看孔时雨刚才那反应,甚尔也明白了,僱主这是不想让自家儿子被「妖孽」缠上的消息泄露出去,让他们在那女人面前打掩护呢。 这也不难理解,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这种情况在他们那里也有一套说法,大概叫做什么「气运受损」。 简而言之,就是本来没有的事,被外头的人惦记的多了,产生愿力,反而会成为现实。 这可不就是诅咒?甚尔半阖着眼,又咬了一口苹果。 「大概是觉得让诅咒师靠近他的宝贝儿子,亲手治疗,有风险吧。」孔时雨掏出打火机,把嘴上叼着的烟点燃,「而且确实也找不到比夏烧更好的医生了。」 「治疗?又不是真的。」甚尔嗤笑一声。 「那个东西在那里,怎么不算呢?」这时他们也到了玄关,离开前孔时雨最后叮嘱甚尔,「你的任务就是盯着医生准时准点『上班』,准时准点『下班』,然后……」 「然后找时机干掉那个咒灵。」甚尔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第22页 收拾完行李,晓才知道孔时雨已经走了。 他不是传话的?不留下来吗? 「我都说了,这里只有我们俩。」甚尔见晓一脸吃惊,笑得更欢了,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晓双手抱胸道:「还有楼顶的人呢。」 为了照顾小少爷,起码的起居肯定会有人在负责,别墅里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 「有什么区别。」甚尔耸耸肩,「顶楼的那群人不会下来的。」 「为什么?」晓疑惑。 甚尔咧嘴,「因为有鬼。」 晓:「……」 晓:「让一让,我要准备午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治疗时间必须是中午十一点到十三点,但这个时间段恰好赶上了午餐时间,晓既不想刚来第一天还没了解情况就质疑客户,也不愿浪费简短的治疗时间,便只能提前或延后解决午餐问题。 所以整理好行李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一楼的厨房,想要看看有什么可以准备的,正好就碰到了正在里头往冰箱里塞水果的甚尔。 冰箱恰好就在厨房入口处,甚尔人高马大地蹲在那里,便把厨房堵了个严实。 「请。」甚尔侧开身子,甚至做作地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晓狐疑地看了眼甚尔,越过他走进厨房。 正如孔时雨所说,厨房里的东西还挺齐全的,将近一个卧室这么大的空间里,不仅有单独的冰窖存放蔬菜,还有各样的工具,晓甚至看到了烹饪蛋糕用的磨具和烤箱。 甚尔装完水果也不走,就这么双手抱胸靠在厨房门口,无聊地看着晓在里面晃来晃去。 直到晓摸清了整个厨房的构造,穿上围裙,回头问他,「你想要吃什么?」 甚尔:「……哈?」 晓莫名其妙,「不做饭,那我们吃什么?」 她自然而然地觉得厨房里被放了那么多的食材,又没有厨师在,肯定是要让他们自力更生的意思。 小的时候爸爸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晓都是自己做饭的,因此这个时候颇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甚尔也非常得心应手,他直接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排泡面。 甚尔:「绝对够。我特地要求的。」 晓:「……」 「这不健康。」作为医生的职业素养瞬间觉醒,晓眯了眯眼,似是觉得这样说还无法体现问题的严重性,她看着甚尔,自以为挑中了他的死穴,道:「不到一个星期,你的肌肉就没了。」 那么好看的肌肉,肯定是花了心思练出来的,而且牛郎什么的也有职业要求吧。 却没想甚尔依旧一脸无所谓,「啊,这个啊,不用管,没见它塌过。」 晓:?? 晓匪夷所思,「肌肉很容易就没的吧,说起来这里有健身房给你练吗?」 「我从不练这东西。」甚尔看上去对这话题很抗拒和不耐烦,「怎么这东西还要练的吗?」 晓开始觉得甚尔有点难以沟通了。 是那种轮岗到精神科,我说铅笔他说虫的难以沟通。 于是晓没有理他,自顾自地从冰窖和冰箱里翻出食材,「那今天吃牛排吧。」 比较简单一点。 一听到牛排,甚尔瞬间精神了,「你会做饭?」 晓:「那你觉得我刚刚在干什么?」 甚尔想了想,「巡逻地盘。」 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观察四周的环境,确认逃脱路线和有利地形之类的。 「……」不知这句话戳中了什么,晓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空气中仿佛就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你是野兽吗?」晓笑着斜睨了甚尔一眼,回身走到灶台前。 甚尔怔了一下,没说话,盯着晓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把头髮剪了?」 「被火烧了啊。」晓一边处理牛排,一边道。 甚尔扯了一下嘴角,「丑。」 晓又不想搭理他了。 但甚尔偏偏不知为何执着了起来,直接走到晓旁边,「你们医生不管这个?」 「为什么要管?」晓抬头莫名其妙地瞟了眼甚尔。 甚尔歪头打量了一眼晓,伸出手撑在桌面上。 「影响病人恢復的心情。」 晓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就算我的头髮留长了,病人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恢復得更快。」晓故意把面前的砧板推到另一边,背对甚尔,不让他看,「这里我自己能搞定,一会儿你负责洗碗。」 甚尔指了指灶台下方的洗碗机。 晓:「那你没什么事可以干吗?」 「我的工作就是看着你。」甚尔撒谎撒得手到擒来,「而且你不是喜欢我吗?」一副自己很大方让你看的样子。 晓一听,顿时恼羞成怒:「我何时有说过!」 「你那蠢样一看就知道了。」甚尔用手肘撑住桌面,弯下腰,单手托腮,侧着脑袋看晓,露出玩味的表情,「这我可是专业的。」 当一个女人被男人的皮相吸引时,会露出什么眼神,甚尔再清楚不过了。 也正因如此,那天在医院里,从咒灵的幻境中找到晓,她抬起头看过来时,从碧绿色的眼眸中透出的那抹光芒,就看上去更奇怪了。 晓把砧板拖得更远了些,「那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第23页 甚尔嘁了一声,「果然蠢。」 晓眉头一皱,当即把刀放下,「你为什么总要贬低我?」 「当然因为你就是蠢啊。」甚尔嗤笑道。 晓听完又要生气,这时甚尔却又继续说道:「能看上我这种烂人,眼光差成这样,不是蠢是什么?」 晓一下怔住了。 然而说完这句话之后,甚尔转身就离开了厨房,没给晓留下反应的时间。 晓看了会儿甚尔离开的方向,垂头片刻,便又默不吭声地继续做她的牛排了。 很快,黄油煎烤着牛肉的芳香,在整个厨房的空气中瀰漫,也随着流动的空气,丝丝飘到了外头的大厅里。 甚尔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单手揽着沙发背,一只手握着电视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调频道玩。 敏锐地闻到了从厨房飘过来的香气,他鼻子耸动了几下,然后放下遥控器,仰头瞅了瞅厨房的方向。 等到晓端着两个牛排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甚尔坐在沙发上扭头望着这边,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像个护食的小孩儿。 「牛排做好了。」晓面色如常,仿佛刚刚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你吃不吃?」 甚尔缓缓坐直身体,站了起来。 「里面的食材有一半是我的。」他双手插兜,踩着拖鞋嗒嗒嗒地走过来,「那可不能让你独占了。」 晓眼角微微一笑,脱下围裙,做到餐桌前,拿起刀叉小心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其他的呢?」 晓一抬头,发现甚尔一手抓着叉子杵在桌面上,而他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 晓:「……」 晓:「你的牛排呢?」 甚尔:「倒进去了。」 倒,倒进去了?! 结果,厨房里的食材属于甚尔的那部分,显然不止一半。 第11章 「上班」 时间一到,甚尔就提醒晓该去「上班」了。 「别迟到。」他走在楼梯前头带头,漫不经心地对晓道。 晓背着医疗箱,抬头问道:「迟到了会发生什么?」 甚尔:「会被罚钱。」 晓:有,有道理。 沿着旋转楼梯往上爬,一直爬到最顶端,晓才发现原来顶楼是被完全密封的,楼梯终点处竖着个木门,两旁也不像其他楼层那样是敞开的栏杆,而是紧密贴合木板,像个被密封的笼子。 周围没有灯,因此越往顶楼靠近,眼前的环境就越昏暗,直到晓不得不扶着扶手,唯恐脚下踏空。 但前头的甚尔却好像一点不受影响,依旧健步如飞,转眼就到了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见门原本竟是锁的,晓心里更奇怪起来。 有必要这么防着吗? 说起来她只是来治病的,为何客户还要特地僱佣一个「保镖」呢? 甚尔身强力壮,他以做他人保镖为兼职,晓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这保镖是来「看着她」,而不是保护客户的,就有点稀奇了,而且这里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害怕什么,难道是野兽? 当初院长也说过,对方是点名她过来的。 难道她很重要? 这么想着,通往顶楼的门已经开启,此时是正午,外头烈阳当照,刺目的阳光挤开门扉,一点点刺穿楼道里的黑暗。 整个顶楼简直可以称得上亮堂通透。 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透明的玻璃窗,走廊上一个窗帘都没有,所有窗户间隔极短,就连天花板上都开凿出了几个玻璃窗口,与阁楼的窗户直通,好像要竭尽所能地捕捉阳光一样。 在这样充足的光线之下,连人的眼睛都似乎要被灼伤了。 快走到目的地时,晓才看见其他人影。 「到了。」甚尔双手插兜,驻足侧过身子,用手肘示意了一下前方的房间,而那房间外头站着一排侍女,全都低垂着眼,仿佛没看到他们一样,似乎也不想搭话。 晓觉得现在这个场景透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强装镇定地独自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头倒是看上去只是一间普通的卧室,只不过床换成了医院里的看护床,而这里面也跟外头一样,敞亮得不像话。 一名圆润可爱的五岁小男孩正怯生生地坐在床上,小手紧紧抓着面前的床单,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缓缓踏进房间。 而在晓看不见的背后,甚尔也悄然跟紧,站在房间边缘,目光紧盯着晓的背影,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晓无知无觉地抬脚踏入房间。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男孩顿时松了口气,甚尔眼睛往里头瞥了一眼,扭头向走廊窗边走去。 晓见男孩身形瘦小,小小一个乖巧地靠在床头,不由地心生怜爱,走上前去将医疗箱放到一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是匠海君吧?你好。」她放柔声音,搭话道,「你一个人吗?爸爸妈妈呢?」 怎么这层楼里只看见侍女? 小男孩摇摇头,「爸爸妈妈不能来。」 晓感到奇怪,正打算追问的时候,门口的一名侍女却出声了。 「请快点治疗吧,夏烧医生。」 晓听出来对方是让自己不要多问的意思,便只好从医疗箱里掏出听诊器,又把之前院长给他的病歷拿了出来,先简单为男孩做了检查。 第24页 她仔细听了听心音,比对着病歷和之前早就记在脑海里的体检报告,很快就了解了情况。 她从旁另外掏出一个本子来,写了一会儿,「匠海君之前也有医生来给你看病吗?」 「有的。」匠海乖乖点头,但却话不多。 晓点点头,笔下不停,「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 匠海指了指腿上的几个地方。 晓皱了皱眉头,心想之前的药方怎么看上去有些过勐了。 于是她又重新写了个药方,交给门外的侍女,然后又回到了病床边。 匠海看到晓转身又回来了,竟然愣了一下,「你不走吗?」 晓心里本想着治疗时间有限,再仔细检查一些,此时见匠海眉眼间露出欢喜的神情,心中一软,便说道,「不走,再陪陪你吧。」 小孩儿似乎许久没有与人交往过了,听到晓要留下来陪自己,马上就高兴了起来,略显苍白的脸上也终于带上了几分孩童的天真。 晓便一边检查,一边与匠海聊了起来。 正如临走前院长所说,匠海身上的病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刚拿到病人的口述报告时,她还以为是有腿部肿瘤,但ct没有照出任何异样,她亲自上手确认也没有感觉到皮下有瘤块,便排除了这个可能,肯定了病歷上的诊断。 只是这个病恢復周期比较长,需要小心治疗,吃吃药打打针是免不了的了。 听到要吃药打针,匠海顿时露出抗拒的表情,但他不敢拒绝,抬头看了看晓,什么都没说。 见他这幅懂事的模样,晓有点心疼,「别怕很快就会好了。」 但匠海却只低着头,喃喃嘀咕道:「你们都这么说……」 足足待够了两个小时,晓才被甚尔催促着离开了顶楼。 眼见着楼梯顶端的门被关上,四周又昏暗了下来,晓沿着旋转楼梯往下走,一边还在想着匠海的病情。 奇怪,没有诊断错误,药方也没什么大问题,病人目前看上去也很正常,怎么会这么久还没好呢? 她突然想起今早她刚来的时候,甚尔说,他们会在这里待一个月。 一个月,为什么是一个月? 这么想着,晓便问出了口。 彼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二楼,甚尔似乎正打算出门,晓则想要回去房间歇息,便在楼梯口准备分道扬镳。 听到晓的问题,甚尔漫不经心地抬眼想了想。 「因为『它』很快就会没有耐心。」 晓以为他说的是匠海的父母,也就是僱佣她的客户,心想这么简单的病却一直治不好,作为双亲心里着急想要换一个医生试试也无可厚非,便也就没再多想。 这么一说,对方会请她来治病可能也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吧。 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的晓转身准备回房间,甚尔却又在这时叫了她一声。 「喂,晚上记得做多点吃的,太少了不够塞牙缝。」 晓下意识地应了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是应该轮流吗?」她回头,「晚饭应该到你做了吧。」 甚尔:「可以。但我只会泡面。」 晓无语:「如果饭都是我做了,那你做什么?」 甚尔:「当然是看着你了。」 晓被甚尔的无赖打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都很平常,每到中午时分,她就会跟在甚尔的身后到顶楼去为匠海检查身体,调整治疗方案,然后留下来陪他聊聊天。 别墅里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乐趣,匠海独自一人住在顶楼,亲人不在身边,又因为疾病行动不便,每每见到晓留下来陪伴自己,都很欢喜。 晓一见这么个半大的孩子,却听话乖巧,面对那双殷切的双眼,根本就不忍拒绝,渐渐地也就成为了习惯,跟他说说一些外头的趣事或者最近流行的动漫,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而每当这时,甚尔就会抱胸站在门外,也不进来,就这么看着房内的场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还会讽刺晓几句,说她闲得慌,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聊的。 「小孩儿才要陪呢。」晓已经习惯甚尔的嘲讽了,「不然以后记着的都是自己一个人,多难受啊。」 对此甚尔只是嗤笑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晓和甚尔这几天倒是相处得挺好,毕竟不住在一层楼,除了中午的治疗时间,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碰头,其他时间晓大部分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而甚尔则经常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么想着,坐在房间里的晓就突然听到从窗外传来的奇怪的声音,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发现竟然是甚尔正在别墅外的草坪上割草。 他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镰刀,长度竟与他的个头差不多,挥舞起来虎虎生风,随意一扫就有一大片杂草被他拦腰割断。 晓拉开窗户,往下喊道:「你在做什么呢?」 甚尔听到晓的声音,把镰刀往肩上一扛,侧身仰头朝楼上望去,「割草,你没看到吗?」 如今正是开春时节,地上的杂草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颜色正是娇嫩的时候,也把连接着别墅的石道遮掩了一些,确实是需要修剪一番了。 晓没多想,只觉得估计是甚尔看不惯主动帮忙的,便也道:「你等等,我来帮你!」说着就把脑袋缩了回去,翻身下楼。 第25页 甚尔扛着镰刀,一脸莫名。 等到晓兴沖沖地从仓库里翻出除草机来到别墅前的时候,甚尔自己一个人已经割了大半了。 晓震惊,「好快!」 而且根本看不出累的样子,连喘都不带喘的,这体力是有多好啊! 「我在仓库里看到了除草机。」晓吃力地把除草机推过来,「用这个吧。」 甚尔不屑,手下不停,「不需要。用那种东西之前,我早就干完了。」 晓见甚尔跟玩贪吃蛇一样转眼就又割了一大片杂草,一点也看不出勉强的意思,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没必要,就又把除草机推了回去。 这时,甚尔脚下突然一停,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脸色一变,蹲下身子摸了摸。 晓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杯果汁。 就算再怎么轻松,运动之后补充水分总是没错的吧。 甚尔一回头,发现递到自己眼前的果汁时还愣了一下。 「谢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还是草莓味的,不过他也不挑,随手打开就往嘴里灌了下去,果不其然被甜得整张脸一酸。 「只有这个了。」晓无奈,「你平时都在干这些事儿吗?」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甚尔把镰刀扛到肩上,看上去已经要收工了,「你就准时准点做你的事就行。」说完就要走。 「等等。」晓皱了皱眉头,上前拦住甚尔。 「什么?」甚尔低头。 晓左右看了看。 「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晓用手遮住嘴,悄声道,「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不想让匠海君的病好。」 甚尔挑了挑眉。 晓的身材在人群之中已然算高挑了,但在甚尔眼里依旧宛如小鸟般娇小,甚至只要他一抬手,硕大的手掌就能完全罩住她的头颅,捏碎它就宛如捏碎一颗鸡蛋一样轻松。 偏偏这人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弯腰凑过来,碧绿色的双眼警惕地四处张望,自以为远离了窥探,殊不知最危险的存在就在自己面前。 说起来,她好像一直就没有怕过他。 温热的气息若隐若现地喷洒在他的胸前,让人感觉那一块儿好像融化了一样。 「想多了。」甚尔绕过晓,径直往别墅走去,「谁动手脚还会被你发现啊,那也太失败了。」 晓眯了眯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嘲讽了。 就不能说句好话嘛? 第12章 眼睛的颜色 晓发现甚尔不是不会赞美他人,只是就算是赞美,语气听上去也无端带着讥讽,让人听着就觉得被针对了。 在又一次获得了「没想到能吃」的厨艺肯定之后,晓沉思片刻。 「你这样真的能招揽客户吗?」 她指的自然是牛郎的客户。 莫不是在他身边待着,只会听一耳朵嘲讽吧。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回忆起了那日他坐在她身边时娴熟的调情技巧,觉得他想要哄女人开心的时候应该还是很会的。 如果没成,那大概是他不想。 对此甚尔冷哼一声,三下二除五就把面前的烤肉吃了个精光。 「谁知道,搞不懂那些女人怎么想的。」 「能看上我这种烂人,眼光差成这样,不是蠢是什么?」 晓手下一顿,「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做牛郎的?」 闻言,甚尔又露出了他那个标志性的一看就不友好的讥讽微笑。 「怎么?对我很好奇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就是喜欢拿她喜欢过他的这件事调侃,搞得晓都快脱敏了。 「是啊。」晓干脆承认了,夹了块烤肉放进嘴里。 甚尔却反而怔了一下。 「……顺路。」顿了一下,甚尔才道,「有酒有钱,没什么不好。」 晓没在意他那句「顺路」是什么意思,「原来你喜欢喝酒啊。」 怪不得当时那一瓶酒喝得那么快,酒量还好。 说完她随口补充道:「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但甚尔却反而否定道:「不,喝酒还是很烦的。」 「那你还喝?」晓越来越搞不懂了。 「牛郎店里的酒可不是酒。」甚尔得意地勾了勾嘴角,「那是功绩。」 晓:「……」 甚尔:「女人懂什么。」 晓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服气,「功绩可不是论酒算的。」 「我知道。你是个有名的医生。」甚尔不以为意地笑道,那笑容里还是带着一丝抹不掉的讥讽,仿佛已经烙印太深,刻进了他的皮肉里,「但这里你可没啥用了。」 这就是在质疑她的专业水准了——晓自从能够独立主刀以来,还从没听过谁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不起她的医术。 就算是年长的导师们,都对她称赞有加。 「我会把匠海君治好的。」晓抬眼瞥了甚尔一眼,将面前的最后一块烤肉夹走,语气平淡而坚定。 多说无益,事实自会证明。 甚尔显然并没有对此放心上,模稜两可道:「没死就成。」 「……你就不能说个好话吗?」 甚尔惊奇,「我刚刚说的难道还不是好话吗?」 晓死鱼眼托腮。 又来了,那种我说铅笔你说虫的感觉。 但两个星期过去了,匠海的病也没有任何变化。 第26页 既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 晓不断翻看着之前的治疗记录,这里面不仅有她的记载,还有前几次的医生留下来的笔记。 虽然药方内容和剂量略有偏差,但是所有医生对匠海的诊断都是一致的。 难道是剂量不够?晓沉思。 于是到了第二天,她尝试加大了剂量。 「试着下床走走?」她劝道,「我扶着你。」 但匠海却摇头宛如拨浪鼓,「不行不行,我……我,疼。」圆润的双眼里满是惊慌与害怕。 之前晓也曾劝说过匠海到外头走走,但每当到这个时候,乖巧听话的匠海却怎么都不愿意,只说怕疼,门外的侍女也总是顺着他,让晓不要强迫小少爷。 晓只觉得这是家里人溺爱,可为了治好疾病,哪有事事由着病人的道理? 「那不然我让禅院抱你起来?」晓力气不够,但外头正好有个人高马大的呢,「没事,不会疼的。」 匠海的病根在腿部,总是这么躺着,肌肉机能也会退化的,就算是藉助外力,浅浅走一下也比一直不动好。 但匠海却依旧摇头,眼眶里渐渐溢出朵朵泪花,「不了不了……不要,医生姐姐,求你了……」 好像看见了洪水勐兽一样。 孩子脸上的表情惊惧异常,晓心中一紧,正要说什么,这时身后突然一条手臂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手掌宽大,如果用来打篮球一定是一把握球好手,此时擒住晓纤细的手腕,就像是黑熊捻着一束花。 晓勐然回头,就见甚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正低头沉沉地望着她。 匠海顿时大惊失色,连眼泪都快被吓了回去,大叫道:「你不能进来!」 「啧。」甚尔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匠海,「所以说小屁孩真麻烦。」 说完,他顺势就将晓从椅子上拽了起来,直往门外走。 房间外,往常冷淡的侍女们此时竟都惊慌失措地围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甚尔将晓带离了顶楼,才连忙将房间门关上,战战兢兢地不敢多说一句。 「放开我!」被甚尔拽着,晓连医疗箱都没拿,跌跌撞撞地勉强才跟上他的步伐,「治疗时间还没结束呢!」 「结束了。」甚尔冷声道。 一直到走到二楼,甚尔才放开她。 晓当即甩开甚尔的手,忍痛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你突然这是做什么呢?!」 「你做了无关的事情。」甚尔回头,说完后一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晓发红的手腕。 「怎么无关了?」莫名其妙被粗鲁对待了一番,晓很气愤,「我这是在进行正常的疗养流程。」 「别打让那小子移动的主意。」甚尔面色冷硬,「乖乖地打你的针,涂你的药,别想着别的事情。」 晓闻言心里更觉怪异,眉头一蹙,压着火道:「为什么?让匠海君移动有什么问题吗?」 太奇怪了,这真的太奇怪了。 卧床生病却没有一个亲人来探望的男孩儿,从不下楼的侍女们,规定严苛的治疗时间,不见好转的病情……现在连让孩子下床走走都不可以了。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晓直直望向甚尔的眼底,想讨要个说法。 很明显,面前这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甚尔却面露不耐,「你是不是很喜欢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晓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甚尔说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你觉得我这样就叫做多管闲事了吗?」 「难道不是吗?」甚尔眼眸中亮起夺目的光亮,「你就只是个医生,干好你医生的活儿,时间到了就拿钱走人,那病治不治好你钱也不会少一分,守好你的本分!」 当最后一句话喝出的时候,甚尔却突然面色一僵,眼眸中慑人的光亮在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宛如沉入墨汁的烈火,悄然熄灭,又淹没在冰冷的黑暗中。 听了甚尔的话,晓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禅院,那只是个孩子。」她抬眼看了一眼甚尔,低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救死扶伤就是我的本分。」 最后那句话,声音轻得仿佛空气中的羽绒,语气却如磐石般坚定,随着响起的关门声,消失在沉默者的耳边。 就在这时,窗外的天空忽然响起一片雷鸣,大片的乌云从远方疾驰而来,转眼间就将春日的阳光尽数劫持,很快,又是一声轰隆,震耳欲聋的沙沙声顿时响起。 下雨了。 当孔时雨冒着大雨冲进别墅的时候,就看见甚尔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客厅的落地窗旁,望着外头的雨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别告诉我你对着大雨多愁善感起来。」孔时雨甩甩外套上的雨珠,把雨伞放到一边,在玄关处换上室内鞋,「情况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甚尔背对着他,看不见神情,「这雨不平常。」 孔时雨一愣,「这只还能操纵气象不成?」 没这么强吧。 甚尔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往厨房走去。 孔时雨不明所以,只好跟上。 「你这次比我想像中的要慢了不少。」孔时雨说道,「区区二级是哪儿拖住了我们的天与暴君啊?」 说到最后,话里已经带上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第27页 甚尔听出了孔时雨在揶揄自己,要是平常他一定会回敬回去,但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情况大概摸清楚了,过两天就下手。」 「为何要过两天?」孔时雨看着甚尔在厨房里转来转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过两天是那小屁孩的生日。」甚尔蹲下身子,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药酒,「赌一把。」 孔时雨:「……」 孔时雨:「你没进赌场真是谢天谢地。」 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也拿来赌。 虽然这只咒灵对于甚尔来说并不算强,但绝对是他们遇到的束缚最清晰,也是最多的咒灵。 束缚这种东西,讲究的就是等价交换,相当于斗地主中的明牌,通过一定条件地示弱,将优势转移,最后换来同等条件下的加倍实力。 以前他们俩遇到的束缚最多也就是空间上的,而眼前这一只,不仅空间有束缚,时间有束缚,还角色扮演似的需要个医生走过场,以至于平时弱得好像跟豆芽一样随时都能被掐死。 但相对的,一旦这些束缚同时爆发,凝聚的力量也会非常恐怖,一瞬间将咒灵直接从二级突破到一级也不无可能。 问题就是这玩意,还真是会藏,就连经验丰富的甚尔也是找了许久才有头绪。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这只束缚多得简直要把自己捆得密不透风的咒灵,似乎是真心想让那倒霉的小孩宿主快乐。 诅咒这种东西……真是扭曲。 「拜託你稍微珍视一下自己的性命好吗,我也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好使的搭档呢。」孔时雨无奈。 「这方面我们是一样的。」甚尔站起身,「死不了。」 「没事就走吧,跟那边说很快就解决了。」 「我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喂,你去哪?」孔时雨一转头,就发现甚尔已经走远了。 见甚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孔时雨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今天的搭档状态有些不对。 像是在……生闷气? 而这一头,晓正坐在房间里对着泛红的手腕发愁。 她的医疗箱落在了顶楼,可手腕这情况,如果不处理的话,明天可能会有些肿。 那人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啊……晓嘴角委屈地向下撇。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刚一打开门,有什么东西就被怼进了她怀里。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瓶药酒,「你从哪里找来的?」 「厨房。」甚尔垂眸,「剩下的你自己能搞定吧。」 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既然是来道歉的,起码态度要好一点吧。」晓佯装冷声道。 甚尔面色漠然,略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挠了挠头。 「行吧。」片刻后,他忽然从晓手中又把药酒抢了过去,又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步一跨,竟是这么直接走进了她的房间。 晓惊讶,「你做什么?」 「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擦药吗?」甚尔随手掰过一个椅子坐下来,对晓招了招手,「真是娇气。」 只是想要一句道歉的晓:「……」 「不用了,给我吧,我自己来。」晓走上前。 然而甚尔一抬手,不让晓够到药酒,「别墨迹,坐下。」 说着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对面的床铺。 晓只好无奈在床边坐下。 「疼疼疼……别那么用力啊!」 「……你怎么这么脆呢。」 「是你太用力了!」 「啧。」 草药与醇酒的清香在空气中和谐地混合交织,窗外的大雨稀里哗啦,击打在玻璃窗上,像弹珠跳跃,击打着人的心扉。 间隙里,晓悄悄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 他低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捏着她的手,仿佛那是什么麻烦的瓷器,面上漫不经心,力道却控制地恰到好处。 晓:「原来你的眼睛是灰蓝色的啊。」 甚尔眉毛一抬,一脸莫名其妙,似是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提这个干什么,「那又如何?」 「不如何。」晓笑眯眯,「就是说一下。」 甚尔顿了一下,低下头嘁了一声。 「蠢女人。」 第13章 钥匙 这场大雨来得气势汹汹,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勉强剩下淅淅沥沥的雨点,天空依旧乌云密布,不见阳光。 「今天不去了?」 「为什么?」晓皱眉不解。 甚尔指了指天,「天气不好。」 理由莫名其妙,但没有顶楼的钥匙,晓也只能听从甚尔的安排。 这么些天她也明白了,这一件件奇怪的事情,问甚尔,他也只会顾左右而言他,不会给她答案,想要搞明白所有疑点,还需要她自己行动。 她怀疑匠海的病,问题并不在医疗方面。 明明是个小到无论哪家医院都能够解决的小病症,甚至可以说是软组织损伤这样的小问题,却偏偏在这样远离人烟的地方休养,不可移动,甚至治了那么久都没有好转…… 前几天她跟甚尔说,她怀疑有人并不想让匠海的病治好。 现在她觉得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不是医疗问题,那么就是有人对她的治疗手段动了手脚。 第28页 自从第一次诊断之后,晓就给匠海开了一份药,大多是外伤涂抹药,还有一份口服药,都是需要每天坚持使用的。 要是有人要动手脚的话,这是最容易接触的地方。 而最有嫌疑的,就是日日跟在匠海身边,平时她又无法接触的侍女们。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不想让匠海的病好起来呢?匠海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思来想去,晓拿起手机,拨通了院长办公室的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院长吗?我是夏烧。」 「啊,夏烧啊,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没什么困难,只是我现在在这里只看到病患孩子,没看到他父母。」晓语气为难,「我在这里已经待了两个星期了,所以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跟孩子的监护人直接报告一下进展。院长那边有他们的电话吗?」 「孩子的父母不在?」院长也很惊讶,「你等一下,我找找。」 接着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应该是院长正在寻找相关文件。 趁着这个间隙,晓若无其事地问道:「孩子父母当初跟院长联繫时说了什么吗?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啊。」 这种有钱人家的事情,她想来想去也不过就那几个原因。 总不可能是父母不想着孩子好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中,晓身体一震。 恰在这时,院长回话道:「联繫我的应该是孩子的继母,听上去对孩子的病还是挺着急的。唉,那孩子也不容易,小的时候需要母亲的时候,生母病重,好不容易长大了母亲又过世了,夏烧你可得好好帮他治啊……」 「当然。」晓愣愣地应道。 该不会是碰上恶毒后妈只手遮天了吧?! 「啊,找到了,但这个应该只是她秘书的联繫方式,我待会儿发给你。」 拿到了联繫方式后,晓当即拨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再来一次。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半个小时后再来一次。 「您拨打的……」 好,这情况她熟。 晓盖上手机,神情不明。 她被拉黑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甚尔的那位「哥哥」,他自称是僱主的传话人,但是如今想起来,为什么需要特地一名传话人,而不是直接联繫她或者甚尔呢? 问题越来越多,但匠海继母特地拉黑她号码的行为,太过于显眼了。 眼下这个情况,晓的第一个反应是找甚尔。 她想甚尔应该也是不知道内情的,要是能有他的钥匙,平时不在中午的时候也可以偷偷上楼去,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这么想着,她当即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病治不治好你钱也不会少一分,守好你的本分!」 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渐停。 晓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小雨连绵不绝,后院的草坪刚被修剪了一番,放眼望去嫩绿整洁,不远处的森林依旧高大阴森,落在草坪背后,仿佛一张深渊大口,要将新生的春意绞杀。 虽然昨天他们算是互相缓和的气氛,但是实际上,两人之间最重要的争执点并没有和解。 也许是第一印象使然,晓内心深处总觉得甚尔不是个无情的人,虽然他人高马大,还总是喜欢摆出一副自己是恶魔的模样,但这些日子里的相处,晓觉得他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 就像昨天她突然之间被他拽走,还被呵斥了一番,可晓却没有从甚尔的神情中察觉到怨怼,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关照。 这么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又重新回到了晓的脑海中。 为什么甚尔那个时候要这么着急地把她拉走? 她感觉好像并不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想要劝说匠海下床,如果只是想要阻止她,说一声不就可以了? 那种感觉,更像是当时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难道匠海的房间里有他继母的监控? 这么想着,晓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甚尔正面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右手搁着沙发背,左脚懒懒散散地搭在右腿上,侧头看着电视,神情隐晦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左手还握着一把纤细的匕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匕首锋利,被天花板的水晶灯一照,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而那尖薄的刀锋就这么在甚尔的皮肉之间来回晃荡,堪堪滑过割裂肌肤的底线。 晓顿时吓得不轻,「你在做什么?!」 「嗯?」晓的一声大喊瞬间让甚尔回过了神,他回头,一脸懵逼,「什么?」 话音刚落,晓已经小跑到了甚尔面前。 「快把刀放下!」 「啊?」甚尔眨了眨眼,明白了过来,然后立马把手上的匕首举高。 「干什么啊?想要空手夺白刃吗?」甚尔低头看着晓一脸惊恐的样子,似乎是觉得好玩,还特地捏着匕首尖晃了晃,咧嘴笑道,「哦吼,你要来试试吗?还没人能从我手下夺刀呢。」 「危险啊!」晓瞪大了眼睛,唯恐看到那刀刃割开皮肉,鲜血横流,不知不觉间脚下又往前走了一步,「你又不是小孩了,怎么可以拿这么危险的东西来玩啊?」 「你也知道我不是小孩,怎么就不能玩了?」甚尔故意逗她,「这不刚刚好?」 第29页 说完他还特意让匕首在自己指尖转了一圈,直把晓看得心惊胆战。 「快放下!甩出去怎么办!」 「不会甩出去的。」甚尔气定神闲,甚至单手托腮,稍有兴致地笑看着晓,仿佛找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游戏,「想要来抢啊。」 晓想上手抓又不敢,「快放下!会受伤的!」 欣赏了一会儿晓着急的样子,甚尔才放过她,「行了,就这点小刀,伤不了我。」 但晓却会错了意,「小伤口也不能大意,我这里可没有准备破伤风!」 说着她抬手,甚尔便也没再跟她争,手上一转就把匕首的手柄递到了她手边。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两人同时扭头向门口看去。 「禅院,这回带的足够了吧。真是的,真会使唤人……」 声音戛然而止。 又再次冒雨而来的孔时雨,提着个大袋子,与大厅内的两人面面相觑。 「……」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举着雨伞踏入雨中。 「失礼了。」 甚尔:「……」 晓:「……」 莫名其妙地回头,两人同时一惊。 唿吸近在咫尺,晓瞪大了双眼,几乎能看见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斑驳的纹路。 原来就在刚才那番一来一回的戏弄中,两人的距离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拉近,晓只战战兢兢地盯着甚尔手中的刀刃,一看到他要将匕首递出,想都没想,当即就趴到了他身旁,伸手就要够。 本来只是一瞬间的动作,若是她就这么将匕首拿走也就罢了,却没想孔时雨的突然闯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一念之差,两人竟就这么定格在此。 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此时的晓依偎在甚尔的怀里,小鸟依人,两人的鼻尖极近相抵,几乎就要拥吻缠绵。 甚尔眉头一皱,神色间露出几分懊恼。 晓表情一片空白,身体当即就要向后仰,却没想到惊慌之下,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沙发外头摔去。 甚尔一惊,反应迅速地将欺身上前,右臂迅速一捞,环住了晓的腰。 与此同时,孔时雨又探头走了进来。 「……」 「……」 「……你们快点。」 然后又摇头嘆气地走了。 这回晓直接蹦出了沙发。 「你、我……先把刀放下!」晓惊慌失措。 甚尔愣了一下,勐然惊醒,慌忙左右寻找,然后抬起手上的匕首,近乎恭敬地把它轻轻搁在了一旁的桌上。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你……」晓满脸通红,看了看甚尔,又看了看门外,「你跟你哥解释!」 「我哥?」甚尔大脑转了好大一圈,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草。」 他妈的! 迅速找到发泄对象的甚尔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到玄关就一把揪住了又再次探头进来的孔时雨,拽着他的衣领直冲楼梯口。 「等等等!啊,手劲儿,手劲儿!」快被勒死的孔时雨伸手疯狂拍打。 「你他妈无聊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你他妈让我来的吗!」 眼见着「兄弟俩」打打闹闹地上了楼,晓摸摸自己滚烫的脸,身体一倾坐倒在沙发上,好不容易平息了唿吸,一低头,突然看到沙髮夹缝里好像夹着什么东西。 晓伸手一掏,发现那竟然是顶楼的钥匙。 以往每天她都看着甚尔拿着这把钥匙打开顶楼的门,不会认错的。 想到心中的疑虑,晓抬头瞅了瞅楼梯口的方向,连忙把钥匙塞进口袋里,跑回了房间。 机会难得,等到明天中午时,甚尔必然会发现钥匙丢失,而若要抓到侍女对药动手脚的证据,还需要找一个匠海用药的时间点才行。 等到晚上就上去看看,看完马上就下来,不会被发现的。晓心想。 却没想到了傍晚时分,房间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仿佛是什么爆炸的声音,整个别墅也随之一震。 晓吓得从床上坐起,连忙滚到一旁的书桌下躲避,直到震动平息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 是顶楼出事了!晓心中一急,就要跑出房间,却不小心磕到了桌脚,顿时痛唿出声。 她下意识回头,顿时注意到了被她放在桌上的东西。 ——那是她爸爸给她的护身符。 晓眸光一动,心有所引,连忙抓过护身符,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第14章 赌局 对于倒霉这件事,甚尔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的一生都在倒霉,倒霉地出生在世家名门却被耻笑抛弃,倒霉地天生无咒却依旧被诅咒环绕,倒霉地厌烦这个世界却连酒都无法带他逃离…… 现在,他又倒霉地输了一场赌博。 别墅顶楼的走廊上,侍女们的尖叫声刺破天空,匠海的房间门口此时已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整层楼烟雾瀰漫,甚尔缓步其中,仿佛只是不小心迷路于此的路人,毫不相干地漠然路过。 在他的眼里,世界已在剎那间陷入了昏暗,夕阳的霞光被隔绝在黑蒙蒙的天幕之外,那是爆裂开的诅咒,是世间负能量的集合。 ——顶楼的钥匙不只有一把,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把牢笼做完,猎物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第30页 「呵,这么急着送死啊。」甚尔懒散地笑了笑,忽然作呕吐状,从嘴里吐出了一颗紫色的肉球。 肉球落在他的手上,迅速膨胀成一只肥硕的虫子,虫子外貌丑陋,仰头看了眼甚尔,便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盘了起来。 有侍女从他身边飞奔而过,他双手插兜,不忘提醒,「走之前把门锁了。」 侍女们忙着逃命,但好在之前对此早有预案,一个个排着队从楼梯口的木门逃出,并顺势带上门,狠狠上了锁。 随着锁扣合闭,门扉表面的奇异花纹连成一片,仿佛被抛光的铁片,闪过一层光亮。 这几天孔时雨的往来都是为了这一层禁锢的咒文,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如此小心地运送材料,却还是被这只休眠的咒灵发现了去。 不过无所谓,画了一半也有画了一半的用处,虽然并没有将整层楼都包裹,但至少他无需担心门口的方向了。 甚尔抬手,肩膀上的蚕虫会意张嘴,竟是吐出了一把长长的大刀。 握着大刀甩了甩,甚尔一矮身,下一秒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空气中,铁器相撞的铿锵声,嚓嚓响起。 【我的孩子——!】 不似人声的嚎叫声如海浪般涌入人的耳畔,仿佛连人的口鼻都堵了去,带来一股窒息感。 【不可以离开我——!】 下一秒,一声巨响,甚尔勐地从房间门口倒飞而出,他反应极快,迅速掌控了身体,在半空中灵活地翻转一周,同时伸出大刀重重地扎入墙壁,竟是就这么半跪在了墙壁上。 这并不是个容易的姿势,支力点只有扎入墙壁的大刀,但整个人却要保持与地面平行,需要的肌肉力量相当惊人。 但也因此,眼前的视野才能更加开阔。 甚尔抬头,目光穿过层层尘埃,望向里头扭动的黑影。 那黑影宛如八头大蛇,在半空中肆虐挥舞,但很快就又渐渐平静,逐渐收缩,最后汇聚成一个五岁小男孩的身姿。 匠海跌跌撞撞地拄着门框,缓缓抬头,一双眼睛早已宛如野兽般猩红。 【不可以去那里——】小嘴微微张开,发出刺耳的尖叫,【还给我——】 甚尔瞥了眼匠海的大腿,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肿瘤,体积几乎有一个篮球那么大,挂在小孩儿纤细的腿上,宛如桎梏囚徒的枷锁铁球。 「强行受肉了吗……」甚尔呵了一声,讽刺道,「真是可怕的母爱。」 多重束缚的累积,终于还是让咒灵强行冲破了二级的壁垒,一越成为一级咒灵,甚至隐隐靠近了特级的门槛。 但这依旧不能让受肉一举成功。 即使它的诅咒,就在匠海身上,即使他们之间,有着血缘的羁绊。 因生育而带来的苦难,在母亲死去后终于化成了扭曲的诅咒,它既爱着这个孩子,又恨着这个孩子,那些看着自己的身躯日渐死去,却又要祝福新生快乐的日子,让它的仇恨与求生欲生长,形式婚姻下的结晶,终究还是比不过自私的人性。 凭什么! 不过是一块儿血肉,凭什么带走我的未来! 回来! 匠海仰头,发出一声宛如野兽般的嚎叫,像是在宣洩,又像是在挣扎。 「本来以为你在这小子生日的时候还会再压一压,看来还是太急了。」甚尔回手再次从蚕宝宝嘴里掏出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 「已经死了的人,就别来碍事了!」 话音刚落,一阵飓风划过,甚尔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咒灵控制着匠海的身体抬起双手,汹涌的咒力向四周铺散开来,带起条条锐利的罡风。 罡风削铁如泥,整个别墅顶楼瞬间成为了风暴的中心,所有被捲入其中的东西,都被无情地绞杀。 唯有画着咒文的墙面被另一股光芒保护,毫无损伤。 风暴间,肉眼已经捕捉不到甚尔的身影,他的速度快得可怕,已然超过人类的极限,轻而易举地躲过肆虐的风暴,转眼就来到了咒灵身边。 咒灵抬头,猩红而又稚嫩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瞪大。 甚尔抬起一刀一剑,眼神一凝,手腕往一旁偏离几分,然后毫不犹豫地当堂噼下。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甚尔的刀剑被一个突然冒出的屏障阻挡,他顿时挑了挑眉,转眼就看见咒灵被弹开后,扭头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跑了过去,却又在靠近楼梯口时,被上面的咒文烫出尖叫。 「还想跑?」甚尔扛着刀缓缓走上前——他自然是故意将咒灵往这个方向驱赶的,「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把你逼出来,你以为我还会让你逃走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依附在人类周围的缘故,这只咒灵的心智并不如其他同级咒灵那般稚嫩,不仅会利用束缚增强自己,在藏匿上更是颇有天赋。 要不是甚尔前几天在草坪上摁住了这只咒灵的触角,估计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就引蛇出洞。 但是……甚尔皱眉。 咒灵受肉……一只二级咒灵,连基本的语言沟通都难以做到,是如何会知道这种「重生」之道? 他只听说过有人曾用过咒灵与人类做实验,却从不知道有咒灵主动去实施受肉的。 这简直就像野兽会开车一样惊悚。 不管怎么说,现在情况变得麻烦起来了。 第31页 他最初收到的委託任务只是杀死咒灵,但他相信,若他不把这小孩儿全须全尾地送回去,之后不仅拿不到委託尾款,还会惹得一身骚。 被僱主盯上也就罢了,还有损他圈里的声誉。 似乎是知道甚尔投鼠忌器,那咒灵见此路不通,竟大吼一声,背后伸出数十个触手,遮挡住甚尔的视线,随即操纵着匠海的身体,直直朝着甚尔冲去! 狂躁的咒力击打在画有咒文的玻璃窗户上,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 甚尔收起长剑,用大刀砍落触手,抵挡罡风,身形在咒力掀起的风暴中屹然不动,直到匠海的身体渐渐靠近,他才不得不退后,唯恐不小心把这小少爷也纳入攻击范围。 咒灵咄咄逼人,甚尔节节后退,不知不觉就跨过了咒文覆盖的边界,风暴卷过墙壁,炸出几条深深的裂纹。 而此时,外头的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咒灵的咒力顿时又强盛了几分,更加勐烈的罡风击打在甚尔的刀刃上,震得它嗡嗡作响。 甚尔当即停下脚步。 再往后退,咒灵的力量就会泄露出这层楼,到时整栋别墅都会坍塌。 他不会有事,就是咒灵得跑,有人会受伤。 那女人最好跑了。甚尔嘁了一声。 只能想办法先把这只咒灵封印了。 再不行…… 那就只能杀了! 灰蓝色的眼眸中,杀意顿起! 就在这时,一声机括声响起,走廊对面的楼梯门,竟在这时缓缓打开了。 「禅院!匠海君!」晓推开门,眼见着楼顶一片狼籍,大吃一惊,「禅院!匠海君!你们没事吧!」 甚尔身形一顿,眼中的杀气顿时如同清晨的浓雾,随着初生的太阳,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怎么又回来了!甚尔烦死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当晓踏入顶楼的那一刻起,那咒灵竟是发出一声惊唿,整只咒灵瞬间缩回了匠海的身体里,连猩红的眼睛都重新变回了清澈。 匠海眨了眨眼,下一秒,整个人顿时向后倒去。 「匠海君!」晓当即扑上前去,将匠海接住。 迎面的压力骤然消失,甚尔身形一晃,重新站稳。 是束缚。 生命只被困在病房方寸之间的人,能寄託的希望屈指可数,从他们身上诞生的咒灵,即使是立下束缚,都偏要在这场「大戏」中留个位置给医生。 仿佛阴阳八卦中唯一的生门。 ——当医生在场时,咒灵的力量将会被压制,每日一次。 好像想要尽力维持某种嚮往生的平和,又好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存在仍被人牵挂。 而今天正好,是晓第一次上顶楼。 「匠海君!匠海君!」晓焦急地唿唤匠海,随即抬头一瞥,发现了匠海大腿上的巨大肿瘤,「怎么回事?!」 「你看得见——」甚尔当即止住话头,面不改色地收回作势要下砍的大刀,「不知道,一个晚上就长出来了。你怎么没有跟着那些侍女走?」 「她们说煤气管爆炸了,但是我没看到匠海君下来。」晓既心疼又生气,「她们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 「谁知道。」甚尔不敢放松警惕,手上依旧紧握大刀。 束缚有时间限制,他得尽快想办法。 突然,晓尖叫道:「匠海的心跳——!」 甚尔当即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匠海的脖颈,果然感觉手下的脉搏越来越弱。 晓快速检查了匠海全身,没有发现伤口,第一时间开始抢救,一边催促甚尔道:「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不及了。」甚尔望了望窗外的森林,忽然心头一动,指了指匠海大腿上的肿瘤,「这就是他快死的原因,你能解决吗?」 「这……什么?」晓察觉到自己的抢救没有用,当即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在这里做手术?」 「试试。」甚尔挑挑眉,「这不就是你来这里的用处吗?」 束缚换个说法,也就是弱点。 「你只有两个小时。」甚尔站起身,朝四周的废墟张望,「干不干?」 他自然可以一刀将这颗肿瘤切下,但小孩连着的这条腿,恐怕就不保了。 甚尔已心有打算,若是晓拒绝,他便抬刀威胁。 左右都是一个结果。 「好!」 感受着手底下逐渐流失的生命,晓虽心有疑虑,但也没有时间犹豫了。 没有无菌消毒,没有封闭的场所,没有足够的光源……这里的环境根本无法达到一个外科手术的最低要求。 但是,若这里是战场,条件只会更糟! 早已做好这个觉悟的晓迅速冷静了下来,指挥着甚尔从废墟中翻出了一块还算干净的被褥铺在匠海身下,还顺带找到了她昨天遗留在这的医疗箱。 不幸中的万幸,里头的麻醉药还完好无损。 「没灯!」 黑夜已经降临,而这层楼的灯早就已经被损坏了。 甚尔连忙背过身子,从晓看不见的蚕宝宝嘴里抓出一个手电筒。 「只有这个了。」甚尔打开电源。 无暇顾及他是从哪儿拿来的手电筒,匠海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晓套上医疗手套,当即就要开始手术。 下刀之前,她深吸了一口气。 时间紧迫,其实这个时候她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仪器的辅助检查,只有甚尔的一面之词还有她现场对肿瘤的观察,根本无法判断任何情况。 第32页 这个肿瘤到底是什么?为何会一夜之间疯涨?切除了它真的能够拯救匠海吗?亦或者导致匠海陷入危险的原因另有他处?什么肿瘤能够造成如此急性的症状?她切除这个肿瘤,会让情况更糟吗? 不,没有更糟的情况了。 晓抬头看了眼甚尔。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没有后援,没有血袋,晓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手术,还要避免大量的出血。 机会只有一次。 甚尔举着手电筒,身形纹丝不动。 他另一只手还握着大刀,随时准备解决意外情况。 「怎么样?」甚尔问道,面对开膛破肚的鲜血面不改色。 「很快。」晓面色冷静得可怕,「希望之后不要感染。」 破开皮肉后,晓才发现这个肿瘤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并不是静止的死物,它在微微抖动,仿佛活着的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晓猜测这可能是什么寄生生物。 怪不得会变成这样,如此大的寄生体,就算是成人都难以承受,更别说孩子了。 自以为把一切都合理了的晓,下手更加干脆。 一团在甚尔眼里冒着黑气的肉球,正在一点点地被刨除。 说实话,一开始他并没有抱太多的期望。 毕竟又不是真的肿瘤,没有咒力和咒具,也无法袚除咒灵,甚至很有可能作为普通人的晓,根本连摸都摸不到这块肉球。 但现在……甚尔眯了眯眼。 他肯定,在此之前晓并不知晓,也看不见咒灵的存在。 难道说她身上带着咒具?甚尔看向晓的眼神里,渐渐带上了探究。 不知是束缚的力量太强大,又或者是之前的战斗消耗了这只咒灵一部分力量,如今这团肉球里窝藏着的咒灵本体,正在晓的手下一点点地被转移出匠海的体内。 毕竟是硬推上来的一级,即使是受肉人类,也不过是□□级别,根本触摸不到灵魂。 短小的手术刀在她手中灵活翻动,仿佛在烈火中跳舞的天鹅,巧妙地避开一个又一个血管与神经,庖丁解牛般丝滑地将依附在正常组织上的多余血肉一一剔除。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情况,这一幕甚至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 甚尔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医术好像真的很了不起。 随着最后一个缝合针结束,晓剪断缝合线。 甚尔当即抬手,大刀直直扎进肉团中。 黑气顿时蒸发,若隐若现的尖叫声还未来得及爆发就戛然而止,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看似可怖的东西,只要找到致命点,杀起来也不过如此。 晓低头观察匠海的情况,眼见着他唿吸逐渐平稳,终于松了口气。 赌赢了! 四周宛如大风过境,一片狼藉,而废墟之上,一时之间只剩下了三人平稳的唿吸声,仿佛末日里劫后余生的倖存者,正在静静地享受着生的喜悦。 晓伸手擦了擦汗,松懈下来,仰头望向甚尔,露出一个微笑。 甚尔怔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晓看了甚尔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什么?」 「不,就是突然发现,原来你真的不会笑。」 「……」 「超凶。」 晓开怀地笑了起来。 甚尔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本来秀气精緻的五官,在他咧嘴一笑的瞬间就莫名蒙上了一层讽刺的意味,此时怔在原地,面容看上去更加邪恶,仿佛恶魔锁定了猎物,要是有婴儿在此,定会被他吓得大声啼哭。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只听「咔哧」一声,之前被咒力风暴肆虐而过的天花板终于不堪重负,直直朝着晓的头顶砸了下来! 甚尔一惊,连忙冲上前去。 晓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失,就感觉眼前一黑,下意识地尖叫出声,「呀——!」 巨大的水泥块宛如被推倒的积木,纷纷砸落在地,接连发出巨响,半晌后,声音渐息,晓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圈温暖之中,面前紧贴着脸颊的肌肉坚硬可靠,让人安心。 稳健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甚尔一手护住晓的头颅,一手撑开水泥。 月光穿过阁楼的玻璃窗,透过天花板的空洞,洒在男人健硕的肩膀上。 晓一时呆住了。 甚尔低头,见她这副傻样,刚想笑,又压下了嘴角。 「……算了,不说你蠢了。」 他瞥了眼躺在地上毫髮无伤的匠海,突然想到,自己应该说点好话。 「干得不错。」 第15章 背后的人 「匠海!天啊!」 眼见着一名温润女子焦急地从病房外沖了进来,扑到床边,晓连忙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这个人……就是匠海君的继母吗?晓默默打量。 这副担心的样子看上去并不似作假啊。 满脑子还是恶毒后妈剧本的晓眨了眨眼,压下心中的疑惑,看向跟在女子后头走进病房,满脸疲惫的西装男子。 如此看来,匠海君的情况,这位父亲也是知道的。 那怎么这么些天也不来探望呢? 正在晓陷入疑惑的时候,确认了匠海情况良好,只是陷入了昏睡的女子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头望向晓。 第33页 「谢谢你,夏烧医生。」女子似乎是高兴坏了,有些不知所措,真诚地道谢,「我还以为匠海永远都……」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男子走上前去搂住她的肩膀,默默安慰。 「这是我应该做的。」晓正想着自己被对方拉黑的事情有点尴尬,闻言连忙摆手。 难道是我误会了? 甚尔就站在晓的身后,望着眼前感人的一幕,面无表情地双手抱胸,直到匠海的父亲不动声色地抬头,与他对视,并轻微地点了点头。 甚尔咧嘴一笑。 尾款到帐! 就在这时,匠海悠悠转醒。 他朦胧胧地睁开眼,「爸爸……妈妈……」 「我在做梦吗?」 听到这话女子顿时受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是梦,爸爸妈妈终于能来见你了,别怕,都好了……」 晓见此拉着甚尔走出病房,给一家人留出相处的空间。 走廊上,晓瞅了瞅病房门,还是忍不住凑到甚尔身边问道:「那个,其实是匠海君的继母吧。」 甚尔不明所以,挑了挑眉,「那又如何?」 晓左右看了看,一副要说小秘密的鬼祟模样,想要凑到甚尔的耳边,却奈何身高不够,勉强也只到他的肩膀。 甚尔低头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侧弯下身子。 「匠海君的父母,对他是不是不好啊?」晓凑到甚尔耳边,刚说完,就想起了刚才病房里看见的真情流露,不确定道,「那么在乎匠海君的话,为什么之前从来不探望?」 「是不是继母不喜欢,故意……」 甚尔听着听着,总算明白了过来,无语地斜睨了一眼晓,「看不出来你脑子里装了那么多废料。」 「这哪里是废料!」晓不高兴了,又连忙小声,「要是以后匠海君过得不好……」 「那你打算怎样?」 「报警!」 虐待儿童犯法啊! 「……」 甚尔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你看那小屁孩像是被虐待的样子吗?他细皮嫩肉的简直跟未出厂似的。」 这什么形容…… 「难道不是吗?」晓连忙跟上。 「怎么?你被虐待了还会睁开眼就叫爸爸妈妈吗?」甚尔双手插兜,无语至极。 晓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这个理,「那他妈妈为什么要拉黑我的号码?」 甚尔面无表情,「说不定她就是接不了。」 前妻的怨念都成咒灵了,他们脑子有病才往前凑。 「啊!对了!禅院!」晓突然想起来,「你……」 甚尔停下脚步。 晓一时剎车不及,差点撞上他的背。 「甚尔。」他淡淡道,「别念那个姓,听着烦人。」说完,他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晓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甚尔。」晓高兴地跟上前,「你也差不多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吧?」 「有什么理由吗?」 「过几天我请你吃饭。」晓抬眼状似不经意地瞅了瞅甚尔的脸色,「就当是……你救了我的谢礼。」 甚尔眯了眯眼,见她这个样子,似乎是想笑,但是又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两人拐过走廊转角,发现孔时雨正靠着墙壁,等着他们。 他依旧西装革履,抬头看向甚尔时,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甚尔:「……」 「孔先生!」晓礼貌问好,笑了笑,「你是来接甚尔的吗?」 虽然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这个哥哥还挺照顾弟弟的呢。 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讹的谎言还在生效,孔时雨笑着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甚尔,低头看着晓道:「我是来接他的。医生家住哪里?我开了车,一起吧。」 「不用了。我爸爸会来接我。」晓含笑拒绝,「既然如此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 晓挥手跟他们告别。 「记得黑名单哦!」她不忘提醒。 甚尔语气带着笑意,面无表情地淡淡道:「看情况吧。」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晓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谦和给她的护身符。 护身符上粘上了不少灰尘,边角处不知何时还沾上了点点血迹——晓猜想应该是帮匠海手术时不小心蹭上的。 护身符的细绳已经断了,不过还好里面的东西没有漏出来。 完全坏了啊。晓嘆了口气。 有了缺陷的护身符就不能再用了,不然不仅不会招来祝福,还会惹上祸端。 跟爸爸说一声,然后扔掉吧。晓心想。 而另一边,甚尔和孔时雨也坐到了轿车上。 「『别念那个姓,听着烦人。』」孔时雨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啊?是不是,甚尔?」 甚尔浑身一抖,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你就闭嘴吧。」 「哦?哎呀,果然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啊。」孔时雨一脸惆怅地拉过安全带扣好。 「别找揍。」甚尔捏了捏拳头,筋骨咔哧作响。 孔时雨哼笑了一声,挂挡开车。 「这次遇到的咒灵不同寻常。」车开到半路,在红灯前停下,孔时雨才漫不经心道,「聪明过头了。」 第34页 「简直像是被人操纵着一样。」 会跑会藏,懂得猥琐发育就算了,还知道怎么受肉人类呢。 束缚可以是自己下的,也可以是别人下的。 甚尔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看着看着似乎是有些无聊起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卡片,低头左右端详。 「你查了大半个月,没什么结果吗?」甚尔把卡片举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下,手指不自觉地在上面摩挲,「我没看出操纵的痕迹。」 「就是这样才让人不放心啊。」绿灯亮起,孔时雨侧头看了眼甚尔,踩下油门,「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禅院,似乎有人在针对你。」 「我?」甚尔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天与暴君的霉头,谁敢触? 不过区区二级咒灵,该不会真的以为能让他伤筋动骨吧。 孔时雨无奈,「总之,以后小心一点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对方不图你的性命,就是在图别的什么……还有你能不能别在玩那个卡片了,就那么喜欢那个医生吗?」 才分开不到半天,就开始想。 「你该不会这些日子被她下了迷魂药了吧。」 甚尔面色一僵。 「想多了。」他佯装不在意地把胸牌收起。 孔时雨冷笑:藏着人家胸牌的人,说这种话真是让人难以信服。 「别又把人渣了啊,好歹跟医生搞好关系。」孔时雨无奈,「不过真不愧是业界有名的才女,那种状态下,竟然还能实施如此完美的手术,我刚才跟医院里的医生沟通的时候,他们都对此啧啧称奇。」 更别说那可是一只活生生的咒灵了。 甚尔与荣有焉地勾了勾嘴角。 不小心瞥到他表情的孔时雨:「……」 你他妈跟着高兴什么。 孔时雨假装没看见,「咒术师?」 不然怎么可能看得见咒灵,还能对咒灵做手术? 「谁知道呢。」甚尔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孔时雨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找个时机我约她出来问问吧,委託已经结束,也没有什么要特意隐瞒的必要了。」 主要是他刚察觉到这次委託背后的诡异之处,不查清楚的话,他不放心。 在诅咒师的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的委託中介还能活到现在,没点警惕心可不行啊。 甚尔突然在这时扭头瞟了他一眼。 孔时雨顿时感觉芒刺在背。 「……行。」孔时雨投降。 我不掺和了,行了吧。 甚尔冷哼了一声,收回视线,「我会去探查的。」 说完,他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你自己上心就行。」孔时雨心累,掏出根烟叼进嘴里,「我的上一个合作者就是这么没的。」 诅咒师之间可没有什么同僚之情,多的是因为利益冲突而互相暗算的事情。 「放心吧。」甚尔摁了几下手机的按钮,「我可不是蠢货。」 孔时雨:「就怕是你那个大家族……」 「那就更不可能了。」甚尔不耐烦地盖上手机。 「那个地方……对垃圾可没什么处理的闲情。」 - 东京市区,繁忙的十字路口旁,霓虹灯闪烁。 夜晚的牛郎店,是最繁忙的时候。 「让一让!」 「女士,这是您的酒。」 「怎么了?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尽管跟我说吧。」 一楼大厅的卡座里坐满了三三两两的客人,有的牛郎生意兴隆,左右被多名女性围着,还能举着酒杯,技艺娴熟地不让任何一位顾客感到冷落。 而在热闹的大厅背后,穿着牛仔衣的店长隐藏在暗处,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 「是吗……失败了吗?」他喃喃道,「不过也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他会开刃的。」 就算是再怎么硬的钢铁,只要还身处在烈火之中,总有一天会被融化成铁水。 到那时,他们只要把路铺到他面前,他自然就会乖乖往下走。 对面那人垂头道:「需要再加紧吗?」 「不,不用了,他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不要打草惊蛇。」店长摆摆手,「主人不是还布置了别的任务吗?先把那些做好吧。」 「是。」 第16章 耳坠 晓出差了大半个月,回来后,医院里的大家都感觉她有哪里不一样了。 「早啊,晓酱。吶,你的胸牌,路过后勤部顺便给你带回来了。」 「早啊惠美。」医院走廊上,晓快步上前,与惠美并肩前行,接过她手上的胸牌,笑道,「谢谢你。终于做下来了啊。」 之前的火灾,她的胸牌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没想到重新做一个胸牌还要大半个月。 「后勤部的那群人哪天效率高过。」惠美耸耸肩,一回头瞥了眼晓,忽然怔住,「晓酱……」 「嗯?什么?」晓把胸牌收好。 惠美瞅了瞅她耳朵上挂着的绿水晶耳坠。 耳坠晶莹剔透,做工精细,呈四叶草的形状,与晓碧绿色的眼眸遥相唿应,一看就价值不菲。 惠美又看了眼晓抹上了口红的嘴唇。 「你……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向来以干练着称,从来不在打扮上多花心思的大学神突然开始着装打扮,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35页 慕名而来的吃瓜者在转角处摞成一排,探头探脑。 「夏烧医生今天怎么了?」 「哇,完全不一样了……」 「果然……好看的人一旦化妆起来,就会杀死比赛!」 「欸?不是说有耳坠吗?」 「干活怎么可能戴!肯定收起来了啊。等午休再来看。」 「啊,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路过时,面对一众佯装路过的后辈,实在是没办法视而不见的晓难为情地朝他们笑了笑。 所有人:「哇……」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肯定啊。」 「也就是说松本医生失恋了?」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说不定夏烧医生只是今天心情好化个妆玩玩呢?她本人也没说什么吧。」 「我听说了哦,有人真的去问了,但是夏烧医生没肯定也没否认。」 「欸~这是什么意思啊?」 结果,姜还是老的辣,探查八卦的时候同理。 「夏烧医生,今天好漂亮啊。」病人奶奶躺在病床上,笑呵呵地赞扬,一边悄咪咪地挤眉弄眼,「难道说……是之后有约会吗?」 晓顶着病房里所有病人投来的揶揄目光,面色通红地匆匆写下观察报告,终究是不想敷衍带着善意的长辈,吞吐道:「是,是的。」 夏烧医生有约会对象了! 八卦如野火燎原,迅速传播。 于是午休时,松本敲响了晓的办公室门。 围在晓周围看耳坠的同事们瞬间散开,各自落座,纷纷竖起耳朵。 「啊……」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了下来,晓一抬头,就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人,顿了一下,面上露出礼貌的微笑,「松本医生,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在出差的时候遇到了煤气爆炸,所以我来看看你还好吗。」松本今天戴了个金框眼镜,见晓看过来,温润地笑了笑,走到她的办公桌旁,垂头看她,「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晓客气地回答,「谢谢。」 晓想接着问他还有什么事吗,但是想想这样不太礼貌,好像是她在赶人一样,便没有说出口。 其实她和松本的关系并不算太差。 毕竟是同事,有的时候也会一起合作治疗病患,各自也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虽然松本的名气并没有晓那么大,但也是病人们非常信赖的医生。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突然流传起了一个流言。 流言说,松本倾慕于她。 晓并不知道流言的起源,曾经也试图制止过,但总是会因为流言的另一个主角似是而非的态度而失败,这一度让晓非常尴尬。 就像是现在,她也不知道松本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是要关心她的身体,她已经回来一个星期了,之前不来,怎么今天来了? 「那我就放心了。」松本笑容真挚,「对了,下个月的京都交流会,你会参加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晓瞭然。 日本的医学圈会定时举办医学交流会,届时不仅各大高校医学院的医学导师们会参加,社会上有名有姓的医院也会收到邀请,主要是交流各种先进的治疗技术还有疑难杂症的分享和讨论。 晓的医院自然也收到了邀请,但现在邀请函在院长手上,而且参加名额也有限,她虽然很想参加,但是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名单里。 「不清楚。」晓老实回答,「如果院长愿意带我,那我自然是想去的。」 松本闻言轻笑了一声,语气意味不明,「你总是这样无欲无求的样子……小心机会被人抢走。」 这样一个在大佬面前露面和积攒人脉的机会,大家自然都不想错过,就晓知道的,他们科室的内藤副主任最近就一直在旁敲侧击地向周围打听名单候选,唯恐错失良机。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松本笑道,「你在学校的导师是东大的春野教授吧,能带自己的得意门生出席,她也会很高兴的。」 晓闻言皱了皱眉头。 「我还不至于去跟学弟学妹们抢名额。」晓笑容冷淡了几分,「到时候再说吧。」 松本耸耸肩,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一直在旁听的办公室其他人见他们对话已经结束,顿时有些失落。 什么啊,原来只是谈论工作啊。 「啊对了。」临走前,松本回头,忽然笑道,「这对耳坠果然很适合你。」 晓一愣,刚想要说什么,松本已经推门离开了。 办公室其他人:?!! 「果然」?什么「果然」?!果然夏烧医生今天戴的耳坠是松本医生送的吗!那这之后也是他们要约会吗! 吃瓜群众心里惊涛骇浪,有人当即想要凑到晓面前询问,却没想,这时,办公室的门又再次被人打开了。 来人是一名中年妇女,她穿着白大褂,带着老旧的红框眼镜,眼睛往办公室一瞟,所有人顿时噤声。 是内藤副主任。 「午休时间结束了。」如往常那般踩点监工,内藤见所有人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抬眼扫了一眼晓,「首饰收起来。」便离开了。 如此,查房的查房,准备手术的准备手术,整个办公室迅速忙碌了起来。 第36页 惠美临走前套上白大褂,走到晓身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扬长而去。 错过了解释时机的晓:「……」 她觉得她现在的脸色肯定算不上好看。 耳坠自然不是松本送她的。 「你真的买了啊?!」孔时雨大吃一惊,难以想像,「那可是二十万日元!」 某公园外停着的轿车内,刚把最新的拍卖场拍卖清单交给甚尔的孔时雨,听说自己那邋遢又清心寡欲的搭档竟然真的把前几日在黑市出现的绿水晶耳坠给买了下来,整个人都震惊了。 倒也不是说这个价钱对他来说有多么的大款,只是甚尔虽然花钱如流水,但向来都只在昂贵的咒具上下功夫,就像上次他说想要一把能够延长攻击距离的咒具,孔时雨立马就从黑市里找到了相关消息,却没想他反而对另一个毫不相关的商品产生了兴趣。 不管怎么说,二十万日元的耳坠也太贵了点吧…… 「啧,我想买就买了,怎么了?」甚尔接过拍卖会清单,漫不经心地翻了翻。 「倒也不是……嘶……」孔时雨忽然发现今天的甚尔好像有些不一样,「你怎么突然干净起来了?」 拖鞋换成了运动鞋,总是一模一样的黑色休闲服也换成了更加清爽的卫衣和牛仔外套,再加上他那张秀气的脸,乍一看还真是好看了不少。 但这种好看却和他在牛郎店里的张扬不一样,更像是夏日里的清泉,在炎热中带来丝丝凉意,不冰冷也不刺人。 孔时雨哪见过他这个阵势,「铁树开花了?」 甚尔直接把手中的清单往孔时雨脑门儿扔了过去。 「一个能看的都没有。」 等到孔时雨把脸上的清单扒拉下来,甚尔已经推门下了车。 「喂,禅院!」孔时雨连忙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心别被其他人趁虚而入!」 「我知道。」甚尔头也不回地关上了车门。 见甚尔已经走远,孔时雨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髮,无奈地嘆了口气。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春日微风凉爽,夕阳绚烂,公园里的花朵争相开放,不时有约会的学生情侣们路过,正是浪漫绽放的好时节。 晓出现在公园另一端的时候,气唿唿得像只沸腾的烧水壶。 还是挂着绿水晶的烧水壶。 甚尔差点被自己的想像笑死,却还是硬生生地把扬起的嘴角压了下去。 「抱歉我来晚了。」晓刚一到跟前就发现甚尔眼里带着笑意,「你笑什么?」 甚尔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挣扎,勾起的嘴角依旧看上去不怀好意,「笑你像只烧水壶。」 晓:「……」 晓伸手重重地打了甚尔的肩膀一下,甚尔身形不偏不倚,让她打。 「啊好痛。」晓可怜巴巴地揉了揉手掌。 甚尔:「……」 听完了前因后果,甚尔冷哼了一声。 「虽然之后有跟大家解释,但是流言好像又传出去了。」手拿着冰淇淋赔礼的晓唉声嘆气。 「他是故意的。」甚尔笃定道。 「不会吧。」晓还是不愿把人想得那么坏,「那个同事平时人挺不错的,今天我戴着这个……」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医院里都传开了,他听说了也不奇怪。」 甚尔无语地瞥了眼晓,但还是没再说什么。 「对了,这个耳坠你是在哪里买的啊?好多人来问我呢。」晓眨了眨眼。 「……随便买的,谁知道。」 「嗯……」晓拉了个长音,舔了舔冰淇淋,突然发现某人的表情其实挺好懂的。 这个人,要是真的随便买的,肯定不会这么别扭。 「该不会很贵吧?」 「……」 晓吓了一跳,「这么贵吗!」 甚尔:这女人怎么该蠢的时候不蠢啊。 「塑料的东西能贵到哪儿去?」面不改色地把昂贵的绿水晶贬得一文不值,甚尔单手推着晓的背往前走,顺便转移话题,「不是要游湖吗,快点,要关门了。」 「啊等等……」晓连忙把冰淇淋吃完,「你的伤好了吗?」 当时用肩膀顶住了掉下来的天花板呢。 其实一点伤都没有的甚尔撒谎业务已经相当娴熟:「好了。」 「好快!」 「我身体好。」 晓狐疑地看了眼甚尔。 甚尔垂眸:「你刚刚才锤了我一拳,结果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还藉此薅了他一个冰淇淋,碰瓷都没有这么碰的。 晓讪笑,「也对哦。」 主要是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不知不觉她也忘了这件事了。 不过下次她还是不要下手那么重了吧。 晓又揉了揉手腕。 梆硬。 第17章 赶时间 女儿最近的变化,谦和自然知道。 「今天又去约会吗?」眼见着女儿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出门,谦和半真半假地吃味道,「还是那个小子?」 晓向来有事不会瞒着爸爸,更别说出差时还遇上了煤气爆炸和临时紧急手术这样的大事儿,一回到家就跟谦和说了前因后果。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闺女,更别说在晓口中的故事里,某个人的戏份多得简直鹤立鸡群,又是「挑食不吃菜吃肉一大锅」,又是「天天就知道欺负我凶得要死」,又是「长得本来挺好看的笑起来就跟反派一样」……那一脸口是心非的笑容,有过爱情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37页 说实话,能看到总是一心事业的女儿有了喜欢的人,谦和心里是松了口气的,他知道晓从小就想要成为无国界医生,别看她平时柔柔和和的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比谁都不愿服输,看到总是不着边际的结衣都因为家庭安顿了下来,谦和也盼着晓能够因为爱人放弃冒险——就像他当初一样。 谁知道,晓看上的人,偏偏是…… 他想起了那天夜蛾的电话。 「……咒灵是禅院家的那小子解决的。你女儿当时应该也看到了。」 禅院家的天与咒缚,天与暴君禅院甚尔,咒术界里谁不知道他的名号。 用极致的0咒力换来极致的□□力量,刨除没有咒具就无法袚除咒灵这一点,他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属于特级的层次。 这样的人,无论是在哪里都应该是珍贵的战斗力,却偏偏生在了禅院家……那情况,无论是谁看了,都得道一声倒霉。 也因此,咒术界对他私下接活的行为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也没有踩红线,没人无聊想要去触一个特级的霉头。 结果竟然跟自家女儿掺和上了…… 多年听说的强大人物转眼成为了自己的女婿备选,这种感觉无异于发现本来以为远在天边的核武器竟然就在自己脚下。 谦和嘆气。 身世复杂的背景,超乎常人的破坏力,游走在黑白分界的地位与工作……无论哪一个都难以让一个父亲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毕竟那个世界有多骯脏,又有多危险,谦和再清楚不过了。 话虽如此,但对着女儿一无所知的脸,谦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爸爸趴在沙发上一脸怨念地看着自己,晓干笑了两声,「啊,是。我马上就回来,不用担心,爸爸!」 「你上次也这么说,但是晚饭也没有回来。」谦和摇头。 「那个……」晓难为情地挠了挠脸。 谦和见她这样,也不想为难她,「那对耳坠,是他送你的?」 他早就发现了,就等着女儿来跟他说呢! 结果没说! 突然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的谦和对某个人愈发不满。 「对,是甚尔送我的。」一说到这个,晓脸上顿时挂上了羞涩的笑容,都快到玄关了又倒回来回到了客厅,跟爸爸显摆,「你看,好看吧!」 「甚尔,甚尔,叫的挺亲切啊……」谦和小声嘀咕,见晓走了过来,突然灵机一动,「摘下来给爸爸看看。」 以为爸爸在吃醋的晓见此无奈地将一对耳坠取下,「真是的……爸爸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啊。」 接过耳坠仔细看了一眼,谦和心情复杂地发现这绿水晶竟然不是便宜货。 也是,那小子在外头赚了那么多的委託费,要是连一对像样的首饰都不愿拿出来,可就太不像话了。 仗着女儿看不见,谦和光明正大地往耳坠里注入咒力。 往物体中注入咒力并雕刻咒文形成简易的触髮型结界,这是每个从高专毕业的咒术师都会学的基础课——当然,没有咒力的人自然做不到这一点,若想要达成同样的目的,就只有藉助外部手段。 这一次刻个更强的。谦和想道。 「可以还给我了吧,爸爸。」晓双手抱胸,嗔怪道。 在她眼里,谦和一拿过她的耳坠就直盯着看不动了,活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它扔了似的。 联想起这段日子里,一提到甚尔时爸爸脸上怪异而又不满的表情,晓觉得这个猜想也不是不可能。 晓不是没有感觉到谦和对甚尔态度上的抗拒,只是在她眼里谦和并不认识甚尔,便觉得自家爸爸会有这样的反应纯粹只是因为还没有接受现实。 当年结衣出嫁的时候,结衣爸爸整整刁难了介人大半年呢。 也许每个有女儿的爸爸都会这样吧。晓心中无奈。 等到爸爸见到甚尔,就知道他有多好了! 大概…… 突然想起某人恶魔般的笑容,晓连忙忍住笑意。 正在专注于雕刻咒力然后发现自己女儿又无缘无故笑起来的谦和:「……」 唉,真不让人放心啊。 他真的想让自己的女儿与甚尔保持距离,但同时他也知道,晓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是不会轻易听话的,要想说服她,就得有能说服她的理由,更别说在她眼里,自己跟那人毫不相识,提出抗议反而更像是无理取闹,摸不准反而更坚定了小年轻之间的感情。 左右那个人听上去还是挺重视晓的,之前还救了晓一命,要是他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保护不了,也愧对天与暴君的名号了。 再观察观察也不无不可。 爱女心切的父亲终究还是不忍心扫女儿的兴。 「好,还给你。」把耳坠重新还给晓,谦和装模作样地嘆气,「真是有了男朋友,没了爸爸咯。」 「爸爸!还不是男朋友呢!」晓笑骂道,把耳坠重新戴上,「我走了,不然电影要迟了。」 谦和:「唉,走了好啊,走了好啊……」 与此同时,正在工作的甚尔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刚解决了一个委託。 眼睁睁地看着甚尔用超越音速的速度将强大的咒灵打爆并不小心毁了整栋大楼的其他诅咒师:「……」 有些委託人并不了解咒术界内部情况,也不信任诅咒师的力量,就会将一份委託以悬赏竞技的方式悬挂在黑市,若这份委託没有指定委託人名单,就会公开给所有诅咒师,谁先完成,谁获得酬金。 第38页 本来在场的诅咒师在看到甚尔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心生退意了,但来都来了,想着捡个漏,混个从功也行,结果也不知道平时总是意兴阑珊的大佬怎么了,今天下手这么勐。 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呢,一栋大楼就塌了! 还好里面没什么人,不然铁定会被总监部盯上。 有曾经跟甚尔合作过的年轻诅咒师仗着之前有几分交情,斗胆上去问了一句,「禅院,你今天不对劲啊。」 平常或多或少都会给我们留点的! 甚尔从废墟上跳下来,扛着长枪正打算离开,看上去心情不错,闻言只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赶着看电影。」 所有人:??? 好在解决了烦人的「妖邪鬼怪」,僱主也不在意塌了一栋大楼,不如说,这样声势浩大的场景,更能让他安心。 看不见咒灵的他们,只觉得妖邪已经被埋葬于此,无法作乱,根本不知道甚尔一出手,咒灵就逃也似的四处乱串,弄塌一栋楼纯属是他觉得麻烦。 「如果之后没什么问题,尾款我会按照约定打到帐户里的。」胖得流油的僱主脸上扬着油腻的笑容,「希望物有所值。」 甚尔知道这次的僱主对咒灵的事情并不了解,也懒得搭理,反正跟僱主沟通也不是他的工作。 「您放心,已经药到病除了。」孔时雨客气道,「以后保证不会再有什么东西阻碍您的计划了。」 「最好是。」僱主上下打量了一眼大楼废墟,「正好也省了我的拆迁费……什么灵异风水,还不是用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说完,他的视线越过孔时雨,看向在后头靠着残壁双手抱胸,一副生人忽近的模样的甚尔,洋洋得意道:「喂,这之后跟着我干怎么样?放心,钱不会少你的。」 孔时雨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干中介的,最怕的就是跳单。 「这不合适吧……」孔时雨皮笑肉不笑。 但这位僱主显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看着甚尔道:「怎么样,考虑吗?」 甚尔转动眼珠,看了眼僱主。 他知道那诅咒是怎么回事。 一栋没人居住的大楼怎么会诞生诅咒,原因自然是因为住在里面的人都死了。 而且死得并不安详。 不过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不管僱主手上有多少孽障,只要不赊帐就行。 「抱歉,朝九晚五的工作并不适合我。」甚尔站直身体,双手插兜,「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僱主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好意思,您看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这份工作跟他本来就不适合。」孔时雨心里也对当面在自己面前撬墙角的人没什么好感,不过表面的功夫他还是要做足的,毕竟这是他的工作,「我们也是衷心希望您的问题能够解决,以后有机会也能念在业务水平的份上照顾照顾我们的生意。那么接下来就不打扰了。祝您生活愉快。」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远去,僱主面色一沉,心里不屑。 什么除咒师,说到底也不过是舔着钱的狗,嚣张什么! 不过这价钱也着实是太贵了些……僱主若有所思。 以后用着他们的地方还多着呢,得找个法子压压价才行。 要是能抓住把柄,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18章 发火 晓发现从刚刚开始甚尔就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怎么了吗?」抱着爆米花从柜檯的长队里挣脱出来,晓还是没忍住不好意思问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难道是卡粉啦?哇,尴尬…… 晓当即把手中的爆米花塞进甚尔的手里,然后掏出小镜子瞅了瞅妆容。 没掉妆啊。 被塞了一手爆米花的甚尔低头看了眼,毫不留情地伸手抓了一大把丢进嘴里,语气漫不经心道:「你的耳坠被谁动过?」 当晓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耳坠里陌生的咒力痕迹。 也许是因为天生0咒力的缘故,甚尔对咒力的敏感度反而不弱,周围有一点点的咒力残秽,他都会有所感应。 虽然效果比五条家的那个怪物差远了,但这么近距离,还不至于察觉不到。 而且,留下咒力痕迹的人,显然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 谁?甚尔眼底一冷,心中顿时警惕,第一个反应是有人在挑衅他。 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晓,堂而皇之地在她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咒力,还目中无人地把她又放回了他的身边。 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 如果对方想要晓的命,现在说不定已经得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甚尔心中一寒,怒火无声无息地涌上心头。 「啊,原来是这个吗?该不会坏了吧。」晓闻言当即吓了一跳,连忙将耳坠小心取下来看了看,「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咦,也没坏啊。」 这不还是亮晶晶的嘛。 「我问你谁动过你的耳坠?」甚尔沉声道,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寒意。 被甚尔的语气吓了一跳,晓眉头一皱,不服气道:「你是在对我发火吗?」 甚尔一惊,低头看向晓冰冷的碧绿色双眸,心头的怒火瞬间消了个干净。 他在发火? 第39页 「不是。」甚尔下意识否认,见晓面色依旧不见和缓,眼珠子尴尬地左右转了转,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只是问问。」 晓见甚尔气势突然之间矮了一截,心中想笑,但还是佯装不领情,面无表情地把耳坠重新戴了回去,淡淡道:「我没有把耳坠给过别人,要说的话,也就是今早出门前,我爸爸好奇,给他看了一眼而已。」 甚尔:「……」 甚尔:「只有你爸爸摸过?」 「对啊。」晓奇怪地看了眼甚尔,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不可以吗?」 甚尔咬牙:「……可以。」 晓见甚尔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推了推他,「好啦,电影要开始了,走吧。」 开场半小时,甚尔已经递了半包纸。 看电影时不能说话,晓只能悄悄抹泪,而甚尔一脸无聊地单手托腮,对屏幕里主角悲惨的回忆杀毫无感想。 他还在思考刚刚的事。 仔细想想,他都快忘了发火是什么感觉了。 曾经也不是没有不甘过,只是那个时候,莫名其妙的羞辱太多了,莫名其妙的轻视也太多了,到最后莫名其妙的排挤,莫名其妙的陷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对那个腐朽的家族不抱任何希望,自然也就无从失望。 他甚至都不记得他离开那天的场景了,只大概知道他好像是为了寻找食物离开了屋子,后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有很多人跟他说过,他自由了,甚至是讽刺他,说他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便也成为了目中无人的样子。 自由?他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换个活法而已,人类在诅咒的漩涡里循环往復,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禅院,你稍微也要有点尊严吧。」连孔时雨都看不下去了,「被人扔冰淇淋拜託反抗一下,你怎么可能躲不掉?」 当时他怎么想的来着……哦,麻烦。 搞得这么麻烦做什么,能用不就行了? 自由也是,尊严也是,能活不就行了? 可一个人会发火,正是自尊的表现。 因为他的领地被触犯了。 原来他还有这玩意啊? 想到这里,甚尔下意识地先笑了一声,短促的音节里满是讽刺。 然后他就被打了手臂。 软绵绵的,一点伤害力都没有。 「嘘,保持安静。」晓一边抹泪,一边哽咽地提醒道,瞥过来的眼眶里还含着泪水,活像只可怜巴巴的松鼠,「再给我一张纸。」 甚尔垂头看了她一眼,从纸包又抽了一张纸,然后打开摊在手掌上,一把煳到晓的脸上。 晓:「呜呜呜……」 甚尔:「再哭没纸了。」 好在在纸巾宣布告罄之前,电影结束了。 「太好了,最后主角成功了。」晓感动地消耗了最后一张纸巾,「要是一开始主角不回头看就好了……你说对吧。」 完全不知道电影情节但是却被要求发表感想的甚尔:「……」 「接下来做什么?」他选择消耗最后一块爆米花。 这方面晓早就计划好了,闻言当即从帆布包里翻出一个小本本,打开看了一眼,「接着去吃饭吧……我记下了餐厅的地址。」 这个小本本甚尔早就已经观察许久,他知道晓会把所有琐碎又不好记的东西都记在上面,比如在医院的会议提要,还有他一顿要吃多少的肉…… 他还记得在那个别墅里的时候,晓被他的饭量吓得目瞪口呆,研究了两天才得出了一个准确的数据。 甚至还有简笔画——一捆肉大概应该切在哪里。 甚尔是搞不懂她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那么认真,不过他吃得很开心,所以并不想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得往那儿走才行。」晓很快指了个路。 经过一家花店的时候,被里面的花草吸引住了注意力。 「哇,是风铃花。」晓蹲在玻璃柜前,望着里头淡粉色的花苞,眼睛闪闪发光,「好漂亮。」 甚尔看了眼那花,并没有觉得那有什么特别的的,「买吗?」 掏钱就完事了。 然而晓却摇了摇头,「算了。我没什么时间养花,家里也没什么地方放。」 最后也只能遗憾离开。 临走前,甚尔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朵平平无奇的小花,它花苞还尚未绽放,根茎泡在水里,精緻的玻璃花瓶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缕微光,宛如被封存在水晶中的标本,晶莹剔透。 脆弱不堪的温室花朵,看上去就很容易死的样子。 吃完饭,下午晓又要回去工作了。 「医生怎么天天工作?」甚尔总觉得每次晓很快就要走了,要不然就是傍晚才能见到。 「也不是天天吧。」晓知道甚尔的工作时间很自由,主要还是接一些零散的做保镖的活儿,而且神奇的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会没有工作,「你也要工作的啊。」 开张一次吃十年,要不是委託级别不够懒得搭理也能月月开张的甚尔:「工不工作我说的算。」 诅咒师圈里的人都知道,若是甚尔突然开始勤快地接任务,大概是看中了某个咒具,而且只有价值上亿日元的咒具能让他大范围接委託,平时他向来兴致缺缺,能过就行,并没有什么暴富的野心。 第40页 不过……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上次在拍卖会上看到的蓝宝石水晶项鍊的甚尔,突然觉得最近钱好像是有些不够用了。 送个小耳坠就开心成这样,要是送个大的岂不是更开心? 唉,养女人真花钱。 不知道甚尔在想什么却莫名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惆怅的晓:? 晓:「那我走了哦。」 甚尔回过神来,刚想像往常一样道别走人,对面的草丛突然一阵响动,下一秒,监测到咒力的耳坠率先点亮,但甚尔的反应更快,手指一翻,一根长约10厘米的银针瞬间掷出,还没来得及靠近晓的咒灵眨眼间湮灭。 尚未完全亮起的耳坠又迅速暗淡了下去,晓察觉到身后有些异响,一转过头,却只看见甚尔刚刚放下的手臂,那姿势看上去就好像想要拥抱的人却在中途收回了手。 晓眼睛一亮,目光犹疑了一瞬,但一想到这可是甚尔主动的拥抱——自己刚刚就这么撇下他转身就很让人委屈了,拥抱还要问一句就更尴尬了——电光火石之间,当即小跑过去,抱住甚尔的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又迅速退开。 堂堂天与暴君却被偷袭了一个抱抱,甚尔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是一空,他低头看去,只来得及看见女人垂着头露出来的一点羞涩的红晕,再抬头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 「我,我真的走啦!」 甚尔在原地待了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四肢。 而这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晓只闷头往前跑,要不是现在在大街上,她都感觉自己要尖叫出来了。 她竟然直接冲过去抱了! 怎么能这么大胆啊!她是被结衣传染了吗?! 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不知不觉周围已经人迹稀少,晓摸摸自己滚烫的脸蛋,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勇敢过。 「喂,这位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晓一愣,刚想着这是在叫她吗,下一秒就感觉眼前一黑,知觉瞬间远离身体。 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人没错了吧。」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望着地上倒下的女人,低头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欺负女人的感觉真不好受。」 「呵,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来那么多同情心。」一旁的同伙讥笑道,「好了,搬走吧。她也是倒霉,偏偏……」一边说着,他蹲下身子朝晓伸出手。 然而下一秒,视觉仿佛被拉开了一条边线,错位的画面像是碎裂的镜子上下交错,而直到断开的手臂落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刀尖交错的铿锵声才传入耳膜。 「噌——」 「啊啊啊啊啊——!」 眼见着同伙跌倒在地,一旁的黑衣男子经验丰富,迅速反应过来,在肉眼看不见的疾风来临之前,一个箭步扑到地上,抓起晓顺势翻滚,抬手抓住袖子里的匕首,直抵着晓的脖颈。 「不许动!」他尖叫道,「放我们走,否则这个女人性命不保!」 可恶,怎么会有人这么快——!男子悚然。 毫无知觉的晓一动不动地歪在黑衣男子的手下,仿佛无神的娃娃。 而刚刚,她碧绿色的眼眸,灵动的像是落满流星的宝石。 提着长刀显出身形,甚尔甩甩刀锋上沾染上的血迹,目不斜视地从瘫在血泊间哀嚎的人身旁走过,然后在黑衣男子面前不远处站定,扛起长刀,面无表情道:「谁派你来的?」 黑衣男子不答,只死死掐着晓,「放我们走。」 「回答我。」甚尔蹲下身子,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黑衣男子眼底,声音在咽喉间爆发,「谁派你来的!」 杀气迸发,黑衣男子浑身一震,一瞬间竟以为自己被野兽盯上,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是……是山本先生……」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甚尔当即抽刀。 以他的速度,对方手下的匕首不会有任何移动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铁器相交的声音响起,甚尔察觉到了一股咒力在自己的刀下爆发,拦住了他的刀势,与此同时他一抬眼,发现原本在黑衣男子手中的晓也消失不见了。 术式?! 甚尔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人,扭头站起身子。 就见在街头对面,一名头髮微白的中年男子小心将晓抱在怀里,低头看了一眼晓熟睡的面庞,然后缓缓抬头,与甚尔对视。 「本来以为是遭遇咒灵袭击了,结果没想到情况更糟。」中年男子望着一无所知的晓,无奈又宠溺地嘆了口气。 甚尔皱了皱眉头,已经在一瞬间判断了对方的战力。 很好,很弱。 「你又是哪儿位?」甚尔随手挽了个剑花。 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地上的血滩,「甚尔君,对于你来说,这样的事情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那又怎样?」甚尔面露不耐。 「你觉得如果晓睁开眼看到现在的场面,她会怎么想?」 甚尔面色一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到底是谁?」 谦和温和一笑。 「我是晓的父亲。」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第19章 踌躇 晓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房间里。 我什么时候回家的?晓只觉得回忆里一片漆黑,好像有人曾在她耳边说话,但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第41页 大脑一片浑浊,晓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门口便传来开门声。 「醒了吗?」谦和探出个头。 晓侧头看见谦和,眼神清明了些,「爸爸。」 谦和推门走进来,拉过床头的椅子坐下,「还头晕吗?你突然在路边低血糖晕倒了。放心吧,爸爸帮你在医院请了假,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 「低血糖?」晓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晃了晃脑袋,迷煳道,「可是我不是才刚吃午饭吗……」 谦和卡了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道:「那可能是你最近太忙了吧……你看,你又要工作,又要约会的……」 「对了!」晓闻言一惊,彻底清醒了,「我刚刚好像听到甚尔的声音了。」 不只是甚尔,还有其他人…… 「我知道。」谦和安抚地拍了拍晓的肩膀,「是他送你回来的。」 「啊,这样啊……」晓愣了一下,放心地重新躺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在放心什么,但是内心里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谦和帮晓拉了拉被子,「晓,爸爸跟你说个事吧。」 「什么?」晓扭头看向谦和认真的面庞,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刚沉下去的不安又冒了出来。 谦和望着女儿茫然的双眼,不由嘆了口气。 「甚尔君的事情,我们放弃了吧。好不好?」 - 一个星期后,东京某处。 「轰隆」一声巨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整整一条街的围墙轰然倒塌,一道身影从浓烟里冲出,速度快得惊人,眨眼就追上了藏匿于黑暗之中的咒灵。 咒灵四肢形状奇特,宛如镰刀,挥舞间在空气中盪起阵阵涟漪,形成频率诡异的波纹,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甚尔收刀跳远,与咒灵拉开距离,抬手从攀爬在肩膀上的蚕宝宝嘴里抓出一道长长的铁链,在空中挥舞两圈,波纹顿时被扰乱,随即他按下暗扣,用力一甩,铁链竟是突然伸长到了它外表难以企及的长度,精准地将咒灵一把缠住。 「抓住了。」甚尔抬手将铁链末端在手掌上绕了两圈,随手一用力,咒灵上门! 委託结束,孔时雨的烟还没抽完。 「链子好用吗?」眼见着甚尔坐上副驾驶,他得意问道。 「还行。」甚尔单手托腮,不置可否。 孔时雨多看了甚尔一眼。 「你最近怎么不去找你的小医生了?」把烟熄灭,孔时雨挂档开车,「跟魂儿丢了似的。」 不,应该不叫丢魂。孔时雨想了想。 应该叫诈尸失败。 「别多管闲事。」甚尔冷淡道,「开你的车。」 「我这是闲事吗?最近你的委託量比以往都多,可不就是因为那个小医生?我这可是为了自己的钱包。」 甚尔不想搭理他。 「真不谈了啊?」孔时雨略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动起心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呢。」 甚尔:「你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呵。」孔时雨冷哼一声,「别忘了,我和你之间,我才是搞情报的。」 平时总是一副懒得搭理人的模样,现在衣着也收拾了,耳坠也买了,赚钱也起劲了……不是搞情报的也知道这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吧。 「而且牛郎游戏你也不玩了。」孔时雨意味深长道,「你没察觉到吗?你跟夏烧医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专挑些故意惹人烦的词儿闹她……大牌牛郎先生,你的专业技巧这回儿只有小学生扯女同学头髮的级别了,有什么感想?」 甚尔没什么感想,但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下车买个胶带。 熟悉的死亡视线从一旁射来,孔时雨立马封上嘴。 不说了行吧。 轿车里迅速安静了下来,车辆行驶的嘈杂声隔着窗户传进车内,仿佛淅淅沥沥的雨声,平白生出了几分冰凉的氛围。 无神地盯着前挡风玻璃外的风景,甚尔抬起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边上敲打,半晌后,手指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咔哧」一声。 甚尔:「……」 孔时雨冷漠:「你赔。」 坚硬的门框扶手边,一个拇指大的小坑赫然在目。 甚尔啧了一声,换了个坐姿。 「甚尔君,你是天生无咒之人,若你造了孽,无处可去的诅咒,只会降临在你身边人的身上。」 谦和的声音在他的大脑中迴响。 造孽?甚尔回想了好几次自己造了什么孽,但无一例外,都一无所获。 他太过于无所谓,以至于连自己有没有造过孽都不记得了。 「喂,孔时雨。」甚尔突然出声道,「我杀过人吗?」 「啊?」孔时雨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这不是应该问你自己吗?」 「不记得了才要问你啊。」 「你这傢伙……」 孔时雨无语地嘆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开始回忆。 「死了的倒是没有……」孔时雨语气平淡道,好像只是在聊天气,「但是缺胳膊少腿的倒是不少。」 因为觉得跟人类周旋很麻烦——虽然委託费相比而言要低一些——甚尔接的委託大多都是与咒灵直接相关的,只不过在诅咒师圈这个野生的竞技场上,抢夺猎物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偶尔遇上没事来送死的,甚尔也没想过要留情。 第42页 「我竟然没杀过人?」他自己都惊了,「他们能活下来?」 「你刚开始入行的时候很讨厌跟人接触,你忘了吗?」孔时雨无奈了,「基本是乱打,那些人又不是吃素的,长了记性,后面也没人来骚扰你了。」 甚尔:「那这算是造孽了吗?」 孔时雨一愣,然后笑出了声,「禅院,我们的僱主哪一个干净的?」 而助纣为虐的他们,怎么可能还能独善其身? 甚尔沉默了。 说到这里,孔时雨回过味来了,「你在担心诅咒?禅院,你可半分诅咒都产生不出来。」 「我没办法诅咒别人,但想要诅咒我的人,可多了去了。」甚尔淡淡道。 知道他名号的人,都不会想要惹上麻烦,但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愚昧无知之辈。 而等到他回头去的时候,一切可能都已经晚了。 少女带着笑意的碧绿色眼眸忽然在眼前闪烁。 甚尔唿了口气,「算了。」 总归不过是个活法而已。 孔时雨默默扭头看了甚尔一眼,驱车在路边停下。 甚尔奇怪,「怎么?」 「一下子被你吓到了,停车缓一缓。」 甚尔:「……」 孔时雨打开窗户,掏出烟来点上,甚尔见他这样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浓烟在肺里翻滚一周,又在窗外的夜色里消失不见。 终于,一根烟抽完了。 孔时雨把菸头掐断,「唉,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甚尔撇头看他。 「你这傢伙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没有咒力是个多么令人羡慕的天赋。」孔时雨勾唇看向甚尔,笑意难得到达了眼底,「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到处招摇,真是招人恨啊。」 即使是他,身上也依旧带着稀薄的咒力,让他相比普通人,能够看得到咒灵的存在。 不如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咒力的人类,可能只有甚尔一个。 「……今天不跟你计较。没心情。」甚尔撇开眼。 没咒力是好事?别令他发笑了。要不是因为这破束缚,他哪里至于这么倒霉。 「你可是全世界只有一个的存在,你就没想过这件事的意义吗?」孔时雨道,「即使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术式,在你面前可都不算什么。」 甚尔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你自由呢。」孔时雨一脸嫌弃地看了眼甚尔,「你还没意识到吗,你是有选择的人。」 「无法被诅咒,却能触碰诅咒……无论是哪个世界,你都能停留。」 「你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界线上啊,禅院。」孔时雨啧了一声,「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往哪边走你都可以,你还不明白?」 「我?天堂?」甚尔莫名其妙,「你他妈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是抽错烟了。」孔时雨抹了把脸,顿了片刻,无奈道,「禅院,我这样的人是没办法脱离的。」 「我们是会诞生诅咒的劣种,被他人诅咒,也在诅咒他人,我们在这个世界跟掉进漩涡的泥鳅没什么两样,一旦陷入其中,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是你不一样。」要不是打不过,孔时雨都要上手敲甚尔的脑袋了,「你是诅咒的绝缘体,只要你想,多强大的诅咒你都能够隔绝,多悠久的因果你都能改变,懂了吗?」 宛如被五雷轰顶,甚尔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好像炸开了一样,整个人都仿佛过了电,头皮发麻。 他可以做到吗? 此时此刻,又是一盘赌局摆在他面前,赢了,就能获得整个新世界,输了的话…… 赌,还是不赌? 下车前,甚尔回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孔时雨只摆摆手,又点起了一根烟。 「只是想让以后阎王爷能帮我多消消帐……好了,快滚吧。」 孔时雨望着甚尔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不知怎么,突然摇了摇头,似乎这个动作也没有什么意义,下一秒他就若无其事地扭头挂挡,驱车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意,不过是回程路上随意的一停,距离晓工作的医院竟然不远。 甚尔记得,这个时候的晓,应该有夜班。 没有跟门卫浪费时间的耐心,甚尔直接转到了晓的办公室后的花园,抬头果然见五楼角落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他轻轻一跃,沿着楼房壁外的凸起和管道,轻盈地跳上了五楼的窗台,正打算从外头掰开窗户,里头却传来声音。 熟悉的背影站立在桌边,耳垂空荡荡,而一名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正站在她面前,垂头看不清表情。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看不见缝隙。 甚尔手下一紧,玻璃破碎的声音吓得房间里的人同时一震。 「晓。」甚尔的声音里仿佛掺着冰刀。 「他是谁?」 第20章 在一起 「甚尔?!」 晓一回头就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 刚还想怎么突然?挂起了狂风,抬头就?看见甚尔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脚落地?, 又碾碎了几片玻璃块。 「你怎么在这?!」晓大惊, 「快过来, 小心受伤!」 站在她身后的松本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回过神来当即掏出手机,「你是谁?!怎么上来的?!不要轻举乱动, 不然?我要报警了!」 第43页 晓连忙制止松本, 「不要报警!」说完抬脚朝甚尔走去。 夜晚的凉风没了阻拦, 钻过破损的玻璃, 涌进?办公室内, 也滑过甚尔的身躯,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晓抬眼一扫,立马发现了甚尔手掌上淌下的血珠, 顿时再也顾不上脚下的玻璃碎渣, 见甚尔还站着不动, 远远地?伸手赶忙将他从夜色里拽了出来。 「你受伤了!」把?甚尔拽离了玻璃碎片的范围,晓第一时间回头翻找急救箱,「等等我给你包扎一下。」 亦步亦趋地?被摁在了椅子上坐好, 甚尔看了看晓忙碌的背影, 心虚地?撇开了眼。 晓回头的那?一剎那?, 他就?发现自己误会了。 看似交叠的两个身影其实?相互之间的距离还差着一个手臂, 只不过是因?为他恰好与他们处在一条直线上, 而且蹲在窗台上的他视角偏低,才造成了那?样的错觉。 然?后?一不留神, 窗户就?裂了。 这怎么解释……即使是甚尔,也知道一般人是不能徒手捏碎玻璃的。 「你认识他吗?」松本见晓与甚尔相处熟稔的样子,心中反而愈发警惕,「不好意思,有人突然?出现在了五楼窗外,还打?碎了窗户,我还没见过这么野蛮的行为,有些被吓到了。」 一身肌肉一看就?力气不小的甚尔:嘶……原来普通人也能徒手敲碎玻璃的啊。 那?就?更不好解释了。 拎着急救箱回到甚尔面前蹲下,晓小心捧起甚尔受伤的手,一边清理伤口上的碎渣,一边嘆气道:「这窗户之前就?有些不稳当,惠美上次就?去后?勤部报备过了,结果到现在也没修……这回果然?坏了。」 正对着窗户目睹了全过程的松本:「……」 甚尔:……漂亮。 松本眉头一皱,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就?见那?莫名其妙闯入心内科办公室又被晓温柔对待的健硕男子,突然?抬起了手,摸了摸晓空荡荡的耳垂。 甚尔:「耳坠呢?」 「医护人员上班不能戴首饰。我收起来了。」晓用镊子把?一颗颗玻璃碎渣夹起丢到一旁,「你怎么会在外面,这里可是五楼,太危险了!」 松本看不下去了,「夏烧,你确定你不是被人骗了吗?正常人都不会爬上五楼吧?果然?我还是报警比较好……」 甚尔:「你上班不能戴首饰?」 晓理所当然?道:「当然?,这是卫生要求。」 被无?视的松本:「……」 现在办公室里满地?玻璃,就?算不是报警,松本也应该去通知保卫部的人,但他看着晓垂头细心为甚尔捆绑绷带的模样,心头却突然?涌上一阵怒火,面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走上前去,「夏烧,你不应该靠近这么危险的人……」 「松本医生,能拜託你去找个扫帚来吗?」晓垂眸,淡淡地?打?断他道,「还有周围的病人,应该都被吓了一跳吧,帮我去安抚安抚他们,就?说是窗户突然?坏了,谢谢你了。」 松本闻言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眼甚尔,不甘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终究还是没有冒进?,温和地?笑了笑,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好吧。这里没了窗户,晚上肯定没办法过夜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唿吸科找我,我们那?里还有多余的地?方。」 眼见着松本离开,并带上了房门,晓松了口气。 甚尔看出端倪,「你讨厌他?」 之前晓有跟甚尔提过自己被一名同事的「无?心之言」造成的流言困扰过一阵子,但并没有提过松本的姓名,甚尔也没有把?人对上号。 「也没有,就?是同事。」晓含煳其辞。 甚尔见晓态度冷淡,便没有再把?那?人放心上,正打?算说什么时,却被晓抢了话头。 「你为什么不走正门?怎么能爬楼呢!」晓憋了憋,还是没憋住,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甚尔:「……」 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走正门太慢了。」甚尔斟酌着回了一个好回的,「我有事找你。」 晓三下二?除五把?伤口包扎好,拉过另一边的椅子坐下,与甚尔面对面,「是不是我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在她从低血糖昏迷中醒来之后?,谦和就?跟她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在她扭头从甚尔身边跑开之后?,甚尔马上就?跟了上来,发现她晕倒在地?,立马把?她送回了家?。 恰巧这个时候谦和也在家?,便与甚尔碰了一面,具体聊了什么晓并不知道,但是谦和很显然?对甚尔的印象并不算良好,特?别是在「职业」上,似乎很介意,劝晓还是找一个更稳定的伴侣。 故事很短也很简单,但在晓眼里,却破绽百出。 首先,甚尔并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约会这么多天,回家?的时候,两人从来都是各走各的,偶尔聊得长了,甚尔才会送晓一程,但也只是送到地?铁站,或者帮忙打?计程车,这么多次双方都接受良好——他们都觉得互相送来送去的很麻烦,即使是晓以前在相亲的时候,无?论结果是好是坏,结束之后?都是自行离开,因?为她觉得回家?这段路自己走会更自在,倒也不是讨厌什么,只是一种选择而已。 第44页 但这也就?意味着,甚尔根本就?不知道晓的家?在哪儿,又如何将她送回家?? 因?此?谦和刚把?故事说了开头,晓就?反应了过来,不过她当时更想听听谦和拒绝甚尔的理由,便没有打?断他。 却没想到带着疑惑,第二?个疑点又来了。 那?天是工作日,中午的时候谦和其实?并不应该在家?。 虽然?这之后?谦和又解释说他恰好没什么工作提前下了班,但有着前面的奇怪之处,这份解释就?听上去不免有些欲盖弥彰。 而在那?之后?,甚尔就?不再接她的电话了。 并不是拉黑的打?不通,她能听到两条相隔千里的无?形天线遥遥相接的声音,但每次的「嘟嘟」声后?,都只有无?可挽留的寂静。 她确信,这两个人一定隐瞒了她什么。 「是不是爸爸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晓佯装无?奈地?嘆气,「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气得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吧。」 一提起这个,甚尔脸色一变,刚刚还在心头燃烧的温火瞬间冷却了下来,「没有。你父亲没说什么。」 谦和这么多年都在晓身边隐瞒着咒术界的存在,他自然?不会打?破这份默契。 晓闻言,点点头。 看来两人确实?碰过面。 「不管我爸爸说了什么,那?天只是个意外。」晓模稜两可道,「他没理由因?此?来责备你。」 甚尔闻言心中一凛。 难道她爸爸已经?把?所有事告诉她了? 「没什么责备不责备的,说到底都是我的疏忽。」甚尔皱眉道,「我应该早点注意到。」 晓:爸爸果然?说他了。 「但我最后?还是安全到家?了。」晓笑道,「这都多亏了你啊。」 甚尔心里越来越慌,就?连晓的笑容,此?时在他眼中都变得僵硬了起来,仿佛傀儡的微笑,只有皮肉被捏出了完美的造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害怕晓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的出身,知道自己的龌龊,知道他活了那?么多年的骯脏世界,知道他造的孽。 「你觉得如果晓睁开眼看到现在的场面,她会怎么想?」 她会失望——甚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答案。 「不……」内心虽然?不知所措,但甚尔面上依旧冷静,「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你父亲……」 晓眼神一凝,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她果然?不是甚尔送回来的! 但是爸爸怎么也在?难道他们两个不是在家?门口碰的头,而是在外面的街道上? 说起来她晕倒的地?方好像离爸爸工作的地?方也不远,应该是碰巧遇上了吧,这样就?说得通了。 但是又为什么特?地?向她撒谎呢? 晓决定再下一点勐料。 「甚尔。」晓忽然?垂下眼角,忧伤道,「爸爸都告诉我了。那?些工作……要不然?我们还是不做了吧。」 这几天,谦和一说起甚尔的话题,就?不断地?安慰晓,话里话外都在提对他职业的不满,晓心想这里面肯定藏着矛盾背后?的原因?,就?算不是,一定也相去不远。 听完晓的话,甚尔当即五雷轰顶。 「晓,我……」他一着急,不由地?伸手抓住晓的手臂,「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晓还惦记着甚尔受伤的手,「小心伤口啊!」 但甚尔根本就?不管,「你父亲说的对,如果不是我,根本就?不会引来……」 电光火石之间,晓倒吸一口凉气,但就?在这时,松本推门走了进?来。 「夏烧,我把?保卫部的人叫来一起帮忙了。」他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背后?跟着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人员,「我想这样会快一点……」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甚尔抓着晓的手臂,一脸焦急的样子。 松本脸色当即一沉,但还没等他说什么,他身后?的保安就?先对着甚尔喊道:「是病人家?属吗?做登记了没有?」 松本早就?把?心内科办公室有可疑人员闯入的事情告诉了保卫部,此?时两人走进?来,内心里也是带了几分警惕的。 「他不是病人家?属,他是我的朋友。」晓当机立断把?甚尔从椅子上拉起来,「不好意思他受伤了,所以才来找我处理伤口。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了,我现在就?带他离开。」 晓在医院里的名声与名望都不错,再加上甚尔手上确实?缠着纱布,保安见她这么说便也不好再追究,也没往其他方向想,只当是人来了以后?窗户恰巧也坏了,「快点回来啊,小心被内藤抓包。」 「不会走远的。」晓挥手。 科室值班不会只有一个人,只是另一位心内科医生在看到松本来的时候就?自觉出了办公室,如今大概正在护士站跟护士聊天呢。 松本见晓拉着甚尔走远,也想跟上,却被两位保安拦住了。 「欸,别顾着走啊,扫帚先给我们。」 这么一耽搁,再抬头,走廊尽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晓牵着甚尔到了楼下的阳台上,刚一停下脚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你那?天在路上碰到牛郎店的客户了?!」 怪不得爸爸总是对甚尔的职业一副很嫌弃的样子,还要骗她那?天是甚尔将她送了回来。 第45页 一定是甚尔被缠上了,然?后?被碰巧路过的爸爸解了围,又觉得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会伤心,所以才这么说的! 什么嘛! 「……」甚尔的心刚刚被揪起,又啪的一下摔了下来,「你不想让我做牛郎是吗?」 原来不是指诅咒师吗……甚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高兴。 晓一顿,想了想还是说道:「说实?话,我不想。」 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的伴侣向除自己以外的人散发魅力。 「但是……如果你觉得开心……」晓纠结,「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吧。」 她能用什么立场来要求甚尔放弃自己的一份职业道路呢? 甚尔垂头看了看晓,忽然?舒了口气。 「我给你立场。」他抬手一拉,将晓圈入怀中。 晓一惊,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到甚尔的胸肌上,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却又被擒住了腰,带了回来。 「你不想让我做,我就?不做了。」甚尔一只手抚摸着晓的脑袋,微微侧头,在晓耳边轻声道,「以后?,你就?是最有立场要求这一点的人。」 反应过来甚尔在说什么后?,晓的脸腾的一下瞬间变得一片通红。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这,这么快的吗?」 在她的预想中,他们应该还要在相处磨合一段时间,再约约会……哦对了,她还不知道甚尔的爱好是什么呢,虽然?喜欢吃什么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快吗?」甚尔挑了挑眉,突然?拉过晓的手,直接往楼下走去。 还好现在是在晚上,医院走廊上人不多,晓觉得要是她现在这幅样子被人看了去,可真是丢人了。 「做什么?」晓迷迷煳煳的,还没反应过来。 甚尔一笑,言简意赅,「开房。」 晓:?!! 晓当即拽住甚尔,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还真的让她拽动了。 「不行!」晓脸红宛如红苹果,摇头宛如拨浪鼓。 「为什么不行?」甚尔皱眉。 晓理直气壮:「我还要值夜班呢!」 甚尔:「……」 为了责任心爆棚的新晋女?朋友,毫无?责任心的甚尔被迫老实?。 「约法三章。」依依不捨地?告别前,晓红着脸,坚定地?竖起食指。 「有什么好约的?」甚尔不以为然?。 晓一本正经?道:「第一,以后?不能爬楼……不,任何危险的事情都不能做!」 甚尔:「……」 无?法向女?朋友解释自己就?算从十楼跳下来也不会有事的甚尔只能忍痛点头。 「第二?……」晓思考了一下,「暂时没有什么想法,先空着吧。先说第三!」 「为什么不直接第二??」甚尔不明白,「第二?第三有什么区别吗?」只是顺序不同吧。 「最后?一个才是最重要的啊。」晓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第三,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 甚尔:?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活着么,谁能要他的命? 「这是爸爸告诉我的。」晓语重心长,「也是妈妈告诉爸爸的。」 「是家?族传统!」 总而言之,有些事甚尔是不能做了。 在为最后?的委託收尾的时候,孔时雨特?来嘲笑:「新的活法怎么样?」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法无?天的搭档有一天竟然?收起了自己的爪牙,一匹狼愣是朝着一条狗的方向狂奔了,孔时雨非常幸灾乐祸。 「还没开始呢。」把?手上的长刀丢进?蚕宝宝嘴里,甚尔哼笑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甚尔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开始展望未来。 以前总是孤身一人,似乎也没什么可以改变的余地?,他的人生,无?论往哪里走,都是一样的结果,一样的命运。 运气好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杀死,运气不好就?活到七老八十,再被杀死。 直到有人,那?么奇怪,那?么突然?,那?么可爱地?闯进?了他的世界。 眼前突然?就?多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其实?到现在,甚尔也没明白晓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她似乎很喜欢他这张脸皮,偶尔拿这逗弄她一下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穫,但是当他邋邋遢遢整天穿着拖鞋在外头晃来晃去的时候,她却也好像也并不介意。 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对他失望的样子,大多都是见过他光鲜亮丽的模样,无?法接受他原来的样子罢了。 但晓真的很奇怪。甚尔不解。 他已经?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可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绝对算不上得体。 没什么无?法开口的负担,甚尔想到这里,当即掏出了手机。 甚尔:【你到底看中我哪里了?】 晓:【?】 几分钟后?。 晓:【因?为你很帅啊。】 甚尔望着手机若有所思。 果然?是因?为脸吗? 没想到几分钟后?,又有新简讯发过来了。 晓:【路见不平的时候很帅,救火的时候很帅,帮僱主清理草坪的时候很帅……】 第46页 看到这里,甚尔莫名心虚。 【……努力工作的时候很帅,细心的时候也很帅,像是之前我陪匠海说话的时候你也不会觉得不耐烦,还有上次在牛郎店你也没给结衣递酒……总之,想要做什么就?去做的样子,超级帅!】 我还做过这些事?甚尔一边茫然?,嘴角一边不受控制地?上翘。 孔时雨点菸:「喂,该走了。」 真是受不了,还好他以后?不用再看见这张脸了。 正打?算上车呢,晓的简讯又发了过来。 晓:【那?你看上我哪里了?】 甚尔回得超快。 甚尔:【因?为这么多人,就?你眼光不好。】 晓:【……生气了哦。】 甚尔想了想,又打?下了几个字。 甚尔:【你不一样。】 就?像是在石砖缝隙中向阳而生的野花,天生心向阳光,连最坚硬的冰山都能因?为它而瓦解。 这之后?,就?没有新的简讯过来了。 坐上了车,孔时雨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现在的住处也不能住了吧?」 之前对此?无?所谓,连拍卖会的邮寄地?址都大大咧咧地?填的真实?地?址,有心人想找起来可太容易了。 「再说吧。」甚尔倒是不着急,「新房子慢慢找就?是了。」 那?个胆敢僱佣人绑架晓的胖子僱主早就?被甚尔收拾过了,现在诅咒师圈里的人都知道他被触了霉头,最近正在怒气当头,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岔子。 「我说,你真打?算一点都不干了啊。」孔时雨有点后?悔了,「偶尔也来接几个棘手的单子吧。」 像甚尔这样的ssr卡可不是随时能碰见的。 「不干了。」甚尔扭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向后?退的街景,语气里带着笑意道,「见好就?收吧,孔时雨,这么多年你也赚够了吧,你又不是把?注只压在一个篮子里的人。」 作为在诅咒师与普通人之间周旋的中介,想要在这个圈子里面安身立命,就?需要找到愿意合作的诅咒师才行。 可以是一个,也可以是多个,但不能没有。 因?为只有能够持续不断地?带来利益,他们这些中介才能获利,并且值得被看护,而不至于在与其他诅咒师争夺单子的时候,被列在暗杀名单中。 不得不说,在与甚尔合作的这段日子,是孔时雨最省心的时期,既不用担心被暗杀,也可以肆意地?招揽生意。 是狐假虎威没错,但是背后?的老虎够强。 「说的也是。」孔时雨无?奈,「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总跟你绑在一块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毕竟树大招风,他也确实?已经?赚够了。 「这之后?我也休息一下吧。」孔时雨深深地?吸了口气,「去欧洲美洲玩一圈,省的跟没活过似的。」 甚尔:「走之前别忘了之前我让你订购的东西。」 孔时雨:「你可真是不把?我压榨干净不罢休啊……行了,早就?给你找来了,花了我那?么多功夫。游云在后?备箱里呢。」 「谢了。」甚尔拍了拍孔时雨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拍死,「请你吃饭。」 「散伙饭吗?」孔时雨死鱼眼,更后?悔了。 他现在确定他的良心已经?用完了,再不出国旅游他一定要把?眼前这家?伙再次拉下水。 「散伙饭。」甚尔勾起嘴角,又是那?副带着讽意的笑容,眼底却难得带着几分真挚,「我一般可不会给男人花钱的。」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终于解开了误会,第二?天下了晚班回到家?,晓就?兴沖沖地?将好消息告诉了谦和。 「他说他不做了?」 听完了晓的转述,谦和一时惊愕。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甚尔想要传达的意愿。 这个「不做」的工作自然?不是指牛郎。 谦和顿时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为自己低估了晓对甚尔的影响力而惊讶,一方面他又因?为他们的未来而担忧。 就?算现在立马金盘洗手,甚尔之前掺进?了诅咒的因?果链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这是这么容易断干净的吗? 而晓已经?因?为甚尔的告白兴奋一晚上了。 从小到大一直专心学业和事业,虽然?也不乏追求者,但这还是晓第一次因?为他人的告白而心跳加速。 有男朋友啦! 见晓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还满脸兴奋的样子,谦和在心里嘆了口气,「你先去休息吧,这件事改天再说。」 沉浸在粉红泡泡之中的晓没有注意到谦和复杂的表情,应了一声后?,就?连忙上楼休息去了。 眼见着晓回了房间,谦和收拾收拾也要去上班了,一边从客厅往外走一边拨通了夜蛾的电话。 「喂,夜蛾吗?」谦和坐在玄关里,一只手撑着手机,另一只手单手穿上皮鞋,「问你一件事。」 「又是因?为你的女?儿吗?」夜蛾无?奈,最近他跟老友通电话全是因?为这个,「你女?儿也都长大成人了,真的那?么担心的话不如回来搭把?手吧。」 「那?就?算了吧,我身体早就?生锈了。」随口又将老友的橄榄枝推了回去,谦和拿起鞋柜上的公文包,推门而出,「我想问问禅院家?的事情。」 第47页 「禅院家??」夜蛾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小子?」 「怎么了,最近你对禅院甚尔好像很关注的样子。」 「说来话长。」谦和无?奈,「总而言之,你那?里有听到什么新的消息吗?」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还是老样子,禅院那?边对他的情况并不关心。」别墅的那?个案子是夜蛾负责收尾的,现在相关程序还在进?行呢,「当年禅院甚尔刚刚出现在咒术界成为诅咒师的时候,不就?有人试探过他们的态度吗?但是那?边似乎并不想掺合……不如说,态度非常恶劣。」 谦和也知道甚尔在禅院家?的经?歷,闻言心里也是一阵嘆息。 但这毕竟是人家?自己家?族内的事情,禅院家?又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旁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我倒是听说最近甚尔君似乎有要离开咒术界的苗头。」谦和继续道,「如果这之后?你听说禅院家?或者总监部对他有什么动作,麻烦也告诉我一声吧。」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是被他盯上了吗?」夜蛾猜测,「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找麻烦吧,你打?不过他的。」 「……我知道。」谦和哀怨。 他在退下来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二?级咒术师,天与暴君捏死他大概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话又说回来,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禅院甚尔掺上关系,而且还是以一种这样的身份。 「好了,不管发生什么,劝你离他远一点吧。他这样的人物,你还招惹不起。」夜蛾毫不留情道。 谦和:……我还警告过他了呢。 想想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壮举。 不行!他可是要抢走宝贝女?儿的男人!气势不能弱! 「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唉,最近上头好像有人受了致命伤,非要把?所有人都拽得团团转,我现在还在京都呢。」夜蛾随口抱怨。 「你去京都了?」谦和略感诧异。 「不止我,整个东京的战斗力都被调走了大半。」夜蛾显然?对此?非常不满,「具体的我不能跟你说太多,总之就?是让我们找一只能疗伤的咒灵。我干这一行大半辈子了,就?没听说过能治疗人的咒灵,简直是无?理取闹。」 「这个从原理上就?不可能吧。」谦和也对总监部的脾性?非常无?语,「咒灵的力量可是咒力啊,就?算真的遇上了能够使用反转术式的咒灵,先死的也是咒灵它自己才对。」 「这些人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变。」夜蛾也很恼火,「但是我们的力量还不够……」 「别急,转机会出现的。」谦和知道夜蛾一直以来的理想,闻言安慰道,「总会有时来运转的时候。」 「但愿吧。」 而另一头,谦和去上班之后?,在家?中美美地?睡了大半天的晓刚起床,就?接到了结衣的电话。 「我想你应该醒了!」结衣的声音听起来兴奋不已,「你什么时候来京都啊!我都把?你的房间准备好了!」 下个月要在京都举办的医学交流会,参会名单已经?确定下来了,以晓的成绩,自然?顺利获得了名额,也是整场参会人员中最年轻的医生。 「太早了吧。」晓趴在床上,笑着跟结衣打?电话,「还有大半个月呢。」 一听说晓要来京都的消息,结衣就?高兴得不行,让她到时候一定要去她家?住,不然?不放过她。 「诶嘿,我太兴奋了嘛。」结衣的声音乐颠颠的,晓都能想像出来她那?张娃娃脸红彤彤的像个苹果的样子,「自从婚礼之后?,这还是你第一次来呢。」 晓也很高兴自己要跟朋友见面了,「小心身子啊。」 「没关系!大家?都可能干了,我只是在旁边指挥干活而已。」 「已经?完全是阔绰太太了啊,结衣小姐。」晓调侃道。 「又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我一要做什么,他们就?会吓得感觉脸都要掉了。」结衣甜蜜蜜道,「诶嘿。」 晓听着结衣幸福圆满的声音,心里也为她高兴,趴在床上的两条小腿一上一下地?摆动,「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晓笑眯眯道:「我有男朋友了。」 「欸——!谁!!」结衣大吃一惊。 一番解释之后?,结衣更吃惊了。 「……所以他就?直接去医院找你,然?后?告白了?!」结衣哇了一声,「之前你说打?不通他的电话,我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呢。」 作为晓的挚交好友,结衣自然?全程跟踪了两人的情感发展,对甚尔的印象成功从「那?个目中无?人的牛郎」变成了「勇于担当还救了晓一命的大个子」。 遇到煤气爆炸还能逆流而上冲进?去救孩子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就?算是受僱于他人的保镖,遇到这种非人因?素的灾难,能够做到这一点也需要很大勇气。 不过她的好友当时也沖了进?去就?是了……结衣嘆气。 希望有了男朋友之后?,她能改改自己这个毛病吧,最好那?个无?国界医生什么的也不要干了。 「后?面解开误会了,他也说之后?不会再做牛郎了。」晓晃晃脑袋,笑道,「我也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甚尔会这么直接地?告白,到现在还有些没有真实?感。 第48页 真的是男朋友了啊……晓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甚尔企图微笑,却还是凶神恶煞的脸,笑得不停。 「那?叔叔呢,什么反应?」结衣听着手机对面的笑声,也笑了,「算他还算有点气概。」 「我已经?告诉爸爸了。」晓回想起睡前谦和的态度,有些犹豫道,「但是他现在还在上班,还说之后?我们再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从小晓就?跟父亲相依为命,对她来说,父亲的意见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叔叔那?么开明,一定没事的啦。」结衣哈哈一笑,「不像我爸爸,倔得像头驴。」 本来听说结衣有喜欢的男生就?很不高兴了,结果在两人在一起后?,又听说介人家?境夯实?得离谱,就?更不高兴了,唯恐结衣会受委屈,又是吹耳边风又是使绊子的,好在介人顶得住压力,全程不卑不亢,不然?事情还真不好说。 晓想像了一下甚尔跟自己爸爸对到一起的场面,实?在是想像不出来他委婉周旋的样子,倒是觉得他大概会直接往桌上一摆,说「什么条件你能答应我和晓的事情」之类的话。 不过这样也好帅啊…… 就?在这个时候,晓感觉手机一震,「啊,等一下,好像有简讯来了,我看一下。」说着她打?开了免提,把?手机拉到眼前,点开弹出的简讯。 甚尔:【你到底看中我哪里了?】 晓当即一惊,整张脸瞬间通红。 「怎么了?」结衣敏锐地?从安静的空气中嗅到了什么。 「是甚尔。」晓结结巴巴,「他,他问我看中他哪里了。」 话音刚落,她第一个反应是第一次遇见甚尔时,甚尔漫不经?心地?在街头教?训不良的样子,那?时她正害怕地?躲在一边,突然?甚尔就?这么出现了,就?像电影里身怀绝技但佯装平凡的扫地?僧一样,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危机。 超帅! 想到这儿,晓马上回了简讯。 【因?为你很帅啊。】 「这么突然??」结衣不知怎的有点羡慕,「真好,我家?介人从来不会问我这种问题。」 晓吐槽:「你还用问吗?看就?知道了吧。」 结衣:「诶嘿。」 「你怎么回他?」结衣很感兴趣。 晓老实?转述,「我就?说他很帅啊。」 「那?怎么行呢!」结衣啧啧了两声,「这样也太死板了吧!你听我的,再发一个简讯,要言辞诚恳,然?后?再反问他!」 「言辞诚恳……嗯嗯……」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啪啪地?打?字,「为什么要反问他?」 「那?还用说吗!」家?中住着一只闷葫芦的结衣经?验丰富,「这可是逼他说实?话的好机会!你先把?他感动了,然?后?再问回去,就?能听到他的真实?想法了!介人就?是这样的。」 介人的话肯定早就?看透你的这种策略了啊……晓心里一边吐槽,一边紧张地?编辑简讯。 不过也是,只是说一句「觉得很帅」,听上去也很敷衍啊。 那?要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本来以为这样的简讯肯定会花上一些时间,没想到等到实?际下手时,就?好像已经?在心里早就?铺设了一遍一样,完成得非常快。 晓当即点击发送。 「好了!」 「好快!」结衣震惊,「你不纠结一下吗?或者……额……让我参谋参谋?」 想当年她的情书可是写了一个月啊! 晓喜滋滋地?等回復,「反正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有什么关系。」 然?后?回信也很快到了。 甚尔:【因?为这么多人,就?你眼光不好。】 满脸期待的晓:「……」 晓:【……生气了哦。】 甚尔:【你不一样。】 「呀!」晓直接扑倒到了枕头里。 手机那?头的结衣:「……你怎么了?」 晓用力拍了几下枕头。 「他怎么这么会啊!」 结衣:「……」 挂了电话,结衣坐在金碧辉煌的欧式风格大厅内,摸了摸鼓鼓的肚子,若有所思。 「怎么了?」刚从公司回来的介人脱下西装外套交给一旁的女?佣,扭头就?看见自己的傻瓜妻子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在思考宇宙大爆炸之类的深刻命题。 当然?,一般都不是。 「老公。」结衣一本正经?,「这就?是吃狗粮的感觉吗?」 介人:「……」 而难得为男人破了财还撒了一波狗粮的甚尔,吃完饭之后?,最后?搭了一次孔时雨的顺风车。 「最后?的最后?再告诉你个情报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见甚尔推开门,孔时雨说道。 「没有用的情报说什么。」甚尔本来想直接下车,但想了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便又坐了回去。 「跟禅院家?有关。」孔时雨斜睨了一眼甚尔。 甚尔当即推开门。 「欸!」孔时雨连忙伸手拽住甚尔,「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甚尔啧了一声,一条腿已经?迈出了车门,但好歹停了下来,「什么屁事,快说。」 「禅院家?的人好像要参加下个月在京都举行的医学交流会,看上去似乎在求医。」孔时雨晃晃手指,「你要不要问问你的那?个小医生,别碰上了。」 第49页 「……」甚尔沉默半晌,下车关门。 「无?聊。」 哪有这么巧的事。 第21章 游乐园 正式成为社会闲散人员的甚尔开始思考要怎么养活自己了。 本来作为顶级诅咒师, 这么些年的积蓄理应非常惊人,但奈何他?本就不是储钱的性子?,刚到手的钱往往很快就丢进了咒具里, 到头?来也没?剩多少。 这次也一样, 一把特级咒具直接花掉了他好几个亿日元。 但还好, 甚尔数了数,钱包里还留着不少,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金钱毫无野心和重视的甚尔觉得自己又可以摆烂了。 可事事习惯未雨绸缪的女朋友不这么觉得。 「不能一直坐吃空山啊。」晓不知?道甚尔具体的存款多少, 但觉得这样很令人担心, 「保镖也不做了吗?」 「保镖可以做吗?」甚尔惊讶。 他?以为这就违反了「约法三章」的第一章 了。 当然, 他?指的不是诅咒师。 从?晓的角度看?, 大概只是单纯的保镖工作而已。 「为什么不能?这是个合法工作啊。」晓莫名其妙。 在她眼里保镖就是跟陪护差不多, 不过是户外的,根本联想不到打架枪战之类的东西,顶多就是帮人跑跑腿,开开门, 撑个脸面?。 毕竟这里是日本, 又不是战区。 想到这里, 晓就想起了自己还没?结果?的无国界医生申请,如果?通过了,她可能会被派去非洲或者?是哪个战区国家?吧。 晓侧头?看?了看?甚尔。 算了, 等结果?出来再告诉他?吧。 「再说吧。」甚尔这几天早就跟诅咒师圈断了个干净——当然, 之前他?这个孤狼本来就没?跟圈里有啥联繫——闻言只含煳不清道, 「做保镖也没?什么意思?。」 「说的也是呢, 又辛苦。」晓也贊同,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吗?难得有时间了,去试试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怎么样?」 说到这里, 两人正好路过一家?街边的面?包店,面?包店里的老闆正穿着厨师服努力又期待地做着新鲜的面?包甜点?,晓便隔着玻璃门指了指里头?道:「比如卖面?包之类的。」 甚尔瞥了一眼店内琳琅满目的面?包,漠然路过,「我没?什么感?兴趣的事情。」 「肯定有的,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晓想了想,「啊,对了!烹饪肉食怎么样!」 那么喜欢吃肉,自己做的话肯定很开心吧! 甚尔:「肉烤熟了就行。」 晓:「……」 差点?忘了这家?伙是极简生活主义。 晓左思?右想,「那健身房教练呢!」 甚尔:「不知?道健身是什么东西。」 晓:「那……运动员?怎么样!」 甚尔:「不感?兴趣。」 不管什么运动,他?上场估计会被直接拉去尿检。 晓冥思?苦想,「嗯……那,那画画?」 甚尔匪夷所思?。 「你觉得这可能吗?」甚尔无语地低头?瞥了眼晓,「好了,到了,去买票吧。」 最近晓在新闻上看?到这里的游乐园近期正在做活动,正好离家?也不远,所以一调休就兴致勃勃地把甚尔拉了出来。 还好甚尔时间很宽裕,就算是在工作日里也没?问题。 「你快想想,你有什么爱好嘛?」一边排队买票,晓倒着身子?走,一边还在喋喋不休,「肯定有的!」 「这很重要吗?」甚尔无奈,伸手掰过晓的肩膀,让她注意看?路,「无所谓吧。」 「不行啊,怎么能无所谓呢。」晓却异常执着,在甚尔在柜檯前买票的时候,还抓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我想知?道,告诉我吧。」 连柜檯卖票的小姐姐都被她逗笑了,「两位感?情真好。」 给晓闹了个大脸红。 这是甚尔最近才发现?的。 有的时候,连晓自己都不知?道,她正在撒娇。 「哇,鬼,鬼屋。」一进门就看?见了生命克星,晓拽着甚尔赶快熘走,「走走走,不去不去。」 就像是这个时候,要是逗她,她就会撒娇了。甚尔眼角一弯。 晓拽了半天,发现?根本没?把人拽动,气恼道:「怎么不走?」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甚尔的笑容背后仿佛有两条恶魔头?角,「你看?,那里不是很受欢迎吗?」 确实很受欢迎,游客三三两两的甚至情侣居多,看?起来非常像是什么情侣打卡圣地。 如果?忽略从?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尖叫声的话。 晓脸色一白,「走吧。」 甚尔摸了摸下巴,「没?去过,看?看?。」 说着就要抬脚往鬼屋走去,吓得晓连忙拽住他?的臂弯,拼命摇头?,「不要啦,甚尔!不去了好不好?我们去坐过山车,过山车!」 甚尔一回头?,就见晓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无助的跟个找不到树洞的松鼠似的。 撒娇了。 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甚尔任由晓继续挽着他?的臂弯,转身朝不远处的过山车走去。 「姑且说一下,那个也在尖叫哦。」 「不一样啦!」 晓暗自松了口气。 第50页 这是晓最近才发现?的。 其实甚尔心很软,只要跟他?撒娇的话,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悄悄抬头?瞅了瞅甚尔的侧脸,晓喜滋滋地挽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晃了晃脑袋。 过山车也是热门项目,即使是工作日,排队的人也依旧不少。 「这有什么好玩的。」甚尔一脸无聊地仰头?看?着头?顶的过山车从?左边飞到右边,在空中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最后裹着一车尖叫声又回到了原点?。 跟猴子?盪鞦韆似的。 「很刺激啊!」晓兴高采烈,一边排着队,一边在计划着接下来的项目,「虽然在上面?很可怕,但是下来以后就会觉得很爽快呢!」 全?力奔跑甚至能短暂接近音速的某人:「……」 哇,好可怕哦。 「哇啊啊啊——!」 迎着疾风,甚尔坐在过山车最前排面?无表情,扭头?就看?见晓闭着双眼害怕地吶喊尖叫的样子?,心想这时候闭上眼不是白玩了吗。 过山车沿着轨道螺旋下降,人坐在上面?也被甩得左右摇摆,只有身上的安全?压杆保证着乘客的安全?。 注意到身旁的目光,晓睁开眼看?向甚尔,在尖叫的间隙大喊道:「心情很爽快吧!」 甚尔盯着晓的笑容看?了一会儿,嘴角也不由地勾起了微笑的弧度。 然而就在这时,过山车进入了下一段加速阶段,轨道倾斜弯曲,晓的身子?顿时向外倾斜,渐渐超过四十五度,竟看?上去就像是要掉出去了一样。 甚尔顿时一惊,当即伸出手,拽住晓的手臂,中途磕到了压杆,把压杆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凹陷。 然而在下一秒,过山车又重回平路,缓缓停入终点?,晓回头?见甚尔一脸惊愕,眨了眨眼,「怎么了?」 甚尔:「……」 甚尔坐直身体,面?色淡然,「没?事。」 走下高台时还隐隐约约听到后头?的工作人员惊唿道:「啊,这里的压杆好像坏了……」 甚尔心虚撇开眼。 「哇!好爽快!」晓伸了个懒腰,「但是也好吓人啊。」 甚尔:「……嗯,确实挺吓人的。」 接下来两人又跑了不少项目,个顶个的刺激,直到晓终于累了,坐了个旋转木马,甚尔拒绝进场,只站在栏杆外头?看?着晓坐在一上一下的木马上,一遍一遍地从?自己眼前飘过。 他?抬起手机,拍了几张照。 「棉花糖!卖棉花糖!什么口味的都有!来一个吗!」 一旁传来卖棉花糖的吆喝声,甚尔撇头?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然而卖家?的吆喝声持续不断,不见停止,渐渐地还是挣扎地勾起了他?脑海中的一段过往记忆。 他?知?道那一团团棉花似的东西是什么,就在他?记忆模煳又身体虚弱的那一段日子?里,也曾有人在他?面?前,举着它在他?面?前晃悠。 「没?见过吧没?见过吧,这是棉花糖哦,你这辈子?也吃不到!」 看?不清面?容的小孩穿着浴衣站在昏暗的院子?里,背后盛开的烟花也没?能照亮他?的面?容。 他?都不记得他?当时是在看?着烟花,还是再看?着棉花糖了。 「甚尔!」从?旋转木马上跳下来的晓兴沖沖地跑到甚尔身边,「接下来我们去玩什么?」 碧绿色的眼眸仿佛放在阳光底下的绿宝石,闪闪发亮。 甚尔暗自握拳。 忍住,她上班不能戴首饰。 「啊,有棉花糖。」晓扭头?看?见有棉花糖卖,转头?就向棉花糖车跑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餵。」甚尔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却还是没?抓住她。 晓带回来了一红一白两根棉花糖。 「给你,我要草莓味的了。」晓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挽着甚尔的臂弯,「还是去找个地方坐一下吧,先把棉花糖吃了。」 甚尔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棉花糖,张嘴咬了一口。 嘶,太甜了。 「所以你喜欢做什么呀?」坐在长椅上,晓又提起了一开始的话题。 一时没?跟上晓跳跃的脑迴路,甚尔反应了一下才道:「没?什么喜欢的,不是告诉你了吗?」 「那你没?事做的时候都在干什么?打游戏,或者?看?书之类的也没?有吗?」 「没?有。」甚尔面?无表情地干完甜腻腻的棉花糖,并发誓下次再也不吃这玩意了,「没?事干的时候……睡觉吧。」 晓陷入了苦恼。 甚尔侧头?看?向晓,「别想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晓悄悄抬眼与甚尔对视。 奇蹟般的,甚尔好像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 「但是,对我很重要啊。」 甚尔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然后泄气般地嘆了口气。 「做喜欢的事情是什么感?觉?」 晓一愣,连忙答道:「就是很开心,不论?做多久、做多少次都不会觉得是浪费时间。」 无论?做多久都不觉得是浪费时间……甚尔若有所思?。 从?游乐园里出来,两人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闲逛。 「自从?初中毕业之后我都没?来游乐园了。」晓伸了个懒腰,「那之后就一直在忙着学习……好怀念啊!」 第51页 甚尔跟在后头?默默听着,没?说话。 「现?在还开了新项目,看?来短时间内这里应该不会倒闭了。」晓回头?挽上甚尔的臂弯,高兴地眯起了眼睛,「真开心。」 甚尔本来没?觉得有多开心,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去游乐园,但里面?的游玩项目对他?来说既不够刺激也不够有趣,玩了一天体力条也没?动多少,一点?也没?有晓所说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可当他?扭头?看?见晓的笑容,又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等等,无论?做多久都不觉得是浪费时间,还会让人高兴的事…… 就在这时,两人经?过一个地下通道入口,里头?的门似乎没?有关紧,突然就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唿声,把晓吓了一跳。 「什么?」晓伸出脑袋看?了看?入口旁的牌子?。 格斗酒吧。 甚尔突然眸光一动。 喜欢做的事情? 这不就有了吗。 第22章 工作 「格斗场的裁判?」 把早餐端上餐桌, 谦和略有些诧异道:「但是这样的裁判,应该是需要考证的吧。」 「只是私人的场所,好像没有那?么严格。那里的老闆人很好, 说甚尔可以先?去试一下。」说着?说着?, 晓一脸无语地单手托腮, 语气却带着?笑意,「你?是没看到他那?高兴的样子,还说竟然有这种好事, 一下能打?俩。」 民间的地下格斗场规章制度不是很严格, 有的时候打?得凶起来控制不住, 也很?容易鱼死网破, 受伤致残, 当裁判的还真得能拉的住才行。 而?且毕竟不是参赛人员,只是裁判而?已,所以也相对安全,看甚尔那?么高兴的样子, 晓也不忍心反对了。 只是让他记得跟自己的约定?, 千万不能做危险的事情, 遇到危险一定?要跑远远的。 谦和:……我想他对「危险」的定?义大概跟你?有点不太一样。 「这样啊。」谦和拉开椅子坐下,低头思考了一下,才喃喃道, 「也不错……」 谦和的担忧并没有完全消失。 毕竟曾经也算是在那?一行?卖命过, 虽然他们两人卖命的方向?和目的都不太一样, 但说到底都是在跟诅咒打?交道。 更别说甚尔的体质和出身都那?么特殊了, 实在不得不让人担忧啊。 他们只是普通的家庭, 他的能力也不算出众,哪里能掺合进?那?些大家族的事里啊。 谦和侧头看了看餐桌旁放着?的照片, 里面晓妈妈的笑容依旧灿烂。 他在担心,万一出什么事,他无?法?保护好他们的女儿。 晓看出谦和的犹豫,以为他还在因为甚尔之前的工作心有芥蒂,「爸爸,格斗裁判也很?不错啊,虽然工作时间大部分都在晚上,但是一个?星期要工作的天数也不多,也可以跟同事轮班,时薪也还可以……」 其实那?家店里的格斗裁判是按照出场次数发放工资的,如果当天没有凑够场,就不会有工钱,按理来说也不算稳当,但晓这个?时候就没说了。 还是不要在爸爸面前拉低甚尔的形象分了吧。晓暗戳戳心想。 谦和闻言无?奈道:「我说的算话吗?说到底最后还不是要你?高兴?」 晓知道这是爸爸在宠自己,笑眯眯地撒娇道:「爸爸最好了。」 「小?心一点吧。」谦和把手边的果酱递给晓,「你?跟着?他,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爸爸,知道吗?」 「真是的,甚尔又不是炸弹。」晓接过果酱,被谦和的说法?逗笑了,「说什么呢。」 谦和:这可说不好。 甚尔是不是炸弹不知道,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遇上了炸弹。 被老闆嘱咐所以大早上就带着?相关证件来签僱佣合同的甚尔,坐在吧檯前的高脚椅上,低头盯着?柜檯里正在翻找公章的老闆,手指缓慢在桌上敲击。 「欸?到哪里去了?」 格斗酒吧的老闆面容非常年轻,身材瘦弱,还戴着?一副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出头,与其说是老闆更像是未经事的学生,此时在柜檯里翻箱倒柜,不时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甚尔说道,「抱歉抱歉,我再找找。」 一大早的酒吧还没开业,吧檯不远处的格斗台上空空如也,整个?酒吧里也只有老闆和甚尔两人而?已。 按理来说,这样一个?酒吧与格斗场结合的地下店铺,一般多多少少都在黑白两道沾点边,老闆却是一个?这么年轻甚至是看上去有些稚气的人,怎么想都有点违和。 而?且第一次见面就敢与甚尔单独共处一室,似乎半点都不担心甚尔趁机惹事或者是对他不利,作为地下格斗场的老闆,似乎是有些天真过头了。 不过这都不是甚尔现在犹豫的原因。 手指敲击在桌上的声音轻轻地在寂静的酒吧内盘旋。 「阿勒?到底在哪里啊?」老闆挠挠脸,又蹲下了身子,瘦弱苍白的脖颈顿时一览无?遗。 仿佛血液流过一般的纹身从他的后脑勺处一直往衣领下延伸,但在甚尔的视角里,那?纹身却布满了黑色,宛如心脏跳动,不时闪动出红光。 是诅咒。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形式——看上去也不像是咒灵——但那?熟悉的咒力残秽的模样,甚尔是不会认错的。 第52页 要不要动手袱除? ——现在在甚尔的外套口袋里,还放着?一个?小?型的咒具。 然而?甚尔盯着?老闆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 「找到了!」老闆高兴地一下站起,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柜门,顿时吃痛,「疼疼疼……啊,公章在这,麻烦帮我盖一下吧。」 接过老闆毫无?戒心递过来的公章,甚尔低头看了一眼,不过犹豫了一瞬,旁边就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压着?他的手将公章盖了上去。 「好!这就没问题了!」刚刚还在喊疼的老闆不知何时缓了过来,拿起桌面上盖好公章的合同,左右看了看,「那?么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甚尔君!」 甚尔垂眸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抬手握了上去。 「让我有人揍就行?。」他扯出个?微笑,「不用客气。」 老闆闻言哈哈大笑,「当然没问题!」 合同签好后,老闆兴致勃勃地拉着?甚尔开始了店面参观。 「老闆、店长、玖酱……随便怎么叫我都可以哦。」老闆晃着?脑袋在前头带路,活像个?春游的小?学生,「以后你?的工作时间是周三晚上和周日晚上,啊,平常要是想来店里的话也ok,酒随便喝,但是得自己调。不过要小?心我们家的调酒师哦,她脾气稍微——有点不好,如果把她酒喝完了让她没酒调,她就会超级生气的。」 「这里是休息室。」老闆推开后台的休息室门,门上挂着?一个?写着?「顾客禁止入内」的牌子,「更衣室就在隔壁,你?的工作制服还要等一会儿,最近就先?用鬼冢的吧……不过我们这里也没什么严格的规定?,他们就经常穿得乱七八糟的,随你?喜欢就好。」 休息室并不大,里头放了一个?沙发还有两个?梳妆檯和一个?桌子,墙上还用喷漆喷上了好多五颜六色的涂鸦,看上去就像鬼马少年的基地。 甚尔随意扫了一眼,「我一晚上要看多少个?场子?」 「好的时候十多场吧,少的时候一两场也不是没有。」老闆回?头乐呵呵道,「不过我们这里不上下班打?卡,没场次你?直接回?家也可以。」 甚尔点点头,初步觉得很?满意。 「但是我们是有试用期的哦,别忘了。」老闆比甚尔矮了一个?头,只能仰头看着?他,笑道,「如果不合格的话,很?遗憾……不过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收到了晓的简讯。 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甚尔单手插兜,一边走在路上,一边低头回?復。 甚尔:【还行?。不差。】 晓:【是通宵工作吗?】 甚尔:【看情况,先?试试。】 晓:【太好了!那?这样就算是定?下来了吧!改天一起去庆祝吧!】 甚尔想了想,【没定?下来,还有试用期。】 晓:【过了试用期再庆祝过试用期的吧,现在我们要庆祝的是你?找到了新工作!去吃烤肉怎么样?】 说到吃肉,甚尔眼睛都亮了。 甚尔:【好。】 晓:【那?我来挑餐厅啦。】 甚尔:【随便。】 关上手机,甚尔随意一抬头,恰好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首饰店门前,透明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几款光彩琉璃的首饰,绿色的翡翠手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不自觉的,他脑海里就闪过了晓纤细白皙的手腕,觉得若是她戴上去一定?很?好看。 但甚尔控制住了自己。 不行?,她上班不能戴首饰,买了也没用。 满脑子都是自己买的东西必须在要在自己的女人身上招摇过市的甚尔,对于只能标记女朋友业余时间的物品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改天换个?品种吧。 甚尔遗憾转身,扭头离开,临走前瞟到了翡翠手环隔壁放着?的红宝石项鍊,那?颜色如血一般浓郁,顿时就让他想到了老闆背后的红色纹身。 漫步在街道上,甚尔面无?表情地走进?地铁站,大脑慢悠悠地过了一遍这些年来他作为诅咒师经手的委託。 虽然他自小?在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长大,但却连一天的正经咒术课都没有上过,如今他知道的诅咒知识,大多都是孔时雨告诉他,或者是他在战斗中即时学会的。 孔时雨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咒术师出身,这也就导致甚尔对诅咒的认知虽然知识面广,实践性也很?强,但认识的也很?粗糙,像是咒文这类的东西,他除了知道可以限制行?动的结界,其他基本就一无?所知了。 而?刚刚他在老闆脖子上看到的纹路,看上去就很?像是咒文,但又跟平时他认识的咒文不太一样。 与其说是用咒力画下的束缚,不如说是依附在纹路上的活物。 带着?心跳,寄生在那?瘦弱的男人身上,仿佛一道永不癒合的伤疤,又像是一扇被暂时关闭的大门,里头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念头,甚尔直觉这个?「活物」恐怕还不是个?好对付的东西。 地铁行?进?站台,打?开车门,甚尔低下头,弯腰走进?车厢,随意找了个?角落站着?。 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跟他没关系,他已经不打?算再掺合进?任何跟诅咒有关的因果里了。 第53页 既然上天让他获得了无?咒的身体,那?么他过上跟诅咒毫无?相干的日子,总算的上是顺应天意了吧。 列车启动,耳边响起引擎摩擦的轰隆声。 甚尔抬手抓住吊环,脑中出现了晓欢天喜地为他庆祝新工作的样子。 ……大不了再辞。 第23章 格斗酒吧 不?过几天, 格斗酒吧招了一个新的格斗裁判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京格斗爱好?者的圈子。 本来这个圈子也只是个小众圈子,人数本就不?多,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再加上格斗酒吧长盛不?衰的名头, 很快吧内的常客们就都知道了。 「多招了一个裁判?为什么?」 「鬼冢不?够用了吧?哈哈哈。」 「新裁判怎么样??」 「听说是个小白脸。」 于是到了周日,甚尔上岗的第一天,格斗酒吧内的客人来得比往常多了不?少, 大家三三两两围在一起, 各自攀谈, 人声鼎沸。 大都是来看热闹的。 吧檯上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身?材火辣的调酒师穿着?一身?修身?的红色礼服, 调酒瓶在她灵活的手指间跃动,仿佛在火焰中?跳舞的飞蛾,让人目不?转睛。 随着?一声清凉的气泡声,酒瓶开启, 柠檬色的透明液体一股股流入玻璃杯中?, 在灯光的照耀下, 宛如流动的宝石,晶莹剔透。 调酒师手一推,将酒推到客人面前, 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将一缕不?小心飘到额前的长髮捋到耳后。 客人端酒细品, 夸赞道:「好?手法!」 调酒师闻言风情万种地抬眸瞥了一眼客人, 随即手肘撑桌, 双手交叉垫住下巴, 嘴角露出?一个惑人心神的微笑,「当然, 不?看看我是谁?」 活像是火狐狸下了凡,正在挑选她的猎物呢。 来格斗酒吧的都是熟人客户居多,见此纷纷见怪不?怪地哈哈大笑出?声,「姬奈小姐,放过我们吧。」 姬奈冷哼一声,下一秒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只留下眼底里难以捉摸的一丝笑意,「你们这些人,扎堆来,我看是想故意忙死我。」 今天她调的酒起码是平时的两倍。 「这不?大家都好?奇嘛。」端酒的客人抓紧时机套话,「欸,姬奈小姐,新人是什么样?的?怎么老闆突然招纳新人起来,不?是说不?需要?招聘的吗?」 也不?怪他们好?奇,自从格斗酒吧开张以来,店里的这批人就没有变过,今天突然多了个新面孔,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自在,这次来看热闹也多少有给店长撑场子给新人下马威的意思。 毕竟店长太善良了,一看就是很容易被欺负的样?子。 「想招就招了,哪来那?么多缘由。」姬奈随手拿过一个杯子,垂眸漫不?经心地擦拭,「而且新人还没过试用期呢,话可别说得太早。」 「话说今天人这么多,奖池也不?错啊。」客人身?旁的伙伴环视一周店内热闹嘈杂的场景,笑道,「令泰那?傢伙估计也听说了这件事,一会儿要?上场呢,这回有好?戏看了。」 酒吧有格斗赛当天进场是要?收取门?票的,而他们这里的规则是淘汰制,最后获胜的人能够得到当天门?票收入的一半作为奖励。 姬奈听出?他们这是说好?了要?搞事,暗自幽幽翻了个白眼,恰好?这时来了卡座的单子,便又去调她的酒了。 比赛即将开始,空旷的格斗场上,有两名参赛选手已经自觉换好?了装备,翻上擂台,周围人见此顿时发出?热烈的欢唿声,台上之人也应声发出?怒吼,锤击自己的胸脯,气氛很快就热了起来。 但裁判还没到。 老闆不?知何时从后台钻了出?来,一路跟客人们打招唿,走到吧檯前,「阿勒?甚尔君还没到吗?」 「没有哦。」把刚调好?的酒推出?去,姬奈无语道,「第一天就迟到吗?」 「这可真是大牌啊。」穿着?燕尾服的侍从将酒放到盘子上端好?,笑着?插嘴,明明年纪看上去比老闆还小,但话出?口却是一副老成的样?子,「该不?会第一天就跑路了吧。」 「肯定是路上耽搁了。」老闆笃定,「没关?系,我们再等等他。」 半个小时后,热起来的场子冷了不?少。 「喂,新来的裁判呢!」 「店长!」 「这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一时之间抱怨声四起,台上的两人也不?耐烦了起来,看上去想抛开比赛规则,直接开始了。 「耽搁了?」姬奈趴在吧檯上单手托腮,意味不?明道。 老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挠了挠头,然后掏出?手机打算打个电话。 谁知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个人悄无声息地翻身?窜上了擂台,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来人穿着?一身?闲适的休闲服,外?头套着?一个牛仔外?套,与健硕的身?材完全相反的秀气脸上满是困顿。 「抱歉。」甚尔单手插兜,打了个哈欠,「睡过头了。」 所有人:「……」 这就是那?个新人? 「态度挺嚣张的吗!新人!」 「竟然真的是小白脸!」 虽然甚尔身?材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健壮,但在场的不?乏专业的健身?人士,甚至有人身?上的肌肉看上去比甚尔还要?坚实,衬得甚尔还真的像个小白脸了。 第54页 面对满场的不?满,甚尔只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快点?开始吧。」 而此时在吧檯,姬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现场惊讶的人显然不?只她一个,同一时间,处于酒吧各个角落的店员们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哎呀,总算来了。」老闆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然后施施然笑道,「接下来,就让我们来见识见识吧。」 然后甚尔就让他们见识了一下。 随手将打到半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沖他来的双方选手拧回对角,甚尔渐渐也来了兴致,不?过好?歹还记得自己是来干活的,淡淡道:「好?好?打。袭击裁判算犯规。」 现在在场上的两人平时也是走在路上会被人绕开的主?,何时像刚刚那?样?宛如三岁幼童一般被人提着?脖子像小狗一样?丢到一边? 台下的观众们见此也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惊唿。 这两个人的体重加起来起码有一百五十多公?斤! 而把两人丢开的裁判看起来甚至都没有在使劲儿! 「哇。」老闆眼睛一亮,「姬奈!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与老闆一脸兴奋不?同,姬奈的脸上只有警惕,「简直像个怪物一样?。」 如今举重比赛的抓举世界纪录也差不?多是这个重量,而甚尔悠哉得仿佛只是从地上捡起了两颗石子。 如果?使用全力的话,简直难以想像。 人群的惊唿声也让困顿的甚尔反应了过来,手下收敛了几分,只在场地上随意踱步,避开比赛双方,直到他们分出?胜负。 之前老闆已经跟他说过比赛规矩和流程,见输家已经下场,他顺势向?场下问?道:「还有人吗?」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上场应战,中?间有人出?手没个准头,差点?击中?对手的太阳穴,被甚尔轻松拦下。 毕竟只是个游玩性质的比赛,要?是出?事了酒吧可就开不?下去了,而且这里上场的人搞不?好?明天还得去写字楼上班,能肆意宣洩而不?用担心脸上挂彩也是这个格斗场的卖点?,因此裁判的工作除了即时评判胜负,还要?保证场上的人完好?无损才行?。 到最后,现场已无人应战,甚尔估摸着?自己大概可以下班了。 虽然不?能算是活动筋骨,但沉浸在这样?打斗的氛围中?,也让甚尔感觉不?错,对这份工作愈发满意起来。 结果?就在这时,场上唯一剩下的胜者却忽然转过身?来,面向?甚尔,朗声道:「怎么样?裁判?你看上去也很想打的样?子,要?不?要?来一局?」 现场寂静一瞬,随即爆发出?阵阵笑声。 「令泰果?然忍不?住了!」 作为格斗场的常胜之君,遇到强者怎么能不?一战呢! 令泰跃跃欲试,已经抬起双手摆出?了起手式。 然后就□□脆利落地拒绝了。 「你太弱了。」甚尔翻身?跳下擂台,直直往吧檯旁的老闆走去,「老闆,我可以走了吧?」 令泰一愣,「你说什么!」 他气得就想要?冲上去,但半路还是被周围的人哄了回去。 「欸!人家拒绝了可就不?能纠缠了啊,这可是酒吧的规矩啊。」 闻言令泰也只能作罢:「哼。」 老闆见甚尔走过来,笑眯眯道:「我们不?限制员工打台,赢了也有奖金。不?是也想试试看吗?去吧。」 他看出?来甚尔并不?是真的没有心思。 况且他们也很好?奇,甚尔战斗时会是什么样?子。 姬奈眼见着?甚尔越来越近,浑身?上下的肌肉不?由地紧绷。 「不?了。」甚尔拒绝,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跟其他同事培养培养感情的意思,「女朋友会生气。」 姬奈:「……」 「啊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老闆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你了甚尔君。要?不?要?也来一杯酒?我们家姬奈调的酒可好?喝了呢。」 甚尔直言没兴趣,转身?又混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今晚的赢家已经出?现,酒吧里的人都围着?擂台欢唿和庆祝,而姬奈伸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天与暴君原来是个妻管严吗!」 不?喝酒,看上去也不?抽菸,还为了女朋友不?打架! 「你不?会看错人了吧!」姬奈不?敢相信。 这是那?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吗? 「怎么会。」老闆心情不?错地晃了晃脑袋,「说起来他那?天来的时候好?像后面是跟着?一个女人,那?原来是他的女朋友啊,早知道就留下来请她喝一杯了。」 他也吓了一跳呢,业界有名的大佬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店里,还说想要?找一个工作——那?当然是把人赶快扣下来啦! 「哼哼,以后我们店绝对没人敢来找事了!」老闆洋洋得意。 说完他又忽然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佯装紧张地喃喃道:「甚尔君该不?会正听着?我们讲话吧。」毕竟刚刚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55页 不?过刚一说完,他又立马翻脸,无所谓道:「算了,也没关?系。」 姬奈:「……」 姬奈:「……他不?是好?惹的人物,你知道吧。」 「重要?的是保护孩子们。」老闆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我们想用用他的名头,他想找个平凡的工作,这不?是一拍即合吗?而且他早就发现了这个……也没说,就这样?保持默契吧。」 「真不?知道这样?的大佬来我们这个小地方做什么?」穿着?燕尾服的侍从脱离欢唿的群众,从一旁走过来,加入对话,见老闆伸手想端酒,立马无情地抬手躲开,「给的工钱都不?够他一份委託的零头的。」 「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啦。」老闆喝酒失败,非常沮丧,「放心吧,我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姬奈:「可幸男那?边……」 平常没事也总会来酒吧里打游戏的孩子,听说甚尔要?来,已经一整天没有出?现过了。 老闆闻言面上露出?无奈的微笑。 「孩子嘛,以后他总会理解的。」 第24章 忙碌 晓最近相当烦恼。 「夏烧医生!」渡边从护士站冲出来, 「第16号床出现室颤!」 晓当即放下手中的工作沖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晓重新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 趴在桌子上唉声嘆气。 一旁的惠美见此脚下一蹬, 旋转椅一个旋转, 飘到晓身边,然后伸出个脑袋瞅了?瞅,「还没做好吗?汇报演讲。」 笨重的电脑屏幕里, 缓慢加载着全英文的医学前沿论文。 「还没呢。」晓垂头丧气, 一动都不?想动, 「我真的很不?擅长做这种汇报的事啊。」 她宁愿多写两篇论文。 下个星期的医学交流会, 院长希望晓能够代表心内科上?台汇报这几年他们在?接收患者的过程中?积累的各种医疗经验。 说来也不?难, 就是汇总汇总以往的病例,讲一讲当时?的医疗方案和结果,再从?前沿的角度出发?抛出问题,拱大家讨论进步而已。 「但『从?前沿的角度出发?』……」晓转了?个脑袋, 求助地望向惠美, 「哪有那么容易。」 刚刚的思?路还被打断了?。晓暗自?嘆气。 所谓「从?前沿的角度出发?」, 其实就是对过去案例的总结和再推演,毕竟医学交流会不?是年年举办,用于?汇报的病例当时?的医疗手段可能已经过时?, 而且有些病例还是急症, 治疗时?因为时?间紧急等原因并没有能使用最好的方案……这些都要拿出来重新讨论。 也就是说, 晓需要自?己一个人为这几个典型病例, 结合当下最进步的技术, 想一个最好的方案出来。 当然,这只是抛砖引玉, 目的只是用来启动各方人士对前沿技术应用的讨论,晓提出的方案就算有不?完美的地方,现场的各位专家学者也能一一指正,倒也没有要求很严格。 而且这份汇报演讲最后还要经过主任和院长的审批,具体也不?会有多大差错的。 主要是晓自?己过不?去。 她本来就好强,更何况是要代表整个医院的心内科汇报,压力就更大了?。 「你一定可以的。」惠美安慰道,「你没看到内藤没拿到汇报的机会多懊悔吗?你可是夏烧晓,打起精神来!」 说着就狠狠拍了?一下晓的肩膀,直把她打得痛唿出声。 「痛……」晓坐直身子,勉强振作,嘆气道:「毕竟上?去是接受批评的,也不?好让前辈上?场吧……啊,话说回来这几个病例是我进医院前的,当时?接手的医生是……找到了?,是内藤副主任!」 「我去问问吧。」晓说着赶忙将电脑中?的病例列印出来。 「你真要去啊?小心她给你脸色哦。」惠美幽幽地看了?晓一眼,重新蹬回自?己的座位。 「这也算是公事吧,内藤主任不?会介意的。」晓兴致勃勃。 「那我去了?。」 晓刚踏出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惠美回头看了?一眼,刚想叫住晓,却发?现她已经跑远了?。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甚尔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收起来。 他对晓最近的忙碌早有察觉,不?仅是打过来的电话变少了?,就算接通,对面?传过来的声音也总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对那个什?么演讲非常发?愁。 甚尔不?知道那个令晓如?此头疼的演讲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也并不?怎么担心晓的状况,他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晓,纯粹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必须由她解决不?可的问题。 「客人?」商场女装柜檯前,销售员看着甚尔在?橱窗外站了?许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攀谈道,「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被橱窗内的白色长裙硬控十分钟但是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尺寸的甚尔:「……」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觉得找房子的事情必须加速进程了?。 是的,他这次出门?其实是出来找房子的。 这几天,甚尔已经完全适应了?酒吧里的工作,虽然老?板告诉他如?果愿意也可以在?其他时?间过来帮忙,这部分工钱另算,但他对此并没有兴趣。 第56页 本来当初他加入格斗酒吧就是因为机缘巧合,要不?是格斗赛裁判这份工作又可以拉架又可以让晓不?再挂心他找工作的事情,他才?不?会给自?己找活儿干呢。 他宁愿在?出租屋里睡觉。 不?过新房子还是要找的,毕竟容易被人追踪到,于?他于?晓都不?太安全。 只是找房子本就很麻烦,虽然甚尔要求已经不?高?了?,他这几天在?外头四处奔走,还是没有找到适合的出租房。 要么是位置太过于?偏僻,周围连个餐馆都没有,要么就是四周环境太嘈杂,不?仅靠近操场学校,隔音还不?好,上?下左右的邻居都是极品单身汉,都不?用打听,光是看门?口堆积的酒瓶就知道大概也是晚上?安静不?了?的主。 于?是就在?刚刚,甚尔决定换个方向。 推开?另一家房产中?介的大门?,面?对着迎面?而来的中?介,甚尔直切主题。 「帮我找个适合一家人租住的房子。」 独门?独栋总安静了?吧。 「请问是一家几口人呢?」中?介一听,当即反应过来,老?道地问道。 甚尔想了?想,「两口人。」 「是您和您太太吗?」中?介顿时?了?然,「那要不?要考虑一下三口人往上?的房子呢?」 被中?介口中?的「太太」取悦,甚尔嘴角微微上?扬,「不?用。就要两口住的。」 「要个安静点的,不?要公寓,最好离那家医院不?远。」 没记住医院名字的甚尔在?中?介拿出来的地图上?用手画了?一个圈,中?介当即了?然,很快就找出了?一叠备选方案供甚尔挑选。 两个人住的房子果然比一个人住的条件要好多了?,不?仅空间更宽敞,独门?独栋的选择也更多,不?用像公寓一样与其他人紧挨着,隐私性也更好。 甚尔对着地图先筛掉了?几个位置条件不?太好的选项。 「这个挺不?错的,客人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眼见着甚尔把其中?一个靠近公园的房子挑了?出去,中?介不?由出声提醒,「这个房子正朝南,採光好,风景也不?错。」 「不?。」甚尔丝毫不?见动摇,「那里的地势简直是个活靶子。」 中?介:? 「活靶子」是什?么形容词? 总而言之,挑选出了?几个备选的甚尔,跟在?中?介后头,一一进行了?实地勘查。 第一栋房子是一栋一层的古风宅院,虽是古宅,却看上?去很新,应该是最近才?搭建起来的仿古风风格建筑,许多地方都有很精细的装饰,一看就价值不?菲,要不?是周围被城市建筑包围,还真挺像个歷史悠久的宅门?大院的。 于?是还没等他们踏进门?去,就被甚尔干脆利落地否决了?。 中?介一时?愕然,还想争取一下,「客人,你看这里……」 甚尔:「不?用。住腻了?。看着烦。」 中?介:「……」 忽然察觉到自?己好像捡到了?条大鱼的中?介连忙带着甚尔往下一栋房子赶。 第二栋房子有两层,是个完全现代化的建筑,整体是黑白的冰冷风格,一楼有个车库,屋内也很宽敞,各个设施都很完善,二楼还有专门?的衣帽间,唯一不?好的是门?厅前的空间非常小,放个东西都得搁在?街上?。 在?这栋房子周围走了?一圈,甚尔没说什?么,只让中?介继续带他往下看。 接下来的几栋房子甚尔都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基本每个都能达到他想要的安静的要求,但每个都有每个的缺点,想来想去好像还是第二栋可以接受一些。 「这是最后一栋了?。」在?外头跑了?大半天,中?介也累得不?轻,更别说他还穿着全套的职业装,此时?一边擦汗,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面?前这栋房子的大门?,「房东是一对老?夫妇,之前这里是他们自?己住的房子,后来跟着孩子出国去了?,虽然相比前面?的是小了?点,但是收拾得还算干净。」 最后一栋房子也是两层建筑,推门?就是一个不?大的玄关,甚尔跟在?中?介后头走进去,往那里一站,就几乎占了?一半的空间。 弯腰换鞋的时?候,甚尔发?现了?一旁的木质鞋柜上?的划痕,料想这应该是经常被使用的老?物件了?,但是整体看上?去依旧整洁,周围物品的摆放也很讲究,看得出来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 客厅的家具都盖着防尘罩,中?介上?前去拉开?窗帘,外头的阳光顿时?洒进了?整个客厅,照在?木地板上?,有种丛林中?的原生气息。 房子里装横以暖色调为主,氛围非常温馨,甚尔沿着咔哧作响的木楼梯走上?二楼看了?一眼,发?现这栋房子上?方还有一个小阁楼,里头空间不?大,但是头顶有个天窗,能看见外头的夕阳。 但甚尔还是更中?意第二栋房子一些,不?仅是因为风格问题,主要还是这个房子有点小。 而且那栋有衣帽间! 这么想着,甚尔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在?这时?中?介也走了?上?来,「要看看厨房吗?后头还有个小花园。」 小花园?甚尔眉梢一动。 第57页 楼下的餐厅边上?是一扇玻璃的落地推拉门?,坐在?餐桌旁,能够轻松地透过玻璃,看到外头的风景。 说是小花园,其实更应该说是小院子,屋檐下还放着一个躺椅,院里隔出了?一小块地用篱笆围了?起来,里头泥土松软,因为没人收拾,只零零散散有几棵杂草和小花。 如?果是晓的话,不?用两个小时?就能打理干净。 甚尔心想,风铃花应该不?难养活。 签下租赁合约,付了?押金和第一季度的租金,甚尔送走中?介,刚掏出手机,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抱歉,刚刚忙了?一个下午,现在?才?看见你的来电消息。」晓歉意道,「我刚下班,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没有……忘了?。」甚尔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琢磨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却被晓截去了?话头。 「啊对了?,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甚尔听到晓敲自?己脑袋瓜的声音,「下周一我要去京都参加医学交流会,大概要去两三天左右……唉希望我能在?那之前把汇报演讲搞完。」 甚尔:「……你的那个演讲,是为了?这个交流会?」 「是呀,很重要的会议。」晓无奈嘆气,「还有两天时?间,应该能赶上?。」 甚尔:「……」 草。 第25章 荣辱与共 「不去?为什么?可是这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啊。」晓一边听着电话, 一边往家的方向走,疑惑道,「怎么了吗?」 对面沉默半晌, 「总之别去。」 晓愈发疑惑了。 京都的医学交流会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甚尔在知道她要去参会之后, 突然就让她别去了呢? 晓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忽然一顿,恍然大?悟。 「只是去两三天?而?已,很快就回来啦。」晓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不用那么……」 没想到男朋友会这么粘人的晓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仔细想想这还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要分隔两地,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 但还是挺让人挂念的。 这段时间?晓都将?精力专注地放在了工作上, 此时乍一下被甚尔提醒, 想到去京都以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想见就能随时见到了,心头也不免有些失落。 「你要是想一起?来的话,我有一个携带家属的名额。」晓突然想起?,然后越想越高兴, 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会议结束之后主办方还会带我们在京都周围参观旅游, 很多人都会带着家人一起?的,没事。」 这是歷届交流会的传统,在整整两天?紧凑忙碌的会议日?程之后, 主办方会安排参会人员及其家属在周围观光, 既是为了尽地主之谊让大?家好好放松, 也是为了更?好地促进参会人员之间?的交流, 许多人也将?这一阶段当成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当然, 家属是不允许参会的,只能作为陪同。 「你现在在哪里??」甚尔语气匆匆, 手机里?似乎还传来了风声,「我去找你。」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啊。」晓反应过来,「你要来找我?」 这么不想分开吗?晓捂脸。 好可爱。 「晓,你听我说。」甚尔的声音里?严肃中又?隐隐带着几分慌乱,「你不能去参加那个交流会。」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啊。」晓没发现甚尔语气中的异样,甜蜜蜜道,「没关?系的啦,我爸爸对京都没什么兴趣。」 「不是……」甚尔欲言又?止。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晓低头掏出钥匙,一边打开家门,一边忍笑道:「真是的,跟小孩一样……我回来了,爸爸!」 玄关?处,谦和正在弯腰换鞋,看上去也刚到家,听到声音后笑着回头,「欢迎回来。今天?恰好。」 「稍微留下来加了会儿班,爸爸你今天?也好晚啊。」晓跟谦和搭了个话,然后才对手机对面说道,「那我们一会儿再说好吗?先挂了。」 「等等!」手机对面传来的风声骤然停止,甚尔咬牙,图穷匕见。 「晓,把你的手机给你父亲。」 晓一愣,一下没反应过来,「给爸爸?」 甚尔肯定?道:「对,给他。」 怔愣间?,晓举着手机的手臂不自?觉地微微下垂,她眨了眨眼,抬头与听到她说话的谦和对视。 谦和意识到晓是在说自?己,疑惑道:「什么?」 晓也很疑惑,但还是犹犹豫豫地把手机递了过去,「甚尔说,想跟你通话。」 谦和闻言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接过手机放到耳边,肃声道:「我是晓的爸爸。」 晓换完鞋一抬头,就发现谦和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在这个距离下她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谦和的表情?并?不算轻松,眉头紧皱,好像在说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晓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一边是她的亲爸爸,她在他的嵴背上长大?,幼年时跌倒痛哭,是爸爸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学生时拿下的一个个荣耀,背后都是爸爸的鼓励,长大?后在人生的道路上茫然四顾,也是爸爸为她瞻前顾后,虽然心中忧虑万千,也还是选择尊重她的选择…… 她看着爸爸乌黑的头髮逐渐长出白?丝,笑起?的眼角逐渐生出皱纹,在缺失了一边翅膀的单亲家庭里?,他们即是相依为命的父女,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第58页 而?另一边,是她的男朋友,是突然走进她生命中的心动,她喜欢他从烈火中迈出的身姿,喜欢他不慕外界目光的游刃有余,也喜欢他在公园椅子上打瞌睡时差点歪倒的笨拙,喜欢他拍照时怎么都无法摆出友善的笑容最后只能面无表情?的无奈…… 这是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男人,此时却同时背对着她,互相说着她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上次的事情?,就让他们如此熟悉了吗? 该不会还背着我一块儿去喝酒了吧? 「你们说了什么?」走到阳台上的时候,谦和已经挂了电话,晓接过手机,玩笑道,「难道你们都想去京都吗?我的家属名额可只有一个。」 「我去京都做什么,那里?可没什么好玩的。」谦和露出微笑,转身向厨房走去,似乎刚刚的通话里?并?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放心吧,没什么事,只是上次的事还有些误会,他跟我解释了一下。好了,爸爸先去做饭了,你也要来帮忙哦。」 晓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逐渐面露狐疑。 她觉得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可这之后她再给甚尔发消息,甚尔也是同样的说辞,似乎真的只是因为上次的意外而?留下了误会,正好有机会就解释了一下一样。 会议在即,可汇报演讲的准备还差最后的收尾,晓就算茫然不解,也只能暂时压下疑惑,集中注意力把最后的演示文件完成。 明早再打电话问问甚尔要不要一起?去吧。 凌晨三点,终于敲下文件最后一个字的晓伸了个懒腰,总算放下了心。 熬夜工作让她第二天?起?得晚了一些,不过休息日?总是有赖床的权利,晓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在肚子的抗议下翻身从床上坐起?,洗漱完打算去餐厅吃早餐。 走下楼梯时,听到从客厅的方向隐隐传来对话声,晓一愣,隐约分辨出是两个声音,却听不清内容,心想难道是家里?来了客人? 楼梯刚下到一半,楼下的对话声突兀地戛然而?止。 「爸爸?」晓一边出声喊道,一边走下来,「有客人吗?」 微微上扬的尾音在她看见客厅的背影时被骤然掐断,晓瞳孔微缩,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当即扭头就往楼上跑,却又?在中途察觉到了于事无补,一个剎车,讪讪回身,趴在栏杆上,从二楼的边界处伸出个脑袋。 「甚尔,你,你怎么来了?」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呢!晓欲哭无泪。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女朋友见到自?己就跑的甚尔:「……」 跑什么跑? 回答晓的是谦和,他正坐在甚尔对面的沙发上,两人面前都摆放着待客用的茶,见晓下来,谦和纵容地笑道:「是我把甚尔君叫来的。啊,早餐在厨房里?。」 「爸爸叫的?为什么?」晓疑惑,迟疑地迈下楼梯,抬头与甚尔对视。 甚尔挑了挑眉,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晓当即领悟,跑到厨房里?把用饭菜罩盖起?来的松饼端在手里?,然后另一手拿过叉子和牛奶,一个箭步窜上了沙发,贴着甚尔坐下。 之前在匠海家的别墅里?的时候,他们也经常一起?吃早餐,但这样紧贴着一起?坐在沙发上还是第一次。 晓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手上端着盘子,分别瞟了眼分庭而?坐的两人,「你们在聊什么呢?」 甚尔垂眸看了一眼晓,身体?不动,眼底却露出几分笑意。 谦和:「……」 「我们在聊你的京都家属名额所属呢。」最终他还是无法说出让女儿扫兴的话来,只能端起?面前的茶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无奈道,「刚有结果你就来了。」 晓切开一小块松饼放进嘴里?咀嚼,心里?想着这件事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怎么忽然如此大?动干戈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甚尔就开口说道:「我不能跟你去京都。」 「为什么?」刚咽下松饼,晓就瞪大?眼睛问道,「你不想跟我去吗?」 甚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周三还有工作。试用期没过不好请假。」 「爸爸也不去了。」谦和接着说道,「所以晓,你还是只能自?己去了。」 「哦。」晓闻言顿时露出失落的表情?,头下意识地一歪,靠在甚尔的手臂上,低落道,「好吧。」 「……」甚尔眉头微微一皱,神情?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晓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见甚尔一脸沉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不是生离死?别,两三天?而?已,你干什么呢。」 甚尔心情?沉重,扭头与谦和对视,谦和向他点了点头。 真实的理由自?然不是如此。 十分钟前。 「甚尔君,你不能跟着晓去京都。」谦和面色整肃,「就算不是晓的问题,我想你也不希望跟你们家族的人碰上面吧。」 以禅院家的脾性,面对离家出走的弃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更?不可能会好心配合他们在晓面前隐瞒咒术界的存在。 一旦他们发现了晓和甚尔之间?的关?系,只要随便的一句嘲讽,就有可能将?谦和多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 「我知道。」甚尔冷着张脸,「我也不想让晓对上他们。」 第59页 那群活在棺材里?的烂泥,家里?的女性就没哪个有过好待遇,更?别说是普通人了。 想到这里?,甚尔追问道:「你能说服她别去参加吗?」 谦和摇头。 「我没有理由阻止她。」谦和抬手示意甚尔稍安勿躁,「为了这次的交流会,晓付出了很多努力。」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昨天?晚上应该也熬夜了吧,所以才到现在还没有起?来。」 「……」甚尔闻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懊恼地闭上了嘴。 谦和见他这样,继续道:「明面上这只是一场普通人之间?的交流会,晓也只是作为普通的医生参加,禅院家不会对她有过多关?注的,你不必如此焦虑。」 「我知道……」甚尔揉了揉鼻樑。 他当然知道谦和说的是对的。 那群人向来对羸弱的普通人嗤之以鼻,如果不是总监部的任务,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地来这种交流会寻医? 但也许是那些模煳的记忆终究还是有几分分量,熟悉的字眼的出现,让他又?回想起?了被宛如鬼魂一般阴魂不散的不安全感包围的日?子,总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又?要被他们夺走了。 「我有个老友恰好也在京都,到时候我会拜託他留意一下。」谦和嘆气道。 「甚尔君,你一定?记得,千万不要让禅院家的人知道晓和你的关?系。」这样的家族,他们还招惹不起?,被记住姓名可不算什么好事。 甚尔点头。 他被那群人怎么羞辱都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了。 但是晓……不行! 甚尔眼神一凝,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与晓绑定?颇深,不分彼此。 若他被人敬重,那么晓也会被尊敬,就像酒吧老闆想要请她喝的那杯酒,还有所有诅咒师都不敢越界的克制。 若他受辱,那晓也不会被当人看待——「禅院甚尔的女朋友」,也会变成「废物的女朋友」。 忽然间?,甚尔察觉到肩膀变得沉重了几分。 那是来自?心爱之人的荣辱与共。 第26章 京都 「欢迎光临!」 巨大的?欧式庭院大门在晓面前缓缓打开, 铁制的?门轴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春日的?清风吹过打理?整洁的?花园,带来扑鼻的?花香, 庭院中央有个小型的白玉喷泉, 顶上是捧着花瓶的?白玉女神鵰塑, 典雅精緻。 头髮鬓白的管家穿着得体的西服,带着白手?套的?手?臂置于胸前,右眼挂着一枚英式的?单片眼镜, 带领着一排侍女, 在一旁颔首待命。 每次来到?花宫家的?别墅, 晓都有种进了皇宫的感觉。 「你终于来啦!」结衣兴高采烈地冲上前去, 一把夺过晓手?中的?行李箱, 吓得一旁的管家眼镜直往下掉,差点没接住。 「夫人,夫人。」侍女们慌里慌张地连忙上前接过行李箱,还没维持多久的?三十度微笑瞬间崩裂, 「让我们来就好, 您快小心点。」 「没事的?啦。」结衣挺着个大肚子?, 觉得他们简直小题大做,见手?里的?行李箱被抢走了,伸手?又拽住晓的?手?, 带着她?高兴地往里头走去, 「走吧!今天我可要好好招待你!电影游戏爆米花, 我都准备好啦!」 摆渡车就在不远处停着, 管家眼见着结衣带着晓安然地坐了上去, 不由地暗自松了口气。 回头看见这?一幕的?晓干笑了两声,扭头瞅了瞅结衣的?肚子?, 「你的?预产期也不远啦,平常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啊。」 看得她?都心惊胆战的?,更别说是这?些侍从们了。 摆渡车司机见两人坐好,小心地启动摆渡车,两旁的?花园景色顿时平稳地向她?们身后缓缓移动。 管家和侍从们坐在后面的?摆渡车上,紧跟其后。 「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没手?没脚了。」结衣不服输地嘟囔,「而且我的?宝宝肯定也可喜欢运动了。对吧。」说到?最后她?笑眯眯地摸了摸肚子?,好像真的?跟肚子?里的?宝宝沟通了一样。 京都医学?交流会的?开始日期在明天,为?了来探望结衣,晓特地跟院长打了申请,提前来到?京都,这?之后也会在花宫家里借住,而其他同事则住在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里。 好友难得来一趟,结衣可谓是绞尽脑汁将所有事情?都布置得妥妥噹噹,客房的?装饰自不必说,她?还准备了闺蜜睡衣和闺蜜茶杯,刚一到?别墅就拉着晓一起换了衣服,直冲家里的?影视厅。 「可是现?在还是中午呢,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晓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草莓粉色的?睡衣,觉得这?样在别人家里有点不好意思。 「跟我客气什么啊!」结衣也换上了同款睡裙,「我还准备了好几套呢!不赶紧换上,怎么来得及呢!」 晓:啊,这?样啊…… 因为?临近预产期的?缘故,结衣已经被介人明令禁止离开别墅,所以结衣就干脆准备了好几套闺蜜睡衣,不能出去玩的?话,当然是要家里玩得愉快啦! 要不是被管家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甚至想玩枕头大战! 坐进?影视厅,两人迫不及待地选了想看的?电影,一边看着电影,一边聊着身边的?趣事,结衣还好奇地摸了摸晓的?耳坠,好半天后两人才渐渐安静下?来,恰好这?时电影也演到?了高潮,屏幕上的?外星反派已经阴谋败露。 第60页 「你和你的?男朋友怎么样了?」结衣凑过来,一脸揶揄地用手?肘碰了碰晓,「有没有更进?一步啊?」 晓被电影吸引住了:「什么更进?一步?」 结衣:「就是kiss啊!」 晓一口爆米花呛了一下?。 「什,什么kiss啊!」晓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抓过一旁的?茶杯连忙喝了一口,「没有,没有。」 「欸~」结衣一脸失望,「你们都已经交往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kiss啊。」 「一个多月就可以kiss了吗?」晓颤颤巍巍,「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结衣:「哪有,明明是你太慢了,本来就应该在在一起当天就kiss的?。」 恋爱经验为?零于是惨遭另一名初恋战神忽悠的?晓大惊失色,「是,是这?样吗!」 结衣用力点头,「当然!」 「晓,男人都是大笨蛋,你要主动一点才行啊!」攻略闷葫芦技能满点的?结衣如是说道。 然而传统的?乖乖女并不能接受如此?激进?的?恋爱策略,晓疯狂摇头,脸烫得好像熟透了的?红苹果,「不行不行,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吧。」 k…kiss什么的?……晓双手?捂脸。 结衣一脸沉重地拍了拍快把自己蒸熟的?晓的?肩膀,摇头嘆息。 「唉,不行啊,少女。」 电影里主角即将反败为?胜,激昂的?背景音乐振奋人心,但可惜现?场已无人在意。 说是要让自己的?爱情?慢慢发展,但是实?际上男朋友都已经见父亲了。 「没有吵起来吗?」结衣啧啧称奇,「嘛也是,你那个大块头,我爸爸看了也要害怕。」 简直跟山一样。 「我想不是这?样的?……」晓伸手?撑扇,不断给自己的?脸降温,可惜效果并不明显,「他们两个看起来就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结衣一愣,「啊?他们以前认识?」 「嗯……不是……我也不知道。」晓抬眼想了想,「我只是感觉他们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知道,不就是大块头是牛郎的?事嘛。」 「不是那个。」晓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形容,只能将昨天发生的?事跟结衣描述了一遍。 听完晓的?转述,结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你怀疑你的?爸爸跟你的?男朋友在你面前暗渡陈仓。」 晓:……好像是这?个样子?没错。 「我想应该是跟这?次的?交流会有关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晓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日本医学?交流会已经是举办了很多届的?会议了,难道是这?一届有什么不一样吗?」 仔细想想,甚尔的?态度也是从她?提到?交流会后变得奇怪起来的?。 晓回想起了昨天在家里甚尔忽然向她?道歉时的?沉重表情?。 灰蓝色的?眼眸里深藏着某种?她?看不懂的?迟疑与坚定,好像兵临城下?的?将军,在决战前最后的?担忧与嘱託。 结衣抓了一把爆米花,鼓着腮帮子?嘟囔道:「那你觉得这?届交流会有什么不同吗?」 晓摇摇头。 为?了完成这?次的?汇报演讲,她?也查了不少往届的?会议资料,除了主题在变化,无论是会议日程还是会议内容,都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结衣想了想,「那等晚饭的?时候,我帮你问问介人吧,也许他知道点什么。」 作为?京都大财阀的?现?任掌权人,对于即将在京都举行的?日本医学?交流会,介人还真知道点其他人不知道的?内情?。 「这?次的?交流会我们也算有些贊助,场地是我们提供的?。」 晚餐时间,介人也回到?了家,三人纷纷在长桌前落座,身后的?侍从推着餐车,低垂着眼,安静地将一盘盘佳肴摆上餐桌。 介人坐在主位上,接过另一个侍从递过来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面色淡淡,言谈间不自觉地就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场,仿佛在位已久的?国王。 「如果要说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大概也就是禅院家吧。」介人将手?上用过的?毛巾递给侍从,面无表情?地伸手?从结衣手?上端走她?悄咪咪从餐车上截下?的?小蛋糕,无视她?眼巴巴的?表情?,冷脸放到?晓面前。 「禅院?!」晓大惊失色。 痛失蛋糕的?结衣欲哭无泪,「怎么了?禅院怎么了吗?」 「甚尔姓禅院。」晓反应过来,冷静些许,「也许只是同姓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联想到?之前的?总总,晓心中也没有底。 「禅院甚尔吗?」介人沖晓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同姓吧,日本那么多姓呢,哪有这?么巧的?。」晓干笑了两声,「那个禅院家怎么了吗?」 介人淡淡地看了晓一眼,继续说道:「禅院家是京都古老的?名门望族,一直以来都很少在外抛头露面,他们产业遍布日本各处,但都与医疗行业没什么关系,我之前姑且也算是跟他们有过一些接触。」 介人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老实?说,那段经歷并不愉快……」到?这?他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似乎并不想对此?多谈。 第61页 「但就在上个月,他们突然联繫到?我。」他转而接着说道,「说是希望能看在之前的?合作的?份上,帮他们在这?一次的?医学?交流会上安排几个旁听的?位置。」 「这?很奇怪吗?」结衣夹起面前的?菜,眨了眨眼,「也许只是想去看热闹而已。」 她?也挺想去看热闹的?。 「不……」介人斟酌了一下?,「他们看上去对……礼数很是关注,以我对他们的?印象,像这?样的?民间学?者聚会,很难想像他们会无缘无故地想要参与进?来。」 对礼数很关注的?古老宗族?晓琢磨片刻,听懂了。 结衣:「嗯?为?什么?」 礼数跟参加民间聚会有啥关系? 介人与晓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点到?即止,「总而言之明天你要是在会上看到?他们,最好不要太过于靠近,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是一个交流会也出不了多大的?乱子?,他们也只是旁听,无视即可。」 晓点点头,表示明白。 左右不过是「贵人」又仗势凌人的?事,以前在医院的?vip病房里也不时会上演这?样的?桥段,晓对此?也不算是一无所知。 只不过……禅院……晓垂头默默吃饭,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甚尔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呢?他好像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晓……」 思绪突然被打断,晓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结衣趁着介人不注意,正?在向她?使眼色。 结衣:帮我把小蛋糕藏起来。 晓:「……」 于是在吃完正?餐后,晓当着结衣的?面,把蛋糕吃下?了肚。 结衣大受打击,「小蛋糕!」 介人无奈摇头,「你还记得你要控制血糖吗?」 看着这?一幕,晓露出笑容,也加入了劝诫之中,禅院家的?事情?就这?么被她?暂时抛在了脑后。 一会儿还是回去复习复习演讲稿吧。 第27章 会议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 晓就带着准备好的各式文件准备赶往会议现场与同事们汇合,结衣安排了司机送她。 「会议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把你接回来。」结衣站在别墅门口给晓送行, 因为醒得太早看上去还有些迷煳, 身后依旧站着严阵以待的管家, 「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晓朝结衣挥挥手,坐上轿车,「你快回?去吧, 小心着凉。」 眼见着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了庭院, 结衣拢了拢身上的小披肩, 转身走进别墅, 迎面碰上了向外走的介人。 「走了?」介人抬手穿上西装外套, 走到结衣面前,摸了摸她的脸,感觉手下?微凉,眉头微皱, 「怎么不多穿点?」 「一会儿就回?去睡懒觉了。」结衣微微一笑, 因为怀孕而?显富态的身躯让她圆圆的娃娃脸都氤氲上了几分慈祥, 她抬手一边帮介人打领带,一边把自己一天的计划都倒了出来,「睡到你们回?来我再醒过来, 这样就正?好啦。」 介人无奈, 「别忘了吃午饭。」 「诶嘿。」 「说起来, 夏烧的男朋友……」任由?妻子又在领带上陷入了苦战, 介人突然想起了什么, 随口说道,「你见过对吧。」 「是哦, 是个超级大个子。」结衣一边努力打领带一边回?应道,「怎么了吗?」 「昨天夏烧戴着的耳坠……」介人想了想,还?是没瞒着,「不是普通人能?买到的。」 结衣眨了眨眼,「是很贵的意思吗?」 「二?十六万八千。」介人报了个准确的数字。 结衣大惊:「这你都知?道!」 「我看过的东西就忘不掉了,你不是知?道吗。」介人拍了拍结衣的脑袋,对妻子一如既往的反应表示接受良好,「让夏烧小心点吧。」 到此他也不再多说,垂头看了眼结衣的肚子,不放心地再加了一句,「你也小心点,没多少天了。」 「没事的啦!你就放心工作吧!」领带终于打好,结衣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好啦,快走吧,要迟到了哦。」 对粗心大意的妻子无可奈何,介人只能?再次跟管家交代了一番,才忧心忡忡地踏上了上班之路。 还?是调整日程,把下?周的时间?空出来吧。介人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 今年的医学交流会在京都的一家大型五星级酒店——也是花宫家的着名产业之一——举行,晓辞别了司机后,通过门童的指引,顺利地找到了会议大厅。 此时距离会议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大厅门外正?零零散散地围着一些人,他们身上都穿着整洁的西装,互相亲近地攀谈着,嘴里?说着的都是外行人听不懂的专业医学名词,一眼看去大多都是中年的年纪,鲜少有年轻的面孔,言谈举止得体?大方,自成一派,可谓是群星璀璨。 全日本的医学精英都聚集于此了。 晓今天也换上了黑色的西服正?装,摘了首饰,整体?素雅,此时她站在人群外,往里?头左右扫了几眼,很快就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抱歉,我来晚了。」晓看见院长正?在与他人谈话,便没去打扰,而?是走到了内藤旁边,「没迟到吧。」 第62页 主任要留在医院里?主持大局,因此今天参会的几位心内科的医生主要还?是归内藤管理。 昨天晓独自离队行动的行为已经让内藤非常不悦,一直紧绷着脸,此时见到晓,表情依旧不算好看,「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带齐了。」晓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眼帆布包,然后一顿,「呀,手机落下?了。」 她迅速回?想起自己应该是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放在餐桌上忘了。 只能?一会儿借用?一下?别人的手机了。 把好友电话记得滚瓜烂熟的晓略微惊讶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没事,不耽误演讲。」 内藤闻言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院长已经结束了谈话,他看见晓到了,便走过来,微笑道:「晓来了啊。好了,那大家就都到齐了,一起进去吧。」 见此内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皱着眉头看了晓一眼,然后转身跟在院长身后走进了会议大厅。 旁边的同事朝晓做了个松了口气的动作。 晓笑笑,招唿着大家一起跟了上去。 会议大厅非常宽阔,採用?的是阶梯式布局,里?头能?够同时容纳上百人进行会议,是日本非常有名的会议举办地,不仅是学术会议而?已,平时有些政府部门也会选择在这里?开会,是个很理想舒适的会议环境。 晓走进大门,从上往下?能?够清楚地看见大厅里?的座位已经坐满了七成,不时有人在过道走动,讲台上还?有几名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 他们的位置在大厅右侧靠后一点,晓因为一会儿要去演讲,坐在了右侧靠近走廊的位置上,坐下?来后她一抬头,整个大厅的景象都一览无遗。 很快,她就被坐在前头的三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些人是谁啊?」晓侧头问身旁的同事。 就见在靠近讲台的右侧边缘区域里?,正?坐着两男一女,他们虽然与周围的人一样都穿着干练的西服,但不知?为何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异常醒目,而?且也不与周围攀谈,只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型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是在闭目养神?,其中一个男性手中还?握着一个巴掌大的金色铃铛,很是突兀。 与其说是来参加会议的医学精英,不如说是从古老?寺庙里?来的和尚,幽深神?社里?住着的女巫,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不知?道……」同事也对此一无所知?,「院长认识吗?」 院长就坐在他们前头,闻言也伸头看了一眼,「不清楚,但我听说这次好像有外界人士来旁听,大概就是他们吧。」 晓当即反应过来。 是禅院家的人! 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晓心中好奇不已,不由?地又多看了几眼,但昨日介人的警告还?犹在耳边,晓知?道介人从不无的放矢,心想着一会儿还?是绕着他们走吧。 而?且万一他们真的是甚尔的家人……晓有些忐忑。 应该还?不认识她吧? 不一会儿后,大厅内已经坐满了人,走动的人群也都安静了下?来,会议马上开始,主办方上台做了开幕致辞,紧接着一名头髮斑白?的教授精神?抖擞地走上讲台,发表了欢迎演讲。 看到讲台上站着的老?妇人,晓眼睛一亮,「是老?师!」 此时在讲台上演讲的人,正?是晓在大学的导师。 院长也知?道这层关系,回?头悄声道:「中午休息的时候你去跟你老?师打个招唿吧。」 晓感激地点头。 这样的集体?活动,脱离团体?总归是会给管理者带来麻烦,而?院长一直为她着想,晓心里?也记着这份善意。 就在这时,晓身旁的走廊上突然走过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脚步悄无声息,把晓吓了一跳,等?到她抬头看去时,就见那中年男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走到了禅院家三人的位置,在他们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晓歪了歪头。 那个人为什么要在室内戴着墨镜啊? 而?坐在晓前头的院长看到那中年男子时也一愣,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简单的开幕仪式后,会议很快就进入了正?题,快要轮到晓时,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打算到后台去待命,这时她抬头看了眼脚下?这条过道不远处坐着的禅院家几人,心头不知?为何一怯,讪讪地转过身从后面绕了一个圈,转而?从另一边的过道拐进了后台。 这不是……万一嘛! 「下?一个夏烧晓是吧?快到这里?来。」 等?到前一轮演讲的答疑讨论环节结束,晓迎着掌声,缓缓走到了聚光灯下?。 台下?的学者医生们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好年轻啊。」 「是那个夏烧晓吧。」 「春野教授,是您的学生。」 面对着几百人的目光,晓也不由?地紧张起来,什么禅院家都已经在一瞬间?被她忘了个干净,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第一排的老?师,眼眸中透出几分无助。 神?采奕奕的老?妇人脸上顿时露出和蔼的微笑,朝晓鼓励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刻,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辛苦挑灯夜读的学生时代,那个时候每周的论文进度汇报,她也是这么站在讲台上,台下?是永远耐心的老?师,安静地等?待着她将自己学到的知?识徐徐道来。 第63页 晓深吸了一口气。 「各位老?师们好,我是来自……」 会议进程顺利地进行着,台下?的人也都专注地听着晓的汇报,但在大厅的另一边,有些人的目的显然并不在此。 手拿着金色铃铛的男性已经满脸不耐烦,只觉得台上喋喋不休的女人简直比苍蝇还?要烦人,「还?没反应吗?」 「看来是这样的。」夜蛾低头看了一眼男人手上的铃铛,不动声色道,「现在会议已经开始,我想该到的人应该已经都到了,既然它还?没有反应,那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 此时男人手上拿着的这一个铃铛,是禅院家为了这次任务特?地批准使用?的一级咒具,能?够搜集一个地方聚集起来的祈愿,这样当铃铛周围出现与祈愿有关的命运之人时,铃铛就会响动。 而?如今,这个铃铛上已经撒上了某个神?庙里?的香灰。 为了找到所谓的「能?治疗的咒灵」,他们还?必须先?找到被「那个咒灵」看中的人才行。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那个传说不过是无稽之谈。 坐在一旁的另一位男子显然对此非常贊同,「这铃铛该不会是坏的吧?根本没响过。要我说,该死之人就别挣扎了,耍什么无赖。」 夜蛾闻言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说什么。 正?当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另一边坐着的女生却出声将他们拦了下?来。 女生留着一头暗蓝色的长髮,声音细小温顺,面色温软,一开口就仿佛春风拂过,令人不由?地侧耳倾听。 「辉久大人,再等?等?吧。」女生轻声道,声音像水一般柔软,「总归也找了那么久,到外头还?不如在这坐着强。」 这话戳中了男人的心思,他们这一个月几乎翻遍了整个京都却还?是没有找到目标,现在回?去会挨顿骂不说,到时估计又会被赶出来找人,还?不如在这里?坐着呢。 这么想着,辉久又重新坐了回?去,但还?是觉得台上的人吵得慌,嘀咕道:「女人还?得是像抚子你一样,这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 被点名的抚子温顺地低头称是。 看见这一幕,夜蛾无奈,只好也坐了回?去。 然而?在下?一秒,他忽然眼神?一凝,两手在扶手上一拍,整个人竟是一个箭步沖了出去。 禅院家三人见此一惊,「喂!」 而?与此同时,讲台上方的灯架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大厅里?所有灯光顿时消失。 人群霎时譁然。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演讲的晓也一下?愣住,站在讲台上左右看了看,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横樑断裂的咔嚓声。 「低头——!!」 一声熟悉的吶喊声从讲台边缘传来,紧接着晓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袭来,眼前顿时一黑。 「灯……灯掉了——!!」 第28章 羞辱 巨大的灯架砸落在讲台上, 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木质的地板顿时凹出一个大坑,稀碎的木屑在空气中乱飞, 现场顿时惊叫声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 一时之间呆愣在了原地, 只有前排的人被木屑波及纷纷抬手抵挡,互相搀扶着往过道两旁躲闪。 「春野教授!小心!」 「晓还在上面?!」 春野教授年?事已高,第一时间就被周围的学生?们?护在了身后往高处逃生?, 但?她却在半路回头, 作势就要冲回讲台, 一边恨铁不成钢道:「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管的!快给?我上去救人!」 吓得学生?们?连忙扶住她, 唯恐她不小心在阶梯上摔了, 「老师!」 而此?时在讲台上,晓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等到她反应过来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 她整个人蜷缩其中, 连脚踝都被紧紧篡着?, 周围环绕的气息令人熟悉。 晓抬头,浓烟散去,一张秀气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甚尔?!」晓大吃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 甚尔半跪着?身体, 两手抱着?晓, 下颚紧绷, 面?色冰冷, 眼底隐隐压着?怒意,他侧头看了一眼距离他脚底仅差半米的深坑, 只觉得背嵴发凉。 晓顺着?甚尔的目光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地往甚尔怀里缩了缩,内心一阵后怕。 如果刚刚她还在原地的话?,现在肯定生?死未卜! 一旁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甚尔勐地抬头看去,与冲上来的夜蛾对上了眼。 看见甚尔,夜蛾也?吃了一惊,随即他发现晓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赶忙朝甚尔摆手道:「快离开这里!」 甚尔抱着?晓站起身子,定定看着?夜蛾,没说话?。 「甚尔?」突然被抱了起来,晓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环住甚尔的脖子,抬头却见他表情不对,不安道,「你怎么了?」 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像一条深痕累累却被拨动了逆鳞的龙,面?对着?闯入领地的敌人,威胁地发出低沉的嘶吼。 夜蛾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了,但?他没有时间解释,往前走了两步,快速又小声地说道:「禅院家的人就在外边,你必须马上离开。」 第64页 晓茫然:「什么?」 听到这话?,甚尔当即清醒了过来,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咒术师并不隶属于禅院家,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晓父亲提到过的老友,当机立断迅速转身,抱着?晓朝着?后台冲去。 与此?同时,整个讲台上瀰漫的浓烟即将散尽,场内开始有人走了上来,想要查看情况,鞋底踩在木板上发出的脚步声嘈杂而又难以分辨,甚尔绕过所有声音,直直冲进了幕后。 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叮铃声。 甚尔就听到有一个人的脚步声突然脱离了人群,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甚尔抱着?晓的手一紧,刚想要加速却又放弃,踌躇间,脚步声已经绕过他的身旁,冲到了他的前方。 若他此?时爆发冲刺,他怀里的晓也?有可?能受伤。 手上拿着?金色铃铛的男子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甚尔从那双发现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厌恶与警惕。 甚尔顿时开始后悔起来。 他刚刚应该将晓留在原地,如此?以他的速度肯定能脱身,而这些人就算看到晓单独一人,也?只会以为她运气好没受伤,不会联想到他,更别说现场还有谦和?的老友在一旁。 可?当时电光火石,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已经下意识地带着?晓转过了身。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是你?」辉久无视手中不断发出叮铃声的铃铛,看着?甚尔的眼神仿佛在看路边的蝼蚁,「你在这里?」 晓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甚尔要带着?自己跑,但?见有人来了,而自己还被甚尔抱着?,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先放我下来。」 甚尔没动。 辉久低头看了眼铃铛。 铃铛越靠近他们?两个,叮铃声就越强,没有找错。 那么……辉久看了看甚尔阴沉的脸,又侧头看向?他怀里的晓。 是哪一个? 晓认出了男子手中的金色铃铛,又见两人似乎相识的模样,联想到之前的猜测,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挣扎着?从甚尔的怀里跳了下来。 「是,是你的家人吗?」晓不知?所措。 她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心里还没有缓过神来,此?时骤然察觉到自己的猜想被印证——眼前的这位禅院家人士真的就是甚尔的家人——还没想到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就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怎么办……我应该先自我介绍吗? 然而辉久在瞥了一眼晓后,就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俨然一副无视的模样,但?在看向?甚尔时,脸上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刻薄道:「哟,还真是巧啊,许久不见你竟然沦落到跟这种下等人混到一起了。」 甚尔脸色一沉。 晓闻言一下愣住了。 什么……下等人? 「你已经擅自离开家族许久了,甚尔。」辉久微仰起头,「不过……算你走运,现在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在你面?前,完成?了也?算你给?家族奉献了几分价值,再?加上我美言几句,让家主大人不计前嫌再?接纳你,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嗤笑道:「怎么样?你该高兴坏了吧。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平时怎么会有得到家主青睐的机会?」 「不过这机会只有一次,想要的话?,来求我,如何?」 听到这里如果还不明白?的话?,那就是傻子了。 「你——!」晓简直难以置信,「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羞辱。 说完她抬头看向?甚尔,「甚尔,他是你的什么人?」 甚尔面?色阴沉,闻言讽刺一笑,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伸手把晓拦在身后,低声催促道:「你先离开这里。」 在这样让这傢伙说下去,所有事情都要暴露了。 但?眼见着?甚尔被人这么辱骂,晓气得不行,哪里会离开,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晓的手臂。 晓回头,就见拉着?自己的原来是之前在观众席上碰见的戴墨镜的奇怪大叔,刚想要挣扎,却听他说道:「晓,你先跟叔叔走,后面?的事你爸爸会跟你解释。」 晓闻言一愣,「你认识我爸爸?」 夜蛾抬头与甚尔对视了一眼,便又垂头看向?晓,「先跟我走。」 甚尔低垂着?眼,沉默地看着?夜蛾将晓带走。 辉久也?注意到了夜蛾的举动,视线终于往晓身上移动些许,却又被往旁边跨了一步的甚尔挡住了视线。 见此?,辉久脸上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怎么?那是你的女朋友吗?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她知?道你是个没有……」 甚尔眼神一凝,刚想开口打?断辉久的话?,却又见他面?色一变,迟疑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铃铛。 铃铛的叮铃声变小了。 是那个女人! 反应过来的一剎那,辉久当即冲上前去,他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冲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看着?就要抓住晓,却被甚尔抬手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身体。 被夜蛾拉走的晓就在这时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高大的身影牢牢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将面?容狰狞的男子死死地隔绝在即将靠近她的边界之外,像最坚硬的长城,将所有污秽与敌意阻拦,一如往常那般充满了安全感。 第65页 但?她一抬头却突然发现,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像是突然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机械的木偶,除了冰冷与麻木,什么都不剩。 他沉默着?,好像已经沉默了很久,已经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夜蛾!把那个女人给?我!那是我们?禅院家的功劳!」辉久气急败坏,眼见自己动弹不得,更是直接朝着?甚尔开骂道,「你在等什么!帮我抓住那个女人!」 见甚尔没动,他更火大,「废物就是废物!就算给?了机会也?只会自甘堕落!你这个连最弱小的咒……」 甚尔眼疾手快地一把将辉久甩到一边,而此?时晓已经奋力挣脱了夜蛾,重新跑回了甚尔身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甚尔才不是废物!」晓气急了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眼见着?那男子抱着?铃铛就要爬起来,拉着?甚尔转身就走,「我们?走!」 似乎是没想到晓会突然冲上来,甚尔一下愣住了,竟真的就这么被晓拉动了身子。 「你……」辉久从地上站起,正当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在讲台上找不到晓的人们?终于发现了幕后的动静,一窝蜂地跑了过来。 「夏烧!」院长当头沖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晓一眼,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内藤就站在院长身后,眼见着?晓没受伤,神色也?是一松,随即转头就抓住了一旁的主办方人员,当场呵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讲台上怎么会有东西掉下来!」 主办方人员也?被吓得够呛,连连道歉,大汗淋漓,「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而另一边,春野教授也?不顾学生?们?阻拦,从破碎的讲台边上爬了上来,「晓!别怕!老师来了!」直把周围的人吓得不住劝阻。 晓见到这一幕,心中一暖,「谢谢大家,我没事。」 而一旁的甚尔只低头看着?晓,不知?不觉间,眼眸中氤氲着?的冰冷渐渐化去,好像那只是用来洗去尘埃的雾水,灰蓝色的双眼也?重新焕发出了光亮。 此?时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出现在晓身边的这个高大男人,院长出声问道:「夏烧,这位是……?」 刚刚还没看到吧。 「啊,这是我男朋友。」晓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甚尔怎么出现的,只含煳道,「他本来是来找我的,听到声响就进来了。」 「哦,这样。」院长眼神隐晦地一偏,与站在甚尔后方的夜蛾对上了眼,然后又很快移开了视线,「我看现在会议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你也?吓坏了吧,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再?通知?你。」 这正合晓的意,她当即答应了一声,又跟老师也?打?了个招唿,然后拉着?甚尔迅速离开了现场。 而另一边的辉久眼见着?晓和?甚尔在普通人的包围下离去,只能不甘地将手中凝聚出的咒力解除。 总监部有规定,任何咒术师不能在大众面?前暴露咒术界的存在,否则对咒灵的恐惧将会如瘟疫一般蔓延,让整个日本的诅咒失去控制。 「辉久大人。」抚子与另一名禅院男子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拿着?金色铃铛的男子身边,「是一个小小的四级咒灵,已经解决了。」 事故发生?当时,他们?就注意到了罪魁祸首,于是兵分两路,辉久上到讲台查看情况,他们?两个则是去追捕咒灵。 咒灵只是四级,虽然有着?擅长割裂物品的术式,但?却行动不便,所以很快就被他们?发现解决了。 只是……抚子陷入沉思。 那样行动不便的弱小咒灵,是怎么爬到悬吊在天花板上的灯架上的? 「先暂时撤退。」辉久满脸气愤,「我已经找到任务目标了,先回族里报告。」 事故现场很快就被工作人员包围了起来,禅院家三人也?趁乱离开了大厅,夜蛾被院长叫住,没有人注意到在天花板的角落里,一团银色的光团上下飘动,似乎松了口气,片刻后,悄然消失。 与此?同时,晓已经拉着?甚尔走出了酒店,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大,像是要噼叉了一样。 甚尔低头看了眼晓,忍不住笑出了声。 晓一惊,回头不满道:「你笑什么?」 都要气死了你还笑。 甚尔:「笑你水壶又烧起来了。」 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像水壶。 「你真是……」晓停下脚步,拽着?甚尔的手扯了扯,「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不好笑吗?」甚尔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乐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刚刚就像小母鸡似的。」 突然从背后冲出来,张开自己脆弱的小翅膀,妄图把比自己还大好几倍的野狼给?护到翅膀底下。 又天真又……可?爱。 晓没想到自己正为他生?气不平着?呢还被叫做小母鸡,当即抬手锤了甚尔一拳。 甚尔捂着?被晓打?过的胸口,平铺直叙,「啊好痛。」 完蛋,好像真的失去战斗力了。 「哼。」晓理都不理甚尔蹩脚的演技,刚想开口问起他家人的事情,又觉得似乎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第66页 冷静下来的晓逐渐把所有听到的事情串联了起来,迅速得到了答案。 ——自家男朋友原来出身于京都名门世家,但?这世家的人人品不好,对他也?不好,现在他已经离开家族了,她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怪不得之前会做那样的工作……独自一人在外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明白?过来的晓心疼不已,打?定主意不在甚尔面?前提他的伤心事,转而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你不是在东京吗?」 「啊这个啊……」甚尔揉揉胸口,低头见烧水壶不烧水了,嘴角一勾,「说来话?长……」 「不然你猜猜看?」 第29章 还没有结束 晓又给了甚尔一拳。 甚尔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 大概会被当街打死。 今天一大早,花宫家?别墅。 刚把晓和介人送走的结衣转身打着哈欠,扶着腰打算回房间继续补觉。 为了送晓, 她?醒得实在是太?早了, 现在天也才刚蒙蒙亮, 远远不到?她?平常清醒的时间,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怎么活泼,看来也跟妈妈一样生物钟还没醒呢。 然而就在她?刚踏上楼梯时, 有?侍从?忽然从?一旁走过来。 「夫人。」他手上拿着一个令人眼熟的手机, 「夏烧小姐把手机落下了。」 「哎呀。」结衣接过手机, 刚打算叫人给她?送过去, 恰巧手上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显然是有?简讯进?来了。 结衣眨了眨眼。 楼梯下的管家?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为难道:「夫人,这样不太?好。」 结衣已经眼睛亮晶晶地翻开了手机,「我?帮晓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紧急消息嘛, 万一很急呢, 对吧……哦~」 消息来源, 甚尔。 结衣啧啧摇头,「怎么连男朋友都只?备註个名啊。」 她?的介人可是【亲亲老?公】。 甚尔:【什么时候回来?有?东西给你,之前忘了。】 结衣的八卦雷达唿唿作响! 管家?欲言又止:「夫人……」 结衣啪啪打字。 晓(伪):【什么东西?】 鲜花?气球?戒指?礼物?结衣摩拳擦掌。 甚尔:【房屋钥匙。】 结衣顿时倒吸一口气。 这, 这不是——! 她?当即拨通了电话。 「你怎么能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呢!」结衣难以置信, 「这么大的惊喜啊!」 那头的甚尔刚接通电话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扑头盖脸地传了过来, 一顿, 声音冰冷道:「你是谁?」 那声音冷得仿佛裹上了冰霜, 好像下一秒他的手就要冲出手机,扼住来人的脖子?, 结衣浑身一颤,只?觉得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我?是结衣。」结衣磕磕巴巴,刚刚燃起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你还记得我?吗,就是上次在牛郎店的时候……」 一旁的管家?和侍从?见到?这一幕,疑惑又惊奇地对视了一眼。 夫人的脸色怎么突然变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不怪他们如此惊讶,结衣向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连最初面?对介人的冷眼都一往无前,虽然有?几分天真的因素,但这幅耗子?见到?猫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不记得了。」甚尔沉默片刻,淡淡道。 结衣顿时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才好。 「但我?知道你的名字。」甚尔接着说道,「晓经常说起你,耳朵都长?茧了。」 特别是这段时间结衣的预产期快到?了,晓天天又是担心?又是期待的,让甚尔一边听得不耐烦,一边又觉得无奈。 「你,你知道我?就好。」见甚尔知道自己,结衣松了口气,心?想晓到?底是怎么跟这样可怕的大个子?交往的,真是令人尊敬,「总而言之,你可不能就这么直接把礼物说出来啊,这样不是不惊喜了吗?」 不得准备个仪式吗?比如说要带你去个地方,然后到?房子?面?前的时候,再送上鲜花,里头放着钥匙什么之类的…… 甚尔沉思片刻。 「关你什么事?」 结衣一哽。 可怕! 「我?,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嘛。」结衣吶吶道,「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惊喜的,晓也会很高兴的。」 甚尔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晓呢?她?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她?去参加交流会去了,但是把手机落在家?里了。」结衣老?实回答,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唯唯诺诺的,心?里一提气,想随便找个话题企图抓回主动权,关于甚尔的事,她?一下就想起了昨天的对话,「你真的姓禅院吗?京都的禅院家?是不是你家?啊?」 甚尔语气一变,「谁告诉你的?」 结衣被甚尔突然又狠戾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我?,介人告诉我?的啊……晓也知道。」 「禅院家?的人不是也要参加交流会吗。」结衣讪讪道,声音越来越小,「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啊?」 甚尔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你就往京都来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坐新?干线从?东京到?京都,刚刚赶到?。 第67页 听完了前因后果,晓也是一阵无奈,「结衣啊……」 甚尔:「你这个朋友真聒噪。」 吵得人耳朵疼。 「她?是有?些毛毛躁躁的,但也没有?坏心?思。」晓拉过甚尔的手,「刚刚有?没有?受伤?」 「没事。」甚尔不以为意,「你没事就行。」 回想起刚刚的意外,晓也不由一阵后怕,「没想到?这么大的灯架就怎么掉下来了,真吓人。」 甚尔眸光一动,没说什么。 话说回来,一听到?禅院家?的人会出现在她?面?前的消息,甚尔就连忙赶了过来……这是在担心?她?会被欺负吗?想到?这儿的晓心?中一暖,握着甚尔的手不由地晃了晃。 甚尔低头看了眼晓的笑容,心?痒痒:「你怎么又撒娇?」 晓莫名其妙,「我?哪有??」 甚尔忍了忍,没接着反驳,但那表情怎么看都是有?话说的样子?。 这回轮到?晓心?痒痒了。 她?好想亲一亲他啊。 但晓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的街道,最终也只?能红着脸作罢。 接下来晓借了甚尔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花宫家?的管家?接到?了,马上就派了司机来接他们。 回到?别墅时,结衣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等着,令人惊讶的是,介人也在。 「晓!」看见晓从?车上下来,结衣当即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一听说晓在会议现场遇到?意外的消息,结衣整个人都吓了一跳,根本坐不住,要不是介人回家?安抚住了她?,她?恨不得坐车直接到?晓的身边。 「我?没事。」晓示意结衣放心?,拉过一旁左右观察的甚尔,「甚尔也跟我?一起来了,能帮忙多安排一个房间吗?」 「当然没问题。」结衣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甚尔,有?点害怕地往晓身边缩了缩,不敢多问,「我?现在就帮你安排。」 甚尔没注意结衣的小动作,目光环顾一圈以后,看向朝这边走来的介人。 看来主事的人是这个。 「你好,我?是花宫介人,叫我?介人就可以。」介人远远地打量了甚尔一眼,走上前去主动伸出手,「久仰大名,甚尔君。」 介人没提到?他的姓氏,这让甚尔感觉良好,他回头看了一眼晓和结衣亲密依偎在一起的样子?,便也伸出手握住了介人的手。 「你反应很快。」路上晓已经把昨天介人告诉她?的事情转述给了他,「禅院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介人淡淡道,「但我?想接下来你可能会告诉我?更多。」 甚尔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 是个聪明人。 进?了别墅之后,两个男生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一起去了楼上的书房,女生便留在了客厅里,说起了悄悄话。 「给,你的手机。」结衣让管家?把收起来的手机还给晓,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楼上,见男生们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才回头哀怨道,「晓,你的大个子?真可怕。」 之前在牛郎店里的时候还好,现在完全不装了啊。 「别理他,他就是这样。」晓摸摸结衣的脑袋,「下次我?帮你教训他。」 结衣委屈巴巴,「晓,你真了不起。」 晓被结衣的样子?逗笑了,「他只?是长?得很吓人而已。」 才不是呢……结衣有?苦难言。 明明从?头到?脚都很可怕,简直就像是一匹狼。 就在这时,晓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她?翻开一看,发现是谦和打来的,联想到?之前在会议大厅里遇到?的戴着墨镜的奇怪大叔,连忙接起了电话,「喂,爸爸?」 「晓,你没事吧。」谦和焦急的声音响起。 「我?没事,别担心?爸爸,我?现在在结衣这里了。」晓回答完连忙追问,「爸爸,我?在交流会上遇到?一个叔叔,他好像认识你。」 「我?知道,他是我?的朋友。」谦和干脆承认,「他在现场看到?你了,刚刚跟我?通过电话。」 晓回想起当时的状况,问道:「爸爸,你知道甚尔家?的事情?」 她?还记得当时那位叔叔跟她?说,她?爸爸之后会跟她?解释。 谦和闻言没有?贸然出声,而是转而问道:「甚尔君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没说什么,我?也没提。」想起禅院家?那人的态度,晓仍旧余怒未消,「爸爸,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甚尔?」 谦和思索片刻,「既然甚尔君没有?跟你说,这些事我?也不好跟你开口。」 「爸爸确实知道禅院家?的一些事。」谦和嘆息道,「晓,这样的大家?族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没有?办法理解,也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甚尔君能够从?里面?脱离出来,但不意味着他家?里的人就会放过他。」 「不然……」谦和欲言又止,他想趁机让晓放手,却又不想伤了她?的心?。 晓听出了谦和的未竟之语,「爸爸,既然他们对甚尔不好,那我?们就不认他们了。我?不能让甚尔只?有?一个人。」 闻言,谦和心?想果然如此,也只?能无奈默认。 第68页 「晓,这之后夜蛾叔叔可能会来找你一趟。」谦和道,「你不要害怕,跟着他走就可以。但是记得,如果有?其他人来找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走,你只?能相信夜蛾叔叔,知道了吗?」 「来找我??」晓不解,「为什么?」 谦和声音一顿,听上去也很不情愿,沉默半晌,却又突然改口道:「不,不去了。你听着,谁来了你都不要去,跟在甚尔君的身边。」 「晓,跟在甚尔君的身边,哪儿都不要去。」谦和颓然重复道。 他不想让晓掺和进?哪怕一点点咒术界的事情,但此时此刻,面?对着他无法对抗的总监部的压力,他能依靠的,竟然已唯有?甚尔一人。 一名父亲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儿,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难受的了。 挂了电话之后,晓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叔叔说什么了?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结衣关心?道。 「没事。」晓若有?所思。 她?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而一切好像都跟禅院家?有?关系。 禅院家?到?底是什么家?族?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待甚尔?甚尔当初又为什么要离开禅院家?? 有?人要来找她?,还希望她?跟着他们走。为什么?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但为何爸爸的态度会如此奇怪?还让她?跟在甚尔身边。 电光火石之间,晓察觉到?,有?什么势力正在需要她?,而能够与这个势力对抗的人,只?有?甚尔,连爸爸都对此无可奈何。 这个势力会是禅院家?吗? 太?多的疑虑从?心?头冒了出来,晓本没有?想太?多,但谦和打过来的一通电话,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 如果又是冲着甚尔来的,那她?可不能只?做一个旁观者。 想到?这里,晓抬头往书房的方向看去。 「结衣,你在这里等我?。」晓嘱咐了一句,然后往楼上走去,「我?去找找他们。」 第30章 kiss 晓走?上二楼的时候, 甚尔和介人正好一起从书房里出来。 见两人有话要谈,介人体谅地先行一步,临走?前对晓说道:「这次场地出了问题, 是我们这里?全责, 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晓自然连连摆手,她觉得反正?自己也?没有受伤,以他们的交情不至于这么严肃。 介人走?后?, 甚尔对晓轻描淡写的态度很不满, 「既然他自己御下?不严, 出了问题, 理应赔偿你。」 「也?没有说就不让他们负责, 只是……这不是意外嘛。」晓见甚尔还是一脸不高兴,干脆转移话题,「爸爸给我打?电话了。」 甚尔神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焦躁, 「他说什么了?」 晓在这一瞬间, 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那天她与?甚尔通着电话回?家, 甚尔突然让她把电话给她爸爸时,似乎也?曾出现过。 「爸爸说之后?会有人来找我,让我不要跟他们走?, 跟在你的身边。」晓定定地看着甚尔的脸, 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不动声色道,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听完晓的话, 甚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让你跟着我?」 见甚尔这个反应, 晓却误会了,心想他果然也?瞒着她什么,面上不由?就露出了几分被瞒在鼓里?的不高兴,「甚尔,我们能谈谈吗?」 听到这句话,甚尔唿吸一滞,半晌后?,冷硬地点了点头。 「好?。」 向结衣借用了一下?花园里?的小亭子,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外走?去。 甚尔从没有觉得有一条路会让他走?得如此艰难。 他并不知道总监部内部的事宜,但他认出了禅院家那人手上拿着的铃铛。 那是家族里?的咒具,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发动条件,但是他知道那个东西是用来寻人的。 而按当时的状况,他们要寻的人显然就是晓。 他不可能让禅院家带走?她,可他也?不愿意让晓因?此而流浪——整个日本都或多或少有他们的触角。 所以他才用禅院家的情报与?介人做了交易,而本就因?为?场地事故对晓理亏的花宫家,再加上掌权人夫妇与?晓之间的情谊,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要与?一个势力对抗,就必须要存在另一个势力,即使这份势力不属于咒术界。 不,不如说,幸好?不属于咒术界。 甚尔垂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晓,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她乌黑的短髮上方有个小小的漩涡,往常他每次看到时都觉得那里?像珍珠一样可爱,此时却只觉得那是一个黑洞,把他身上所有温度都捲走?了。 她的命应该是极好?的,她有爱他的父亲,爱她的朋友,事业欣欣向荣,能力受人尊敬,就算是遇到了这样即将身不由?己的情况,也?有势力庞大的家族愿意为?她抵挡风雨,给她留下?后?路。 然而自从遇到他以后?,她似乎总是在遭遇不幸,如今更是被禅院家盯上,不知道想要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 谦和的预言仿佛魔咒,不断地在甚尔的脑海中?徘徊。 「甚尔君,你是天生无咒之人,若你造了孽,无处可去的诅咒,只会降临在你身边人的身上。」 第69页 可与?此同时,孔时雨的声音也?穿插其中?。 「……你是诅咒的绝缘体,只要你想,多强大的诅咒你都能够隔绝,多悠久的因?果你都能改变,懂了吗?」 那个时候,他下?了赌注。 可如今,他在想,难道,他又输了? 也?是,不然为?何在接了谦和的电话之后?,晓的脸色会变得那么奇怪? 已经习惯了被命运的赌局抛下?,可这一次,甚尔却发现自己无法再漠然以待。 不知甚尔经过了怎样的煎熬,晓走?进小亭子里?,示意甚尔在对面坐下?。 这场景,更像是审判现场了。 甚尔不安却佯装镇定地把右手手臂撑开挂在椅背上,摆出一副不堪在意的模样,脸上面无表情,沉默地等待着晓开口。 若是结衣在这里?,估计会以为?甚尔摆开这个架势,是要给晓好?看呢。 但晓不这么觉得,她看甚尔坐得那么远,又往旁边挪了挪,直接钻进甚尔的手臂下?方,贴着他坐了下?来。 甚尔身体一僵。 晓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跟这次的事有关吗?」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甚尔生硬地回?答。 晓一愣,「知道什么?」 「你父亲应该都告诉你了吧。」甚尔闭眼,破罐子破摔,「那个人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没能力,没骨气?,没未来。我的命运在出生就决定了,我生来就是个烂人,我活该如此。」 甚尔撇开脸,不看晓的表情,「我让你受到了侮辱,跟着我,你只是会是『废物的女朋友』,惹得一身脏,什么都……」 「你在说什么呢!」 耳边突然炸开一声呵斥,下?一秒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伸了过来,夹住他的脸颊两旁,硬生生地把他的脸掰了过去。 甚尔下?意识地睁开眼,待看清面前之人的表情之后?,心头顿时一慌,不由?地就想要向后?仰,但当他感觉到脸上的手正?在向内使力的时候,却又不由?自主地乖乖顺着低下?了头。 晓的脸色是甚尔从未见过的难看,她瞪着一双碧绿色的双眼,仿佛一只气?急了的松鼠,咬牙切齿地一头冲到野狼的肚子底下?,张牙舞爪地咆哮。 吓得野狼连忙把爪子收了起来。 「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甚尔竟然感觉自己的指尖开始发凉。 威名四野的天与?暴君,现在一动都不敢动。 「我……」他噎住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刚刚还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那份颓废与?自厌,仿佛在一瞬间被这双瞳眸中?的火光烧得一干二净。 甚尔见过晓生气?的样子,闷着头,皱着鼻子,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烧开了水的烧水壶。 但他从没见过晓冷着脸的模样。 他知道晓很弱小,柔软的手捏起来好?像没有骨头,如果不小心对待,就会像脆弱的玻璃一样,很容易就碎了。 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也?没少经歷,对死?亡的恐惧,只会激起他更强大的战意。 但他现在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从心头涌上来的情绪,像是恐惧,又似乎完全相反。 是什么?甚尔望着晓,呆愣住的瞬间,竟然开始走?神。 「你觉得我被羞辱了,是因?为?你自己是个废物是吗?」晓一字一顿地说道,「甚尔,只有当你认为?自己是废物的时候,我才会受辱。」 「什么?」甚尔一下?没反应过来。 晓深吸了一口气?。 「你觉得那句『下?等人』让我受辱了,对吧。」晓的目光直直看进甚尔的眼底,「不,你以为?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当时在想『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甚尔霎时懵住了。 晓很少会说这么粗俗的话。 「但是如果你真?的认为?你自己是一个废物……」晓眼中?的火苗渐渐弱了下?去,「我才会是『废物的女朋友』。」 「能让我受辱的不是一句话,甚尔,而是你怎么想。」 「你觉得我应该是『废物的女朋友』吗?」晓轻声道。 甚尔脑海中?忽然轰的一声,「不,你不是,所以你应该离开我……」 晓突然伸手扯了扯甚尔的耳朵。 甚尔顿时嘶了一声。 「你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不好??」晓真?想晃晃甚尔的脑袋,「你总是贬低自己,你总是讨厌自己……你就不能想想我吗?」 「我,讨厌自己?」甚尔哑然。 「你就是!」晓生气?地撑起身子,愤愤地把甚尔的脸蛋当糰子搓,「我知道禅院家对你做了什么了。」 「他们就是见不得你高兴,你高兴他们就不高兴,所以也?要让你不高兴。」 「笨蛋!」晓恨铁不成钢,「你被嫉妒了啊!」 甚尔怔住了,「你说什么?」 他?被嫉妒? 怎么可能!一个天生没有咒力的人,一个没有咒具就连最弱小的蝇头都无法解决的人,怎么会让那群天之骄子嫉妒? 眼见着甚尔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晓松开他的脸,「你听着甚尔。」 第70页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你,你超帅!」 「……」 「你又勇敢又坚强。」晓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 「你很强大。」晓眼神开始躲闪。 「……」 「最重要的是……」她眼睛一闭,突然凑上前去,在甚尔的脸上亲了一口。 软绵绵的,像一朵云彩悄然拂过。 甚尔觉得自己要炸了。 「我,我很喜欢你。」 少女的脸颊红彤彤的,仿佛已经熟透了的苹果,只等着人採摘。 于是甚尔再也?无法忍受,把她摘了下?来。 他伸手抓住晓的手臂,低下?头。 胸口滚烫得好?像装满了岩浆,胃里?充实?得好?像塞满了整个世界。 他妈的,他可是有整个世界的人! 就在这一瞬间,甚尔忽然发现他已经无法理解过去的自己了。 果然脑子有问题! 晓晕乎乎地被放开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手上好?像被塞进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全身发软,晓只能无力地靠在甚尔的怀里?,一脸茫然地问道。 甚尔眼睛从未有过的明亮,双手紧紧将晓圈在怀里?,仿佛发现了食物的饿狼,只想要一口将其吞下?肚。 但他不行,因?为?食物还瞪着双无辜的眼睛,依赖地看着自己。 「我租了一个新的房子,足够两个人住。」他努力冷静道。 晓闻言眨了眨眼睛,啊了一声。 「这是另一把钥匙。」似乎犹觉得不够,甚尔又补了一句,「里?面有花园,你可以种花。」 「我们同居吧。」 第31章 白灵神 从花园里出来的?时候, 晓被甚尔搂着往前走,手上抓着钥匙,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最初要问什么了?。 同同同同居?! 现?在就??! 突然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晓抬眼无辜地瞅了?瞅甚尔, 讪讪问道:「同居……那个……我们难道要……」 甚尔见晓这个样?子?, 觉得好玩,放在她的肩上的手渐渐下滑,沿着暧昧的?曲线, 落在柔软的?腰窝上。 晓下意识地一颤, 往旁边躲了?躲, 却更把自己送进了罪魁祸首的怀里, 「痒。」 甚尔眸光一暗。 「你知道狼是吃肉的?吗?晓。」甚尔缓缓凑到晓耳边, 故意哑声?道,「难道你后悔了??」 他现?在底气十足,完全恃宠而骄。 耳边的?湿热气息让晓又不自觉地缩了?缩,虽然晕头转向, 但逻辑清晰, 「可是我还没有?答应呢……」哪里来的?后悔。 甚尔:糟糕, 女朋友太聪明了?,不好骗。 于是甚尔换了?个思路。 「你忍心看我吃素吗?」甚尔低声?道,「我会饿死的?。」 「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魅魔现?世。 晓捂脸, 半晌没敢抬头。 「好, 好吧……」 甚尔:搞定。 悟到夫妻沟通新方法的?甚尔心情非常愉悦, 浑身充满了?力量, 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算是老头子?亲自来找他提人,他也绝对不松口。 就?算现?在不是老婆, 以后也一定是老婆! 咒术界的?秘密,他过去曾经做过的?事情……死都要保守住! 而迷煳间回到客房里歇息的?晓,好半天才想起来,她本来好像是想问甚尔,他和谦和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不然为何谦和会突然说有?人要带走她,态度还中?途改变,甚尔也一副知道缘由的?样?子?。 想着想着,唇齿间被侵占的?感?觉又再次浮上心头,晓脸蹭的?一红,泄气般地一把抓过床边的?枕头,勐地蒙在脸上。 其实她本来还想着,若是甚尔还继续瞒着她,她就?答应那?群想要带走她的?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她的?脑子?里已经除了?「同居」二字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了?。 想起刚刚在走廊上分开时甚尔的?眼神,晓感?觉连手上的?钥匙都被他的?眼睛烧烫了?。 晓勐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太狡猾了?…… 这样?她还怎么理直气壮地逆着他的?心意走啊。 然而到了?第二天,据说要来找晓的?人,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出现?。 吃午饭的?时候,介人突然建议他们可以去后山的?神庙逛逛。 「散散心。」任由侍从将面前的?空餐具撤下,介人双手交叠自然置在桌上,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跟坐在晓身边的?甚尔对视了?一眼,「景色不错,现?在山上的?花都开了?。」 虽然场地出现?了?意外,但好歹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在花宫家马上提出了?替补方案的?情况下,医学交流会今日的?日程依旧在顺利地推进?着。 院长特地给?晓打来了?电话,让她不必勉强自己跟进?,可以休息几天,下周正常回东京上班即可。 其实晓完全没觉得自己有?受到影响,只?是在事件发生当时有?些受到惊吓和后怕,第二天完全可以回去正常工作?——毕竟是一直为战地医生做准备的?人,虚惊一场根本不值得惦记。 第71页 然而奇怪的?是,虽然电话里院长的?语气很是柔和,但态度却非常强硬,似乎这个假晓非放不可。 而且晓还记得谦和昨天说有?人要来找她,便干脆顺势答应下了?假期,在花宫家中?守株待兔。 结果没想到一个上午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平时一直工作?忙碌的?介人倒是在今天一反常态地居家办公了?。 老公能待在家里,结衣自然很高兴,「对啊!晓你还没去过后山的?神庙吧,那?里春天的?花可好看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京都,去逛逛吧。」 可是现?在离开的?话,不就?等不到人了?吗? 晓还有?些犹豫,甚尔就?先应了?下来。 「在哪?」他抬头问道。 甚尔面前的?盘子?比其他人都大了?一圈,是晓特地嘱咐厨房准备的?,免得他们误解了?甚尔的?食量。 「不远。」介人答道,「你们可以走过去。」 春天已临近尾巴,街道上,凋谢的?花瓣随着清风飘落在地,像一场连绵的?花雨,但山上的?花却还在盛开,远远看去能看见山尖上冒出的?白色,一片一片的?就?像是缀在山上的?云彩。 京都的?景色相比于东京多了?几分古朴,晓牵着甚尔的?手走在其中?,突然想起这里也是甚尔的?故乡。 「你小时候也会到这里来看花吗?」晓伸手接过从头上飘下来的?花瓣,低头看了?一眼,眉眼间满是欢喜,「今天天气真好。」 鼻尖萦绕着花香,温度恰到好处。 「没什么印象。」甚尔想了?想,「我对父母也没什么印象。」 也许从他出生就?没来看过,又或者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他也不记得了?。 晓大吃一惊,「怎么会……」 她忽然之间意识到,家庭对于甚尔来说,也许已经不单单是回忆不太美好的?问题了?。 连父母都不记得的?程度……甚尔很可能在心理层面就?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 人的?大脑是有?自动保护机制的?,若是遇到非常痛苦的?事情,当事人反而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 晓不敢想像甚尔小时候都经歷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她只?觉得心疼不已,握着甚尔的?手不由地更紧了?几分,「没事的?,以后我们一起。」 不知道晓又想了?什么的?甚尔一脸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给?面子?地接茬道:「行。」 「不过答应了?就?不能跑了?。」 「谁会跑啊。」 神庙在山顶,两人慢悠悠地沿着石梯往上走,中?途也遇到了?不少从山上下来的?旅客,看上去这是一个挺着名的?景点。 半路晓没力气了?,拽着甚尔在半山腰旁的?石凳上歇息了?下来。 「体力怎么这么差?」甚尔从一旁的?售货机里买了?一瓶水,打开递给?晓,「这才爬了?一个小时。」 晓接过水,闻言哀怨不已,「明明是你的?体力太好了?。」 医生大多体力不错,毕竟遇到困难的?手术,一台可能就?要站一整天,还要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跟普通人相比已经算是高体力人群了?。 但甚尔显然不能算在普通人之内。 看着甚尔连气都不带喘的?样?子?,晓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没见过甚尔累的?样?子?。 就?算是一个人清理一整片的?大草坪,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呢。 眼见着甚尔坐到了?身边,晓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会觉得累啊?」 平时也不健身啊。 虽然体力从没见过底,但其实对自己的?体力条状态有?十足把握的?甚尔闻言仰头想了?想,首先略过了?跟咒灵浴血奋战这一条,然后老实道:「不知道。」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揽过晓的?肩膀,愉悦地低头让自己的?脑袋抵在晓的?头顶上,调笑?道:「但是你的?体力那?么差,应该用不到那?么多。」 纵使是晓的?脑子?,也拐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甚尔眼疾手快地逃离现?场。 「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啊!」晓恼羞成怒。 「我什么都没说。」甚尔一步跨三个台阶。 「那?你跑什么?!」 「你追我不得跑?」 最终还是怕给?人气喘吁吁累坏了?,甚尔半路又倒了?回去,任劳任怨地蹲下身子?,把人背了?起来,重?新往上爬。 一边还要被批判。 「你怎么这么坏呢?」晓指指点点,说完又一惊,狐疑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有?多少任女朋友?」 「没有?。就?你一个。」甚尔背着女友爬山,轻轻松松。 「真的??」晓不信,「你怎么会没有?前女友呢?」 在她看来,追求甚尔的?女生肯定都排出东京了?。 甚尔勾唇一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就?你眼光不好。」 听到这话,晓更不高兴了?,「你应该说我眼光最好。」 甚尔从善如流地改口:「行。你眼光好。」 「……怎么听上去那?么敷衍呢?」 「你好麻烦啊。」 「那?你把我放下来。」 第72页 「不放。」 旁边有?走过的?路人,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都不由地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小两口子?感?情真好啊。」 晓脸上顿时一红,把脸埋进?甚尔的?肩膀里,不说话了?。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头,两人发现?这个神庙里供奉着的?神灵竟然是一匹白马。 「马?」文化水平有?点捉急的?甚尔不敢贸然开口,先低头瞅了?瞅天才女友的?脸色。 「应该是有?传说的?吧。」晓猜想,「有?些地方也会把动物当成图腾,这里应该也是有?其渊源的?。」 「确实如此。」 一旁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名白髮苍苍的?老奶奶正缓步朝着他们走来。 老奶奶身上穿着巫女服,看上去应该是神庙的?女巫,她抬头看见晓,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离了?一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片刻后又不紧不慢地移开了?视线。 甚尔眉头一皱。 「这里确实是有?传说的?。」老奶奶一脸和蔼,「大家都多亏了?白灵神大人的?护佑。」 老奶奶告诉他们,在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时候,有?人家在战争中?受了?重?伤,为了?躲避战火,匆匆来到这个山头避难,没想到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神仙显灵,不仅将那?人家的?伤口治好如初,还给?他们留下了?树苗,这一山的?花树就?是那?个时候种?下的?。 「……那?个神仙就?是白灵神大人。」老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指引着两人到庙前参拜,自己也对着庙里的?白马雕像默默鞠了?一躬,「在这里求托有?关?健康的?愿望,会很灵的?哦。」 健康……晓拍了?拍手,认真地闭眼祈祷。 雕像面前插着的?香烛一点点地燃尽,底下的?香炉里盛满了?香灰。 参拜完后一抬头,发现?甚尔也听得很认真。 「这个……白灵神……」甚尔若有?所思,「什么时候会救人?」 老奶奶耐心回答,「自然是有?缘相救。」 「不过……」老奶奶一顿,「只?有?一次机会。」 「机会总不会是永远的?。」 接收到老奶奶意味深长的?目光的?晓不明所以,只?好礼貌地笑?了?一下。 老奶奶见此也露出微笑?,缓缓解释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来了?。」老奶奶一阵嘆息。 「希望她一切都好。」 第32章 小朋友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 已经?临近傍晚了,石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旅客,倒是学生的身影变得多了起来, 似乎是放学后结伴来打发时间的。 「年轻真好。」晓又坐在了半山腰的石凳上, 看着一群群穿着校服的年轻人嘻笑打闹地从眼前经?过, 想?起自己频频捉急的体力条,不由地发出感慨。 「我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整天就知道上补习班, 真是浪费啊。」晓感嘆完, 侧头?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甚尔, 凑上去碰了碰他的手臂, 「你?以前都在做什?么啊, 告诉我吧。」 甚尔没有什?么感慨,他?只是在单纯地发呆,闻言淡淡道:「什么都不做……嗯,偶尔听到有趣的事情会去看看热闹。」 比如二长老竞争什?么东西失败了在院子里喝酒摔了, 或者哪个小?孩被咒灵诅咒快死了, 又或者咒具库的锁坏了什?么之类的…… 「这样啊。」晓闻言遗憾嘆气, 扭头?重新看向天空,「我们小?时候都很无聊呢。」 她的童年,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奇怪的是那个时候她也不觉得无聊, 要不是有结衣陪着她, 她估计就是个彻底的书呆子, 连杰尼斯都不知道的那种?。 现在知道后悔了。晓佯装老成地摇头?嘆息。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随口朝甚尔问道:「说起来,你?多少岁来着?」 「忘了。」甚尔下意识地开口, 说完看了一眼晓,又仰头?想?了想?,「嗯……大概二十二了吧。」 晓:「……」 甚尔:「做什?么?」 晓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扒拉着甚尔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 甚尔一脸无语地任她摆弄,「所以怎么了?」 晓:「你?原来比我小?吗!」 晓今天二十五。 「不就差了三岁吗。」甚尔完全没有搞懂这里面有什?么好悲伤的,见?女?朋友突然万念俱灰,只好无奈地走上前去?重新把她背了起来,往山下走去?,「又不是摊上了老头?子。」 「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小?朋友。呜呜呜。」被身强力壮的「小?朋友」背着的晓暂时还没有接受现实。 比自己小?的男朋友什?么的,她从没有预料过这种?情况啊。 突然被打上「小?朋友」钢印的甚尔死鱼眼,「你?见?哪个小?鬼能?背得动你?。」 「但是……」晓开始数落,「我高中?的时候你?才初中?,我初中?的时候你?才小?学,我小?学的时候……」 「行了行了。」甚尔脑壳疼,「没有这种?事。」 他?根本就没上过学。 第73页 顶多蹭蹭家族里的私塾。 「怪不得你?体力那么好,原来是我老了吗……」 「……」 「快否定啊!」 甚尔:说了你?又觉得我敷衍。 走到山底下的时候,甚尔还是没能?理解女?人对年龄的执着,倒是发现了一个真小?鬼。 就见?在石梯口旁,有一个流动的小?商贩正在卖着小?糖人,而在摊车面前,正站着一位白髮小?少年,他?穿着一身谈蓝色的卫衣和白色的短裤,双手插兜闲闲地等待着自己的糖人出炉,冷不伶仃地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冷淡地往一旁瞥了一眼。 猝不及防跟一双苍天之瞳对视上的甚尔:「……」 晓:「哇,好漂亮的眼睛。」 漂亮吗?能?杀人。 甚尔当即转身就走。 「喂,你?——!」 「哎哎,客人,你?还没付钱呢,不能?走!」 很好,拖住他?,摊主!甚尔闷头?快走。 然后就被女?朋友背刺了。 晓一拍甚尔的肩膀,「那个小?朋友好像没带钱!」 甚尔:「……」 五条家的六眼怎么会在街上到处熘达! 从人高马大的男朋友背上下来,晓走近了才发现,小?朋友的身高跟她差不多,看上去?应该是个初中?生。 只是那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像个洋娃娃一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一个小?糖人也没多少钱。 「给。」把小?糖人递给白髮男生,晓这才注意到对方正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像是遇到了从未见?过的事物,有些?惊奇,又像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眸中?擒着一丝瞭然。 「是你?啊。」他?一脸理所当然道。 晓满头?问号,「什?么?」 甚尔不情不愿地跟在晓的身后,就等着晓快点?把善心散完,然后离这个怪胎远一点?,没想?到却听到了这句话,顿时警惕起来,侧头?问晓,「你?认识他??」 晓摇头?,「不认识。」 白髮男生看都没有看甚尔一眼,似乎也不打算为手中?的糖人道谢,他?面色冷淡,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烂橘子要死了,你?去?不去??」 总监部下的任务指令,任务等级高到甚至跨城调动了不少东京的资源,本就身处京都的五条家自然也不能?例外,在一个多月的一无所获之后,终于还是决定让六眼出门去?找找线索。 但可惜的是,五条悟对一只快死了的烂橘子并没有什?么同情心,要不是被家里人叨叨得脑壳疼,他?现在估计还在家里打最新版的游戏呢。 于是这一整天,他?把京都的甜品店都摸了一遍,最后拐到了这个地方,发现有小?糖人,打算吃了这一票后就收工,明天接着打游戏。 没想?到,这任务目标还真让他?遇上了。 那群饭桶干什?么吃的,这不是很好找嘛。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咬了糖人一口,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晓听到五条悟说什?么橘子要死了,心里正奇怪着呢,刚想?问的时候,甚尔却眼神一凝,抢先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五条悟一脸无所谓,「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他?赶着回家打游戏。 「等等。」晓一脸茫然,「请问你?是认识我吗?」 五条悟:「不认识。」 晓更茫然了,「那……」 甚尔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将晓护到身后,低头?与那双让整个咒术界都闻风丧胆的苍天之瞳直直对视,冷声道:「小?鬼,把话说清楚,是谁让你?来找她的?」 晓连忙拽住甚尔的袖子,「甚尔,不要这样。」 听到晓的声音,甚尔顿时反应过来,揽过晓的肩膀转身就走,「别理他?,我们走。」 无论?如何?,不能?让晓靠近咒术界的任何?事物,更别说是这样一个註定身处咒术界中?央的怪胎了。 那个世界的事情,跟他?们没关系。 晓被甚尔推着往前走,还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了一眼被落在原地的五条悟,朝甚尔道:「他?好像需要我们帮忙。」 「他?不需要。」甚尔只想?快点?脱离六眼的视线,「你?已经?帮助过他?了,剩下的让他?去?找他?的家长。」 然后家长就真的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 「五条悟,你?怎么在这里?」夜蛾快步走上前,转过拐角来到五条悟身边,一抬头?才看到晓和甚尔的背影,一惊,连忙出声,「晓!等等!」 他?今天确实是来找晓的。 总监部的命令在头?顶上压着,即使是面对老友的女?儿,他?能?做的也只有拖延上报,尽量用更缓和的方式将晓带到上层的面前,并让其处在自己的庇护下,尽他?所能?在晓面前隐瞒咒术界的真相。 夜蛾知道老友的想?法,知道他?对亡妻的承诺,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让晓活在一个平凡而有秩序的世界之中?,而不是像他?年轻时一样,沉溺于诅咒的漩涡,最后生活只剩下一团遭。 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要在禅院家之前,将晓带走。 第74页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到达花宫家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禅院家,竟然也同时出现在了花宫家的别墅门前。 结果自然是被当家主人当作一伙儿的,一起打发了。 「我们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介人甚至无意将他?们请进门,「有什?么要事跟我的秘书联繫吧,这里是我的私宅,什?么时候京都的名门都这么无礼了?」 禅院家的人周旋了一阵,这次他?们派来的是比辉久更强大的咒术师,拿着那个铃铛,站在别墅门口已经?足够将侦查范围扩散到整个庭院,可直到对话结束,从始至终那个铃铛都没有再响起过。 目标确实不在这里,禅院家的人也只能?认为是情报有误,但夜蛾却知道晓就暂住于此。 于是等到禅院家的人离开之后,他?便在周围搜寻,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打眼就看见?了山脚下的五条悟。 五条家的六眼,一出生就打破了整个日本诅咒生态平衡的存在,未来毋庸置疑的「最强」天才。 夜蛾暗地里一直在关注他?的动向,也曾试图接触过他?,可惜每次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如今竟然连六眼都出门了,看来上面的情况已经?非常严峻。 被喊了名字,晓一回头?,就看见?了在交流会现场碰见?的墨镜怪叔叔,想?起父亲昨天的电话,马上停下了脚步,「是夜蛾叔叔吗?」 甚尔懊恼。 他?就不应该在看见?六眼的时候任由晓多管闲事。 「是我。」夜蛾说完,低头?看了一眼五条悟。 五条悟咬着糖人,耸耸肩,「既然如此,没我什?么事了,再见?。」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有意跟五条悟拉关系,但夜蛾知道自己留不下他?,而且现在他?也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见?五条悟离开,夜蛾两步上前走到晓面前,说道:「你?爸爸跟你?提过了吧。」 甚尔将晓又往怀里带了带,夜蛾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扭头?又对他?说道:「你?放心,不会有意外的。」 「这你?说了不算。」甚尔警惕。 他?们这一来一回的对话,让晓眉头?直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谁能?向我解答一下吗?」 甚尔当即带着晓转身就要走,但晓这次却不再顺从了,「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甚尔,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做抉择。」 说完,晓便不再看甚尔,转而朝夜蛾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甚尔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焦躁和不耐,却还是依言收回手,老实站在晓身后,不再多说什?么了。 夜蛾倒是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甚尔,然后才低头?朝晓回答道:「确实需要你?帮忙。」 「有一个病人,希望你?能?去?看看。」 第33章 理由 晓不是?没想过需要她走一趟的事情是因为有病人需要她医治, 毕竟她就是?一名医生,周围的人找她帮忙,大多也是信赖她的专业。 但她没想到这个「医治」跟她想像中的大相迳庭。 「签名?」晓眨了眨眼, 「我, 我吗?」 「说些祝愿的话, 安慰安慰他就行。」顶着甚尔匪夷所思的目光,夜蛾面?无表情?地将想好的说辞平淡说出,「他年纪大了, 得了阿尔茨海默, 经常说些胡话, 莫名其妙的大家也都听不懂, 但他是?你的粉丝, 还记得你,正?好我认识你父亲,他的家人就希望通过我让你帮个忙。」 「看上去他已经时日不多?了。」夜蛾冷静道,「算是?全了老人家的心愿吧。」 隐隐已经猜到「烂橘子」是?什么的甚尔:「……」 真?亏你能想出这个?理由。 「可是?, 我……」晓奇怪, 「我的名气有那么大吗?」 她又不是?明?星, 顶多?也就是?在医生和久病成医的患者之间有些名气,而且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有老人家崇拜她? 「他还清醒的时候就挺关注医学界的消息的, 大概以前也是?做相关工作的吧。」夜蛾面?无表情?地胡扯, 「生了病的老人家哪里还有逻辑可言, 偶然间在医院里听到你的名字就有了反应, 也许是?耳背了认错了也说不定, 不过他家人终究是?不忍心见他就这么带着遗憾走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总而言之, 去哄哄。 听上去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蛾面?色淡然。 这当然不是?总监部?给他的官方说法,但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护晓不被咒术界的真?相打扰,他私下又杜撰了一下。 反正?也不是?真?的需要晓给他治疗。 甚尔开始不安起来。 他知道晓真?的有可能为了这种理由走一趟。 但没想到的是?,晓思?索了一下,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道:「您稍等一下。」然后拉着甚尔走到了一边。 「你老实?告诉我。」晓凑到甚尔耳边压低声音,不时看向夜蛾的方向,确保他没听见,「你和爸爸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你们都不想让我去,对?不对??」 何止是?不想让她去,如果可以,甚尔甚至想在晓的眼睛和耳朵上装上过滤网,把所有跟咒术界有关的事情?通通过滤掉。 第75页 这不是?没有前车之鑑的。 有些被咒术师从咒灵手下救下来的倖存者,一辈子都生活在恐惧中,一辈子都生活在不被他人理解的绝望中,疑神疑鬼,甚至毁了曾经美?好的事业与家庭,碌碌无为地度过了余生。 说到底,咒术界就是?一个?隐藏在平凡世界背后的地狱,里面?充满了恶鬼,里面?生存着的人也都是?疯子,普通人只要沾染上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这一点?上,谦和与甚尔从最初就达成了一致。 但甚尔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他承认,他就是?自私,相比于让晓陷入黑暗,他更害怕的是?自己的曾经摊露在心爱之人面?前。 那些他曾经切断的四肢,曾经挖出的眼珠,曾经助纣为虐间接砍在无辜之人身上的刀剑……都是?他这辈子活该负的债。 他甚至在后悔,为什么之前不像其他诅咒师那样做得隐蔽点?,而是?大张旗鼓地露名露姓,以至于所有人都对?他的名号清清楚楚。 他无法想像若是?晓知道了真?相,会对?他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是?被欺骗的愤怒?还是?彻头彻尾的失望? 但无论如何,都一定是?他无法承受的。 「是?。」甚尔紧绷着脸,「我不想让你去。」 「为什么?」晓虽然不解,但还是?想听他解释,「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甚尔找不到理由,因?为那个?理由正?是?他想隐瞒的。 于是?他抬手放在晓的肩膀上,垂下头,目光轻轻地落进晓碧绿色的眼底,压着心里的焦躁,忍耐又不甘道:「只是?我不想让你去,这个?理由不够吗?」 晓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甚尔。 平日里总是?一片漠然的灰蓝色双眸,此时却像是?被掀起了风浪的大海,汹涌激盪,漂泊不定,不安的阴霾笼罩了他的世界。 这让晓想起了昨天在会场讲台时,面?对?着禅院家一句一句不留情?面?的挑衅与羞辱,他那双眼睛里露出来的冰冷与麻木。 像是?被辜负之人为自己的心刷上了一层石膏,但因?为被辜负了太多?次,石膏越来越厚,最终成为了坚硬的城墙。 而现在眼前的这抹阴霾,似乎也正?逐渐凝结成新的屏障。 晓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够的。」 她两手握住甚尔的另一只手,眼神认真?地再次肯定道:「够的。」 「你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眼中的阴霾骤然散去,像是?被龙捲风席捲了一番的天空,甚尔没反应过来,一时之间竟愣住了,「你不去了?」 「嗯,我不去。」晓用力点?头。 说完她拉着甚尔又重新回到夜蛾面?前,抱歉道:「不好意思?,夜蛾叔叔,我想……也许我可以现在给你写?些什么,你可以带过去,但探望的话,我最近实?在是?不方便……」 夜蛾没想到晓会拒绝,这番说辞他也是?跟谦和商量过的,以谦和对?晓的了解,一个?将死?之人无伤大雅的愿望是?不会让她吝啬于帮助的,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问题出现在了甚尔身上。 晓转身离开时,夜蛾悄声叫住甚尔。 「我保证晓不会有危险,也不会接触到咒术界的秘密。」他严肃道,「我们只是?需要她的一个?愿望,有没有这个?愿望对?于她来说无伤大雅,但是?却可以立刻拯救一个?生命。」 甚尔冷哼了一声,「那管我什么事。」 如果晓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凭什么又要给别人? 夜蛾闻言一顿,嘆了口气。 「总监部?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夜蛾摇头,「到那个?时候,情?况可能会更糟。」 甚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用一种力量的极致换取另一种极致的力量,天与咒缚,从来都是?逆天而行。 但不是?所有天与咒缚,都是?「天与暴君」。 他没有咒力,若没有咒具的辅助,连最弱小的咒灵都能在他的嘴角上留下疤痕。 但杀人,可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听说外头很多?人都在传他的实?力抵得上一个?特?级。 他不介意试试看。 「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那就帮我带句话吧。」 临走前,甚尔冷声道: 「若谁想让我失去什么,就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他这辈子好不容易才有的平静…… 「我一个?也不会留下。」 他不介意堵上余生……报復。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夜蛾在原地停驻许久,即使晚春傍晚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一滴冷汗仍旧不受控制地顺着他脸颊缓缓滑落。 他被那股转瞬即逝的杀气波及了。 这就是?……暴君吗? 回去的路上,晓牵着甚尔的手,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 她还在想刚刚的事。 她知道只是?单纯地去探望一个?生病了的老爷爷,是?不会让甚尔有这么大的反应的,所以她思?索了一番,联想到甚尔忌讳莫深的态度,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那个?老爷爷,说不定正?是?禅院家的人。 第76页 而且是?个?会让甚尔的处境变得尴尬的人。 既然如此,晓自然要支持甚尔,站在甚尔一边,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那位老爷爷之前是?不是?也对?甚尔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但甚尔动摇的双眼已经向她解释了足够多?的东西。 她的男朋友好像非常没有安全感?,她必须要更努力些才行。 这么想着,晓侧头对?甚尔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要跟我说哦。不要瞒着我。」 刚刚因?为成功瞒了一个?大秘密而松了口气的甚尔:「……」 甚尔:「行。」 除了咒术界的事情?。甚尔在心里默默补充。 得到承诺的晓心里踏实?了不少,想着还是?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便道:「不过得了阿尔茨海默,果然还是?很可怜的。」 甚尔还以为那是?夜蛾胡编的,「那是?什么?」 「是?一种病啊。」晓用通俗的话语进行了解释,「简单来说,就是?大家常说的『老年痴呆』。」 甚尔:「……」 看出来那位大叔有怨念了。 「得了阿尔茨海默的人会渐渐忘了所有事情?。」晓嘆息,「刚开始只是?一件事,到后面?可能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记得了,更别说自己的孩子了。」 「又不是?所有人都会得老年痴呆。」甚尔不以为意,「估计是?烂事干太多?,被诅咒了吧。」 晓:他果然很讨厌那个?老爷爷。 「虽然是?这样,平常我们也还是?要注意预防一下的。」晓秉持着专业精神,科普道,「比如健康饮食,注意运动之类的。」 「跟我没关系。」甚尔笑哼了一声,「我不会生病。」 「那怎么可能呢?」晓自然只当是?玩笑。 「你就记住跟身体不良有关的都跟我没关系就是?了。」甚尔也无所谓晓信不信,「与其关心我这个?,不如你自己注意身体吧。」 晓却不知想到什么,顿了一下。 「你说得对?。」晓笑道,「我可是?医生啊,每年我都有按时体检呢。」 说完她一脸狐疑地看向甚尔,「甚尔,你该不会从来没有体检过吧。」 总觉得很有可能。 「没有。」甚尔一脸坦然。 晓:果然! 「改天就带你去!」 「做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怎么是?没用的呢?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远远的,花宫家的别墅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甚尔不耐烦听晓的唠叨,抬眼一看庭院门外正?围着好几个?侍从,看上去很是?焦急的模样,便抬起和晓牵着的那只手指了指前方,「看起来好像出事了哦。」 「嗯?」晓顺着甚尔的指示看过去,也注意到了庭院门前的异常。 看上去他们像是?刚刚送走什么人,还没来得及回去。 一名侍从注意到了走过来的两人,还没等到他们开口问,就慌里慌张地大叫道:「夏烧小姐!您回来了!」 「夫,夫人受惊……要生了!」 第34章 黑猫 结衣的?预产期在下周, 却突然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黑猫惊动,竟当场就要生了! 晓和甚尔匆忙赶到医院,在产房外找到了介人。 「怎么这么快?」晓看了眼产房, 门上的?指示灯已经亮起?, 代表里面正在被使用, 「羊水破了?」 「是。」介人就坐在产房外的椅凳上,面色看上去还算镇定,他?低垂着头, 双手手指交错自然地搭在大腿之间, 似乎对如今的?情况尽在把握, 并不担心。 但他?身上穿着的?西服, 胸前没有打领带, 衣领也翘了起?来,顶头的?几个?扣子?也扣得歪歪斜斜,似乎是刚打算出门就遇到了紧急情况,仿佛暴风雨后的?花园, 狼狈不已。 直到现在, 他?都没想?起?来打理。 「你别紧张。」晓安慰道, 「一定会没事的?。」 介人点头,并不多言。 不一会儿,管家走了过来, 他?刚刚已经安排好?了各项事宜, 包括协调最好?的?医疗资源和产科医生, 推延介人之后的?工作日程, 通知早就确定好?的?产后调理师做好?准备…… 接下来, 他?们能做的?就只剩下静静地?等?待了。 管家弯腰悄声?提醒介人整理衣着,被他?不耐烦地?摆手?挥开。 晓拉着甚尔坐在了对面的?椅凳上。 这里是京都最好?的?妇产科医院, 有非常完备的?贵宾定制服务流程,如今这一片区域都已经为了花宫家当家夫人的?生产清空了场地?,周围除了在场四人的?唿吸声?,没有任何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越往后,越漫长。 「还没好?吗?」甚尔无所谓气氛的?压抑,他?见晓一脸紧张,干脆开口打破沉寂的?空气,「生个?孩子?要这么久?」 「已经很快了。」随着时间流逝,晓的?乐观也在被一点点消磨,她频频抬头朝产房看去,两手?不自觉地?摩挲,指尖逐渐发凉。 就是因为太快了,所以?才让人不安。 正因为她也是医生,所以?她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不寻常。 一般到达预产期的?孕妇,在生产当天会首先?经歷六到十二个?小时的?第一产程,这个?过程会持续一定频率的?宫缩,孕妇的?宫口会缓慢扩张,胎头也会渐渐往下降,到最后羊水破裂,才会正式进入分娩,通常产妇也是会在这个?时候才会被推入产房。 第77页 可结衣根本没有这个?过程,就已经直接被推入了手?术室,这让晓有了很多不好?的?猜测。 不是羊水破了就会马上开始生产的?,至少不会这么快,除非现场医生当时注意到了什么,才会如此焦急。 聪慧的?大脑和扎实?的?知识此时却成为了晓胡思乱想?的?催化剂,她越想?越不安,甚至看上去比介人还要焦躁。 甚尔低头注意到了晓的?异常,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握住。 他?手?掌宽大,轻而易举地?就将晓的?整只手?包裹其中,丝丝暖意顺着相?贴的?肌肤一点点地?驱散寒冷,像风雪里密不透风的?堡垒,让冰凉的?指尖逐渐恢復温暖。 晓心头一暖,抬头与甚尔对视,随后低下头,缓缓歪过身子?,轻轻地?让自己倒在了甚尔的?身上。 甚尔身型不偏不倚,任由?晓依靠着自己,只是这一点重量自然不可能给他?带来负担,但他?的?肌肉却还是在不自觉间悄然紧绷,好?像此时他?撑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 包着对方手?的?手?掌忽然感?觉到了从内里传来的?小小力量,就像是有人抓着电针在他?的?心头轻轻戳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甚尔顺势张开手?,手?指间顿时被趁虚而入。 不同肤色,不同大小的?指尖虚虚交错,又在下一秒不约而同地?紧紧相?拥。 疯狂跳动的?心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平静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产房门被推开,婴儿的?嚎哭声?响彻整个?走廊。 晓勐地?站了起?来,惊喜道:「生了?」 但与此同时,走廊外也传来了一阵奔跑声?和滑轮滚动的?声?音,有几名护士推着一个?小车,着急忙慌地?冲进了产房内。 晓匆匆一瞥,发现那车上竟全?是血袋。 大脑轰的?一声?,晓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凳上。 甚尔连忙伸手?接住她,见她面色发白,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介人一个?箭步冲到医生的?面前,「结衣呢?我的?结衣呢?!」 医生身上的?手?术服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她面色凝重,示意介人退后,等?到装着血袋的?小车被推进了产房,才在关?门前匆匆说道:「孩子?平安。妈妈羊水栓塞。」 「我们会尽力的?。」 产房的?大门又再次关?闭,这一次空气彻底凝固。 「先?生!」管家眼疾手?快地?伸手?撑住介人的?手?臂。 晓趴在甚尔的?怀里,不断地?深唿吸,嘴唇颤抖不已,脸色白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羊水栓塞……怎么会是羊水栓塞……」 死亡率高达80%的?羊水栓塞……晓绝望地?回想?起?了这个?数字。 它不过是个?数字,不过是她在学生时期,毫不犹豫就能在试卷上写下的?数字而已。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在结衣身上! 明明……明明在分别之前,她还好?好?的?…… 走廊突然开始热闹了起?来,不断有人在产房外进进出出,似乎有人从里头抱出了一个?婴儿,但晓已经不再关?注,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忽然被泡进了水里,耳边的?声?音混沌而模煳,什么都听不清。 怎么会……怎么会…… 除了一声?声?不愿相?信的?质疑,晓的?内心里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直到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将她紧紧地?抱紧了怀里,头顶上传来沉稳的?声?音,「别怕。」 就像是气泡被戳破,晓勐地?回过了神。 「别怕。」甚尔眉头紧皱,在周围的?兵荒马乱之中,镇定自若地?将晓牢牢护在胸前,「不会有事的?。」 仿佛有力量从紧紧相?扣的?手?中传来,晓逐渐恢復了几分力气,她抬头朝四周看去,发现介人不知何时已经被重新扶回了椅凳,他?低着头,双手?捂着脸,看不清表情。 晓的?眼泪顿时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还记得,他?们是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别墅里早就准备好?了婴儿房,里面挂满了可爱的?花灯与玩具,衣柜里也早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婴儿衣物……那里面的?所有布置包括墙上的?贴纸,都是结衣一天天,一点点,亲手?挂上的?。 「宝宝要多像爸爸才行。」抱着大肚子?的?娃娃脸少女得意扬扬地?晃着脑袋,「那他?就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宝宝。」 忙碌而又理性的?丈夫总是会纵容妻子?的?胡闹,虽然只会沉默的?不苟言笑,但从不害怕自己的?心思无人发现。 「我知道我知道,也要像我对吧。」结衣甜蜜蜜地?抱住介人的?手?臂,「没办法啊,不像我的?话那不就只有聪明了?」 「他?一定会是个?可爱又聪明的?宝宝的?!」 而现在,一家三口的?「可爱」,正躺在产房里,生死未卜。 「晓,你能不能稍微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大学时期的?结衣气得腮帮子?鼓鼓,「为什么要报名那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你怎么能走在我前头呢?晓心痛地?无法唿吸。 甚尔搂着晓的?肩膀,让她靠进自己的?怀里,虽然他?听不懂医生嘴里说的?话,但从周围的?忙碌中,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机信号。 第78页 生孩子?,原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抢救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晓的?眼泪不断流出,又不断地?被粗糙的?大手?轻轻擦干,到最后,她已无力睁开眼,只在心头不断地?祈祷。 拜託,神也好?,佛也好?,拜託让结衣平安无事吧。 嘈杂的?脚步声?和滚轮声?依旧充斥着整个?走廊,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像是一往无前的?利剑,转眼间突破了重重包围,勐地?传进了晓的?大脑。 【你回来啦。】 半梦半醒间,晓好?像看见一团银色的?光芒,漂浮在一片漆黑之中。 你是谁?她问道。 银光并不回答,只道:【你也一样,只有一次机会。】 【要改变愿望吗?】 冥冥之中,晓仿佛明白了什么。 【……】 它发出了一声?嘆息。 【你跟你母亲一样……】 银光骤然一缩,仿佛力量被蒸发,眨眼间,就只剩下了一点萤光,几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搂着晓闭目养神的?甚尔突然睁开了眼,勐地?低头朝晓看去。 下一秒,产房门被再次推开,大汗淋漓的?医生从里面快步走出,如释重负。 「平安。」 一句话瞬间给整个?走廊的?空气注入了活力,满头狼狈的?介人勐地?深吸一口气,随后颤抖着缓缓唿出。 只有甚尔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两天后,医院病房里,面色红润的?结衣靠在床头,小心翼翼地?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宝宝,高兴地?直蹭。 「宝宝宝宝,我和介人的?宝宝,嘿嘿。」结衣爱不释手?,「哎呀,是个?男孩子?,以?后要跟晓阿姨的?宝宝结婚!」 一旁的?晓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这怎么说得准。」 「可是以?前你不是就说了嘛,你想?要女儿啊。」 「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甚尔双手?抱胸靠在窗边,听到这里略微侧头朝她们看了过去。 「我说的?啊,肯定准!」结衣乐呵呵道,「这叫大难不死之人的?新手?保护期!」 介人就坐在床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默默地?听着,他?面色平淡,只有眼底下还未来得及消去的?青黑,透露出了他?曾经的?恐惧与煎熬。 「你真是……」晓笑着笑着,脸色一皱,勉强憋住眼泪。 「没心没肺的?。」 结衣笑眯眯,「哎嘿。」 在启程返回东京之时,趁着当家主人分身乏术之际,禅院家的?人又再次来访。 这一次,他?们身后还带着一群人,相?比于身穿古朴和服的?禅院家众人,这群人衣着现代而各有特色,显然与禅院家并不是一路人。 夜蛾也在其中。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领头那人手?上拿着的?铃铛,在晓面前,安静如鸡。 夜蛾大吃一惊,抬头与门后的?甚尔对视。 夜蛾:你做了什么? 甚尔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他?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 甚尔低头,望向晓瘦小的?身影,面对着不请自来却来势汹汹的?禅院家,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还让甚尔退到门后,唯恐他?被欺负。 甚尔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手?中悄然流逝…… 「晓。」将一群咒术师打发后,甚尔突然伸手?握住晓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神情严肃坚决。 「什么?」晓还以?为甚尔在因为刚刚离开的?禅院家人而忧愁,闻言面露担忧,「怎么了?」 甚尔一顿。 「我们以?后不要孩子?。」 第35章 同居 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拉着整理好的行李箱走?出家门, 晓一抬头就看见了靠在外门上等着的甚尔,猝不及防又回想起了昨天他说?的话。 孩子什么的……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 注意到晓从楼上下来,甚尔站直身体, 走?上前去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 「走?了。」 「等等, 还?有别?的行李。」晓拍拍微红的脸颊,扭头又冲上了二楼。 来送人的谦和站在?玄关内,目送着女儿羞涩地跑回房间, 扭头看向甚尔, 脸色渐渐哀愁。 甚尔:「……」 谦和:「以前参加修学旅行, 晓也是这?么兴奋。」 「……是吗?」甚尔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淡淡道。 谦和沉默了, 他看着甚尔,仿佛在?看着趁他不备挖走?他心?头肉的兇手。 甚尔:「……」 谦和:「以你的行事风格,就算我不同?意,也没用吧。」 「你自己?知道, 跟我没关系。」甚尔说?完一顿, 似乎意识到不妥, 语气缓和些许,「这?是晓自己?的决定。」 谦和当然知道。 所以才觉得难以接受! 一想到自己?从小护到大的女儿就这?么被另一个男人拐走?了,而且走?得如此心?甘情愿, 他就觉得心?情复杂。 更别?说?是跟着这?样的一个人物! 「好好对她。」半晌, 谦和也只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别?忘了这?里才是晓的家, 她随时可以回来, 若你辜负她,就算是拼上性命, 我也绝不原谅你!」 第79页 「当然。」甚尔点头,无意多言。 嘴上功夫是最?没用的。 他自会做给他看。 告别?强装平静的老父亲,晓眼见着甚尔轻轻松松地将她的行李全都背了起来,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家。 这?之后,她就要跟男朋友住在?一起了! 一想到这?个,内心?的期待就压过了分离的惆怅,晓不由好奇朝甚尔问道:「是什么样的房子?离这?里远吗?」 「不远,到你医院走?路十分钟。」甚尔回答。 「这?么近啊!」晓闻言立马高兴起来,「那早上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就是不大。」甚尔想了想,「但住我们两个足够了。」 「小一点也不错啊。」晓已经开始畅想未来的生活了,「不是还?有花园吗?以后可以种草莓,结果了就可以吃了!」 甚尔垂头看了一眼晓,含笑道:「你要是喜欢,以后就买下来吧。」 「欸?那很?贵吧。」晓一愣,「而且要买房子的话,果然还?是要买大一点比较好。」 东西总是会越来越多的。 甚尔却误会了,冷哼道:「没必要。就我们两个。」 晓反应过来了。 「……你是不是被结衣吓到了啊?」晓心?情复杂,一边因为甚尔的体谅而暖心?,一边又不好意思说?起这?个话题,心?里斟酌了一下,伸手牵过甚尔的手,「那只是个意外,发生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 甚尔目视前方,没说?话。 「真的。」晓以为他不相信,「我就是医生呀。我见过那么多病人……难道因为这?样我就不活了吗?」 常在?鬼门关外抢人的人,早就明?白生命本?就没有公平可言的。 倒霉的人,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钉子就被夺走?了生命,幸运的人,即使?不被所有人看好,却依旧能挺过半辈子,最?后安享晚年。 同?一个病症,许多人痛苦不堪,但就是有人能够机缘巧合早早发现。 她见得多了,自然也知道,有些事情可能註定就不是一个人能避开的。 但人,还?是要活。 「我总不能因为害怕摔倒,就不出门了吧。」晓晃了晃甚尔的手,「而且你看,宝宝多可爱啊。」 甚尔没觉得可爱,他只觉得危险,皱眉道:「没事为什么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虽然也是有点害怕啦,但是……不是有宝宝嘛。」晓笑眯眯,「宝宝是生命的延续啊,若是以后我不在?了……」 「我不需要延续。」甚尔不以为然地打断道,「也没兴趣。」 晓见甚尔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只好作罢。 反正……还?早着呢。 到达小屋子的时候,晓对里头温馨的装横大感意外。 「好漂亮!」晓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得不得了,「哇,没想到还?有鸟巢灯!」 甚尔把行李先暂时放在?玄关,闻言挑眉道:「你本?来以为会是什么样的?」 晓想都没想,「冷冰冰的现代风!」 全是黑白,没有一点暖色的那种! 蓦然回想起自己?最?初看中的那栋房子的甚尔可疑地移开了目光。 晓:我就说?吧。 甚尔的行李在?之前就已经搬过来了,但他还?没得及打扫,于?是晓便兴致勃勃地翻出了扫帚,准备开始大扫除。 「等等!」眼见着甚尔就要把沙发上的防尘布一把掀开,晓连忙上前制止,然后示意甚尔蹲下身子,「先把这?些戴上。」 说?着她拿出一个塑料头套,帮甚尔小心?戴好,罩住所有头髮,又翻出塑料围裙、手套和一个防尘口罩,一一给他穿上。 「这?样就好啦!」晓上下打量了一眼,满意点头。 老实被摆弄的甚尔低头一看,发现围裙竟然还?是粉色的。 甚尔:「……」 甚尔:「无所谓吧。」 「怎么能无所谓呢,弄脏了多不好洗啊。」晓也迅速穿上了一身装备,但套头套的时候却发现有些头髮套不进去,这?才发现头髮有点长了,「哎呀,得拿一个头筋才行。」 晓回去翻找行李,甚尔耸耸肩,面无表情地继续掀防尘布。 等到把所有白布都叠起来,甚尔一回头,眼前突然一亮。 「好像……还?不能扎太?多。」晓努力?了一下,也只勉强扎起了一个小尾巴,「看来还?得留长点才行。」 甚尔走?上前,伸手想要碰晓的头髮,被她偏头躲开。 「脏呢。」一边说?着,晓把头套重新戴上,乌黑的头髮顿时被罩得严严实实,「好了!」 甚尔看了会儿晓,突然抬手隔着空气,在?她腰上比划了一下。 「留这?么长,怎么样?」 「那太?麻烦了。」晓拒绝,推了推甚尔的背,「快干活,我们得在?傍晚之前搞干净呢。」 甚尔从没有这?么大张旗鼓地做过大扫除,以往他自己?住的时候,能有个清净的地就行,虽然也不至于?懒到连垃圾都不倒,但只要明?面上过得去,细节他从不追究。 晓显然跟他完全相反。 「大扫除当然要把角落也要打扫干净啦。」晓双手叉腰,指挥着人高马大的男朋友清理天花板墙角,「啊,那里还?有一点呢!」 第80页 企图矇混过关的某人身形一顿,不情不愿地举着灰尘掸又移了回去。 队友维持着低电量模式,晓却干劲十足,这?儿擦擦,那儿擦擦,不一会儿就把整个客厅清理了出来。 磨磨蹭蹭只擦了一个楼梯的甚尔回过身,蓦然被眼前闪闪发光的场景亮瞎了眼。 甚尔:……世界第一女人! 房子虽然整洁,但毕竟有了些年头,晓打扫到厨房,拎着水桶打算接水时,才发现这?里的水龙头好像坏了。 「甚尔!」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晓扭头大喊,「水龙头坏了!」 「什么?」甚尔小心?绕过闪闪发光的客厅,走?进狭小的厨房,他往那一站,就把整个过道挡住了,「水龙头坏了?」 「出不来水了。」晓又尝试着拧了拧,「怎么办,要叫维修工吗?」 甚尔弯腰瞅了瞅,也跟着拧了一下,「你先起来吧,我看看。」 见甚尔皱着眉头好像开始研究了起来,晓也没在?意,拎着空水桶走?了出去,打算先打扫其他地方再说?。 半个小时后,把二楼打扫了一圈的晓重新回到一楼厨房,发现甚尔正站在?水龙头前,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打开的工具箱,里头螺丝刀、虎钳等等工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电錶,看上去非常专业。 恰好此时甚尔正低头拧完水龙头的最?后一个部件,随手把手上的工具丢进箱子里,然后抬手拧开水龙头开关。 流水顿时哗哗地往外流出。 晓:!!! 「你修好了?」晓瞪大了眼睛。 甚尔把水龙头关上,蹲下身子收拾工具,背后健壮的蝴蝶骨随着他的动作一张一缩,被随意捲起的袖口露出他麦色的手臂,每一块肌肉都仿佛罗马雕塑般完美,性感迷人。 晓:世,世界第一男人啊! 正蹲在?地上呢突然就感觉有人扑上了后背,甚尔把工具箱合上,微微侧头鼻尖就蹭上了一块滑嫩的肌肤,「干嘛?」 「甚尔,我突然发现你好帅啊!」晓伸手环住甚尔的脖子,歪头埋进他的颈窝里蹭了蹭,感觉心?里被暖炉塞得满满当当,不做点什么根本?受不了。 甚尔闻言得意地笑哼了一声,垂眸看了看眼前鲜嫩的红唇,勐地凑上前去狠狠噙住,顺势转过身,双手不自觉地攀上女人柔软的细腰,紧紧将其扣进怀里。 等到晓晕乎乎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大手一撑,放在?了灶台上。 男人宽厚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罩入其中,仿佛高大的城墙,心?甘情愿地倾覆。 「嗯……等等……」晓满脸通红,刚一张嘴就被趁虚而入,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甚尔只低着头,仿佛叼着肉却又不捨得吞咽的狼,寸寸撕扯,寸寸舔舐。 「不行不行。」晓用力?一推,甚尔便停了下来,「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甚尔眸光一暗。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故意压下声线,凑到晓耳边,缓缓哑声道。 「你跟我同?居,难道就没想过吗?」 第36章 特级咒具 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 晓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但?,但是……」晓眼神慌乱,根本不敢抬头, 下意识地拼命找藉口, 「卫生还没弄完呢。」 「明天再弄。」 「身上都脏兮兮的。」 「一起洗。」 晓大脑爆炸, 晕头转向,「可是,我, 你……」 甚尔不耐烦, 直接把晓抱了起来, 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转身朝二楼走去。 「等?等?等?等?!」晓垂死挣扎, 直击痛点,「你你你准备好避孕用品了吗?」 甚尔脚下一顿。 「……」 晓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 甚尔:嘶…… 结果因为一整天的大扫除,晓耗光了所有体力,晚上洗漱后, 刚一碰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直到?早上被闹铃吵醒睁开眼, 才发现自己枕着甚尔的手臂,一扭头,一张秀气得近乎漂亮的脸就映入了眼帘。 迷迷煳煳清醒了一阵, 晓翻过身, 望着甚尔发起了呆。 因为身高的缘故, 晓对甚尔的印象大多都是他刀削般利落的下颚, 如?今换了个角度凑近了看, 才觉得新鲜起来。 虽然正面总给人一种皮相精緻的感觉,但?其实甚尔的骨相毫无疑问非常卓越, 眉眼深邃,鼻樑高挺,从侧面看过去能够看到?一条清晰的立体折线,像是博物馆里?精美的雕塑,每个角度都是人体艺术最完美的答案。 晓伸出一根食指抬到?半空,隔着空气描绘他的眉骨曲线,像小人在?玩过山车,一下一上,最后落到?了嘴角处,遇见了雕塑上唯一的瑕疵。 晓无意识地戳了戳那个疤痕。 这?是怎么造成的呢…… 下一秒,被褥摩擦的窸窣声响起,晓只觉得眼前突然一暗,手腕被抓住,一阵天翻地覆之后,嘴唇上顿时被覆上了一片柔软。 「看什?么呢?」甚尔连眼睛都没睁开。 那么明显的视线,他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 晓被亲得直笑。 「快起来,我要去上班了。」 甚尔懒懒散散地抬眼看了一眼闹钟,翻身重?新躺下——他还打算睡个回笼觉,「这?么早。」 第81页 晓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今天我要出门诊,没办法?。」 甚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听着周围的声音,即使眼前一片漆黑,也?不影响他掌握房间里?另一个人的行踪。 几分钟后,洗漱间里?流水声停息,甚尔感觉晓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然后自己脸上就印上了一片温热,转瞬即逝。 「我走啦。」晓笑眯眯地道别。 很快房间里?又重?新恢復了安静,楼下传来关门声,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在?空气中形成一条明亮的光路,将?整个房间悄然点亮。 有几声鸟啼声从窗外传来。 等?到?甚尔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在?盥洗镜前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甚尔挠挠凌乱的头髮,抬眼就注意到?了台上摆着的两个洗漱杯。 杯子一黑一粉,大小不同,却同样简约利落,摆在?一起倒也?看上去般配。 甚尔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洗漱完之后捧起两个杯子,特地找了个角度放好,又把里?头的牙刷和牙膏摆到?同一个方向,才满意离开。 随意对付完早餐,甚尔就收到?了晓的简讯。 晓:【下午等?我下班,一起去超市吧。】 刚刚搬家,家里?确实还有许多东西要添置。 甚尔低头回简讯。 甚尔:【好。】 回完简讯,甚尔便出了门。 去年他定制的咒具今天正好到?了提货的日子,他得亲自去取一趟。 咒具师看到?甚尔来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如?今咒术势微,已经没有了千年前的昌盛,咒具师的传承也?岌岌可危,现在?在?市面上流通的咒具大多都是古时流传下来的,半数以?上还被咒术界里?的大家族垄断,一般人想要获得一件咒具,除了被总监部或高专授予使用权,就只有花大价钱买下这?一条路。 但?买下的不一定趁手,甚尔一直想要一件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咒具,恰巧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这?位咒具师,确认可信后,当场就下了订单。 为天与暴君制作咒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咒具师足足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才终于?将?这?件咒具完成。 「外面都说你金盘洗手了。」不被大家族应聘而为诅咒师工作的咒具师,住的地方自然也?见不到?多少阳光,见甚尔走到?了工作檯前,他顺势便把头顶上的扭灯转了过去,「怎么样?还满意吗?」 就见在?苍白的灯光下,是一把外表平平无奇的大刀,看上去与普通的大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刀身却比一般的大刀要更加轻薄,甚尔一眼就看出这?要是砍在?人身上,敌人死没死不知道,刀恐怕就先断了。 但?他没有贸然出声,而是先上手颠了颠,发现这?把刀竟然比他想像中的要重?上不少。 这?可就有点稀奇了,他使用过的武器不说有上千,百来个也?是有的,什?么样的材质什?么样的形状该有什?么样的手感,他一摸就知道。 咒具师见甚尔面色微变,不由得意道:「这?刀可不是用来砍此界之物的。」 噬魂刀,可以?无视任何物体的硬度,斩裂魂魄。 甚尔试着甩了几下,很快瞭然道:「这?不是你独自一人能做出来的吧。」 这?样的质量,即使是在?黑市的拍卖会上也?很少见。 咒具师见被发现了也?不惊讶,耸耸肩道:「融了件别的咒具……就现代的工艺,你就凑合吧。」 这?年头哪儿还有能徒手做特级咒具的人啊。 付了尾款,甚尔走出大厦底层,抬头看了看当空的太阳,暗自算了算自己剩下的资金。 甚尔:「……」 不太妙。 靠近市区又临近医院的住宅,租金还挺贵的。 甚尔一边往回走,一边估计了一下自己目前在?酒吧的收入,一个星期工作两天的薪水勉强只能抵得上租金的一部分,他要么再找一份工作,要么就只能增加工作时长。 还是先问问店长吧。觉得另外找工作实在?是太麻烦的甚尔,打算明天晚上去店里?的时候再问问。 陪晓在?京都的那几天,他跟店里?商量着换了班,明后天连续两天,他都得出摊才行。 正想着呢,前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甚尔抬头看了一眼,就无趣地移开了目光。 咒具师很稀有,因此他们?周围有些争斗也?很正常。 更别说这?栋大厦上头还有个交易所。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有个男生抢了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色卫衣、戴着一顶红色鸭舌帽的男生就闷头朝着甚尔的方向沖了过来,他手上抱着一个用棕色丝巾包裹着的盒子,后面紧跟着一名西装大叔,因为身材娇小,在?人群中灵活地蹿动,每每差点被抓住的时候,他一矮身,就又躲了去。 场地选在?闹市中央也?有这?种好处,无论是诅咒师还是咒术师都不敢大张旗鼓地闹事,顶多就是「炸炸煤气管」或者巷尾追逐,毕竟要是不小心把这?里?的大厦弄塌,搞不好上得还是国际新闻。 「站住!」西装大叔边喊边追,「偷东西了!」 第82页 正打算默默经过的甚尔听到?这?声音突然一抬头,毫不犹豫地一伸手,拎起白衣少年的后衣领。 忽然被扼住了行动,白衣少年一惊,「放开我!」随即侧头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西装大叔气喘吁吁地在?甚尔面前停下,「妈的,要死了。」 「孔时雨,你不是在?度假吗?」甚尔看都没看手下的少年一眼,对西装大叔道,「转行抓贼了?」 此时追着少年跑的人,正是甚尔曾经的中介搭档,孔时雨。 他确实在?与甚尔分开之后就打算出国度假避避风头,免得圈内曾经跟他抢过单的人发现甚尔已经不干后,来找他麻烦。 可惜,有的时候,身不由己。 孔时雨刚刚才跑了两条街,这?个时候一点话都不想说,「滚吧你。把东西还我。」最后一句明显冲着另一个人,说着他就要上前夺走少年手里?的盒子。 白衣少年在?这?时反应了过来,死死地将?盒子护在?怀里?,「这?不是你的东西!」 「那也?不是你的东西!」孔时雨头疼不已,「小鬼,你现在?把它?还给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少年死不松手。 孔时雨嘆了口气,仰头颓然望天,摆手示意甚尔快动手。 甚尔挑挑眉。 「孔时雨,我可早就不干这?行了。」 「快点,别给我磨蹭。」孔时雨懒得跟他墨迹。 「你想让我给你免费打白工?」甚尔气定神闲。 「就你这?么多年坐我车的油钱我还没算呢!」 「你哪里?来的立场胁迫我。」甚尔一本正经,「我现在?可不跟你搭伙了,孔时雨,注意你的分寸。」 孔时雨迅速掏出手机,把屏幕举到?甚尔面前,拇指放在?拨通键上。 上面是晓的电话号码。 在?匠海家别墅的时候,孔时雨存的。 甚尔:「……」 甚尔当即低头去抓少年手中的盒子。 少年剧烈挣扎,「不给!这?是我们?的东西!」 甚尔不想在?当街上搞太大的动静,「乖乖交出来。」 「绝不!」少年护着盒子,恶狠狠地瞪着甚尔,仿佛在?看着自己的仇人。 「禅院甚尔!你这?个懦夫!逃兵!当年你从禅院家落荒而逃,现在?又要来害店长吗!」 「……哦?」 孔时雨啧了一声。 甚尔当即将?少年从地上拎起,扭头往转角的小巷子里?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逃兵!」 孔时雨跟上前去,在?巷子外头站定,掏出一根烟点燃,默契放哨。 无视手下的噪音,甚尔抬手一甩,将?少年一把摔在?了小巷尽头的垃圾堆上。 少年滚落地面吃痛,手上的盒子却被他拼命护着,毫髮无损。 「小鬼。」甚尔走上前去,在?少年面前弯下身子,面色冷淡。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第37章 倔强的少年 甚尔提着幸男走进酒吧的时候, 老闆恰好正在酒柜里翻箱倒柜,整个酒吧昏暗而又空荡,只有吧檯里开着小灯, 看?上去?异常明显。 背影颇有些鬼鬼祟祟的感觉。 幸男:「店长!你又偷偷喝酒!」 老闆顿时?一激灵, 刷的一下?抬起头, 还没?看见人就先大喊:「我在清理酒杯!不是喝酒!」 甚尔:「……」 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没?兴趣,甚尔一手拎着幸男把他摁在吧檯前,一手把那个用棕色布包裹的盒子放在吧檯上。 甚尔:「你家?的小孩?」 「是我?们?家?的小孩。」老闆指正, 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转眼脸上又如沐春风, 「幸男?你怎么被甚尔君给抓到了?」 一边说着, 一边把手边的酒往柜檯死角里推了推。 甚尔:「……」 喝自己店里的酒还偷偷摸摸的? 「我?……」幸男支支吾吾, 他身材瘦小,坐在吧檯前的高脚凳上,连脚都?够不着地。 「这?是什么?」老闆注意到了甚尔手边的盒子,伸手想要打开, 却被甚尔抬手躲过。 「你的小孩抢了别人的东西。」甚尔言简意赅, 「但听说你没?了这?个就要死了, 物主在外面,你去?付钱吧。」 老闆没?了他还得?重新找工作,怪麻烦的。 幸男闻言不高兴地小声嘀咕道:「都?说了不是他们?的东西了……」 老闆见他这?个样?子, 顿时?瞭然。 「哎呀, 真是不好意思。」老闆挠挠头, 「大概多少钱?」 甚尔淡淡报了个数, 「五千多万吧。」 老闆:「好贵!那还是算了吧。」 「店长!」幸男急了, 「为什么我?们?要付钱?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是他们?偷走盗走, 还用来害人……还给你天?经地义!」 「而且,你不是……」 「好啦,幸男。」老闆无奈,转而朝甚尔道,「谢谢你甚尔君,这?个东西……麻烦你带走吧。」 甚尔闻言二话不说,提着盒子扭头就往外走。 孔时?雨还在外头抽菸呢。 「等等!」幸男勐地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扑上前去?,想要抱住甚尔的腰,却在中途被甚尔轻而易举地躲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禅院甚尔!以你的力量,你明明可以把它留下?,谁都?不敢说什么。你明明可以救店长,你明明可以让我?们?所有人都?获得?尊严……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不做!」 第83页 这?一声声怨怼,似乎已经积攒许久。 甚尔脚下?一顿。 「这?么说来,你是从禅院家?出来的吧。」甚尔面色冷淡地转过身,垂眸与幸男对视。 幸男突然浑身一颤,愤怒的脸色顿时?凝固,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指尖发凉,头冒冷汗,全身瞬间动弹不得?。 像是被野兽盯上了血肉。 「如果你想要跟我?攀关系,或者企图用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来指责我?,那你可就想错了。」 「我?不管你在禅院家?经歷了什么,又是怎么得?了这?种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的毛病。」甚尔眼神冰冷,「若你一定要为自己悲惨的人生找个缘由,劝你最?好聪明点,像疯狗一样?乱咬……小心被人拔了舌头。」 凌厉的杀气转瞬即逝,幸男脚下?一软,勐然跌倒在地,两眼睁大,瞳孔收缩,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 甚尔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老闆摇头上前,将幸男从地上扶了起来,「你看?,你这?不是惹他生气了嘛。」 幸男被吓坏了,他靠着老闆的手缓缓站起来,腿还有些发软,半天?才缓过神来,却还是倔强地哽咽道:「我?,我?又没?说错什么……」 等级森严的古老家?族,庞大得?令人难以想像,它既有光鲜亮丽的名?头门面,纯净而强大的血脉传承,浑厚的底蕴,同时?也?藏匿着数不清的阴暗浑浊,尸骸遗骨,和苟且偷生。 被冷遇的不止是甚尔而已。 咒术师天?赋低微的孩子,毫无联姻价值的女性,在战场上残疾而被抛弃的勇士,垂垂老矣又没?有庇护的普通人…… 名?门必须是充满荣耀的,咒术师的骄傲不允许有弱小的瑕疵。 如果说家?族的兴旺是一团烈火,那站在最?顶尖的人必定是最?高贵的木炭,而他们?,不过是木炭底下?垫着的青灰,毫无价值。 即使是被风不小心吹走了,也?无人在意。 直到青灰里突然混进?去?了一颗黑色的珍珠。 珍珠无法燃烧,所以也?跟着青灰一起被火焰唾弃,但所有青灰们?都?明白,他们?不一样?。 他是坚硬的,强大的,不是一吹就散的,烈火没?能摧毁他,灰尘无法遮挡他的耀眼,也?许有一天?,他能够带领着他们?走向新的未来。 幸男曾经也?这?么相信。 所以当?他咬牙在上权者面前弯下?嵴樑的时?候,心里也?还盼望着,铭记着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强者,跟他们?一样?,生活在黑暗中,生活在屈辱中。 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成长,去?积累,就像电视里的英雄一样?,终有一天?,会让那群尸位素餐的人,见识到小看?他们?的代?价!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甚尔离开的消息。 为什么……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明明可以……幸男在吧檯前坐下?,伸手狠狠擦了擦眼睛。 老闆揉了揉幸男的脑袋,安慰道:「好啦,不哭啦。」 孩子年纪还不大呢。 幸男还是很难过,咬牙赌气道:「店长你看?,我?早就跟你说了,禅院甚尔他根本没?有心……他根本就不会帮助我?们?!」 「他连你的命都?不在乎!」 「唉。」老闆无奈,但又不好跟孩子解释这?里头的冰冷利用,「至少他留下?来了不是吗?留下?来,对于我?们?来说就很好了啊。」 幸男只摇头,「他肯定会走的,他才不在乎别人,他只在乎自己!」 「可是他听了你的话,不是还特地来问我?的意见了吗?」若不是甚尔来做这?件事,恐怕他连见到那盒子的机会都?没?有——老闆对此心知肚明,「他明明没?必要这?么做。」 幸男闻言一哽,「那,他还是拿走了啊。」 「没?办法,你店长我?穷嘛。」 酒吧挺赚钱的,可惜家?里开销大。 「可是……店长,那你怎么办?」幸男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又擦了擦眼角。 老闆心头一暖,又摸了摸幸男的头。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与其回收它们?变成怪物,那我?宁愿就这?么死了。」 「而且,那俩小东西……也?不一定就会被用来干坏事呀。」 可惜一根筋的少年根本没?有听进?去?,委屈又不甘地低着头,看?上去?心里还计划着什么呢。 老闆无奈,只能放出杀招。 「不听话的小朋友,会被圣诞老人讨厌哦。」 幸男:!!! 冷酷自私还没?有心的甚尔对小屁孩有没?有圣诞礼物并没?有什么兴趣,但确实很好奇什么东西能救人的命。 「这?里面是什么?」走出酒吧,看?到站在街边的孔时?雨,甚尔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盒子,随口问道,「任务目标?」 「差不多吧,僱主要求的。」孔时?雨一口将最?后一点菸吸完,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还给我?了呢。」 听到甚尔拎着那小孩说要先去?见他家?长的时?候,孔时?雨已经非常讶异,没?想到缘由还是据说这?里头牵着一条人命,这?令他更加震惊了。 这?混蛋以前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性命?自己杀没?杀过人都?要来问他。 第84页 「果然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啊,惦记着积德了。」孔时?雨伸手想要接过盒子。 甚尔一愣,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积德?」 孔时?雨:「……」 知道造孽,不知道积德是吗? 「会有个神仙给你的人生帐加分的意思。」孔时?雨翻了白眼,「通常功能用于避灾。」 「哦。」甚尔应道,也?不知道听懂没?有,「积不积德不知道,但听上去?我?把这?东西还给你,我?又要造孽了。」 「没?错。」孔时?雨大方忽悠,「不好意思,今天?你在街上碰到我?,註定要跟我?平摊点罪孽了,反正你也?不会有什么事……啧,给我?。」 甚尔抬手躲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我?说清楚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 「你要在我?面前说规矩?」 谁敢,让他到我?面前说。 惨遭前搭档威胁的孔时?雨无奈嘆气,「就是两颗红珠子。」 「具体材质不详,但里头封存着许多诅咒,而且纯度惊人。」孔时?雨耸耸肩,「至于僱主的用途,那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这?就是职业素养问题了,这?关系到他以后还能不能接单,必是不能说的。 「纯度惊人的诅咒?怎么救人?」甚尔挑挑眉,说着就要把盒子打开来看?看?。 「我?哪知道……欸!这?盒子不能打开!」终于把盒子抢过来的孔时?雨摆摆手迅速钻进?了街边的车里。 「放心吧妻管严,我?保证这?事绝对不会你们?两口子有害,行了吧。」 黑车扬长而去?,留下?甚尔若有所思。 妻管严? 「以后家?里每个月都?要大扫除哦。」人来人往的超市里,晓推着小推车,兴致勃勃地把一应厨房用具丢了进?去?,「待会儿去?蔬菜区看?看?,不知道这?里卖得?贵不贵。啊,以后我?值晚班,你要自己做饭吃哦。」 刚一下?班,晓就拉着甚尔来到了超市,本来因为准备买的东西太多,还打算分两批购买,但甚尔却明确表示没?必要。 多少东西他都?拿得?动。 于是晓非常快乐地开始了採购行动。 甚尔对厨具区里的东西一窍不通,闻言无所谓道:「出去?吃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晓满脸不贊同,「在外面吃哪里有在家?自己做的好。」 「而且还很贵。」 恰好发现自己资金有些捉急的甚尔:「……」 对了,忘了问店长可不可以多代?班了。 「那把这?个也?带上吧。」随手从一旁的菜谱里挑了一本丢进?小车里,甚尔心想这?有什么难的,「以后我?来做也?行。」 「真的?!」晓大惊,「你,你可以吗?」 别不是做的泡面盛宴! 甚尔眯了眯眼。 被小瞧了。 「反正我?时?间多,这?是最?优方案。」甚尔轻描淡写道,「总不就是放火上翻吗?死不了。」 晓:「……」 感觉突然有点害怕起来了。 逛着逛着,小车里的东西越来越多,甚尔接手小车,晓却扭头跑到了甜品区。 「想吃蛋糕?」甚尔没?什么兴致。 「不是啦,是乔迁礼物。」晓左右看?了看?,挑了几个看?上去?好看?又不贵重的甜品,「我?们?刚搬过来,要给邻居们?送乔迁礼物啊!你不知道吗?」 对此完全不知情并且从来没?送过的甚尔:「……哦。」 还有这?玩意? 「跟邻居们?打好关系可是很重要的,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人家?呢。」晓回头看?了看?小车,「嗯,好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甚尔拉住晓,「还有一件东西。」 「什么?」晓愣住,还以为自己真的落下?了什么东西,连忙翻出自己的小本本对了对。 衣架、厨具、蔬菜水果、毛巾、洗手液、洗衣液甚至花园种子……都?有了啊。晓奇怪。 甚尔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避孕用品。」 晓:「……」 脸蹭得?一下?瞬间通红。 「那要去?药店啦!」晓拉着甚尔企图快速突破结帐区。 「超市也?有卖。」甚尔身型一动不动,指了指旁边,「那里。」 晓扭头,果然看?见对面的柜檯上正摆放着一排排各式品牌的避孕用品。 「还有草莓味?」甚尔一脸稀奇。 一不留神就发现男朋友已经跑了的晓涨红着脸,连忙跑过去?,「随,随便选一个啦!」 「那可不行。」甚尔摸着下?巴思索。 毕竟这?可是要长期使用的东西。 比想像中的要贵啊。甚尔若有所思。 看?来真的需要赚钱了。 第38章 镇物 被狼叼回卧室的小松鼠, 因为第二天有手术而逃过一劫。 「快迟到了!」一不小心「被」赖床的晓着急但有条不紊地洗漱穿衣,一边懊恼肿胀的红唇,一边痛斥罪魁祸首, 「再这样可就要分房睡了啊!」 觉得自己只是讨点利息还罪不至此的甚尔闻言脸色一变, 「这里没?有次卧。」 晓:「那我睡阁楼。」 第85页 甚尔:……大意了。 「我走了, 你?记得吃早餐。」晓拎过帆布包,一边在玄关处穿鞋一边跟靠在楼梯口的甚尔道别,扭头刚想?走, 又犹豫了一下, 回身朝甚尔摆了摆手。 甚尔勾唇, 得意洋洋地走上前去?, 顺势弯腰低头, 轻轻一吻。 背后仿佛有一条不存在的尾巴正?在剧烈摇晃。 晓:大狗狗。 成功捕获出门祝福的晓薅了一把自以为的狗毛,害羞地转身就跑,「我走了。」 「你?不吃早餐?」甚尔突然反应过来。 「不吃了,来不及。」 家门在面前急匆匆地关闭, 甚尔沉思片刻, 转身看?向厨房。 众所周知, 万事开头难。 啥都没?想?好?就先?从刀架上抽了一把小刀在手边耍弄的甚尔一边转着刀一边若有所思。 先?从简单的开始吧。 虽然没?下过厨房,但甚尔姑且还算看?过猪跑,他从冰箱里取出一个鸡蛋, 打开火, 锅里倒油, 然后学着之前晓做菜的模样, 握着鸡蛋在桌上轻轻一磕…… 然后蛋碎了个彻底。 蛋液混着碎片, 摊在灶台上,一片狼藉。 甚尔:「……」 显然, 一颗小小的鸡蛋并?不能承受天与?暴君的「轻轻一磕」。 甚尔火速又拿了一个鸡蛋。 控制着力道,这次鸡蛋成功入锅,但就在它入锅的一瞬间?,锅内油花四溅,蛋清边缘迅速焦炭化,不一会儿就迅速凝固成型,发出阵阵焦煳味。 甚尔连忙拿过铲子铲了一下,发现鸡蛋底部已经黑乎乎一片,锅上也粘上了一层难以铲动的凝固蛋白?。 刚才?那会儿没?注意,油温太高了。 把失败品丢进垃圾桶,甚尔洗锅重来,再次开火,放油。 没?想?到的是,这次油刚倒入,油花就像烟火一样疯狂炸开了去?,噼里啪啦宛如烫脚的袋鼠,异常兇勐。 蹦得高的油花,直直朝着甚尔面门袭去?。 甚尔眼神一凛,下意识地抬手,迅速在空气中噼砍数刀,精准又快速地将朝他面孔袭来的微小油子尽数阻拦,仿佛电影里用刀对?子弹的顶级武林高手,镇定自诺地淡然对?敌。 几秒后,他勐然反应了过来,匆忙抓住一边的锅盖往锅上盖了上去?。 油花成功被封印。 甚尔:「……」 倒油前没?擦干水。 十分钟后,跨过重重阻碍终于成功做出一个煎鸡蛋的甚尔拿过筷子迅速尝了一口。 ……上面没?熟。 甚尔嘶了一声,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他扭头看?向被他随意丢在餐桌上的菜谱书,隐约想?起昨天晓站在桌旁翻看?的场景。 「啊,好?像买到了没?用的菜谱。」晓一边翻着书,一边无奈道,「这里面的都太常见了,我也会啊。」 甚尔:「……」 不愧是世界第一女人! 就在这时,甚尔眼神一偏,忽然注意到菜谱书旁好?像有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串钥匙。 忘了钥匙的世界第一女人此时正?堪堪冲进医院的大门。 「太好?了!」晓抬手看?了看?手錶,喘着气,如释重负,「赶上了!」 明明住得更近了,为什么反而还要赶时间?了啊! 门口的保安注意到晓,搭话道:「早上好?,夏烧医生。你?今天上班啊?怎么这么晚?」 半个小时前没?看?到人,他们还以为她?不来了呢。 「路上出了点意外。」晓干笑着跨过医院的大门,刚回过头,就发现大门另一端有个人从医院里走了出去?。 蓦然间?觉得眼熟,晓伸出脑袋看?了一眼。 西装革履的背影看?上去?却总有种褪不去?的颓然,男人一边走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娴熟地用嘴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身姿散漫地消失在转角处。 刚刚那个人……好?像是甚尔的远房哥哥? 怎么会来医院?晓歪了歪头。 说起来,在京都的时候怎么没?看?见甚尔的哥哥呢?是不在家吗? 心里奇怪,但晓快迟到了,只能暂时将疑惑丢到脑后,往医院里走去?。 路过住院部的时候,发现院长正?蹲在神龛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院长先?生!」晓远远打了个招唿,「早上好?!」 谁知院长却突然一激灵,勐然回头,似乎被吓到了,竟有些磕巴起来,「啊,啊,夏烧啊。」 此时正?是医生上午上班的临界点,来看?病的病人不多,住院部也还没?有很?热闹,医院里人迹稀少,神龛周围更是只有院长一个人。 晓眯了眯眼。 「院长。」晓走上前去?,「你?该不会又在制造什么消防问题吧?」 自从上次神龛着火之后,谦和?抨击院长的证据又多了一条,虽然当?时据现场调查,神龛的着火原因并?不明,但谦和?每每挂在嘴边还是怪罪院长消防意识薄弱,总是在木盒子旁边上香,今天不烧明天也得烧。 有的时候晓都觉得他们两个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渊源,以至于谦和?这么关注院长的小神龛,隔三差五都要问一句。 「哪有的事。」院长疯狂摇头,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粘着的杂草——神龛只到他腰那么高,每次他上香都得跪在草坪上,「我只是在清理香火而已。」 第86页 「这样啊。」晓也没?觉得院长会做什么损人利己的事,她?就是好?奇而已,「要小心不要又点上火了。」 「不会不会。」院长摆手,「这次换了一个镇物,不用上香了。」 总是喜欢到女儿工作的医院熘达的消防检察人员,威慑力还是挺强的。 「镇物?」晓奇怪,「不是神像了吗?」 「感觉神像……额,不太好?用。」院长避重就轻,吞吞吐吐,感觉连头上的白?发都紧张得竖了起来,唯恐眼前的人想?要探头进去?看?一眼。 「不太好?用?」晓头顶问号。 神像还能怎么用? 「好?了,夏烧。」院长灵机一动,指了指手錶,「你?快迟到了。」 晓顿时一惊,转头就走,「院长回见!」 眼见着晓的身影拐进了住院部,满脸笑容的院长顿时胸口一松,回身重新跪下身子,打开神龛的小门。 就见在神龛内部,正?摆放着一个盒子,那盒子从外表看?非常普通,仿佛平常人家经常用的便当?盒放大版,放在造型精緻的神龛里头,颇有些违和?。 若是甚尔在这里,一定能当?场认出,这就是昨天他从幸男手中截走,又还给孔时雨的盒子。 院长把头伸进去?,将盒子打开。 两颗巴掌大的暗红色圆珠,静悄悄地躺在紫色的丝绒之上,里头仿佛有流光淌过,不时隐隐显现出野兽哀嚎的模样,妖异异常,若有人不小心看?见,定然会大吃一惊。 「这样就可以了吧。」院长安心了。 之前那次的火灾可把他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有咒灵能够把神龛都毁了,瞬间?就击破了他存在多年的安全感。 医院本来就容易有脏东西——只要是稍微对?虚幻鬼神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这很?符合常理,毕竟这里的人总在鬼门关旁徘徊,从那头留下点什么也不奇怪。 所以当?年从上一任院长口中接触到咒术师的存在的时候,他也没?有多么惊讶,反而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当?虚幻鬼神成为了一种可研究的现实,并?且这个研究课题里还存在着暗深此道的成熟专家,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要令人踏实一些。 因此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按照着那群咒术师的要求,兢兢业业地护着这个神龛,风雨无阻,从未放弃,甚至觉得不够,还把神龛从医院的角落里搬到住院部前,想?着这样靠近应该更能震慑里头的赃物。 没?想?到神像竟然被毁了…… 院长拍拍胸口,将神龛门重新关上。 没?事,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强力的镇物了,虽然跟神像相比有点吓人,但毕竟是匠海父母找的门路,应该不会再有差错了。 果然还是得广结善缘啊,匠海父母也是,在那场大火中被晓救了性命的vip客户也是…… 听说好?像之后就被绳之于法?了,不过新闻上却没?有报导,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了却了一桩心事的院长锁好?神龛,慢悠悠地晃回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刚进更衣室打算换衣服的晓,终于发现自己的帆布包里少了一件东西。 「钥匙忘了!」晓一惊,随即又想?起来,她?现在已经不用担心回家后因跟父亲的时间?错开而进不去?家门了。 等她?回家的时候,甚尔肯定还在家里等着她?呢。 这么想?着,晓又高兴起来,出门遇到松本的时候,笑着打了个招唿,「早上好?,松本。」 「早上好?。」松本看?上去?似乎只是路过,「今天你?有手术?」 「有两台。」晓回答道,「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闻言松本眼睛一亮,说道:「那晚上……」 「她?晚上没?时间?。」 旁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晓扭头看?去?,惊讶道:「甚尔?你?怎么来了?」 松本忽然眼神一凝,看?向甚尔,面色颇为不友善。 甚尔看?都没?看?松本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到晓手里,「你?的钥匙,今早落下了。」 「谢谢。特地给我送过来的啊?」晓心头暖乎乎的,「不用这么麻烦也行啊,反正?你?在家嘛。」 松本忽然面色一僵。 「反正?就几分钟路。」甚尔耸耸肩,「而且今天晚上我还要去?上班。」 说到这儿晓想?起来了,「哦,对?哦。」 今天甚尔调班了。 松本看?了看?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厌恶,「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夏烧。」 「哦……再见?」晓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发现松本已经走远了,「他怎么了啊?」 「谁知道。」甚尔并?不在意。 「对?了。」晓突然想?起来,「我刚刚看?到你?的哥哥了。」 「哥哥?」甚尔一愣,「谁?」 他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晓见甚尔这个反应,奇怪道:「就是在匠海家的时候帮我们带话的那位啊。」 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想?起来的甚尔:「……」 哦,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他怎么来了?」甚尔皱眉。 「不知道。」晓摇头,「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第87页 甚尔没?太在意,只当?他是因为有委託在东京,碰巧路过。 他现在惦记的是另外的事。 「你?晚上想?吃什么?」甚尔忽然咧嘴一笑,信心满满道,「我来做。」 晓大吃一惊,「你?会吗?」 甚尔信誓旦旦,「会了。」 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煎鸡蛋的做法?,其他菜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肯定没?问题! 将整本菜谱都翻了一遍的甚尔觉得自己又行了! 晓却一脸狐疑。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39章 麻烦 今天的手术意外地花了不少时间, 等到晓回到家?的时候,甚尔已?经准备出门了。 「哇,你真做了饭啊?」晓吃惊道, 她扫了一眼摆满菜餚的餐桌, 发?现上面?虽然菜式不多, 好几盘都是重复的菜品而且都已经被甚尔吃完,但闻着味道竟然觉得还不错,能吃。 默默把不能吃的都已经干完的甚尔冷静地站在一边, 镇定自诺地粉饰太平, 「不算难。」 「好厉害, 这可是你第一次做饭呢。」晓非常惊喜, 毕竟在这之前甚尔还是个只会烫水泡泡面?的末日求生人群。 她美滋滋地在餐桌旁坐下, 打算好好享受一番男朋友做的爱心?晚宴,「我会好好吃完的!」 说着就?完成了祷告,夹起其中一片肉放进了嘴里?。 甚尔靠在冰箱上,双眼紧紧盯着晓开始咀嚼的红唇, 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仿佛蓄势待发?的黑豹, 随时准备冲锋。 他眼神本?就?可怕,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他这样,恐怕还以为他正琢磨着怎么抹掉猎物的脖子呢。 晓慢条斯理地将肉吃了下去, 顿了一下, 诚实地发?表了看法, 「有点老了呀, 是不是炒太久了?」 害怕没熟所以翻炒了半天的甚尔:「……」 「但是很好吃哦。」晓被甚尔严肃的表情逗笑?了, 鼓励道,「虽然口?感有点老, 但是调味完全没错呢,也没有什么腥味,已?经很厉害了!」 「不用把我当小?孩哄。」甚尔面?无表情。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你又不想听好话了?」晓指指点点。 「不过确实还有个地方需要你改进一下。」 「什么?」 「肉太多了。」晓控诉。 餐桌上十个盘子,七个空的全是装肉的,剩下三个也是一个菜两个肉,而且看上去甚尔根本?就?没动多少菜盘。 「营养不均衡啊!」晓眯了眯眼,一副真受不了你的样子,强硬道,「看来以后要给你多做点蔬菜才?行?了。」 「菜哪里?够塞牙缝。」甚尔负隅顽抗。 「那也不能只吃肉啊。」晓干脆耍赖,「你听不听我的话?」 甚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听。」 哪儿敢不听啊,生气的时候那么可怕。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甚尔起身朝玄关走?去,「那你吃吧,我去酒吧了。」 「好~」晓挥挥手,「碗筷我会洗的。」 「路上小?心?啊。」 吃饱喝足的甚尔到达酒吧的时候,里?头已?经灯红酒绿,十分热闹,卡座里?也坐满了人,不时有端着盘子的侍者在周围走?来走?去。 吧檯旁,幸男正无精打采地趴在吧檯上打游戏,周围都是互相喝酒攀谈的成年人,显得他小?小?一个非常显眼,偶尔也有熟客逗弄他,都被他不高兴地拒绝了,好在其他人见此也不恼,纷纷哈哈大笑?。 「幸男老是玩游戏也不行?啊,让店长给你找个学校上学吧。」 「我才?不要。」幸男撇过脸去,「上学还不如在店里?帮忙……啊!」 他本?是侧对着酒吧门口?,此时一扭过头,顿时就?注意到了从外头进来的甚尔,一时之间,昨天被杀气锁定的记忆瞬间涌让心?头,把他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幸男大叫着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一熘烟钻进了柜檯,躲在了姬奈的身后。 「嗯?」姬奈恰好刚调完一杯酒,注意到甚尔的到来,顿时神情复杂地皱了皱眉,面?色似乎有些不虞,「他上次跟鬼冢换班了吧。」 见甚尔朝这边走?了过来,幸男鼓起勇气伸出脑袋瞪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猫了回去,抬头朝姬奈道:「那,那我先回家?了。」说完扭头就?要跑。 「回来。」姬奈看不惯他这幅窝囊的样子,一个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刚刚不还说要帮我搬酒吗?」 「又不缺我一个嘛!」 甚尔对小?屁孩的心?思没什么兴趣,走?到吧檯前问姬奈道:「还没开始吗?」 「今天的格斗赛推迟了。」姬奈看了看按理说算是迟到的甚尔一眼,耸了耸肩,「等会儿吧。」 甚尔察觉到了姬奈对自己的不满,不过他并不在意原因,「行?。」 见甚尔在吧檯前坐了下来,姬奈又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拽着幸男出了柜檯。 自以为脱离了甚尔的侦查范围,幸男马上撅着个嘴,很不高兴道:「干嘛要对他态度那么好,他可是把店长的珠子给别?人了啊!」 「小?孩子懂什么。」姬奈扭头喊住经过的侍者,「入鹿,你也一起来。」 侍者温和地点头答应,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们三个正往酒吧后门走?去的时候,正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第88页 「等等,这位先生!今天是格斗场,要收门票——」 「禅院甚尔!」 突然一声枪响,砰的一声,仿佛空气被击碎,现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下意识一颤。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有枪,有人拿着枪!」 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尖叫声充满整个空间,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人全都拥挤着往远离正门的方向推搡而去,姬奈见此当机立断,快步上前打开后门,「大家?!从这里?撤离!」 幸男也被吓坏了,整个人怔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抬头,就?见甚尔从高脚凳上下来,直直朝着门口?的一群人迎了上去。 「禅院甚尔!」来人正是当时带着金色铃铛曾出现在医学交流会的禅院辉久,他看见甚尔走?过来,疯癫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道,「终于找到你了。」 上次的任务,最终禅院家?内部认定辉久谎报情报,意图居功,以至于耽搁了时间,导致任务失败,认为他既对家?族不忠,也对家?族不诚。 这让辉久这段时间的日子可并不好过,族内不时向他投来的轻蔑与讥讽的目光,简直像是用刀刮他的骨肉,用岩浆烧灼他的心?灵,不仅如此,上头对他的重视也一落千丈,现在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咒灵袱除任务都不再信任他了。 剧变的待遇让他难以忍受,而他越是痛苦,就?越是无法控制地记恨甚尔。 他当时明明亲眼看见铃铛响动,除了甚尔,还有谁会动手脚! 「呸。」辉久抬起手枪,直指甚尔面?门,「垃圾竟然还敢放肆!给我跪下!」 甚尔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黝黑的枪口?,双手抱胸。 然而就?在幸男觉得他会逃跑的时候,甚尔却?突然平静地伸出手,握住枪身,轻描淡写?地一拧。 铁制的手枪在甚尔的手中仿佛是小?孩玩弄的橡皮泥,他看上去甚至都没有使什么力?气,那枪身就?顺着他手指的形状向内缩成了一团黑乎乎的圆球。 「不好意思,我答应了人,不做危险的事情。」甚尔冷淡道,「不买门票,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辉久没想到甚尔会出手反抗,一下愣住了,听完甚尔的话后又反应了过来,眉毛倒竖就?要发?火,却?被身后穿着和服的一名?温婉女子阻止。 「辉久大人。」抚子垂头轻声提醒。 这时酒吧里?的客人都已?经尽数撤离,里?头空旷安静,从靠近后门的拐角处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门口?堵着的禅院家?众人的脸。 幸男就?在这时惊唿出声,「姐姐!」 男生尚还尖锐的声音刺破空气,抚子听见,抬头朝幸男的方向看了一眼,面?上并不惊讶,但也不理睬。 幸男见此心?头一涩,藏不住心?事的脸上顿时露出十分委屈。 姬奈当即上前,将幸男挡到身后。 现在这个情况,不用想都知道是冲着甚尔来。 果然跟这样的人物掺合上关系,不是好事。姬奈面?色凝重。 确实,他们利用甚尔的名?号在暗处挡回了不少刁难,但与此同时,想要刁难甚尔的人,也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店长呢?」姬奈侧头问道。 「给他打电话了。」一旁的入鹿回答,面?色焦急,「怎么办?甚尔会帮我们吗?」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我们的。」姬奈冷静道,「保护好酒吧。」 「别?把我的酒给砸了。」 而这边,被抚子提醒的辉久终于勉强冷静了下来,将手中报废的手枪扔到一边,然后从腰间的枪套里?又拔出了另一把手枪。 「胆敢戏弄我,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辉久抬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人顿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个小?笼子。 定睛一看,笼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咒灵! 甚尔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刚要抬手,耳边突然一个枪响,一发?裹着咒力?的子弹直直朝着他的手腕射了过来,眼见着就?要射穿他的皮肤。 甚尔眼神一凝,抬手的动作当即转换方向,手掌作刀,迅速将子弹噼开。 然而下一秒,又是枪声响起,这次不再是孤立一枪,而是一片枪林弹雨朝着甚尔射了过来,甚尔只能再次用手砍击,手臂快到人眼已?经难以捕捉,一边后退寻找掩体。 与此同时,一个个装着咒灵的笼子被打开,咒灵瞬间直冲甚尔而去。 咒灵只能用咒力?袱除。 而甚尔,没有咒力?。 密集的弹幕像一面?墙朝着甚尔压了过去,不时有飞散的子弹射向柜檯内陈列的美酒,被从后方赶到的咒力?堪堪阻挡。 不妙,他们是冲着甚尔的弱点来的。姬奈一边护住自己的酒,一边在心?中暗道危险。 想要掏出咒具的动作被频频打断,四周围过来的咒灵也越来越多,甚尔一个提速想要冲出弹幕范围,却?突然感到脚下一滞,一低头,发?现竟有一只咒灵从地下渗了出来,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一级咒灵?甚尔当即判断,用蛮力?扯断咒灵的肢体,迅速后撤。 酒吧里?的地下空间封闭又狭小?,根本?不够甚尔施展,但甚尔知道,对面?的子弹也并不是无限的,只要能撑到那个时候,就?是他的胜利。 第89页 问题是突然出现的这个一级咒灵。 随手挥开飞来的蝇头,又再次被忽然冒出的咒灵抓住手腕的甚尔眉头紧皱,感觉连自己嘴角的伤疤都隐隐作痛起来。 那道伤疤,正是他在幼年时,被扔进咒灵堆中留下的。 如今这个场景,仿佛曾经的记忆重现。 不过他也不是曾经的他了。 甚尔矮身躲过子弹,渐渐也掌握了节奏,脚下一用力?,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辉久当即一惊,迅速回头,「小?心?!抓住他!」 就?在这时,甚尔的身影勐地出现在禅院家?人后方,他手中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勐地朝前砍去。 比速度,最强的□□甚至比子弹还快! 然而就?在他手上的匕首即将噼下的时候,站在这群人最后的黑袍人忽然转过身,打开衣袍。 「甚尔君!后退!」 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焦急传来,紧接着一团暗沉的血液从空中落下,在半空中凝聚成两条长鞭,一条揽住甚尔的腰将他拉到一旁,一条由上到下朝黑袍人击去! 噔的一声,金光一闪,血鞭瞬间被击散,甚尔落地,低头一看,发?现金光曾掠过来地面?上此时已?经焦煳一片,不小?心?被波及的高脚凳已?经融化成了铁水。 这是……打算要我的命啊。甚尔眼神愈发?冰冷。 「没事吧,甚尔君。」老闆匆匆赶到甚尔身旁,他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虽气喘吁吁,但语气依旧充满关切。 「控血术?!」辉久大吃一惊,焦急地推开众人,走?到两人跟前。 「你是加茂家?的?!」 第40章 留下的理由 老闆没有回答辉久的问?题, 只?冷笑道:「这位客人,如今这个情况,我是否可?以认为, 你代表了整个禅院家的立场?」 辉久闻言眼神一凝, 「你什么意思?」 确认对方?立场, 往往说明,自己也代表着一个立场。 老闆不?置可?否,只淡淡地与辉久对视。 黑袍人在这时往前走了一步, 却被辉久伸手拦下。 甚尔从地上?站起身来?, 侧头看?了一眼老闆。 他现在手上?已?经拿着咒具, 但奇怪的是, 周围的咒灵也不?再攻击他, 那个一级咒灵也再次不?知所踪。 令行禁止,简直像是有人在操纵一样。甚尔若有所感,抬眼看?向对面的黑袍人。 是操纵咒灵的术式?不?,有这样的人物他不?可?能没听说过。 那就是, 咒具? 「这里?是加茂家的?」辉久面露警惕,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哦?那看?来?这还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老闆眉目含笑, 「禅院家真是一如既往地管不?住下人啊。」 「你——!」这句话无疑刺中了辉久的痛楚,此时的他正处在被家族抛弃的边缘。 也正因如此,他不?能再走错一步, 若是再惹上?事端, 恐怕再也无法翻身。 禅院甚尔无所谓, 但加茂家就麻烦了。 明白自己再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辉久狠狠地瞪了甚尔一眼, 当机立断抬手一挥,「我们走!」便带着身后一群人快速离开了酒吧。 「把脏东西都收拾干净哦。」两方?人马擦肩而过, 老闆语气调皮地提醒。 辉久闻言脚步一顿,冷哼一声,昂首离去。 黑袍人见?此明白过来?,不?甘地回首看?了一眼酒吧。 暗处,藏于水泥中的咒灵悄然消失,周围遍布的咒灵也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出大?门。 临走前,抚子扭头朝着后门的方?向看?了看?,回头的时候,视线与紧盯着他们的甚尔无意中对上?。 「……」抚子冷漠地移开双眼,快步离去。 就在他们踏出酒吧门口的一剎那,老闆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勐地跌落在地。 「喂!」甚尔眼疾手快地伸手撑住他的手臂。 「店长!」四周躲避起来?的店员们纷纷跑了出来?,「店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老闆勐地喘了几?口气,好半会儿才缓了过来?,「只?是有点贫血。」 甚尔见?他这样,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不?需要?你出手,这是沖我来?的,我能够解决。」 「但我们的酒吧还要?营业呢。」老闆摆摆手,示意甚尔松开他,然后自己站了起来?,旁边的人连忙从周围找了一个尚且完好的凳子,让他坐了上?去。 「店长。」幸男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跑到老闆身边,看?上?去快哭了,「店长,补点血吧。」 老闆只?摆手。 姬奈也赶了过来?,她望着老闆的样子眉头紧皱,随即环顾四周,大?喊道:「好了别围在这里?,这让人怎么唿吸!入鹿,去外头把牌子挂上?,今天停业。你们把周围都收拾一下,带着弹孔的东西都丢到后门去!」 大?姐头髮话,大?家虽然担心,也只?好依言而行,纷纷四散开来?,转眼吧檯前就只?剩下了老闆、甚尔、姬奈和幸男四人。 如今的吧檯早已?面目全非,上?面全是一个个的弹孔,光滑的大?理?石上?布满了裂痕,就连被姬奈保护着的酒也有些许破碎,各色液体混在玻璃碎片中滴流而下,空气中瀰漫着阵阵酒香。 第90页 酒吧中央更是一片狼藉,碎裂的木桌屑碎到处都是,格斗台也不?能倖免,四边的栏绳断了七七八八。 就在十分钟前,这里?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都怪你!」幸男擦了擦眼角,朝甚尔喊道,「你把这里?毁了!」 「幸男!」老闆呵斥道。 甚尔低头看?了一眼幸男,并没有搭理?的意思——他知道是自己引来?了麻烦,但与此同时,他并不?是对老闆对他的利用一无所知。 世界本就是如此,想要?获得一部分利益,就要?承担一部分风险,他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可?以泛滥,搞破坏的人又不?是他。 更何?况,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是加茂家的?」甚尔双手抱胸,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继续留在这家店里?工作。 如果这里?真的是大?家族的据点之一,那么他留下来?可?就是弊大?于利了。 结果没想到听到甚尔的话,老闆反而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 「那你的术式怎么回事?」 赤血操术可?是加茂家的家传术式。 「我可?没说过那是赤血操术。唉。」老闆说话间气息断断续续,非常虚弱,但还记得装模作样地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莽撞了,都不?好好听老人家说话了。」 「……」甚尔匪夷所思,上?下打量了老闆一眼。 你很老吗? 老闆着装一直非常年轻干净,一身白衬衫加上?牛仔裤,再加上?那张脸,出门被认成刚刚入学的大?学生一点都不?奇怪。 姬奈早在刚刚就看?出了老闆又在惯常讹人,但这次的对象不?简单,让她心有不?安,「若是他们回去,发现了……」 「不?会的。」老闆摇头摆手,奈何?刚挥几?下手就脱力?地摔在了大?腿上?,「那个人身上?的袍子……恐怕不?是他应该能拿到的东西,后头副作用也不?小,他不?会自己暴露自己的。」 甚尔挑挑眉。 聪明人。 三言两语间就将一个麻烦解决了,既机敏,又大?胆。 「你别说话了店长。」幸男怕得不?行,「一会儿又晕倒了怎么办?你上?次睡了好久。」 老闆抬手摸了摸幸男的头。 甚尔没有全信老闆的话,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店员们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店铺,看?上?去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 「对我们感兴趣吗?」 「……」甚尔回头看?向老闆,「怎么,你会告诉我吗?」 「如果你想的话。」老闆含笑道,「你看?上?去并不?想辞职的样子。」 甚尔沉默。 他确实?需要?一份工作,一份正常的工作,而且说实?话这些天他在这里?,工作得还算愉快。 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也没有过多的束缚和要?求,他只?需要?准点到这,看?几?场架,就可?以获得报酬。 也不?是没有想过试试别的工作,但是仔细一想,他这么些年,好像除了打架也并不?会些什么。 重新做牛郎那就更不?可?能了,晓会难过。 就在甚尔正在思考的时候,姬奈终于无法忍耐,丝毫不?顾及本人就在现场,直接开口朝老闆道:「你为何?如此信任这傢伙?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招他进?来?没什么好事。」 「就是!」幸男帮腔。 姬奈当即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哎哟!」幸男委屈地捂住脑袋,不?明白怎么自己帮腔还会被打,「干嘛打我。」 甚尔倒是对他人对自己的警惕并无所谓,一般来?说,不?警惕他甚至信任他的人才比较奇怪。 别说是知道他名头的咒术界内人士了,他这个形象,就连平常走在街头不?小心笑一下都能把小孩弄哭。 一直没怕过他的……大?概就只?有晓了。 见?甚尔似乎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要?招揽他,老闆想了想,诚实?道:「因为那天你是带着女朋友进?来?的。」 甚尔顿时警惕起来?:「那又如何??」 想拿晓来?威胁他? 但老闆却没有马上?回答甚尔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甚尔君,你觉得一个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没等甚尔说什么,他就接着自己回答道:「是求仁得仁。」 甚尔一愣,沉默了。 姬奈抬头看?了甚尔一眼。 「你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吧。」老闆露出笑容,温和道,明明面容年轻,此时说话起来?却像个循循善诱的老人。 「当时你走进?这里?的时候,其实?扫了一眼就想走了吧——我估计你是觉得这里?头没什么有趣的,虽然之后你说你留在这里?是为了找人打架,但是几?个普通人之间的胡闹,哪里?能让天与暴君有什么兴致?」 顶多就是动动手指,对于□□力?量远超常人的甚尔来?说,大?概也就是摆积木玩的程度。 甚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留下来?,是因为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女人。」老闆乐呵呵道,「我看?你们两个在门口聊得挺开心的,你一句我一句……然后你就进?来?跟我谈应聘了。」 第91页 「我猜那个时候你什么都没想,就是想让她高兴,对吧?」 圈内对于天与暴君的流言,老闆可?听了不?少,再加上?最近所有人都在说他隐退的消息,一来?二去他也就明白了。 心思被猜透,甚尔不?爽地撇开眼。 老闆仰头看?向甚尔。 「你已?经求仁得仁了。」老闆往后一靠,手肘撑着吧檯,气定神闲道,「如今你只?想维持这份平静,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甚尔冷哼一声,「就凭这个吗?你怎么知道我维持平静的手段,不?是让更多人不?好过?」 「那我们也没什么东西能被你看?上?的。」老闆两手一摊,「我那么穷。」 「……」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 姬奈不?耐烦再听老闆说这些长篇大?论了,朝甚尔道:「我不?管你要?去要?留,现在店里?因为你已?经有了损失,别想赖帐。」 老闆:「欸,一家人说什么话呢。」 姬奈/幸男:「谁跟他是一家人!」 甚尔略微思索,已?经有了决定,「想让我继续留下,可?以。但你必须向我证明,你不?会破坏我的生活。」 「还有,你打算利用我做什么?」 确实?如老闆所言,这里?没什么东西是甚尔看?得上?,也就意味着,这里?也没什么能够阻拦他。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都没有损失。 「利用多不?好听啊。」此时老闆也终于缓了过来?,脸色红润了些许,「不?如称之为,合作?怎么样?」 「那得看?看?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了。」甚尔淡淡道。 「嗯……这样的话,故事就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幸男听到这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焦急开口道:「店长,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神情却不?像是在担心老闆的身体,倒像是要?准备捣蛋了。 「那就幸男你帮我说吧!」老闆愉快地决定。 「什么!」幸男瞪大?了眼睛,扭头看?了一眼甚尔,又很快瑟缩了回去,嘀咕道,「为什么是我啊?」 「我才不?要?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他呢!」 「家里??」甚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你说的应该不?是禅院吧。」 「当然不?是!」幸男气势汹汹地躲在老闆身后,「我早就不?在禅院家了!那里?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家!」 这倒是让甚尔有些意外了,「你离开禅院家了?」 就这小屁孩,能脱离禅院的控制? 也许是甚尔的眼神太过明显,幸男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一变,语气中带上?了些许酸涩。 「像我这样的人,不?见?了就不?见?了,他们不?会察觉,也不?会在意的。」 说完,他仰头看?向甚尔,眼底的色彩倏然一沉,忽然之间好像长大?了一点。 「他们只?在乎你而已?。」 第41章 底气 如?果?说世界是一棵树, 那么总会有叶子生长在离阳光最远的地方?。 弱肉强食的咒术界,有?一出生就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耀眼繁星,也有?沉在恶意的渊底, 拼尽全力才能在一身泥泞中爬出一步的边缘人。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倒霉, 但在讲究出身、天赋与实力的咒术界, 这已然是常识,更别说与?大众世界的格格不入,註定会引来?人性的骯脏。 格斗酒吧其实不单单是一家店。 它是一个?家。 从吃人的大家族中逃脱的孩童、被罪恶的诅咒师生下而不被正统接纳的调酒师、身负天与?咒缚而被愚昧的家人抛弃了的盲人、莫名其妙成为人体实?验的实?验体而被改变了命运的贵族大少爷…… 也许世界本?就是倾斜的滑梯, 不公与?不平等让没有?剎车的他们在底部相遇, 最终互相扶持。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也没有?共同的信仰。 但家人, 能够互相支持, 不就足够了吗? 「当初遇到幸男的时候,他在公园角落里哭呢。」老闆哈哈大笑,「还以?为是被什么人欺负了,结果?是因为没钱买冰激凌。」 「店长!」幸男恼羞成怒。 所以?他才不想说啊! 「你们这里还有?天与?咒缚?」甚尔迅速注意到了故事里与?自己相似的元素。 「离离子通常不会来?店里。」姬奈双手抱胸, 「她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们。」 「孩子们?」 「是吞金兽。」老闆捂住胸口, 「甚尔君!孩子们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陷阱!遇到他们, 你只有?把最好的东西都交出来?这一个?选择!」 甚尔:「……」 哦,他不会有?孩子的。 可爱的吞金兽们吞钱速度惊人,一家酒吧自然不够他们挥霍。 「我们会接一些镖局的活。」姬奈淡淡说道?, 「帮有?些人送送货。」 老闆立马改变说法:「其实?就是送快递的!」 甚尔:「……」 不能从明路走的危险货物也有?保护和运输的需求, 这里面不乏许多?当局高层的身影, 他们只是想从这块市场中分一杯小小的羹而已。 当然, 外人想要打入这样?的圈子并不容易, 恰好他们的老闆拥有?这样?的智慧与?见识。 第92页 就是武力还有?些欠缺。 「我们这的孩子擅长战斗的并不多?啊。」老闆无?奈,「只有?鬼冢一个?人, 也限制了不少线路的发展。」 「所以?你才需要我存在是吗?」甚尔总算是听明白了。 恐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家灰色小镖局,早就已经变成了「疑似有?天与?暴君待着的那个?镖局」了吧。 「确实?很好用啊!」老闆拍拍甚尔的肩膀,一脸欣慰,「第一次打这么富裕的仗!」 甚尔:「……」 甚尔:「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们一起送货?」 「那算了。」甚尔单手插兜,说着就要转身,「没兴趣。」 他答应了晓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也不会再进入咒术的世界了。 「欸!等等!」老闆连忙挽留,「涨工钱怎么样?!涨工钱!」 「翻三倍!至少!」 甚尔脚步一顿。 老闆见有?戏,再接再厉,「我们这就是小地方?,能赚够钱养家就够了,不会牵扯进麻烦事里的。」 「难以?信任。」甚尔回身,冷淡道?,「给我多?加几场裁判班就行。」 「没有?那么多?格斗赛啊!而且就算一个?星期都排满,你赚的钱可能还没有?送一次货多?哦。」老闆继续诱惑。 确实?,格斗赛并不是天天都能凑够一局,毕竟这本?来?就是个?小众的圈子。 甚尔犹豫了。 付完新咒具的尾款之?后,以?他当前的收入再加上剩下的存款,想要持续租下现在的房子确实?很勉强。 至于找晓要钱? 他不乐意。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你保证不牵扯进咒术界?」甚尔眯了眯眼。 「我们只是送快递的。送到就是送到,送不到就是送不到,哪里牵扯得?到我们?」老闆笑眯眯,「这方?面,一开始合同里就会写得?清清楚楚。」 「而且你看,这段日子……你不是也没被打扰嘛。」 送坏了就陪,被半路打劫就更好说了,顶多?就是损点名声?,该被记仇的人又不是他们。 「危险就更不可能了!」老闆竖起手指,信誓旦旦,「我绝对不会接这种?委託的!」 「怎么样?!」 甚尔看了看老闆,思索片刻,没有?马上回答。 老闆反应很快,「不用马上回答也可以?,不如?……你回去问问你的女朋友?」 姬奈嘴角一抽。 甚尔:「有?道?理。」 姬奈:「……」 靠,竟然真的是妻管严。 甚尔觉得?这跟妻管严没有?关系,主要是因为家里那位的脑子确实?比他好使。 回到家的时候,晓刚洗完澡,打算入睡。 「今天这么早啊?」晓正开着小夜灯躺在床上看书呢,就见甚尔一脸若有?所思地掀开被子,翻身躺了上来?,便好奇道?,「怎么了吗?」 「有?个?事情。」甚尔琢磨着开口,「老闆希望聘用我做些别的工作,工资会涨,但以?后可能会出差。」 「别的工作?」 「帮店里运货。」 晓以?为他说的是帮酒吧採购酒水货物之?类的事情,闻言奇怪道?:「那为什么要出差?」 「有?些货物可能在别的地方?,我也不清楚。」 晓不了解酒吧的运营细节,听到这第一个?反应是:「他有?说你一般会去哪里出差吗?」 「……没问。」 晓瞭然,她以?前也偶尔会陪老师出差参加学术会议之?类的,「应该也就是在国内吧,这样?的店铺供应商大多?都是固定的,可能就是去个?一两天,总不能跑到国外去。」 甚尔:「……」 应该……不会吧。 「这不是挺好的吗?」晓翻过书页,「这样?总比之?前稳定了。」 甚尔总觉得?这里面有?个?坑他不知道?,可是又不能把灰色交易的事情跟晓全说,只能尽量描述,类比,「我担心,供货商可能是我不太?乐意见到的。」 晓一愣,「为什么?」 「之?前在牛郎店里有?过过节。」甚尔随口胡诌。 为酒吧供酒的供货商,也为牛郎店供货,很合理。 「是很严重的过节吗?」晓眨了眨眼,「你把他们的货物都砸啦?店长知道?这件事吗?」 「……差不多?吧。不小心的。」甚尔双手抱胸,淡定找补,「店长算是知道?吧……」 「只是担心被惦记上。」 晓听完一惊,却误会了甚尔最后的意思,点头道?:「确实?,这样?的话,要是影响了店家的生意也不太?好啊。」 「……」并没有?在想店家生意的甚尔沉默半晌,「我是担心你……」 「但是我想店长邀请你,应该已经考虑过了。」晓没注意到甚尔的异样?,与?他同时出声?道?,「因为你现在是他的店员了啊,如?果?供货商刁难你,那不就是在刁难整个?酒吧?供货商是在跟酒吧做生意,又不是在跟你做生意,对吧?」 「这是店长在信任你的能力呢。」晓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低头继续看书,「不过相反的,你以?后要是跟供货商还有?了过节,就是酒吧跟他们有?过节了,这样?就不太?好了,可能会被开除哦。」 第93页 甚尔突然觉得?有?点新鲜。 「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我做了什么,也不会被记恨,被记恨上的只有?酒吧?」 这辈子都在单打独斗的天与?暴君,还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那岂不是可以?躲在酒吧背后,为所欲为? 「也不是这么说吧。」晓想了想,「只是当你在为酒吧的利益行动的时候,你就是酒吧的代表嘛,不然怎么谈生意呢?」 「但只要你做了违背酒吧利益的事情,就算你还是酒吧的店员,周围的人也不会把你当成酒吧的一员来?看待了,总有?一天肯定会被解僱的。」 说到这里,晓反应了过来?,扭头看向甚尔,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想报復那个?供货商吗?!」 甚尔一顿,斩钉截铁:「没错。」 晓笑着拍了一下甚尔的手臂,让他别瞎说,「总而言之?你想做就去做吧。」 「大不了不干了就是。」晓把书合上,自信满满,「那我养你。」 「……」 书籍合上的声?音忽然非常明显,听觉落入深海,一瞬间,甚尔觉得?世界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好像心脏突然被人打入了一针强心剂,一直空虚的身后忽然之?间春暖花开。 很久之?后,当花朵临近凋谢,甚尔才反应过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是底气。 小夜灯的暖光在碧绿色的眼眸中光芒更甚,甚尔侧头看了晓一眼,突然翻身侧躺,用手撑住脑袋,继续盯着她直看。 「干嘛啊。」晓缩了缩肩膀,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小看我吗?我可是很厉害的医生哦。」 工资很高的好吧。 甚尔又看了一会儿?晓,然后突然翻身到背后,将手伸进床头柜里。 晓顿时警铃大作! 那里面……那里面! 「呀。」 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后,书本?掉落床头,不察之?间被擒住双手的晓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若是其他人落入甚尔的手中,定然早已经在心中大喊死期将至,但晓却一点都不见害怕,甚至明知故问,「你干嘛啊。」 甚尔眼中带笑,缓缓垂头,「取悦你。」 唿吸渐渐消失在唇齿之?间,晓又开始紧张起来?,「等一下……唔。」 言语模煳不清,只剩下低喃与?不满足的喟嘆,小小的夜灯只照亮了床头的一角,晃动的人影像摇曳的火苗,宛如?无?根的浮萍在浪中无?助漂泊。 忽然坐起身子,甚尔目光紧盯着身下,抬手撩开上衣,露出结实?的八块腹肌。 最完美的人体雕塑在所有?者纤细的指尖下逐渐发烫。 胸口的滚烫迫不及待地等待释放,甚尔重新弯下身,第一次拥有?了可以?依赖的港湾。 漂泊的浪子找到了家,迷路的船舶遇到了灯塔,波涛汹涌的大海抓住了它的定海神针,空洞的娃娃寻回了缺失的心脏。 一个?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求仁得?仁? 甚尔不觉得?。 应该是,别无?所求。 第42章 五条悟 第二天, 甚尔很爽快地答应了老闆的邀约。 「太好了!」老闆非常兴奋,「这样鬼冢也能歇息一下,我们也能做更贵的生意了。」 如此顶级强者, 除了奇怪的禅院家, 不管在哪里都受欢迎, 正常情况想要请动?他,花的价钱简直是天文数字。 但现在竟然同意留在他们这个小店里打工。 太奢侈了,太奢侈了!老闆摩拳擦掌。 大佬莅临!蓬荜生辉啊! 「但我有一个要求。」 「不可以用我的名号去接单。」甚尔单手插兜, 淡淡道, 「你怎么说都可以, 别把我赖在你们这条船上。」 「没问题。」老闆笑眯眯地一口应下。 不管怎么样, 对于他们来说, 只要能把甚尔留下来,即使甚尔最后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是赚的! 甚尔即将加入酒吧最核心业务,老闆欢天喜地, 但店里的其他人就各自不一了。 姬奈并不觉得让甚尔留下是个必要的选择。 「没有他的时候, 我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姬奈始终对甚尔保有几分警惕, 她觉得他们这座小庙不应该也不能接下甚尔这尊大佛,「我可不希望昨天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但也有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能多一分战力总是好的。」入鹿更加温和,「而且鬼冢一个人压力也很大, 有人分担也不错啊。」 「那不要接那么多活儿不就好了?」幸男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一边说一边打游戏, 语气听上去也很不情愿, 「等?哪天他走了还不是一样。」 「大家总都是要走的。」入鹿无?奈, 走上前?去摸了摸幸男的脑袋,「店长什么时候阻止过大家离开??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 「我才不会走呢!」幸男不服气。 「幸男还是小孩呢。」 「我已经十四?岁了!」 「十四?岁了个子?还是只有这么一点儿。」就在这时, 另一个声音加入了对话。 休息室的门被外头?推开?,一名穿着黑色工装裤的清冷少年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一边拆下手上的露指手套,一边走上前?来,接替入鹿,在幸男脑袋上狠狠地薅了一把。 第94页 「与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不如多吃点吧。」少年一脸冷淡,「矮冬瓜。」 「哎呀!鬼冢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幸男恼怒想挣脱被薅的命运,可惜无?论?他怎么动?都没办法?逃脱鬼冢的手掌心。 「刚刚。」鬼冢玩够了才松手,看向姬奈,面无?表情地问道,「已经决定了吗?」 「反正看样子?店长是铁了心的了。」姬奈耸肩。 鬼冢闻言点头?,「我知道了。」 「鬼冢哥也没意见?」幸男护住自己的脑袋,难以置信,「那可是禅院甚尔!」 「没什么区别。」鬼冢随手拉过一个椅子?坐下,他腰背挺拔,坐姿板正,似乎已经是习惯,「大家都是这么进来的。」 幸男:「那怎么一样呢!」 「一样的。」鬼冢只淡淡道。 他们都是一样的。 第一次出差,老闆就给甚尔搞了个大的。 「这是只有你才适合的委託。」老闆摇头?晃脑,带着甚尔往地下室的仓库走去,「收货方是个超级大家族,听说规矩挺多,这里面的流程也很繁琐,别人看的话肯定会眼?花缭乱,但我想你一看肯定就明白了。」 「大家族?」甚尔侧目。 「放心吧,禅院家的生意我们是不做的。」老闆保证,「也不单单是因为幸男和你,他们在圈子?里的名声也不好,虽然给的钱不少,但总是吹毛求疵……我们还没到那种地步。」 「我说的大家族,是五条家。」 甚尔顿时仰头?嘆气。 同为咒术界御三家,还能有什么差别? 「不要嘆气嘛。」老闆倒是积极乐观,「我都打听过了,五条家其实挺好说话的,就是检查标准比较严格,特别是给他们家神子?送的东西,平时都不会使用普通的快递公司,向来都是拜託我们这类专业人士的。」 「而且相?当大方。」 毕竟通常想对那位神子?的贴身物品下手的,也不会是普通人。 「听说这位六眼?小朋友最近很爱买东西哦。」老闆笑眯眯,「是个很大的市场呢。」 甚尔听懂了,「你打算垄断五条家的生意?」 老闆倒也不遮掩,「没错!」 「所?以这个大单子?,就交给你了!」 听上去很重要,但实际要送的东西,却非常无?厘头?。 「游戏机?」甚尔无?语。 他已经能够想像出来那个六眼?小子?平时的生活了。 「从国?外进口的,前?几天刚从机场接过来,我们里里外外已经检查过了。」 突然在箱子?里发现了什么,甚尔伸手一指,「那个?」 老闆伸出头?,「啊,那是手办。」 甚尔:「……」 还真是送快递的啊。 「哦,对了。」老闆回头?,「你有驾照吗?」 甚尔低头?与他静静对视。 那必是没有的! 「初次见面……啊,其实也不是初次了。」上了运货车,驾驶位上被临时拉来的女?店员笑呵呵地朝他打招唿,「但我们还是第一次说话吧!你好,甚尔君,我是山下爱子?!」 小姑娘显然是个话痨,还没等?甚尔回答,又?接着说道:「啊,我就这样叫你的名字可以吧?没办法?,现在店里可是有两只禅院了啊,一不小心就会弄混的,你不会跟我介意吧!」 甚尔拉上车门,不置可否,「随便。」 「哎呀,你跟幸男一样呢!他也不想我们叫他禅院,之前?还因为这个发过脾气呢哈哈哈哈。」 「……快走吧。」 「啊你说得对!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爱子?兴沖沖地挂挡。 「走咯~」 话痨的话是不会因为现场的沉默而停止的,更别说女?生关注的话题,往往一环接一环,永无?止尽。 「你真的能够徒手把火车抬起来吗?」 「欸!上次那个倒下的大楼是不是你干的啊?」 「你真的有女?朋友吗?」 「你跟你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啊?」爱子?两眼?放光,「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有人说你们肯定是相?爱相?杀的侠侣,在绝境中惺惺相?惜,然后携手私奔!」 甚尔:「……」 这都什么玩意? 「你能安静点吗?」甚尔头?疼,现在这个境遇他想起了晓在京都的那个朋友,叽叽喳喳的没个安静。 爱子?大惊,「你们真是侠侣啊!」 甚尔:「……」 回来他就考驾照! 就在甚尔打算直接睡觉屏蔽噪音的时候,爱子?话锋一转,忽然感慨道:「嫂子?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甚尔闻言一顿,总算分了个眼?神过去。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肯定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爱子?侧头?看了甚尔一眼?,笑道,「一看就知道了啊。」 「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怎么样都无?所?谓,死了就死了,反正从一开?始就烂了,更破点也没差。」 「……」甚尔撑起手肘靠在窗边,目视前?方。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爱子?眼?神一暖,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以前?的我,恐怕也想像不出来未来的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吧。」 第95页 愚昧的小岛,只会给周围人带来灾祸的巫女?,在被烈火焚烧之前?,不可思议地迎来了命运的转变。 「所?以没关系,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啦!」爱子?乐颠颠地说道,「啊,把嫂子?算上也可以哦!」 甚尔闻言冷笑了一声,「听起来你们倒是很喜欢攀亲带故。」 家人,家人……倒是挺爱说出口。 爱子?却对甚尔不算友善的态度毫不介意,甚至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没关系啦,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都要意思意思地抗拒一下,她懂的! 甚尔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她了。 货车在道路上平稳行驶,从东京到京都,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以前?在京都时,甚尔也听了不少五条家的名人轶事。 五条家的大少爷,六眼?神子?五条悟,一个从出生就吸引了咒术界所?有人注意力的存在,并在诞生的同一时间迅速登上黑市暗杀悬赏榜的第一名,至今未掉落。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那双眼?睛。 六眼?,传说能够看透一切的双眼?,世间所?有信息都在这双苍天之瞳里无?处遁形,即使是再隐蔽的秘密,也难以在他面前?躲藏。 而更可怕的是,这双眼?睛,也将启动?五条家歷来最强大的家传术式——无?下限术式。 六眼?加无?下限,毋庸置疑是未来的世界最强,有太多人希望他在未成长之前?,就腹死胎中。 而无?下限,能够从概念层面阻挡所?有物理攻击,却有一处致命的缺陷。 它不防毒。 因此在六眼?的贴身物品中动?手脚,就是显而易见的最有效方法?了。 所?以在货车即将驶进京都时,遇上埋伏什么的,一点都不奇怪。 「停车!不然后果?自负!」 周围还是郊区田地,人迹稀少,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根长棍,一看就来者不善。 爱子?看向甚尔。 甚尔指尖在窗边一敲,目光没有一丝波动?,「撞上去。」 爱子?当即加速。 「好嘞!」 来人眼?见着对方不但不停下,还胆敢向他沖了过来,举起长棍就要一棍拦停货车,「简直是胆大包天!受……什么!」 货车越来越近,副驾驶上的人脸也渐渐在来人面前?清晰了起来。 「……」 「卧槽!」 来人一个翻滚,险险躲过货车,吸了一大口尾烟,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货车扬长而去。 「……」 不,不敢动?。 注意到四?周蠢蠢欲动?的小喽啰一个个都缩了回去,甚尔无?趣极了,「这样的,就敢杀六眼??」 「也许是因为不敢所?以才来截货呢?」爱子?啧啧称奇,「哇!甚尔君!你也太好用了吧!」 从没出过这么简单的单子?! 甚尔姑且把这句话当成赞美了。 货车安全到达五条家后门,出来迎接的管家拉出一条长长的单子?,全是大写加粗的注意事项。 「货物外观完好,材质正确,气味无?异常……」他每说一项,下面的人就检查一项,「两位还请稍等?片刻,还有许多化学检验可能需要点时间,马上就好。」 甚尔:……原来过程繁琐指的是这个。 他还以为要搞什么大家族标配的无?用流程呢。 爱子?偷偷戳戳甚尔。 「唉,你说我们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六眼?吗?」爱子?凑过来小声说道,「我还没见过呢。」 「别想了。」甚尔远目,「那种大少爷,估计……」 「啊!六眼?!」 「……」 甚尔勐地一扭头?,然后发现竟然在他未察觉的时候,后门不知道何?时突然多出了一个白髮的小鬼。 白髮小鬼显然是为了自己的游戏机来的,看见一旁放在地上还等?着检测的货物,慢悠悠地走过去就要上手拿。 「欸!少爷!」管家见此大吃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仿佛他要摸的不是游戏机,而是毒池,「万万不可啊!」 「这几个东西没问题。」五条悟冷淡仰头?,定定与管家对视,「我拿走了。」说着又?要伸手。 「少爷!不行啊!」管家焦头?烂额。 下面的人迅速把游戏机拉到一边。 之前?五条悟在外头?偷吃小糖人的事,就已经让他们手忙脚乱过一阵了。 「乖,少爷,咱们听话。」硬的不行,管家决定来软的。 「不听话。」五条悟拒绝了来自管家的温暖劝诫。 「那在等?等?,好吗,很快就好了。」 「不想等?。有什么区别?」 「哎哟,我的少爷。」 五条悟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甚尔和爱子?。 爱子?立马立正站好。 好,好漂亮的孩子?! 仿佛反射着整个天空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他的目光掠过甚尔,似乎并没有认出这位是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天与咒缚。 五条悟伸手指人。 「如果?出事了,你把他们拉去宰了不就行了?」 甚尔:「……」 爱子?一激灵。 是可怕的漂亮孩子?! 第96页 管家无?法?,只好拿出杀手锏,「少爷,若你再执意妄为,我只好扣下你接下来一个月的甜品了。」 五条悟:!!!! 甚尔/爱子?:「……」 好在这时,下面的人加快速度终于把所?有流程走完,赶忙出声。 「好了好了,少爷好了!」 「欸,少爷没哭鼻子?吧?」 「管家先生你完了!」 管家:「……他没哭。」 一脸淡定确实没在哭的五条悟:「我哭了。」 「……」 目送完五条家一群人围着五条悟吵吵嚷嚷地进宅关门,回去的路上,爱子?沉默了好久,才终于犹犹豫豫地说道:「怎么感觉……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大家族的勾心斗角呢?!纸醉金迷、虚伪古板呢?!都去哪儿了? 怎么跟他们逗幸男时一模一样! 甚尔也很意外,但他没表现出来,「可能能生出怪胎的地方,本?身就是个怪胎吧。」 爱子?倒吸一口凉气。 「甚尔君!你接我的茬了!」 「……」 果?然他还是回去考个驾照吧。 第43章 邻居 晓发现?, 自从一个月前甚尔开始出差后,他的工作好像突然就变得危险起来了。 「怎么会划出这样的一个口子?」医疗经验丰富的晓一边替甚尔包扎伤口,一边若有所思。 以她的眼光, 自然能够看出这肯定不是拳脚失误能造成的伤势。 更像是被利器所伤。 甚尔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等着晓帮他处理完伤口, 回想起昨天自己被几十个人针对围攻的场景, 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发现?单人无?法突破甚尔的防线后,诅咒师们终于互相寻求了合作,通过提前摸底, 提前埋伏, 提前策划, 并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准备, 终于……在甚尔的背上划出了一个口子。 没错, 能让人即使面?对天与暴君的威名?还要往前沖的,又是五条家?的货物。 六眼那小子绝对克他。 这么想着,甚尔心情也不好起来?,「被台上的螺丝钉划的。」 「那得打破伤风才行啊!」晓一惊, 到是没有怀疑甚尔的话, 连忙低头在医疗箱里翻找, 「你等等。」 「不用那么麻烦。」甚尔见伤口已经包扎好,拿过一旁的上衣穿上,「过两天就长好了。」 然而晓并不放心, 准备好针水就催促着甚尔背过身去?, 「别不当回事儿?, 快趴下。」 见晓执意要上手?, 甚尔也只能无?奈转身, 「不是打手?上?」 「打这里。」晓取出消毒药水,用棉签戳了戳甚尔的屁股, 一脸平常道?,「嵴柱注射。」 甚尔:「……」 甚尔:「你确定你现?在要在这里脱我的裤子?」 一边说着,他一边意味深长地?环视了一圈客厅,并拍了拍身下的沙发。 晓皱了皱鼻子,直接上手?把甚尔推倒。 甚尔顺势趴下,毫不挣扎,晓见此马上爬了上去?,坐在他的小腿上。 如今已是夏天,晓穿着一条短款牛仔裤,修长白皙的大腿跪坐着,在膝盖处弯出微小的肌肉弧度,就像是小巧的白玉,精緻又可爱。 甚尔突然翻过身来?伸手?握住晓弯曲的膝盖,宽大的手?掌完全将她整个膝盖骨包裹,严丝合缝,像是鸡蛋壳包裹着白嫩的蛋白,他顺势向?上沿着晓的大腿开始摩挲,却在半路被晓无?奈地?抬手?推开。 「别闹,马上就好。」晓示意甚尔翻回去?。 事实证明,即使是自家?男朋友,成为了病人以后,在医生眼里也是一块肉,晓手?法娴熟,下针干脆利落,却在出乎意料的地?方遇到了阻碍。 「咦?」晓又握着针筒使了几分力气,「怎么扎不进去??」 「……」甚尔默默放松肌肉。 「啊!好了!」 眼见着晓大功告成,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开始整理医疗箱,甚尔翻身坐起,一个伸手?轻轻松松将晓整个捞进了怀里,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 「脱了就想跑?」甚尔伸出粗壮的手?臂揽住晓的细腰,把头搁在她的颈窝上,手?臂小麦色的皮肤衬得晓覆在上头的指尖愈发白皙。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晓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笑骂道?:「现?在还是早上呢。」 「有什么关系。」甚尔手?上一使力,晓就躺倒在了沙发上,自己也顺势低头压了上去?,「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做。」 「小心伤口。」晓被亲得直笑,一边还记得避开甚尔的背,「谁说没事的,一会儿?你要陪我去?帮星野奶奶修水管。」 甚尔抬头,「谁?」 是住在周围的邻居。 「之前不是送了乔迁礼物嘛,那之后星野奶奶还回赠了一盘小甜点呢,你不记得了?」晓拉着甚尔出门,「星野奶奶一个人住,昨天遇到她,她正因为家?里水管漏水而苦恼呢。正好你不是会修嘛,我就跟她说今天去?帮忙。」 一边说着,旁边走过一名?推着婴儿?车的妇女,看见晓笑着打了个招唿,「啊拉,今天和旦那桑一起出来?了啊。」 「纱织小姐!」晓拉着甚尔走上前去?,闻言不好意思道?,「还不是旦那呢。」 第97页 「这样啊。」纱织小姐揶揄地?呵呵一笑,抬头看了一眼甚尔,发现?了他手?上拿着的工具箱,「这是要去?修东西吗?」 晓笑着回答:「星野奶奶家?的水管好像坏了,正好甚尔会修,我就想让他去?帮个忙。」 「这可真是了不起啊。我们家?那位没用得不行,连灯泡都不敢换。」 「那下次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们吧。」 「可以吗?太谢谢你了。」纱织小姐感激不尽。 一旁默默站着毫无?话语权的甚尔:「……」 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而此时两个女人之间的话题已经拐到了孩子身上,「宝宝真可爱,跟纱织小姐长得很像呢。」 「跟爸爸也很像哦。今天天气好,所以出来?晒晒太阳。」 「好可爱~」晓的手?指被宝宝抓住,顿时整个人都要融化了,「甚尔你快来?看。」 甚尔对小孩子没什么兴趣,不过晓叫他,他便弯腰也看了一眼。 「哇啊啊啊啊——」 纱织小姐连忙把宝宝抱起来?,「哎呀怎么哭了啊。不哭不哭。」 「……」 甚尔默默站远了点。 晓回头看见了,顿时笑出了声,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嘴角,企图让他笑得友善一点,结果惨遭失败。 纱织小姐见晓这样,也明白了过来?,与她对视了一眼,一同?哈哈大笑。 「这样以后当爸爸可就麻烦了啊。」 「是吧。」 甚尔拒绝发表看法。 帮星野奶奶修好水管以后,被热情地?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饭。 「太好了,我一个人怎么都没办法弄好。」星野奶奶跪坐在榻榻米上,充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感激,身后的台子上摆放着一张黑白照片,还有一顶上香用的香炉,「这是老毛病了,以前老头子在的时候还能拜託他,现?在真是难办。」 甚尔一脸淡然地?用筷子夹了一块面?前的烤鱼放进嘴里,片刻后,两眼放光。 「孩子们都住在很远的地?方吗?」晓一边享用午餐,一边好奇问?道?。 星野奶奶摇摇头。 「我们没有孩子。」说起这个话题,星野奶奶脸上并没有任何遗憾和不满,更多?的是怅然,「年轻的时候只想跟对方过一辈子,再多?人也插不进来?了。」 晓一愣,「不后悔吗?」 「有什么好后悔的。」甚尔三下二除五已经把面?前的烤鱼扫了个精光,看上去?对晓面?前的烤鱼也蠢蠢欲动。 晓当即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星野奶奶并不介意甚尔的直白,见此笑了两声,「不同?的选择有不一样的好吧。」 「虽然我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每天都很想念他。」星野奶奶低垂着眼,温和道?,「但是这辈子,我们互相都只有对方,就这样我也知足了。」 临走前,晓帮着星野奶奶一起收拾厨房,甚尔无?聊走过客厅,打算到外头的长廊坐一会儿?。 星野奶奶的家?是比较老旧的宅子,屋子不大,客厅摆上小桌子就是餐厅,层高也不高,甚尔站起来?一抬头都容易撞到天花板,只好小心低头经过。 路过接触不良的吊灯时,甚尔抬手?随手?拧了一下,刚走到长廊,就发现?转角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孤独,我,好孤独啊……】 不似人声的低喃从木板底下传来?,一条巴掌大的爬虫一点点地?从对面?爬了过来?。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甚尔侧头看了眼,随即转身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布满咒文的匕首。 爬虫发现?了来?到身前的身影,仰起了头,它面?容混沌而看不清形状,仿佛一团黑色的烂泥,但不知为何在发现?甚尔之后,它浑身一震,好像娇羞的少女看见了情郎。 连声音都清亮了起来?。 【你来?接我了吗?】 下一秒,暴起的诅咒瞬间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甚尔扑面?而来?,宛如野兽张开裂口,即将将猎物一口吞下。 甚尔面?目表情地?抬手?,几刀碎尸万段。 在门口告别星野奶奶,回去?的路上,晓不由嘆息。 「果然一个人还是会寂寞的吧。」思及星野奶奶一个人站在门关时的身影,晓心中怜惜,「以后我们也多?去?找她说说话吧。」 甚尔对找人说话没什么兴趣,但对烤鱼很感兴趣,「也行。」 晓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瞅了瞅甚尔的脸色。 「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啊?」 「小孩有什么可喜欢的。」甚尔一说起这个话题,脸上的表情顿时冷淡了下来?,「只会添麻烦。」 「可是宝宝是生命的延续啊。」晓伸手?跟甚尔十指相握,「现?在星野奶奶要是能看着自己和先生的孩子,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吧。」 「只是两个人的话,虽然挺不错的……」晓顿了一下,「但最后被留下来?的人不是很可怜吗?」 甚尔没吭声。 那个咒灵,是因为星野奶奶的孤独与思念而生的。 甚尔知道?,他的身体特殊,用零咒力换来?的极致□□,被「束缚」这个概念所定义,既不会生病,也不会虚弱,如果未来?真的有那么一天,留下来?的人必定是他。 第98页 孤独这种东西,只要不是留给?晓就行,他不介意。 反正他也无?法产生诅咒。 晓见甚尔没有回答,又道?:「可是我想给?你留个孩子。」 甚尔一愣,没有哪个男人听到自己的爱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能够无?动于衷,但他沉默了片刻,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没必要。」 「我们能有八十年,最后也不过几年而已。」 晓闻言脸上的表情一变,眼底的情绪仿佛变成了幽深的漩涡,像是愧疚,又像是心疼,还有几分茫然与游移不定。 就在这时,甚尔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另一只手?还提着工具箱,只能先松开晓,再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 手?机对面?是他最近的专用司机。 「抱歉甚尔君,明天的委託要推延了。」爱子听上去?快哭了,「家?里有孩子最近心脏病犯了,我得留下来?照顾她才行。」 甚尔一个「行」字还没说出口,对面?话紧着话又自顾自说了下去?,似乎是因为太过无?助,所以总想说些什么。 「是很严重的心脏病,医生都治不好。」爱子吸了吸鼻子,「没办法我们只能注意着点……」 甚尔闻言一顿,低头看向?晓。 医生治不好的心脏病? 晓还在思考着什么,突然注意到甚尔的视线,疑惑抬头。 「怎么了吗?」 第44章 心脏 来到院的时候, 甚尔手上的箱子换了个品种。 「好厉害,这就是你们店长先生创建的孤儿院吗?」挽着甚尔的臂弯,晓抬头望着面前称得上是气派的欧式教堂式建筑, 不由地发出一声感慨。 好大?! 见到这场面, 甚尔算是知道老闆为什么总是在叫穷了。 这教堂一眼看过去面积比他们现在租住的屋子还要大?五六倍, 门前还有一个大?庭院,里?头放了不少幼儿活动设施,甚至还有一个户外游泳池, 一看就很烧钱。 养的崽子也不少。 此时大?中午刚过, 庭院里?并没有人, 只有零散几个玩具丢在滑滑梯旁, 不知道是哪个孩子落下的。 但甚尔敏锐的五官却告诉他, 如今他视野所过之?处,却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安静。 不远处的小草堆忽然?发出了一阵簌簌的声音,一根小呆毛不小心从里?面「长」了出来,吓得旁边的树桩连忙伸出胖短的小手, 将其压了回去。 甚尔:「……」 他想走了。 就在这时, 教堂的铁质大?门打开了一个缝, 一个熟悉的脑袋从里?头伸了出来,看到站在院子外的两?人后,红肿的双眼顿时一亮。 「甚尔君!」话痨司机一个箭步冲到甚尔背后, 直接堵住他后退的死角, 「你?的伤怎么样了!」 昨天是通宵的委託, 爱子自然?也在, 那个任性?的六眼小鬼偏要人加急送货, 也是因为夜晚视野毕竟不比白天,才让那群诅咒师有了可乘之?机。 「没什?么事。」甚尔冷静回答, 默默收回即将撤退的步伐。 确实没什?么事,只是个小伤口而已,除了晓,没人觉得这会给?甚尔带来麻烦,爱子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主要是愧疚。 那个伤是甚尔保护她的时候落下的。 夜晚的郊外,视野受限,本?就不擅长战斗的司机突然?被人偷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拽到了一边,回过神来后就只看见眼前滴血的后背。 不过感谢的话这个时候就不好说了。爱子抬眼看向一旁挽着甚尔一脸好奇的碧眸女子,开朗地打招唿道:「你?好你?好,我叫山下爱子,是甚尔君的同?事!叫我爱子就行。我知道你?哦,甚尔君总是在我们面前提起你?!」 晓一愣,显然?很意?外,「是吗?」 「是呀!」爱子肯定点头。 并没有经常提及晓甚至刻意?在削弱她的存在的甚尔:「……」 虽然?店里?的人在老闆的努力下对他有个女朋友的事情早已心知肚明,但甚尔本?就不是会在这方面到处宣扬的人,更别说他心里?也不乐意?晓被他们注意?上,平常根本?不会在店里?讨论?这个话题,有人问他也不会回答。 这次要不是晓主动追问,再加上电话里?的话痨对耳朵的杀伤力太?大?,他也不会把孤儿院的事跟晓提起。 晓自然?知道甚尔的处事风格,心想就算是世界末日了,他睡一觉都能忘个七七八八,还会跟同?事提及她来?因此在听了爱子的话后,颇觉得新奇,「他都说些什?么了啊?」 甚尔当然?什?么也没说,爱子只能继续瞎编,「他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说完还扭头给?了甚尔一个「不用谢」的眼神。 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啊!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是不行的! 甚尔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晓揶揄地瞥了眼甚尔的脸色,最后还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不用替他说好话了。他什?么样我还不知道?」晓笑个不停,觉得甚尔这个同?事真可爱,「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就他这样住了一个月的房子都不知隔壁是谁的做派,能有良好的同?事关?系,估计全靠其他人努力。 爱子看到晓这个反应,心里?也有些吃惊,心想她都不介意?甚尔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起她的事吗,不过她没说出来,「没有没有,甚尔君可可靠啦!」 第99页 甚尔实在不耐烦看她们两?个寒暄了,开门见山道:「不是有个心脏病的孩子吗?」 一说起这个,爱子脸上的笑容顿时落了下来,「她刚吃了药睡下了,我带你?们去找她吧。」 「既然?已经睡下了,那还是不要叫醒她了。」晓一听,连忙摆手,「你?跟我讲讲她的情况吧。」 爱子闻言立马找到了主心骨,自来熟地上前拉住晓左一句右一句地说了起来,带着他们往教堂里?走去。 甚尔落在最后,提着晓的医疗箱,目不斜视地从小草堆旁经过。 「他来了他来了……」 「哇……他好高啊,比幸男哥哥还高。」 「他们不是一起的?为什?么幸男哥哥那么矮?」 「他们不是一起的,只是一个姓而已。」 「欸?不是这样吗?」 「嘘,小声点。」 耳目灵光的暴君懒得跟偷偷摸摸的幼崽们计较,奈何?里?头还有刚刚学会操纵四肢的小煳涂蛋。 就听「哎呀」一声,随即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下一秒,尖锐的嚎哭声响彻天地。 「哇啊啊啊——」 现?场所有人顿时一惊,爱子毫不犹豫地直接往小草堆的方向冲去,「怎么了怎么了?」 甚尔:……原来你?也知道他们在那儿啊。 教堂外头虽然?看上去非常古典,但里?头却没有一点宗教的痕迹,更像是现?代幼儿园,一楼的大?厅里?摆着好几个长桌,看上去应该是吃饭的地方,往里?走还有图书室和音乐室,二楼则有很多的小教室,三楼是宿舍区,也是孩子们晚上休息的地方。 「那你?们平时住哪儿?」 在爱子帮小孩处理脑袋上摔出的小包时,晓坐在一楼大?厅的椅子上,被一群幼崽叽叽喳喳地围在中央。 甚尔环顾一圈,很快掌握了整个建筑的大?致情况,出声问道。 「店长在顶楼有房间,他平常回来住,其他人有人住外头,也有人还留在这里?。」爱子一边忙活一边回答道,「通常这里?都是离离子在忙活,不过她现?在正陪在千鹤酱身边。」 甚尔瞥了一眼不敢骚扰他,于是全都围在晓那边的小崽子们。 爱子干笑了两?声,「我一不注意?……他们就都知道了。」 本?来就不能期望话痨憋住话题,更别说她的心情连小孩子都能轻易读懂了。 甚尔脸色有点不好,「我以为晓来这里?,只会看见一个孩子。」 「你?放心!」爱子悄声说道,「大?家都是好孩子,我特别嘱咐过了,不会泄露秘密的。」 甚尔并不信,他现?在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群小孩身上,唯恐他们在晓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小屁孩的嘴怎么可能令人信赖。 「你?们平时都在这里?做什?么啊?」晓被小包子们围着,乐呵呵地与他们搭话。 有积极的孩子立马举起手,「我们要上课!」 有一个开了头,后面很快有其他孩子接了上来。 「吃饭!」 「睡觉!」 「睡觉哪里?算啊。」 「怎么不算?」 「啊,还有还有,学习术……唔唔唔。」 在奇怪的名词泄露之?前,年纪大?的孩子们已经率先上手,配合默契,一个负责捂嘴,一个负责圆话,「还有学习武术!」 晓笑笑,以为他们只是在打闹,「哇,还有武术,好厉害。」 孩子们很快又好像刚刚的失误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围在晓身边好奇地问东问西,一会儿问起医生的工作,一会儿说起最近好看的电影,竟是悄无声息地将话题从孤儿院中引开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甚尔挑了挑眉。 竟比想像中要机灵。 「姐姐姐姐,你?跟我们讲个故事吧!」有孩子忽然?说道。 「啊?现?在吗?」要求突如其来,晓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低头看着小包子们一个个期待的眼神,她根本?说不出令他们失望的话来。 情急之?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煳的印象。 晓开口:「那就说一个吧。」 「传说中有一只独角兽……」晓娓娓道来。 甚尔垂头看了眼为孩子们耐心讲故事的晓,停顿片刻,很快又因为对故事不感兴趣而移开了目光。 故事渐渐走向尾声,而爱子也为刚刚受伤的孩子包扎好了伤口,就在这时,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女声。 「爱子,千鹤醒了。」 一群人坐在大?厅的角落处,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就在他们的后方,而且楼梯的地板还是木质的,若是有人从上面走下来,多多少少会发出一些声响,但这个女声却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除了甚尔,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离离子!」爱子回头,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你?走路怎么又没声音啊!」 晓也被吓得不轻,顺着声音看去,发现?站在楼梯口处的竟是一位盲人少女,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一双眼睛被白色的长巾包裹着向内凹陷,竟是连眼球的轮廓都没有,面色淡淡,仿佛一个精緻的洋娃娃。 然?而奇怪的是,虽然?她的双眼被遮挡,但她却看上去并没有盲人面对黑暗时特有的镇定,反而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好像看得见一般,快速地用「视觉」确认了现?场的状况,然?后「目光」在晓身上停了下来。 第100页 这样反常识的行为让晓不免有点毛骨悚然?,特别是她感觉到这股「目光」似乎正盯着她的胸口,冰冷得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冻住了。 但下一秒,对方又很快移开了「视线」,似乎刚刚的停顿只是无心之?举。 不知道为什?么,晓忽然?松了口气。 甚尔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啊,这位就是晓医生。她是很厉害的心内科医生哦!还是甚尔君的女朋友,是甚尔君拜託她来的。」爱子见离离子似乎对晓很是好奇的样子,连忙介绍,「晓,这位是离离子!她是孩子们的妈妈。」 「不是妈妈。」离离子却淡淡反驳,「我只是照顾他们而已。」 「哎呀那不是一样的嘛。」 离离子没再继续否认。 让孩子们自由活动后,爱子连忙带着晓上楼去给?千鹤看病,而甚尔和离离子在目送着她们离开后,却都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 很快大?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我听说过你?。」甚尔不想让晓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先开口,「你?就是那个天与咒缚吧。」 「刚刚你?在晓身上看到了什?么?」 天与咒缚,天生的束缚,被迫的等价交换,既然?她已经失去了眼睛,那么相应的,她自然?也得到了别的力量。 但离离子却没有马上回答甚尔的问题,而是说道:「你?救了爱子的命,还把那个女人带到了这里?,我想这说明你?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 甚尔几乎是下意?识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这是你?们拉拢人的统一话术吗?」 他不喜欢这种随意?套近乎的说法,这辈子除了晓,他也不想有别的家人。 离离子对甚尔的抗拒不以为意?,仍淡淡道:「孩子们都很期待你?来。」 「他们听说你?要把自己的家人带来这里?,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不要把这里?的孩子当成普通的孩子来看待。」离离子面无表情道,「有的孩子在来到这里?之?前见到的恶,可能比你?,比我,都多。」 也没有人比他们,更会伪装成「孩子」了。 甚尔对此不置可否,「那又怎样?」 离离子闻言似乎有些惊讶,侧首「看」了一眼甚尔,又转过了头。 「孩子们真的会很喜欢你?的。」 「小心她的心脏。」转身离开前,离离子说道。 「我看到了脏东西,但很快又消失了。」 目送着离离子像个视觉正常的普通人一样绕过大?厅的桌椅直直走出教堂,甚尔在原地驻足片刻,脸色越来越难看。 心脏? 第45章 小千鹤 千鹤的心脏病不是很严重的疑难杂症, 只是需要做个?手术。 「有需要的话来医院找我吧,我可以做。不是很难的。」把爱子递过来的病歷和各项检查报告放到?一边,晓戴上听诊器, 又听了听千鹤的心音, 「注意不要过度运动。你昨天熬夜了吧?」 昨天躲在被窝里偷偷看小说的小小千鹤闻言躺在床上眼睛一闭, 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爱子:「千鹤酱!」 「不行哦,大家会担心你的。」晓无奈摇头,「要听话。」 千鹤偷偷睁开一只眼。 爱子见此?也只能无奈嘆气, 看向晓, 担忧道:「那?个?……真的能治好吗?」 「其实, 之前我们有带她去附近的医院看过。」爱子忐忑不安地揉了揉手, 「那?里的医生都说……情况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 从头到?尾医生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最后沉默地拿着千鹤的检查报告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才终于提出了两个?治疗方?案。 一个?是保守治疗,一个?是动?手术, 但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而且价格不菲, 但就算是保守治疗,未来千鹤也有可能活不过十二岁。 这之后他?们自然也带着千鹤去别的医院看过,但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那?时他?们犹豫了许久, 酒吧里的大家也因此?整日唉声嘆气, 还是老闆拍了板, 决定保守治疗。 「有的时候不要太着急于做决定, 也许等等会有更好的机会。」 而现在千鹤已经快十一岁了。 然而这么危机的病症, 到?晓这边却好似非常轻松,她甚至只是瞄了一眼千鹤的检查报告和病歷, 就快速地做出了诊断,以至于爱子心里更加不安了。 她试图提醒晓这个?病症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附近的医生有说这个?手术成功率很低,只有百分之二十,因为这块地方?比较靠近……」 久病成医,这么多年爱子也早就研究明白了千鹤的情况,指着x光片上的阴影就要跟晓解释。 「我知?道。」晓显然对寻医多年的病人家属对自己的不信任早已习以为常,耐心回答道,「她的心脏轮廓相比普通人有较大异常,右心室的……」 正在晓拿着千鹤的x光片给爱子分析她的病因的时候,甚尔面色凝重地推门走了进来,一抬眼恰好看见晓的手指正绕着图上白色的心脏轮廓转了一圈。 「……因为这样所?以比较危险。」晓仔细解释完,示意爱子不用?担心,「这种?病症在以前确实很棘手,但现在我们医院有最新的治疗技术,碰巧这也是我的研究方?向之一,治癒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六十以上。」 第101页 听完晓的介绍,爱子才明白晓已经充分了解了情况,不是鲁莽下的结论,不过在听到?她最后的结论后,爱子还是失望不已,「才百分之六十吗?」 「这已经是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案了……」 甚尔无意打?断她们的对话,进来后便双手抱胸靠在门框旁等着,一低头,恰好跟躺在床上悄悄瞅他?的千鹤对上了眼。 虽然床边的大人们正在严肃地讨论着自己的病情,但小小千鹤却似乎对此?一点都不在意,小说被没?收了,只能无聊地掰手指玩,注意到?甚尔进来,就马上朝他?看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了几秒,紧接着甚尔眼神突然一凝,好像发现了什么。 千鹤眼睛顿时一亮,一抬手,幽蓝色的咒力在她的手心上逐渐凝聚…… 而此?时晓和爱子还在专注地讨论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甚尔果断伸手,用?手掌将千鹤的整个?手抱住。 升腾的咒力瞬间?被拍散。 晓和爱子一抬头,就看见甚尔低头与千鹤握着手,动?作看上去好像两个?人在击掌一样。 晓略微惊讶,随即笑出了声,没?想到?甚尔偶尔也会陪孩子这样胡闹,「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甚尔:「……」 他?默默收回手警告地瞪了一眼千鹤,然后扭头与爱子对视。 爱子显然也反应了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爱子:千鹤! 千鹤无辜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晓,委屈巴巴地缩进了被子里。 这个?小鬼……甚尔啧了一声。 是个?一级的苗子。 最后又跟爱子说了许多注意事项,晓留下自己的联繫方?式,特地叮嘱若是他?们做好了决定,可以带着千鹤来医院找她,她可以用?自己的员工家属名额为她们打?折,减免一些费用?。 爱子听完后顿时感?动?得无以復加,握着晓的手说了好几个?谢谢,还想让她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可惜晓晚上还有夜班,只能遗憾拒绝。 回去的路上,晓跟甚尔感?慨,「你不觉得爱子跟结衣很像吗?」 都是那?样热情似火,开朗,待人友好。 不过爱子相比结衣还是要稳重点。 甚尔早就这么觉得了,「都挺吵的。」 晓笑眯眯地上前挽住甚尔的臂弯,「说起来过几天就是宝宝的满月酒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花宫家打?算给自家新出生的大少爷举报盛大的庆祝晚宴。 「没?兴趣。」甚尔毫不犹豫地拒绝。 「去嘛。」晓晃晃他?的手,「就当是陪我。」 甚尔没?答应,转而说道:「那?个?黑色的照片,你能给自己拍一张吗?」 一边说着,甚尔一边伸出手指指了一下晓的胸口。 「也照照你的心脏。」 「你是说x光片吗?」晓奇怪,「为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那?什么……体?检。」甚尔从脑中艰难挖出一个?藉口,「拍这个?不难吧。」 「不难是不难,但我的心脏又没?有问题。」晓笑道,「我自己就是治心脏的啊,怎么会不清楚呢?」 心音没?问题,心脏大小正常,瓣膜功能正常,心律正常,血压、血脂、血糖也没?问题,甚至连她的体?重也在正常水准…… 是的,她的心脏没?问题。晓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再次笃定道:「我没?有拍x光片的必要。而且说起来需要体?检的明明是你吧,我今年早就体?检过了。」 「我?我不需要体?检。」甚尔随口敷衍,「这个?话题之前已经谈过了。」 「又耍赖。」晓无奈。 甚尔自然相信晓在医学上的判断,可离离子的话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有东西缠在晓的心脏上——一想到?这个?可能,甚尔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仿佛被枪口指着心脏的人是他?自己。 脏东西……到?底是什么脏东西?诅咒?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离离子的话,可信吗? 「……正好就在京都……甚尔!你有听我讲话吗?」 甚尔连忙回过神来,一低头就见晓气唿唿地望着自己。 「怎么不听我说话?你在想什么呢?」晓埋怨。 「没?听到?。」甚尔立马认错,「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妈妈的祭日要到?了。」晓只好再说一遍,「我和爸爸会去京都扫墓,看看她,顺便我就在结衣那?儿参加宝宝的满月宴会了,你不来的话,到?时候恐怕得有好几天见不到?我了哦。」 「去京都扫墓?」甚尔一愣,忽然在这一瞬间?发现「京都」这两个?字最近似乎经常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你母亲的墓怎么会在京都。」 「因为那?是妈妈的祖先在的地方?。」晓说完也觉得有些牵强,「其实我也不清楚……妈妈并不算是京都人,小时候也不曾在京都住过,但似乎是有家族传统,所?以最后妈妈还是葬在了那?里……应该说是族地一样的地方?吧。」 「你母亲嫁人了却还是葬在了原家族地?」甚尔直觉有蹊跷,皱了皱眉头,「晓,你们家……有没?有从以前就流传下来的故事?或者传说?」 甚尔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第102页 这种?莫名其妙又带着封建意味的传统,听上去就很像是哪个?腐朽大家族用?来统治和囚困族人的手段。 而且还是在京都。 莫非,晓的祖上曾是咒术师? 然而晓却摇头了,「没?有。」 「外公外婆也早就不在了,爸爸也只知?道妈妈的墓地好像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晓想了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传承断了吗……甚尔皱眉,突然想起来谦和似乎也对晓身上可能有的隐患一无所?知?。 那?果然……若是真的,就是在和他?在一起以后才…… 注意到?甚尔又走神了,晓眉头一蹙,「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京都啊?快点决定。」 「到?时候再说。」甚尔打?算在这几天好好调查一番。 晓觉得甚尔今天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她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你怎么了?是在担心千鹤的病吗?」 藉口递到?嘴边,甚尔索性就认了,「算是吧。」 「不用?担心啦。」说起自己领域的专业知?识,晓总是充满了自信,「目前她的病情还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候,这几年选择保守治疗是正确的,只要不遇到?突发情况,肯定能安然度过这个?难关的。」 甚尔现在满脑子想的心脏可不是千鹤的,闻言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当时怎么会想到?要学习治疗心脏?」 即使是他?也知?道,心脏这个?脆弱而又复杂的东西,牵一髮而动?全身,即使是在医学领域,也应该是属于最难攻克和掌握的方?向之一。 而且甚尔还知?道,晓的其他?外科手术技术其实并不低。 这一点,他?也曾亲眼见证过。 「为什么不去做别的医生?我看你切腿也挺利索的。」话题既然已经抛出去,甚尔便当随口闲聊,「因为薪资不一样吗?」 「这也算是一部分原因吧。」晓倒也不否认,「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妈妈。」 「你母亲也是干这行的?」甚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是。」晓一顿,淡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妈妈就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 「我外婆也是。」 第46章 扫墓 不知道?为什么,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晓就冥冥之中有种感觉。 她感?觉,她必须要快点把所有事都做完, 不然时间就不够了。 至于为什么会?不够, 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清楚。 于是她做什么都总是动作最快的?那个, 小时候是吃饭穿衣玩游戏,长大了就是攻克学习,连大学课程都提前完成, 提早毕业了。 她的?人生按部就班, 但好像要比普通人要快一点, 人们总说?她聪明, 所以对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一切变化从?她高中毕业那年?开始。 那时她已经?被东大医学院录取, 她来到妈妈坟前,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白天?被兴奋的?结衣拉着到处庆祝了一番,等到她独自一人坐着新干线来到妈妈墓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多年?的?努力有了成果, 连一秒都等不下去, 带上妈妈最喜欢吃的?百香果,兴沖沖地就蹲在了墓前面前,抱着膝盖, 像小时候那样, 把心?头的?所有话都悄悄讲给妈妈听。 石碑上, 少女碧绿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柔和, 周围是一片荒芜的?草坪, 空无一人。 「妈妈。」晓高兴不已,「我考上东大了!」 从?远处飘来的?凉风轻轻地捲起少女黑色的?发梢, 仿佛母亲对孩子最温柔的?抚摸。 跟妈妈说?什么都可以,话题跑来跑去,没有个边儿。 「我跟你说?哦妈妈,结衣真的?干了一件大事啊,在毕业典礼那天?,她真的?去表白了!」 「去的?时候拉着我,还说?可以顺便带我先提前看看梦想大学,结果一告白完,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拿她没办法。」 「爸爸最近很少出前线了,好像要被调到办公室去了。好像因为这个,他总说?自己老了这种话,真是的?,不是还早嘛。」 絮絮叨叨说?完,不知不觉,太?阳也快下山了,昏暗的?荒山野岭可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待的?地方?,晓发现天?色暗了下来,顿时一惊,慌里慌张地跟妈妈道?了别,连忙就往山下走去。 她带了手电筒,但面对着夜晚昏暗的?丛林小路,还是不由地在心?里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 早知道?就早上再来了。晓欲哭无泪,周围一点点的?声响都会?拨动她敏感?的?神经?,各种妖魔鬼怪的?林间故事瞬间沿着她良好的?记忆力窜进了她的?脑海中。 妈妈保佑,妈妈保佑。晓一边祈祷,一边小心?下山。 但不知是因为当时她昏了头,还是妈妈真的?显灵了,等到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山坡上。 小山坡荒凉寂静,杂草丛生,看上去从?没有人来过,用手电筒的?光扫过去,还能看见?夏天?飞舞的?蚊虫。 这怎么看都不是应该在晚上久留的?地方?,高高的?杂草完全把泥土掩盖,野外或许没有鬼,但善于隐藏的?长蛇说?不定就会?在不经?意间忽然伸出獠牙。 第103页 但当时,晓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走不了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在那一瞬间占据了她的?身?体?,而一个念头就在那时在她的?脑海里愈发清晰了起来。 这里……就是埋葬她的?地方?。 心?脏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回过神来的?晓慌不择路地逃离了现场,这之后,再也没有找到过这个山坡。 就像是梦一样…… 晓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将一盘崭新的?百香果摆放在母亲的?石碑前,一旁的?谦和点上香火,两人一同低头叩拜。 今天?他们赶了个早,一起来给晓的?妈妈扫墓了。 甚尔就站在他们后方?不远处,没有贸然靠近,但以他的?视力,能够清晰地看见?石碑上镶嵌着的?照片。 眼睛跟晓长得真像。他心?想。 「杏梨,孩子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谦和望着石碑上眉目含笑的?少女,眼神温和,「她还交了个男朋友……唉,要是你知道?了,肯定会?吓一跳。」 是禅院家那个天?与咒缚的?孩子。谦和在心?里默默补充。 「爸爸。」晓还以为谦和在跟妈妈因为甚尔而发牢骚,笑骂了两句,「妈妈别听爸爸瞎说?,甚尔是很好的?人呢。」 说?着她回头向甚尔招手,示意他过来。 甚尔来到石碑前,心?里颇有些?纠结,他从?没有扫过墓,此时脑子里想起以前在族里看到的?各种莫名其妙的?礼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鞠个躬还是也低头拜一下,最后直接放弃,干脆就站着一动不动了,等着晓来拉他。 果不其然,晓伸手拽住他的?臂弯,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蹲下,一边跟妈妈介绍道?:「这是甚尔哦,你看,是不是很帅。」 照片上,母亲的?笑容依旧柔和。 甚尔僵了一下,其实他觉得这种对着死?物说?话的?行为非常弱智,人死?了都死?了怎么可能听得见?人的?声音,但鑑于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可能会?影响自己在老婆心?中的?地位,于是他挣扎了一番,还是冷硬地点了个头。 「哦,你好。」 晓被甚尔勉强的?样子逗笑了,抱着他的?手臂直笑个不停,「干嘛,不乐意啊。」 甚尔一脸无语,不过他看见?晓笑了,眼底也不由自主地挂上了几分笑意,「没。」 「那你怎么不跟妈妈打个招唿?」 「我不是打过了吗?」 「那哪里算啊。不虔诚!再来一次。」 「……」甚尔脸都皱起来了。 晓哈哈大笑。 谦和见?此,在一旁无奈摇头。 「年?轻人啊……」 下山时,晓走在前面,甚尔不动声色地落后些?许,与谦和并行。 谦和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有事要说?,「怎么?晓终于生你气了吗?」 「……没有。」甚尔假装没听见?里头的?怨念,「晓的?母亲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心?脏病吗?」 谦和眼神一凝,「你什么意思?」 甚尔也没打算瞒着谦和,「最近有人跟我说?,她在晓的?心?脏上看见?了脏东西。」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甚尔面色凝重,「但我猜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谦和闻言大吃一惊,「什么!」 甚尔见?谦和的?反应不似作假,眉头紧皱,「她母亲不一样?」 谦和一顿,很快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不,杏梨是天?生的?心?脏病,在生前就一直在吃药。而晓并没有遗传心?脏疾病,她的?身?体?健康,从?小到大都没有异常。」 这么多年?他在晓身?边,也没有察觉到晓的?身?上有任何异样。 不是血脉流传的?诅咒吗……甚尔听完谦和的?话,心?中反而更沉重了。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的??」事关女儿的?健康,谦和面色也不好起来,「消息来源可靠吗?」 「姑且算可靠吧。」甚尔双手抱胸,「不过,我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谦和沉默片刻,「我会?去想办法确认的?。」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晓的?尖叫声,两个男人顿时一惊,刚一抬头,就见?晓从?远处跑了过来。 甚尔连忙张开手将来人接住。 「有鬼!」晓趴在甚尔怀里,战战兢兢,面色发白,「前面有鬼!」 甚尔抬头看了一眼列阳似火的?天?空。 鬼?大早上的?? 甚尔勐地扭头与谦和对视。 难道?是咒灵?! 结果发现是挂在树上的?白色气球。 「哈哈哈哈哈。」结衣要被笑死?了,「大白天?的?怎么可能会?有鬼啊!」 坐在花宫家的?沙发上,晓捧着茶,低头心?虚不已,「因为……看上去真的?挺像的?嘛。」 茂密的?丛林里,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远远看去,若是心?里有鬼,将白色的?气球看成飘来飘去的?鬼魂,也不算离谱。 悄悄地想要找到当年?的?小山坡的?晓想起今天?上午的?场景,尴尬地直想把自己塞进杯子里。 听了她的?话,甚尔和谦和可是着急忙慌地满山抓鬼啊。 第104页 「不过你们也真是大惊小怪的?。」结衣抱着宝宝,一张娃娃脸都渡上了慈爱的?光辉,「没想到连你和叔叔都跟着胡闹了,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甚尔端茶,沉默。 晓身?体?一倒,靠在甚尔的?身?上。 晓:呜呜。 谦和之后还有工作,已经?先行离开了,而为了大少爷的?满月酒,整个花宫家都动了起来,现在大厅里已经?摆满了不少装饰,管家里里外外指挥着侍从?们忙碌着,一时之间周围热闹不已。 宝宝躺在妈妈的?怀里,不时伸出小手挥挥,嘴上口齿不清,不知道?在说?什么,「ma……ya……」 晓要被可爱死?了,「悠斗已经?会?说?话了吗?」 宝宝继承了妈妈圆圆的?眼睛,眉骨却?像爸爸,可爱又俊美,长大了以后一定也是个帅气的?男孩子。 「还没有呢。」结衣低头蹭了蹭宝宝的?脸,一脸幸福,「医生说?还得等到一岁的?时候。」 「真好……」晓羡慕不已,抓着甚尔臂弯的?手拽了拽,抬头,瞪着双碧绿色的?大眼睛,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甚尔:「……」 「到时候再说?。」甚尔继续实行拖延大法。 「你们还早着呢。」结衣警惕,「还没结婚说?什么宝宝。晓,你可不能奉子成婚哦。」 甚尔举起茶杯。 结衣欣然碰杯。 很好,目标暂时一致。 目睹了这一幕的?晓:「……」 「当然不会?奉子成婚的?啦。」晓不好意思地撇开眼,「只是甚尔好像不想要小孩。」 不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好像也不能结婚吧。 「啊?不想要小孩?」结衣都愣住了,「为什么?」 在她看来,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里,肯定要有小宝宝呀。 甚尔听了结衣的?疑问,只觉得匪夷所思。 「没有为什么。」他说?道?,「没理由。没必要。」 晓扭头朝结衣无奈地摊手。 结衣歪歪头。 「对啦!」结衣突然一拍掌,「你们准备礼服了吗?」 「礼服?」晓一愣。 「对啊。」结衣理所当然地点头。 在宫殿里举办的?宴会?,当然是要正装出席的?啦。 第47章 奇怪的珠子 「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都给你们准备好啦!」 结衣哗的一下,拉开衣帽间的帘子,露出里头闪闪发光的粉色礼裙。 「噹噹!」结衣骄傲地?挺起胸膛, 「怎么样!完全是你喜欢的样子吧!」 礼裙通体修身, 曲线优美, 套在假人模特身上?,仿佛优雅的美人鱼,一串白色的水晶宝石从左肩一直沿着胸口旋转镶嵌至腰间, 沿途两边铺满了细碎的钻石, 就好像是银河下落时掀起的海浪, 波光粼粼。 甚尔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晓喜欢的款式。 但她不会穿。 果然, 晓看?到礼裙后眼睛一亮, 但又纠结道?:「好漂亮的裙子啊!但是……好像不太适合我?。」 晓虽然喜欢粉色,连家里的围裙都?是粉色的,但她平时并不会给自?己挑选色彩鲜艷的衣装。 她觉得跟自?己的气质不搭,穿着不好看?, 倒是结衣比较合适。 「想穿就穿啊!试试看?嘛!」结衣拉过晓, 把她推进试衣间, 「这可是我?特地?为你定做的!」 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挚友,自?然对对方的衣服尺寸了如指掌,为其悄悄定制一件礼服简直不要?太容易。 一边推着晓, 结衣一边还记着提醒甚尔也去试试旁边的黑色西装, 「你也去试试看?啊。」 相比于?晓华丽的礼服, 甚尔的就简单朴素多了, 跟他以前在牛郎店里穿的根本不是一个?风格。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尺寸上?竟然八九不离十。 「是介人提供的。」结衣嘿嘿一笑,「他看?过的东西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用手给裁缝比划了一下就出来了,厉害吧。」 「你先去试试,反正宴会在明天晚上?,现在改改也还来得及。」 甚尔对此没什么所谓,拿了西装就进了换衣间。 出来的时候,晓还没看?见影子。 「女孩子换衣服总是会很慢的啦。」结衣示意甚尔过来跟自?己一块儿坐着等,没了大肚子之后,她的动作都?轻盈了不少,「你之前有陪晓逛街过吗?」 甚尔现在对话?唠经验充沛,唯恐自?己多说一句又被拉进没有尽头的话?题里,根本不想搭话?,但转念一想,司机可以不理,枕边人的好友要?是无视了,晚上?估计还得被说,只?好不情不愿地?回答:「有。」 不过晓很少会去商场,一般逛街也只?会去园艺店里买买种花种草用的东西,或者去超市买日用品,也很少会耽搁时间闲逛,通常都?是有了要?买的东西直达目标拿了就走,以效率为重。 「她是不是很无聊。」结衣悄悄吐槽,「逛街都?走得超快。」 刚刚跟甚尔碰了个?杯,让结衣觉得甚尔也不是没有那么难相处,说话?也大胆了起来。 「不觉得。」甚尔觉得跟晓买东西非常省心,有什么事她都?会安排好,而且不会浪费时间。 第105页 要?是跟其他女人一样走路慢慢吞吞的,逛街七拐八拐,他才会觉得不耐烦呢。 结衣简直难以置信,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错。 「你们真是绝配。」她竖起大拇指。 甚尔对这句话?很受用,但同时也很疑惑,「哪个?男人喜欢磨蹭?」 「这不是磨不磨蹭的问题。」结衣啧啧摇头,「你不觉得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开心吗?」 特别是逛街买衣服,每次她换上?漂亮的衣服,介人都?会很高兴呢!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了。 甚尔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觉得跟晓在一起,他什么都?不需要?烦恼,跟着走就是了。 「那个?……」 就在这时,晓从帘后伸出一个?小脑袋,神?情有些尴尬害羞,「我?换好了。」 结衣立马兴奋搓手,「快出来啊!等什么呢!」 晓眼神?飘忽,悄悄瞥了甚尔一眼,然后才局促不安地?从帘子背后走了出来。 结衣:「哇!」 甚尔眼睛缓缓睁大。 美人鱼,活了。 「怎,怎么样?」晓双手背到身后,见两人许久都?没说话?,心里更加不安了,「果然,是不是不太合适?」 结衣回过神?来,马上?站了起来,「合适合适!超级合适!晓你快照照镜子啊!」 说着就推着晓来到了全?身镜面前,「你看?!不是超好看?的嘛!」 晓不好意思极了,「粉色是不是太跳脱了点啊。」 「一点都?不!」结衣勐地?摇头,回头示意愣在原地?的甚尔,「不信你问问他呀。」 晓害羞不已,耳朵都?红透了,被结衣推着来到了甚尔面前,垂着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甚尔回过神?来,伸手握住晓的手,一本正经道?:「回去我?们把阁楼收拾一下吧。」 「啊?」晓一愣,没想到话?题会突然飞到阁楼去。 甚尔一脸认真。 「给你做衣帽间。」 当天晚上?,晓洗漱完,就发现甚尔躺在床上?,竟然在拿着她的小本本画阁楼的改造图。 「你认真的?」晓震惊。 「当然。」甚尔头都?没抬,琢磨得非常认真,晓的小本本只?有她的巴掌大,在甚尔手里就显得更加小巧,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老虎正在用他的爪子绣花,「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晓茫然地?眨了眨眼,爬上?床铺,伸头靠进甚尔怀里,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小本本,然后大吃一惊。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晓望着眼前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小工程图,发现上?面甚至还严谨地?标上?了尺寸,「这是不是太夸张了,我?没有那么多衣服的。」 「很快就会装满的。」甚尔甚至觉得阁楼太小了,「啧。」 果然还是当初那个?屋子好。 晓抬头瞅了瞅甚尔认真的侧脸,忽然凑上?前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甚尔手上?一顿。 「你真好。」晓趴上?甚尔的肩膀,笑眯眯,「不过不用这么麻烦啦,我?真的不需要?那么多衣服。」 甚尔试图继续下笔,但发现怎么都?做不到,干脆把小本本往床头柜一放,伸手捞过晓的细腰,一个?翻身压了过去。 「呀。」晓连忙抱住甚尔的脖子,仰倒在床上?,笑出了声,「这在别人家呢。」 甚尔可不管这个?,避孕用品带了就行。 「就一次!」晓试图讲条件。 「行。」甚尔答应得很快。 反正他总有法子能让她亲自?开口。 第二天,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出来的时候发现,甚尔竟然在厨房。 「好像跟厨师聊起来了。」结衣抱着宝宝走来走去地?哄,见晓这个?时候才从楼上?下来,揶揄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昨晚?辛苦了?」 晓确实有点吃不消,但想起昨晚,根本没法给自?己推脱,「在孩子面前乱说什么呢。」 「反正他现在也听不懂。」结衣嘿嘿一笑,「我?看?他挺认真地?在学习厨艺的,平常在家他做饭吗?」 说起这个?晓才反应过来,最近好像确实是甚尔下厨比较多,连早餐都?是他包的,「因为我?总是很忙嘛。」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现在结衣是彻底对甚尔印象良好了,「竟然是家庭煮夫型的。」 对这个?称号,甚尔并不想承认。 「只?是我?比较有时间而已。」甚尔不动声色地?伸手帮晓揉了揉腰。 晓也一脸理所当然,「他不在的时候我?也会做饭的啦。」 结衣:「你们两个?的脑迴路还真是契合啊。」 在统筹规划家务的时候确实如此,但在假期活动上?就不那么顺利了。 距离宴会还有一个?下午,难得轻松一下,晓觉得应该出门走走,但甚尔只?想在屋子里躺着。 结果自?然是晓的胜利。 「明明体力好的人是你啊,怎么这么不爱动呢。」晓挥手跟结衣道?别——相比于?当电灯泡,她更愿意留在家里带宝宝,「走啦走啦,看?看?风景也不错啊。」 然而两个?人都?对周围不太熟,兜兜转转又来到了上?次的神?庙山脚下。 第106页 晓觉得这也许就是缘分。 「上?去看?看?吧。」晓拽住甚尔的手,「顺便去还愿。」 那个?时候的结衣一定也是被这里的神?明保佑了。 拗不过晓,甚尔只?好跟着爬了山,中途果不其然又变成?了他背人的局面。 「没力气的话?,不爬不就得了。」甚尔对神?庙没什么兴趣。 「干嘛,嫌弃我?啊?」晓理直气壮。 「哪儿敢啊。」 「反正你一身力气也用不完,分给我?用一点又不会怎么样。」晓耍赖。 「你怎么知?道?我?用不完?」 「那你用完过吗?」 「……」甚尔沉思。 晓得意,埋头蹭了蹭甚尔的头髮,「加油吧!」 甚尔闻言一顿,弯腰,冲刺。 「哇!太快啦!」 假装加足马力的甚尔用了两分钟将媳妇安全?驮到目的地?,刚一走进神?庙,就发现这里的氛围似乎跟上?一次相比有了细微的不同。 甚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低头问晓,「这里是不是破败了一点?」 「没有啊。」晓觉得这里跟一个?月前一模一样,「这才过了多久呢。」 之前遇到过的老奶奶巫女并没有看?见踪影,神?庙里也只?有他们两个?,晓自?去还愿,甚尔没什么事做,心里觉得奇怪,干脆在周围走了一圈。 走到神?庙背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损坏的木盒子,看?上?去像是被人遗弃在这里,木盒四?分五裂,似乎是被什么人摔坏的。 一丝微弱的银光从木屑下方幽幽透出。 甚尔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子把木屑扫开,从里头发现了一个?碧绿色的玻璃珠子。 珠子不小,握在甚尔的手中刚刚好,它通体透明,但里头的碧绿色却只?有中心的一点点,从形状来看?,仿佛是那点碧绿色自?己缩小了一样。 微光频频闪烁,好像心脏跳动。 咒胎?甚尔第一个?反应是这个?。 不,不是,这个?气息…… 「甚尔,你在做什么呢?」晓忽然从一旁走了过来,一眼就发现了甚尔手中的珠子,伸手拿过来低头看?了一眼,「你在哪里发现的?」 跳动的微光在落入晓手中以后,骤然停滞。 甚尔眼神?一凝,当即将珠子拿回自?己手中。 就像是停止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一样,银色的微光在玻璃球离开晓的一瞬间,又重新开始了闪烁。 「还会发光也。」晓好奇地?低头瞅了瞅,「是谁的东西啊?」 甚尔不敢再让晓碰珠子,随口敷衍之后,带着它下了山。 气息莫名的东西,为何在接触晓的一瞬间忽然发生了变化? 甚尔眼神?一凝。 看?来得找个?能用的眼睛帮忙看?看?才行。 第48章 糖果 「你们家少爷呢?」 凭藉着良好的服务质量成功垄断了五条家的运货生意, 甚尔也算是在他们管家那里混了个眼熟,此时趁着货物又在走流程,甚尔走到管家旁边, 随口搭话。 管家低头看?了眼手?表, 「这个时间……大概在吃早餐吧。」 清楚地记得现在已经是下午的甚尔:「……」 对别人家小孩非人的生活作息没兴趣, 甚尔双手?插兜,若无其事?地问?道:「正常来说,想要见一面你?们的大少爷, 得递个请帖对吧。」 「确实如此。」管家对这位人狠话不多的送货小哥印象很不错, 不介意跟他多聊几?句, 「不过也不一定能见上, 具体要看?那天的游戏好不好打。」 「不好打就见不到了。好打, 那就得看?是什么游戏。」 要是有几?百个关?卡的,大概也见不到。 总而言之,看?他心情。 甚尔想了想,「有让他高兴的事?情, 就行对吧。」 管家沉默片刻, 艰难地点?头。 「确实如此。」 颇有种没脸看?的感觉。 「那帮忙带个话吧。」甚尔淡淡道, 「就当是合作福利。」 管家立马警惕起?来,「恕我直言……」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甚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 「你?就说, 我给他带糖了。」 管家嘴角抽搐。 平平无奇的糖果怎么可能钓得上大名鼎鼎的六眼神子! 「糖果。」 几?分钟后?, 五条悟站在甚尔面前, 面无表情地伸手?。 甚尔施施然把糖果袋放进五条悟的手?心, 但手?指却拎着袋口没有松开。 管家在一旁捂脸。 爱子也凑了过来, 「咦?这不是晓的手?工糖嘛。」 自?从上次晓去过孤儿院后?,就一直记挂着那里的孩子, 正巧甚尔无聊在厨房捣鼓新?菜谱,晓也想凑热闹,就自?己在旁边琢磨着做糖果,做完了就让甚尔带去店里,让大家帮忙转交给孩子们。 那几?份糖,甚尔特地留了两份,今天出?差就带上了。 「少爷。」管家嘆气,「不能随便吃外头的东西。」 「你?们可以随便拿去检测。」甚尔无所谓。 五条悟穿着他的白卫衣,单手?插兜,仰头与甚尔对视,「你?找我有事??」 第107页 他自?然知道甚尔是谁。 身上一点?咒力都没有,战斗力却异常惊人,傻瓜都应该能猜出?来了。 说实话,他挺想跟甚尔练练手?的。 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打不过甚尔,打算等时机成熟了再发起?挑战。 大约强者之间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吸引,虽然五条悟确实喜欢甜食,但也不是什么糖果都能受到他青睐,这个糖果要不是甚尔给的,他才没有那个好奇心出?来看?看?呢。 甚尔闻言挑挑眉,突然恶劣一笑,伸手?狠狠揉了一把五条悟的脑袋。 五条悟直接开起?无下限,甚尔的手?便被硬生生地从他的头髮上隔绝开了。 无下限术式,任何靠近五条悟的物体,速度都会无限接近于?零,最终永远触碰不到他。 仿佛直接脱离人间。 甚尔啧了一声。 「麻烦的术式啊。」甚尔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那颗闪烁着银色微光的玻璃球,伸到五条悟面前,另一只手?还抓着糖果袋不放,「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吗?」 五条悟甚至没有将视线移动到玻璃球身上,就得出?了结论,「精灵的蛋。」 说完他还觉得挺稀奇的,伸手?摸了摸,「哇,活的。」 一旁的管家已经放弃阻止了。 「精灵?」甚尔眼神一凝,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那是什么?咒灵?」 「不是咒灵。」管家解释,「精灵是自?然孕育而成的。」 人类的情绪能够凝聚成诅咒,大自?然之间自?然也有着它们独特的力量。 只不过相比于?咒灵,精灵诞生所需要的时间更为悠长,往往以千万年为单位。 目前在五条家的歷史中记载的精灵只有一位,是一只住在亚马逊森林深处的大树,现在已经有九千多岁了,至今还没有被世俗世界发现。 「好厉害!」爱子凑上来也想摸,「甚尔君,你?从哪里找来的啊?」 「有攻击性?吗?」甚尔问?道。 管家摇头,「精灵天性?纯良,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它们大多避世,而且这只是一颗蛋。」 一颗蛋能做什么? 五条悟多看?了几?眼那颗精灵蛋,「喂,你?多少钱卖?」 这可是一只精灵耶!他要买回来当宠物! 「不卖。」甚拎着糖果袋的手?一松,糖果彻底落进了五条悟手?心,「它亮来亮去的是怎么回事??」 听见甚尔不卖,五条悟抱住糖果袋,扭头不理他了。 甚尔扭头看?向管家。 鑑于?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们还有很多生意要做,管家只好无奈继续回答,「大概是太虚弱了吧,所以正在不断朝周围吸收能量。」 「太虚弱了……」甚尔低头看?向玻璃球,若有所思。 这几?天他也发现了,这颗蛋,只有在晓手?上的时候,才会停止发光。 「我知道了。」甚尔把玻璃球收起?,说完想了想,「多谢。」 「餵。」临走前,五条悟很不高兴地叫住甚尔,「我们之前见过面吧。」 甚尔回头,「你?指哪一次?」 五条悟仰头看?了甚尔一会儿,一双湛蓝的苍天之瞳仿佛阳光下最纯净的蓝宝石,所有情绪从中透过,留不下一丝痕迹。 「不记得了。」最终,五条悟撇撇嘴,说道。 甚尔耸耸肩,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管家低头看?了看?五条悟的脸色,「少爷?」 能够接收处理六眼收集的海量信息的大脑,很少会有记不清什么的情况。 五条悟低头拆开糖果袋,从里头掏出?一颗草莓味的硬糖,丢进嘴里。 「人类真是有趣。」说完,他转身回宅。 「……」管家扭头连忙跟上,「少爷您说什么呢?」 五条悟没回答。 记忆里,白雪皑皑之间颓然孑立的身影,与刚刚转身而去的利落背影悄然重合。 一个人的样子,怎么能突然变那么多呢? 五条悟面无表情,持续塞糖。 吃糖吃的吧。 然而甚尔对小朋友爱吃的糖果毫无兴趣,尝了一颗之后?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很好吃哦!」爱子大力赞美,「孩子们都高兴坏了!回去记得帮我转告给晓!」 「太甜了。」甚尔硬是把糖咽了下去。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吃肉一点?。 「说起?来那个精灵蛋你?打算怎么办啊?」爱子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回去孵出?来吗?」 男妈妈孵小鸡! 甚尔冷漠回头。 爱子:「……那就让晓孵!」 「晓不会知道的。」甚尔一顿,突然从口中吐出?一个紫色的肉球。 爱子顿时吓了一跳,差点?踩剎车,「你?你?你?你?……」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紫色肉球就像是气球膨胀一样缓缓膨胀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一米长的大胖虫。 爱子:「好丑的虫子!」 大胖虫整个身体一竖,然后?又失落地趴了下来。 爱子马上愧疚起?来,「对,对不起?嘛。」 甚尔把精灵蛋掏出?来,然后?塞进紫色虫子的嘴里。 「在我搞清楚这个精灵蛋到底跟晓是什么关?系之前,先暂时这么放着吧。」甚尔把重新?缩成肉球的肉球吞下肚。 第108页 一颗虚弱的精灵蛋,到晓手?中就会改变状态,甚尔并不认为这跟晓本身有直接关?联,更可能是因为晓身上的什么东西触发了这种改变。 比如,那个藏在晓心脏上的玩意。 他本就对晓身上发现的异样耿耿于?怀,此时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最好不要被他发现是有人在捣鬼……甚尔眼神一沉。 爱子不安地瞅了瞅甚尔愈发阴沉的表情。 「那个……」她?直觉现在好像不是闲聊的氛围,但她?实在忍不住,「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甚尔现在心情不算好,双手?抱胸直接无视了她?。 然而要是这一招对话唠有用的话,他的耳朵也就不用被摧残那么久了。 爱子目视前方?,镇定开车。 「那是跟你?签订了契约的咒灵吧。」爱子眨了眨眼。 她?可亲眼看?见了,那虫子把那么大的珠子吞了下来,还缩成了那么小的球,一看?就是跟空间储物有关?。 「那你?为什么不用它来运货啊?」 甚尔:「……」 大金主拒绝这种运货形式! 眼见着老闆放下手?机朝自?己耸了耸肩,甚尔遗憾地表示,话痨司机的兼职保住了。 耳朵还得受摧残。 从酒吧出?来时,顺路顺走了放在后?门的木板。 上次禅院辉久来酒吧里闹事?,留下了一地的子弹孔,这一个月店里都在闭店维修,店里的店员们最近也都在忙碌这件事?,后?门自?然也堆了不少多余的材料。 「你?拿木板做什么?」路过的姬奈见甚尔正打算把木板往一只丑虫子的嘴巴里塞,料想那应该就是爱子口中的丑宝,「餵食吗?」 「它不用进食。」甚尔随口回答,塞完一个木板之后?,四周望了望,又抓了一根长棍,「这些东西拿回去我有用。」 「别都拿走了。」姬奈对甚尔带那么多装修废料回家做什么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想提醒他一下,「或许鬼冢还有用。」 这倒是让甚尔想起?来了。 「鬼冢去哪了?」他问?道。 作为酒吧里唯二的两个高级战斗力,鬼冢和甚尔的分工多有重合,往往都是互相顶班,目前还没有机会一起?出?委託,甚尔与他也不是很熟悉。 但为了以防万一,老闆还是简单向他们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对方?的战斗特点?,以免以后?遇上突发情况,两个大佬各打各的,还把对方?打了,那在场就真的没一个顶用的了。 恰巧,鬼冢的术式非常心灵手?巧。 「没什么事?正好帮我雕个东西。」甚尔理直气壮地要求道。 这就稀奇了,姬奈颇感意外,「你?也要小木雕?」 鬼冢的木雕到处都是,酒吧里的大家人手?一个,孤儿院里那就更是成堆了,全是他雕给孩子们玩的。 「直接去柜檯拿一个就是。」姬奈指路。 「不是。要新?的。」甚尔摸了摸口袋,结果扑了个空,反应过来设计图画在了晓的小本本上,「改天把设计图拿过来。」 第二天,拿着甚尔从自?家老婆手?中薅过来的小本本,鬼冢身姿板正,低头端详片刻。 幸男抱着游戏机,探头,「还有鬼冢哥做不了的木雕吗?」 鬼冢摇头,「不是。」 说完他伸手?指着本子,示意甚尔低头来看?,「这里,标尺错了。」 甚尔一看?,确实,不过他无所谓,「反正开始做之后?就能发现了。」 鬼冢点?头,没说什么,「给女朋友的?」 「对。」 「那得再改改。」 眼见着两人突然围着小本本开始了手?工人之间的专业讨论,一句听不懂的幸男撇了撇嘴,抱着游戏机悻悻离场。 竟然是给女朋友做的……幸男趴在沙发上,偷偷瞅了眼甚尔认真的侧脸,然后?又马上移开视线,心中酸涩又好奇。 到底是什么女人啊?让他那么挂心……幸男埋头啪啪打游戏,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个想法。 不然……偷偷去看?看?? 第49章 爱好 晓知道甚尔打算改装阁楼, 但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亲自上手。 推开玻璃推拉门,晓眼见着甚尔坐在院子?里,正在用锤子?敲木板, 惊讶不已, 「你在做什么呢?」 「衣柜。」敲了?几下, 甚尔一边说着,一边把?用钉子接起来的两块木板拿起来看了?一眼,再用尺子?量了?一下角度。 晓惊讶不已, 走上前去, 「你, 你自己做啊?」 她以为顶多就是?去家装店买几套家具, 再麻烦点, 也就是?请装修公司来帮忙。 「自己做快一点。」甚尔觉得外头请的人都碍手碍脚的,而?且也不觉得这会有多难。 晓好?奇地围着甚尔转了?半天,发现他虽然东西摆得凌乱,实际上却干得井井有条, 笨重的木板在他手里好?像只是?积木的一块, 被他看似随意地堆砌, 转眼就有了?衣柜的雏形。 晓上手掰了?一下,发现一点都没有掰动,钉得非常牢靠。 「你以前也做过家具吗?」见甚尔轻车熟路的样?子?, 晓问道。 「没。」甚尔头也不抬地回答, 「这是?第一次。」 第109页 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晓大吃一惊, 忽然反应过来, 自家男朋友该不会非常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实际上甚尔并不是?对家具结构一无所知, 以前自己住的时候,要是?遇到不靠谱的房东, 难免会有不经用的家具,懒得叫人来修,甚尔一般都会自己上手搞定,久而?久之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修水管也是?,都是?经验使然。 但也许是?因为缺少对比对象,甚尔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学会这些知识的速度非常惊人,而?且还能举一反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本就特殊的缘故,他好?像天生?就对力的结构有种天然的感?知,一个整体之中哪个部件承担了?最重的负担,想要构建稳固的力平衡又?应该怎么做,如何有效行动才能将?一个方向的力传导到另一个方向……无论是?多么复杂的情况,这些分析他基本一看就能马上得出结果。 这种潜意识里的反应,在战斗中给了?他极大的帮助,让他即使是?在高速的运动中,也能在唿吸间看破敌人的破绽,并能有效使用自己的身体,一击必胜。 而?这份天赋到了?家里…… 「好?厉害!」晓星星眼,「以后什么东西都能拜託你修吗?」 甚尔回头,「有东西坏了??」 其实晓并没有现在就急需修的东西,但甚尔这么一问,倒是?让她想起来最近自己确实有个坏掉的小物件。 抱着某种新鲜感?,晓转身跑到玄关,从?挂在墙上的帆布包里掏出她的小手电筒。 「这个能修吗?」晓满脸期待地跑回来,「灯不亮了?,换上新电池也没用,你试试看?」 这是?晓在医院里使用的手电筒,平常用来观察病人的瞳孔用的,前两天不小心?磕了?一下就时亮时不亮了?,直到昨天彻底坏掉。 甚尔接过手电筒,左右研究了?一下。 他没试过修电器,但心?想东西坏了?肯定是?哪个地方「断」了?,便回屋找来了?工具箱,把?手电筒拆开来看了?看。 物体的各个结构从?设计之初就有它的意义,基础的电流知识甚尔也知道——带电的咒灵他也不是?没打过——手电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顺着各个部件逐渐分析,甚尔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但把?电源末端突出的电线重新接好?后,手电筒还是?没亮,甚尔眉梢一挑,扭头朝晓道:「电源里头坏了?,买个新的吧。」 这就救不了?了?,得直接翻新这个部件,他又?没有,不如买新的。 「哦。」闻言晓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她刚刚很期待,想看甚尔把?它修好?,此时眼底不免就露出了?几丝失望,「好?吧。」 甚尔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回头继续捣鼓他的衣柜去了?。 到晚上,他把?手电筒伸到晓面前。 「修好?了?。」 晓当时正在厨房洗碗,忽然眼前多出了?一个手电筒,顿时吓了?一跳,「修好?了??」 她连忙擦干净手,接过手电筒,试着打开了?一下,果然发现能正常使用了?。 晓很惊喜,「之前不是?还说修不好?了?吗?」 「研究了?一下。」甚尔没多说,「能亮了?就行。」 这之后晓发现,甚尔做的东西好?像越来越离谱了?。 「我回来啦!」下班顺路买了?菜回来的晓刚从?玄关抬头,就看见花园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一米多高的装置,甚尔则在旁边围着它不知道干什么,顿时一惊,「这是?什么啊?」 「液压杆。」甚尔轻描淡写道。 晓卡壳。 家里要液压杆做什么呀! 甚尔也没想用液压杆做什么,只是?学习到这儿了?,突然有点好?奇。 产生?的力好?像还没有他一拳大。甚尔颇感?失望。 他还特地拿那颗精灵蛋试了?一下,可惜没打破。 到这时,晓才反应过来,家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的工程书。 「怎么突然学起这个了??」晚上熄灯前,晓见甚尔还在研究,好?奇问道。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甚尔无所谓。 晓恍然大悟。 闲暇时间,越做越开心?,还花了?精力去探索学习…… 这……这难道就是?新爱好?吗! 但晓很快就发现,甚尔觉醒的新爱好?可能不止一个! 只是?另一个好?像有点烦人…… 傍晚吃饱喝足,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的主持人正在解读综艺游戏规则。 「……那么屏幕前的观众们,让我们一起来赌赌看吧!到底是?红队棋高一着,还是?蓝队更胜一筹?」 甚尔本来对电视节目没什么兴趣,坐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被晓拉着当靠垫,但一听到这里,突然就来了?兴致,嘲弄一笑,「赌?呵。」 晓觉得客厅的空调有点冷,往甚尔怀里又?缩了?缩,「那我赌红方吧。」 「你就是?蓝方。」晓理直气壮地拍拍甚尔的手臂。 甚尔懒懒散散地默认了?。 游戏是?一个小型的追逐竞技类游戏,两方人马脚上各自绑定一个气球,最后现场剩下的气球是?哪一队的,就是?哪一队的胜利,所有人只能用脚来攻击他人的气球。 第110页 规则挺简单,不过场上的人不仅要消灭敌方的气球,还要保护自己的气球,更别说要保护的气球就在自己的攻击部位——脚上,实际上还是?有点刁钻的。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身强力壮的人比较有竞争力,毕竟攻击气球的部位虽然有规则限定,但其他肢体冲突却没有要求。 显然,蓝方队伍除了?外貌赏心?悦目,并没有足够的竞争力。 不过甚尔觉得无所谓。 反正他从?小到大的赌局就没有赢过,即使是?最简单的比大比小…… 「让我们恭喜蓝方选手!」 晓:「唉,差一点啊。」 甚尔:「……」 他缓缓瞪大了?眼睛。 晓觉得甚尔好?像突然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 隔壁邻居家里养了?一只小猫咪,偶尔的时候会看到它跳到围墙上晒得太阳,一晒就是?一下午,这段时间甚尔一直在花园捣鼓家具,对它也算是?有些熟悉。 「晓。」眼见着那猫又?跑到了?围墙上躺下,一看那架势又?得待一下午,甚尔突然回头喊住在厨房里喝水的晓,「来赌一下吧。」 晓走过来,现在外头太热,她不想出去,就待在玻璃推门后面回答道:「赌什么?」 甚尔指着猫。 「赌它会不会马上离开。」 「啊,宫崎桑的猫啊。」晓喝水,「它那么懒,肯定不乐意动的。」 结果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小猫一个激灵,甩甩毛,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晓让甚尔赶快进来,已经忘了?刚刚的小小赌局,「哎呀,头髮湿了?啊,快点去洗洗。」 甚尔摸摸晓的脑袋,眼睛越来越亮。 晚上,他拿来了?一个骰子?。 「晓。」甚尔把?骰子?放在手心?,握紧拳头,举到晓面前,「猜大还是?猜小?」 晓正趴在床上看书呢,不太想玩游戏,随便说了?个选择,「那就大吧。」 甚尔晃了?晃手,然后打开。 一。 他又?赢了?。 甚尔眼睛一亮,突然伸手揽过晓的腰,一个翻滚,位置对调,晓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下趴着的东西就从?床铺变成了?甚尔的胸脯。 「干什么呢。」晓已经习惯自己的身体被甚尔像搬洋娃娃一样?搬来搬去了?,见此笑骂道,「这样?我都看不下书啦。」 甚尔低头在晓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把?她手上的书拨到一边。 他转运了?! 「晓,赌花园里的那堆花明天会不会发芽吗?」 「今天会不会下雨?」 「今晚夜班你会有急救吗?」 兴致勃勃的甚尔仿佛刚找到喜欢的玩具的孩子?,逮着晓天天开赌局,一开始还只是?没有筹码的小打小闹,到最后他似乎是?终于琢磨了?过来,输赢之间就再也不单纯了?。 摸了?摸自己日渐操劳的腰,晓勐地反应过来,怎么这些赌局她吃亏得十有八九,于是?严令禁止了?这个看不到头的游戏。 「不跟你赌了?。」晓气唿唿,「在我们家,赌局禁止!」 家里不能玩,「爱好?」总得有个宣洩的地方。 上头的甚尔转头决定去霍霍个大的。 赢了?就马上辞职! 走进赛马场前,甚尔信心?满满。 然后当天晚上,酒吧所有人都发现甚尔状态不对了?。 「你怎么还不回家?」姬奈一脸惊奇,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爱子?都回去了?。」 平时下班跑得比谁都快,今天怎么一直待在这混她酒喝? 而?且酒吧还在维修,还没开业呢。 甚尔继续闷头喝酒,不搭话。 「小心?别喝醉了?。」入鹿从?一旁走过来,也正打算离开呢,「那我们只能打电话到你家里去了?。」 「醉不了?。」甚尔闷闷道。 两人还不信,结果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甚尔一杯一杯,连度数最大的酒都当水喝,神?态也没有丝毫变化?,意识也清醒得不行,这才反应过来。 「别把?我的酒喝光了?!」姬奈猜到大概是?他身体原因,伸手没收了?桌上的酒,「喝不醉你喝什么?」 「钱。」甚尔痛心?疾首。 姬奈/入鹿:「……」 入鹿拍拍一脸沉痛的甚尔,劝道:「还是?快回家吧。」 回家自投罗网。 「多,多少?!」手上拿着帐单,晓大吃一惊,差点晕过去。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零! 甚尔认错态度良好?,上交银行卡。 「没负债。」甚尔挑了?个唯一的好?消息说了?出来,「但里面清空了?。」 换而?言之,下个房租没着落了?。 晓太阳穴直跳,这个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牛郎果然赚钱」。 「你……」半晌,她嘆气。 甚尔坐立难安。 「还记得我们在一起那天,我说过什么吗?」晓缓了?一会儿,突然幽幽说道。 甚尔回忆了?一下,「第一,不做危险的事情。第三,好?好?活着。」 「现在把?空缺的第二条补上吧。」晓把?银行卡收起来,掷地有声。 「第二,不准赌博!」 「……」甚尔不敢多说话。 第111页 「知道了?。」 第50章 出差 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甚尔赌运奇差了?。 「是真的也!」爱子欢唿,「十局十胜!」 甚尔不信邪, 捏起骰子想再丢一次, 然而手?一抖, 骰子却直接在他的指尖化为了?粉末,飘落在地。 幸男嘿咻一声爬上吧檯坐好,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晃悠, 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高脚凳上的甚尔, 一脸兴奋, 「跟我也?赌赌看?」 甚尔拒绝。 幸男:「切, 小气。」 「搞不好是什么因果律武器哦。」老闆从后台拐出来?, 见他们玩得开心,也?走到甚尔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正?好对着幸男的小短腿,「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我也?来?玩玩?」 「不赌。」甚尔表情一言难尽, 显然对自己被当成玩具很?不爽, 「晓不让了?。」 「又不加筹码。」老闆促狭道,「刚刚你不是还跟爱子玩了?嘛。」 那是他不信邪。甚尔痛苦脸。 「就赌一句话。」老闆若无其事地笑?道,「赌我会不会死。」 「你来?压我死吧。」 现场忽然安静了?下?来?。 老闆又想了?想, 补充道:「作?为人而死。」 虽然是白天, 但?酒吧在地下?, 也?没有开始营业, 店里昏暗空旷, 唯有他们几个头上的白炽灯微微亮着,驱散了?黑暗的一角, 此时?突然安静下?来?,四周的黑暗就仿佛在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地狱,一寸寸地蚕食着空气中的温暖。 幸男气得踢了?老闆一下?,「店长!」 「哈哈哈。」老闆没心没肺地大?笑?,「开玩笑?的。」 爱子气恼,「这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呢!店长!」 甚尔漫不经心地瞥了?老闆一眼,冷淡道:「那是我赢了?。人总是会死的,谁都逃不了?。」 区别不过是老死,还是被杀死。 「你说得对。」老闆贊同地拍了?拍甚尔的肩膀,然后对幸男和爱子挥起手?指,装模作?样地教育道,「你看看你们,还是要跟甚尔君多学学。」 爱子与幸男反应统一,一致表示不想理他。 甚尔双手?抱胸,默默瞟了?一眼老闆脖颈上隐隐露出的红色纹身。 纹身纹路瑰丽,宛如活物一般流动闪烁。 只不过比起当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似乎显得更加暗沉了?。 正?当甚尔打算出声询问时?,鬼冢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好了?。」他把手?上新鲜出炉的木雕递给?甚尔,「你看看吧。」 今天大?白天甚尔之?所以会出现在酒吧,就是来?取这个的。 木雕整体?流线圆润,是一只可?爱的松鼠,头上带着一个蝴蝶结,大?大?的尾巴栩栩如生,甚至能看到上头一根根的毛髮?,身上还穿着一件精緻小巧的星钻衣服,细节惊人,中间还做了?镂空设计,明明是木头做的,却仿佛轻盈得能被风吹开。 这是甚尔画出来?的松鼠,但?衣服却是鬼冢设计的,不得不说,比一开始那只干巴巴的样子要好看多了?。 接过木雕,甚尔低头仔细端倪半晌,眼底闪过一丝满意,连对鬼冢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多谢。」 鬼冢点头,「如果你要回去上色的话,记得用好一点的颜料。」 爱子和幸男伸头也?想看松鼠木雕,但?甚尔立马就将其收了?起来?,他们什么也?没看清。 爱子撇撇嘴,「为什么是松鼠啊?」 甚尔笑?哼了?一声。 少女背着小挎包认真地捧着小本本嘟嘟囔囔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样子忽然涌上心头,就是一只严冬精打细算的小松鼠,连颗小瓜子都要仔细记录,蓬松的大?尾巴抱着的时?候,柔软温暖得不行。 而且一不留神还会炸毛呢。 「啊,正?好你们两个都在。」老闆看着甚尔和鬼冢突然说道,「接下?来?有一个委託需要你们两个一起出动才行。」 这就有点稀奇了?,鬼冢看过去,「什么委託?」 要把唯二的两个最强战斗力一起调配出去? 老闆笑?眯眯,「是个国外的委託,跟以前一样,我们负责把客户的货物送到就行。只是这一次是跨国运输,路上还会经过一段公海……」 鬼冢明白了?。 公海,这种没有明确管辖权的区域,显然非常适合搞一些黑色小动作?。 「要出国?」甚尔皱眉,面露抗拒,「我没有护照。」 「这些都不是问题,护照啊签证啊海关啊,客户都会帮我们搞定的。」老闆示意面前的幸男往旁边挪一挪,自己用手?肘撑桌,托腮闲闲道,「你们只要防住海上的麻烦就行。」 甚尔却依旧不乐意——他的阁楼还差一点就改装好了?,「什么麻烦?鬼冢一个人就够了?吧。」 「欸咦。」老闆摆手?,他知道甚尔不想去的原因,所以也?不跟他掰扯委託内容了?,直接道,「甚尔君,这次送货的目的地是巴西哦。」 「我可?听说了?……」老闆神神秘秘道,「五条家曾有记载的那只精灵,就在那附近。」 「不想去看看吗?」 爱子勐地回头看向甚尔。 「……」甚尔沉默半晌,「你可?以啊。」 第112页 特地这么选的吧。 「过奖。」老闆笑?眯眯。 「合作?共赢嘛。」 甚尔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 他最近确实对精灵有些束手?无策。 虽然说要搜集有关精灵的情报,但?实际操作?下?来?,甚尔发?现能够得到的有效信息少之?又少。 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就是口口相传无法验证的谣言,没有人曾经亲眼见过精灵,也?没有人知道一颗精灵蛋到底会意味着什么。 除了?五条家告诉他的那棵大?树。 拥有古老传承的咒术师世家,能够记载在他们的歷史中的记录,总比外头各种各样的传言要可?靠得多。 确实……有一探的价值。 吧檯上的幸男听完他们的对话,低头看看老闆,又看看甚尔。 也?就是说……幸男眼珠子咕噜一转。 这段时?间,甚尔不在家对吧。 「去国外出差?」 刚下?班的晓刚在餐桌旁坐下?,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惊奇道:「去哪里?」 「巴西。」甚尔把一盘盘炒肉摆在自己这一面,然后把蔬菜全推到晓面前,「走海路,大?概需要一个月。」 他们随船去巴西一个月,回来?坐飞机就行。 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菜餚打乱,晓一边把靠近自己的那盘炒青菜重新放到甚尔面前,一边惊讶道:「怎么会这么久?」 酒吧出国出差就算了?,走海路又是做什么?採购货物要去巴西这么远的地方吗? 「只是帮老闆朋友一个忙。」藉口甚尔自然早就准备好了?,「大?概是船上有重要的货物吧,说是带我们去学习先进技术,具体?我也?不清楚。」 晓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缘由,「这样吗?」 甚尔镇定点头,「嗯。」 晓:「不准把菜再推过来?。」 甚尔一僵,遗憾收手?。 晓仰头思考了?一会儿,甚尔则不动声色地端起米饭,实际上大?脑正?在疯狂思考对策。 实在不行,就说老闆发?疯吧。甚尔淡定决定。 半晌后,晓沉吟了?一下?,说出口的却不是质疑,「那得提前帮你换点外汇才行。还有……你会说英语吗?」 「……」甚尔刚松懈下?来?,「不会。」 「那就麻烦了?。」晓无意识地叼着筷子尖,「巴西的话……好像是说葡萄牙语的吧,万一你要是走丢了?可?怎么办啊。」 眼见着面前人又开始嘟嘟囔囔地为他操起心来?,甚尔眼角一弯,夹起面前的一片牛排塞进嘴里。 还是等上了?色,再给?她吧。 收拾行李的时?候,甚尔三分钟结束战斗,剩下?半个小时?负责看晓忙碌。 「你可?是要在船上待一个月呢!这些行李怎么够啊,快把外套也?带上。」晓气急败坏。 「啊,还得带个保温杯才行。」 「牙刷牙膏……明天去买新的吧。」 「海上能打电话吗?是不是要去办新的卡?」 「药物也?要带足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甚尔坐在卧室的木地板上,看着晓从左边跑到右边,又从右边跑到左边,突然一个伸手?捞住她的大?腿,单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还早着呢,后天才走。」甚尔低头,凑上前去在晓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另一只手?暧昧地在她的小腿上细细摩挲,「你不觉得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一个月,接下?来?他们即将分离一个月。 他们在一起才两个月呢。 虽然如此,但?晓总觉得他们好像已经一起度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长到已经习惯了?回家时?的灯火,习惯了?分享床铺的另一半,习惯了?成为对方的喜怒哀乐,也?习惯了?互相之?间深入骨髓的索取…… 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会与自己那么相近,以至于?还没有开始分离,皮肤就已经开始阵阵颤慄。 就像是紧紧相贴的磁铁被强行分开,在尚未完全远离的时?候,若隐若现的吸引力眷恋地不愿放手?,隔空留下?看不见的思念。 半夜,晓疲惫地陷入了?沉睡,甚尔随意一瞥,却突然发?现被他们凌乱的衣物盖住的行李箱上,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凸了?出来?。 甚尔翻身下?床,把衣物扔到一边,发?现行李的最上方,正?是那件被晓叮嘱带上的外套。 外套是春秋季节用的长外套,考虑到海上风大?,晓特地帮他从衣柜里翻了?出来?,此时?还来?不及整理,口袋里的东西凌乱中掉出来?了?一角。 是晓曾经的医院胸牌。 把胸牌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甚尔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笑?意。 相比于?最初崭新的模样,甚尔手?上的胸牌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磨损,四个角变得更加润滑,还有一个小小的裂痕,似乎是不小心磕到的,照片和字体?也?有些模煳,看上去像是曾被人不断摩挲过,以至于?连漆都掉了?。 说起来?,那个时?候正?好是早春,也?许是忘了?,也?许又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这个胸牌一直都放在这个口袋里,后来?到了?夏天,外套被脱了?下?来?,他也?不再需要把胸牌拿出来?了?。 第113页 甚尔想了?想,把胸牌重新塞进外套口袋里,然后仔细地将它叠好,放在行李箱最底下?,心想这算是整理好的部分,之?后晓应该不会动了?吧。 然而当他抬头一看,却发?现整个行李箱除了?这件外套全都乱七八糟的,倒是显得它突兀起来?。 甚尔:「……」 第二天,晓惊奇地发?现行李箱已经被整理好了?。 「你做的?」晓难以置信。 甚尔:……这很?值得惊讶吗? 没空吃惊平时?总东西乱丢的人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晓赶时?间,连甚尔做的早餐都没吃几口,就匆匆准备离开了?。 甚尔抬头看钟表,「还早着吧。」 晓在玄关处急忙穿鞋,「我要去周围的书店一趟。」 甚尔奇怪,「做什么?」 晓一本正?经地嗔怪道:「当然是买葡萄牙语的书啦!」 眼见着晓急忙离开,甚尔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一下?。 他还是去洗碗吧。 第51章 分别 出发当天, 晓把自己的小本本塞给了甚尔。 甚尔打开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猝不及防被一坨天书砸中了脑壳。 就见巴掌大的小本子上, 正密密麻麻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每一段文字旁边都用片假名标记了读音, 下方写着翻译,还按照常用频率进行了分类,赫然是一个临时手写出来的翻译小手册。 「我都确认过了。」晓让甚尔千万把小本本拿好, 别弄丢了, 「里头都是些?常用用语, 万一找不到翻译, 你就按着上头的念。」 甚尔头脑爆炸, 「这是你?这两天写的?」 大概翻了一下,竟然有将近二十页。 「时间不够,只勉强死记硬背了一些?语法。」晓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见甚尔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便指着最上头那句葡萄牙语给他示范了一下, 「像是这个, 你?得怎么?念……」 陌生的语言从晓嘴里略微艰涩地?说出,虽然不够标准,但?若是有能听得懂葡萄牙语的人在一旁, 必定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明白了吗?」晓见甚尔听着听着又神游天外了, 不满地?摇了摇他的脑袋, 「为了以防万一, 前面?我也?写了英文版的, 之?后你?都要看一遍哦,至少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知道去哪里找答案。」 开卷考试基操! 甚尔:「……」 说实话, 他有点被震撼到了。 学?习一门语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他们这个时代,普通人家想要从头学?一门全?新的外语,最有效的方式是报补习班,如果想要自学?,只能买相应的教材,然后跟着附赠的碟片一点点训练,遇到问题更是无处可查。 但?晓只用了两天,就从一个葡萄牙语新手?,迅速进化到了运用其遣词造句的阶段,还写出了这样一本为甚尔量身?打造的翻译小手?册。 虽然很粗糙,但?这背后不知道她看了多少教材,翻了多少遍字典。 而且她这两天还要上班! 第一次直面?天才?的学?习效率的甚尔整个人都懵住了。 晓没察觉到甚尔的异样,还在检查他的行李,「药箱里的药都带齐了吗?护照呢?签证呢?」 甚尔回过神来?,连忙将小本本收起来?,打断晓的忙碌,「那些?事?情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晓皱眉。 甚尔直接朝她张开手?臂。 此时他正站在玄关里,小小的玄关在他张开手?臂之?后更是被占得满满当当,脚边放着他的行李,肩上还背着一个背包,俨然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就在这一瞬间,晓突然反应过来?,他真的要走了。 一个箭步扑了上去,晓踮起脚尖,才?勉强环住他的脖子。 甚尔蹲下身?子,双手?环住晓的膝盖,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这个比较重要吧。」甚尔仰头望进碧绿色的汪洋,勾起嘴角,「我的最后几分钟,你?要浪费了吗?这位女士。」 当最后的称唿说出口?时,他仿佛又成为了那位游刃有余的贴心牛郎,但?如今,从花团锦簇的牛郎店到小巧温馨的小家,能够让他抬眼相望的女士,只剩下眼前唯一的一个了。 视角突然升高,但?晓已经习以为常,双手?轻轻攀在甚尔宽厚的肩膀上,低垂下来?的眼眸中氤氲着浓浓的不舍。 「真的要走了啊。」她喃喃道,似乎只是不自觉地?低语。 甚尔耸耸肩,「工作。」 「好吧。」尾音带着些?许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晓依依不捨,「快点回来?哦。」 甚尔神色一缓,眼底却闪过一丝心疼。 他见不得这份委屈。 可他必须去。 「会很快回来?的。」 到港口?的时候,酒吧的大家都在,一群人围着老闆不放心地?唠叨。 这次委託是酒吧有史以来?最大的单子,为了稳妥起见,老闆决定与他们一同上路。 「店长,遇到什么?事?你?就躲起来?,推他们俩上去就行,千万别出手?,知道吗?」入鹿担心不已。 「没错,店长你?上去就找最佳躲藏点。」 「没事?最好别出舱。」 第114页 老闆坚定摇头,「那怎么?行呢。」 一个多月会憋死的。 「酒精禁止。」姬奈双手?抱胸,脸色可怕,「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这段路上碰酒了……一滴也?不行!」 老闆自然连连答应,乖巧不已,「当然。」 就在这时,默默站在人群最外头的鬼冢注意?到了甚尔,抬手?打了个招唿,「来?了。」 甚尔走上前,点头,「出发吧。」 鬼冢不知发现了什么?,多看了甚尔一眼,笑道:「怎么??捨不得?」 表情很沉重呢。 甚尔没回答,转身?率先踏上甲板,「别耽搁时间了。」 此次他们乘坐的是一艘巨大的载货货船,放眼望去,甲板几乎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上面?叠满了装满货物的货柜,周围还有不少船员走来?走去,正在做最后的启航准备。 当然,他们负责保护和运送的货物,自然不是这些?掩人耳目的产品。 「这里是你?们的床位。」船长将他们三人带到船舱内部的一个小房间里,「抱歉,咱们这里可不是那群老爷们的游艇,只剩下这里能用了,凑合吧。」 房间非常逼仄,四面?都是铁皮,没有窗户,一边并排摆放着两个上下铺,一边则是几个铁皮衣柜和一套桌椅,中间过道只能勉强走两个人,天花板上的灯忽亮忽灭,半晌才?终于?稳定下来?。 「洗澡房和厕所在走廊尽头。餐厅在负三层。平时晾衣服就在甲板上。之?后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我就在船长室。」 好言将船长送走,老闆转头就见甚尔已经将行李放在了靠内里的下铺上,紧接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俯下身?从床底下掏出来?了三个空盆子,这显然是为他们特地?准备的。 鬼冢把肩头的背包甩到甚尔的上铺,又把手?中的手?提包放在隔壁的下铺床上,示意?老闆在那儿坐下。 老闆看了看眼前简陋的环境,嘴角向下一撇,一脸不情愿地?摇头嘆气,一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一边苦哈哈道:「这下可有苦头吃咯。」 甚尔也?转身?坐在了床边,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床头。 鬼冢爬上了上铺,老闆好奇伸头过来?看了一下,「什么?啊?」 然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相框。 照片里面?目含笑的女人是谁,根本无需多言。 老闆啧啧了两声,摇头晃脑地?躺下,「真好啊~这就是青春啊。」 这时鬼冢看了一眼手?表,低头朝老闆道:「店长,该吃药了。」 「啊,对,还有这件事?。」老闆懒懒散散地?翻了个身?,「一会儿再吃吧。」 鬼冢二话不说翻身?下床,从老闆的包里翻出药瓶倒出药来?,摁着老闆吃了下去。 被迫咽药的老闆更加万念俱灰了。 甚尔瞥了眼隔壁的战况,「病秧子老实待在陆地?上就是,添什么?麻烦。」 说什么?为了稳妥,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跟上船的必要吧。 打又不能打,还能干什么?? 「难得有客户能解决护照问题,这不是得抓紧机会嘛。」老闆躺尸,「顺便我也?很好奇,精灵是什么?样的。」 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甚尔挑了挑眉,「怎么?,你?出不了国??」 老闆摆摆手?,「黑户,黑户。」 「这方面?确实比较麻烦,但?其实是他自己懒得弄而已。」鬼冢面?无表情地?戳穿老闆的真面?目,见药已经被按时地?灌进了老闆的嘴里,他便继续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弄太多次了,他不耐烦了。」 甚尔:「哦?」 弄太多次了? 「好啦好啦,我们来?说说我们的货物吧。」老闆翻身?坐起,「甚尔君,怎么?样?」 在过来?住所之?前,他们已经去底下的仓库里检查过一遍货物的状况了。 甚尔闻言便也?没继续问下去,「如你?所料,这东西丑宝也?没办法吞下去。」 爱子取的名字,已经彻底流传于?酒吧。 丑宝很委屈,可惜没有虫权。 「不然也?不用我们这么?麻烦地?走一趟了。」老闆耸耸肩,「而且还那么?大个,那么?显眼。」 上飞机都不成。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一个月就剩下我们这三个臭男人过日子咯。」老闆摸了摸床铺,碰到了一手?灰,顿时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快点到目的地?吧。」 而此时在岸边,眼见着货船渐渐远去,酒吧的大家也?相携着打算离开了。 「幸男。」爱子见幸男还不走,奇怪回头,「你?干嘛呢?」 幸男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拽住爱子,「千鹤是不是要住院了?」 自从上次晓来?探望过千鹤,并给她们留下了她的联繫方式之?后,大家很快就做好了决定,要将千鹤送到晓工作的医院去接受手?术治疗。 「是啊。」爱子一说起这个,脸色又带上了几分愁容,「希望千鹤酱能够一切顺利。」 走在前头的姬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即回头警告幸男,「你?不要去捣乱。」 「我没有!」幸男立马否认,但?又马上心虚地?垂下了头,「我就是……我就是想去探望一下嘛。」 第115页 幸男和千鹤年龄相仿,平时关系也?不错,爱子便也?没有多想,「那你?可不能又带着千鹤酱出去捣蛋了哦,晓说了,她需要多休息。」 幸男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冤枉。 明明每次搞事?都是千鹤的主意?,但?大人们总是不相信,都以为是他怂恿的。 天知道,他根本就打不过她! 往事?不堪回首,幸男已经放弃争辩了,「所以,那个医院在哪里啊?」 这才?是他的重点! 现在负责千鹤的医生,可就是甚尔的女朋友。 幸男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能够治住天与暴君的女人……手?段一定非常高明。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52章 大姐头和小弟 当幸男找到千鹤的时候, 她正一个人待在病房里,无聊地切窗外的树叶玩。 小小的手指在空气中竖起,彷若只是漫无目的地乱晃, 外头靠近病房的大树上, 一片片树叶便随着她手指晃动的频率, 被无形的刀刃折断了根,飘飘然从树上滚落,仿佛一场淅沥沥的绿色小雨。 「千鹤!我来看你啦!」幸男勐地推开病房门, 兴沖沖地左右观察了一遍病房内部, 却没?发现目标, 「怎么就你一个人?没人陪你啊。」 千鹤一脸无聊地躺在病床上, 还在切树叶, 看?上去并不想理他。 见此幸男也?不意外,回身把病房门关好,一个箭步冲到病床旁,「我给你带了糖果?!」说着就把背后的背包取了下来, 一股脑地往床铺上倒了倒, 「是我特地买的。」 五颜六色的糖果?在病床上铺开, 千鹤也?终于被堆在腿上的糖果?吸引了注意力,她收回指尖的咒力,从糖果?堆里扒拉出绿色的苹果?味软糖, 毫不客气地塞进嘴里, 「算你有眼色。」 收了保护费, 大姐头接下来就要负责带小弟去征服世界了。 「晓医生的办公室就在那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千鹤带着幸男拐到走?廊转角处, 伸出小脑袋,指了指对面的房间, 「我已经侦查过了,绝对没?错。」 幸男不明觉厉,他的个头比千鹤还高半个,但此时却对她言听计从,「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可是禅院甚尔的女朋友也?!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这么走?过去的话,立马就会被发现的! 千鹤一脸淡定,「她不认识你,你走?过去就是。」 幸男大惊,「就这样?」 会被杀的吧。 千鹤当即跳起来敲了一下幸男的脑袋。 「胆小鬼。」千鹤不屑,「被发现了又怎么样?」 幸男捂住脑袋,可怜巴巴,「我,我知道了啦。」 他只是对精明的女人有心理阴影而已。 在幸男的印象中,能?够待在强者身边的女人,无一不是外表鲜亮的毒花,漂亮却又阴毒,就像是吸血鬼,前一秒还温情脉脉,下一秒就能?冷血地将你的血毫不留情地抽干。 暴风雨里养不出温良的花,被剥夺了尊严的女人想要活得痛快,似乎只有为自己穿上毒衣这一条路可走?。 就像他的姐姐一样。想起那双冷漠的双眼,幸男搓了搓脸,大步往办公室大门走?去。 走?廊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千鹤就跟在他的身后,瘦瘦小小的仿佛被迫被拉出病房的无助小可怜。 「就是这里吧。」幸男小心地趴在门框上,往里头探了个脑袋,「哪一个啊?」 「最漂亮那个。」千鹤双手抱胸,淡淡说道。 「漂亮?」幸男浑身一震,对蛇蝎美人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脚下不由地退后了一步,转头就想撤退,「要不还是算了……」 然后就被千鹤一巴掌推进了办公室。 「哇!」猝不及防地被推,幸男一个不留神,直接摔进了门内,重重地跌倒在地。 「谁?!」门口的动静在瞬间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医生的目光。 坐在最后头的晓注意到了跟在后头进来的千鹤,当即惊讶地站了起来,「千鹤,你怎么来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千鹤嫌弃地瞥了眼趴倒在地的幸男,一抬头,一双大眼睛里又只剩下了无辜和茫然,指着幸男说道,「是他要过来的。」 幸男:「……」 大姐头你怎么把我卖了! 千鹤:你又没?让我保密。 「嗯?」晓奇怪,周围的医生见是晓的病人,便也?收回了探究的目光,「是千鹤的朋友吗?」 眼见着晓靠近了过来,幸男当即从地上蹦了起来,连退三步,「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这就是禅院甚尔的女朋友?幸男瞪大了眼睛。 也?……不是很漂亮啊。他眨了眨眼。 跟他想像中的浓妆艷抹完全?不一样。 晓被幸男的反应吓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千鹤的朋友,大概也?是孤儿院的孩子,估摸着有些怕人,语气也?不禁轻柔了下来,「来找我的吗?是有什么事吗?」 幸男一时卡壳。 千鹤见此人小鬼大地嘆了口气。 「他是甚尔哥哥的脑残粉。」千鹤一副真?拿他没?办法的表情,「他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 幸男:「……」 「我,我没?有这么说过!!」幸男恼羞成?怒。 第116页 谁是那个傢伙的脑残粉啊!他只是……他只是……好奇用什么方法才能?让禅院甚尔听话而已! 对!没?错!他只是想要来学习控制禅院甚尔的手段而已!就是这样! 「啊……」晓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一时之?间愣住了,不过在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颇有些兴奋,「是甚尔的小粉丝啊。」 俨然一副找到同好的表情。 「你是怎么认识甚尔的啊?」 「觉得他很帅吧。」 「也?难怪。」晓笑呵呵,「他是很帅的,男孩子也?会这么觉得吧。」 在晓的频频追问中,幸男连连后退,额头冒汗。 什……什么啊……这个女人。 别假装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啊! 千鹤对幸男这副窝囊的模样一点看?不下去了,「医生,我很无聊,一会儿可以去楼下逛逛吗?」 「啊,可以是可以啦,但是……」晓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摸了摸千鹤的脑袋,「今天?没?有大人来陪你吧。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听话,等到爱子姐姐来了,再?让她陪你去吧。」 千鹤顿时撇了撇嘴,不满道:「晓医生陪我去也?可以啊。」 突然看?见大姐头开始撒娇的幸男大吃一惊。 「抱歉啊,千鹤。」晓面露歉意,「我还有工作,等到闲下来了,再?来跟你玩,好吗?」 千鹤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那好吧。」 然后转身就拉着幸男跑下了楼。 「等等!」幸男一脸懵逼,奈何根本拽不住,「她刚刚不是说你不能?自己下楼吗!」 「笨蛋!」千鹤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瞥了幸男一眼。 「她刚刚明明说的是她现在没?空!」 也?就是说,她不在病房,也?不会被发现啦! 幸男:「……」 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吗! 成?功从大楼逃离,千鹤熘熘哒哒地到处乱晃,幸男唯恐她出什么事自己又被抓出去顶锅,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边忍不住跟她探讨,「喂,那个……那个什么的女朋友,她的真?面目到底是咋样的啊。」 「什么真?面目?」千鹤决定要把没?见过的地方都逛一遍。 「当然是她的目的啊。」幸男理所当然,一副有经验的模样,「她靠近禅院甚尔做什么?就算是想要寻求庇护,也?太大胆了吧……不过看?上去手段确实不一般。」 竟然还装得挺像那回事的……连甚尔都被她迷得团团转啊。 千鹤回头奇怪地看?了幸男一眼。 「你不知道晓医生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吗?」 不仅是酒吧里的大家,孤儿院里的大家都知道啊。 他们还立下约定,要为甚尔哥哥保守秘密呢! 幸男一愣,「啊……欸?」 「你不知道?」千鹤惊讶。 然后她恍然大悟,「哦,你被排挤了。」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你不知道,可不就是被排挤了嘛。 「不是!」幸男当即大喊着否认,「我才没?有被排挤呢!」 「只是……」他一脸茫然,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看?上去好像很难接受这个现实,「禅院甚尔的女朋友竟然是普通人?」 仔细想想他好像也?不是没?有听到过这件事,但是他似乎根本没?有留心,就好像是听到了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下意识地根本就没?有当真?。 「禅院甚尔的女朋友是普通人!」半晌,幸男终于反应了过来,「天?啊,那她得多吓人啊!」 这都能?骗取信任?那可是天?与?暴君! 千鹤死鱼眼,「晓医生不知道咒术界的事情,也?不知道甚尔哥哥的事情,你以后要在她面前保密哦。不然甚尔哥哥会打死你的。」 幸男:「哦哦……啊?」 千鹤嘆气,回头一个起跳。 「哎哟!」又被敲脑瓜子的幸男抱住脑袋,「干,干嘛啊!」 千鹤唉声嘆气,「没?救了,死刑吧。」 幸男:「……」 所以到底怎么了嘛! 等到幸男迟钝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甚尔的女朋友是个弱鸡普通人而且并不知道咒术界也?不知道甚尔在咒术界的身份的时候,千鹤已经把整个住院部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玩的,又重新转回了前方的小花园里。 「哇,有个小屋子。」拽住大脑怠机的幸男,千鹤兴沖沖地冲到花园中央的神龛前,「里面好像有东西!我们打开来看?看?吧!」 说着还没?等幸男反应过来,她竖起食指一切,面前挂着的铁锁就像是豆腐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切成?了两半,掉在了草坪上。 「喂!」幸男吓了一跳,左右观察,「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怎么在大庭广众下使用术式啊! 「不会被发现的啦。」千鹤已经把脑袋伸了进去,「欸?是两个小珠子也?。」 说着就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幸男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是店长的血珠!」 与?此同时,远在太平洋的货船上,甚尔盘腿坐在桌前,手上拿着一支毛笔刷,开着小灯,正在小心翼翼地给手中的松鼠上色。 第117页 船舱里没?有窗户,压着光的影子在墙壁上轻微晃动。 鬼冢在一旁指点,「这个橘色太红了,加点紫。」 「橘色加紫色那是什么玩意?」甚尔挑眉。 「别加太多,调点棕就行。」 甚尔半信半疑,不过还是依言尝试了一下。 老闆则无聊地躺在床上,自己打扑克玩,「唉,要是有酒就好了……」 鬼冢警惕回头。 老闆:「……好吧,我瞎说的。」 淡淡的紫色很好地中和了红橘色,果?然让其?温和了不少?,甚尔抬起画笔,仔细粘了一点点新调的颜料,然后小心涂上松鼠的尾巴。 然而就在笔刷刚落在木雕上时,忽然,地面一震,甚尔的手顿时一抖,颜料剎那就在松鼠的尾巴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甚尔:「……」 老闆立即兴奋地翻身而起,「啊,来了来了!」 鬼冢立马推门而出,「你留下来保护店长……」然而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甚尔一抬手抓着衣领揪了回来。 「我去。」甚尔脸色阴沉得仿佛结了冰。 鬼冢和老闆同时扭头看?向桌面上被画花了的松鼠。 鬼冢:「……没?事,还能?补救。」 但甚尔已经大步流星地沖向了甲板。 老闆在胸前默默划十字。 「阿门。」 有些人,怎么就这么赶趟儿呢? 赶着送死啊。 第53章 灾祸 不知不觉, 甚尔已经出差半个月了。 这些天,晓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着,按照分班表, 准时准点地上班, 不时参加各种病例研讨会?, 主刀完成了?数台复杂艰难的手术,也将不少长久住院的熟悉面孔健康地送出了?院。 当然,在与死神的搏斗中, 战绩有输有赢, 但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 沉痛的心情不会阻碍她走向下一台手术的步伐, 也不会?动摇她落下?的手术刀。 可当她脱下白大褂…… 「我回来啦。」 打开客厅的灯, 昏暗的空间瞬间被点亮,无人应答的话?语静悄悄地落在了?空荡的餐桌上,水槽里还放着今早没来得及清洗的餐具。 拖着疲惫的身躯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晓侧身躺倒, 闭上双眼, 一动都不想动。 耳边除了?自己的唿吸, 什么都听不到。 好安静啊……晓抬手打开空调,风唿唿吹起的声音总算让整个空间有了?些许熟悉的响动。 其实寂寞不是在一瞬间占据上风的。 一人份的碗筷总比两个人的要好洗,独占整张床的睡眠总是更加自在, 花园里少了?叮叮咚咚的噪音, 沉浸在书籍里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会?被突然打扰…… 家里少了?一个活动对象, 所有的一切自然也不会?再出现意料之外。早上的鞋子倾倒了?, 晚上也依旧如此?, 厨房里的厨具落在了?灶台上,下?班了?也不会?改变位置。 秩序变得更容易, 但生活却?仿佛变成了?冰冷的流水线,心也随之渐渐空落了?下?来。 一个人的晚餐比两个人的落寞,少了?另一个人的床铺总是在半夜突然窜进?一阵凉风,阁楼放着的半成品衣柜渐渐落上了?灰,睡前放下?的书也没了?能够分享的对象…… 大海深处,甚至连电波都难以到达。 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晓面部朝下?,看不清表情?。 好饿…… 随便泡个泡面吧。 第二天,正是千鹤做手术的日子。 担心她害怕,晓早早就来到病床前,柔声安慰道:「别害怕,睡一觉就好了?。」 千鹤已经换好了?手术服,闻言只摇头,面上一点都看不出孩童该有的惊慌与无措,「我不害怕。」 晓只当她已经习惯,心中更加怜爱。 为了?千鹤的手术,离离子特地从孤儿?院赶来,与爱子一同陪伴在床边。 「没事的,千鹤酱。」爱子紧紧握住千鹤的手,「晓超级厉害。等你醒过来,我就带你去游乐园玩!」 离离子也点头,她的双眼依旧被白巾缠绕,却?一点看不出异样,「大家都等你回去。」 所有程序都检查完毕,手术马上开始。 眼见着手术室的红灯亮起,离离子坐在一旁的椅凳上,朝爱子淡淡道:「店里还需要忙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维修,酒吧终于要重?新开张了?,为了?重?新吸引客户,他们准备了?不少活动,这个时候鬼冢和甚尔又不在,店里正是缺人的时候。 「还早着呢。」相比于离离子的淡然,爱子担忧得根本坐不住,不时来回走动,「我再陪你待一会?儿?。」 离离子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的住院部也热闹了?起来,有不少吃了?早餐的病患在走廊间来回走动聊天,也有满面愁容的病人坐在轮椅上,被家属从医生办公室推了?出来,手上拿着一袋袋的检查资料。 然而手术区却?依旧冷清安静,没有人愿意靠近这块地方,仿佛这里是地狱的一角,头顶上全是倒挂的镰刀。 又快走了?几?步,爱子终究还是在椅凳上坐了?下?来。 「还要多久啊。」她拧了?拧手指,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18页 「这才刚过去不到十分钟。」离离子冷淡道,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忽然一震,扭头看向爱子,「你为何如此?坐立难安?」 「那当然是因?为千鹤酱……」话?音在不存在的逼视中逐渐消失,爱子勐然回过神,尖叫出声,「难道——!」 离离子当即扑上前去,迅速将其压倒,堵住了?她的嘴。 「安静。」离离子面色凛然。 被捂住嘴的爱子惊慌失措地摇头,又慌忙点头。 见她已领悟,离离子松开手,重?新坐直身体。 爱子战战兢兢地靠着离离子坐好,眼泪当即就要落下?,「难道说是千鹤酱她……」 「不是千鹤。」离离子扭头,不存在的视线从手术室门口缓缓上移,又顺势向外头滑落。 半晌后,她皱了?皱眉头,「不对劲。」 窗外明亮的阳光仿佛一如平常,但仔细一看,整个医院却?又好像被一个巨大的半透明黑影所笼罩,朦胧间,视线暗沉了?下?来,空气中不知何时泛起凉意,令人汗毛竖起。 「哪里不对劲?」爱子擦干眼泪,环顾四周,意识到千鹤没事之后,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闭眼认真感受。 淡淡的咒力从她的身上缓缓升腾而起。 术式,祸灵感应,能够预警未来一段时间内发?生的灾祸,以咒术师本人的立场为准——也就是说,只有对爱子有害的灾祸即将发?生时,这个术式才有可能会?被触发?。 这种可能是单向的,也就是说,爱子遇险时,术式不一定会?启动,但每当术式被触发?时,无一例外,爱子都将流血。 无非是轻是重?的区别。 能够预警未来、预见未来的术式,即使是只能以施咒者为中心,也足够惊世骇俗,然而可惜的是,这是一个罕见的被动型术式,除了?稳定性不高以外,拓展性也很低,即便是爱子本人也无法控制,也没有办法将其修炼,成长,扩大预测范围和精确度。 因?此?,时至今日,爱子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四级咒术师而已。 倒也足以被不明所以的愚昧村落所恐惧和憎恨……甚至是玩乐。 努力感应了?好一会?儿?,爱子才勉强抓住了?一丝祸灵的尾巴,她满头大汗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哭。」 自从离开家乡,她的术式已经多年没有被触发?了?,此?时使用起来颇有些生疏。 离离子见此?果断伸手打断爱子,「你在这等着,哪儿?都别去。」说完便站起了?身,扭头朝楼梯口走去。 爱子勐地喘了?口气,睁开眼,「等等!我跟你一起——!」 离离子回身摇头。 「你的术式甦醒了?,不要轻举妄动。」她冷静道,「打电话?给姬奈,我去去就回。」 爱子闻言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机。 而此?时,手术室内。 体外循环机唿唿运转,声音占满了?整个手术室,晓全副武装,手上拿着手术刀,正聚精会?神地进?行着手术。 鲜红的血液经过机器,在幼小的身躯中流进?流出,千鹤躺在手术台上,带着唿吸机,紧闭着双眼,对周围的一切无知无觉。 晓抬手,旁边的护士顿时领会?,从一旁换上另一把手术刀递过去。 麻醉师紧盯着一旁的检测机器,不敢大意。 这台手术对于他们来说也难度不小,不过如今有晓来主刀,他们心中并不如何担忧,只惦记着自己不要出错,免得拖了?后腿。 手术前半程一切顺利,病人的各项体徵都正常,然而正当晓抬起手术刀即将介入到最?麻烦的部分时,地面突然一震,手术台一阵晃动,刺目的手术灯忽明忽灭,所有器械骤然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怎么回事?」护士大惊,第一个反应迅速伸手稳住了?晃动的手术台,「地震?」 晓连忙站稳身体,「冷静!注意不要扯到输血管!」 震动很快停止了?下?来,备用电源自动启动,手术室里的电器电压重?新恢復正常,所有人立马开始确认病人的状态。 他们的病人还在手术台上,就算这里下?一秒就要被飞弹夷为平地,他们也必须先确保她的安全! 「没问?题,可以继续手术!」 「备用电源已启动,没什么问?题。」 晓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抬头与手术室里的其他医生护士们各自对视了?一眼,确认彼此?状态。 一切尽在不言中。 「手术继续。」 晓再次投入进?手术中。 在日本,这样的小地震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以往晓也曾在手术过程中遇见,倒也不算意外。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余震会?那么难缠。 又一次被打断下?刀,一旁的护士见此?嘆息,「夏烧医生,要不然,我们下?次再做吧。」 晓摇头,「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下?次再做风险更大。」 话?虽如此?,人类的心脏本就精密,一不小心唯恐酿成大祸,在这样不稳定的环境下?,根本没办法精准使刀。 「嘶……空调是不是太低了?。」麻醉师搓了?搓手臂,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中央空调控制器,「温度正常啊。」 第119页 话?音刚落,周围又震了?一下?,但强度比刚刚要小上不少。 晓只能无奈将手术刀暂时放下?,「等余震过去吧。如果十分钟后还没有恢復平静,那就只能下?次再说了?。」 虽然二次开膛破肚肯定对孩童的身体有一定的损伤,但现在这个状况,也只有这样才最?稳妥了?。 心电图机活跃的滴滴声充斥整个空间,代表着生命的波图上下?跳跃。 等等…… 千鹤的血液循环早就已经被体外循环机接管,心脏暂时停止跳动,怎么还会?有心电图机跳动的声音? 勐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晓抬头朝一旁看去。 「啊勒?」麻醉师敲了?敲正展示着动态波动图的心电图机,疑惑道,「是坏了?吗?」 冰冷的滴滴声,稳定、规律,仿佛另一端正连接着一具健康的成人身体,而不是一个心脏暂时停止跳动的孩童。 忽然,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天花板上沉沉落了?下?来。 【死了??】 晓眉头一皱,晃了?晃脑袋。 幻听? 然而下?一秒,这不似人声的声音却?瞬间刺入了?所有人的耳膜,仿佛有人贴着他们的耳边疯狂尖叫、吶喊—— 【没死?】 【怎么没死!!】 【啊啊啊啊——】 第54章 卵 当夜蛾来到现场的时候, 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 皆尽祓禊。」 凭空而出的黑幕宛如粘稠的血液, 沿着看不见的半圆形罩子?徐徐落下, 笼罩整个医院。 这是咒术师下的「帐」,用于阻挡普通人的视线,隐蔽战场, 从现?在开始, 无?论医院里发生了什么, 外部的人都不会察觉到异样。 而在「帐」内, 普通人看不见的幽火正在建筑群上升腾, 却?没有造成?任何明面上的损害,四周的温度在这团火的辐射下反而愈发阴冷,仿佛它来自地狱,委以燃烧的事物并不存在于世间。 所?有病人医生和工作人员都理应已经尽数撤离, 但不出意外, 夜蛾手中还是收到了一份失踪名单。 「失踪人员都集中在住院部的各个手术室周围。」一旁的咒术师皱着眉头解释, 「当?时一共有三?台手术正在进行,里头的人无?一例外都失踪了,包括在手术室外等候的家?属。不过其中有一位家?属在事故发生时恰好下楼买水, 躲过了一劫。」 「看来只是单纯的地点限制。」夜蛾很快得出结论。 只是在特定位置的人员受到了影响, 但离开的人却?不会被跟上, 显然不是有附带人际关联的诅咒。 手术室啊……也是亡魂最多的地方。 没来得及细看失踪名单, 突然想到什么的夜蛾快步向住院部跑去, 到达花园的时候,发现?院长竟然还在神龛旁边。 「你做什么?还不赶快撤离!」夜蛾一个箭步冲上前, 「危险!」 「镇物不见了!」院长面露崩溃,「怎么办!」 夜蛾压眼一看,果然见神龛里头空无?一物,旁边的草坪上还有断裂的铁锁,他捡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横截面整齐,显然不是自然脱落。 「先带他离开!」夜蛾指示另一旁的咒术师。 「夜蛾!」但院长却?突然伸手拽住了夜蛾的手臂,焦急道,「还有二十多个人在里面,你一定要把他们都救出来啊!」 夜蛾没说?话,眼见着院长离开了「帐」的范围,扭头面色沉重地看向住院部大楼。 诅咒的幽火还在静静地燃烧,所?有想要靠近的咒术师都不得不撑起咒力,才能勉强开闢出安全的一角。 医院本就是负面情绪滋生的摇篮,这里每天诞生的恐惧、悔恨、愤怒……都远远超过其他区域,诅咒的强度更不必说?,若是没有镇物压制,根本无?法正常运转。 而如?今,镇物悄无?声息地不知所?踪…… 夜蛾定了定神,蹲下身子?,冷静挥手,数个造型奇特的人偶咒骸顿时在他身后出现?,奔跑着闯入住院部的大门?,燃烧的幽火对死物毫无?影响,咒骸顺利地进入其中。 现?在不是纠结镇物去向的时候了。 夜蛾缓缓站直身体,黝黑的墨镜反射出幽火的微光。 一级咒灵……希望里头还有活人。 趁着咒骸在里头探查的功夫,夜蛾低头继续确认手上的失踪人员名单,一个个照片快速在他眼前翻过,直到一个熟悉的面容飞过视线,夜蛾一惊,连忙倒过去再次翻开。 与好友有六分像的绿眸少女静静与他对视。 「……」夜蛾沉默地将?名单小心折起,拉过一旁的咒术师,沉声严厉嘱咐。 「命令「窗」看好外头,除了任务名单上的咒术师,谁都不准放进来!」 - 幽暗的走廊上,阳光被尽数劫持,唯有清脆的脚步声在其中迴响。 爱子?小心地放轻步伐,低着头,贴着墙壁,忐忑不安地徐徐前行。 「离离子?——」她不敢太?大声,目光惶恐地左右巡视,「姬奈——」 五分钟前,在经歷了接连的震动之后,整个医院忽然之间就暗了下来,明明是白天,外头却?像夜晚一样昏暗,头顶的电灯熄灭,连不远处的人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120页 而她面前的手术室,也如?糖纸在水中融化一般,瞬间消失了踪影。 「千鹤酱!晓!」 尚在原地的爱子?惊慌大喊,但周围没有回应,只有愈发冰凉的空气盪着微风,在走廊穿堂而过。 这附近有咒灵! 意识到这一点的爱子?不敢再独自一人,着急忙慌地回头,沿着走廊前行,想要寻找其他人的身影。 然而奇怪的是,本应就在眼前的楼梯口,此时竟然也消失了。 冰冷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爱子?惶惶不安地走在其中,正打算向左拐入转角时,却?突然感觉到心脏勐地抽动了一下。 有危险!她连忙缩回身体,径直朝另一边走去。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一剎那,看似无?人的转角尽头处,一团黑色的迷雾悄然从地板中瀰漫而出。 半晌后,黑雾升高,一张惊惧的人脸忽地从中显现?,却?又在下一秒皮肉剥落,连一丝尖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转眼就再次融化进了黑雾里。 「离离子?——」爱子?对擦肩而过的危险一无?所?知,在走廊中轻声唿唤,嘴唇微微颤抖。 「这里。」 「哇啊啊啊——!」 一声低喃突然从背后响起,爱子?吓得浑身一抖,差点跳起来。 「离离子?!」爱子?回头看见来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恼羞成?怒,「你怎么走路又没有声音!」 离离子?面对爱子?的谴责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淡声道:「快点,我们要找到晓。」 「啊,对!」爱子?反应过来,「快,离离子?,你一定能看到她们在哪吧?我们必须快点找到她们才行!啊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千鹤酱的手术没事吧。」说?着,她愈发担心起来。 离离子?闻言冷淡点头,「问题不仅如?此。」 「这个咒灵,是冲着晓来的。」 医院骤然之间被诅咒笼罩,离离子?趁着咒灵还没有完全甦醒的间隙,第一时间深入了它的巢穴,想要将?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只咒灵几乎是在睁眼的一瞬间,就迅速离开了巢穴,速度极快,根本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时间。 这并不寻常,有铸造巢穴特性的咒灵并不会随意离开自己?的巢穴,相比于移动厮杀,它们更擅长诱敌蛰伏,往往最坚固的防御措施,也在巢穴之中。 除非…… 它在捕猎。 而且这个猎物要非常诱人,诱人到它甚至都没有耐心准备陷阱了。 听完离离子?的话,爱子?当?即一愣,「晓?为什么?」 没时间耽搁,离离子?拉过爱子?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 「晓身上有一个诅咒。」面不改色地一个大转弯,绕开肉眼看不到泥潭,离离子?面色冰冷道,「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是甚尔的原因。」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在离离子?的感知中,世界与他人完全不一样。 也许在其他人眼里,世界是彩色的,是明亮的,是光的折射,但她天生没有眼珠,生来就不被色彩欢迎,便也无?从感知这个世界的绚丽多彩。 但天与咒缚,扭曲了她的咒力和身体,制造了她的致命弱点,也赐予了她另一双虚幻的「眼睛」。 就像镜像的天堂与地狱,普通人眼中越是看不见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反而越是明亮,而咒术师眼里骯脏的咒力残秽,在她眼中反而是如?圣光般圣洁的存在。 一开始,她用了不少时间才逐渐适应了这份颠倒的感知错位——那些能让她的身体产生亲近感的东西,实际上都是诱惑她通往往生彼岸的诱饵。 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咒力的甚尔,在她的眼中,就是一团昏暗的黑洞。 幽深,看不到尽头,所?有光芒都避开他的身躯,所?有光芒也都无?法将?他浸染。 就像是白布上突兀的墨点,游离于世间因果之外,世间的因果也在离他而去。 也许就有那么一两?个,就落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但就在刚刚,这个猜测被她彻底推翻了。 「晓身上的不是诅咒。」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切,离离子?笃定道。 「那是一颗卵。」 「卵?」爱子?大惊,「晓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清楚。」离离子?摇头,「但这颗卵不是诅咒,它只是被诅咒包围了。」 因此而骗过了她的感知,让她以为那是一块「脏东西」。 也许在之前的时光里,它也是这么骗过了所?有咒灵的眼睛。 但晓在这只咒灵的巢穴周围待得太?久了,久到让这只咒灵发现?了这颗卵的存在,甚至还未完全进入成?熟期,就再也忍耐不住,张开了捕猎的大网。 回想起之前她全力调动术式,透过重重阻碍观察到的光芒,和被光芒侵犯后不得不突破伪装,张开黑色屏障的椭球型物质,离离子?脚下的步伐不由地更快了几分。 她甚至能看到那个椭球型物质中有力跳动的心脏。 而这颗幼小的心脏上,无?数黏连的血管,正连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不知道那颗卵是什么。」离离子?皱眉,「但显然对咒灵是个大补之物。」 「不能让它得逞!」 第121页 与此同时,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甚尔抬起薙刀,将?面前昏迷的敌人勐地一把甩到一旁的甲板上。 甲板上早就已经堆了不少甚尔的手下败将?,旁边还有一个两?米高的木质傀儡,动作灵敏,甚尔扔一个,它便兢兢业业地绑一个。 「就这点程度?」接二连三?的战斗也让甚尔打出了血性,连笑容都张狂了几分,「喂,不够啊,还有没有人了?」 本来围着货船的几十艘轮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靠,有硬茬子?! 连枪都打不中,这是什么怪物! 甚至连围观的船员们都不由自主地离甚尔远了远。 他们可是亲眼看见甚尔捏爆了一颗炮弹! 海面重新风平浪静,发现?敌人已经退却?了之后,甚尔无?趣地嘁了一声,一回头,就看见鬼冢从甲板下走了上来,背后还跟着另一个傀儡,木质的肩膀上正扛着一个东西,看起来约莫也是个炮弹。 船员们:「……」 妈的,这也是个怪物! 「小心偷袭。」鬼冢指了指傀儡背上的东西。 「这不是有你嘛。」甚尔无?赖地笑道,他只管打架,哪里管那么多,「老闆呢?」 「晕船了。」鬼冢摇头,「你刚刚动静太?大了。」 麻烦你把敌人的船抡起来玩的时候,注意一下货船的平衡。 要不是他的傀儡在另一头也抡着玩,这船就沉了。 「嘿。」甚尔不置可否,看起来下次还敢,抬手把薙刀丢进肩头的丑宝嘴里,「真?不尽兴。」 谁知丑宝刚把薙刀吞下去,就好像受不住了一样,勐地又把另一个东西呕了出来。 甚尔眼疾手快地接住。 是那颗精灵蛋。 原本只是微微闪烁着银光的精灵蛋,此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银光闪动的频率突然错乱不堪,连整颗蛋都滚烫了起来。 好像在不安着什么。 「怎么回事?」甚尔皱眉。 「那颗蛋?」鬼冢上前,「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甚尔面色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第55章 新约 晓察觉到, 自己好像在做梦。 无?边无?际的云彩蔓延进绚丽的霞光中,她?正躺在其中,身下柔软、温暖, 仿佛整个人陷进了?棉花里?, 就连手边拂过的凉风, 都那么真实可触。 若不是她正由上至下俯视着自己熟睡的身体,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正身处在现实中了?。 「这里是?」晓疑惑道。 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自己的身体,比从镜子中看要?诡异多了?, 但奇怪的是, 晓心里?却一点都不对此感到害怕。 明明是完全陌生的场景, 不知为何, 她?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视野移动, 晓径直走到一团云彩背后,低下头,果然从里?面?发现了?一颗小小的绿宝石。 绿宝石成鹅蛋状,只有她?的一个拇指那么大。 原来在这里?啊。晓弯腰将宝石捡了?起来, 仿佛这样的动作她?已经做了?上?百次。 就在虚幻的手指触摸到绿宝石的一剎那, 朦胧间, 一个个画面?纷纷在晓的脑海中显现,一句句模煳的话语从她?的耳边快速飘过。 「契约?」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晓轻轻侧过脑袋, 「想让我照顾她?吗?」 「可是我照顾不了?了?。」晓喃喃道, 好像只是无?意识地自言自语, 「我还没有女?儿。」 说完, 她?一顿, 突然疑惑地歪了?歪头。 「什么?」 「算了??」 晓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似乎进退两难, 半晌后,才低喃道: 「让我……再?试试吧。」 - 勐地睁开双眼,碧绿色的光芒从晓睁开的瞳眸中一闪而过,在那一剎那,她?的瞳孔仿佛点亮的水晶,通透璀璨,然而很快那光芒又迅速熄灭,宛如星星藏进夜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烧医生!你?醒了?!」 灵台逐渐清醒,晓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刚想坐起身子,就突然感到头一痛,捂着头又跌了?回去。 「小心!」护士一个箭步上?前护住晓,「夏烧医生,你?没事吧!」 在护士的帮助下,晓重新坐了?起来,但她?感觉自己的头依旧昏昏沉沉的,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很快,她?注意到了?脚边的仪器,顿时反应了?过来,「千鹤呢?!」 「她?没事。」另一名护士从手术室的另一端走了?过来,低头朝着晓忐忑不安道,「我们自作主张……已经帮她?把胸腔缝合了?。」 万幸的是,之前手术才开始没多久,还没有进入到最关?键的部分,凭藉他们尚且能够收尾。 晓扭头看向?手术台,发现千鹤正躺上?头,身上?盖着无?菌布,唿吸匀称,胸口?起伏正常,心中顿时放下了?心。 「夏烧医生。」麻醉师见晓醒了?过来,也松了?口?气?,「你?已经晕过去一个小时了?。」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扶着晓的护士将她?小心撑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惶惶不安道,「最后那一下地震我们所有人都晕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手术室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不开了?。」 第122页 闻言,晓缓了?一会儿,等到眼前的景象重新清晰,才抬头环顾四?周。 就见不大的手术室里?,惨白的白炽灯照亮整个空间,原本整齐摆放在移动桌上?的手术刀已经凌乱不堪,各个设备也都不在它们应在的位置上?,蓝绿色的手术台上?还沾染了?几?处方才手术时遗留下来的血迹,除了?设备有些?磕碰,看上?去刚刚的地震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什么损失。 「也许是外头的门在地震的时候卡住了?吧。」晓晃晃脑袋,「姑且在这里?等待救援吧。」 其他三人闻言点点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还有这个。」一旁的护士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从靠近门口?的角落里?捧出了?一个东西,伸到晓面?前。 「夏烧医生,这个……是你?的耳坠吧。」 护士曾经也是八卦中转站的一员,自然记得这枚独特的碧绿色耳坠的归属。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如今这枚耳坠的来源也早已经一清二楚——自然是夏烧医生的男朋友送给她?的礼物,平时下班也时常见她?戴在耳下。 只是,原本完整的四?叶草,如今已经碎成两半了?。 「是你?带进来的吗?」话虽然这么说,但护士的语气?却是十足的迟疑,因为手术室必须要?保证无?菌环境,晓经验丰富,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进入手术室的时候护士还要?辅助主刀医生穿上?无?菌服,那个时候她?也没看到晓身上?带着个人物品。 「我的耳坠?」果然,看到耳坠,晓惊讶不已,「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她?一边伸手接过耳坠碎片,低头看了?一眼,一边问道:「从哪里?发现的?」 「醒过来就看见了?。」麻醉师解释道,「它就在靠近门口?的地上?,看见的时候就是碎的。」 晓面?露疑惑,刚想回忆,头却又突然一痛,好似被人当头一棒,仿佛遗忘了?什么的感觉愈发强烈。 「夏烧医生!」三人见晓捂着额头面?露痛苦的样子,顿时一惊,「该不会是伤到头了?吧?」 晓只摆手摇头,没说什么,缓了?一会儿,便把耳坠碎片放到了?一边,晃了?晃脑袋,不敢再?多想,「感觉有点喘不上?气?……空调还开着吗?」 众人一愣,这才注意到手术室里?的空气?正趋向?稀薄,但奇怪的是空调虽然早就不运作,整个手术室里?却依旧阴凉,以至于他们刚刚都没有发现。 「氧气?罐里?还有氧气?。」护士匆匆检查完氧气?罐,「但这不是办法。」 他们必须要?抓紧自救。 意识到这一点的几?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麻醉师身强体壮,尝试着推了?推大门,「不行……推不动!外面?好像被墙堵住了?!」 「弄出点声响呢?让外头的人能听见。」 「先把门撬开一角,不然唿吸不了?了?。」 「外头的无?菌过渡区是密闭的,有什么用!」 就在两名护士和麻醉师正在大门边使出浑身解数的时候,晓感觉自己身体舒服了?些?,连忙从椅子上?撑起身子,来到了?手术台旁,低头观察千鹤的状态。 能够与晓合作这场手术的助理护士自然也是经验充沛之辈,只是现在麻醉的效用还没有过去,所以千鹤才并未甦醒。 正常刚下手术台,病人都应该被送到恢復室或者icu进行密切观察,直到麻醉效果完全消退,生命体徵稳定,并且没有併发症才能离开。 但现在这个情况……若是千鹤出现意外情况,他们根本没办法处理。 就算是为了?千鹤,他们也必须快点从这里?出去才行。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晃动了?起来,器械勐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白织灯不安稳地闪烁,门旁三人惊叫着抱住门把,晓一时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 「又是余震?!」护士尖叫出声,「有完没完了?啊!」 话音刚落,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地上?,但声音听上?去却不像是重物摔在水泥地板上?,更像是厚重的钢化玻璃被铁锤重击。 「咚——」又是一声巨响,晓感觉整个手术室好像都变成了?一顶巨钟,外头每敲一下,空气?就随之一震,连五脏六腑都一同颤抖,所有人的喉间都不由地涌上?一股噁心感,又被他们强压下去。 这次的余震非常勐烈,没等他们有下一个反应,又是一声沉闷巨响,整个手术室天翻地覆,而这一次天花板上?还窸窸窣窣落下了?些?许灰尘与石碎,晓一抬头,发现上?面?竟然已经出现了?裂痕! 普通人看不见的黑雾艰难地想要?从缝隙中穿透而过。 「危险——!」晓大喊,但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嘭」的一声,一块巨大的水泥块顿时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直直朝着手术台上?的千鹤砸去! 晓瞪大双眼,没有时间犹豫,当即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将千鹤整个罩住! 「夏烧医生!」门边三人顿时大惊失色。 巨大的水泥板有将近半个成年人身子那么大,从高处掉落下来,若是砸在晓身上?,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电光火石之间,被晓摆放在一旁的耳坠碎片忽然一动,颤颤巍巍地从支离破碎的身躯里?挤出最后一丝微光,与此同时,晓勐地睁大双眼,碧绿色的眼眸如星光点点亮起! 第123页 下一秒,终究是耳坠反应更快,它面?朝天花板斜斜射出一道肉眼都难以捕捉的细丝光线,直接穿透了?水泥板,最后消失在了?天花板的破洞之后。 以那微小的一点为中心,水泥板在半空中骤然碎裂成数块,小块的水泥如一颗颗冰雹重重砸落,晓闷哼一声,感觉手臂一刺,血腥味顿时蔓延而出。 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伤口?,晓感觉耳边声音渐息,回头朝头顶上?方看了?一眼。 燃烧着的碧绿眼眸尚未来得及完全熄灭,透过天花板的空洞,晓看见一快亮着微光的玻璃状物质正悬浮在洞口?上?方,似乎只是整个巨大组件的一角,上?面?有一条裂痕,虽然已经被填补,但用于填补的材料显然与周围完全不一致,看上?去岌岌可危。 而就在玻璃盖外头,一团粘稠的黑雾正在虎视眈眈地游荡着,不知为何,看着那团黑雾,晓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危机感,汗毛倒竖,仿佛被毒蛇紧紧盯上?。 然而下一秒,她?眼皮一眨,眸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宛如照片换了?一个滤镜,眼前的一切又重新回归了?正常,天花板的空洞外自然只是楼上?的仓库,刚刚看到的场景仿佛只是她?一时眼花。 桌上?的四?叶草耳坠寸寸碎裂,这回连形状都看不出来了?。 「夏烧医生!」护士们连忙冲上?前去,「你?没事吧!」 「幸好这天花板有点豆腐渣,半路碎了?。」麻醉师直拍胸口?,吓得额头冒汗,「不过这也好了?,起码有空气?了?。」 晓也惊魂未定,低头见千鹤没事,这才捂着手臂站直了?身体,「我们还是靠着角落的柱子吧。万一楼塌了?,还能有点希望。」 三人惶惶点头,不敢再?在手术室中央逗留,推着千鹤纷纷聚集在了?支撑柱旁边。 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余震,晓也连忙跟着向?角落移动,一边走着,一边随意低头看了?一眼伤口?,顿时一愣。 「咦?」晓瞪大双眼,怔怔地看了?看自己光滑的手臂,又扭头看向?本应捂着伤口?的另一个手掌里?残留着的粘稠血迹。 怎……怎么……晓大脑一片空白。 「夏烧医生!快点!」 晓勐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把沾着血液的手掌藏到身后,「马上?。」 刚跑两步,余震又来了?。 跌跌撞撞地在支撑柱下坐倒,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与其他人团缩在一块,尽量减少占据的空间。 还好这一次的余震相比于之前几?次短促了?不少,几?乎只是动了?一下就戛然而止,并没有造成其他位置的坍塌,而正当他们因此而松了?口?气?的时候,头顶上?的洞口?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男孩声。 「餵~」一个白色的小脑袋从天花板的洞口?上?伸了?出来,「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四?人顿时一愣,连忙抬头看去。 仿佛裹着天空的湛蓝色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活着呀。」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嘴边还叼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那走了?。」 第56章 消失 五条悟看中?了一款最新发布的游戏机。 然而遗憾的是?, 往常合作的快递小哥这?回不在日本,等到家里?重新?找一个可信的合作者再给他买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他?决定自己上东京买去?, 正好还能参加制作方举办的新?品发布会, 听说还有周边礼物送呢! 「不行啊!少爷!」 管家苦口婆心, 声泪俱下,「大家得多担心您啊!」 出门磕坏了怎么办! 他?们家就这?一个宝! 「游戏机晚点买也是?一样?的啊。少爷。」被管家匆匆拉来当说客的高中?生族人抹了把脸,硬着头皮哄自家漂亮又难办的弟弟, 「不行我去?给你买, 我刚从东京回来, 早跟我说我直接给你带回来不就成了?」 「哦。」五条悟一脸无聊地趴在床上, 两条腿一搭一搭地晃动, 对他?们的提案不为所动,「但是?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高中?生族人一个头两个大,「我保证全须全尾,绝对没有任何磕碰!一路抱着回来!」 五条悟闻言, 回头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仿佛他?刚刚说了什么非常愚蠢的问题。 「那当然不一样?啊!笨蛋!」 管家惨不忍睹地捂脸。 话说到底, 五条悟要是?真想出门,谁也拦不住他?。 就是?希望,至少通知一下吧! n b都失败了! 刚收拾好准备给漂亮弟弟当导游的高中?生族人, 不过?是?上个洗手间的功夫, 回来就见房间空了。 这?么大一个弟弟呢! 管家站在房间门口, 沧桑嘆气。 刚从新?干线上下来, 就在东京迷路了。 乡下大少爷第一次进大城市, 感觉自己的脑壳嗡嗡作响。 密集的人流,四通八达的道路, 汽车的喇叭声不时从耳边响过?,高楼大厦直冲云霄……信息流比京都多了好几?倍! 没找到卖墨镜的商铺,五条悟迅速摸进最近的一家甜品店,横扫一波。 好歹这?次带够钱了。 拎着满满一袋战利品,五条悟边吃边走,眼?瞅着就往天边最黑的地方走去?。 第124页 感觉人很多,应该是?发布游戏机的地方。 到了以后发现,果然人很多,就是?诅咒也不少。 「放我进去?!我女儿在里?面!」警戒线外,一名?头髮渐白的中?年大叔面露崩溃,一心想冲进医院,却被穿着西装的人频频拦下。 五条悟在角落停下,面无表情地打开一根新?的棒棒糖塞进嘴里?,闲闲地看热闹。 好弱……进去?也是?送死吧。 「这?里?总监部接管了吗?」一旁穿着红裙的女子看上去?就冷静多了,双手抱胸,冷声道,「让我进去?!里?面有我的同伴,是?特殊能?力者?!若是?出现伤亡,你们担得起吗!」 想太多,烂橘子才不会担责呢。五条悟发现随便打开的棒棒糖是?草莓味的,非常满意。 热闹没看一会儿,五条悟就觉得无聊打算离开了,结果就在转身时,他?无意中?往医院里?一瞥,璀璨的苍天之瞳迅速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微弱绿光。 嗯?五条悟脚下一停。 又一个精灵蛋? 他?一回头,看向一旁墙壁底下的小洞。 正好够一个一米六的十一岁小男孩钻进去?。 「……咒灵本体现在在三号手术室周围,不知为何一直不曾移动,我认为……」 光明正大地绕过?正在部署战线的墨镜大叔,五条悟双手插兜,熘熘哒哒地爬上了住院部的大楼,路上还遇到似乎跟他?同路的两名?业余咒术师。 离离子勐地急剎车,拽着爱子停了下来。 「什么?怎么了?」爱子茫然。 警惕地看着五条悟目不斜视地从她们眼?前经过?,离离子才拉着爱子往另一条道走去?。 「绕个路。」离离子匆匆道。 「欸!五条少爷?!」爱子话音刚落,突然一惊,「离离子!那边危险!」 迎头撞上黑雾,离离子一惊,第一时间将爱子护在身后,抬手一招,周围半径一米范围内飘荡的诅咒顿时就宛如被投进了磁铁的磁粉,以几?个随机分布的无形点为中?心,凝聚出一枚枚黑色的诅咒之钉悬浮于空中?。 术式,咒影具形,能?够将空气中?游离的无主咒力凝聚起来,化为有型之物进行攻击。 然而下一秒,漂浮在空中?将近一半的诅咒之钉还没来得及彻底固型,就又重新?逸散回了空气之中?。 离离子面色一凛,咬牙再次挥手,但就这?么一耽搁,面前的黑影已经扑面而来! 糟糕,刚刚为了探查咒灵本体的位置,她已经消耗太多咒力了! 「离离子!」爱子尖叫。 就在这?时,一团湛蓝色的光芒忽然在她们两人面前亮起,那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爱子不得不闭上眼?睛避其锋芒,甚至连离离子也下意识地侧过?了脸。 紧接着,两人就听见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碰撞声,好像篮球砸在墙上,半晌后,光芒渐息,爱子连忙张开双眼?,就见面前的黑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墙角处忽然多出来了的一个黑色皮球。 五条悟叼着棒棒糖走上前去?,漠然弯腰,将皮球捡了起来,然后随手从窗户丢了下去?。 爱子还没反应过?来,吓了一大跳,「小心啊!」 「目睹」五条悟轻轻松松将黑雾揉成一颗皮球的离离子:「……」 然后五条悟就发现,自己身后莫名?多了两个小尾巴。 在这?般境地里?遇到了熟人,爱子不由地心生依靠,企图搭话,「五条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五条悟对爱子印象不深,但他?记得爱子是?甚尔的小跟班,闻言随口回答:「来抓宝可梦。」 爱子:? 离离子警惕地与五条悟保持着距离,却也不离他?太远,在她感知里?,五条悟给她一种跟甚尔非常相似的危险感,但表现却截然相反,五条悟全身上下宛如太阳一般耀眼?,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咒术师都要引人瞩目。 特别是?一双眼?睛,亮如白昼。 他?也要去?找晓吗?眼?见着他?们线路一致,离离子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 然而在下一秒,五条悟就面不改色地拐向了另一个方向,直直冲进了她眼?中?的诅咒沼泽中?。 爱子大惊失色:「离离子!他?掉进电梯井里?了!」 离离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幻术! 有筑巢特性的咒灵,往往也掌握着不少引诱猎物的能?力,用诅咒构建迷宫就是?其中?之一。 惊讶之后,天赋被碾压的无力感忽然在这?一瞬间从离离子的内心里?涌了上来。 因为特殊的天与咒缚,虽然面上不显,但离离子其实在感知方面一直有着自己傲气,相比于其他?人迟钝的诅咒感知,她不仅更?加灵敏,探查范围也更?大,即使攻击力并不算强,但也足以在困境中?游刃有余。 可刚刚那条路她并没有看破。 她的咒力一直在持续运转,她能?感觉到周围的诅咒变得愈发焦躁了起来,如果不走眼?前这?条被幻术遮挡的道路,接下来他?们必将遇到不少刚刚那般的危险——这?也是?她改变主意,决定跟在五条悟身后的原因。 为了远距离确定晓的位置,她咒力被消耗了大半,而五条悟只需要抬眼?一瞥,就能?轻松锁定目标,看破幻境。 第125页 这?就是?六眼?吗……及时止住思绪,离离子重新?振作内心,拉过?爱子,跟在五条悟身后跳进电梯井。 虚假的幻境背后是?另一条长廊。 嚣张跋扈的五条大少爷走路不讲半点道理,遇到挡路的碎石,往外丢,遇到慌张的倖存者?,往外丢,遇到咒灵的诅咒陷阱,那就团成一团往外丢,边走边制造高空垃圾,甚至连手都懒得从衣兜里?抽出来。 而此时楼下正要带队进入住院部的夜蛾,还没得及靠近环绕着建筑的幽火,就被从天而降的各种高空抛物砸了个头昏眼?花。 「是?诅咒!快消灭!」 「谁丢的石头啊!」 「怎么回事……啊!有个人掉下来了!欸?」 眼?见着闭着双眼?似乎是?晕过?去?的倖存者?们在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被一股蓝光托起,然后才轻落在地,夜蛾这?才反应过?来,里?头应该是?有人正在帮助他?们。 「有其他?咒术师在里?面吗?」 「报告!失踪名?单上没有在登记的咒术师!」 而不管楼下如何惊慌失措,五条悟带着两条小尾巴一路畅通无阻,转眼?就到了三号手术室的……楼上。 没办法,有个麻烦得先解决。 「哼,贪吃鬼,我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五条悟转了转口腔里?的棒棒糖,眼?见着面前长相狰狞的大蜘蛛正贪婪地盘旋在手术室上方,不断冲击着里?头的结界,他?耸耸肩,回头朝爱子漠然道,「喂,后退,别碍事。」 「是?!五条少爷!」爱子拉着离离子瞬间远离战场。 一只一级咒灵,对一名?十一岁的小孩儿来说自然过?于强人所难。 不过?,他?可是?五条悟! 松了松筋骨,五条悟眼?中?难得闪过?一丝认真与兴奋,身上蓝光沸腾,转眼?就沖了上去?。 离离子见此也待不住了,示意爱子在原地别动,匆忙道:「我去?帮他?。」说完就跑了过?去?。 「欸!」爱子没拉住,「别丢下我一个人呀!」 战斗异常激烈,被打扰了捕猎兴致的咒灵怒火中?烧,密集的攻击频频击向五条悟,虽无法伤害到他?,但也让他?一时半会无法靠近。 回去?就把「苍」学了!磨磨蹭蹭的战斗进程终于激发了大少爷的胜负欲,他?打定主意回去?先把第一绝招通关,再打游戏! 在强大的咒灵身边,无主的诅咒能?量反而更?少,但离离子随身带着储备,虽然咒力后继乏力,倒也还能?帮助迷惑些许咒灵的视线。 很快,五条悟终于摸到了咒灵身边,他?一抬手,湛蓝色的幽光顿时将咒灵整体包裹,宛如上千吨的液压顶从四面八方使力,把它巨大的身体硬生生地压缩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碎裂成渣。 就在这?时,咒灵图穷匕见,最后一发攻击勐地朝着五条悟的大脑射去?! 它早就发现一般的攻击无法伤害到五条悟,所以这?次它拼尽全力,发出了一团凝聚了它所有力量的粘稠蛛网,企图罩住五条悟的头部,让他?窒息而亡! 可惜的是?,这?样?的攻击在六眼?眼?里?并不算突如其来,五条悟随意侧开头,便轻轻松松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却将他?身后的爱子暴露了出来。 离离子大惊,当即往回跑,「爱子,快跑!」 爱子眼?见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朝自己射了过?来,顿时惊慌失措,但好歹她距离战场较远,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在离离子一声大喊后,她勐地向一旁扑了过?去?,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但她的脚踝还是?躲闪不及,被那蛛网狠狠擦过?。 「啊!」爱子痛唿出声,血腥味顿时瀰漫开来。 离离子连忙跑到爱子身边,而这?边已经结束战斗的五条悟随意把咒灵的尸体踢开,然后趴到地板的窟窿旁,低头往下瞅。 哦豁,还是?精灵开的结界,里?头真的有精灵蛋! 五条悟眼?睛一亮,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餵~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 刚在救援人员的帮助下从手术室逃脱,晓一回头,就发现那位白髮蓝眸的漂亮男孩子正在手术室里?四处晃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奇怪的是?旁边似乎是?政府救援队的人却没有人试图制止他?,而且看上去?对他?还有些避之不及的样?子。 漂亮的事物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夺取人们的注意力,晓在看到五条悟的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他?。 是?那个买糖人的小弟弟! 「奇怪……」五条悟在乱七八糟的手术室里?窜来窜去?,不时发出旁人听不清的低喃,「怎么没了?」 「医生,小心脚下。」 晓回过?神来,对来搭救的救援人员表达了谢意,与满脸劫后余生的同事们一同目送着千鹤被小心地运送到别的医院,这?才松了口气。 「那个……」终究还是?担心,晓朝一旁的人道,「里?面的那个孩子,让他?也快点出来吧。」 她以为五条悟跟他?们一样?也是?被困在医院里?的受害者?,在刚才碰巧与他?们会面,现在还不清楚之后是?不是?还有余震,继续待在手术室里?肯定不安全。 第126页 「啊,这?个……」对方眼?神躲闪,「等队长来再说吧。」 晓面露疑惑,正打算继续说什么时,夜蛾从楼梯口跑了过?来。 「夜蛾叔叔?」见一旁的救援人员跟他?打招唿,晓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队长正是?夜蛾,「是?您啊。」 夜蛾见晓无碍,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刚刚把其他?地方都找了一遍,几?乎要绝望了,「没事就好。你爸爸在外头呢,你快去?看看他?吧。」 「爸爸?」晓一听,顿时待不住了,礼貌地拒绝了打算为她检查身体的医护人员,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见晓已经离开,夜蛾回头,就见五条悟从地板的坑里?飞了出来,表情看上去?相当失望。 周围的咒术师都离他?远远的,唯恐自己被误会想要对他?不测,然后被护崽心切的五条家疯狂针对。 没想到方才搭手的咒术师竟然是?五条悟。 夜蛾大感意外,想起自己的愿景,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而楼下,晓终于与父亲安然相聚。 「晓!」谦和吓坏了,几?欲崩溃,「你没事吧!」 「我没事,爸爸。」晓不知道自己刚刚就在一级咒灵的口下,离死亡只差一步,虽心有余悸,但相比谦和看上去?还算镇定,「只是?手术被迫中?断了。」 「这?个时候还管这?个做什么啊!」谦和上下打量晓,见她确实没受伤,一直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放了下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妈妈交代。这?几?天回家跟爸爸住吧,好好休息。」 「好的。」 受灾现场周围有不少救援人员走动,晓又跟谦和安抚了几?句,心头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此时不经意间扭头,就看见一旁的临时救护站内,爱子坐在凳子上,面前的医护人员正帮她包扎脚上的伤口,离离子就在一边与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说些什么。 「爱子!离离子!」晓见此跟谦和说了一声,连忙走过?去?,「抱歉,千鹤的手术……」 爱子抬头注意到晓,当即打招唿,「啊!晓!太好了你没受伤吧!」 「我刚刚看到千鹤被抬到救护车上了,听说是?被送到别的医院去?了,她没事吧?」 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姬奈探头看了一眼?,低头问离离子,「甚尔的那位?」 离离子点头,「是?她。」 「看着挺普通的。」姬奈意外,「没想到身上竟然会有那种东西。」 吸引了一只一级咒灵来捕捉她……该不会甚尔手中?的那颗精灵蛋也跟她身体里?的卵有什么关系吧? 「嗯?」离离子突然一愣。 「怎么?」姬奈见离离子表情不对,眉头一皱,顿时警惕起来,「周围还有没收拾干净的吗?」 「不是?。」离离子皱着眉头伸出头,往晓的方向走了几?步,「怎么回事?」 这?里?刚刚成为一只一级咒灵的墓地,周围逸散的诅咒非常浓厚,也就衬得身处其中?的人们更?加明显。 在离离子的感知中?,整个医院现在就宛如晴空万里?的海洋沙滩,而走在其中?的人们虽也带着些许光亮,但总是?暗淡些许,特别是?咒术师,因为更?能?控制咒力,身体里?的光芒与外部界限分明,并不混淆。 令她难以置信的是?,晓身上的诅咒竟也都收敛起来了,就跟周围的咒术师们一模一样?! 而且藏在心脏里?的那个东西也不见了! 晓正在与爱子解释着千鹤的情况,忽然察觉到身边好像有人正在看她,疑惑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 离离子一惊,连忙撇开脸。 回过?头的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也没在意,低头继续与爱子说起话来。 离离子却面色一凛。 她刚刚竟然……被晓察觉到了?! 第57章 亚马逊雨林 货船离开公海, 靠近海港,甚尔的手机终于能够收到一些信号了。 除了一些莫名其妙的gg,收件箱里大多都是晓发来的简讯。 甚尔倚靠在甲板的栏杆上, 清凉的海风唿唿吹着他的头髮, 不时有海鸥从他的头顶上飞过, 挑眼一望,那头正是回家的方向。 收回视线,甚尔垂下头, 把简讯一个个打开。 刚开始, 简讯还很多, 都是?些琐事。 【啊, 你把厨房里的洗菜篮放哪儿了?】 【收不到简讯了吗?】 【我帮你把院子里的东西搬到阁楼上了。】 【今天下班好晚, 好累……晚安。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到后来,言语里多了些隐晦的思?念。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下次我们再一起去游乐园吧。】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呢,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我发现了一家?店,好像有非常好吃的牛排, 等你回来一起去吧?】 甚尔低垂着眼, 耐心地?将所有简讯看完, 外人远远从他面目表情?的脸上根本看不出端倪,只有凑近了仔细瞧,才能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笑意?。 挑了几个问题回復, 甚尔继续往下翻, 却忽然发现已经到了头, 后面的简讯所剩无?几, 再往前翻了两?下他才发现, 自从半个月前开始,几乎每天几个的简讯突然断了几天, 后头虽然也零零散散有简讯,但?频率却相?比之前要低上不少。 第127页 甚尔点开最后一个简讯——这?还是?三天前的。 【……好不容易有了长假,我去找结衣玩啦。等你回来那天我去机场接你,记得给我发飞机落地?的时间哦。】 长假?甚尔往前翻了几个简讯,却并没有发现其中?有提到假期。 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甚尔刚想直接打国际长途,老闆就从一旁走了过来。 「快靠岸了。」老闆满脸劫后余生,面色都憔悴了不少,走到甚尔身边整个人挂在了栏杆上,看上去随时能升天,「终于结束了!没想到长途坐船这?么?难受……这?辈子再也不尝试了。」 这?一趟下来,他中?途晕了好几次,在船上也没什么?好玩的,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你和鬼冢还真是?可怕。」老闆悻悻,「连这?样的日子都过得下去。」 一个涂完木雕就天天睡觉,一个每天正襟危坐地?看书,连坐在床上都身姿挺拔,活像个机器人。 还是?个精度可怕的探查机器人,每次他企图出去从船员手中?套酒的时候,都能马上发现!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老闆一脸沧桑。 甚尔瞥了老闆一眼,不打算在他面前打电话,便把手机收了起来,「事到如今,你也差不多该跟我说说你的情?报了吧。」 他可没忘,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半个月前,那颗精灵蛋在他手中?突然有了不平常的动静,但?很快就又?平復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将疑惑暂时压在心底,心想或许这?也能够从那棵传说中?的精灵树上得到答案。 「放心吧,生意?有来有回,我都跟你安排好了。」这?一次的委託,老闆大?赚了一笔,预计接下来一年都不用担心孤儿院的生计,自然不会忘记之前答应甚尔的话。 「等下了船,我们就马上前往雨林。」 委託人对这?次的货物非常上心,船一靠岸,就立马上船验了货,眼见着货物完好无?损,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趁着老闆在跟委託人方协商的时候,甚尔靠在岸口的围栏上,无?聊地?打量起面前这?座陌生的小镇来。 这?是?一座远离城市的小镇,里头大?多是?低矮的民房,也不多,抬头就能一眼望到底,不远处突出来的海岸上还有一座白色的小教堂,后头长满了高高的椰子树,面前的海面清澈见底,热带异域风情?顿时扑面而来。 热浪滚滚中?,连眼前的视线都仿佛被高温扭曲了,因此外头并没有多少人在走动,偶尔经过的路人身上都穿着清凉的服饰,多是?小麦色的健康皮肤,有常年在海边工作的水手们更是?皮肤黝黑,到显得甚尔白皙了起来。 耳边吵吵嚷嚷全是?陌生的语音,甚尔本应该一句都听不懂,却也在专注中?,神奇地?捕捉到了一两?个貌似耳熟的词语。 低头从背包里掏出晓给他的小本本,相?比于一个月前,上头的牛皮封面边缘已经有些损伤——这?是?他「补习」的佐证。 「要不要去周围逛逛?」鬼冢如来时那般,一手自己的行李一手老闆的手提包,见甚尔拿出了那个小本子,顿时瞭然,「我刚刚看到不少鲸鱼,也许有景点。」 这?一路上甚尔也不是?全在睡觉,当听到他女朋友甚至为他准备了一个应急的翻译小册子时,就算是?鬼冢都不由地?有些羡慕。 有人无?微不至地?记挂着自己,总是?令人感到暖心的。 「不。」甚尔可没那个耐心旅游,「直接进森林吧。」 老闆通过委託人在当地?找了一个会英语的森林导游,名叫努诺,是?个体型矮小但?身材精壮的机灵小伙,一听说有外地?人愿意?付钱给他,条件就是?带他们进雨林里找东西,便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英语?」甚尔皱眉。 他的小本本只能应急,还不能接这?么?复杂的业务。 努诺已经背上他的小背包准备出发了,「(英语)老闆们,咱们可以走了吗?」 努诺的英语带有很浓重的当地?口音,说话时宛如小皮球在地?上弹跳,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别说是?甚尔了,连念过高中?的鬼冢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鬼冢并不担心。 病怏怏的曾大?少爷虽然弱小可怜又?无?助,稍微放点血就会晕倒,但?学识还是?没问题的。 「(英语)先带我们找个旅店吧。」老闆可算找到自己的用处了,笑眯眯地?指着身后两?人身上的行李,「(英语)总不能带着这?些进去吧。」 努诺一听到老闆的口音,面色顿时更加恭敬了起来,闻言连忙称是?,带着他们往小镇中?央走去。 甚尔颇感意?外,「原来你行啊。」 相?比于努诺模煳不清的语调,老闆的英语标准得宛如英国皇室贵族,就算是?甚尔都能听出一股正统味儿。 「那是?。」身上没有行李,老闆走得一身轻松,「所以让我跟过来准没错。」 「不过葡萄牙语就不会了,人老了,学新东西都慢了。」 甚尔已经对这?位比自己还小白脸的小白脸声称自己年老体弱的情?况习以为常了,只当是?他精神状态堪忧,便也没在意?。 第128页 在旅店放下行李,三人在努诺的建议下带上干粮和一应用具,做好必要的防护,然后才一同往森林里走去。 整个巴西的百分之四十九都是?亚马逊雨林,这?里的小镇距离雨林边界也不算远,四人出了小镇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宛如巨人一般的丛林盛景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世界第一大?雨林果然名不虚传,还没靠近,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它的气势磅礴,你无?法看见它的尽头,也无?法区分它的边界,宛如一头绿色的勐兽,人类才是?等待被它侵蚀的盘中?餐。 而越靠近丛林,空气也愈加湿润,但?高耸的树林也遮住了阳光,真的进入其中?之后,周遭的温度反而降了下来,与此同时唿吸也变得粘稠,感觉随手一挥都能从空气中?抓出几滴水珠来。 「在日本,对这?只精灵的记载非常稀少。」一边在树木间行走,老闆一边对甚尔说道,「所以我拜託海外的朋友也找了些资料。」 「一棵有神志的树——这?类形象在各个神话故事中?并不少见,特?别是?在热带雨林附近就更加繁多了。一开始我们也难以找到突破口,但?是?偶然间,一个现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甚尔:「什么??」 老闆借着鬼冢的力?爬上土坡,接着说道:「这?么?大?一片雨林,你知道这?几百年来,发生了多少森林火灾吗?」 「光是?二月份,就有上千起。」老闆回头看向甚尔,眼神意?味深长,「而当我们将这?附近人类有记录以来的所有火灾地?图重合到一起时,发现……」 「有个地?方没烧过?」甚尔皱眉接话。 「正是?。」老闆眨眨眼,bingo了一声,「所以我才会想,那块地?方也许会有什么?蹊跷。」 「反正线索也不多,只能暂时抓住眼前的去看看了。」 甚尔闻言沉默半晌,「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把人类有记录以来的火灾地?图都重叠在一起……这?里面别说是?搜集资料了,光是?歷史文?物的解析估计都有巨大?的工作量,甚尔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价值值得他怎么?做。 「嘛,我也是?有私心的。」老闆笑道,「听说精灵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生物,那棵大?树活了那么?久,我也有事想问问它。」 甚尔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老闆的后背,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英语)小心脚下,裤脚要扎紧。」努诺在前头拿着一把镰刀一边开路一边朝他们说道,「(英语)这?里有很多虫子,如果被钻到衣服里,那情?况可就不太妙了。」 热带雨林里,出现什么?奇怪的物种都不奇怪,看似美丽的花朵大?概是?致命的毒药,看似弱小的蚊虫,往往也能够在瞬间致人于死地?,甚至是?随处路过的草叶,若是?不小心被划伤,也有可能打开通往三途川的大?门。 这?些注意?事项,在进雨林前,努诺就跟他们强调过了,不过除了那位会说英语的老闆,他见其他二人面上对此似乎并没有多大?重视,也只能心里嘆气,只好在路上多注意?一些。 外地?人总是?对大?自然缺少畏惧,他也没少见。 又?转述了一遍努诺的叮嘱,老闆独自瑟瑟发抖地?在话的最后加上了一句:「真是?太可怕了!鬼冢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长相?怪异的飞虫趴到老闆身上吸了一口血然后瞬间去世的鬼冢和甚尔:「……」 甚尔:……他果然有病。 在努诺的指引下,几人一路顺畅地?往森林内部前进着,直到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野兽的吼叫声,吓得努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吼——!」 声音在森林中?迴响。 「(英语)凶兽?!」努诺经验丰富,一听就知道声音距离这?里已经不远,顿时尖叫出声,「(英语)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附近根本没有野兽的巢穴啊! 甚尔三人自然也听到了那一声气势汹汹的怒吼,脚下不由一顿,一抬头,就见上方的土坡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背对着阳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从那道目光中?,甚尔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人类的情?绪,打量、警惕、轻蔑……就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国王,好奇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英语)别动!」努诺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生物,额头冒汗,双手张开做恐吓状,谨慎地?徐徐后退,「(英语)不要惊动它!我们快走!」 甚尔眯了眯眼,终于在此时看清了土坡上的生物。 那是?一只威风凌凌的美洲虎。 第58章 独角兽 努诺觉得, 自己今天带的这几位外地人真是奇怪。 说是有东西落在森林里,但是看上去却好像是第一次踏入丛林,给?的地图倒是详细, 但目的地却?是平时连他们本地人都不会注意的小角落, 而且那里并不容易走动?, 也没有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东西落在那里的。 不过这都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外地人出手大方?, 去的地方?离小镇也不远, 他也是攀了关系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只盼着带他们安全找到失物后, 能赶着天?黑前回家, 用酬金给?弟弟妹妹买些新物件,吓他们一跳。 第129页 前提是外地人听话!! 忽地与那兽瞳对视上,努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心有章程, 知道在野外遇到野兽应该如何逃生, 又?怕自己语言传递有误, 便短促又?着急地大喊道:「back!back!slowly!(退后!退后!慢慢地!)」 一边说着他一边张开手臂,一边紧盯着土坡上的老虎缓缓后退——这?个时候要是背对野兽奔跑才是九死一生! 可没想到,如此兇险的情况, 那几个外地人竟然?还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 「是美洲虎!」老闆叫完, 立马回头朝鬼冢招手, 迫不及待地钻进鬼冢身后的背包里翻了翻, 然?后掏出了一台单反, 一脸兴奋,「活的!」 甚尔:「你怎么还带着这?玩意?」 在船上的时候甚尔就?看见他经常拿这?个出来拍来拍去的, 但没想到进森林了他还带着它。 反正背着的不是他自己是吧。 鬼冢任劳任怨地把被弄乱的背包又?重新整理?好关上,「店长,小心别把相机磕了,不然?回去姬奈会生气。」 很贵的呢。 努诺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看他们闲情逸緻的样子,只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诡异和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正常人哪有在野外遇到凶兽还如此嘻嘻哈哈!就?算再怎么对危险一无所知,这?个时候不听话,难道是想送死吗? 正当努诺紧绷着神?经,心神?快要崩溃的时候,举着单反直对着老虎的老闆却?忽然?一愣,「欸?它好像是来找我?们的。」 说着他拍拍努诺的肩,示意他莫慌,「(英语)看,大地之神?显灵了。」 老闆这?两句话一出,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大家纷纷抬头朝上看去,这?才发?现那只老虎似乎并不打算靠近他们,只慢条斯理?地左右漫步,见他们看过来,竟还背过身去朝他们扭了扭头,那神?态一看竟与人类大差不差。 「oh!meu deus!(我?的天?哪!)」努诺瞪大了眼睛,但他第一个反应是可以趁此赶快逃离,「(英语)我?们快跑吧!」说完他扭头就?跑,连老闆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英语)嘿!你的酬金!」老闆大喊。 但努诺已经跑没影了。 美洲虎察觉到身后的人没反应,又?转过身来,张嘴吼叫了一声。 甚尔反应过来,「它是想让我?们跟着它?」 「看上去是这?样的。」鬼冢若有所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行路途中忽然?出现的美洲虎,表现颇具人性,看上去还像是在特地等?着他们,怎么看都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要是小航在就?好了,他的术式能跟动?物说话。」老闆一边感嘆一边还不忘记拍照,「走吧走吧,反正导游都不在了,咱们跟上去看看。」 那美洲虎果然?是想让他们跟上,等?三人纷纷爬上土坡之后,它便转头朝前方?走去,若是他们动?作慢了,还会停下来等?他们。 老闆举着单反企图搭话。 「这?位朋友,你是从?哪里来的啊?不介意的话给?我?拍张照片呗?」 甚尔:「它能听得懂你的话就?见鬼了。」 话音刚落,那美洲虎就?回头瞥了甚尔一眼,似乎是不屑,然?后停下脚步,喉间喷出一声咕噜,抬起前爪拍了拍老闆的裤腿,随即扬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老闆:「哦!这?个姿势好!」 甚尔:「……」 看不出来这?只美洲虎还挺有表现欲。 表现欲旺盛的模特和热情高涨的菜鸡摄影师碰到一起的结果就?是严重拖慢了团队进程,好在后半路要爬的山多了,老闆不得不遗憾将单反收起,被甚尔提着往上走。 感觉自己像只小鸡的老闆愤愤不平:「我?可以坐鬼冢的傀儡!」 鬼冢:「他体力条比较多,耗他的。」 甚尔:「少说点废话吧。」 真是令人脑瓜子疼。 跟着美洲虎爬上瀑布旁的山壁,被重重树木遮挡的视线顿时豁然?开朗。 就?见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宽阔的大草原,这?草原大到放眼望去竟然?看不见边际,若是回头再往山崖下看,繁茂紧凑的树木顶部与脚底的草原连接在一起,仿佛草原的延伸,又?通往另一边的天?际。 亚马逊热带雨林里,怎么会有一片这?么大的草原? 「这?里好高啊……」老闆望着山崖下心惊胆战地唿了一声,好像刚刚他有出力一样,「咱们这?是到目的地了吗?」 美洲虎已经在一旁坐了下来,看上去是不打算再继续往前走了。 「怪了,难道这?里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老闆奇怪——地图在努诺手上,刚才惊慌下也被他一同带走了,「那它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就?在这?时,甚尔心头一动?,低头吐出丑宝,掏出那颗绿色的精灵蛋。 精灵蛋刚一接触到空气,就?忽然?兴奋起来了一样,光芒加速闪烁,耀眼的银光比以往还要强烈,仿佛见到好朋友的孩子,用力地向外头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而在下一秒,仿佛对它的唿应,就?在那美洲虎坐着的地方?的不远处,半空中忽然?竖起了一道细长的蓝色光线直通云霄,然?后那光线宛如帘布一般向两边拉开,与宽阔草原大相迳庭的场景渐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第130页 「这?是——!」 甚尔的双眼缓缓瞪大。 蔚蓝色的幽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天?空中仿佛出现了另一个太阳,遮天?蔽日,将原本的天?空完全取代,霎那间,他们好像进入了虚幻的界,天?地之间,一个巨大的身影矗立其中,看不见尽头。 那是一棵树,一棵大树,甚尔无法形容它的巨大,他努力地仰头,才能勉强看尽眼前的圆柱,然?后才发?现,那竟然?只是这?棵树一条突出的地面根茎而已。 宛如神?话中顶天?立地的巨人,用身体噼开了世界。 条条亮着通透蓝光的藤蔓从?云间垂下,只是单纯地沐浴在这?些光芒中,就?感觉整颗心都被净化了。 三人霎时呆愣现场,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甚尔手中的精灵蛋就?突然?凌空飞起,沖入那光帘之中,高耸入云的大树也迫不及待地从?枝头伸下来一根柔软的藤蔓,与精灵蛋轻轻相碰。 忽然?一道强光,三人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住双眼,甚尔挣扎地睁开眼,迎着光亮,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精灵蛋在光芒之中生长,高大,幻化出了四肢与身体。 半晌,强光暗淡消失,四蹄轻轻落地,三人连忙睁开眼,又?再次被眼前的生物震惊了。 「独角兽?!」老闆惊唿出声。 漂亮的白马刚一落地便不安地剁了剁脚,它通体莹白,肌肉健硕,毛髮?柔顺,一双红色的眼瞳仿佛有看透人心的力量,若是不小心与它抬眼对视,感觉灵魂都会被它的视线穿透。 而更吸引人注意力的是,它额头顶上突出来的那根洁白如玉的螺旋之角。 呆愣半晌,甚尔回过神?来。 「靠。」 这?鬼世界还真他妈有独角兽! 老闆当即抓住甚尔的手臂,「你从?哪里弄来的!」 甚尔拍掉老闆的手,马上回忆起了京都那座山顶上的神?庙。 那里面供奉着的……似乎是一匹马? 白灵神?? 独角兽刚刚重新凝结出身体,高兴地与藤蔓相互追逐打闹,好一会儿后,才停下来,抬头与甚尔讶然?的双眼对视。 下一秒,一个温润的女声忽然?响起。 【谢谢你们。】 三人顿时一愣,眼见着那独角兽并没有张口,这?才反应过来那声音竟然?是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的。 「你是谁?」甚尔开口,「你跟晓有什么关系?晓心脏上的东西是不是你搞的鬼?」 听完甚尔的话,那独角兽的眼神?一落,表情顿时变得忧伤起来。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 「晓……晓……晓!」 急促的唿唤声在耳边焦急的迴荡,晓勐地睁开双眼,仿佛用尽全力才挣脱开了某种束缚,终于回到了现实。 「晓!」结衣一脸焦急,见晓睁开双眼,才松了口气,「你醒啦。」 花宫家的花园里,小小的凉亭下,晓躺在支开的躺椅上,桌边的小桌上还摆放着一盘盘精緻的甜点,手边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果汁,里头的冰块已快融化殆尽。 「我?睡了多久?」晓捂住额头,撑起身子。 「欸,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了。」结衣忧心忡忡地扶着晓重新躺下,「晓,你刚刚睡了四个小时了。」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晓发?现自己的睡眠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刚开始还只是赖床不小心迟到,到后来变成?午休一睡不醒,直至最后,竟连白天?走着路,都能忽然?晕了过去。 虽然?做了全身检查,但却?没有查出病因,院长只好给?她开了长假,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心有压力。 「四个小时……」晓喃喃计算,「今天?我?已经一共睡了十三个小时了。」 每次醒来,头都越来越昏沉,仿佛脑中多了什么东西,但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越来越严重了啊……」结衣一脸凝重,「你那个大个子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晓愣了一下,才迟钝地摇了摇头。 「快了吧。」 快了吧……晓皱了皱眉头,努力回想。 大概,过两天?? 第59章 真相 大树眼见着他们好像有长话要谈, 便体贴地伸出条条枝丫在一旁的空地上幻化出三张木椅,然后挥了挥枝头,示意他们可以坐下休息。 一旁的美洲虎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椅子都已经被推到了身后, 三人便也不客气?, 坐了下来?。 独角兽跑过来围着他们转了一圈。 【不久前……不, 对你们人类来?说大概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独角兽娓娓道来?。 【当时山下都是战火……】 脱离现代社?会的几百年前,人类还没有如今这般安稳,刀光剑影, 火光沖天, 战火中, 带着孩子们逃难的母亲慌不择路地冲进?了山林, 但落在最后的幼女却还是不幸被飞箭波及。 【……那孩子收了重伤, 流了很?多血。】说到这里,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混乱的场面,独角兽的红瞳中溢满了哀伤,【她回头想要抱紧孩子, 可却被抓住了……】 战争中, 烧杀掠夺已是平常, 一名孤身带着孩子的妇女被擒住,最后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第131页 大树听到这里,垂下树枝, 卷了卷独角兽额头上的尖角, 似乎是在安慰, 又像是在埋怨。 独角兽被触碰了尖角, 敏感地抖了抖身子, 然后一甩头,毫不客气?地把?树枝甩开?, 仰头作势就要咬它。 【我救了她们。】 游离人世之外的精灵本对人间并?无多少同情,当时间的长?河过于宽敞的时候,里头无论有多少石卵沙砾,对它来?说都并?无区别。 可在那个时候,它心软了。 因为它也有了孩子。 【本来?没什?么?差错的。】独角兽难过地卧下身子,【但当时我学艺不深,第一次治疗人类,没想到中途还是被追上来?的其他人类发现,我的孩子为了保护我们,受了伤……】 它并?不会战斗,也是第一次直面如此纯粹的恶意,怔愣间,所有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那些人类身上有可怕的咒灵。】独角兽身形微微颤抖,【我虽将她们的伤治好,但我的孩子我却素手无策。】 笨拙地第一次治疗人类,它的力?量也那时耗光,逸散的能量也在同一时间笼罩山头,带去了一片生机——那正是那座山头树木苍盛的开?始。 而情急之下,愧疚良深的母亲,发动了只有人类才?能建立的契约。 「诅咒。」甚尔皱眉。 那位母亲诅咒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独角兽点点头,眼眸中一片平静,【我的孩子因此而活了下来?。】 【相对的,她们家族世世代代的女性,都将会用自?己最绚烂的「花期」孕育我孩子的身体,直到她们「结果」、「枯萎」,然后她们的孩子接过她们的衣钵。】 甚尔脸色顿时变得非常不好看起来?。 这无异于寄生! 鬼冢听到这里,疑惑道:「诅咒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在他的印象中,诅咒……或者说束缚,除了增强力?量,可没有能够治疗的属性。 那可是人世间凝聚的负面能量,怎么?可能能救人?更别说是精灵了。 「诅咒不行,也就是咒力?不行。」老闆双手抱胸,「但不是还有一个方法,能够将咒力?转化成可以救治他人的能量吗?」 甚尔和?鬼冢马上反应了过来?。 ——反转术式! 「那个人是咒术师?不,不对。」甚尔刚说完,又立马否定了自?己。 如果是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怎么?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拥有咒力?的人,不至于连冷兵器都无法抵抗,更别说当时的咒术师估计都有庇护。 那就只能是精灵的力?量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的孩子离开?晓的身体?」甚尔逼问?道。 虽然知道那团飘忽不定的诅咒并?不是他人为了报復而加在晓身上的攻击性诅咒,但听到有东西寄生在晓身上,甚尔却也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事。 独角兽闻言却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解铃还须繫铃人。】它说道,【我也没办法。】 【我能做的,只能是给她们活下去的机会。】 虽是如此,但人类的力?量还是太过于弱小了,即使流转了那么?多代,它的孩子也只不过恢復了一半,而它自?己的力?量也不得不在这其中被削弱,难以回到鼎盛。 【每当到了「转移」的时候,母体的身体总会崩溃。】独角兽呜咽了一声,【我必须救她们。】 就像是放进?盒子里生长?的西瓜最后会变成正方形的模样,从小与精灵卵共生的身体,早已将其当成了不可或缺的部分,若是贸然将其取出,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 特别还是在如此靠近心脏的位置。 所以它会一直在她们身边,等到时机,便为她们疗愈伤口?。 只不过就算如此,她们的心脏也会比平常人虚弱,以至于给外头她们家族常有心脏病的印象。 每每这个时候,它好不容易恢復的力?量也会消耗殆尽。 但这是因果,它既然已经踏入,就无法逃离。 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你说什?么??!」甚尔目眦尽裂。 老闆连忙压住甚尔的肩膀,「它不是说了会为她治疗了吗?别担心。」 独角兽却还是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 【晓的机会已经用在了她的友人身上……跟她妈妈一样。】独角兽说起这个时眼神一悲,却又带着几分释然与喜爱——世世代代这么?些日子,它何?尝没有情。 【但现在我已经完全恢復了。】在甚尔就要坐不住的时候,独角兽又补充道,它站起身子,围着一旁垂下的枝丫高?兴地转了一圈,【多亏了你。】 枝丫拍拍它的脑袋,好像在说不客气?。 【宝宝也有救了。】独角兽学着晓的口?吻兴高?采烈道,说完她又跑到甚尔身边,用尖角轻轻拱了拱他的手背,【我闻到你身上带着宝宝的气?息。】 【把?它交给树苗吧,之前我感受到了不祥的预感,我们快点把?宝宝治好。】 甚尔听了独角兽的话,心里放松些许,但他一时没搞懂它指的是什?么?,一旁的老闆倒是更好奇起来?。 「从这里就能治疗了吗?」老闆摸摸下巴。 这里可是大洋彼岸。 第132页 而且……树苗?老闆仰头试图看清大树的顶端。 这哪里算「苗」了? 【树苗哪里都能去。】独角兽催促地又推了推甚尔的手,【但是它是笨蛋,找不到路。】 所以才?跑到这个鬼地方长?大了。 听懂了独角兽的话,大树瞬间把?所有藤蔓都收了回去,气?鼓鼓地不理它了。 「欸欸!」老闆以为大树要被气?跑,赶忙大喊,「难得如此有缘,可否为我解个惑先?」 大树虽然暂时不跟独角兽玩儿了,但对待客人还是彬彬有礼的,闻言从老闆手边的地上伸出一根枝条,左右摆了摆,示意他但说无妨。 「你有见过像我这样的?」老闆指了指自?己,「我想把?那东西弄出来?。」 枝条疑惑地歪了歪枝干,顺着老闆指着的方向往他脖子里探了探。 大树:!! 枝条瞬间向后蹦开?几步,然后在地上兜了个大圈,绕开?老闆,直冲到独角兽脚下,啪啪给了它几个大巴掌。 【活死人?】独角兽的注意力?被转移,刚一察觉到大树的意思,顿时整只马都不好了,吓得蹦了起来?,【活死人?!】 甚尔一听,竟也不觉得害怕,挑了挑眉,「老闆原来?你是活死人?」 鬼冢嘆气?。 「哎呀,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老闆双手抱胸,摇头晃脑,「虽然我确实活了不短的时间,但是我勉强还是个人类的啊。」 甚尔冷哼了一声,心里也不惊讶。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见老闆似乎并?不打算干坏事,独角兽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伸出鼻子闻了闻,【你是人类。】 不然一开?始树苗也不会没有防备地把?他放进?来?。 枝条躲在独角兽背后,害怕地伸出个脑袋。 「说来?话长?。」老闆见独角兽一脸好奇的模样,心里却是一沉,「连你们也没有法子吗?」 独角兽和?枝条同时摇头。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活的这么?久的活死人。】独角兽说道,【它们很?快就死了。】 像夏天的蝉虫一样。 老闆耸耸肩。 枝条在这时晃了晃身体,独角兽便帮它转述道:【如果现在把?那只虫子取出来?,你也会马上死的。】 鬼冢闻言眼神一凝,「店长??」 这件事他可不知道! 老闆摸了摸鼻子,不堪在意道:「嘛,人终有一死的嘛,不死的话,还能叫人吗?」 「相比于现在这般模样……那我还是宁愿做个人的。」 鬼冢皱眉,不言。 「我看你还是找到那个把?你整成这样的人靠谱。」甚尔语气?平静。 「前提是能找到。」老闆摇头嘆气?,「这不是找不着吗?」 本以为头上有根缝合线应该还挺明显的,没想到那傢伙这么?能苟。 独角兽却摇头,【不行的。】 【咒灵受肉人类,是无法逆转的。】 老闆与鬼冢脸色同时一变。 甚尔却一愣,「咒灵受肉?」 老闆回头,「你听过?」 「不仅听过,我还见过。」 就在几个月前,在匠海家的别墅顶层,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咒灵占据了匠海的身体,实力?大增,事件结束之后,因为那咒灵身上超乎常理的束缚,他还特地调查过一番,但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可那个时候晓将那咒灵从那小孩身上取下来?了。」甚尔提出异议。 【刚刚受肉没多久,咒灵又陷入虚弱,还是有机会的。】独角兽眼角下垂,看了看老闆,【可是他已经好久了。】 都已经融入血脉之中了。 「就没有什?么?方法了吗?」鬼冢不甘心道。 独角兽摇头。 现场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这样的结果,一时之间没有人知道应该说什?么?。 鬼冢本以为他们来?到这里,能够找到将老闆从这场永无止尽的斗争中挣脱出来?的方法,却没想到,等到的却只是一场死刑审判。 然而听完独角兽的判定,老闆却好似它说的不是自?己一样,沉默片刻,脸色依旧难看,张口?却喃喃道:「好啊,好啊。」 苟成这样竟然还没有放弃祸害孩童。 真是……令人噁心。 鬼冢紧皱眉头,冷峻的面容仿佛能结成冰。 突然,甚尔轻呵了一声,打破安静,朝老闆道:「你竟然还能保持理智?」 被咒灵受肉的人,能保持人类的模样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 老闆回过神来?,脸上表情一换,登时接住话,「那是,我可是老闆。」说完伸手逗鬼冢,「不然哪能给你们开?酒吧玩?对吧?」 鬼冢没心情搭理他,闻言只凛然道:「会有办法的。」 「这里没有,也会有别的地方有。」 老闆拍拍鬼冢的肩膀,示意他想开?点。 带着宝宝气?息的东西,原来?是指晓的胸牌和?小本本。 「这个不能给你。」甚尔迅速抽走小本本——这里头还有许多晓的笔记,万一丢了回去得被骂,「仔细点。」 独角兽叼着晓的胸牌,一蹦一跳地越过纵横交错的树根,往大树中央跑去,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第133页 不一会儿,树根底下又亮起了强光,但这次却宛如流星一闪而过,迅速又熄灭了。 独角兽着急忙慌地奔了回来?。 【不好了!】 【我们要快点回去!】 第60章 无助的晓 被手?机铃声?叫醒的?时候, 晓今天已经沉睡了十五个小时了。 从床上坐起,她晃了晃脑袋,回?想起自己之前明明还在客厅的沙发上, 扭头?看?见床头频频闪动的手机, 连忙打开来看?了一眼。 是甚尔。 晓赶紧振作起精神, 接通电话。 「餵?」刚开口就一阵沙哑,晓快速小声?调整了一下,「餵?甚尔?」 「晓。」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你没事吧?」 晓闻言心头?一跳, 强装镇定地笑道?:「当然?没事啊, 说什么呢?」 「你现在已经在巴西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去?机场接你。」 手?机对面?停顿了一下, 「我现在在海边的?小镇上, 已经买了最近一班的?航班,明天早上到。」 「这么快啊!」晓说完反应了过来,连忙找补,「我现在还在结衣这儿呢。」 说着她翻身下床, 拉开窗帘, 正午阳光顿时从窗外洒落进来。 巴西现在应该还是晚上……晓一边心想着, 一边朝手?机说道?:「那?你把航班信息发给我吧。」 「你不?上班么?」 「请假了。」晓镇定答道?,「去?年攒了很多年假没用,结衣快过生日了, 我来陪她玩几天。」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信没信。 「你既然?在京都就不?用多跑了, 好好休假, 下了机场我还要去?酒吧一趟, 不?用来接我。」 听到这里,晓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这样啊,那?好吧。」 现在她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虽想强装一切正常的?模样,但她也担心自己到时忽然?晕倒,反而更让甚尔担心。 「巴西怎么样啊?」晓打起精神,笑着问起其他的?事,「一切顺利吗?没有?生病吧?」 「还行。这里挺热的?。」 「那?是当然?的?啦,毕竟是热带嘛。你要小心不?要中暑哦。」 「没那?么容易。」 「别掉以轻心啊!」 阔别许久的?声?音终于重新在耳边响起,虽然?隔着电波,但却?足以勾起挤压许久的?思念,晓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他分享,可却?没想到,说着说着,比兴奋更快涌上心头?的?,是难以抑制的?委屈。 轻飘飘的?,不?沉重,却?无法忽视。 为什么在我遭受危机的?时候,你不?在? 为什么在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你不?在? 为什么在我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而惶惶不?安的?时候,你还是不?在? 为什么…… 「你还不?回?来啊……」 话刚出口,晓才反应了过来,却?已经无法收回?。 这太无理取闹了,晓马上笑着打哈哈,岔开话题:「等你回?家?我们做烤肉宴吧?」 「上次我在超市里看?到有?烤肉架卖,我就买回?来了,摆在院子里刚刚好,以后晚上的?时候可以……」 「晓。」 「嗯?」她立即应道?。 「我马上就回?去?了。」 晓忍不?住一哽,顿了片刻,狠狠点?头?,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嗯。」 挂掉电话,晓在床边静坐片刻,抬手?擦了擦眼角,转身从床头?柜的?角落里翻出了一把小剪刀。 来到花宫家?,结衣为了让她高兴起来,送了她不?少衣物与玩偶,这把剪刀便是上次她以要剪裁玩偶的?杂线为藉口,向管家?要的?。 实际上,能够送到花宫家?里的?贴身玩偶,怎么会有?如此差的?做工? 晓握着剪刀,小心打开了一点?,用尖锐的?刀刃对准大腿,闭了闭眼,半晌后,狠下心来在上面?的?皮肤上,剪开了一个?口子。 口子不?大不?小只有?一毫米,日本名列前茅的?心内科医生的?手?自然?不?会有?差错——她也不?能割更大了,根据之前的?经验,那?只会让她陷入更久的?沉睡。 淡淡的?血腥味顿时蔓延而出,晓忍着痛,紧盯着那?块小小的?伤口,祈祷着里头?的?鲜血能正常流出。 可惜事与愿违,不?过几息之间,那?伤口就宛如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破开的?皮肤由上至下主动粘合在了一起,眨眼间,即将淌出的?血液被重新包裹,表面?迅速平整,光滑如初。 连个?疤痕都没有?。 晓勐地喘了口气,感觉头?一晕,下意识地抬手?撑住床头?柜,手?上的?剪刀顿时被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几乎同一时间,房门被外头?急促地敲响,发出「咚咚」的?声?音。 「晓?!」结衣焦急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 晓连忙将剪刀重新放回?抽屉角落,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杂乱的?心绪,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怎么了?结衣?」晓扯出笑容,「发生什么事了?」 第134页 「我听到你房间发出声?响,想着你是醒了……」结衣说着说着,焦急的?面?容一变,担忧道?,「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热烈的?阳光将整个?空间占满,但晓背对其中,一张脸却?惨白得仿佛白纸,就连脸上的?笑意,都似乎带上了几分悲苦。 「我?我最近不?总这样?」晓笑着岔开话题,「刚刚甚尔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明天就能回?日本。」 结衣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不?满道?:「真的?啊?他可算是想起你了。」 「别这么说,他也是因为有?工作?。」 「好吧好吧。那?让他来这儿吧,我可不?放心他独自来照顾你。」 「再说。」晓笑意微落,「他这一个?月都在海上,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呢,而且之后他也还有?事情需要收尾。」 结衣一听更不?高兴了,「你总是替他着想,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呢?你看?你都成?这样了,连检查也检查不?出来……」 晓无奈:「大概只是最近心情有?点?不?好的?缘故吧……」 好不?容易把气唿唿的?结衣哄走,晓刚一关上房门,脸上的?表情就塌了下来。 当然?查不?出来……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查的?出来? 扶着门把站了一会儿,晓深吸了几口气,颤抖地摸了摸大腿光滑的?皮肤。 刚开始,她也以为是不?是那?场地震让她受了伤。 也许不?是身体外部能够看?见的?伤口——创伤应激综合症在灾害倖存者?中也不?少见。 直到为了做全身检查,她到医院的?□□採集处抽了血。 几乎在针孔离开血管的?一剎那?,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细小的?创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负责抽血的?同事没有?发现,她佯装镇定地摁着棉头?,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亲眼目睹了皮肤自动癒合的?过程,晓再也无法以眼花为藉口,忽视当时在手?术室时,突然?从她手?臂上消失的?伤口。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人生二十多年的?世界观被颠覆,更重要的?是,她引以为傲的?专业知识,在这一瞬间,彻底成?为了笑话。 人的?伤口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的?癒合?如果人的?疾病创伤,都能那?么容易解决,那?要骨科何用?要外科何用?要心内科何用?! 她无法解释这一切,也没人能为她解释这一切,她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怪物,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也脱离了物理的?范畴,甚至连生物都说不?上了。 这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恐慌,她害怕这样的?自己被他人发现,更别说身体每况愈下,无助与茫然?在无数个?夜晚冲破牢笼,又被她狠心压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重新爬回?床上躺下,晓给自己捻好被子,侧头?望向窗外的?当空烈日,眼神里却?是一片空茫和麻木。 下一次昏睡,会在什么时候…… 晓闭上眼睛。 -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端,靠近海岸的?小镇上,甚尔合上手?机,回?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一丝颤抖尾音,心里不?是一阵滋味。 「怎么样?」老闆见他已通话结束,脸上的?表情却?很沉重,心头?一跳,走上来问道?,「一切还好吧?」 夜晚的?海浪正渐渐退下沙滩,皓月当空,海面?宛如被人洒下了银粉,波光粼粼。 甚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上的?表情已恢復正常。 「她没事。」他道?,「现在正在朋友家?度假。」 「那?怎么回?事?」老闆疑惑,「为何它突然?感觉不?到它孩子的?存在了?」 甚尔低头?,右手?上拿着的?胸牌发出银光,一闪一灭,似乎在唿应老闆的?话。 在森林中时,独角兽正打算拜託大树医治它的?孩子,却?惊慌地发现,无论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都找不?到它孩子的?踪迹了。 人类有?人类的?语言,动物有?动物的?交流方式,植物之间自然?也有?自己的?沟通方法,大树是整个?地球上修行最深的?植物精灵,只要是有?植物生长的?地方,它的?触角便能到达。 只是如此众多的?触角,自然?也信息繁杂,它想快速找到一个?方位,总是需要导标。 可现在,就连它,也找不?到那?颗卵了。 心中着急,独角兽便先暂时委身于晓的?胸牌中,与他们一同回?日本寻找。 「可能是离开晓的?身体,去?别处玩去?了吧。」甚尔反而松了口气,随口开了个?玩笑,「鬼冢呢?还没回?来?」 他们刚从旅店把行李拿回?来,本还想找到努诺却?也没找到,情况紧急,他们现在就要打车去?机场,鬼冢则是去?路边拦车了。 返程的?机票倒是之前的?委託人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只是这个?时候他们只能拜託他将其紧急改签到了最近的?一个?航班。 甚尔的?话刚问完,鬼冢就回?来了。 「车拦到了。」鬼冢无奈摇头?,「但司机听不?懂我说的?话。」 第135页 甚尔与老闆面?面?相觑,跟着鬼冢来到街边停下的?车旁。 司机看?上去?是个?热情的?,看?见他们来,不?住地想要说什么,还示意他们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去?,可惜叽里咕噜一通,根本没人听懂。 「está escuro agora. vocês v?o para o hotel?」司机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小镇里头?。 甚尔看?向老闆,老闆举手?投降。 「我只会英语。」 最终靠着晓的?小本本,甚尔翻来翻去?,指来指去?,终于还是搞定了沟通问题。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车道?上,街道?两旁的?景象向后远离,甚尔双手?抱胸,慢慢在心里整理着之前听到的?信息。 车里安静,鬼冢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面?色沉重,司机又不?通英语,老闆找不?到人说话,便戳了戳身旁的?甚尔。 「甚尔君,我刚刚听到了哦,你污衊我。」老闆啧啧两声?,「我可没让你下飞机就回?酒吧。出差一个?月,我像周扒皮吗?」 甚尔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老闆一眼。 「我自有?别处要去?。」 第61章 母亲的遗物 「甚尔君?」 听到门铃声时, 谦和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一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来人,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注意到甚尔手上的行?李, 更是讶异, 「你怎么来了?刚出差回来?」 「打扰了。」甚尔微微颔首。 谦和把他请到客厅里坐好,连忙把厨房里的火关了,回来给他带了杯水。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谦和内心困惑又紧张, 但却不再惊讶, 「是因为晓?」 不知为何, 他最近就?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看到甚尔来找他, 反而有种心中的石头落到了实?处的感觉。 而他们之间,也只有晓这一条联繫。 「是。」甚尔垂头喝了一口水,从口袋里将那张胸牌掏出来,「我这次在巴西, 遇到了一些事。」 胸牌刚一接触到外头的空气就?发出了亮眼的银光, 下一秒, 银光膨胀,转眼落在了客厅一旁,里头的光芒逐渐凝实?、变形, 最后隐隐透出一匹马的形状。 「这是——?!」谦和吓了一跳。 银光减淡, 独角兽抬头, 红宝石般的眼眸透彻明亮。 【你好, 夏烧先生。】独角兽颔首, 【对你来说,这应该是我们的初次见面。】 室内的空间不必宽阔的大草原, 独角兽将身形缩小了几倍,站在客厅中倒也不显得拥挤。 「你,你……这是!」谦和瞪大了眼睛,然而出乎甚尔意料的是,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转头冲进了楼梯底下的小隔间里。 半晌后,他手上抱着一个颇为老旧的木盒子?跑了回来。 木盒虽老旧,但整体?却非常干净,看得出来平时是被花了心思保养的。 甚尔一眼看出那盒子?有点?眼熟,但一时却没想起来。 后来他才反应过来,当?时在神庙背后捡到精灵蛋时,周围破碎的木盒若是完好,似乎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孩子?她妈的遗物?。」谦和面露激动,双手颤抖地把木盒放到桌上,不断喃喃自语,「独角兽,独角兽……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之后,独角兽将自己与晓一家?的过往渊源都跟谦和讲了一遍。 听完后,谦和沉默了下来,他的脸色紧绷,嘴唇紧闭,所有面部肌肉都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控制不住地震颤。 「怎么?」见他这个样子?,甚尔的精神也紧绷了起来,「你知道什?么?」 谦和闭了闭眼,半晌后,才终于抬眼看向独角兽。 「我问你一个问题。」他语气中仿佛含着冰,但却不是沖向他人,「当?初,我……是不是你救的?」 甚尔一愣,明白了过来,低头沉默了。 独角兽垂下头。 【这是她的请求。】它低低说道,【我不会拒绝她。】 谦和抬起双手捂住脸,垂头不再吭声。 不过一瞬间,他的头髮仿佛又枯白了几分。 他的妻子?,将生的希望让给了他,而他现在才知道。 甚尔面对这个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在心里庆幸,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不然连他自己也难以想像,若是离开的人是晓,他会变成?什?么样。 不,也不是无法预料。 甚尔握起水杯一口气将里头的水喝光。 若是真有那个时候…… 他的人生,满盘皆输。 独角兽安静地待在一旁,体?贴地给谦和留下接受现实?的时间。 谦和很?快就?缓了过来——这个疑惑在他心中已存在多年,他也不是没有察觉,此时独角兽的一句话,不过给一场漫长?的审判,下了最后通牒罢了。 当?他再开口时,不再提及这件事。 「以前……杏梨曾跟我提过。」他搓了把脸,眼眶通红,但声线已经稳定,「她们家?族,有一个流传许久的故事。」 「故事里,有一只独角兽,她的长?辈叮嘱她,若是遇见它入梦来,一定要记得答应它的话。」 「晓刚出生的时候,她总把这个故事当?睡前故事讲。」谦和垂眸,将面前的盒子?打开,「还总是叮嘱我一定要注意晓的身体?,我以为她是让我小心家?族遗传的心脏病……」 第136页 老朽的木盒子?被小心打开,里头平平无奇地放着一卷泛黄的纸张,还有一根仿佛纯木雕刻的精緻髮簪。 「这些都是杏梨留下来的东西,临终前她嘱咐我,等到晓结婚之后,再把这些交到晓的手中,并让她带着它们,回到京都去?。她说到那时,晓自会明白一切。」谦和把打开的盒子?往独角兽的方向推了推,「有印象吗?」 独角兽凑上前,点?了点?头。 【这是我孩子?的角。】它说道,【当?年脱落下来,被她们的祖先收走了。】 独角兽的角就?宛如鲨鱼的牙齿,如果因为意外脱落,之后还会长?出来,所以独角兽见她们想要,便也没有阻止,只当?她们想留个见证。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失去?活性的角渐渐枯萎成?了死物?,也被她们雕刻成?了髮簪,在继承了精灵卵的家?族女性中流转。 然而现在,这个髮簪却没能?在下一任主人的手上。 「……原来如此。」听完这髮簪背后的渊源,谦和垂下眼帘,将那木盒又重新盖上,手不时在上头细细摩挲,泛红的眼底压着看不清的复杂思绪,像是无奈,又像是埋怨。 「既然如此,那这盒子?我便继续收着吧。」谦和舒了口气,「我想她的意思,我明白了。」 想让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大,没有沉重的责任,也没有对未来的恐惧,一无所知便一无所知,至少?从不彷徨,从不担忧。 一直到她的使命在不知不觉中终结的那一天到来为止。 他们二人,虽然从不曾讨论,但到头来,都不约而同地做了相似的选择。 「所以,你们这次来找我……」谦和抬眼,「是她们的使命终于要结束了吗?」 晓尚且未有女儿?,此时见到独角兽在他面前现身,他只想到这个原因。 甚尔摇头。 【是我的孩子?。】独角兽语气顿时焦急起来,【突然之间,我找不到孩子?的踪迹了!】 【请告诉我,最近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重回日?本地界,它重新接管了对整片岛屿的感知,然而即便如此,它也依旧没有找到它孩子?的踪迹。 它迫不及待想要到晓身边,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是甚尔提醒了它,晓对一切一无所知,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咒灵,也没有精灵,想要知道答案,不如去?问谦和。 它心想,如今它已有了终结这份因果的能?力?,既然谦和是杏梨的伴侣、晓的父亲,它与他道清前因后果——特别是那份被杏梨带进坟墓的秘密——也算是到了时机。 因此它才来到了这里。 「最近吗?」谦和皱眉道,「如果你说的是这一个月,那么大概半个月前,晓的医院遇到了一级咒灵的袭击。」 甚尔一惊,「一级咒灵?医院?」 医院向来是总监部的特别关注对象,而且歷来都有镇物?镇压,基本不会有咒灵事件发生。 上次他在医院解决的那只咒灵,也是因为当?时医院的镇物?已经使用良久到了新旧更替的时期,又被外部侵入的咒灵趁虚而入烧毁,才最终导致了那场意外。 「晓平安无事。」谦和摇头,「但当?时的镇物?却消失了。」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有人拿走了。」 「谁?」甚尔问道。 「不知。」谦和摇头,「总监部正在追踪,之后或许会有结果。」 【半个月前?】独角兽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前小跳了一步,【那之后晓怎么样了?】 「那次事件,总监部将其向外界解释为危房坍塌。」谦和眉头一皱,眼底闪过自责,「晓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大概是因为当?时离咒灵太过接近,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她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有恢復。」 「后来她接受了一次心理科的治疗,看上去?已经并无大碍,但继续操刀手术还是过于勉强,医院给她放了长?假休息,上个星期她到京都,找结衣去?了。」 「我也希望结衣能?让她开心点?。」谦和无奈,「这孩子?,有的时候会非常勉强自己。」 这段日?子?,他察觉到女儿?每句「我没事」的笑容背后似乎都还有未竟之语,他想既然是孩子?不乐意跟他排解的忧虑,也许同辈好友能?够帮助到她。 结衣跟晓不同,一直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也许这个时候,晓也需要一些随遇而安的力?量。 拜别谦和,甚尔走在回家?的路上,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冷峻。 半个月前的咒灵袭击? 消失的镇物?? 口袋里的胸牌银光闪闪。 【一定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独角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她们一定是受到了攻击!】 【我的孩子?不可能?离开晓的身体?。】独角兽笃定,【那样的话,晓也会有危险。】 也就?是说,那颗卵现在还在晓身上。 甚尔避开人群,沉默片刻,冷声道:「它还在晓身上,但气息却消失了……」 这种情况,让他突然想到了刚刚才分别的不正经老闆。 第一次见到老闆的时候,他也没有察觉到他身上存在的另一个生物?的气息。 但那是咒灵,难道…… 偏偏在这个时候,甚尔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抬手接通。 第137页 说曹操曹操到。 「甚尔君。」老闆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来,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让甚尔一听,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甚尔焦躁道。 「我刚回到酒吧,知道了一件事。」老闆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我需要跟你郑重道歉。」 「不,现在道歉大概已经没用了。」 甚尔听完眉头紧皱,心头更加焦躁,不耐烦道:「什?么事!」 老闆踌躇了半晌,似乎这件事连他也觉得不可原谅。 「对不起。」 「你的伴侣……恐怕已经回不了头了。」 第62章 雨夜 甚尔赶到酒吧的时?候, 里头的空气如死一般寂静。 幽暗的灯光勉强照亮整个空间,姬奈坐在吧檯旁,双手抱胸, 身后站着鹿久和其他酒吧同伴, 连离离子也在, 全都神情肃穆,目光聚集在酒吧中央的空地上。 而就在众人视线汇聚之处,老?板背对着门口站立, 削瘦的背影宛如一把冰冷的尖刀, 在灯光下散发着森森冷意, 那股面?对自己的生死都能看淡嬉笑的豁达在他的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属于年长者的积威终于从他体内显透了出来。 鬼冢就站在老?板的身旁, 一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他们两个的行李,他低垂着头,双手抱胸坐在身后的桌子上,垂眼看着老?板面?前的地下, 面?色严肃中带着一丝无奈。 甚尔绕过门口的众人, 看见了那被?老?板遮挡的小小身影。 幸男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匍匐着身体,看不见表情。 甚尔隐忍地唿了口气。 「我看见了。」 离离子将自己「看到」的都告诉了甚尔。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会是?如此。」离离子面?色依旧冷淡,「但现在看来……那只卵当时?曾短暂地占据了晓的身体, 保护了她们。」 「恐怕她们现在, 就如店长这般。」离离子回头看向老?板的背影。 在她的「眼」中, 老?板的身上散发着淡红色的光芒, 与周围大家身上代表咒力的白光不同, 也与甚尔身上的黝黑不同,是?一种白颜料被?红墨晕染许久, 互相融合形成的淡红色。 「……已?经共生了吧。」离离子最后说?出结论。 甚尔下颚紧绷,「那会有什么后果?」 「排斥、痛苦、被?占据……最后死亡。」 老?板深深地嘆了口气,他转过身,面?上毫无表情的他看上去宛如真正的老?者?,「或者?跟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勉强维持个?人类的模样。」 【不,不会的。】独角兽站在一旁,拼命摇头。 【我的孩子不会做出这种事。】 【它不会占据晓的身体。】独角兽害怕大家不相信,努力强调,【一定……一定是?她们做了新的约定……】 「我凭什么相信你?」甚尔突然打断独角兽的话。 独角兽顿时?噤声,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甚尔勐地抬脚朝着身旁的椅子一踹,木质的椅子顿时?宛如炮弹一般,轰的一声,直直射向格斗台,竟是?直接在台墩上砸出了一个?两米宽的大坑。 跪在地上的幸男身体勐地一颤,带着哭腔的呜咽声从他的手臂下低声流出。 甚尔火大地在原地踱步,仿佛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即将释放自己破坏的欲望。 周围无人敢说?一言。 他不过离开了一个?月……为什么所?有事情都烂透了! 「冷静点,甚尔君。」最终还是?老?板站了出来,为独角兽开脱,「精灵卵一直在她们家族内流转,这几百年里,若它真的有心思,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 「这件事是?我们欠你的。」老?板回头看了眼幸男,「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给我个?机会……让我来偿还吧。」 甚尔闻言一顿,恶狠狠地回头瞪向老?板,「你打算怎么偿还?」 「你能怎么偿还?!」 老?板又嘆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我也跟这个?东西斗了那么多年,如果没有延缓的法子,也不至于能活到现在。」 「让我来试试吧,虽然精灵受肉可?能与咒灵受肉有所?不同,但我想原理总是?大差不差的。」 「但我需要一件东西。」 「……什么?」甚尔压着嗓子。 「寄体……也就是?那只精灵的……一部分。」 - 晓再次醒过来时?,外头恰是?傍晚时?分。 走下楼,结衣正在餐厅里给宝宝餵奶。 「哦,哦,听话。」 宝宝坐在宝宝椅上,面?对妈妈伸过来的奶嘴瓶,任性地撇开脸去,一副不愿理睬的模样。 可?惜他妈妈比他还任性。 结衣见宝宝不吃饭,气唿唿地把瓶子重重往桌上一搁,「不吃就不吃啦!妈妈生气啦!哼!」 于是?等到晓来到餐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两只各自撇开的娃娃脸。 连下巴昂起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晓:不愧是?亲生的。 「也许他还不饿,一会儿?再餵吧。」晓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身后马上有人为她端上了暖粥,「结衣妈妈不要生气啦。」 哄好了大的,小的也睡着了。 第138页 见侍从将宝宝带走,结衣握着叉子大口吃了几块蘑菇泄愤,鼓着腮帮子问晓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晓喝了几口粥,脸色好了一些,「现在感觉精神多了。」 「果然是?太累了叭。」结衣嚼嚼嚼,「以前介人也这样过,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连续高强度加班一个?月,回来睡了一个?星期。 「……」晓笑了一下,低头又喝了几口粥。 一时?之间,餐桌上只有轻轻的咀嚼声和餐具不可?避免相碰时?发出的清脆叮咛。 「结衣。」晓忽然问道,「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嗯?」结衣抬头——她已?经不生气了,正在思考一会儿?甜点要吃什么,「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晓垂头搅了搅面?前的粥,「如果你突然发现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比如说?……像是?,突然有了魔法?之类的。」晓讪笑道。 结衣顿时?眼前一亮。 「那我要第一个?告诉介人!」结衣兴高采烈,「是?什么样的魔法?可?以变小矮人出来吗?」 帮介人上班! 晓佯装想了想,「唔……变小矮人太老?套了吧。」 「改变身体形态……这样的怎么样?」 「哦!晓喜欢这个?类型的啊!」结衣恍然大悟,「那也蛮酷的,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变成石头吓介人一跳。」说?着说?着,她连连点头,显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晓呵呵笑道:「结衣不会觉得害怕吗?」 结衣眨眨眼,「为什么?」 「你看,自己的身体变得奇奇怪怪的,谁都会害怕吧。说?不定是?生病了怎么办?」 「你这么一说?也对哦……」结衣脑中闪过各种画面?。 「比如会突然在哪一天发现自己一用魔法就会超级吐血,努力寻找自己能力的起源最后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是?违法实验室的实验品歷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脱却失去记忆整个?人生都是?被?计划好的虚假诡计!」 晓:「……不,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而且这不是?最近那部电影的主?角吗?」 「唉嘿。」结衣萌混过关,「不过就算这样,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吧。」 「反正有介人在,我还有你啊。」结衣摇头晃脑,「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会陪在我身边的。」 「我才不怕呢。」 「……这样啊。」 晓垂眸,用勺子划了划粥面?。 「说?的也是?。」 晚上的时?候,外头突然下起了大雨,北风唿啸,窗户被?吹得作响。 大雨倾盆,仿佛天空破了个?洞。 「这应该是?今年夏季最后一场大雨了。」晓抓着窗帘,抬头朝窗外看去。 「秋天要到了啊……」 「……」 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长长的电光,在那一瞬间,精緻而古朴的欧式窗边仿佛成为了油画的画框,它挂在无人记忆的城堡角落,没人知道年岁与过往,幽暗的黑夜缀着沉重的笔触,狂风暴雨就像天上撒下的盐巴,刺痛了不知何处的伤口。 直到雷鸣声后知后觉地响彻整片天地,晓才勐然回过神来。 嘈杂的沙沙声灌入耳畔,雨滴如冰针,一根根穿透花园里的绿叶与鲜花。 又是?一声轰隆,晓松开窗帘,转身离开。 「晓!」结衣抱着枕头跑出来,「介人今天睡办公?室啦,我们一起打游戏吧!」 「好啊。」晓心不在焉地回答。 结衣一愣,面?上的笑容却缓缓落了下来,宛如蓄满水的池塘,在暴雨中溢出忧愁。 「晓。」她走上前去拉住晓的手,忧心忡忡道,「你要是?不想玩的话,不用勉强陪我也可?以的。」 「你在想什么?」她不甘心地抿了抿嘴。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结衣从没有见过晓如此消沉的时?候。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她的印象中,晓向来是?强大而可?靠的。 幼儿?园的时?候,她不小心弄丢了园长重要的钢笔,她只会蹲在角落里哭,是?晓拉着她的手一点点从园长办公?室一直走到操场,在启明星的见证下,找到那支被?遗落在草丛中的钢笔。 「找到了!」 结衣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晓眼中耀眼的光芒。 「我就说?肯定还在学校里吧。」她开心地笑着,递过来的手上还沾着一些泥土,「不要哭了,下次小心一点。」 「又丢了也没关系,我们再一起找吧。」 这之后的数年,她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帮她「找回」了无数的「钢笔」。 晓脑袋很?好用,又很?有毅力,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失败的。 ——结衣这么坚信着。 但人总不是?完美?的,总是?一往无前的才女,现在好像也不小心弄丢了她的「钢笔」。 这次,结衣想帮她找回来。 「不能告诉我吗?」结衣拉着晓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别害怕。」 晓一愣,抬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结衣,几乎要以为她已?经察觉了什么,但当她望进结衣眼眸的一刻,她又明白了过来。 第139页 结衣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单纯地如小动物一般,嗅到了朋友的不安。 「我……」晓一张口,发现竟已?哽咽。 独自一人承担着恐惧,她也快到极限了。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门铃声。 两人勐地转头朝门口看去,很?快,管家接通了外头门户的通讯器。 「禅院先生?!您怎么来了?」 管家连忙推开门,拿起门口的雨伞跑了出去。 晓瞪大眼睛,想都没想就抬脚冲到了玄关。 禅院……难道说??! 幽深的雨夜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破开重重迷雾,走到她面?前。 「晓。」甚尔浑身都湿透了。 「你……」晓吓了一跳,焦急地跑出玄关,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坠入了湿漉漉的怀抱中。 「抱歉……」 「我们回家吧。」 晓终于憋不住,重重点头。 「嗯。」 结衣站在门口,看见在伞下紧紧相拥的两人,松了口气。 哭出来就没事了。 第63章 可疑的收入 转眼, 秋天到了?。 酷暑远离,天气凉爽,甚尔拉开卧室的窗帘, 发现连外头的阳光都温和了起来, 他往窗外?低头一看, 注意到隔壁院子里的大树已经开始落叶,一个晚上过去,黄叶竟已经把他们的花园盖了?一半。 背后的床上, 晓正睡得?香甜, 她面对着窗户侧躺, 整个人窝在被窝里, 只露出了?半颗脑袋, 阳光恰好停在她的鼻尖下,红唇粉嫩,水光潋滟,一头黑髮已经过肩, 胡乱地贴在她的脸颊旁, 随着她的一唿一吸, 轻轻漂浮。 床头柜上,一只站立的木雕松鼠栩栩如生。 甚尔回身在床边坐下,伸手撩开晓嘴边的髮丝。 自那个晚上,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封印进行得?很顺利, 晓甚至对此?一无所知, 仪式就已经结束。 眼见着髮簪在老闆的手中化为尘埃, 谦和摸了?摸躺在床上熟睡的晓的脑袋, 心疼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可以了?。」老闆面色苍白?,被身后的姬奈撑着身体, 才艰难地在椅子上坐下,「只要这个封印不破,她就能一直活下去。」 「活到什么?时候?」 床尾,甚尔面色冰冷。 夏烧家,晓的房间,这里头空间不大,此?时勉强容下四个人已非常拥挤,就连空气都仿佛稀薄了?几分。 而就在距离甚尔头顶不过两公?分的地方?,从白?灯上垂下来的星星挂饰一晃一晃地擦过他的髮丝——这是晓前年从结衣那收到的生日?礼物。 星星挂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童话故事里魔法石,能够为少?女实现所有愿望。 老闆抬眼看向甚尔。 「……」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啊?」 甚尔勐地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晓已经清醒,正瞪着一双碧绿色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今天不上班,做什么?好?」晓侧头依恋地蹭了?蹭甚尔的手掌,转头又咕噜咕噜缩进了?被窝里,迷迷煳煳看上去又要睡着了?,「几点了??」 甚尔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 「十点。」甚尔利落地翻身上床。 很快,床上的被褥开始耸动。 「干嘛呀,好睏……昨天手术做了?好久呢……」 「不是让你睡够了?吗?」 「呀!冷!」晓赶忙把被子拽回来。 热气都跑走?了?! 「躺着不动怎么?暖和?」 「怎么?不可以!」 男朋友牌热炉,塞进被子五分钟,比空调还好使。 甚尔笑着哼了?一声,「但是今天的日?程已经决定好了?。」 晓警惕地企图滚下床沿,却?还是在半路被精准擒住了?腰窝,她身体下意识地一颤,转眼就被拖了?回去。 邪恶的被子张开大口,将猎物一把吞下。 「睡觉。」 罪魁祸首洋洋得?意地发表宣言。 热过头的后果就是全身都变得?黏煳煳的了?。 浴室里水汽蒸腾,刚从里头出来本也清爽不到哪去,晓毫不犹豫地抛弃又想再次黏上来的大灰狼,抬眼一看闹钟,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要交房租了?。」 房租是按季收的,距离他们住进这里,也刚好三个月了?。 交房租要到中介所去,但院里的落叶也要打扫。 「待会?儿再扫不就得?了??」甚尔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一脸不情愿,不明白?为什么?晓总要把事情赶着做。 反正来得?及不就行了?? 「早点做完不是更好?」晓坐在床边换衣服,一边回头吐槽,「最后着急忙慌的有什么?好的。」 甚尔可疑地移开视线。 若是没有截止日?期还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手中的事情有了?具体的限制时间,甚尔总是喜欢懒懒散散地拖到最后一刻才开始行动。 问起来就总说,来得?及。 就连最后十分钟都这么?说。 甚尔:「但我?修好了?。」 冰箱多个手印又不影响使用。 晓换好衣服,回头像猫一样?爬上床铺,刚一垂头,髮丝便垂下耳边,她只好抬手将其撩到耳后,才低头在甚尔嘴边的伤疤处轻轻吻了?一下。 第140页 据说这是他小时候大意跌倒时留下的,不知道为什么?,晓总是特别中意这里。 「回来的时候,我?希望院子已经干净了?哦。」晓伸出手指戳了?戳甚尔的额头,嗔怪道,「还有午饭……真是的,都怪你。」 现在都下午了?,她还没吃早餐呢。 甚尔笑了?一下,仰头,顺着垂落的髮丝,抬手重新按下即将远离的白?皙脖颈,微微凑上前去,将话语埋入其中。 「行。」 鑑于家庭财政大权的归属,前去中介所的自然?是晓。 「里头的钱现在应该已经足够了?。」甚尔双手抱胸靠在玄关旁,低头见晓穿鞋,「你随便用。」 上交银行卡的男人至今不知道自己上次的出差费有多少?,只知道钱有准时到帐,他也懒得?特地去查询余额。 反正零花钱够用,有晓把持着,甚尔从不担心。 「知道啦。」晓答应道。 其实她也没怎么?用过甚尔的银行卡,但她知道上次甚尔出差确实有额外?的收入,只是最近她一直没有去银行,也就不晓得?具体数额是多少?。 所以当?她付完房租顺路在路边的atm机查询余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怎……」晓还以为是机器出了?故障,连忙把卡抽了?出来,又放了?一次。 然?而数字并没有变化。 晓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回到家,甚尔已经把院子打扫干净,正在厨房奋斗。 「马上就好了?。」甚尔头也不抬地往锅里撒了?一把黑胡椒粉,浓郁的肉香已经在空气中蔓延。 晓换下鞋子,一脸凝重地凑到甚尔身边。 甚尔立马警惕:「我?有做菜。」 你看在餐桌上摆着呢! 两盘! 晓却?不听,而是一把抱住甚尔的手臂,严肃道:「甚尔,我?们谈谈。」 甚尔顿时瞪大眼睛,面色一僵,手上握着的锅铲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两盘菜的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还要谈谈!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 客厅,晓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神情凝重。 对「谈谈」心有余悸的甚尔战战兢兢地站在她面前,冥思苦想。 身上还穿着粉红色围裙。 「……好吧,那两盘菜其实是一盘分出来的。」 「什……不是这个!」差点被带跑,晓迅速掏出刚刚列印出来的银行流水,指着上头格外?突出的一行数字,勐地伸到甚尔面前。 「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男朋友干的工作好像有点奇怪! 在看到流水的那一刻,晓迅速反应了?过来。 不只是那一条格外?突出的入帐而已,前头多次进帐的数字,也都令人始料未及。 那根本不可能会?是一名普通酒吧员工会?有的收入! 难道说……晓大惊失色! 甚尔一眼看出晓心中所想,当?即出声遏制,「没违法!」 晓一愣,更加难以置信! 甚尔:「没赌博!」 晓大大地松了?口气。 甚尔:「……」 总觉得?自己相比于赌博应该更容易违法的甚尔对女朋友对自己的印象心情复杂。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晓忧心忡忡,「甚尔,我?们可不能收不义之财。」 甚尔挠了?挠头,在晓身边坐下。 「不是不义之财。」他伸手搂住晓的肩膀,灵机一动,「是分红。」 「分红?」晓疑惑。 「对。」甚尔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之前老闆邀请我?入股,我?答应了?。」 「为什么??」晓更不理解了?,「你才在那里工作多久啊。」 哪有上来就跟新员工讨论?这个的老闆? 「偶然?。有个中间朋友,我?们两个都认识,没想到正好碰上了?。」甚尔绞尽脑汁打补丁,「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晓听完却?双眼一眯。 「没来得?及?」 不说「忘了?」,却?说「没来得?及」? 甚尔:「……」 坏了?,难瞒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早把枕边人的思维摸透的晓步步紧逼,面露忧愁,「别是被别人骗了?。」 连赌博陷阱都能掉的人,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怎么?会??」甚尔一见晓有些不高兴,心里就慌了?,「酒吧里的人你也都见过了?,你看他们能骗我?吗?」 晓听到这话,顿时就想起了?千鹤,心头率先软了?下来。 上次的手术虽然?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提前终止,但之后晓恢復返岗,马上又重新接手了?千鹤的治疗工作。 手术非常成功,但最令晓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孩子镇定的双眼。 明明不过十几岁,但却?比许多大人还要冷静,即使无端地经歷了?一场无效的手术,第二?次走?进手术室时,也依旧勇敢,愿意信任她,依赖她。 「别紧张。」 晓记得?千鹤在闭上双眼前,曾望着她低声说道。 躺在手术台上的小小患者,握着主治医生的手,却?是那个安慰他人的人。 那也是晓返岗后的第一个手术,手术成功后,她独自一身坐在走?廊外?,狠狠地松了?口气。 第141页 所有的一切也从那一刻开始,终于回到了?正轨。 这之后,晓也在千鹤的病房里见过老闆一面,那时他来探望千鹤,正坐在床边哈哈大笑,还给千鹤带了?玩具和礼物。 那样?的人……确实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坏人。 甚尔见晓已经心有动摇,连忙转移话题,「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骗的,总归不能比上次更差了?。」 晓勐地抬头看向甚尔,皱了?皱鼻子。 甚尔:「……」 甚尔举手投降。 「真没赌。」 晓瞅了?瞅甚尔,半晌后,还是无奈地嘆了?口气。 「好吧,总归你也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甚尔心虚目移。 「好了?,先吃饭吧,先吃饭吧。不是饿了?吗?」甚尔两手扶着晓的肩膀,给她揉了?揉,然?后把她推到餐厅,「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结果晓刚一坐下,就看到了?桌上的那两盘菜。 甚尔:「……再多等一个钟头吧。」 甚尔回到厨房继续自己的午餐大业,晓无意间抬手,发现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被划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伤口不深,只留下了?一丝红线,此?时已经有些肿胀了?,晓想起来今天洗漱时发现洗漱台上有个小破口,心想应该是那个时候弄到的。 这么?想着,晓忽然?高兴起来。 甚尔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恰好看见她的笑容,挑了?挑眉。 「笑什么??」 「高兴嘛。」 甚尔:你刚刚还愁容满面的呢。 摸不透女人心的甚尔耸了?耸肩,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 「喝汤吗?」 「要一碗!」 第64章 天逆鉾 当孔时雨在超市遇见甚尔的时候, 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 「你怎么回事?」孔时雨大为震惊。 就见?在?他面前,他曾经邋遢又死气沉沉的搭档,如今竟然穿着一身得?体的居家服, 混迹在?一群大妈之间, 用他那条随手一震就能敲碎水泥的手臂, 在?一片混乱中,眼疾手快地从打折菜区捞出一根最新鲜的萝蔔! 天与咒缚的身体是怎么用的吗?!孔时雨捂脸。 甚尔注意到了孔时雨,但是懒得?搭理他, 推着小推车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经过, 嫌他碍事, 还用车边顶了他一下。 「让开, 别挡着。」 孔时雨连忙躲到一边, 回头一看,发现甚尔又?在?他背后的柜檯前挑起来了。 还是卖高压锅的。 孔时雨:「……」 孔时雨:「你不觉得?你的形象转变得?过于刺激了吗?」 从天与暴君到家庭煮夫,领域跨得?也太大了吧! 甚尔头也不抬地挑着高压锅——之前不太了解,买的那个太次了, 「找我?有什么事?」 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可不认为这?傢伙是来叙旧的。 孔时雨连忙道:「有一件……」 甚尔:「不干。」 孔时雨:「……」 那你问什么! 「那你来这?做什么?」甚尔暂时先把高压锅放到一边, 一手靠在?推车上,一脸不耐烦地侧身看向孔时雨,「圈里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吧?」 叱咤风云的诅咒界强者——天与暴君禅院甚尔, 在?半年前忽然失去踪迹,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已经被杀, 连尸骨都没能留下;有人说?他被大富婆统包, 卖力?还卖色;有人说?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上山做和尚了;也有人说?他被总监部?诏安,现在?正给高层做专门保安…… 各种各样的传言什么都有, 其中自然也有几段实?事,不过没人相信天与暴君会龟缩在?一个小小酒吧当格斗裁判兼运货员,大多?碰到他的诅咒师只要是个机灵的,自然也都能看出他想隐姓埋名的意图,不会肆意声张。 「我?知道你不会出手。」孔时雨上下打量了甚尔一眼,表情一言难尽,还是没能接受自己的前搭档突然从诅咒杀手变成?了抢菜利器,「我?来找你,也不是让你出手的事。」 「哦?」这?倒是有点稀奇了,甚尔挑了挑眉,「什么事?」 「先说?好,你上次那两?颗珠子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甚尔说?到这?里面色一凝,眼底闪过杀气,「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碾碎它们!」 若不是那两?颗珠子,晓也就不会遭此劫难! 孔时雨消息灵通,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医院里发生的事,闻言赶忙摆了摆手,「不会,这?次保证不跟你们掺边。」 他能来找甚尔,自然也是准备了他感兴趣的理由。 甚尔知道孔时雨从不无?的放矢,况且多?知道些情报总不是坏事,答不答应还两?说?,便昂头施捨道:「说?。」 孔时雨刚要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露出无?语的表情,看了看周围。 热闹的打折现场,人来人往大多?都是持家妇女,两?个大男人人高马大站在?其中,颇为显眼,更不用说?里头还有一个穿着一整套的西?装却鬍子拉碴,看上去活像是来招揽生意的颓废保险人员。 周围窃窃私语,仔细一听,都在?讨论甚尔的脸,和孔时雨的邋遢。 第142页 孔时雨:「……」 攻守之势异也。 「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详细谈吧。」 今天晓的手术排到了傍晚,回来会比较晚。 路上见?甚尔轻车熟路地与偶遇的邻居们点头打招唿,孔时雨抬手抽了口烟,调侃道:「你这?傢伙,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当初他把甚尔放走,可没想到一匹野狼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是家犬都形容不到位了,得?往萨摩耶靠拢才行。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想到这?里,孔时雨勾了勾嘴角,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 至少证明他也没做错事。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不赖。 「别说?你了,我?自己都觉得?荒谬。」甚尔垂头用钥匙打开房门,在?玄关处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然后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到一旁的挂衣钩上,「拖鞋在?第三层,自己拿。烟给我?在?外面掐了。」 刚开始的时候早上睁开眼,甚尔还会觉得?自己在?做梦,不是咒灵的陷阱就是其他诅咒师的阴谋,身体总是下意识地紧绷,直到察觉到耳畔平稳的唿吸声,才渐渐意识到现实?。 最近已经不这?样了,有的时候晓晚上上夜班,到凌晨才回来,而?他一大早醒过来才发现昨晚空荡荡的枕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转眼又?能睡个回笼觉。 平淡的生活正在?渐渐消磨他的锐利,但他对此甘之如饴。 按照指示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孔时雨抬眼一瞥,就能看到里头有不少女性的鞋子,摆在?大码的运动?鞋旁边,显得?娇小不少。 鞋柜旁上的挂衣钩挂着一些的衣服,里头几件孔时雨觉得?眼熟,有几件却陌生,男款女款都有,应该是今年才流行的款式。 孔时雨换好鞋子,抬头发现甚尔已经提着东西?进了厨房,便连忙跟了上去,路过餐厅的时候,注意到院子里放着的几块杂物,定睛一看,似乎是几个正在?完成?的小物件。 「这?些是什么?」孔时雨指着问道。 「打发时间的。」甚尔娴熟地将各种新鲜蔬菜肉类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晓手腕总不舒服,想要个写字能垫手的东西?。」 孔时雨嘿了一声,见?甚尔还在?忙,转身自己到客厅里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甚尔手上拿着两?杯水走了过来,一杯放到了孔时雨面前。 「没有茶,凑合吧。」 孔时雨拿起水杯却没马上喝,而?是低头端倪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你这?混蛋以前什么时候给我?过水了?还茶呢。」 临走前不要求他把垃圾带走就不错了。 哦,拖鞋那也是没有的。 甚尔闻言颇为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怎么样,人模狗样吧?」 孔时雨又?想抽菸了,「这?可不是好词。」 「差不多?就行。」 「差得?远了。」 显摆够了,也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长话短说?。」甚尔看了眼钟錶,「我?还要做饭。」 向某人极高的家庭煮夫素养抬了抬水杯表示尊敬,孔时雨也不想耽搁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有一件咒具。」孔时雨说?道,「我?希望你能买下来。」 咒具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咒术师这?个概念诞生的时代,因为诅咒附着在?物体上最为稳固,而?且一个质量良好的咒具实?际上也就是使用其他术式的媒介,这?样即使是没有术式或者术式弱小的咒术师,也能通过调用咒具上雕刻的术式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不用咒力?也能使用的咒具那更是上乘中的上乘,至少也是二级往上。 古时候有些普通人家族,知晓咒灵的存在?,但又?对外族人心有戒备,为了保护自身,便会用高价购买高级咒具置于家中,训练家中武士进行使用,配合能够探查咒灵行踪的咒具,倒也能处理一些弱小的咒灵,甚至形成?了自己的训练体系,使得?普通人也对咒灵有一战之力?。 可惜随着时间流逝,这?些训练秘籍早已失传,倒是那些咒具流传了下来,成?为了一些家族中的家传之物,只不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不明白它们的使用方法,有些咒具被变卖,有些则被囤积在?仓库里,作为普通兵器摆设。 而?最近,有一个家族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些只言片语,将族内流传的咒具曲解为了圣器,引得?一群纨绔子弟趋之若鹜,搞得?家里乱七八糟,族内老人看到这?情况,就想找个途径把那咒具卖出去,换个清净。 但也不能随便卖,毕竟是家里有些年份的藏品,老人们对祖先留下的话也还心存敬畏,知道这?东西?危险,若是到了不知晓的人手里唯恐还害了人家,而?且也不能让家里的小辈随随便便能买回去。 于是一顿操作之后,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就是打听到了孔时雨这?里,听说?他是这?些妖魔鬼怪领域的专家,就拜託他来处理这?件东西?。 孔时雨到现场一看,就知道那咒具价值不菲,威力?说?起来还真不定跟「圣器」有什么差别,恰巧他也认识能够镇住这?个咒具的买家,忙不迭就答应了下来。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甚尔听完还真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咒具?」 第143页 收集咒具可是天与暴君的一大爱好之一啊。 「哼,你肯定喜欢。」孔时雨胸有成?竹。 能够强制解除一切术式的特级咒具…… ——天逆鉾。 「一切术式?」甚尔笑了一下,「有意思?。」 这?种功效,听上去倒像是个假的了。 「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咒具存在?。」孔时雨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也就是在?普通人的家族里猫着,要是出现在?咒术界,都不知道要搞出什么腥风血雨。」 从这?个角度来说?,在?他所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甚尔能够持有它了。 毕竟怀璧自罪,想要获得?超越常理的道具,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护住它的实?力?。 甚尔已经开始兴奋起来,「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孔时雨虽然实?力?不太行,但他的眼光甚尔还是相信的,况且就算最后那个天逆鉾并没有孔时雨所说?的那么大威力?,只要能够解除一部?分?的术式,也已经足够逆天了。 甚尔一眼就看出了这?背后的价值。 确实?值得?一赌。 「对面出得?急,我?可以帮你压压价格。你要想亲自去看一眼也行。」孔时雨已经胜券在?握,「怎么样?拿下?」 谁知听到这?里,甚尔却突然面色一僵。 孔时雨见?他这?个表情,奇怪道:「怎么?」 这?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吗?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我?回来啦。唉,今天最后一台手术取消了,真是的……嗯?」 晓抬头,注意到了客厅里的孔时雨。 「啊!是孔先生来了啊!」晓惊讶一瞬,马上热情道,「快到晚饭时间了,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吗?」 孔时雨反应极快,当即摆手,「谢谢,我?就来看看禅院,之后还有事,马上就走了。」 「啊这?样啊。」晓看出来他们兄弟俩的事还没有谈完,体贴地给他们留出空间,往楼上走去,「那你们接着聊。」 见?晓离开,孔时雨回头朝甚尔道:「你搞什么呢?」 甚尔双手抱胸,额头冒汗。 「我?现在?买东西?,可能……嗯……有点不太方便……」 孔时雨不理解,「哪里不方便?」 谁能管你花钱? 甚尔默默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花板。 刚刚看见?晓走上楼的孔时雨:「啊。」 「……」 「……」 「……你需要多?久能解决?」 甚尔唿了一口气,刚刚遇到好咒具的兴奋已经完全化为了忐忑。 「我?问问。」 第65章 谎言 「五亿日元?!」 晓吓了一大跳, 第一个反应:「我们哪儿有那么多钱?!」 银行卡里的钱距离这个数也差好远啊! 甚尔移开视线,「下个月的分红到了应该就够了……」 实际上就算是上次的大出差,他也得连续跑五六次才能凑到这个数, 凭藉这个月的工作?量, 显然是不可能补上这个缺口?的。 但这次的咒具他又实在是想要…… 甚尔定了定神?, 「钱不是问?题。」 不过是五亿而已,对于以前?的他来说不过是多跑几个委託罢了。 反正只要不暴露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等?, 等?等?……」晓头晕眼花, 这辈子没干过这么大的买卖, 「你?说你?要买什么来着??」 甚尔气定神?闲:「古董。」 晓:「肯定是骗你?的!」 甚尔:「……」 「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啊, 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家, 哪有途径接触这些啊。」晓忧心忡忡道,「那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消遣,怎么会找到我们?」 偶尔负责vip客户时,晓也曾看过挥金如土的场面, 更别?说自己的好?友现在就是富家夫人, 这里头的门?道她也曾窥见一斑。 这种高价位的古董, 要么在拍卖会上流通,要么在人脉中转赠,亦或者是出现在高阶展览会上……总而言之都是他们连门?票都没有的地方, 怎么可能会直接找上他们?! 「这种骗局太?常见了。」晓一脸严肃, 「可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甚尔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连忙道:「不是骗局, 是孔时雨……」 「那肯定是孔先生也被骗了!」 「……」 逻辑缜密, 无法反驳。 甚尔挠挠头,冥思苦想, 决定以退为进?,「既然如此,你?也可以先去问?问?花宫的意?见。」 「晓。」他在沙发?上挪了挪,伸手把晓搂进?怀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个古董我真的很想要,孔时雨也知道,所以才一打听到就立马来找我了。」 「他的工作?本来就是跟有钱人联繫多的——之前?匠海家的事不也是他负责?这次也是他负责的一个有钱人家正好?要卖东西,我把这个家族的名字告诉你?,花宫他应该也知道。」 晓一听这里面似乎有隐情,态度顿时软化了一些,问?道:「什么古董?为什么你?那么想要?」 甚尔大脑疯狂运转,忽然福至心灵,「应该……是跟我父母有关。」 第144页 话一开了个头,后面就好?扯了。 「你?知道禅院家也是个大家族。」甚尔努力把逻辑圆上,但也不多说,「我至今也记不清我父母是谁……」 「所以你?才拜託你?哥哥打听?」晓恍然大悟。 甚尔:……「哥哥」这件事什么时候能过去? 「是你?父母曾经的东西吗?」晓陷入思考,「既然如此我们也不需要把它买下来,跟卖家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能知道之前?的主?人是谁了。」 「而且说起来,你?父母的事情,你?的远房哥哥原也是不知道的吗?」晓琢磨过味儿了,「禅院家怎么这么乱啊。」 甚尔:「……」 对最后一句话表示贊同。 弱肉强食的封建家族,还真挺多发?现生下废物就丢到宅院后头不管不问?的事情。 对从没见过面的父母毫无心理负担的甚尔决定开口?终结话题,故作?深沉道:「这东西出现……大概就是遗物了吧。」 晓顿时噤声。 成功化身为「想要回收父母遗物的可怜宝宝」的甚尔终于艰难地获得了家庭财政的赦免权,第二天?迅速重操旧业,以不露面的形式开始接市面上的诅咒师委託。 中介自然还是熟人。 「我说你?啊。」熟悉的轿车,熟悉的烟味,孔时雨一脸无语靠在驾驶座上,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诫道:「两口?子之间有这么大的事瞒着?可不是长久之计。」 谎言总是补不完的,只要多一个缺口?就会制造多一份谎言。 「我能有什么办法。」甚尔闻言深深嘆了口?气。 她那么信任我。 想起那双满是疼惜的望向自己的碧绿色眼睛,甚尔眉尖一颤,心头何尝不愧疚。 只是……甚尔左右看了看,发?现车窗下以前?他不小心摁坏的窟窿竟然还在。 有些事情,终究无法挽回。 孔时雨瞥了甚尔一眼,没再说什么,掐烟开车。 而另一边,正在医院上班的晓在休息的间隙,心中还是不免担心。 虽然甚尔跟她保证这背后肯定不是骗局,但突然要移用这么大数额的金钱,晓还做不到泰然处之。 果然还是多打听一下吧。 「……这个家族,我也算知晓。」 介人平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们最近内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有了分歧,一群小辈闹了不少笑话,估计家主?正头疼着?呢。」 晓一听这确实是存在于世的大家族而不是杜撰的,心里的警惕已经放下了一半,「那他们这段时间有在卖东西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介人闻言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你?遇到了什么事吗?」 晓连忙把甚尔的说辞又给介人转述了一遍。 介人听完,沉默了半晌。 这让晓不由地紧张起来,「果然……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介人心中已有了猜测,但没有贸然下结论,转而问?晓道:「夏烧,你?还记得你?之前?戴的那个耳坠吗?绿色四叶草的那个。」 「你?是说甚尔送我的那个吧。」晓马上想起来,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失落,「那个耳坠……已经坏了。」 在上次住院部坍塌的事件中碎成了细砂,根本无法復原,大概是被掉落的石块不小心波及到了吧。 这之后她也把这件事告诉了甚尔,甚尔只说是帮她挡了灾,也算物有所值。 「你?知道那个耳坠是从哪里来的吗?」介人淡淡问?道。 晓一愣,心里奇怪介人为什么要这么问?,「是甚尔买的……估计是在哪家商店里吧。」 不然呢?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介人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后还是提醒道:「夏烧,那个耳坠之前?我曾见过。」 「但不是在普通的商店里,你?明白吗?」 介人过目不忘,既然他说见过,那自然不会错。 挂了电话,晓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有同事唿唤她,她才勐地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欸?晓!你?怎么来啦!」 刚把gg牌摆好?,爱子一抬头,就看见了出现在街头的晓,当即高兴招手,「快来快来,我请你?吃好?吃的啊!」 酒吧里的人知道晓来了,都非常热情。 不管怎么样,这可是千鹤的救命恩人啊! 「医生还没来过这里吧。」姬奈端出一杯温牛奶放在晓面前?,温和道,「之前?千鹤受你?关照了,菜单上的东西尽管点,算在我帐上。」 爱子马上不甘心道:「狡猾!明明是我先的!」 晓坐在吧檯前?,低头捧起牛奶喝了一口?,温暖的液体顺着?食道滚进?了胃里,仿佛将身体里的寒冷都驱散了,「谢谢你?们。」 「我们才应该要感谢你?。」入鹿端来了一盘小零食,笑眯眯道,「医生请不要客气。」 晓闻言面色一缓,「千鹤怎么样了?」 「超级精神?呢!马上就开始捣乱了!」 「……那就好?。」 现在才傍晚,对于酒吧而言还远远不到热闹的时候,虽然到了营业时间,灯光都已经打开,但内里除了晓还没有别?的客人,倒少了些灯红酒绿的意?味。 晓抬头向四周看了看,注意?到酒吧中央的格斗台,心想那大概就是甚尔平时工作?的地方。 第145页 咦?那台子上怎么还有一个洞? 「晓怎么会想到过来一趟?」 晓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旁。 爱子高兴道:「今天?甚尔君可没有排班哦。」 她还以为晓不知道他们酒吧在哪里呢,之前?邀请的时候,晓因为工作?太?忙总来不了。 「其实是有点事……」晓斟酌地开口?,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易拉罐滚落地面的声音,把晓吓了一跳,但等?到她顺着?声音扭头看去的时候,却只堪堪看见转角处消失的衣角。 「幸男!」姬奈大喊。 矮小的身躯顿时一僵,犹犹豫豫地倒过身子,从柱子后伸出个头来。 晓一愣,「孩子?」怎么会在酒吧? 而且这个男孩……晓定睛看了看。 好?像有点眼熟? 「那是幸男,也是孤儿院的孩子。」爱子连忙解释道,「比较大,平时也会来酒吧帮忙。」 晓闻言恍然,见幸男蹲在柱子背后看她,以为他是怕生,便笑着?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唿,「你?好?啊。」 谁知幸男仰头看了晓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走了。 「幸男!」爱子恨铁不成钢,扭头不好?意?思地跟晓道歉,「对不起,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晓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姬奈看向入鹿,入鹿顿时瞭然,转身朝幸男消失的方向走去。 爱子见此嘆了口?气,打起精神?与?晓搭话,「话说回来,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晓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热牛奶。 「稍微,想跟你?们说说话……」 甚尔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怎么没睡?」甚尔脱下外套,看了眼时钟,「已经十一点了。」 温暖的暖黄色灯光下,晓一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黄色的小外挂,面对关闭的电视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四周万籁俱寂,只隐隐听见院子里的风声。 「想等?你?回来。」听到声音,她抬眼朝甚尔看去,眼底含着?笑意?,「今天?怎么这么晚?」 甚尔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道:「有些别?的事……」 「什么事?」 甚尔一顿,没抬头,「酒吧里的工作?。」 「……」 「……这样啊。」晓搂着?小外挂站起身,「那快点洗漱吧,不早了。」 甚尔没发?现晓的异样,「嗯。啊对了晓,这几天?我可能都会晚点回来。」 「知道啦,大忙人。」晓笑道。 第66章 生日 交易过程很顺利, 晓也一反常态地非常支持,只不过中间还是有个小插曲。 「有人中途似乎也打听到了消息。」刚从卖家仓库里出来,孔时雨一边抽着?烟, 一边跟甚尔往停车场走去?, 「刚开始态度还很强硬, 但听说是你有意之后,就歇了心思。」 「估计是哪个小喽啰吧。」甚尔没太在意。 孔时雨抬眼瞥了甚尔一眼,眼神颇为复杂。 甚尔察觉到了, 「怎么?」 孔时雨收回目光, 无语道:「不, 只是觉得你这?段日子?过得果真是不错。」 「从我接手这?个委託开始, 我可一次都没有向?外暴露过你的存在, 连刚刚交货的时候你都没有现身。」 「那『小喽啰』是从哪里知道你的?」 甚尔眼神一凛。 孔时雨见甚尔反应了过来,冷哼了一声,「看来有人还在盯着?你呢。」 「有线索吗?」甚尔沉声问道。 「当然。」孔时雨就等着?甚尔问呢,闻言脚步一停, 单手插兜转身与他相对?, 「对?方藏得也挺深, 被我发现还真是因?为运气不好。」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小心折好的纸递给甚尔。 「他大概以为自?己还没有漏出马脚吧,可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见他管束下人的能力见长, 有心人找找, 突破口还是有的。」 甚尔接过摺纸打开, 发现里面是个熟悉的名字。 club heaven. 是他曾经合作过的情报中转站, 也是东京闹市里数一数二?的牛郎店。 甚尔皱了皱眉头, 抬头看向?孔时雨。 孔时雨却?只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小心点吧。」 回到家, 趁着?晓还没回来,甚尔连忙把从其他地方搞来的赝品装模作样地摆在电视柜旁。 别说特?级咒具身上的诅咒有多危险了,单单是把它当作普通的开刃兵器,甚尔也不可能就这?么将其摆在晓看得到的地方,万一不小心伤到她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他早早就准备好了替代?品,这?样到时晓问起来他能也有个交代?。 把雕刻精美的老虎玉石左右又换了一个方向?,甚尔站起身子?端详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转身悠哉悠哉地朝楼上走去?。 中午了,该睡午觉了。 等醒了再去?超市买菜吧,今天晓没有晚班……等等! 刚在床上躺下不到三秒钟,甚尔勐地睁开眼,一个翻身坐起,抓起另一头的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小日历迅速低头看了一眼。 就见小日历上,今日的日期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旁边还有一个蛋糕的简笔画。 第146页 顶着?一头乱髮的甚尔:「……」 甚尔没想过自?己会把晓的生日给忘了。 毕竟曾经也算是半个专业人士,虽然做牛郎不过是正职中间的小调味剂,但腾点脑子?记住常客的脸对?于他来说也不是难事,更别说把生日日期对?上号了,那根本就是行业基操。 结果却?在最重要的女朋友的生日上翻了车。 甚尔当即从床上翻了下来,开始琢磨。 他可太清楚这?种纪念日子?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了,以前也不是没有从客人那里听到过各种各样的抱怨,只要是跟老公或者男朋友有关的,百分之六十?的论据里都带有一份「他竟然忘了xxx日子?」,虽然大多都是不满的藉口,但由此可见,忽视了可不算什么好事。 还有半天时间准备,对?于讨好女人,甚尔的第一个反应是花钱。 他这?辈子?在遇到晓之前,唯一心甘情愿的花钱项目,就是咒具。 大概跟体质和过往经歷有关,若手里没有咒具,甚尔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越是强大的咒具越是能让他兴奋,这?么些年来存在丑宝那里的咒具,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各个都是精品,随便一把说出去?,都能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但咒具的收集总有个头,能被他看上的咒具并?不常有,有些特?性重复的他也不会无聊去?做冤大头,而?且算上刚到手的天逆鉾,他手上武器体系已经非常完备,基本上已经到了无可不破的境界,想要精进已经非常艰难。 唯有晓不同。 怎么会有一个人,让他愿意无休止地为她花钱,就算看不到尽头,也完全?不觉得不耐烦。 楼上的阁楼已经完全?满了,要不是晓及时收缩他的零用钱,她每天换一套衣服都能一个月不重样。 简直比赌博还要令人上瘾。 不过这?也导致,过生日还买衣服首饰,就显不出特?殊了。 正在甚尔冥思苦想的时候,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话痨司机。 甚尔接通电话,语气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餵?甚尔君!」爱子?的声音听上去?焦急得不行,好像有火在她背后追,「你知道幸男去?哪儿?了吗?」 「鬼知道。」甚尔说完当即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真的很着?急!」爱子?着?急忙慌地喊住甚尔,「他昨天晚上突然不见了,在酒吧和孤儿?院里都没有他的身影!拜託拜託,我知道他之前……但是昨天你下班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去?哪儿?了?」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甚尔皱了皱眉头,顿了一下,「不知道。」 他是真没有注意。 电话挂断,甚尔并?没有往心里去?,之前幸男无意中使医院的镇物移位,导致晓被一级咒灵袭击的事情让他心里本就不满,但之后老闆为他求情,也当着?他的面惩罚了他,还拼着?大半的寿命为晓下了封印,甚至因?此而?昏迷了半个月,甚尔见此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倒也不是他好心,只是看着?晓熟睡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若是破了杀戒,就再也没有拥抱爱人的资格了。 反正晓若是知道,一定也是这?个选择。 突如其来的电话很快就被甚尔丢到了脑后,毕竟现在正事还没解决呢。 项鍊耳坠等首饰买了晓平常也没法带,衣服已经够多了被明令禁止不能添置,不然送奢侈品?不不不,他已经能够想像出晓尴尬又莫名其妙的样子?了。 既然送实体没办法有突破,那就从氛围上下功夫吧。 甚尔瞬间福至心灵,扭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然后又倒了回去?。 还来得及,先睡一觉。 傍晚,在超市里遇到了正在给孩子?买奶粉的邻居。 「啊拉。」沙织小姐低头看了眼甚尔丢进购物车里的东西,马上明白了过来,「是打算给晓一个惊喜吗?什么好日子??」 甚尔也不是第一次在超市里遇见纱织小姐了,娴熟地打完招唿,闻言点头应道:「是生日。」 纱织小姐眼睛顿时一亮,「那可真是个重要的日子?啊!」 甚尔深以为然地点头。 于是在热情又友好的邻居的帮助下,甚尔不仅买到了色彩搭配讲究的室内装饰品,还收到了许多贴心的建议。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讨厌喜欢的人为自?己准备的惊喜的。」纱织小姐认可地连连点头,「哎呀,真是让人羡慕啊,小两口子?的日子?就是时不时要有这?样的仪式感才新鲜啊,以后也不要忘记才是。」 「有了孩子?以后更是哦,不然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只剩下忙碌,都没有年轻时的活力了。」 「啊,要不要回去?的时候从花店里买些花?摆上花的话,气氛会更好哦!」 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握着?花束从星野奶奶家经过的时候,被好奇地星野奶奶叫住了。 「纪念日?」星野奶奶笑眯眯道,「恭喜你们。」 「是晓的生日。」甚尔停下脚步回答。 「啊!晓生日了啊。」星野奶奶微微惊讶地瞪大眼睛,「我都不知道。请替我转告一句生日快乐。」 甚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会转告的。」 第147页 星野奶奶和蔼地点了点头,仰头看向?甚尔的目光里满是怅然。 「感情是要呵护的,很多人都意识不到这?一点。要过一辈子?的感情更是要小心浇灌才行。像你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但男生和女生的想法总有些差异,你平常更要多注意着?细心些,别到以后心有遗憾。」 甚尔闻言皱了皱眉头,「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的。」 星野奶奶呵呵一笑,「多注意些总不是坏事。」 「话说回来。」星野奶奶左右看了看甚尔的手,「你订生日蛋糕了吗?」 「……」 等到所有东西採买完毕,甚尔回到家看了看时钟,发现距离晓下班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晚饭是来不及做了,只能打电话订购酒店的外送,而?接下来的时间,他要把所有装饰都布置完毕。 甚尔低头看了眼脚边堆成山的装饰品,一脸严肃地抬手拉了拉身体。 骨骼间隙响起卡蹦声,浑身上下地肌肉熟练地涌动,迅速进入巅峰状态。 很好。甚尔左右晃了晃脖子?,嘴角勾起,表情逐渐危险。 那就……开始吧! 一个小时后,晓在医院门口笑着?跟同事们挥手道别,挎着?自?己的帆布包转身朝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快要迈进院子?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具体她也说不出来,甚至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因?为从外表来看,周围的景象跟以往并?无不同。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晓之前从未有过,就好像皮肤感知到了空气的冷暖,与理?性无关,更靠近生理?的反应。 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种感觉又迅速消失了,以至于她无法判断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更像是收到了某种警示。 脚下的步伐顿时变得迟疑了起来。 晓低下头,面露踌躇。 是不是他又在里头和别人聊什么事啊? 我这?个时候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夕阳早已落下山头,繁星渐渐在空中点亮,邻居家的屋子?里不时传出欢笑声——现在是家庭晚餐的时间,大概是家人之间正在分享着?今天的趣事吧。 晓一个人在门口左右踱步,自?以为搞出了很大的动静,才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砰——!」 「哇!」 被突然爆开的彩带吓了一跳,等晓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整个视野被一大束玫瑰花占满了。 帅气的面庞从花束背后伸出来,故意压低嗓音。 「女士,祝你生日快乐。」 晓勐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住伸过来的花,抬头朝屋子?里望了一眼。 挂在墙上的彩带,摆出字体的气球,餐桌上的烛光,还有手上捧着?的花香…… 正是最近最流行的惊喜套餐。 晓恍然大悟,「今天我生日啊?」 太忙了都忘了。 甚尔嗯哼了一声,抬手把晓搂进屋内,得意满满地介绍功绩,「怎么样?好看吧?」 晓望着?四周亮眼的装饰,心头的忐忑渐渐沉寂,一股暖意奔涌地涌上心头。 「好看!」晓抱着?花高兴不已,「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你亲手搭的吗?」 「毕竟是你生日嘛。」悄无声息地略过上午的失误,甚尔见晓满意,又重新找回了自?信,「今天有牛排。」 「那有蛋糕吗?」 「当然,草莓味的。」 「太好啦!那我要留着?肚子?吃蛋糕。」 「牛排都给我吃也行。」 「好啊哈哈。」 暖光透出窗外,最终欢声笑语填满了整个街道。 第67章 孕妇 「你这个从哪来的?」 「幸男, 你犯大错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等店长回来吧。」 「……幸男,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冷淡的声音在耳边收束, 幸男勐地睁开眼, 从榻榻米上翻身坐起, 古朴的长廊外,小雨淅淅沥沥,水滴沿着屋檐的凹槽滴滴落下, 在泥土中蓄出一滩水池。 幸男深深喘了几口?气, 抬手用手臂用力?擦了擦脸, 等到擦到半路才惊觉脸上的冷汗擦不完, 一抬头?, 原来是屋顶漏了雨。 外头?的冷风沿着木门的缝隙将屋内本就不多的温暖夺走,身下的被?褥因为许久不见阳光满是潮味,房间?的角落里还能?看见不少发霉的绿点,想来这个屋子已经荒废多年, 无人造访。 这里是禅院家某个废弃的角落, 曾经的他因为手脚不利落而被?气恼的管事划伤手臂的时候, 是他的姐姐悄悄把他带到这里,为他包扎伤口?。 事到如今,他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不如说, 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幸男又抬手擦了擦脸, 倔强地起身翻到一边, 蹲下身子抓起被?褥的边缘, 想要用力?将它挪到避风的角落, 却怎么都使不上劲。 迷迷煳煳又喘了会?儿气,幸男无意中扭头?, 从一旁废弃的柜子玻璃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瘦小的男孩脸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幸男一惊,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很快又自暴自弃地甩开手,倒在冰凉的榻榻米上,闭上双眼一动?不动?了。 第148页 发烧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一剎那,幸男觉得?喉咙的干涸仿佛火一般烧了起来,每唿吸一下那团火就会?烧得?更?旺盛。 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他也是在这个屋子里。 大家族的底层生物不配拥有更?多的生活空间?,而这只会?让资源的争夺变得?更?加激烈和残酷,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弟不敢相信任何?人,连生病都不敢随意声张,唯恐又被?其他人抓住了话柄。 但姐姐总能?拿到药。 幸男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每次问起来她总是闭口?不言,问急了也只会?说说碰巧捡到这样骗小孩的话。 那药难吃的要死,苦了吧唧的,幸男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来。 但他越来越难受了。 唿出来的气体滚烫得?像岩浆,身体却像坠入了冰湖,幸男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却于事无补。 外头?的雨还在下,好像永远不会?停了。 朦胧间?,噩梦又再次捲土重来。 「唉,说你什么好。」 「店长早就说过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 「蠢货。」 「禅院家不需要你这样无用的人!」 幸男眉头?紧皱,冷汗淋漓。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他?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并不想要害人啊! 「幸男。」 温婉的女声宛如流水一般轻盈,却似冰冷的尖刀,骤然?穿透所?有虚幻迴响,破开重重迷雾,刺入耳畔。 恍惚间?,那天似乎也是个雨天。 身着破烂和服的少女站在雨幕前,抬头?望着他,神情似是悲悯,又是不舍。 「你要走吗?」 「当然?!」幸男听?见自己的声音大喊,「姐姐,你也跟我一起走吧!外头?怎么都比这里好,他们不会?管的!」 抚子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她说道。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咔哧一声,似乎是年久失修的木门被?风吹动?发出的声音,声音理应不大,幸男睁开眼,转过脑袋,却看见木门只是轻轻松动?了一些,门锁依旧结实。 昏暗的天花板在视野中愈发模煳,倒是水滴落在榻榻米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狠狠地闭了闭眼,幸男知道现在已经不会?有人给他餵药了。 姐姐不在,店里的大家……也不要他了。 眩晕的大脑忽然?在这时闪过一个画面,幸男迷迷煳煳地坐起身子,在求生欲的引领下,爬到废弃的柜子旁,艰难地打开了底下的第二个抽屉。 里头?放着一盒药品,已经临期。 直接将药丸强硬吞下,幸男忍着苦与喉咙的干涸,委屈地皱着张脸,缓缓抬头?看向屋外。 他想喝水…… 第二天,雨过天晴。 京都百年老字号甜品铺一大早刚开门,就迎来了自己忠实的客户。 「哟,五条少爷又来啦。」老闆哈哈一笑,「这段日子不爱宅家了?」 说起来,附近的人是最近才知道五条家的大少爷原来是喜欢吃甜食的。 他们这些普通人家,虽然?从小生活在京都,但跟中央的那几个年岁悠久的名门望族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有偶尔经过那一片古宅群时,会?惊嘆一句有钱人家的生活,甚至连羡慕的心都无法生出。 毕竟根本不在一个世界,又何?来关联? 直到一个月前,面前这位漂亮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大少爷闯入了这里。 「今天想吃什么呢?」老闆自信满满,「都是新鲜热乎的,还有最新口?味哦!」 五条悟在店前双手抱胸,陷入苦恼。 老闆:「你一个人吃的话两份就足够了。」 五条悟眉梢一挑,伸出五个手指。 老闆:「好哟!打包五份最新口?味的喜久福!要小心牙齿哦,小少爷。」 告别笑眯眯的甜品店老闆,五条悟抱着喜久福,高兴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才少爷打通了「苍」的副本终于获得?了自由外出的权利,这几天连游戏都不打了,天天甜食探店。 但是京都毕竟也大不到哪去,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这里所?有的甜品店都摸透了,周围除了刚刚的店也没有新品推出……果然?今天去远一点的地方吧。 这么想着的五条悟当即转身朝向另一条略微陌生的道路,但刚一抬脚,又却迅速缩了回去。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打开五分之一的包装盒,抓起其中一个喜久福塞进嘴里嚼嚼嚼。 六眼分析,两公里外,是禅院家。 五条家和禅院家不对付在咒术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毕竟老祖宗曾经你死我活,对头?又是个死倔荣耀的封建顽固势力?,政治场上天天争锋相对的,关系能?好起来才怪呢。 五条悟估摸这个时候要是走过去被?发现,打估计是打不起来,口?头?上的你来我往却大概也是免不了了。 他倒也不是不理解这种没火也要丢火玩的行?为,对此也没带怕的,只是他还要忙着探店呢,哪来的闲工夫跟一堆古董争执谁是天下第一。 结果有人自己撞了上来。 刚转过身就发现面前趴着个小鬼的五条悟淡定地把嘴里的喜久福咽下去,蹲下身子,戳了戳那人的脑袋。 第149页 「餵~还活着吗~」 灌了一瓶水下去,成?功启用復活卷。 幸男被?呛醒的时候觉得?自己下一秒又要接着归西了。 「咳咳咳……谁?」刚刚勉强退烧的身体,说话时还气若游丝。 「哦?你也玩这个游戏啊?」 路边的阶梯旁,五条悟把幸男丢在地上,自己拿着他掉出来的游戏机哐哐研究。 「这关都打不过?」五条悟不屑,直接上手,「菜鸡啊。」 幸男:「……」 幸男:「你是谁?」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幸男用袖子把脸上的水擦干净,扭头?看见了一旁放着的空水瓶。 五条悟没回答他的问题,叼着喜久福专注打副本,不时吐槽:「你的角色练得?太烂了。」 「……」 士可杀不可辱! 男人啊!就算顶着刚退烧的身体,也要誓死捍卫荣耀! 「你也太强了吧!」 三?分钟后,眼睁睁看着五条悟零伤通关的幸男转眼把荣耀踢到了一边。 一败涂地。 幸男又倒了回去。 「哼。」五条悟得?意地仰起头?,抬脚踢了踢幸男,把游戏机伸了过去,「快起来。」 幸男:「没力?气。」 对病患要求不要太高。 五条悟:「你怎么把自己也练得?那么烂。」 弯腰扶人那是不可能?的,他还要吃喜久福呢。 感觉一股力?量将自己腾空而起,幸男大吃一惊,「你你你你……」你是咒术师?! 晃晃手指把幸男放旁边摆好,五条悟把游戏机塞进他手里,「果然?是小鬼。」 「我不是小鬼。」 「那你就是矮冬瓜。」 「!我还会?长的!」 「真的吗?你多少岁?」 「十四!」 「我十一。」 「哈!我比你大!」 「但我比你高。」 「……」 「矮冬瓜。」 对身高的怨念瞬间?被?游戏机里打爆的游戏覆盖。 「好厉害!」幸男不敢相信自己只是昏迷睁开眼,就看见了这个场面,「你打了多久?」 「没多久。」五条悟塞喜久福,见幸男好奇,也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说到底这个游戏本来也不用多长时间?吧。」 打了三?百遍都没有打通的幸男沉默嚼喜久福。 五条悟瞥了眼幸男,笃定道:「你是禅院家的人。」 那行?动?轨迹,估计是从后门跑出来的。 「不算。我不是禅院家的。」幸男说完眸光一暗,「我没有家了。」 「哦……」五条悟端倪了幸男一阵,摸了摸下巴,半晌道,「不太像啊。」 璀璨的苍天之瞳宛若上好的蓝宝石,旋转间?流光溢彩,仿佛洋娃娃上镶嵌的眼睛,没有情绪却又仿佛看透了所?有情绪。 被?这双眼睛注视,幸男下意识地颤了一下,撇开眼,「这种东西又不是能?看得?出来的。」 「没见过看不出来的。」五条悟理所?当然?道,「你不是没家了,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吧。」 幸男忽然?感到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你的眼睛怎么这么吓人。」 简直就像是雷射枪一样。 五条悟:「像不像雷射枪?星球大战那种。」 大晚上的会?发光! 幸男一愣,心想他怎么跟我想的一样,迅速又激动?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男孩哪有什么注意力?,不一会?儿,话题就拐个没边了。 「……下次我把我的游戏机带来给你看。」五条悟把最后一只喜久福吃下,嫌弃道,「你的装备配置简直乱七八糟。」 被?惨烈吐槽的幸男抱着游戏机黯然?神伤,所?幸大佬心善,拍了拍他的肩膀。 五条悟淡然?地指了指自己:「没事,我带你。」 收了小弟,那就得?把人送回家了。 小病号脸还红着呢。 「所?以你家在哪?」五条悟跳下阶梯。 幸男却摇头?道:「我做了错事,回不去了。」 五条悟:「哪种错事?」 听?完解释,五条悟觉得?幸男真是没事找事,颇有禅院家的风范。 「果然?被?宠坏了啊。」 「你才被?宠坏了呢!」 「这还不是?」五条悟惊讶,「他们甚至都没有关你禁闭耶。」 他吃了太多糖都会?被?关禁闭! 「而且你的错误不是被?弥补了嘛。」五条悟兴致缺缺道,「你家大人要是不想要你了,才不会?帮你扛事呢。」 「直接把你丢出去不就好了?」 幸男一愣,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说的,是真的?」 五条悟歪歪头?,「不然?呢?你是笨蛋吗?」 「话说你是禅院家的怎么会?不知道?」五条悟说着反而奇怪起来,「你们那边的人不是一犯错就会?被?打得?遍体鳞伤吗?我看骨头?都断了。」 他稍微往那一凑就知道了。 隔着个墙壁六眼完全?可以覆盖。 没想到幸男却吓了一跳,「也没有吧。」 五条悟若有所?思。 「算了,你不想回家也行?。」五条悟摆摆手,「那我先走了,改天聊。」 第150页 眼见着五条悟的身影快消失在街尾,幸男迷煳的大脑刚把刚刚的对话消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五条悟。」 「我叫幸男!」幸男喊了一声没力?气了,「下次我会?把角色练好的。」 幸男以为五条悟没听?见,但却看到五条悟在拐入转角前跟他摆了摆手。 幸男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道了。 幸男便又高兴起来。 这算是……交到朋友了吗? 男孩第一个反应是要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孤儿院的大家。 身体似乎又要烧起来了,幸男不再犹豫,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不知道店长还有没有在生气……一边往新干线走去,幸男一边在心里忐忑不安。 上次店长突然?晕倒,把他吓了一跳,虽然?这之后大家用他拿回来的红珠子救了急,让店长最后顺利甦醒,但当时家里兵荒马乱的场景还是让他惶恐不已。 他不知道店长怎么会?在和甚尔一起离开后回来就晕了过去,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错。 以后再也不惹店长生气了……幸男暗下决心。 正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飘过一阵对话声,断断续续的并不清晰,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还是骤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人……顺利……甚尔……」 甚尔?幸男勐地抬头?往前看去,发现说话的正是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两个人。 站在右边的孕妇显然?是两人中的主导者,面色冷淡地听?着另一个男人陪笑说些什么,非常奇怪的是,她的额头?上好像还有一条缝。 眼见着两人就要离开,幸男想都没想,连忙跟了上去。 靠得?近了,有些话也听?清楚了。 「……可惜的是,那医生不知为何?还是没死成?,应该是甚尔找人帮她解决了一部?分问题。」 「负隅顽抗罢了。上次那只黑猫还不是让他们着了道。」那孕妇不屑道,「算了,消停一阵吧,第一要务还是隐藏好自己。」 「我们只要做把刀磨利的石头?就行?了,开了刃的刀自然?会?切碎我们想要的,那是他的命运。」 「至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刀鞘……总会?死的。」 「是。」 幸男迷濛间?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意思?他们是在说甚尔的事?是在开玩笑吗?对吧,应该是开玩笑,什么死不死的估计是瞎说的,禅院甚尔怎么可能?会?死? 话说回来他们是谁啊,怎么会?知道甚尔的事? 从未经歷过这些的幸男突然?害怕起来,转身想要离开,却又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那我们具体什么时候动?手?」 「……先把这边的小虫子解决了吧。」 话音刚落,幸男只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的景色瞬间?变化,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被?人掐着脖子,高高地举在了半空之中。 人来人往的声音在耳畔消失,四周昏暗,竟不知何?时已到了一个不知名小巷内。 幸男面色涨红,拼尽全?力?想要掰开脖子上的手,却无能?为力?,顿时恐慌地剧烈挣扎起来。 「放……救命……」他努力?睁开眼,恐惧的泪水渐渐迷煳了他的视野,气管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意识逐渐远离。 发,发生了什么? 好痛苦。 「哎呀。」低沉婉转的声音从面前响起,幸男模煳的视野里却只有那条丑陋的缝合线,「还是个孩子呢。」 幸男嘴唇发紫。 狭窄的巷子里,声音四处迴响。 「给你个机会?。」孕妇悠哉悠哉地说道,「你认识甚尔吧。」 「到底是谁帮甚尔救了那个医生……你知道吗?」 幸男勐地一滞,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孕妇欣慰地点头?,明明身材笨重,但行?动?却毫无顾忌,颇为诡异,「乖孩子。你知道。」 幸男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泪水浸湿了他整张脸。 「说了就饶你一命。」 「唔唔唔……」 「是吗?」孕妇一脸失望地垂下眼帘。 「可惜。」 大手毫不犹豫地使力?,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小巷子中异常响亮。 苍白的小手无力?地垂下,游戏机掉落地面,摔碎了屏幕。 上头?还有刚刚刷新的通关记录,欢快的小人在其中蹦蹦跳跳。 京都禅院家,行?走在石路间?的抚子似有所?感,勐地回头?。 「怎么了抚子?」 「……不,没什么。」 「呵,在想你的弟弟吗?」 「那有什么好想的。」抚子麻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过是个叛徒罢了……」 第68章 戒指 「快点起来, 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嘛!」 一大清早,晓就开始了拔河,她?坐在床上, 努力使劲, 连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用上了。 奈何对方体型太大, 根本拔不动啊。 「起床啦……」晓憋着气继续用力。 被强制开机的甚尔躺在床上任由晓拽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一边捞起被子捂住脸,拒绝早起, 「现?在才几点……」 第151页 「已经八点了。」晓把甚尔的手臂丢到一边, 爬上前去把他?脸上的被子扒拉下来, 「快点, 空腹採血十点钟就结束了!」 「不是还?有两个小?时嘛……」甚尔生?无可恋。 今天是甚尔答应晓去做全身检查的日?子。 他?实在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必要, 毕竟他?的天与咒缚置换的可是「极致的□□」,就像是五条家的无下限术式一样,是概念上的定律,不可能会有例外。 也就是他?还?算是个人类, 身体还?会衰老, 但除了衰老造成?的机能减退, 他?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毛病,体检更是多?此一举。 甚尔闭着眼睛翻过身,捂住耳朵, 「我从来都没有生?过病, 不用?体检。」 晓双手抱胸, 「你是小?孩子吗?」 还?耍赖不想被扎针? 甚尔重新用?被子蒙住脸。 不要, 他?困死了。 晓见此皱了皱鼻子。 「甚尔, 你要毁我的约吗?」晓阴森森道?。 声音低沉得仿佛大提琴。 甚尔勐地睁开眼。 「……不敢。」 出门前,晓给甚尔围上了围巾。 甚尔老实垂头?, 「外头?已经那?么冷了吗?」 晓微微垫着脚,专注地把灰蓝色的围巾在甚尔的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他?身前打了一个帅气的结。 「是哦。」晓嘴角微勾,「毕竟已经快冬天了嘛。」 秋天的尾巴刚刚过去,冬□□天地探出了头?。 隔壁的大树已经落完了叶子,光秃秃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屋子里,角落的立体式暖炉插着电,正向外唿唿送着暖气,在寒冷中撑起一片温暖。 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下雪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晓随口感嘆了一句,上下打量了一眼围好的围巾,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啦,走?吧。」 外头?确实很冷,但好在今天旁边有移动暖炉,晓把手钻进甚尔的口袋里,没一会儿就热乎乎的了。 「昨天你几点回?来的?」晓抬头?问道?,唿出来的气体在空气中形成?白雾。 她?昨天睡得早,根本没察觉到甚尔回?来了。 「不知道?。」甚尔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困顿,「没注意。」 「还?没找到那?孩子吗?」晓忧心道?,「警察怎么说?」 一个月前,孤儿院有个孩子失踪了。 晓刚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注意到从一个月前开始,甚尔总会在外头?待很久才回?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跟酒吧里的大家一起在寻找一名失踪的孩子。 一听是有孩子失踪了,晓也跟着着急了起来,连忙把这事也告诉了谦和,让他?在消防工作室里帮忙散播消息,还?发动了同事们,拿着照片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倒是有几个人认出了幸男的脸,说是之?前有看到他?来医院探望过千鹤,但除此之?外就一无所获了。 如今一个月已经过去,而昨晚是甚尔这段日?子里归家最晚的一次。 「警察也没有线索。」说到这里,甚尔眉头?一皱,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但他?低头?看见晓忧心的样子,又话锋一转,「可能是跑到哪里藏起来了吧。」 「那?么大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晓嘆气,「希望他?没事……」 「……」甚尔默然回?头?。 昨天他?们扩大了搜寻范围,不仅是整个东京而已,甚至连北海道?他?们都找过了,却依旧找不到幸男的下落。 为此他?们还?去京都的白灵神神庙寻求了独角兽的帮助,可就连感知覆盖整个日?本的精灵,都没能探查到幸男的气息。 这并不正常,按理说一个人在社会上生?存,即使刻意隐藏和落魄,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需要食物,就会有食物消失,经过街道?,就会被人看见……人类在世间活动,总是在无时无刻地影响周围,即使是透明人,只要占据了空间,总也会成?为周遭人口中流传的怪事。 但他?们寻找了一个月,甚至没有一个人声称在这段时间里目击过幸男。 简直就像有人刻意消除了他?的痕迹一样。 而这一切更是在独角兽向他?们摇头?时,达到了诡异的顶峰。 巅峰的精灵,在自己的领地内连一根小?草都不会认错。 除非他?不在日?本,亦或者?更可能是…… 回?想起昨天酒吧里的沉闷氛围,连甚尔都觉得看不下去了。 臭小?鬼,真会给人添麻烦。 採血区的同事们见到晓的时候,早已等待多?时。 「新来的先排队。」接待的护士一本正经地指示甚尔去排队,暗地里已经跟周围的姐妹们飞了好几个眼色。 是夏烧医生?的男朋友! 对于晓有对象这件事,大家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人类八卦的心根本无法抑制,刚开始各种猜测满天飞,候选目标上至电视机里的大人物,下到唿吸科的松本,各式各样的都有,直到晓无可奈何地一一否认,大家才渐渐歇了探究的心思,转而扑向了别的话题。 说起来松本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晓面前了,除了工作上的事,两人基本没有联繫,连对话都很少,平常遇到时对方甚至有点避之?不及的感觉,周围有关他?们的传言也很快消失了。 第152页 晓对此倒没有多?关注,只是前几天惠美跟她?提及松本要订婚了,她?才隐隐察觉到变化?。 「抽血要空腹,在那?之?前请不要吃东西。」护士一边提醒周围的病患,一边磨磨蹭蹭地凑到了等候区的晓身边,悄声揶揄道?,「夏烧医生?!」 晓正盯着甚尔的背影发呆呢,突然被叫了一声,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了?」 「嘻嘻。」护士歪头?,朝甚尔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多?久啦?」 在此之?前晓就有跟她?们提过今天会带家属来做体检,所以她?们一看到甚尔,马上就猜到他?是谁了。 竟然是个强壮系的大帅哥! 「啊……」晓会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快……一年了吧。」 护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那?个每天晚上给你做饭的那?个吗?」 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会是瘦弱温柔型的呢。 「是他?。」晓大方承认,笑眯眯道?,「你别看他?这样,我哄好久他?才愿意来体检呢。」 晓始终认为,甚尔不愿意来体检是因为害怕。 这很正常,就算是再健康的人,打开自己的体检报告之?前都要打憷,只不过成?年人惯于隐藏这份恐惧罢了。 同样有男友的护士对此感同身受,「果然男人都是没长大的小?孩。」 「就是呀,这种时候就得强硬起来才行。」 晓和护士没聊几句,甚尔就抽完血回?来了。 甚尔一手压着手臂上的棉花走?回?来,就看见晓和一旁的护士两脸揶揄地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我的早餐呢?」 大孩子食量非常大,一个上午把整个体检科的医生?护士们都吓了一跳。 「……看起来消化?很健康啊。」医生?惊疑不定地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报告,又抬头?看了看甚尔手上拎着的一大袋包子。 他?一口一个,已经迅速消灭了一半。 「这个食量……」 「他?日?常都是如此。」晓淡定解释,「可能代谢比较快。」 甚尔一边嚼包子,一边心虚地移开视线。 代谢好过头?了吧! 「难道?是运动员?!」医生?开始进入八卦模式。 晓:「也许……身体素质有点像?」 甚尔咽下包子,点头?,「嗯。」 大体没什么问题,但是正式的体检报告还?要过两天才出来。 「话说回?来,你都吃哪里去了啊?」回?家的路上,晓面露探究,伸出脑袋瞅了瞅甚尔的肚子,「你平时也没有什么运动量啊……真奇怪。」 经过住院部前的花园,甚尔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花园中央紧闭的神龛,察觉到里头?已有新的镇物,便放心地收回?了视线,「肌肉本来就会代谢,不用?运动也行。」 「但是不运动,你又是哪里来的肌肉呢?」晓勐然察觉甚尔好像真的不健身,顿时大吃一惊,「难道?真的是天赋?!」 「……没错。」 晓大脑疯狂运转。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不怎么运动也会有肌肉的人?!怎会如此?这是什么运作机理? 眼见着女朋友大脑怠机,甚尔一脸淡定。 没办法,这玩意……确实瞒不了。 晚上摸一把就暴露了。 两人慢悠悠地拐过前方的路口,很快就看见了家的影子,就在这时,一声大吼忽然从前方传来。 「滚出我们家!我是不会同意的!」 然后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秀气男生?从他?们隔壁的房子里被推了出来,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很快一个女生?从里头?哭泣着跑了出来,冲到男生?身边,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眼镜男抱着女生?低头?连声安慰。 甚尔:……什么情?况? 晓:「啊。」 这情?况她?熟啊! 「那?是宫崎桑家吧。」眼见着小?情?侣两个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晓琢磨道?,「最近有听说,宫崎桑非常不喜欢女儿的男朋友,现?在正因为他?们打算要结婚而生?气呢。」 简直跟结衣当时一摸一样! 甚尔听此冷哼了一声,带着晓继续朝家走?去,对这种没本事还?被赶出来的男人懒得发表任何看法。 他?就没有这么窝囊。 【可怕……为什么不能同意……】 不似人声的声音就在这时轻轻飘过耳畔,甚尔脚下一顿。 就见眼镜男还?未远离的背影上,一只巴掌大的蜜蜂正藏于他?的头?发之?间,散发出阵阵诅咒的气息。 甚尔无语地想翻白眼。 果然窝囊。 懒得管,他?又不是田螺姑娘。 「希望他?们顺利。」晓见小?情?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摇头?嘆息,随口祝福道?。 甚尔刚抬起脚又放了下来,仰头?深吸了口气。 「嗯?甚尔你要去哪?」 「你先进去吧,我很快回?来。」 这种四级都摸不着边的小?咒灵,动用?天与暴君真是杀鸡用?牛刀。 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贴满符文的小?刀,甚尔低头?快步靠近眼镜男的背后,抬手在他?头?上一划,再转身淡然离去。 第153页 两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甚尔的靠近,那?弱小?的咒灵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对不起,我会回?去好好跟爸爸说的……」 「别在意,我知道?叔叔也是为你好。嗯?怎么头?……」 侧头?见身后两人远去,甚尔漠然收回?视线,心里想着这点事就引来咒灵真是没用?,随手让小?刀在手掌间转了一圈,刚打算将?它收起来,一抬眼却被面前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连忙把手藏到身后,手指一顶把小?刀弹回?衣袖内,甚尔眼眸略有些慌乱,但表情?冷静,「怎么不进屋子?」心中实则骇然。 身后有人,他?刚刚竟然毫无察觉! 晓站在路中央,仰头?静静地望着甚尔。 「突然想起来家里没有胡萝蔔了,下午想要炖肉,我们去超市买吧。」 「哦,这样……」甚尔额头?冒汗,「我去吧,一根萝蔔就可以了,对吧?」 晓抬头?看了一会儿甚尔,忽然嘆了口气。 「还?要土豆、蘑菇和辣椒。」晓抱怨道?,「上次不是说了要给我留的嘛。」 「没注意。」甚尔若无其事地把空手从身后拿出来,「肉够吗?要不要买?不然我做吧。」 「那?我给你打下手。」晓露出微笑,「算了,我跟你一起去超市吧,不然你肯定又把菜挑出去了。」 甚尔讪笑。 路线改变,晓上前亲密地挽住甚尔的手,一起往超市走?去。 「甚尔。」晓忽然道?,「你会一直给我做饭吗?」 见晓脸色如常,看起来并没有看到他?刚刚袱除咒灵的奇怪行为,甚尔暗自松了口气,「什么话。」 「现?在不是一直在做?」 晓抬眼嗔怪地瞥了甚尔一眼,又移开目光,「真是迟钝的男人。」 恰在这时,两人走?到路口的红绿灯旁,刚刚离开的两位小?情?侣也正好在前面等绿灯,似乎已经完全从方才尴尬的境遇中走?了出来,正在互相甜蜜地说些什么。 甚尔听到晓的嘀咕,顿时一愣,一低头?,见她?目光定定地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便顺着她?的视线朝前方看去,正好看到那?两位情?侣正低头?手拉着手,摸索着对方手指上的戒指。 那?戒指一看就是一对,造型精緻,显然是花了功夫挑选的。 甚尔恍然大悟,心头?立马有了紧迫感。 「别担心,会有的。」他?连忙笃定道?。 晓闻言一惊,回?过神来,茫然地眨了眨眼。 「哦……哦。」 有,有什么? 第69章 争吵 「求婚吗?这确实是个令人苦恼的问题。」 夜晚的酒吧热闹非凡, 今天的格斗赛已经?结束,但甚尔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离开,而是来到了吧檯前, 要了一杯水。 今晚调酒的人名叫名仓, 姬奈和其他人一起去寻找幸男了, 他便?暂时接替了这里的工作。 此时正好比较悠闲,名仓见甚尔一个人坐在那里,便?一边擦着杯子, 一边跟他攀谈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还是?不?要出手比较好哦。」名仓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女孩子不?会?喜欢被胁迫的。」 甚尔不?明白, 「这算哪门?子胁迫?」 他又没逼她答应。 「会?尴尬啊。」名仓无奈地摇头, 「特别是?越善良的,越会?觉得难堪。」 甚尔低头想了一会?儿?,没说话。 名仓看了眼甚尔的脸色,「不?然回去试探一下?说不?定人家?还没有这个意思呢。毕竟是?婚姻, 女孩子要考虑的事情可多了。」 这可是?一辈子的问题, 肯定要慎重。 甚尔一口把杯子里的水饮尽。 本来甚尔并没有想那么多, 此时被名仓一说,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 说实?话,他在这之前根本没有思考过结婚这个问题。 倒也不?是?说他并不?想对?晓负责或者怎么样, 只是?他早就已经?认定了晓是?自己唯一的家?人和伴侣, 单纯地觉得这就已经?足够了, 其他的都不?过是?身外之物, 并不?重要。 而且他们已经?同居了将近一年, 彼此之间早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虽然平时也不?是?没有争吵的时候, 但大?多都能平和地解决,他现在的日子可比他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安逸美满多了。 他对?此已经?别无所求,换而言之,知足了。 这都是?因为晓。 如果没有晓,他现在大?概还在哪个出租屋里虚度光阴吧,亦或者又是?在赶往下一个战场的路上,循环往復,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冰冷又没意义。 但甚尔觉得,晓应该是?有意的。 不?只是?昨天她看向戒指的眼神,甚尔记得之前晓就曾跟他提过不?少次孩子的问题。 虽然每次他都搪塞拒绝了过去,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晓其实?从来都有意跟他组建家?庭,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到罢了。 可既然如此,为何晓从未提到过婚姻呢? 提到孩子,但却不?提婚姻? 难道只是?单纯地想做妈妈了?甚尔莫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到底是?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啊。 第154页 名仓见甚尔自己琢磨着脸色几番变化,笑了一下,正好这时来了单子,在转身回去忙碌前,他笑着又说了一句:「小心别试探着试探着,把求婚计划给暴露了哦,夏烧医生可是?很聪明的。」 甚尔抬眼,「话说回来,你看上去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其他人都因为幸男的事情火烧眉毛,为此连送货的业务也停了,爱子更?是?整天在外马不?停蹄地寻找,这种时候,他倒还能慢悠悠地调酒,笑眯眯地跟顾客开玩笑,看上去对?此一点都不?关心。 「嘛,人各有命嘛。」名仓弯腰从冰柜里拿出冰块,淡然道,「从这一点来说,我们能做的本来就很少,现在大?家?都已经?竭尽全力了,差不?多也应该放弃了吧。」 「只是?一个孩子……」名仓垂眼,「我们还有很多孩子要照顾呢。」 现在他们大?半的业务都停了,收益可比之前少了不?少。 甚尔:「真是?冷淡啊。」 名仓:「哈哈,世?界总需要我们这样冷淡的人嘛。」 在围猎中,相?比于最后的出手,前期的准备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观察、排演、计划、消磨敌方力量……然后果断出击,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甚尔坐在沙发上,举着报纸挡住脸,悄悄回头。 餐厅旁的院子里,晓正蹲在她的小花园边,一手举着小本本,一手拿着小铲子正对?着泥土左右施工。 之前种的花失败了,因为是?第一次,晓也不?气馁,眼看着冬天快到了,就想着换个品种,探索一下新地图。 当然,所有的失败经?验都已经?记录在了小本本上,绝对?不?会?犯第二次。 甚尔面色凝重。 对?晓,一个计谋只能用?一次,故技重施,绝对?会?被她看破。 所以,必须要谨慎行事才行。 幸运的是?,他对?这次的对?手已经?足够了解。 「晓。」甚尔放下报纸,出声喊道。 「什么?」晓蹲在地上抬头,「终于想要开口了吗?」 甚尔:「……」 晓:「你平常才不?看报纸呢。」 甚尔:……糟糕,对?手也了解他。 把手中的报纸扔到一边,甚尔朝晓招了招手。 晓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施施然走在甚尔旁边坐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做的事情吗?」甚尔漫不?经?心地问道。 战术迂迴。 直接问婚姻问题太直接了,先旁敲侧击问问未来的人生计划,总能抓住些细枝末节。 「你纠结了这么久就是?想问这个?」晓无奈,「怎么了吗?突然的。」 甚尔:「有感而发而已。你是?打算一辈子做医生吗?」 「差不?多吧。」晓想了想,「这是?我从小的梦想啊,要是?七老?八十了也能上手术台,那我真是?人生无憾了。」 「没想过别的吗?」甚尔诱导,「比如除了事业……」 甚尔话还没说完,晓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道:「说起来我好像一直没有跟你说过。」 「其实?我有一个更?大?的梦想!」晓眼睛一亮,忽然兴沖沖地转身面向甚尔道,「我想成为无国界医生!」 甚尔:「……那是?什么?」 听完晓的解释后,甚尔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已经?发送了申请邮件,结果应该明年春天就能下来了吧。」晓又期待又忐忑,「之前因为年龄原因我已经?被打回来过一次了,希望这一次能够被顺利录取上。」 「怎么之前没有跟我说过?」甚尔脸色瞬间有点不?好起来,「你要去战区?!」 就算是?从不?看报纸的甚尔,对?于现代?战争也有常识性的概念。 在战火纷飞的地方,子弹都是?轻的,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就能在顷刻间消灭数百条人命。 更?别说是?日常生活的各种不?便?了,没水、没食物、没药品……那种地方……都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甚尔伸手握住晓纤细的手,才刚想了一下,就觉得受不?了了。 他怎么可能会?让晓去! 「你先冷静一点。」晓对?甚尔这个反应也不?惊讶——之前结衣和谦和听说了她的理想,也同样震惊和牴触,「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糕。」 「即使是?在战区里也是?有默契的。战场不?杀医生。」 「默契?!」一听到晓竟然把「杀」字跟自己联繫到了一起,甚尔就先想要杀人了,「你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种毫无律法?、毫无惩戒力量介入的地方,有什么能够保障这种「默契」?莫不?是?全是?「失误」?! 刀枪不?长眼,子弹都打到自己身上了,难道还有什么意义吗? 正是?因为曾经?在混沌的世?界生存过,在生死线上徘徊过,甚尔才更?明白这其中的绝望。 一想到晓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死亡追捕,甚尔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了。 「不?行!」甚尔厉声道,「我不?允许!」 晓没想到甚尔会?反应这么大?——之前即使是?有分歧,他们都能坐下好好聊聊,她以为这次也会?如此,「你先冷静……」 第155页 「不?行就是?不?行!」甚尔强硬道,从沙发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这件事情不?要再说了,你马上把你的什么申请取消了!」 晓一听,火气也来了,「你让我撤回申请?!」 「我为此已经?努力了两年了!」晓撇过脸,「你休想让我前功尽弃!」 冷战了。 这还是?两人相?识以来的第一次,而且无人有退步的意愿。 对?于晓来说,这是?她成为医生以来的终极梦想,自从知道无国界医生的那一天起,她日日锤鍊自己的技术,在忙碌的学业与工作间隙学习多门?外语,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去到这个世?界最需要她的地方,去到最需要她的人的身边,去到最靠近死亡的边界,阻止更?多本不?应该发生的悲剧。 她知道这有点理想主义,甚至是?幼稚,但她拒绝不?了这份诱惑。 ——凭藉自己的双手,能够让世?界更?美好的诱惑。 而对?于甚尔来说,那里是?地狱。 地狱就是?骯脏的,混沌的,血腥的,就像是?黝黑的沼泽,任何人落入其中,都会?变得污浊,就算以后离开,那份经?歷也会?如同附骨之疽,钻入一个人的血脉中,骨缝里,这辈子都无法?逃脱。 这就是?诅咒存在的根源。 他才刚刚从中逃脱,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爱人再次踏入同样的境地? 她那么弱小,那么纤细,轻轻碰一下好像就要碎了,平时他连使点力都不?捨得,现在让他同意她前往危险的战区?门?都没有! 无人说话的空气比北冰洋还要寒冷,两人从未有过的固执己见,连沟通的缝隙都没有。 但生活还要继续。 冬天的泥土硬得铲不?动,晓刚想叫人又反应过来,硬是?把话憋了回去,冷着张脸继续使劲,气喘吁吁半天没有进展,便?把铲子搁到一边,回屋打算找个大?点的工具帮忙,结果当她吭哧吭哧拿着铁铲回来时,发现泥土上的坑已经?挖好了。 一个个排列整齐,跟她之前挖的一样。 够不?到的罐头一个转身已经?放在了桌面上,想要的东西抬头发现已经?在手边…… 到最后晓看着甚尔冷脸放在自己面前的饭,嘆了口气,「一定要这样吗?」 「免谈。」甚尔盛好汤推到晓面前,怕她不?够喝,又盛了一碗。 晓:那你就多洗一个碗吧! 夜晚,两人各自洗漱,在床上躺下。 晓背过身去,故意不?理他。 甚尔偷偷瞅了一眼晓充满怨念的背影,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连书都不?看了。 甚尔嘆气,终究还是?开口道:「为什么一定要去?」 「因为是?我的梦想。」晓背对?着他嘟囔道。 「那很重要吗?」甚尔皱眉,「不?去又能怎样?这世?界又不?缺你一个医生。」 「但是?万一就缺我一个呢。」晓勐地翻过身来,坐起身子,直视甚尔的眼睛,坚定道,「万一就差我这一个呢?万一我没去,就有人没有得救呢?」 甚尔不?理解这份执着,「你想救人当医生,在这里不?可以吗?在日本不?可以吗?你离开了,你这里的病人又怎么办?」 「有更?需要我的地方。」晓一听甚尔还是?听不?进去自己的话,生气地再次背过身躺下,「我还以为你会?懂我的。」 他自己也不?是?会?为了救人而罔顾性命吗? 晓一直觉得在这方面甚尔会?是?最懂她的人,结果到最后连他也不?支持自己,晓深深觉得被背叛了。 甚尔:「那也没有必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要是?……」 「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葬回京都去。」晓赌气打断道。 甚尔闻言一愣,心头顿时一跳,「为什么是?京都?」 「不?知道。」晓气唿唿,「反正是?京都。」 「就在妈妈那座山上,一个小山坡。」 甚尔一惊,弯腰伸手掰过晓的肩膀,「你说什么?」 晓莫名其妙地回头,不?懂甚尔怎么又激动起来了,「干嘛。」 「……不?,没什么。」看到晓赌气中又带着疑惑的表情,甚尔马上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摇头。 「怎么了?」见甚尔脸色大?变,晓吓了一跳,也没心思赌气了,连忙上前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胸,「京都有什么不?对?吗?」 甚尔只摇头,心中慌乱不?已。 京都……怎么还有京都? 不?是?已经?封印了吗? 第70章 向死而生 【……也许是因为诅咒的缘故吧, 她们的灵魂似乎总是无法?自由?。】 独角兽愧疚地垂下头。 【契约……潜意识地约束了她们……】 【无论她们去哪,最?终……都会回到我的身边。】 【因为她们始终记得要把孩子?还给我。】 【但是这次封印之后……】 「甚尔?甚尔?」晓真被甚尔的脸色吓坏了,「你怎么了?!」 突然就不说话了, 好像做了噩梦一样?。 甚尔勐地回过神来, 低头见晓被自己影响, 连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忘了, 工作上的, 不是大问题。」 第156页 「真的?」晓顺着甚尔躺下的动作一起躺下, 面露担忧, 她觉得刚刚甚尔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简单, 简直像是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在悬崖边上一样?恐怖。 「没?事。」甚尔很快冷静了下来,心想也许是巧合,当即转移话题道,「不跟我生气了?」 一个人?想要葬在亡母身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晓在跟他赌气, 大概只是顺口一说罢了。 晓闻言无奈, 「谁生气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现在我们能好好说吗?」 「我是不会同意的。」甚尔咬死不松口,「那些地方太危险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晓继续试图说服甚尔, 「可人?的一生也就几十年, 在死之前我想给这个世界留下点有意义的东西。」 甚尔快要崩溃了, 「能不能别提『死』字!」 死死死死……为什么她总在说「死」?! 晓这回儿真发现甚尔的不对劲了, 连忙撑起身子?,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甚尔看向晓担忧的绿眸,一时哽咽, 说不出话来,「没?事。」 他该怎么说?他能怎么说? 说他之前差点就失去她,已经无法?再承受第二次了吗? - 夏末,夏烧家内,对晓的封印刚刚结束之时。 「幸好一切及时。」 老?板已经筋疲力尽,说不出一句话,熟知他情况的姬奈向甚尔转达了封印当时的险境。 「我们发现得太晚了。」姬奈面色凝重,「她的血脉已经完全?被精灵的力量占据,距离彻底失去意识,几乎只差一线之遥。」 这并不是精灵宝宝的本意,只是她们在此?之前本就是接近于寄生的关系,因为有诅咒的约束和它自己的控制,才能在不触犯彼此?的边界的前提下安然生活多年,其中牺牲的自然是精灵宝宝恢復的时间。 可一级咒灵袭击时已是紧要关头,为了保护晓,也为了保护它自己,它没?办法?。 ——近距离接触了晓后,独角兽如此?转述宝宝的无奈。 然而,精灵的力量对于人?类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就像是蓄水的大坝,一旦有了破口,湍急的水流只会奔涌而出,由?上而下,瞬间将下方的土地淹灭,根本没?有任何逆转的时间和可能,即使?是精灵本人?也无力扭转。 这是浸入血脉层次的融合,强硬地拉扯只会让双方两败俱伤,对于精灵来说或许只是需要更多时间来恢復,但对于晓……只会是粉身碎骨。 但什么都不做,大坝的破口会越来越大,精灵将会失去自己的灵体,而晓的意识,也会在剧烈的能量沖刷中,烟消云散。 同样?的身体,醒过来时,是不一样?的灵魂,那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一想到这里,甚尔就一阵后怕,「差一点?」 「差一点。」姬奈肯定地点头。 差一点。甚尔双拳颤抖。 差一点。 「现在的封印只是勉勉强强阻止了这个趋势。」姬奈嘆息。 「小?心点,如果再遇到上次的情况……就算再次封印,也没?有意义了。」 - 晓见甚尔状态不对,终究没?再将话题继续下去,只是心里留了个心眼?。 甚尔并不是个会将情绪特别外露的人?。 在一起这么久,晓对此?再清楚不过了,甚尔虽然看上去一副很难相处的样?子?,但其实非常随性,就算是有人?当场直接冒犯他,他也很少?会被激怒,通常都是无视不搭理,遇到难办的事情顶多皱皱眉头,有脾气的时候就哼笑一下,要么就冷着张脸,大吼大叫基本不可能,惊慌失措也非常少?见。 当然,若是孔时雨听到晓的这番总结估计会有一些新的註脚——不会惊慌失措大概是真的,但被直接挑衅了他多半还是会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说到底还是求仁得仁,别无所求,活得心满意足的人?早就不跟以前一样?乐意在跳梁小?丑上耗费时间了。 有那精力,不如多炒一盘菜。 所以晓才会被甚尔当时的脸色吓了一跳。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晓心想。 「工作吧。」 听完晓的疑虑,结衣猜测道:「可是不是工作也想不到别的啊,你的大个子?不是一直在家里?他平时有跟朋友出去玩吗?」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晓都能想像出结衣摇头晃脑的样?子?,「他好像……确实没?什么朋友。」 何止没?有,在他嘴里连酒吧同事的名字都很少?提。 「哇,难以置信。」社交小?能手结衣无法?理解,「他只有你啊。」 「那会不会就是因为你跟他吵架,所以难过了。」 「我觉得……不太像……」晓面露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跟结衣形容当时的情况。 难道真是因为工作? 酒吧里的?不……应该也不是…… 仿佛明白了什么的晓忌讳莫深地遮掩道:「应该就是因为工作吧。」 「就说嘛。」结衣没?怀疑,「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打算改变主意了?无国界医生的事情。」 她从一开始也不怎么贊同这件事。 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结衣一方面因为晓的伟大理想而感到自豪,一方面,也如甚尔一样?,不希望看到她涉险。 第157页 「我知道我说啥你也不会听的啦。」结衣嘟囔道,「但是你看大个子?也不高兴了,你为了他也想想嘛。他只有你也,连朋友都没?有,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晓沉默了,她想说些乐观的话,比如去做无国界医生也不一定就会有生命危险,亦或者事情还没?有发生,没?必要这么心惊胆战。 但是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为什么呢?难道她其实在心里早就觉得自己会死吗? 「你又不说话了。」结衣嘆气,「每说到这里,你就这样?。」 挂掉电话,晓转身回到医院走廊,本想朝着办公室走去,却在半路一转,打算到花园里散散心。 花园前的住院部大楼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一直处于维修阶段,现在晓的办公室搬到了另一栋楼内,前往花园的话还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户外门廊。 早冬的寒风唿唿从走廊内贯穿而过,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病人?,花坛里的花草也早已枯萎,一路走来,风景颇为萧瑟。 晓低着头,漫步向前。 小?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她是医生,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早慧的女?孩即使?没?有从父亲口里亲耳听到真相,也从每年一次的心脏检查和邻里无心流出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二。 「那个孩子?真可怜,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听说是心脏病……天?生的没?办法?……」 「心脏病还要生孩子?吗?简直是不要命啊……」 由?此?她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 ——妈妈也是因为她死的。 虽然从没?有具体地念出这句话,但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淡淡的直觉,最?终也在她选择成为医生的路上推了一把吧。 而如今将无国界医生作为目标的自己,在期望世界变好的同时,是不是也在希望当年也有人?来改变自己的世界呢? 她想救更多的人?,在死之前,留下更多的东西。 ——她必须要这么做,别无选择。 因为,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报恩的啊。 晓脚下一顿,忽然惊醒。 报恩? 她怔愣半晌,歪歪头,抬脚继续朝花园走去。 真奇怪,她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就在这时,背后由?远到近传来孩子?的欢闹声?和焦急的女?声?。 「哇!解放啦!」 「哎呀!不能在走廊上奔跑!娜娜!」 小?女?孩奔跑中一个不留神撞到了晓的手臂,回头顿时吓了一跳,「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身后跟着的母亲总算追到了女?儿,连连鞠躬,朝晓抱歉道,「对不起医生,她刚出院,太高兴了。」 说着低头朝孩子?道:「好了娜娜,快跟医生道歉。」 小?女?孩扭扭捏捏,但还是乖乖道:「对不起,医生。」 晓连忙摆手,示意没?关系。 结果刚一告别,那女?孩就又跑了起来,直把后面跟着的母亲累得够呛。 真好,小?孩子?真是有活力啊。这么想着,晓脸上也不由?地露出笑容,继续漫步朝花园走去。 「下面的小?心!!」 「娜娜!!」 突然一声?尖叫,吓得晓连忙抬头朝前方看去。 小?女?孩欢快地张开着手臂向前奔跑着,头上的双马尾在空气中划出海浪般的波澜,而在她身后,她的母亲惊恐地朝前伸出双手,几乎整个身子?都要向前倒去。 一个花瓶正从空中落下,而它的下方正是一无所知的女?孩。 时间忽然之间就在眼?中变得缓慢了起来,晓想都没?想地冲上前去,但她本就还在那位母亲的身后,现在连那位母亲都赶不上,后发又如何能先至? 赶不上了!晓瞪大了双眼?! 透明的花瓶在半空中颠倒,里头的花束滑落,清水滴落。 小?女?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却是在原地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左右张望。 若是再这样?下去,那花瓶必将正中她的脑颅! 电光火石之间,晓碧绿色的眼?眸宛如夜空中的星星,骤然点亮! 世界倏然暗沉,晓只觉得时间仿佛停了下来,连耳边的微风都没?了声?音,而在万籁俱寂中,被定格在空中的花瓶突兀地朝一旁偏移些许,下落的轨迹渐渐远离了女?孩的头顶。 下一秒,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天?地间炸开,空气重新流转。 「娜娜!」女?士冲上前去抱住女?孩,声?音撕裂,「你没?事吧!」 女?孩被身旁破碎的花瓶吓了一跳,在母亲惊恐的声?音中一愣,后自后觉地嚎啕大哭。 「哇啊啊啊啊——」 「喂,下面的人?,没?事吧?!」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东西掉下去了!」 「刚刚这里没?人?啊,是风吹下去的!」 周围顿时慌乱起来,人?声?嘈杂,而晓在原地驻足,片刻后,突然伸手捂住双眼?。 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 欸? 晓眨了眨眼?。 眼?花了? 第71章 新春的祝福 新年已?过, 幸男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悲观的?人早已?经放弃,但总有人放心不下。 第158页 酒吧休息室里, 鬼冢趁着忙碌的?间隙坐在沙发上休息, 回头注意到了被夹在沙发缝隙里的?木雕, 伸手拽了?出来,心想这是谁乱丢的,却又突然一顿。 「在想幸男吗?」 鬼冢抬头, 「店长。」 老闆推门?进来, 手上拄着一根木质的?拐杖, 慢慢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鬼冢想站起来给?老闆让地方, 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倒也不至于?真把我当成老头子。」老闆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上次为晓做的?封印,是他多年来精研的?高?精度封印,当年他拼死完成才从咒灵手中?夺回了?自己的?意识,如今再次实施也让他元气大伤, 甚至动了?本源, 要不是幸男带回来的?那两颗珠子, 恐怕他真的?就撑不过这?道?坎了?。 只不过当初他之所?以宁愿拼着虚弱,也要将力量分散,也正是为了?削弱他体内的?诅咒, 如今把这?部分收了?回来, 力量虽然恢復了?, 但也重新落入了?与那怪物争夺意识的?拔河中?。 所?幸, 他的?理智又活了?下来, 只不过想要恢復成之前那样,恐怕就比较困难了?。 毕竟咒灵力量强势野蛮又不讲道?理, 哪有精灵那么好说话?。 鬼冢看着老闆虚弱的?样子,心里难受,沉默不语,老闆见他这?样,拿拐杖戳了?戳他的?腿。 「我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在说我生幸男的?气,故意不把他接回来呢。」老闆哼了?一声,「一群小兔崽子。」 「你不会。」鬼冢摇头,「他们也只是找个藉口安慰自己而已?,你别介意。」 「我才没介意。」老闆不服气,「你当我是谁?」 「只是……」老闆嘆气,「我想,甚尔君是不会原谅我们了?。」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甚尔还选择保留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老闆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是甚尔身边唯一……更或者说是咒术界中?唯一一个对人类异体受肉有遏制经验的?专家。 从头到尾,甚尔就没有变过,他进入这?个酒吧,从来都是为了?爱人。 「本来我们也有责任,怨不得他这?么想。」鬼冢面色沉重,「没想到这?么巧……」 这?么巧,老闆的?血珠就在晓的?医院里,这?么巧,它们正好成为了?镇物,这?么巧,晓的?身上还带着精灵卵…… 这?么巧,他们那个时候正好不在日本。 不,说不定正是如此,事情才发生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老闆拍了?拍鬼冢的?肩膀,安慰道?,「他那样的?人,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像会是这?样。」 那可是人称最强人类的?天与暴君,暴君向来随心所?欲,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搁一年前谁能想到他还能洗手作羹汤? 自始至终他们之间也只是合作关系,虽然也不是没想过让关系更进一步……但可惜,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回想起那双充满暴戾的?双眼,老闆心中?嘆息。 全身全心都只记挂着一个人的?暴君,何尝不危险? 就像是仅用一根绳子维持的?平衡木,断了?……可就坠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啊……」鬼冢垂下眼帘。 「但也不应该是这?种?形式才对。」 甚尔自不必说,幸男他……还是个孩子。 「确实不应该如此。」老闆接过鬼冢手上的?木雕,低头细细摩挲,眸中?火光闪烁。 鬼冢察觉到了?什么,「店长,你知道?什么?」 老闆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种?直觉。」老闆站起身来,柱起拐杖,一步一拐地走到一旁,把木雕稳稳放在桌子上。 「这?种?掩盖痕迹的?方式……有点眼熟。」 靠近天花板的?小窗投下一块朦胧的?光芒,落在栩栩如生的?木雕上,积厚的?白雪堆在窗外,阻挡住了?光线的?一半,隐约能从露出来的?玻璃看到外头平地上人来人往的?步伐,不少穿着古朴的?木屐。 今天是正月参拜的?日子。 在这?一天,神明会降临寺庙与神社,人们会拉上亲朋好友们结伴同行,穿上和服,到香火旺盛的?神庙中?许下对新一年的?祈愿。 「时间真快,学生的?时候,我都是和结衣一起来的?。」 身着深绿色的?鲜艷和服,晓盛装打扮,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不由地发出一声感慨。 「现?在她都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 甚尔穿着深蓝色浴衣被?晓挽着胳膊,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前头人山人海的?盛景,对这?种?虚假的?仪式并不怎么感兴趣,「这?也太早了?吧。」 「来晚了?人就多了?!」晓嗔怪道?,拽着甚尔连忙站进祈愿的?队伍里,「新的?一年要开始了?,精神点!」 甚尔昏昏欲睡。 东京的?神社人自然不会少,等到两人排着队终于?踏进鸟居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上早已?经挂满了?红绳。 每一条都是一个新年祝福。 「绘马在那边!」晓突然朝旁边一指,「一会儿我们参拜完也去写一个吧。」 第159页 「那是什么?」甚尔问道?。 参拜他还是知道?的?,但绘马……好吧也许有人跟他提过,但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东西他向来不怎么在意,估计忘了?。 「绘马啊!绘马你都不知道?吗?」晓无语,「就是把新年的?愿望写在牌子上,挂在神社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这?样神明就会看见,为你排忧解难。」 「神明?」甚尔一向不信这?个,想起之前的?种?种?,语气中?更是带了?几分不屑与嫌恶,「有什么用?」 「都是大家对新年的?美好祝福啊。」晓无奈了?,「这?跟有没有用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积极向好的?心态。」 是吗?甚尔眼睛懒洋洋地随意一瞥,就看见丛林中?不少藏匿的?小型咒灵,像闻到腐肉的?秃鹰,汇聚在周围。 绝佳的?听觉将方圆五百米内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你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领导明天暴毙。」 「楼上的?酒鬼怎么还不猝死?」 「你还是别许这?个愿望哦,死了?更麻烦吧。」 「那就让老头快死,好让我继承遗产。」 「想要天天有糖果?。」 「发烧了?就顺便流产吧,我不想负责……」 「不过死了?个人,陪个几万别让他们来公司闹事了?!」 积极向好的?心有,但骯脏的?恶意也不少。 神社……讽刺的?是要是这?里真能实现?愿望,恐怕堆积于?此的?,只会是贪婪者的?尸骨。 「叮铃铃——啪啪——」 「希望大家都平安喜乐。」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平和的?声音,宛如一股清泉,瞬间驱散所?有嘈杂。 甚尔侧头看去,正好撞见晓悄悄抬起的?眼眸。 就像是落入花丛的?绿宝石,熠熠生辉。 偷看被?发现?,晓恼羞成怒,「你许你的?愿,看我做什么啊?」 甚尔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面前的?神像,半晌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 「平安喜乐。」 身旁之人见此果?然露出了?笑容。 绘马种?类繁多,晓挑了?一个最普通的?。 「不能看哦。」晓警惕地背过身去,「你也快画一个吧。」 甚尔便拿起笔,随意地在上面画了?个圆圈全作绘图,正打算就这?么结束了?,想了?想,又认真地在上面加了?两句话?。 晓喜滋滋地把自己的?绘马挂好,然后?凑到甚尔身边,「你写了?什么啊?」 「不是说不能看吗?」甚尔把手中?的?绘马朝晓的?方向倾斜了?些许,便于?她看清。 晓眯眯眼,照着上面的?字念了?出来,「无国界医生……失败?!」 「你——!」晓生气抬眼。 两个月了?,这?个话?题还未过去。 虽然平时也不怎么提起,但只要一抓住机会,甚尔就会像现?在这?样提出不满,毫不掩饰,搞得晓火气越来越大。 主要是很多时候他直接又无情,见晓态度坚定,便把不满直接落到希望晓的?无国界资格申请失败上,这?多少带点贬低她技术水平的?意味,虽然晓知道?甚尔不是这?个意思,但这?还是不可避免地误伤了?她的?胜负欲。 甚尔见晓果?然开始生气,却反而笑了?起来,然后?把绘马翻了?一个面,露出背后?的?另一句话?。 「嫁给?我吗?」 晓呆住了?。 于?是甚尔把绘马一收,随手挂到栏板高?处,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伸到晓面前。 而晓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喧闹拥挤的?神社,许愿的?人来了?又走,不远处排队参拜的?人群互相?说着话?,不时有笑声从角落里爆发,大概是偶然遇见的?旧友正在互相?调侃着对方的?丑事。 这?实在不像个正经的?求婚地点,但甚尔突然就这?么掏出了?自己的?承诺。 绘马上写下的?,应该是新年的?愿望,晓这?么说,甚尔便这?么做,而他的?愿望除这?两个之外,并无其他。 没有什么预兆,可以说是临时起意,只是在晓凑过来想要偷看他的?绘马的?时候,甚尔心头没有升起任何抗拒的?念头,也许这?也算一种?赌博和自暴自弃,反正他也搞不明白,手就已?经自己动了?。 手上这?枚戒指,他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家庭财政大权不在手上,想要攒下足够的?金钱可不容易,更别说他眼光可不低,中?途让老闆悄悄修改了?一次工资的?下发去向,才勉强凑够基准线。 买的?时候还挑了?许久,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一块小石头还能有那么多寓意。 可戒指准备好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交出去。 但甚尔渐渐地却不再忐忑了?。 也许是因祸得福吧,在他们两个这?场有史以来最大的?吵架事件中?,他忽然看透了?一件事。 他都那么生气了?,还得给?她做饭。 她都那么生气了?,还会为他围好围巾。 已?经想像不出来对方会离开的?样子了?。 第160页 「答不答应?」见晓还愣着呢,甚尔坏心眼地摇了?摇小盒子,吸引她的?注意力。 晓回过神来,缓缓抬头看向甚尔,雾水猝不及防地溢满了?整个眼眸。 「你……」 「我?」 「你,你怎么这?样……」 「那不是因为你喜欢吗?」 喧嚣的?神社里,仿佛只有这?一角,变成了?真空,耳边的?嘈杂也悄然远去,眼前只有对方模煳的?身影。 大颗的?泪珠倔强地欲坠不坠,在晓气唿唿地接过小盒子打开的?时候,甚尔同时伸出手,从她的?眼眶里截住了?那颗饱满的?眼泪。 「哪有求婚不打开戒指盒的?啊。」晓边哭边笑。 甚尔伸手把晓拉进怀里。 「嗯……忘了?。」 第72章 父亲的认可 「禅院晓?总觉得……还没习惯啊。」 填了?婚姻届出来?, 晓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怎么就……结婚了? 本以为会有?更多的不真实感,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以后,晓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今天身边还是这个人, 一会儿要回去的还是那个家。 感觉也?没什?么变化。 反正要跟这傢伙过一辈子。 这么想着, 晓又高兴起来?, 握着甚尔的手晃来?晃去。 即使是大冬天,对方的手心依旧滚烫。 「你要不乐意,那就我?变吧。」甚尔任由老婆晃自?己的手玩, 闻言无所谓道。 反正他对禅院也?没什?么好感。 晓总是更传统一些, 听完无奈道:「毕竟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 再珍惜一点?吧。」 明明之前都大费周章地把「遗物」买回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又把这件事忘了?? 「而且……」晓笑眯眯, 「这样我?就跟你一起了?啊。」 「京都那边是京都那边,以后在东京,这就是只?有?我?和?你的禅院家了?。」 甚尔一愣。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禅院? 「这算是……分家?不是有?那种说法嘛,结婚了?就可以分家了?。」晓美滋滋, 「那我?们?就是东京禅院家族。」 好小的家族啊。想到这里晓就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越想越高兴, 心里暖乎乎地像是温泉在冒泡。 甚尔回过神?来?,近乎惊愕地低下头,看着晓面?带笑容的侧脸, 只?觉得?胸口突然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 用手指轻轻地将世?界重绘了?一遍一样。 甚尔之前从未如此想过。 在他沉重而黑暗的记忆中, 「家族」两个字总是带着几分难以触碰的严厉, 它是厚重的, 冰冷的,不可挪移的, 像是机器,更像是囚笼,在每个困在其中的人身上缠满枷锁,令人难以唿吸。 甚尔不憎恨禅院家,但他厌恶它,甚至连贯于他名讳之前的「禅院」二字,都看不顺眼。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谁会为一团淤泥投去多余的目光? 直到刚刚的那一瞬间,他恍然大悟。 家族,原来?也?能这样。 它也?能那么小,只?有?一个家,只?有?两个人,没有?混沌与骯脏,没有?冰冷的阶级与无处不在的嘲讽,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依靠。 它也?能那么大,大到令人安心,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容身之地,也?不用担心没有?停靠歇息的港湾。 只?有?我?们?两个的禅院……甚尔眸光一亮。 这样的禅院……也?不错。 因为太过兴奋,等到回到了?家,晓才?想起来?要通知谦和?。 都怪甚尔,这么突然就求婚了?,昨天参拜完她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立马兴沖沖地跑到市役所上交婚姻届了?,脑子根本没有?转过来?。 「啊,你都没有?提亲呢。」晓掏出手机,突然看到手上的戒指,又笑了?一下,「爸爸还不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吓一跳。」 在收到结婚证书之前应该还不算正式结婚,现在说应该也?不晚。晓这么想着,高兴地拨出电话。 莫名被推了?所有?责任的甚尔见?此淡定地脱下外套挂在玄关旁,起身打算去厨房煮杯咖啡。 这算是这段时间的惯例了?,每当晓刚回到家,甚尔都会给她煮一杯咖啡。 毕竟一到冬天手脚就冰冰凉凉的,不暖暖怎么行? 谦和?果不其然吓了?一跳。 不如说,大惊失色。 「你们?结婚了??!」谦和?第一个反应是难以置信,「怎么这么突然?!」 紧接着,巨大的心理落差油然而生。 他从小就看着长大的闺女啊,什?么话没跟爸爸说过,怎么出去住一年?,回来?连结婚都不跟他商量了??! 「我?也?觉得?很突然……」晓捂脸。 她当时简直大脑空白,等到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去市役所的路上了?。 谦和?一时语塞,感觉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临到嘴边堆到一起,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了?。 「晓。」最后他纠结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晓本以为谦和?会高兴地祝贺她,此时一听对面?这个语气,心头的兴奋顿时凉了?些许,「当然想好啦。」 第161页 「爸爸,我?跟甚尔都已经在一起一年?了?,我?觉得?他很好。」 而且他们?两个同居多日,无论是性格上还是生活习惯上,都没有?巨大的冲突,在工作上也?是——他们?甚至都没有?刻意讨论过,甚尔就已经自?然而然地为工作繁忙的晓分担了?家庭琐事。 也?许对于爱情来?说,这些都不是需要考虑的因素,但作为婚姻,他们?早就拿到了?满分。 偶尔在午夜时分时,晓想起这些,都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恰巧,他们?那么合拍。 但谦和?对此显然有?不一样的看法。 「那很好,爸爸很为你高兴。」 这一年?的相处,谦和?也?对甚尔的印象改观了?不少,知道他是把自?家女儿放在心里的,不然也?不会把财政大权上交,也?不会为了?晓跨越整个太平洋。 但是作为过来?人,谦和?知道,他们?之间还存在的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对于婚姻来?说是致命的。 「爸爸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断,我?们?的晓那么聪明,爸爸一直都对你很放心。」 「但是……」谦和?斟酌片刻,「婚姻是个影响一生的大事件,爸爸不希望你决定得?太过草率。」 「也?许你可以再更多地了?解一下对方?」 他指的自?然是甚尔曾经的诅咒师经歷。 不坦诚而有?所隐瞒——这在婚姻中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更别?说甚尔隐瞒的过去对于晓来?说,是那么不可思议,甚至是颠覆性的。 对对方的过去经歷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就做下了?一生的承诺——一想到这样的事发生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要说谦和?心里没有?一点?恼怒和?不满,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这也?算是他间接促成的结果,毕竟他也?在帮助向女儿隐瞒咒术界的存在,但他之前没想过他们?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年?轻人谈恋爱,过个一两年?说不定就分手了?,哪想到他的等待最后竟等来?了?这个消息。 相比于晓,谦和?可以说是比她更先知晓甚尔的存在,也?早就对甚尔有?了?根深蒂固的第一印象。 在他眼里,甚尔实力强大,难以望其项背,但手握如此强大的力量的他,却选择堕入黑暗之道,行为举止随性而为,无视法律,无视正义,很难想像这样的人可以完全交付信任。 而晓就像她的妈妈一样,天性善良,遇到任何事情都更愿意信任好的可能,对于她来?说,那样充满破坏、算计、背叛的世?界,就像是电视里的新闻,知晓却遥远。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 结果现在竟然要一同踏入人生的下一阶段了?。 如今摆在谦和?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将所有?的一切与晓开诚布公地坦诚,破坏她一直以来?对世?界的安全感,亦或者继续如以前一般为她塑造安全的世?界,看着她在懵懂中进入一段婚姻。 作为父亲,哪一个他都无法忍受。 听完谦和?的话,晓一愣,不是很明白,「我?很了?解他了?啊。」 毕竟一起生活了?嘛。 「……不是这个意思。」谦和?也?需要时间抉择,语气犹豫。 「人是多面?的,爸爸只?是觉得?你可以再给自?己一些时间。」 「一些时间?为什?么……啊。」晓反应过来?了?。 晓抬头,朝甚尔的方向看去。 此时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要悄悄侧头,就能看见?甚尔正在狭小的厨房里摆弄着咖啡机,这么小的空间对于他这样身材的人而言显然并不舒服,但他却就这么习惯了?一年?,整个厨房里哪里有?什?么他一抬手就知道。 有?的时候晓偶尔使用厨房,发现东西乱糟糟的收拾了?一下,被甚尔发现了?,他还会不乐意。 据他所说,东西在哪里他心中有?数,她整理了?以后,他反而会找不着了?。 鑑于厨房已经完全成为了?他的地盘,晓之后便也?很少介足其中。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些,晓眉眼不由地一弯。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爸爸。」晓含笑道,「但是我?想就算是夫妻之间,也?应该是有?空间的。」 「甚尔若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到了?愿意说的时候,我?会听的……反过来?,若是我?有?什?么事,他也?肯定不会嫌弃的!」不想让谦和?多想,晓急忙带上最后一句话补救。 「现在的话,就这样就好。」晓温柔道。 「虽然他完全不是会说山盟海誓的人。」晓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抬起右手伸到眼前,切面?精细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但是心意是不会骗人的。」 「爸爸也?知道的吧。」 谦和?一时静默。 「晓……你知道了?吗?」 「嗯?什?么?」 「……没什?么。」谦和?无奈,「是爸爸想岔了?。」 「但是他还没有?来?我?这提亲呢!」转眼,谦和?的语气又强硬起来?,不甘心地恨声道,「爸爸我?还没有?认同哦!」 「知道啦。都怪他!」晓乐呵呵地附和?,「改天我?就跟他一块儿回家看你!」 第162页 挂了?电话,甚尔的咖啡也?正好端上来?了?。 「说完了??」甚尔双手抱胸,「他说了?什?么?」 晓捧起暖乎乎地咖啡喝了?一口,感觉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舒服得?眯着眼睛喟嘆了?一声,「不行哦,甚尔,现在我?的爸爸也?是你的爸爸了?,对爸爸可不能这么说话哦。」 甚尔的脸色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好像刚刚嘴里被塞进了?一整个酸柠檬。 晓一抬眼就看见?甚尔这个表情,佯装生气道:「怎么?你不打算认吗?」 甚尔嘶了?一声,抱胸的双手侷促地上下换了?个位置。 「行吧。」甚尔憋屈,「听你的。」 晓:「你是不是对爸爸有?意见?啊?」 甚尔:「……没有?。」 一匹狼娶了?一只?小松鼠问题不大,要向另一只?老松鼠低头叫爹就有?点?挑战面?子了?。 小松鼠还骑在狼背上,不停拍他的脑袋,「你要记得?叫爸爸哦。」 狼:「……」 「哦。」 他这辈子还没给人当过儿子呢! 从没把除晓以外的人甚至是谦和?放在眼里的甚尔深觉自?己为了?家庭和?谐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非常需要奖励。 「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换个称唿了??」甚尔意有?所指。 「什?么?」晓喝咖啡。 甚尔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大灰狼。 「叫老公。」 晓一口咖啡差点?呛出来?。 「快点?。」甚尔催促。 「……不要。」 「快点?。」 「不要!」晓满脸通红,扭头就跑。 甚尔伸手就想抓,但还是被她熘上了?楼。 晓头也?不回。 「不要!」 第73章 婚礼 婚礼筹备被结衣小天使全权包揽。 「没关系啦!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没事做, 而且这可是?你的婚礼也!」结衣兴奋地转圈圈,张开手臂迎接阳光,「大婚礼!要草坪!鲜花!漂亮婚纱!」 得知挚友终于修成正果, 结衣一大早上从京都直冲东京禅院家大门, 时间掐得正好, 成功截住正准备出门上班的准新娘。 「要把小学、初中、高中的大家都请来!」结衣两眼冒光,「要超级大!」 「小学就不?必了吧,我连很?多人名字都不?记得了……」晓汗颜, 「我快要迟到了结衣, 真的走了哦。」 结衣回头, 「啊, 司机伯伯在外头。」 晓:「不?用, 走路几分钟。」 眼见着晓匆匆忙忙地离开,结衣在玄关处双手叉腰,装模作样地摇头嘆气,一张娃娃脸硬是?凹出了深沉, 「真是?个工作狂啊……」 甚尔还在餐厅慢悠悠地吃早餐, 「你怎么还不?走?」 结衣竖起食指, 「啧啧,天真。」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甚尔吃饭洗碗没能补觉, 硬生生被拉着听了一耳朵的婚礼筹备事项。 甚尔闭眼, 深唿吸。 「乐团演奏也是?必须的吗?」 「当然!」结衣点头, 「我和介人结婚的时候都有!」 甚尔:「搞不?了。」 结衣:「为什么啊?」 甚尔:「太贵了。」 结衣啊了一声?。 结衣的想法天马行空, 梦幻又跳跃, 提出来的规划也非常庞大,不?仅打算在婚礼现场请乐团演奏, 甚至还想租赁直升机往下?撒花瓣。 大家族掌门人的婚礼如果这么做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普通人家真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他们只是?个小小的两人家族,又不?需要应酬交际,这么大的一次开销投进婚礼,之后的生活还要考虑呢。 「但是?……」结衣纠结,「那大草坪呢?」 「蚊虫很?多。」 「鲜花总要有吧!」 「可以。但是?铺满整个场地不?太现实?。」 结衣歪歪头,觉得自己?在跟晓二?号说话。 晓一号表示贊同。 晓:【那样也太夸张了吧,不?行的,之后收拾也很?麻烦,婚礼只要把大家叫来高?兴高?兴就好了。】 最后花宫家只提供了婚礼酒店场地。 结衣觉得很?不?甘心,她?明明可以给朋友更好的,婚礼可是?女孩子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隆重?一点呢? 好歹被介人劝下?来了。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介人无奈摸摸老婆气鼓鼓的脑袋,轻声?哄道,「外人一旦插足太多,就是?破坏而不?是?帮助了。」 虽然婚礼流程有大家族夫人亲手把控,但礼客名单还得新人自己?决定。 晚上,两人一人一支笔一张纸。 「一下?子也想不?到谁啊……」晓趴在床头,冥思苦想,虽然这么说着,但下?笔之后倒是?越写越快,「总而言之先?请以前的同学们吧,还有同事,老师,学长学姐,啊纱织小姐和星野奶奶也叫上……」 结果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名字已经不?知不?觉铺满整张纸了。 反观甚尔,面前的白纸毫无动笔痕迹。 「你怎么不?写啊?」晓戳戳甚尔的手臂。 「不?知道写谁。」甚尔靠在床头髮呆,并未因此?而感到任何窘迫,甚至对?这样省心的状况非常满意,因为干坐着无聊,注意力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明天我要去超市,你要买什么吗?」 第163页 晓连忙爬起来,趴到甚尔肚子上,抬头看他。 「没有朋友吗?」晓歪头,「同学,同事……都可以,只要是?你想要分享好消息的人就行。」 「没有。」甚尔把手上的纸和笔丢到一边,夜灯的暖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身子,另一边却?藏在黑暗中,「我没有上学。」 「那就把酒吧的大家叫上吧。」晓并不?意外,撑起身子打开另一个床头的夜灯,橘色的暖光终于将甚尔整个人照亮,「婚礼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行啊。」 甚尔没什么意见,「行。」 晓撑起腮帮子,盯着甚尔看了一会儿。 甚尔注意到了,垂下?眼皮看着她?笑?道:「干嘛?」 「没什么!」晓一个咕噜滚到了一边,心里嘆气。 「怎么?」甚尔挑挑眉。 老婆这神情,他看不?出来就鬼了。 晓趴在枕头上,纠结半晌,勐地回头。 「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很?无聊?」晓歪头躺下?,愧疚道,「我总是?要上班,有的时候会忙到很?晚才回来,还要值夜班……」 但是?即便如此?,她?每次回家,还是?都能看见甚尔在家的身影。 她?知道甚尔近来也有了自己?的爱好,家里的书柜上有关机械工程的书越来越多,偶尔也会看到他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弄什么。 但她?从没有见过甚尔出去见朋友过。 平时出门,不?是?去超市,就是?去酒吧,再远也就是?出差了。 这让晓觉得自己?忽视了甚尔,毕竟一个人待着总会有烦恼,爱好也不?能填满二?十四小时,就连她?也有很?多不?便跟甚尔聊所以跟结衣说的话题,甚尔一直一个人在家又没有朋友,会不?会心里很?难受? 然而甚尔听完晓的话,眼底反而闪过一丝诧异。 「无聊?我很?忙的。」 要睡觉,做饭,洗碗,打扫卫生,研究机械,上班,还要保养咒具。 丑宝只是?能存东西又不?是?能冻结时间,那一堆咒具他一天保养一把都能一年不?重?样的,哪里能闲了? 也幸好晓知道他现在正在玩一些小器械,消耗了大量的磨刀石还有机油什么的,也没引起她?的怀疑。 「那你不?觉得孤单吗?」晓问道。 甚尔这才听懂她?的意思。 「还行。」他说道,「反正你总会回来的。」 晓听完一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嘴一瘪,看上去要哭了。 甚尔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什么!」晓爬过去抱住他的腰。 「以后我们一起。」 甚尔顿了一下?,抬手摸摸晓的头髮。 「嗯。」 甚尔这一辈子,一个人才是?常态。 在禅院家时,他独自流泪,独自忍痛,独自成长,又独自麻木,不?知不?觉就长大到了现在这幅模样,内心早已经对?独身习以为常,就算之后遇上孔时雨,也不?过是?合作关系更多些,在他早已覆盖上厚茧的心里连划痕都留不?下?。 直到遇到晓,他才感觉到不?同。 别人经过他的人生,就像是?与他拼刺刀,没人能打破他内心的屏障,唯独晓却?是?一碗柔软的水,清凉顺滑地透过屏障的缝隙,最后彻底占满了他的内心。 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往练就的厚茧就消失了。 他的灵魂已经成型,对?于其他人来说难以适应的孤独,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血肉的一部分罢了,并不?值得说道,而最靠近中心的那一块柔软,他也从不?怀疑。 这是?一种无法具体描述的信任,用安全感或许还有些浅显,甚至带着点自负和底气充足的任性?,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大概就是?这句吧: 「我知道,你总会回来的。」 我不?担心你会离开,我也不?担心你会背叛,反正你总会回来的。 婚礼当天,现场一片热闹。 「恭喜!」惠美兴沖沖地找晓合影,「以后就不?是?夏烧医生,而是?禅院医生啦!」 「夏烧……啊不?对?,禅院医生!老公很?帅哦!」 「恭喜。」院长也来祝贺,「新婚快乐。」 还有一大帮学生时期的好友。 「晓!你都这么大了!」 「你这什么话哈哈哈。」 「靠,为什么最后蹲实?验室的只剩我没有脱单?」 「你还没毕业啊……」 晓被亲朋好友们围簇在中央,明艷的妆容揭开了遮挡美貌的朦胧面纱,她?的一颦一笑?都如花朵般灿烂,以至于甚尔在恍惚间,好像还看见了周围接踵而来的五彩蝴蝶。 「看呆了吧,新郎。」 甚尔回过头,「你怎么来了?」 不?远处,孔时雨穿过互相攀谈的人群,施施然走到甚尔的面前。 为了今天的婚礼,他还特地收拾了一番,不?仅鬍子剃了个干净,连头髮都梳到了一边,要不?是?气息不?会骗人,甚尔乍一眼还真差点没认出来。 「就知道你不?会请我。」孔时雨痞里痞气地上前搭住甚尔的肩膀,笑?道,「所以现在我算是?你老婆的宾客了,忏悔吧。」 纵使是?搞情报的,孔时雨在接到晓的电话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第164页 「希望你作为甚尔的家人能够出席。」晓声?音柔和,「虽然他看上去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我想如果你愿意来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所以我就来了。」孔时雨拍拍甚尔的胸肌,吹了个口哨,「哦呀,今天这一身西装真是?我见过你穿的最好看的了。」 甚尔不?耐烦地把孔时雨的手拍到一边,「你什么时候跟她?解释清楚?」 什么「哥哥」,现在连婚礼都蹭上了。 「哈。解释做什么?」孔时雨又把手搭上去了,这回甚尔没推开,「你看,这不?就有便宜占了?那边的蛋糕很?好吃哦。」 甚尔嫌弃。 「真想不?到啊,你这傢伙竟然能够结婚,这之后该不?会也要了吧?」 「呵,那不?可能。」 「不?好说,一年前你要是?跟我说你未来会结婚,我估计你自己?都会想打死?你自己?。」 「生了你负责养吗?哥哥?」 孔时雨顿时打了个冷战,「你还是?别这么叫我吧,怪令人害怕的。」 甚尔冷哼了一声?。 在人群中央的晓这时忽然回过头,刚想叫甚尔过来,却?见他正和孔时雨打打闹闹不?知道在说什么,顿时止住了声?音。 半晌后,笑?着移开了目光。 婚礼结束第二?天,两人一同来到家门前的门柱旁。 「嗯……歪了,再左一点。」晓眯着眼,「再上一点……啊,好就这里!」 甚尔毫不?犹豫地下?锤,一锤将钉子打入门柱。 用黑色墨水写着「禅院」二?字的木质表札被牢牢地钉在了上面。 以后,这里就是?禅院家啦。 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东京禅院家族。 「很?好。」晓点头,非常满意,拉着甚尔走进家门。 「接下?来我有半个月婚假呢,要做什么比较好?」 「随你。」 「那去旅游吧!北海道好像有温泉可以泡,明天就出发!」 第74章 蜜月旅行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泡温泉的舒适窗口, 二月初的东京还?在下着白?雪,更加偏北的北海道就更不必说,自然笼罩在一片寒冷之中, 若是不小心将手暴露在空气中, 没一会儿就要冻得通红了。 这个时候要是能泡上一场暖乎乎的温泉, 再小酌一杯,简直是人间美事。 「过几天就是建国日的假期了,幸好?还赶得及订上了旅店。」晓脑子一转, 各种计划已经归纳完毕, 当即记上小本本, 「还?可?以去滑雪, 那附近有一个前些年新开的滑雪场, 应该很有?意思。」 「但是假期可?有?半个?月呢,一直在旅店里也好无聊啊……这之后要不我?们去周边看看吧。」 在蜜月行程决定好?的当天,晓就给北海道的旅游酒店打电话预订好?了房间,这家旅店还?是小时候她曾和爸爸一块去的那家, 现在十多年过去了电话号码也没变, 生意一样火爆。 正在晓在确认最后的行程计划的时候, 甚尔也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不过他是随性派,崇尚走到哪是哪, 「到那里再说吧。」 出行的交通工具自然是新干线, 甚尔一人拿着所?有?的行李, 大包小包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晓也想要帮忙, 但只会被甚尔拒绝。 「要买车吗?」晓看着都愧疚了,虽然她知道以甚尔的力气这点东西还?真不能给他造成什么负担, 但一个?人提着两个?行李箱还?背着三个?包,视觉冲击力还?是很强的。 毕竟是半个?月的蜜月旅行,晓总觉得这不能缺那也不能缺,不知不觉就装了很多东西。 「只是这一次而已,这点东西也没多重。」甚尔倒不是觉得买车会吃灰浪费怎么的,主要是——「而且我?也没驾照啊。」 其实他平常远行可?以让丑宝帮忙坨东西,并?不会很麻烦,只是在晓面?前他自然不能这么干。 「有?车的话不只是搬东西方便,移动也更自由吧。」晓越想越觉得心动,觉得甚尔有?了车说不定会扩大行动范围,也能到处走走多交交朋友,免得一个?人在家憋坏了,「回来?以后去考个?驾照试试?」 这时车也到了,甚尔对?此不置可?否,抬起行李走进车厢。 「再说。」 正如晓所?预料的那样,靠近公共假期的日子总有?许多人选择凑假提早出行,旅店前台排了不少人准备入住,想来?等到真正的假期到来?,学校也开始放假之后,这里会出现不少带着孩子来?旅游的家庭。 旅店是古朴的日式旅店,前台的服务人员也穿着浴衣,与周围的装饰相映,抬头见到走上前的晓和甚尔两人,得体地鞠躬微笑,「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的。」晓点头。 「好?的。」前台人员颔首微笑,低头翻开帐目本,「请问您的姓名是?」 负责预订的是晓,自然需要报她的名字。 「禅院晓。」晓趴在前台上,自然道出姓名,随后接过前台人员递过来?登记材料,垂头开始认真填写。 一旁的甚尔正把背上的行李卸下,抬头就听?到「禅院」二字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从晓的口中说了出来?,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被棒棒糖轻轻地刺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甜。 第165页 甚尔默默看着晓的侧脸,直到她走完所?有?手续,回身朝他招手。 「走吧!」 要居住半个?月的套房自然不能选差的,晓推开房间门,立马就被阳台外的景色吸引住了目光,哇了一声兴沖沖地推开阳台门,趴在栏杆上极目远眺。 「甚尔快看!那边有?雪山!」 就见在不远处,高山耸立,皑皑白?雪像是大地的毛毯,山底下还?有?一个?小村庄,炊烟裊裊升起,与清晨的薄雾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宁静祥和的画卷。 一条小溪从村庄中间潺潺流淌而过,如今已经冻结,溪边的树木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像是碎钻,晶莹剔透。 晓狠狠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心头畅快不已。 甚尔把行李放下,对?面?前的大床非常满意,听?到晓叫他,便跟着走到阳台,抬手先摸了一下晓的脸,「凉了,进去。」 晓高兴地应好?,乐颠颠地转头跑回了房间。 假期开始啦!晓勐地扑到床上,头朝下,不动了。 甚尔回身把阳台门关上,见老婆已经在床上躺尸,当机立断欣然加入其中。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睡一觉吧! 谁知他才刚把晓的身体摆正,打算躺在另一边,对?方就一骨碌坐了起来?,又元气满满了,「我?们马上去周围逛逛吧!」 但甚尔已经躺结实了,「时间多的是,先补觉。」 今天出门太早,他睡眠时间还?不够呢。 「好?吧,那你先睡。」晓心想他一路拿了这么久行李应该也累了,便先将兴奋暂时压下,「我?去收拾行李。」 于?是勤劳的小松鼠开始了整理大业,懒散的大灰狼在床上唿唿大睡,分?工明确。 等到把行李都分?门别类整理完,晓抬头见甚尔已然睡熟,胸口平稳地一上一下,料想他估计得睡到中午,便转身拉上窗帘,换上睡衣,撩起被褥钻进甚尔的怀里,也跟着躺了下来?。 好?暖和啊……晓趴在枕头上,抬眼看了看甚尔熟睡的侧脸,控制不住笑了一下,闭上双眼,很快也一同进入了梦乡。 结果醒来?的时候连午饭的时间都过了。 这里说是旅店,其实这么些年早就发展成了体系完备的度假山庄,不仅比十几年前面?积更大,温泉类型更丰富,还?能为客人提供三餐服务,即使是进餐时间以外也可?以。 在第一天就发现这一点的甚尔宅属性彻底爆发,根本就不想出门了。 「我?们是来?蜜月的,又不是来?越野的。」某次床上运动间隙,甚尔压着嗓子道,「难道这不应该才是我?们最主要的运动吗?」 「乱说。」晓忍着喘息气恼道,却总在尾音里卸了气势,「明明我?们是在度假!」 假期前三天全耗在房间里的状况终于?让晓无法忍受,扶着腰言辞警告甚尔,才让这只野狼勉强歇了心思,换来?了清净。 腰酸背痛的时候,自然要去泡温泉。 到达旅店第四天终于?泡上温泉的晓舒服地嘆息了一声。 现在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并?不是泡温泉的高峰期,池子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晓用?手撩起水玩耍,一边在心里埋怨甚尔的不知节制。 她又不像他那样体力超群,怎么能……怎么能欺负她这么久…… 脸上不知不觉升起一摊红晕,不知是温泉蒸的还?是想到了什么,晓微微下沉身体,将半张脸沉入水面?,咕噜噜地吹泡泡。 想起甚尔逆天的身体素质,晓就不免回忆起了他当时的体检报告,报告显示甚尔的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任何疾病和隐患,但也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连体检科的同事都直言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因为甚尔实在是太过于?健康了。 这倒并?不是说这是什么坏事,毕竟这代表着他的所?有?器官都机能正常,没有?毛病,但人可?是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使用?着自己的身体啊,怎么能一点劳损都没有?呢? 就像是眼睛用?多了会近视,运动用?多了会有?肌肉损伤,吃饭吃太快太多胃也会有?所?改变……这些大部分?可?能都不会触犯到威胁健康的范畴,但是就像机械在使用?就会有?痕迹,人体在使用?中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可?甚尔的身体实在是健康得有?点反常识了,就比如他那一身肌肉,正常人想要练出来?关节总有?点过劳,更别说他平常根本没有?锻鍊的迹象了,家里连健身用?的器材都没有?…… 晓托腮,虽然想着老公的腹肌但思维方向却往科研的方向偏了个?没边,感觉自己脑袋上的问号也越来?越大了。 真奇怪啊…… 「想什么呢?」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晓刚回过神来?就被身边溅起来?的巨大浪花吓了一跳。 「做什么呀!」晓被水花淋了整张脸,顿时有?些气恼,话音刚落又反应过来?,大叫道,「这里是女池!」 「是混池。」甚尔抬眼一见晓竟然一身清凉,心里也一惊,眉头狠狠一皱,「你没注意?」 「什么?!」晓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捂住身体。 她明明记得她是走进了女池,怎么会拐到了混池里?! 「看来?你现在脑子还?有?点不清醒。」还?好?没有?酿成大祸,甚尔长手一伸捞住晓的细腰把她带进怀里,另一只手帮她按摩腰部。 第166页 他就说他当时在后面?看着晓抱着浴巾直接拐进了混池,还?心里奇怪她刚刚不是还?掷地有?声地说要跟他保持距离吗,原来?从头到尾都在发呆。 甚尔手法恰到好?处,晓猝不及防之下舒服地呻//吟出声,然而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危险,晓警惕地只想逃,「我?还?是先回去吧。」 「回来?。」甚尔撤回一只老婆,「就给你按按。」 「等会儿外头有?人进来?怎么办!」 「不会有?人进来?的。」 他的感知完全可?以覆盖整个?温泉区,自然知道现在入口处连来?的人都没有?。 但晓可?不知道这个?,「下次再来?吧。」说着就又要爬出水池。 本来?甚尔还?没什么心思,但奈何温软在怀,还?总是不听?话地乱动,不知不觉,眼底也渐渐地幽深了下来?。 忽然,晓勐地一僵,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整个?身体缩了一下。 甚尔一声嘆息,双手将晓圈进怀里,胸背相贴,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 黑色的长髮宛如海带,在水面?上弯曲漂浮。 「这样你让我?怎么出去?嗯?」甚尔的大手不老实地在危险区域中探索,满意地摸到一片泥泞,「今天是安全期吧。」 「啊…….不,不行。」晓听?出言外之意,满脸通红地想要推开甚尔的手,对?方却纹丝不动,「会有?人……」 「不会。」甚尔埋头,腰下一用?力。 「有?人我?告诉你。」 结果,今天的计划也泡汤了。 第75章 鱼汤 甚尔淡定地拉下电闸, 屋子里顿时?灯火通明。 「哇!太感谢你了,甚尔君!」纱织小姐抱着孩子面露感激,「这?样晚上就不用担心了。」 今天甚尔在家时?, 纱织小姐突然来敲门?, 说家里的电灯不知为何都开不了了, 先生加班还未归,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叫电工,只好来求助甚尔。 孩子总是长得?很快, 如今纱织小姐的宝宝已经能够模模煳煳模仿大人说些词语了, 见眼前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顿时也跟着哇了一声, 咯咯地笑了起来。 「甚尔叔叔厉害吧。」纱织小姐笑着?跟宝宝道, 「快,说,谢谢甚尔叔叔。」 宝宝咿呀咿呀,「a……to……」 甚尔跳下梯子, 弯腰把?地上的工具箱收了起来, 临走前顺手摸了一把?宝宝的脑袋。 被摸头的宝宝顿时?呆住了, 好像没反应过来,呆呆地举手想摸摸自己的头顶,但是手太短摸不着?, 奇怪地直转圈。 纱织小姐把?甚尔送到门?口, 从冰箱里拿了一条鲜鱼塞进他的手里。 「这?是我妈妈昨天从乡下寄过来的, 可?新?鲜着?呢。」纱织小姐笑眯眯道, 「你拿回去炖汤吃, 或者蒸着?吃,都不错。」 甚尔没有拒绝, 「晓不喜欢蒸鱼,应该会炖汤吧。」 「那就必须要快点开火了。」纱织小姐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样等到晓回来,应该正?好能吃上。」 甚尔点头,告别纱织小姐往家走去。 纱织小姐站在门?口,笑着?举起宝宝的手一起朝他的背影挥挥手,「跟甚尔叔叔说拜拜。」 宝宝努力吭哧,「bye……bye……」 眼见着?甚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纱织小姐正?打算关门?,一抬眼就见老公正?好回来了。 「啊拉,你回来了啊。」纱织小姐探头道。 「怎么在外头?」纱织小姐的先生伸手接过看见爸爸就高兴地呀呀叫的宝宝,「打算出门?吗?」 「没有,刚刚家里的电路坏了,拜託甚尔君来修了一下,现在已经好了。」 「啊,是隔壁那个禅院家的吧。真?是个好人。」 「对吧。虽然长得?很可?怕,也不爱说话的样子,但是其实人很温柔呢,听说现在还是每天会给妻子做饭,一开始宝宝看见他还哭,渐渐地现在连宝宝也不怕他了。」 「但是他们是租的房子吧。既然已经结婚了,以后有了孩子大概也要搬家了。」 「啊对哦。那就要分离了……真?寂寞啊。」一家三口的声音随着?关闭的家门?渐渐消失。 而此时?医院里,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晓刚会诊完回到办公室,就看见一群人正?围在她的办公桌旁,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上去分外热闹。 「怎么了吗?」晓疑惑地走上前。 「晓酱!」听到晓的声音,惠美立马从人群中探出个头,兴奋地把?晓拉了进来,指着?她桌子上的一个信封,激动道: 「后勤部直接送上来了,好像是你的无国界医生申请结果!」 晓闻言顿时?一惊,连忙拿起桌面上的信封,果然见上面用法?语写着?她的名字,而寄信处,正?是法?国巴黎。 那是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发源地。 周围的同事们早就等不及了。 「快打开来看看。」 「禅院医生的话肯定没问题的啦!」 晓深吸了一口气,手心冒汗,略有些无措地看了几眼周围。 这?是她努力了多年的结果,而此时?,这?个结果就在她的手上,怎能不让她忐忑? 「别担心。」惠美拍了拍晓的肩膀,鼓励道,「我们都陪着?你。」 第167页 晓激动又紧张地点了点头,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梦想就近在眼前,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就差最后一步。 晓眼睛一闭,勐地拆开了信封…… - 夜晚,屋子里的灯光撑起一片光明,厨房里炖了一个小时?的浓郁白汤散发着?阵阵鱼香,甚尔用汤勺捞起一点放入口中尝了一口,心中满意,便把?锅盖盖上,关了火,回身清洗厨具。 今天的菜品做法?稍微复杂些,有炒有蒸也有炖,为了吃得?好一点,他还用上了锤肉器,这?样做出来的肉就会比较鲜嫩,是他经常使用方法?。 要是一年前的甚尔看到他为了一顿饭能搞得?这?么麻烦,估计不只是大吃一惊,还要以为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毕竟对于以前的他来说,进食就只是进食而已。 只要填饱肚子,吃什么无所谓,对味道的苛刻是娇纵者的特权,而就算把?他拉进再怎么高级的餐厅,他也早已失去能够体会其中的感官了。 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甚尔也不清楚。大约是晓夸赞了他的厨艺的那天,又或者是她埋头不语静静地将?一整碗汤细细喝完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他就宛如上瘾了一般,为了看到更多他想看到的晓,沦陷进了这?个幼稚的厨房游戏里,往里头丢入了更多的时?间?。 超市越逛越久,食材越来越挑剔,做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最后,连烹饪的手法?都越来越复杂了。 然后到某一天,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这?场游戏的筹码。 那时?甚尔吃的晚了些,晓已经率先吃完,便坐在餐桌上,双手托腮,默默地看着?甚尔,碧绿色的眼眸闪着?亮光。 「看我做什么?」甚尔随意夹起一块不曾精细处理的肉,囫囵吞枣般地吞了下去。 「看你吃得?开心啊。」晓笑眯眯地回答。 「那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啦。你开心,我就开心嘛。」 于是第二天,厨房里多了一把?锤肉器。 从那一刻起,他开始学?会取悦自己。 不只是为了让晓开心而已,他终于也愿意为了自己的开心,而付出时?间?。 将?厨房简单收拾完,甚尔把?菜都端上餐桌,拿出空碗筷,然后随手拿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丢在一边的漫画书,坐了下来,无聊翻看。 接下来就等晓回来以后开饭了。 时?间?掐得?正?好,果然没过多久,甚尔把?手上的漫画放下,一抬头,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我回来啦!」晓推开门?,声音比以往活跃,鞋还没来得?及换,就兴奋朝甚尔道,「亲爱的!我有个好消息!」 「我的无国界医生申请通过了!」 欢快的声音瞬间?感染了整个空间?,餐厅除外。 刚站起来准备打饭的甚尔:「……」 啧。 晓还对甚尔黑下的脸色无知无觉,兀自沉浸在兴奋之中,「太好了!太好了!上面说我准备好了以后随时?可?以去报导!好像也可?以帮我跟医院里交涉的样子……」 伸手接住扑过来的老婆,甚尔脸上的不爽根本就不带藏的,「哦,这?样啊。」 晓这?回察觉到甚尔的不开心了,不过她心里更多的是胜负欲得?到满足的得?意,「哼哼,我成功了!」 谁让他之前总是说希望她落榜的。 晓抱着?通知书喜滋滋地转圈,甚尔双手抱胸,面无表情?。 事情?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能做的事情?就已经很清楚了。 第一步,找外援。 「什么?通过了?!」谦和大惊,「刚刚得?到的消息吗?」 「对!」晓接过甚尔的电话,坐在沙发上高兴地跟爸爸分享喜悦,「通知书上说我已经完全?足够资格成为一名真?正?的国际主义战士了!」 「嗯,恭喜你。」谦和语气纠结,「爸爸很为你感到骄傲。」 「具体有说是什么时?候吗?」 「报导留下的时?间?很充裕,说是一年内都可?以。」晓说道,「不过东京也有办事处,也不远,主要还是要等总部统筹调配啦。」 「哦,还有一年啊。」谦和当即松了口气,「你先好好休息,才刚结婚不是吗?以家庭为重吧。还有医院的工作,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再去报导。」 晓:「当然!」 甚尔:「……」 外援是拖延主义,并没能解决问题。 那就第二步,强硬处理。 「我不同意。」眼见着?晓挂了电话还想给结衣也打一个,甚尔双手抱胸,冷声发表意见,「你应该清楚我的态度。」 一想到晓会暴露在极致的危险之中,甚尔就无法?忍受。 其实他随便一想,就能想到很多手段。 比如用小体积咒具监控晓的一举一动,或者在家周围画下限制结界禁止她离开家门?,又或者是直接控制她的神智,直到她的报导期限过期为止…… 更骯脏的办法?他也不是没有,除了他自身无法?产生诅咒,诅咒师千奇百怪的招数哪个都能治住区区一名普通人。 但是…… 「那你打算怎么样?囚禁我吗?」晓抱着?通知书美滋滋地左看右看,理直气壮道。 第168页 甚尔:「……」 于是第二步,失败。 甚尔烦躁地挠了挠头,感觉自己想杀人。 既然没有办法?说服晓,又不能使用强硬的手段,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甚尔沉声道。 晓一愣,「啊?」 「你不是要去非洲去战区吗?」甚尔下定决心,「我跟你一起去,这?样总行了吧。」 晓顿时?大惊失色,「那怎么行呢!」 「怎么就你能去,我去不得??」甚尔冷声道。 「当然不行了!」晓见甚尔神情?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吓了一跳,「刀枪无眼,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而且那些地方卫生条件有限,感染上病菌就糟糕了!」 「你也知道那些地方很危险啊。」甚尔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心头的烦躁忽然就像活火山一样,即将?爆发。 「我跟你不一样。」晓直皱眉,「我是医生!」 「医生在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区别?!」甚尔焦躁地左右踱步,「子弹还能认人吗!」 「医生有战争豁免权!而且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你能怎么保护自己?!」甚尔停下脚步,近乎低吼,「你知不知道……」未竟之语被及时?压下。 晓不想跟甚尔吵架,一摆手,气恼道:「算了!总之我是不会答应的!」说着?就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却突然眼前一黑,又跌了回去。 甚尔见此顿时?一惊,什么火气都瞬间?灭了个干净,连忙冲上前去,「你怎么了?」 晓揉了揉太阳穴,脸色煞白,吓得?甚尔不知所措,赶紧从厨房接了一杯温水给晓服下。 过了一会儿,晓才缓了过来,靠在甚尔的怀里晃了晃脑袋,「可?能有点低血糖……」 「怎么会低血糖?」甚尔不安,「厨房里有鱼汤,我给你盛一碗。」 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甚尔就已经动作利落地把?汤盛好,递到了晓的嘴边。 鱼汤浓白,正?是合适的温度,但晓却忽然捂住嘴,焦急地推开那碗鱼汤,抬脚直冲洗手间?。 下一秒,洗手间?里传来阵阵呕吐声。 甚尔一愣,连忙把?鱼汤放到一边,冲进洗手间?,单膝跪在晓身边,一手牵住她的手,一手轻拍她的背,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 「我……呕……」晓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甚尔不再言语,只不断拍着?晓的背,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吃错东西了? 第76章 怀孕 「恭喜!二位有喜了!」 呆愣愣地?接过检查报告, 晓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啊?啊……不是吃坏东西了吗?」 「什么吃坏东西啊!」同事一脸无?语,「你自己?看看我这?里是什么科?」 妇产科。 晓不知所措地抬手抚上肩膀上放着的大手, 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面容呆滞, 「妊,妊娠了?」 甚尔就站在她背后,闻言大脑也一懵, 「确定吗?」 妇产科同事早就对这?种呆爸呆妈的状况习以为常, 淡定地?指了指晓手上的报告, 说道:「吶, 这?里, 这?一小块,就是你们的宝宝啦。」 「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月经没来也没察觉吗?新婚夫妇可不能这?么粗心啊。我看看,你们这?个的预产期大概会?是在十二月底……」 同事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棉花一样从耳边飘过, 晓双手护住腹部,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当妈妈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与其说是没话说,不如说是两个人都还没把这?个事实消化完毕。 直到?临到?进门了,甚尔才回过神来, 「一个月前……那次?」 他们向来做足了避孕措施, 唯有蜜月那次情况突然。 可即便如此, 他也确定那个时候的晓正?处于安全?期, 而且他根本没有弄进去…… 就这?样都怀上了…… 晓也回过神来, 紧接着就是大喜:「一定是个坚韧的孩子!」 「甚尔!」晓回身高兴地?扑进甚尔的怀里,「我们要当爸爸妈妈啦!」 「小心!」甚尔被晓的大动?作一惊, 连忙伸手扶住她,不敢让她扑实了,「你现在不能乱动?!」 「哦,对。要小心才行。」晓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地?站好身子,摸摸小腹,一板一眼道,「要好好保胎,不能生气,不能劳累……」一边说着一边走进玄关,尾音里的高兴还是压不住。 甚尔无?奈跟进,回身关上家门。 虽然当时大脑接近怠机,但医生说的各种注意事项,甚尔都记着。 首先是忌口,酒精、生牛奶、鲜榨果汁之类的就别想?了,咖啡、可乐、热巧克力这?些含咖啡因的饮品也要限制,生菜刺身不能吃,苦瓜不吃或少吃……一会?儿他就去厨房把这?些都扔掉。 然后就是孕吐问题,大概会?持续两个月,这?段时间油腻的东西?也要少做,准备些柠檬水估计可以缓解。 总的来说,这?些对于掌管厨房的甚尔来说都不是难事,要多注意的可能是另一个方面。 「宝宝!」晓还在兴奋,见甚尔一脸冷静地?在厨房清理?东西?,特?地?跑到?他周围转来转去,「有宝宝啦!等过两周可以去做b超,到?时候就能看到?宝宝的样子了。」 第169页 「亲爱的,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晓双手合十,「我想?要个女儿。」 女儿多好啊……可以穿漂亮的小裙子,带漂亮的发卡,可可爱爱小棉袄,还可以跟结衣的宝宝! 而且……晓心中一动?。 她从小就想?要个女儿了! 甚尔正?抬着手把收好的咖啡机放进橱柜里,没来得及回答晓的问题,晓便上前扒拉住甚尔的手臂,「怎么样?男孩还是女孩?」 「无?所谓。」甚尔还在想?着家里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这?个也决定不了吧。」 晓当即就不乐意了,脸上的笑?容一垮,「你都不高兴的吗?」 对了,她想?起来了,甚尔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孩子,现在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说不定还是个坏消息。 这?么想?着,晓心头忽然就有了气,都没等甚尔回话,便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不说话了。 终于把该扔的都整理?好的甚尔:「……」 晓平时并不是个情绪波动?非常大的人,也不常与人生气,除了遇到?鬼会?被吓死?,一般都能保持平和的态度,在病人之间也口碑不错。 但短短两天,她已经跟甚尔发火两次了。 孕妇受激素影响,情绪会?变得不稳定,主要出?现在孕早期和孕晚期,易焦虑、易怒,也容易伤感,严重可能会?有抑郁症的症状,需要小心处理?。 想?起临走前医生悄悄拉住他时说的话,甚尔心头一转,走到?晓身边坐了下来。 「没有不高兴。」甚尔见晓扭头故意不理?他,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坦白,「只是……我刚刚在忙,没注意。」 晓还是不理?他。 甚尔没辙了,「那你重新问一遍。」 晓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但她憋着火就是忍不住,「现在问没有意义?了。」 「算了。」晓气唿唿地?站起身子,上了楼,「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甚尔默默注视着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疯狂挠了挠头。 情绪看不见摸不着,左右晃荡让人头昏眼花。 眼见着刚刚还在抱怨月亮不够圆的晓转身又兴高采烈地?跟结衣说起了电视剧里的情节,甚尔松了口气,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医院的食堂能吃吗?」甚尔不放心,「带便当?」 他有时早上去超市路过纱织小姐家的时候,正?好会?遇到?纱织小姐正?在送她的先生出?门,那时纱织小姐就会?递出?一盒准备好的便当给她的先生,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不过晓在医院有食堂,所以他也没想?着给晓准备过,现在晓怀孕了,饮食忌口多,又要清淡,他便想?起了这?件事。 「不用了,还有哪里的食堂比医院里的清淡营养?」晓心领了,还好心情地?开?了个玩笑?,挂掉电话就如往常那般坐到?餐桌边,等着甚尔给她打饭,「而且你早上不是还要补觉嘛。」 「行吧……你需要就说一声。」眼看着晓的脸色出?现了点变化,甚尔压着「吧」字的尾音迅速扭转话风,「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晓点点头,捧着甚尔递过来的汤先喝了一口。 甚尔:平安脱险。 谁知下一秒,晓勐地?把碗放下,一转头就冲进了洗手间。 甚尔当即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的柠檬水,跟着沖了进去。 然而柠檬水没用。 胃里没有要吐的东西?,晓只能硬生生地?干呕,闻到?柠檬水的味道却反而让反应更加剧烈了,甚尔只好把柠檬水拿远了些,接了温水过来。 干吐了几分钟,晓脸色煞白,回到?餐厅里勉强吃了几口饭,就又捂住嘴冲进了洗手间。 到?头来根本连一碗饭都没能吃下。 晓的孕反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接下来几日,甚尔想?着法子想?让晓吃点东西?但都以失败告终,后来他去问了结衣的意见,用山楂话梅煮了一碗酸汤,晓才感觉好了一些。 但孕反是个旷日许久的战争,没过两个星期晓的症状又严重到?了用酸汤也无?法缓解的地?步,因为无?法接触任何荤腥,甚尔便顺着她一起吃了几天的素,但即便如此,晓依旧消瘦得很快,脸色也越来越差,家里的氛围也日渐沉重。 又一次看着晓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甚尔脸色黑如锅底,目光看向晓的小腹,心头怒意与杀意同时顿起。 「把这?玩意摘了吧。」甚尔冷声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温情,仿佛他指的并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个惹人嫌的挂件。 「不行!」晓当即护住自己?的小腹。 「它除了让你吃不下东西?,有什么用?」甚尔脸上的厌恶不带丝毫遮掩,在他眼里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让晓如此痛苦,那自然是要去除掉这?个「病因」,「你打算这?么继续下去吗?」 「过一段日子就好了。」晓趴在马桶边,直摇头,「这?是正?常的反应。」 但甚尔对这?个孩子已经形成了非常恶劣的印象,即使是在一个月后,事情确实如晓说的那样有了好转,她渐渐地?能够吃下东西?,体重也不再下降,但这?依旧没有让甚尔改变他的看法。 这?是一个「寄生物」,正?在吸取晓的健康——联想?到?未被封印之前的精灵卵在晓身体中的状况,甚尔很难不对此产生牴触,每次晓的脸色变得苍白,他都觉得有一把冰刀刮在他心上,心中的厌恶就越强烈几分。 第170页 这?份敌意实在太过明显,晓在他身边自然有所察觉,但她这?段时间实在是虚弱,没有力气为此争辩,连医院都请了假在家休养,直到?她慢慢恢復了过来,在甚尔的陪伴下去妇产科做了一次产检。 妇产科医生指着b超上的小阴影,笑?着对他们说道:「看,这?就是你们的宝宝了。」 晓躺在一旁的病床上,看不太清楚屏幕,便晃了晃甚尔的手,抬眼对他含笑?道:「你帮我看看?」 甚尔垂眸看了一眼晓,顿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情愿地?抬头看了眼屏幕,「只是个黑球而已。」 「只是『现在』是个黑球而已。」晓无?奈,拍了拍甚尔的手背。 「亲爱的,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甚尔眸光一动?,看着黑白屏幕上还看不清样貌的小黑影,抿嘴沉默不语。 临走前,晓跟同事闲聊了两句。 「宝宝还是很健康的,接下来也要记得定期体检哦。」妇产科医生笑?呵呵道,「啊,对了,之前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通过了无?国界医生的申请吗?还没恭喜过你呢。」 等在一旁的甚尔耳朵一竖。 「谢谢你。」晓笑?着回答完又无?奈了摸了摸小腹,「不过现在这?个样子……还好可以保留资格。」 「哈哈,没办法。」妇产科医生拍了拍晓的肩膀,然后蹲下身子对她的肚子俏皮道,「你可来的真是时候。」 甚尔缓缓低头看向晓的小腹。 晓跟同事告别,回头就注意到?甚尔直盯盯地?看着她肚子,奇怪道:「怎么了吗?」 「……」甚尔冷静地?摇头,搂过晓的肩向外走去。 晓:「所以怎么了啊?」 甚尔:「没什么。」 晚上,晓发现甚尔突然对她的肚子感兴趣了起来,这?可就稀奇了,往常连看一眼都不乐意呢。 眼见着他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晓干脆抓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想?看就看。」晓没好气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甚尔一哽,支支吾吾道:「没有……」但手下还是好奇地?探来探去。 「你又不讨厌他了?」晓揶揄道。 「……算他还有点用。」甚尔别扭道。 晓被甚尔这?副表情逗笑?了。 「可别跟你的爸爸一样别扭哦。」晓装模作样地?对着肚子道,「喜欢就要说出?来才行。」 「……会?像我?」 「当然啦,你是他的爸爸嘛。」 「那还是像你吧。」甚尔玩腻了,翻身躺到?一边,抬头看着天花板,「聪明点。」 「那可说不好。」 第77章 父亲 父亲这个词, 对甚尔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倒也不是说他对此一无所知,幼时的他也曾见过不少愚蠢的货色仅仅因为有个能依靠的父亲,就逃过了不少理应的责罚, 逍遥法外, 多少也理解了几分这个身?份的含义。 父亲是一个家庭单位中最重要的战斗力与权力中心, 简而言之,就是用来开荒和扛事的。 所以?他也从没有觉得自己没有父亲这件事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地方。 毕竟他自己就是最强的战斗力,自然也能?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买单。 成年以?后自不必说, 在成年之前?他也没有因?此而觉得不同, 毕竟孤狼太久, 若冷不伶仃地真?有人突然跑出?来说要为他扛事, 他估计只?会觉得对方碍事或别有所图。 但晓告诉他, 孩子会像他。 「肯定会跟你?一样?漂亮!是个小公主!」 甚尔:竟然用「漂亮」来形容我…… 「而且一定会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晓抚摸着小腹,窗外的暖光轻轻落在她?的发梢,也许是因?为怀了孕的缘故,虽然尚未显怀, 但她?脸上的笑容已带上了几分慈爱。 「勇敢, 细心, 温柔……」晓闭上眼,「男孩子也可以?。」 甚尔抬头看了看晓的侧脸,又默默移开视线。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 「父亲」, 还意味着什么? 又或者, 「成为父亲」, 是什么感觉? 【那是天?国送给我的宝藏。】说起宝宝, 独角兽语气憧憬,仿佛又回?想起了自己成为母亲的那一天?, 【我会为了它付出?所有,甚至生命!】 晓怀孕,身?体?状态出?现了变化,正好?最近她?的孕反情况也有了缓解,甚尔担心她?体?内的封印,亲自来到京都神庙,向独角兽询问状况。 当然,老闆那里他已经问过了,得到的答案是不清楚。 「这个封印整个世界只?存在于我和晓小姐身?上。」最近老闆似乎正在追踪什么东西,神态非常疲惫,闻言皱眉道,「在这之前?自然并没有结了封印以?后又妊娠的先例可以?参考。」 「不过我判断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放心吧。」 相比于东京,京都进入春天?的步伐要缓慢些,山上更是还带着凉风,甚尔避开人群直通白灵神藏身?的内部阁楼,即使?关上了门,还能?听得到外头的唿唿风声。 「所以?会不会有问题?」甚尔可没有耐心听独角兽回?忆往昔,「我要个准确的答覆。」 独角兽的本体?已经藏进了整个神庙里,此时出?现在甚尔眼前?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幻影。 第171页 【晓要当妈妈啦!】幻影兴奋地左右跳跃,【请让我见见她?!】 实际上在晓显示出?妊娠的症状时,它远在日本岛的另一端,也在同一时刻感应到了这个好?消息,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去探望了。 「晓怕鬼,你?会惊吓到她?。」甚尔双手?抱胸。 【哦。】独角兽闻言顿时失落地垂下了头,它想说它可以?偷偷去看,但是甚尔不愿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孩子的父亲这么说,它也只?好?遗憾接受。 【晓不会有问题的,宝宝一定会保护好?她?。】独角兽点头。 【只?不过孕期也是雌性最脆弱的时期,等到后面会有什么变化,我也无法预知。】 结果,这里也没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甚尔一顿,无奈嘆气。 独角兽伸出?虚幻的蹄子拍了拍甚尔的脑袋。 【你?要保护好?她?们啊。】 这话自不必说。 在甚尔出?远门的时候,照顾晓的任务就落在了谦和身?上。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晓最近很喜欢吃酸的东西,抱着一篮杨梅吃个不停,「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了。」 谦和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来看自己的闺女,又听说前?段时间晓吃不好?,甚尔还不在,自然卯足了心思要给她?补补。 「你?们这的厨房太小了。」谦和把大包小包放下,先翻了翻冰箱,然后吐槽道,「都放不下多少东西。」 「平常厨房都是甚尔在用。」晓见谦和似乎要开火,连忙提醒道,「东西别乱放啊,不然甚尔回?来得生气。」 正觉得厨房有点乱打算收拾的谦和默默地把手?边的打蛋器放下。 「他竟然还跟你?生气。」谦和一边拿起菜刀处理食材,一边没头没尾地絮絮叨叨,「真?是没有规矩……」 「嫁人了就是不一样?,现在都会为了丈夫教训爸爸了。」 晓见爸爸背影怨念的样?子,笑了两声,「哪有教训你?啦。」 「说起来……」晓突然想起,「在提亲的时候,爸爸跟甚尔说了什么吗?」 她?从很早以?前?就在好?奇了,甚尔跟谦和到底是什么关系? 平时问起来,互相之间好?像也认识不深的样?子,但偶尔在一些地方上又有一些令她?疑惑的默契。 比如提亲那天?,晓唯恐谦和觉得甚尔怠慢,千叮万嘱地让他准备些礼物什么的一起带去,结果到了当天?甚尔拎了两袋水果就去了,而谦和也看上去对此早有预料,并没有表示什么,就让他轻易进了门,完全没有前?一晚上在电话里的气势。 他们两个还特地趁她?不在的时候说了一些话,等到她?回?头去问,两个人又都默契地对此避而不谈。 可据她?观察,谦和也不像是很喜欢甚尔的样?子,不如说是……警惕? 真?是奇怪的丈婿关系。晓歪头。 「他都要把我的宝贝女儿拐走了,我还不能?说他几句吗?」谦和一脸坦然,手?下利落地将鸡肉切成块,打算煲个鸡汤,「自然是对他耳提面命,要他好?好?对你?咯。」 晓仰头想了想甚尔当时的表情。 晓:……怎么感觉耳提面命的人是甚尔啊。 「好?吧。」晓狐疑地眯了眯眼,抬头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楼梯口走去,「我有点困了爸爸,先上楼睡觉了。」 「去吧去吧。」谦和回?头应道,「你?现在的身?子是应当多休息。」 晓转身?上了楼,谦和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看了几眼,又继续干起了活。 唉……孤身?老爹的悲伤啊。 将鸡肉放入冷水中焯熟,然后捞出?,谦和打开橱柜,对着眼前?一排大小不一的锅面色复杂,最后从里面挑出?了一个适合的炖锅,放入鸡肉和配料,开火炖煮。 大火烧开转小火,接下来再等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出?锅了。 谦和从餐厅拉了一张椅子在灶台旁边坐下。 灶台上,火焰摇曳,小小的厨房里温度逐渐上升,蒸腾而起的水雾缓缓附上小窗户,让外头的景象变得模煳了起来,咕噜咕噜的水泡声在耳边环绕,鸡汤的香气丝丝渗出?。 过了一会儿,谦和站起身?来打开锅盖搅动了一下鸡汤,觉得热,便走到窗边把狭长的小窗向外推开。 早春的凉风顿时透了进来,驱散闷热,与此同时,骤然清晰的视线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谦和一惊,不假思索地大喊:「谁?!」 「远离战场二十?多年的咒术师,最终还是生锈成了这般模样?,真?是令人唏嘘啊。」 下一秒,谦和的身?影瞬间在厨房内消失,院子内响起一声清脆的铿锵声,剑光闪烁,餐厅里通往院子的整面玻璃推门瞬间碎裂! 「砰——!」 谦和艰难地在园地中央显现出?身?形,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滴进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之中,他忍痛抬头,咬牙抬手?在主卧的窗前?召唤出?一小块空间屏障。 来人的目标是晓! 然而他创造出?来的空间屏障在眨眼间就被敌人的刀光震碎,但同时也逼得对方的身?形停滞了一瞬,在半空中显现出?身?形来。 「真?弱,怪不得这样?的术式却只?能?混个二级。」男子身?穿一身?牛仔装,嘴上叼着一根没抽完的烟,手?握日本刀,轻蔑地低头斜睨了一眼地上的谦和。 第172页 若是甚尔在现场,定能?当场认出?,这个人正是牛郎店的老闆! 「你?是谁?!你?想对晓做什么!」谦和急声喊完,嘴角顿时淌出?血来。 在刚刚不过片刻的交手?中,他已受了内伤。 但来人却已不愿再分一个眼神给谦和,手?中的日本刀一抬,浓厚的咒力升腾而起,眼看着就要朝卧室噼去。 玻璃窗内,怀着身?孕的晓闭着双眼,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一会儿再把底下的那个废物一起解决,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男子心想着,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烟,抬手?挥刀,却感觉手?下一滞。 随手?再次将空间屏障震碎,男子嘆了口气,仰头,无奈道:「唉,何必呢?」 屋顶上方,谦和不知何时已在其中,捂着流血的手?臂,勐地喘了口气。 「要想碰我的女儿,先踏过我的尸体?!」谦和一甩手?臂,血珠跃入空气中,随即右手?握拳与左手?竖起的食指与中指紧紧相扣! 这是初学者用来辅助运行术式的手?势,每个人的手?势不同,效用也不一样?,在实战中成熟的咒术师一般不会使?用,但若条件允许,这样?的手?势也能?增加几分胜算。 他已经脱离战场太久了,只?要能?保护女儿,他什么都愿意做! 然而正当谦和做好?了以?命相博的准备的时候,被他甩入空中血珠却忽然一变,竟是在眨眼间转换成了尖针的形状,勐地朝对方冲去! 男子顿时一惊,当即抬起日本刀抵挡,却没想到那血针体?积不大,力道却不小,仓促之下整个人竟然被那几根血针震得向后倒退而去,手?上的日本刀也发出?嗡嗡的声响。 谦和也被这情况吓得一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当即侧翻身?子调整位置,然后再次摆起手?势,空气中顿时凝结出?几个空间屏障,从四面八方朝男子攻去。 空间屏障对男子并没有造成多大压力,但却多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而那几根血针又紧紧追着他的空隙攻击,他愈战愈退,不一会儿后便当机立断,转身?准备撤离。 他的任务是在甚尔不在的情况下将他的妻儿悄无声息地杀死?,而现在他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已经有听到声响的邻居打开门窗询问情况,如今又出?现了一名未知强者隐在暗处,任务完成已不现实,现在撤退才是上策。 任务失败可以?下次再找时机,但切不可暴露主人的踪迹! 「想逃?」 一根木杖恰如其分地出?现在男子的撤退路线上,他一回?头,两米高?的木质傀儡不知何时已彻底将他的逃路堵死?。 「终于抓到你?们了。」老闆尾音颤抖,咬牙说道。 「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向我的孩子动手?!」 第78章 疯子 等?到甚尔接到独角兽的警告与其一同赶回东京的时候, 一切已经结束了。 精灵的力量将赶路的时间缩短了一半,刚回到家时,谦和的鸡汤才刚刚出锅。 有担心的邻居来询问完情况, 正打算离开。 「哎呀, 甚尔君!」纱织小姐看见甚尔, 当即跑到他面前,「你们家的玻璃门?好?像碎了!声音好?大,吓了我们一跳!」 甚尔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连忙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刚一走进家门?, 甚尔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炖锅, 餐厅旁通往院子的玻璃推门?碎了一地, 手臂扎着绷带的谦和正拿着扫帚艰难地打扫,一旁的晓想?上手帮忙,被他催促着赶紧离开。 唿唿冷风从破洞的推门?中灌入。 「快离这里远一点,小心别划到了。」 「可是爸爸你受伤了!」晓无奈, 回头见甚尔回来了, 连忙迎了上去?, 「你回来了。那?玻璃门?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碎了,还把爸爸伤到了,你快来帮忙收拾一下吧。」 「甚尔回来了, 那?正好?。」谦和直起腰, 「晓, 你快去?把鸡汤喝了吧, 免得凉了。甚尔来帮我?。」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鸡汤啊。」晓见甚尔站在客厅正在四处张望, 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连忙上前催促地拽了拽他的手臂, 「快去?吧。」 甚尔低头扶住晓肩膀,「你受伤了吗?」 「我?哪有事啊。」晓说?道,「快去?帮爸爸的忙。」 让晓在沙发上坐下,甚尔默默拿起一旁的扫帚来到谦和身?边,加入清扫的队伍。 「谁?」他压着火,冷声问道。 现在整个院子里,都瀰漫着杂乱的咒力气息,显然刚刚这里出现了不止一名咒术师。 敌人是冲着晓来的,晓身?体里的精灵卵预警到了危险,当即通知?了京都的母亲,并守护着她一直等?到危险解除。 到底是谁,想?要晓的命?甚尔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小心捧着碗喝汤的晓,对方发现他的视线,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她。 谦和体内的伤还被他强忍着,闻言喘了口气,「不清楚。那?人想?逃走,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带走了。」 「那?两个人似乎认识你,给你留下了话。」谦和隐蔽地回头看了一眼晓,轻声道,「他们让你回酒吧。」 甚尔眼神一凝,瞭然点头。 第173页 「清理好?了吗?」一碗温鸡汤下肚,晓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爸爸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爸爸自己可以去?。」谦和回道,「只?是点小伤。」 「那?你现在就去?吧,这里让甚尔收拾就是。」 谦和回头看了甚尔一眼,甚尔皱着眉头点头。 谦和颓然嘆气。 「那?好?吧,爸爸先走了。」 将谦和送出门?,晓披上外?套还想?跟着去?,被谦和轻轻推了回去?,直说?外?头凉,小心感冒,便独自离开了。 在战斗上他无法与甚尔相比,但他还能在其他方面为保护自己的女儿提供助力。 甚尔一边手脚利落地将玻璃渣子都收拾了干净,一边快速地回想?对晓下手的可疑人员。 晓交往圈单纯,平时并不与人结仇,而与甚尔结仇的人大部分现在都不知?道他的踪迹,被他彻底砍断了联繫,更没有胆子舞到他面前,更别说?是准确抓住他不在家的时机来突袭了。 到底是谁?甚尔眉头紧皱,怒火中烧,只?觉得自己像是无头苍蝇,在黝黑的迷宫里乱窜。 一个个人名从他脑海中闪过又被他一个个地排除,甚尔既想?不到这个人的身?份,也摸不出对方想?要致晓于死地的目的。 杀死晓,除了激怒他,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既然来袭击的人已经被老闆劫持并带走,到时他去?一看便知?。 如今这个状况甚尔自然不敢再离开晓的身?边,可这之后她销假还要回医院上班,他也不能让晓察觉到异样?。 甚尔想?了想?,从夹克口袋里掏出那?枚老旧的胸牌。 胸牌银光一闪又马上熄灭。 「晓。」甚尔调整表情,唤道,「这是不是你的胸牌?」 「嗯?」晓正吃着爸爸给自己煮的鸡肉,闻言抬头,「什么?」 甚尔走上前把胸牌递给她,「是你的吧。」 晓看到胸牌愣了一下,「欸?这不是我?去?年丢的胸牌吗?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甚尔想?都没想?道:「刚刚。」 晓:「但是去?年我?丢胸牌的时候还没搬到这里啊。」 甚尔:「……」 晓看了看甚尔的表情,眯了眯眼。 「老实交代。」 「……」 还没在一起前就偷藏老婆胸牌的事情终究还是大白于天下。 「哈哈哈哈。」晓笑个不停。 这样?男高暗恋女生的小手脚放在人高马大的甚尔身?上真的超不和谐! 就像是大人硬穿小孩子的衣服! 被老婆笑就笑了但突然发现胸牌也在颤抖的甚尔:「……」 差不多可以了! 「但是我?已经有新的胸牌了。」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边低头前后翻看已明显有旧痕的胸牌,「你想?要留着就留着吧,我?也没什么用。」 这一看就是时常被人拿在手里摩挲的。晓这么想?着,脑海中出现甚尔一个人拿着这枚胸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心头不由一软。 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甚尔闻言双手抱胸,「你的新胸牌在哪里?」 「在医院呢。」晓把胸牌递迴去?,笑道,「还是还给你吧。男高先生。」 甚尔:「……」 最后独角兽找准时机切换阵地,钻入了晓背包里的小本本中,以等?到她去?上班以后再转移到她随身?携带的胸牌上。 千年精灵的贴身?守护信誉值足够,更别说?它也有自己的孩子牵扯其中,虽然并不属于战斗兵种,攻击力也不强,但情急之下支撑到甚尔到来应该没有问题。 【宝宝。健康的宝宝。】独角兽待在孩子们身?边很开心,【我?会保护好?她们的。】 话虽如此,刚刚才发生了这么大的突袭事件,甚尔也心有余悸,虽心里明白敌人应该不会接连出击,但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离开晓的身?边,酒吧那?边他便先打了个电话去?询问。 「人确实在我?们这里,放心吧,跑不了。」接电话的是鬼冢,「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还需要你过来一趟。」 「别担心,他与我?们有血海深仇,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鬼冢的声音冰冷的像把刀。 甚尔对他们遮遮掩掩的态度很不满,不过在电话里他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只?能到时候去?现场再议。 第二?天,晓销假上班,并没有因为前一天的意外?而受到影响。 「爸爸的伤口好?像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真是奇怪,好?好?的玻璃门?怎么会碎了呢?我?睡着了竟然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晓走到医院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好?了,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今天怎么了啊?」晓笑得一脸甜蜜。 竟然不补觉,还来送她上班了,明明就几分钟路。 「一时兴起。」甚尔没多说?什么,「你进去?吧。」 晓瞥了甚尔一眼,谅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便也心照不宣地什么都没问。 「那?我?走啦。」晓挥手,「你也快回去?吧。」 「早上好?啊,禅院医生。身?体怎么样??」 「早上好?。已经好?多了。」 第174页 「今天有旦那?桑来送啊?真好?……」 「哎呀。」 目送着晓与相遇的同事们一同走进医院的大门?,甚尔原地驻足半晌,才转身?离开。 离开了妻子,一直压于心头的怒火终于没有了蛰伏的理由,甚尔缓缓走在大街上,身?旁经过的路人纷纷朝外?绕行?。 他面无表情,但眼底的冷光却宛若瘟神,所过之处开闢出无人之境,即使是埋头前行?的社会人也在前行?中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阴森,纷纷抬头,惊吓避让。 杀气无形,但就算再迟钝的生物,也会因此而汗毛竖起。 甚尔没有去?酒吧,而是来到了孤儿院。 想?要私下审讯而不被外?界发现,自然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才放心。 出来迎接的人是离离子。 「孩子们都去?上学了。」离离子淡淡道,「店长他们在地下室等?你。」 当初为了省钱和给孩子们提供隐蔽的咒术学习场所,孤儿院所在的地方本就离市区较远,周围虽不算是荒郊野外?,但也称得上是人迹稀少,隐蔽性足够。 下到地下室以后更是如此,楼梯螺旋向?下,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一看就是后来拉进来的电线电灯撑亮着整个空间,而越往下走,温度越凉,显然四周的墙体并不算薄。 当初老闆买下这里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冰窖,没想?到如今却有了别的用处。 离离子话不多,甚尔更是没心思闲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往地底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扇敞开的铁门?门?前。 铁门?里更加阴冷,但空间宽阔,呈圆形,靠墙的空间陈列着一排排酒,红酒白酒葡萄酒各类都有,甚尔随意一瞥就看到不少熟悉的名字,显然收集的人花了不少的心思。 而在一圈酒的中央,老闆坐在一把木椅上,手上撑着一根木杖,神情晦涩不明,鬼冢就站在他的背后,而在他们面前,两个巨大的人形傀儡正扣押着一名看不见面容的男性,男子浑身?带血,双膝跪地,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恐惧。 空气中,血腥味与酒香交织,刺激着人的神经。 离离子将人带到便默默地转身?离开,临走前把铁门?一同带上。 甚尔见此情景没有任何废话,上前就是狠狠一脚,勐地踹在了男子的膝盖上! 就听?砰咚一声爆破声,男子顿时痛唿出声,地面鲜血四溅,身?形顿时朝旁边倒去?。 刚刚那?一脚,已让他的右腿膝盖骨瞬间碎裂,连带着一半的腿骨也成了烂泥。 「是你。」甚尔认出男子的身?份,正是之前他常合作并伪装成牛郎店的情报中转站站长,厉声道,「你有什么目的?」 但男子自那?一声痛唿之后,便咬牙不在吭声。 甚尔冷哼一声,抬起脚又想?故技重施,但却被老闆出声拦下。 「他只?是个棋子,背后那?个人还藏在暗处。」老闆冰冷道,「在他开口之前,别要了他的命。」 鬼冢补充:「他不能在失血了。」 甚尔当即停下动作,转身?看向?老闆。 「谁?」甚尔恨声道,「谁?背后的人是谁?」 是谁,想?要毁了他的生活? 老闆柱起手杖,缓缓站起身?子。 「是羂索。」他道,语气冰冷如雪。 「一个噁心的疯子。」 第79章 找不到的敌人 说?到噁心人, 羂索必定是最头顶的那一档。 将无辜的孩童抓去实施惨无人道?的咒灵受肉实验只是他罄竹难书的罪行中最不值得一提的一部分,他玩弄生命,亵渎死者, 甚至连胎儿都是他的下手对象, 手段令人不忍直视, 而目的,却无人知晓。 老闆依旧记得那一天的场景。 他与家人在?闹市中走?散,却不知那就是互相之间的最后一面, 他被一名面容温和?的男子?牵走?, 说?是要帮助他找到家人, 结果却走进了一条再也回不去的道?路。 在?夜晚的星空下, 火花带着流星般的尾焰沖入天空, 炸开五彩的光芒,而在?绚烂的美景中,那人额头上的缝合线成为了他一生的噩梦。 之后的回忆就是一段巨大的空白,不是因为他内心逃避所以将其?遗忘, 而是因为那段记忆太过刻苦铭心, 以至于超越了大脑的极限。 因为太疼了, 实在?太疼了,以至于除了疼他什么?都不记得,除了吶喊声?和?尖叫声?, 他什么?都不记得, 如今他感觉那段记忆只有?一瞬, 但现实却告诉他, 他被活生生地折磨了十七年。 十七年, 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七年,一次实验就有?十七年, 而这?十七年,那人什么?都没得到。 但他很有?耐心,因为他不缺时间。 「……据我所知,他能在?不同人的□□之中游走?。」老闆冷声?道?,「我亲眼看见的。」 骯脏,又丑陋的苟且偷生。 躺在?血泊中的男子?听到这?里突然扬起了头,他双手被束缚,整个人如泥虫一般陷在?一片血肉模煳之中,狼狈不堪,但看向老闆的眼神里却带着诡异的光芒。 「你?竟然还活着?」他说?话漏风,声?音沙哑,活像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你?竟然还活着?」 第175页 老闆垂眼看了一眼男子?,「对,我还活着,很意外?」 男子?大笑起来,声?音在?地窖中迴响。 「失败品。」他道?。 甚尔当即抬脚,但还没来得及踹下去,一旁的傀儡率先一动,将男子?的脸狠狠地压向地面! 甚尔扭头看向鬼冢。 鬼冢面无表情:「手滑。」 老闆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甚尔蹲下身子?,抓起男子?的头髮,扯起他的头。 「我再问你?一次。」他冷声?道?,「你?们为什么?要向晓下手?」 「我没惹你?们吧。」 那个什么?噁心的疯子?跟老闆的渊源,甚尔其?实并不关心,从头到尾他都只关心自己的晓而已。 情报站的站长,他可不记得自己曾得罪过。 男子?被抓着仰着头,血液从他的额头顺着脸颊滴落地面,「那当然是为了主人的大义了。」 「我告诉过你?啊,甚尔。」男子?嗤笑了一声?。 「刀要磨利了,才好使。」 甚尔眸光一刺,手臂青筋暴起,却只抬手一甩,将男子?丢在?地上。 就听一声?闷响,男子?脸再次着地,不再说?话,这?力道?显然不轻,但对于甚尔来说?已经是全力压制的结果。 「为什么?不杀?」甚尔回头问道?。 这?根本问不出什么?,留着何用? 「他牙齿间用于自杀的药丸,已经被鬼冢卸下。」老闆回答,「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的身体里恐怕被注入了不少脏东西,若是他死了,对面就会?接收到消息。」 甚尔听完低头看了一眼男子?,紧接着回身默不吭声?地朝门外走?去。 「等等!」鬼冢喊住他,「你?打算就这?么?离开吗?」 甚尔停下脚步,「合作终止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但想要利用我来掺和?进你?们的往事,那就恕不奉陪了。」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推开铁门,抬脚离开了。 鬼冢还想上前?阻拦,被老闆用手杖拦下。 「别管他。」老闆淡声?道?。 「但是……」鬼冢皱眉,「我们明明目标相同。」 既然都是想要羂索的命,为何甚尔不留下来与他们一同行动,到时也能多几分胜算。 老闆却摇了摇头。 「他不需要我们。」老闆说?道?。 「不过我们终点相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总会?再见的。」 甚尔确实打算一个人解决问题。 这?才是他一如既往的行事风格,独自探查,独自计划,独自出手,他不需要与他人结盟,也不乐意被集体绊住手脚,寻求最快速效率的解决之道?才是他一如既往的作风。 他也没有?百分百信任老闆口中的话。 那段故事确实很漂亮也很完整,但不排除为了拉拢和?利用他而有?所侧重?——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正在?背后伺机要他妻子?的命,他似乎理所当然就应该与他们合作,一同将这?个恶魔解决掉。 但事情的起因他还未查明,要是能够如此亲信于人,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更?重?要的是,他厌恶被人惦记的感觉。 无论是被敌人,还是所谓的「朋友」。 无论如何,现在?有?一个情报他是可以确信的。 那个牛郎店有?问题。 之前?孔时雨就曾给过他暗示,那里的人似乎正在?盯着他的行踪,他并不是没有?对此重?视,也曾暗自留意过,但却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更?没想到他们连晓的存在?都探查到了。 毕竟那家牛郎店本就是伪装起来的情报站,搜集情报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只要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他当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竟然胆敢做出这?种?事! 甚尔的第一个反应,是尽快转移位置。 但他转念一想,即使他们搬家,晓工作的医院却不会?离开,而且她现在?还怀着身孕,贸然有?大动作他也不放心。 思来想去,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敌人在?暗,我在?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处于弱势。 晓突然发现,最近甚尔似乎在?忙着什么?事。 「今天又出远门了吗?」晓这?两天胃口都变大了起来,连饭都吃了两碗,「是有?什么?要事吗?」 平常甚尔可不是个热衷于出门的人,就连蜜月旅行都想要宅在?旅店里度过,平常更?是除了上班和?去超市,一整天都在?家里,这?样频繁地出门还真是一件怪事。 「没什么?事。」甚尔一如既往负责家里的晚饭,见晓手边的汤空了,便又给她盛了一碗,「只是店里出差。」 奇怪的人不只是甚尔,谦和?最近也经常来家里探望她。 「你?怀了身孕啊。」谦和?一脸理所当然。 「但是爸爸,你?不是还有?工作吗?」某日工作日,正好晓轮休,她奇怪问道?。 夏季要到了,消防办公室为了预防森林火灾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这?么?悠闲的样子?。 「请假了。」谦和?轻描淡写地笑道?,「那还是我的宝贝女儿?比较重?要嘛。」 第176页 晓双手抱胸。 更?奇怪的是,每当谦和?来的时候,甚尔总会?恰好不在?家,若是甚尔回来了,谦和?就会?马上离开,他这?样与其?说?是来探望晓,不如说?是在?跟甚尔轮班看护她。 这?让晓一边觉得不好意思,一边又觉得疑惑。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他们担心她的心情,但是……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不清楚这?其?中的理由,晓只能将原因归结为他们奇怪的丈婿关系,心想大概是同处一室会?有?些尴尬,所以才互相避开。 于是就这?样,时光荏苒,夏天正式到来了。 怀胎第四个月,晓的肚子?就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了起来。 「嗯,很好,今天的宝宝也很健康。」又一次产检,妇产科医生一边盯着b超屏幕,一边笑着说?道?,「这?次才算是第一次正式产检,以后每个月都要来一次。下次来就要做唐氏筛查了哦。」 「我知道?了。」晓在?甚尔的搀扶下从床上缓缓坐直身体,「感觉肚子?这?么?大,稍微有?点不习惯啊。」 「这?才到哪里啊,后面会?越来越大哦。」妇产科医生笑道?,「不过看起来确实要比一般人要重?一些,是不是平时吃太多了?」 这?段时间被丈夫和?父亲疯狂投餵的晓勐地捂住脸颊,「完了,我现在?是不是超级胖?!」 甚尔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哪里?」 晓自己握了握手腕,大吃一惊,「我胖了!」 一只手都握不住了! 甚尔直接上手用手掌圈住晓的手臂,比晓宽大许多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臂握了一圈。 「这?不就握住了?」甚尔淡定道?。 晓欲哭无泪:「那哪里一样!」 「有?什么?关系。」甚尔扶着晓起身,「你?现在?就应该多吃。」 「吃太多也不可以哦。」妇产科医生闻言晃了晃手指。 「胎儿?要是太胖太重?了的话,母亲分娩也会?很辛苦的。」 甚尔顿时一惊。 妇产科医生见怪不怪地指了指墙上的孕期体重?增长表。 「还要记得控糖。」妇产科医生拿出晓的抽血化验结果看了看,「嗯……现在?看着还行,但还是要注意。」 「怎么?注意?」甚尔虚心请教。 妇产科医生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甚尔。 「上面有?推荐多吃少吃的食物。」医生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拍了拍甚尔的肩膀,「靠你?了。」 甚尔郑重?点头。 晓用力摇头,「我都不吃了!」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看着甚尔一大早起来,按照医院推荐菜单给自己准备的荞麦面和?荷包蛋,晓终究还是不忍辜负,全吃下了肚。 「吃这?些就不会?变胖了吧。」晓一边吃一边摸摸脸,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吃货。 以前?看结衣怀孕的时候也没有?那么?能吃啊……果然还是因为甚尔做饭太好吃了。 晓悲愤大吃。 「没胖,体重?刚好。」现在?甚尔每天晚上都盯着晓称体重?,比她本人还上心,「吃完送你?去上班。」 如今每天早上的送行也已经成为了惯例。 晓心头暖乎乎,每天早晨都精神满满。 眼见着晓安全进入医院,甚尔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转身朝超市的方向走?去。 一个多月过去,他的调查一直没有?进展。 那位名叫羂索的人,显然对藏匿自己非常有?一套,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试图寻找有?关他的信息,但除了当初老闆的一家之言,他都一无所获。 而就在?这?时,却是谦和?给他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咒灵受肉实验……虽然之前?没有?听过,但我拜託朋友查了一下,倒是有?一件曾经的事件与这?个性质非常相似。」 「甚尔君,你?出身御三家,应该也对此有?所耳闻。」 一百五十年前?,强迫人类女性与咒灵结合,诞生下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的残忍事件,以及做出这?样行径的加茂家耻辱——加茂宪伦。 刚一听到这?个情报,甚尔便回想起了老闆操纵血液的特殊战斗手段。 恰巧,加茂家的传承术式,也与血液有?关。 然而涉及「御三家」的秘辛,这?份情报并不好探查,而他对羂索的了解,除了他头上有?缝合线这?一特徵以外几乎一无所知,即使这?之后他回到京都探查了一番,也没找到有?效的情报,更?别说?是找到他的行踪了。 难怪老闆寻找羂索近百年,都一无所获。 啧。甚尔不爽。 逃了吗。 第80章 孕期 肚子开始显怀以后, 晓开始给宝宝做各种胎教,放假在家的时候,每到下午就会给宝宝听音乐, 晚上还会讲小故事。 甚尔对此表示不理解。 「他又听不懂。」甚尔眼见着晓趁着阳光明媚, 又在院子里?摆上了小桌子, 舒服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一旁的小音响还放着舒缓的交响乐,感觉这个仪式有点没必要, 「听不听到都两说, 有什么用?」 产检的时候他可看到了, 就那么一小点, 估计连耳朵都没有。 第177页 「当然有用啦。」晓嗔怪道, 「宝宝可?聪明啦,他会知道我们在跟他说话的。」 说完晓想?起来什么,又道:「以后晚上你来给宝宝讲故事吧,不然宝宝就知道妈妈, 不知道爸爸了。」 只是插个嘴突然就被天降任务的准爸爸:「……」 「我?讲故事?」甚尔回想?了一下, 「你指的是你放在床头的那些吗?」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小熊寻找阳光、大灰狼当爸爸……还是英语双语版。 「我不会英语。」甚尔企图挣扎。 「英语我再说一遍。」晓轻描淡写地将丈夫的异议打回, 「不可?以拒绝。」 于是到了晚上休息时间,夫妻二人爬上床,甚尔正打算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关灯, 就被晓举着胎教小故事怼到了鼻子前。 甚尔:「……」 行。 甚尔硬着头皮开始给宝宝讲故事。 语气平铺直叙, 毫无?感情。 「很久以前, 森林里?有一只大灰狼……」 晓靠在床头, 静静地听着甚尔讲故事, 本来她还能保持镇定?,结果看着看着, 就越觉得甚尔一本正经地讲故事的样子很好笑,但?又觉得自己?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虽然心里?觉得这样毫无?感情地讲述根本不能拉进跟宝宝的距离,但?还是硬憋着笑听了下去。 甚尔盯着故事书生无?可?恋,「……最后大灰狼跟小红帽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结束。」念完立马把故事书合上。 整个故事讲完歷时不到五分钟。 晓笑出了声,「你怎么讲那么快?」 「它?就只有这么多。」甚尔晃了晃手?中的书,还比了一下薄厚,给自己?作证,「没了。」 「不行,那不算。」晓仿佛找到了乐趣,又翻出另一本小故事塞进甚尔的手?里?,「还有这个。」 甚尔沉思?,「为什么我要讲两个?」 你之前都只读一个! 「因?为你是爸爸。」晓理直气壮。 甚尔:「……」 虽然不知道爸爸跟故事要讲两个有什么关系,但?是老婆下旨不敢拒绝,甚尔只好憋屈地又打开了另一本故事书。 「在大海中央的一个小岛上,有一个王国?,里?面有一个愿望许愿池……」 晓笑吟吟地看着甚尔一板一眼地把故事书上的字一个个念出来。 孩子爸爸真是一点将故事的天赋都没有,明明故事的主?角正快乐地探索着新地图,却硬是被他念出了绝处逢生的危机感,明明故事的结局是happy ending,但?他的语气却如丧考妣,活像地狱里?的阎王。 但?地狱里?的阎王也要乖乖地趴在老婆肚子旁,给自己?未出生的小宝宝讲小故事。 晓心头一动,忽然躺了下来,伸手?抱住甚尔的脑袋。 甚尔刚把故事讲完,见此还以为晓难受了,连忙直起身子环住她,「怎么了?肚子又饿了?」 晓:「……我刚刚吃饱了!」 莫名又被当成吃货的晓气唿唿地抱住甚尔,「就是想?抱你一下。」 甚尔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有点茫然,不过晓想?抱就抱,他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坐直了一点,让晓好受力。 晓察觉到了甚尔的小心思?,感动道:「你怎么这么好……」 甚尔已?经对妻子这段时间的伤春悲秋适应良好,闻言淡定?道:「嗯,知道了。」 谁知晓又问:「你怎么都不谦虚一下?」 甚尔:「……那我没那么好?」 结果他刚说完晓又说道:「不行。你就是很好。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甚尔:不是你让我谦虚的吗? 甚尔拍了拍妻子的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了。 晓安静地在甚尔怀里?靠了一会儿,很快又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搂着他的脖子往上蹭了蹭。 甚尔:「嘶……」 晓当即不动了。 「……」 晓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甚尔。 甚尔低头看晓。 忍了好几个月,此时温香软玉在怀,怀里?的人还不要命地乱动,还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哪个男人受得住? 但?晓身上还有身孕。 甚尔闭了闭眼,转身就打算下床,却被晓揪住了衣角。 「那个……」晓尴尬地脸颊冒烟。 甚尔懂了,「想?要?」 晓羞得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现在的话……可?以轻一点。」 忍耐的人可?不止甚尔。 甚尔当即翻身覆了上去。 床头光影摇曳。隐隐有呢喃声传来。 「这也算胎教吗?」 「……啊……不准乱说!」 「嗯。轻点?」 「重……重点……」 怀孕第六个月,晓的肚子已?经有一个篮球那么大了,她也早已?不接手?术,目前在医院里?只做些出诊的工作。 「呀!」扶着腰正在厨房倒果汁的晓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朝外头大喊,「亲爱的!快过来!」 「怎么了?」坐在院子里?的甚尔听到晓的叫声,当即把手?中的咒具往丑宝嘴里?一塞,丢下一地的刀剑保养套装就往厨房跑去。 「快来快来!」晓兴奋地眨眼睛,「宝宝他踢我了!」 第178页 到了这个时期,胎动也变得明显起来了。 「他又踢你了?」甚尔一听没什么紧急的事情,脚步也放缓了下来,「哪里??」 「这里?!刚刚在这里?。」晓用手?摸了摸肚子的侧面,「好用力的一下,把我吓了一跳!」 「欸?现在又不动了。」 甚尔走上前去将手?覆在晓的手?背上,结果他手?刚一放上去就感觉手?下传来一股急促有力的力量,好像被什么东西隔着肚皮戳了一下。 「宝宝在跟你击掌呢!」晓眼睛一亮,拉着甚尔的手?在肚子上到处游离,他们俩的手?走到哪里?,宝宝的胎动就跟到哪里?。 就连甚尔都觉得神奇地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是爸爸来了。」晓乐呵呵道,「啊,对了,快把我的小本本帮我拿来。」 自从感受到宝宝最初的胎动那一刻起,晓便开始记录怀孕日?记。 「今天的宝宝也很乖……」晓靠在沙发里?,一笔一划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都写进了小本本——这是她重新买的一本,专门?用来写怀孕日?记的。 甚尔就在旁边看着她写,「我有很高兴吗?」 晓闻言头都没抬,在小本本上继续写道:「……但?是爸爸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甚尔:「……」 「对了!」晓突然想?起来,「我们该给宝宝取名字了!」 「但?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两个都取吧。」 甚尔:「取女的吧,男人的名字难记。」 「好!」晓正有此意,美滋滋地答应道。 怀孕第三十八周,晓已?经正式请产假在家,肚子大到连弯腰都比较困难了。 但?好在孩子他爸每天都在家陪着她,随时可?以叫来帮忙。 「亲爱的!」冬天到了,外头下着大雪,晓穿着厚厚的长裙,挺着大肚子在阁楼里?来回走动,「能来帮我一个忙吗!」 孩子临近出生,两位准爸爸妈妈早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了宝宝的一应用品,暂时先放在阁楼里?。 阁楼里?原本就全是晓的衣服,宝宝的东西只能堆在被勉强开闢出来的一角,至于婴儿床则摆在了他们的主?卧,便于照顾孩子。 本来当初甚尔租这个房子的时候就没有要孩子的计划,现在多出来了一个人,房子的空间自然变得拥挤起来,但?当时晓怀孕实在太过突然,他们都没来得及准备,对于新家两人又不愿仓促和将就,结果就拖到了现在。 毕竟这之后可?就不是租房,而是他们一家三口以后永远的家了,不好好规划一下可?不行啊。 反正距离孩子长大起来还有一段时间,晓打算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好好挑选一番。 说到生产,甚尔看起来比晓还要紧张。 刚帮着晓把东西搬起来放到高处,甚尔转头就见晓抱着肚子颤颤巍巍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顿时一惊,「怎么了?要生了吗?」 「没有。我就是坐一下。」因?为肚子太沉所以动作有些不灵敏的晓抬头见甚尔慌张的样子,取笑道,「这么紧张干嘛。」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甚尔确实越来越紧张了。 主?要是之前结衣的印象太过深刻,他这辈子就经歷过那一次孕妇生产,就直接面对了最危机的状况,心头难免患得患失。 特别是现在晓的肚子跟结衣那个时候的差不多大,这让甚尔更容易联想?了。 晓知道甚尔平时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这样反应纯粹是因?为担心她和宝宝,心头温暖,而见他这样,她自己?心里?反而倒没有紧张了,还能反过来安慰他。 「没有那么容易生的。」晓拍拍甚尔的手?,「别担心。」 然而甚尔心中的紧张并没有消解几分,之前结衣就是突然进了手?术室,然后就危在旦夕了,压根没有多少时间给人反应。 晚上,趁着晓陷入熟睡,甚尔逮着独角兽开会。 独角兽也对晓的生产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放心吧,我已?经跟宝宝沟通好了!】独角兽信誓旦旦,【不会有问题的!】 这段日?子它?一直近距离地跟随在晓身边,断断续续也在用自己?的力量哺育着她们,对晓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了。 更别说在察觉到某个机会后,它?们还商量出了一个计划。 甚尔对它?们的计划心知肚明,因?为对晓没有坏处,有一赌的价值,所以便同意了。 「还有多久生?」 【很快了很快了!马上就出生了!】独角兽激动道。 甚尔一听心中更紧张,但?在回房间之前心头突然一动,又问了一句,「是男的还是女的?」 阁楼里?的婴儿用品大多都是以女孩为标准准备的。 晓非常想?要一个女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那么理性的人,这回却异常笃定?自己?怀上的一定?是个小公?主?,虽然嘴上说着要男女都做些准备,但?实际上一下手?,买的大多还是女孩子的东西。 往常甚尔对此还没怎么在意,只当是晓确实喜欢女孩子,但?就在刚刚,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晓之所以对生产女婴有着过分的执着,是否也跟她们一族身上的诅咒有关? 因?为需要女性来哺育卵,那么自然,也要生育女性。 第179页 而晓是她们一族如今唯一流传下来的后裔…… 难道诅咒还未结束? 独角兽对晓的身体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孩子的性别。 然而正当独角兽打算将其告诉甚尔的时候,楼上主?卧却突然传来晓的痛唿声。 甚尔立马转身上楼,刚走两步就在二楼楼梯口看到了扶着肚子满脸痛苦的晓。 「好像……」晓见甚尔上来,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眉头紧皱。 「要生了。」 第81章 12月22日 孕妇生产的过程比甚尔想像中的要漫长。 自第一次宫缩, 到?孩子出生,中间隔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 晓明显比甚尔要镇定, 甚至在去医院之前还?抓紧时间洗了?一个澡, 才在甚尔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自己走去了医院。 而这之后,宫缩开始剧烈,晓疼得?脸色发白?, 看得?甚尔的心都揪了?起来, 但也只能抓着她的手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她被推进产房。 生产过程很?顺利, 见医生道出「母子平安」, 甚尔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产房外,眼见着甚尔跟着被推出来的晓去了?病房,谦和凑上前去,匆匆探头看了?眼被护士放进?小摇车的小婴儿。 收到?晓快生了?的消息, 他大半夜就急忙赶过来了?。 看见自家新?鲜出炉的外孙, 谦和顿时眉开眼笑, 「长得?像妈妈。」 一旁的护士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刚出生的小婴儿皱得?跟个小猴子似的,哪能看得?出长啥样啊? 而在病房内,刚生产完的晓还?非常虚弱, 嘴唇发白?, 满头都是?汗, 等到?甚尔从包里翻出毛巾给她擦干净脸时, 她才幽幽转醒, 缓了?过来。 「孩子呢?」晓气若游丝。 「不清楚。」甚尔老实回答。 他就盯着怕晓出事了?,根本没管有没有东西出来。 晓听完无语得?伸手拍了?甚尔的手臂一巴掌, 力道软绵绵但威慑力十足,「你怎么不管孩子啊!」 被老婆打的甚尔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正好护士推着婴儿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谦和,他便抬头问了?一句,「是?男是?女?」 「是?男孩!」谦和探个头,高兴说道。 甚尔眸光一动,放下了?心。 晓在产房就知道这个消息了?,虽然有点?遗憾,但对自己的孩子总是?喜爱的,见护士把宝宝抱了?起来问她要不要抱,她当即点?头伸手接了?过来。 「宝宝,是?妈妈哦。」晓双手将婴儿环进?臂弯,疲惫的双眼里透出慈爱的笑意?,「是?妈妈哦。」 刚出生的孩子皮肤红彤彤的,眼睛紧紧闭着,小小的窝在晓的怀抱里,嘴巴砸吧着,嫩得?像一块红豆腐。 这是?我和甚尔的孩子。晓看着孩子的面容,隐约间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了?甚尔的影子,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煳涂,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缠绕在她与宝宝之间,而纽带的另一端经过宝宝的手,钻进?了?甚尔的手里。 他们一家三口,血脉相连。 甚尔站起身来凑到?母子俩身边,低头看向孩子,他对孩子没有晓那么大的感触,看了?一眼当即皱眉道:「好丑。」 就这玩意?把晓折腾成这样? 晓顿时抬头嗔怪地瞪了?一眼甚尔,随后低头拍拍宝宝轻声哄道:「这是?爸爸。爸爸坏,爸爸乱说话,宝宝可好看了?。」 甚尔又看了?几眼孩子,还?是?难以置信,「这真的是?我的儿子?」 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晓? 晓勐地扭头看向甚尔,甚尔迅速闭嘴。 谦和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你们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取好了?!」晓迅速说出了?好几个方案,「凉子、薰、惠、一叶……可是?男孩子的名字我都没想几个。」 「不急。」谦和对此有经验,「你先休息,后面你们两个慢慢想。」 新?手爸妈们可以慢慢取名字,但另一个妈妈就有点?着急了?。 蹲在甚尔口袋里的独角兽频频在暗处发出银光。 它们的计划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经歷了?一天的生产,晓的体力早已告捷,好在孩子也不哭闹,匆匆餵了?第一口奶后,母子二人就一同陷入了?沉睡之中。 有甚尔在一旁陪护,谦和便放心地离开了?,晚上的病房里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半夜,甚尔仔细注意?着耳边的唿吸声,直到?频率渐渐匀称,才睁开双眼,翻身下床。 医院配备的陪护床对于甚尔来说有点?窄小,他只是?略微一动,半个身子就已经滚了?下来,差点?把床带得?一起侧翻,还?好甚尔眼疾手快,连忙回身抓住了?床沿,迅速将翘起的床定在了?半空,不至于发出声响。 小心翼翼得?地将床沿放下,甚尔回头见一大一小还?在睡梦中,心头松了?口气,随即蹑手蹑脚地来到?婴儿床旁,探头张望。 窗外的月光从他的背后洒进?房间,宝宝躺在婴儿床里,周围被软绵绵的被子包裹着,身上盖着他们之前就准备好的粉色小被子,一双小手虚虚握拳,乖巧地搭在身前。 唿吸声像猫一样纤细。 第180页 甚尔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轻轻戳了?戳宝宝握着的小拳头。 刚出生的小手掌,都没有爸爸的一根手指节粗。 真弱。甚尔心想。 就在这时,宝宝忽然嘟囔了?起来,四肢晃动,握着拳头的小手一抬,竟正好拍在甚尔的手指上。 那力道对于甚尔来说自然不值一提,轻得?就像是?羽毛飘过,却不知为何?让他突然想起了?晓胎动时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一直隔着肚皮的小兔崽子,今天终于跟爸爸击上掌了?。 甚尔收回手,蹲下了?身子,隔着婴儿床的栏杆,盯着宝宝又多看了?几眼。 还?真是?我儿子啊…… 眼见着甚尔磨磨蹭蹭的样子,藏在他口袋里的小银光球终于忍不住,飞了?出来。 【快让我们开始吧,不然他们要醒了?。】独角兽的声音催促道,银光球也随之飞到?宝宝头顶上方,【已经成功了?一半!加把劲!】 话音刚落,宝宝身上渐渐亮起了?绿光,一亮一灭,频率逐渐升高,最?后在一个节奏里停了?下来,仿佛心脏跳动,规律闪烁。 这就是?它们的计划——趁着晓生产的机会,让精灵宝宝金蝉脱壳。 孕育生命在自然界中本就是?一个特殊而又神圣的行为,在这一过程中,母亲会为孩子奉献自身的能量、营养、血肉,帮助孩子构建自己的生命,最?后分娩生命,成为生命诞生的桥樑。 这让独角兽忽然想到?了?一个让自己的孩子从晓的身体中脱离出来的方法。 如今它的孩子在它的近距离哺育下已经完全康復,之所以还?没有能脱离晓的身体,是?因为当初它在危急之下曾短暂地与晓的身体融合,以至于能量混进?了?晓的血脉之中,才使情况变得?复杂。 但若是?借用?分娩的桥樑就不一样了?,本就是?血脉输送,它完全可以藉此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地过渡到?宝宝身上,等到?宝宝分娩的时候,再?一同被排出晓的体外。 至于晓身上的封印,也必须要留下才行,毕竟水不可逆流,已然倾泻而下的能量也抓不回来了?,如果说这股力量是?山洪,那封印就是?大坝,若是?贸然撤回封印,这些无人控制的力量很?有可能摧毁晓的身体。 好在整个金蝉脱壳的过程对晓的身体并没有影响,运行中,精灵也以晓的身体为重,小心地转移自己的力量,又因为它的力量天生就带着治癒的气息,基本不会带来伤害,甚至能让晓的身体得?到?照顾。 唯一可能的隐患,在宝宝身上。 将寄生的精灵卵从人身上剥离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往年?卵在晓的家族女性中流转的时候都会留下后遗症,更别说是?刚出生、身体尚且稚嫩的婴儿了?。 但精灵卵的力量留在宝宝身体里的时间越长,之后就越难以剥离,而且一个人刚出生的时候也是?生命力最?强的时候,独角兽之前修治过许多代人的身体,更别说它现在正处顶峰,非常有信心能让宝宝最?后毫髮无伤。 如果一切顺利,虽然精灵宝宝不得?不因此割捨掉滞留在晓身体中的一部分力量,但它不仅能够从晓的身体里脱离出来,而且晓和她的宝宝也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简直完美! 而现在,正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时候,独角兽紧紧盯着婴儿床,时刻准备着出手。 甚尔蹲在一旁,双手抱胸,默默看着被绿光包裹,正无知无觉地熟睡着的小婴儿。 在今天之前,他其实并不觉得?这个计划有什么「隐患」。 甚尔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熟睡的晓。 微弱的绿光在房间里闪烁,反射在晓脸庞上,照出她疲惫的面容。 她确实累极了?,睡得?很?沉,手上还?有留置针取下时留下的清淤,虽然枕头上被汗水淋湿的长髮已经被简单打理过,但依旧不难看出当时她的辛苦。 甚尔顿了?一下,回过头,小声叮嘱:「给我小心点?。」 【当然。】独角兽打起十二分精神,【为了?她们一家这么多年?的恩情,我也不能在这里失手。】 甚尔闻言没说话,只盯着熟睡的婴儿。 男孩啊…… 多年?的诅咒,终于要结束了?。 在绿光规律的跳动中,时间变得?漫长而不可知,直到?窗外的天边破开一丝亮光,黑夜缓缓褪去,宝宝身上的光芒也随之一同暗淡。 而与之相反的是?,他头顶上方漂浮着的银光却越来越强盛,最?后宛如一轮圆月,悬挂在半空之中,光芒将他整个笼罩。 半个小时后,所有光亮一同消失,清晨的阳光占据了?整个房间。 甚尔的口袋里,变小的银光球高兴地跳跃,随后宛如细胞分裂一般,从自己的一角分出了?一颗更小的绿色光球。 绿色光球刚从银光球里分割出来,立马就飞上前去扑进?银光球的怀里,兴奋地蹭了?蹭。 蹲了?一个晚上的甚尔从地上站起来,低头见婴儿床里的宝宝全身无恙,晃了?晃脑袋,转身走到?窗边,朝外头看去。 寒冬时节,整座城市被皑皑白?雪覆盖,银装素裹,一片白?茫,却因为天空拉下的晨光,增添了?几分灿烂与暖意?。 第181页 甚尔忽然琢磨起来。 话说回来,昨天,是?几号来着? 第82章 姓名 生产完第二天, 晓就带着宝宝出院了,这之后还要去给宝宝做出生登记,而在此之前必须要取好名字才行。 「男孩子的话还是要有个帅气的名字才行?啊!」晓躺在床上逗宝宝玩, 「怎么这么听话呢, 叫禅院凌, 好不好?」 宝宝这个时候还没睁开眼睛,但晓只要一说话,他就会跟着露出笑容, 啊啊呀地挥舞手臂, 可爱得极了。 晓顿时捂住胸口, 「太?可爱了!」 宝宝听到爸爸的声音也一样?高兴。 「这一定就是胎教?的作用!」晓笃定, 「他知?道是爸爸妈妈来啦!」 甚尔对此不置可否, 「名字决定了?」 他还要去登记处登记呢,衣服都换好了,就在旁边等着。 「你有什么想法吗?」晓刚一问完,宝宝挥舞手臂的动作就更大?了几分, 她顿时?福至心灵, 拉住甚尔的衣袖, 「快看,宝宝在要你抱呢!」 甚尔顺着晓的力道低头?,「哪里看出来了?」 结果他刚一说完话, 宝宝闹得更厉害了。 晓:「你看!」 甚尔心中诧异, 心想胎教?莫不是真有用, 便在床边坐下?, 探头?过去, 用手指戳了戳宝宝的身体。 甚尔:「餵?」 宝宝:「呀!」 甚尔再戳:「喂!」 宝宝:「呀!!」 晓:「快抱他!你还没抱过他呢!」 甚尔顿时?如临大?敌! 这小东西一捏就碎,怎么抱! 但晓已经?不由分说地把宝宝塞进了甚尔的手中。 「之前不是教?过你嘛。」晓手把手给他调整姿态, 「这样?,这样?……」 甚尔浑身僵硬,晓扯他一下?,他就动一下?,最后勉强摆出正确的姿势,战战兢兢地唯恐自己一用力就把躺在自己臂弯上的小脑袋挤得鲜血横流。 鲜血横流倒也没啥,主要是晓肯定会吓死。 「好啦!」晓大?功告成,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甚尔一脸惊悚的表情,笑了个半死,「你怕什么啊?」 甚尔:……手里捏着个豆腐你怕不怕? 谁知?下?一秒,「小豆腐」刚在爸爸怀里躺好,嘴突然一瘪,大?哭出声。 「哇啊啊啊啊——」 嘹亮的哭声震天动地,简直快把人的天灵盖掀了去。 甚尔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 「哎呀哎呀。」晓连忙伸手把宝宝抱了回来,轻轻晃着手臂哄起来,「不哭不哭。」 但宝宝依旧大?声哭喊,毫无停止的迹象。 两?个新手爸妈见?此顿时?开始焦头?烂额起来,抓耳挠腮地围着宝宝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搞清楚了原因。 「原来是饿了啊。」晓撩起衣服,见?宝宝吃上母乳马上安静了下?来,顿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哭得脸都红了,还以为哪里不舒服呢。 白鼓鼓的小糰子被宝宝的小手捧着,咕噜咕噜地吃得正香,甚尔见?此眉头?一抽,心里忽然有点不爽起来。 「他只能吃这个?」甚尔双手抱胸。 照顾孕妇的注意事项他是一个没落下?,看护幼儿的知?识那是半点没上心。 「也可以沖奶粉啊。」好在晓也知?道甚尔就这德行?,耐心道,「不过那还得注意水温,现在烧水来不及了。」 甚尔这才想起来,那一堆婴儿用品里好像是有几罐奶粉来着。 「那我去登记了。」他打算回来再研究。 「早去早回啊。」晓腾出手来挥挥,「名字别忘了!」 甚尔摆手。 半个小时?后,出生人口?登记处,甚尔握着钢笔,看着手下?的「姓名」栏,面色一僵。 「怎么了先生?」一旁的服务人员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是笔没水了吗?」 「……没。」 甚尔:= = 儿子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服务人员微笑:「先生?」 甚尔:「……」 甚尔大?脑疯狂运转,额头?冒汗,一连串的名字从他的脑海中飞过,仓皇中一个声音钻进了他的大?脑,他想都没想地当即落笔。 「禅院惠?!」 晓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拿着甚尔领回来的证件,大?吃一惊,「可是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 还是她的备选之一! 甚尔一看自己写错了,直接摆烂,「就这样?吧,改回去太?麻烦了。」 男人的名字真是太?难记了! 总而言之,木已成舟,好在惠作为男孩子的名字也不算太?离谱,只是秀气了些,没有晓想像中的那样?帅气。 「没关系,我们宝宝也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子呢!」晓很快接受了现实,歪头?蹭了蹭宝宝白嫩的脸颊,忽然灵机一动,「惠,惠……」 「我们惠,是爸爸妈妈的恩惠。」 甚尔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地双手抱胸,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晓不跟他生气就行?。 小小惠在家里的第一个晚上,非常活泼。 又一次被尖锐的嚎哭声惊醒,晓迷迷煳煳地根本睁不开眼睛,伸手艰难地摸索着开了夜灯,「怎么了……怎么了……又饿了吗?」 第182页 婴儿的需求是随机又难以理解的。 饿了,哭,尿了,哭,甚至连睡不着,他们也只会哭。 哭是他们唯一会的沟通方式,幼小的大?脑还无法理解复杂的逻辑,他们只知?道自己难受,便条件反射地用哭喊表达出来。 而父母只能在摸瞎中,找出原因,为他们解决。 痛苦地拉上被子蒙住脸,甚尔深吸了一口?气,一撇头?就看见?微弱的夜灯下?,晓坐在床边为孩子餵奶的身影。 「别理他了,让他哭。」甚尔不耐烦道,甚至心里想着要不把这小兔崽子丢到楼下?去吧,省的让人连觉都睡不好。 「不行?哦。」晓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孩子哭过头?了,很可能会窒息的。」 甚尔:啧。 「你睡这边。」甚尔见?晓困得连眼睛都打不开了,当即要求跟她换位置,「我看着这个崽子。」 一有动静,他当即摁灭! 天与暴君的敏锐感知?力可不是盖的! 晓朦朦胧胧回头?,「那餵奶怎么办?」 甚尔一顿。 于?是到了第二天,甚尔抱着几罐奶粉,开始研究起来。 「怎么这么麻烦……」发现给婴儿泡奶要求还真不少?,甚尔啧了一声,「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精贵不已,不仅奶要泡四十度,纸尿布也要最好的。 转头?发现迅速消耗的纸尿布已经?造成了重大?财政缺口?,甚尔当即一惊,第一时?间向上级打报告。 「纸尿布用完了。」甚尔道,「得去买。」 晓对自己没考虑到这一点表示惭愧,随即掏出自己信用卡递给甚尔,「顺便买些婴儿用湿巾回来。」 养孩子之前,甚尔没想到开销会这么大?。 一应日常用品就算了,还有保险社保,后面还有疫苗,这加起来要花的钱也不算是小数目。 虽然这点钱在他们家还不至于?造成什么危机,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与酒吧往来,处于?一种没有收入的无业游民状态,家里的一应支出都压在晓一个人身上,这些开销持续起来,想必也负担不小,更别说之后他们还有购房计划。 虽然晓并没有因此而有过抱怨,甚至在甚尔告诉她自己已从酒吧离职时?,还反过来安慰他,但这依旧让甚尔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花他的钱。 可他除了打架,还会什么呢? 为家里的奶粉钱开始忧愁的新手爸爸开始积极寻找工作,然后不知?怎的,隔壁的邻居也知?道了这件事。 「喂,小子!」 刚从外头?回来的甚尔还没来得及掏钥匙进门,就被隔壁的老?头?子叫住了。 甚尔回头?,「有事?」 其实他对这位隔壁邻居的印象并不算太?多。 相比于?经?常在超市遇见?的纱织小姐,还有偶尔会闲聊的星野奶奶,宫崎老?爷子虽然就住在他们家旁边,但两?家平时?交流的机会很少?,除了一开始搬过来的时?候晓曾带着乔迁礼物上过门但并没有收到回礼以外,甚尔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那只总是在院子墙壁上睡觉的猫。 还有就是性格看上去挺暴躁的,初上门的女婿都直接轰出去了。 「听说你最近正在找工作。」老?爷子头?发花白,还拄着个小拐杖,但是精神抖擞,声音洪亮,「来给老?夫我打下?手怎么样??」 甚尔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下?手?」 「哼。」宫崎爷爷昂起头?,转过身,「感兴趣的话就跟老?夫来。」 甚尔毫不犹豫地转头?拧开家门锁。 听到声音的宫崎爷爷一惊,勐地回头?,气狠狠地剁拐杖,「年轻人真是急躁!」 甚尔看了看手上刚从超市拎回来的纸尿布。 宫崎爷爷:「……」 甚尔朝楼上喊:「晓!东西放在这里了,我先出趟门!」 晓:「路上小心!做什么啊?」 甚尔:「有个难缠的老?头?子!」 宫崎爷爷:「……」 宫崎爷爷原来是一家机车维修店的大?老?板。 「机车?」甚尔走在路上,低头?看了眼身旁佝偻着身子身高只勉强到他腰的宫崎爷爷。 宫崎爷爷气得鬍子翘起:「哼,别小看老?夫!」 再老?的老?头?子以前也曾是个年轻小伙,宫崎爷爷从小就喜欢机车,长大?了以后就混迹于?各大?维修店做学徒,到后来学成,更是自己开了一家机车维修店,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这家店也成为了东京最大?的机车维修点,而宫崎爷爷最近因为身体跟不上,早就退居幕后,现在就盼着自己一生的心血能被孩子继承,结果…… 「儿子不争气,去学了什么音乐,哼,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宫崎爷爷愤愤,「女儿也没什么天赋,还找了个糯了吧唧的臭小子,哼,都用不上!」 甚尔漠然:「哦。」 甚尔:「所以你为什么找我?」 宫崎爷爷:「老?夫我只是老?了,不是瞎了!」 甚尔有事没事就在院子里叮叮噹噹地鼓弄他的那些机械,对老?人家的耳朵非常不尊重,更别说这老?人家脾气还不好,当场就吧啦了一个梯子往墙上一挂,爬上去就打算口?吐芬芳。 第183页 结果一低头?,恰好就看见?甚尔的第一代液压机成功试运行?现场。 至于?之后被自家猫的尾巴扫了一脸的事情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去的! 「老?夫见?你根骨奇佳,是个搞机车的好苗子。」宫崎爷爷停下?脚步,举起拐杖。 人来人往的街道旁,一个巨大?的铁棚子出现在两?人面前,抬头?一看,目测天花边就有十米高,里头?摆放着不少?昂贵的机车,周围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像蜜蜂围着蜂巢一样?,围聚在各个机车旁边,或更换零件或打蜡上新,好不热闹。 一看就规模不小。 「怎么样??」宫崎爷爷挺起胸膛,得意道,「干不干?」 甚尔摸了摸下?巴,「工资多少??」 宫崎爷爷比出一个数。 「干得好还可以升职!」 甚尔嘴角一勾。 「成交。」 第83章 家主 「宫崎桑其实?人不错的, 这回还?给你介绍了工作,改天得给他准备一份谢礼才行。」眼见着丈夫又找到了工作,晓也很?高兴, 一边抱着宝宝一边说道, 「你在店里打听打听他喜欢什么。」 这倒是不难, 那家店里除了甚尔全是他的学徒,逮住一个问就行。 虽然宫崎爷爷也对把?甚尔收入门下野心勃勃,只可惜甚尔是个不服管教?的, 直说打工可以, 拜师别想, 宫崎爷爷便只能忍痛稍后再议, 先把?人扣下再说。 「只是就没有以前时间宽裕了。」甚尔无奈, 抬手摸了摸晓的头髮,「白天你得一个人在家了。」 机车店自然不比酒吧自由,开店时间从早上到晚上,一周轮班, 优点就是离家近, 走?过?去也没有几分钟, 待遇也还?不错。 而刚刚母女团圆的独角兽一家也还?在晓的帆布包里待着命,精灵是天性?纯良的种族,它们并不把?晓一族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 更不会临阵脱逃, 在晓的危机解除之?前, 它们是不会离开的。 晓知?道这是甚尔喜欢做的事情, 自然支持, 「放心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这小子?呢?」甚尔的手掌从晓头上滑到趴在她肩膀上的宝宝身上, 「算了,等你产假结束,我再重新?找别的工作吧。」 「那怎么行!」晓不希望甚尔随意放弃,「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找託儿所,或者我可以把?惠带到医院去。」 一听可以带着孩子?上班,甚尔顿时被打开了思路,「我带也行……到时候再说吧。」 有了孩子?以后,很?多事情确实?没有那么自在了,但是每天也都有新?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今天惠睁开眼了哦。」晓拍拍惠的背,把?他的身子?转过?来,「看,他的眼睛跟你一摸一样!」 几天过?去,原本红彤彤的小皱猴子?已经渐渐褪去了红色的斑纹,露出?了如鸡蛋一样嫩滑的白色皮肤,他刚吃饱,正趴在妈妈的肩膀上昏昏欲睡,此时被翻到前头来,迷煳间睁开一双灰蓝色的大眼睛,像只吐泡泡的小海胆。 晓:「可爱吧~」说着用自己的脸蛋蹭了蹭宝宝。 惠的脸型像妈妈,但眉眼却更像爸爸,再加上那一摸一样的眼睛,简直就是缩小版的甚尔! 甚尔弯下腰,伸出?脑袋左右瞅了瞅宝宝,又摸了摸下巴,嫌弃道:「他怎么像我?」 怎么不多像晓一点? 「说什么呢!」晓一拍甚尔的手臂,「像爸爸多好啊!」 漂漂亮亮的……以后一定会受女孩子?欢迎的! 甚尔死鱼眼,伸手把?宝宝抱了过?来,单手托住,「哦。那我带他上去了。一会儿我去把?门?口的雪铲了。」 这几天下的雪早就在屋外堆积了不少,趁着今天天气?不错,他要赶快去解决掉才行。 「那我来准备晚饭。」晓笑眯眯道,「今天想吃什么?」 「牛排。」 「就不能换个种类嘛。」 「那咖喱吧。」 「好哟。」 第二天,甚尔正式开始了机车店的工作生?活,作为?大老闆亲自推荐来的员工,刚一到店里他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毕竟里头大部分都是宫崎爷爷的徒弟,更是有学成后留下帮忙的大师兄,勐然店里突然多一个外人,还?是他们眼光挑剔的师父亲自带进来的,难免会有些?好奇。 一开始大家见他是个新?人,又沉默寡言不与他人交谈,都想着要带着他一点,后来渐渐的,他们发现甚尔并不是他们想像中的新?手,虽然对机车并不如他们熟悉,但干事利落,许多东西一点就通,力气?还?很?大,常常一言不发就把?事情干得很?漂亮,很?快就变成了店里的抢手货。 不过?他毕竟还?是刚来,做的还?是店里的杂事,没有经手更复杂的维修业务,休息的时候也不与店里的同事多交谈,一下班就不见人影,虽然人很?大个,但是活像个透明人,以至于在宫崎爷爷来询问的时候,竟没人能够说出?他的具体表现怎么样,都是些?笼统的形容。 「哼!」宫崎爷爷一猜就知?道他干啥去了,「肯定又是回家带孩子?去了!大男人的!有什么出?息!」 给大师兄整得一惊,「禅院已经有孩子?了啊!」 那么年轻?! 刚出?炉的年轻爸爸最近照顾孩子?愈发娴熟,也渐渐找到了玩孩子?的乐趣,天天背着老婆把?孩子?抛来抛去,乐此不疲。 第184页 「哇呀呀啊哈哈……」 甚尔面无表情,接着抛。 「呀呵呵哈哈……」宝宝咯咯直笑。 「亲爱的!」晓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甚尔当即把?宝宝稳稳接住,「有人来找你了!」 「好像是京都那边的!」 甚尔眼神一凝。 楼才下了一半,甚尔就闻到了那股熟悉又浑浊的酒味。 他最近是跟老头子?犯沖吗? 「哟,看来你最近过?得挺不错的嘛。」玄关处,身穿浴衣的健壮白髮老头醉醺醺地朝甚尔挥了挥手,看见他手上抱着的儿子?,扯起嘴角吊儿郎当地调侃道,「哟哟,这是哪家的孩子?啊?」 晓矗立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甚尔。 甚尔嘆气?,把?孩子?交给晓,「你先上去吧,我来应付。」 晓接过?宝宝,凑到甚尔耳边悄声问道:「他是谁啊?」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瞥了一眼玄关的老头子?。 老头子?乐呵呵地笑着。 甚尔看着他笑成这样,觉得一阵牙疼,言简意赅道: 「家主。」 直毘人一个人就把?客厅的沙发占了一大半。 「呀,真是个小巧的屋子?啊。」直毘人环顾四周,毫不客气?地挖苦道,「哪天晚上你梦游一次,这里就会塌了。」 很?多年前,甚尔曾用这个藉口搪塞了自己不小心把?家主院子?里的假山弄坏的事实?。 懒得听这个醉鬼叨叨,甚尔甚至连茶都没有端上来,「你从哪里知?道我在这里的?」 跟外界想像中的不同,甚尔其实?与禅院当代家主——禅院直毘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太糟糕。 虽然整个家族都被迂腐气?息渗透,由上到下都对没有咒力的甚尔苛刻以待,但当年禅院家主却曾在暗中给过?甚尔不少帮助,虽然他从未说出?口,但甚尔知?道自己当年能那么随意地离开禅院家的大门?,跟他多少有点关系。 如果说禅院家里有谁能够勉强够得上甚尔的信任,那么面前这个男人算是唯一一个。 「本来是不知?道的。」直毘人坐直身子?,「但是这不就巧了吗,我要找的人正好就在你家。」 「什么意思?」甚尔眉头狠狠一皱。 「别紧张。」直毘人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不是针对你。」 「实?际上,最近几年来,我一直在关注家族里出?生?的新?生?儿。」直毘人道,「别人我大概就不说了,但是我想说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出?来。」 甚尔眉头一动,「十种影法术?」 咒术是一个八成靠天赋的游戏,究其根本就在于每个人的生?得术式都是靠天生?的血脉决定的,或强或弱,一出?生?就能决定上限。 而作为?咒术界的「御三家」,能够在长久的时间里保持在咒术界中的地位,自然也有属于自己不外传的血脉遗传术式。 五条家是无下限术式,加茂家是赤血操术,而禅院家,则是十种影法术。 不过?这样强大的术式也不是满大街都有,就像五条家只有一个五条悟,禅院家也有多年没有诞生?拥有十种影法术的咒术师了。 关于这一点,当年在离开禅院家之?前,甚尔也听到过?不少流言。 禅院家与五条家歷代不对付,因为?五条悟的诞生?,族里很?多长老都非常焦躁,担心家族落于人后,似乎正在用什么法子?,加速「十种影法术」的诞生?…… 毕竟目前来看,想要与无下限抗衡,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怎么,你也搞这种欺负女人的事?」甚尔双手抱胸。 直毘人鬍子?一翘:「呵,也不是不行。」 底下人的小动作,若是作为?家主不知?道就有点丢人了。 但是可惜,他能做的也不多…… 糟糕,这么一想更丢人了。直毘人沉思。 甚尔无语,「那就滚吧。我对禅院没兴趣,你想要在族里做什么也跟我没关系,别来我这里碍眼。」 直毘人并没有因为?甚尔的出?言不逊而生?气?,反而往后一靠,一副这是自己家的模样,大咧咧道:「态度不要这么差嘛,甚尔,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 「我这么做自然也是有理由的。」直毘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抬眼啧了一声,「这就是那什么……命运吧。」 古今往来的歷史中,五条家的六眼与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总是在同一时代诞生?,相差不超过?二十年,虽然至今也没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按照前人的经验,既然五条家的那只混小子?已经蹦跶了那么久了,那十种影法术也应该有着落了才是。 这倒是甚尔第一次听说了,「还?有这种鬼事?」 「就是有这种鬼事。」直毘人搭腔道,「听说还?跟星浆体有关系……所以怎么样,把?你儿子?借我看一眼?」 甚尔:「想都别想。」 直毘人:「哎呀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虽然小朋友得六七岁才能觉醒术式,但是我可以先给他降个福!大家族的族长亲自降福,可是很?珍贵的机会哦!」 甚尔:「你很?闲吗?」 哪家有孩子?出?生?,就去哪家串门?是吧。 「欸,非也。」直毘人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我可只来过?你这一家。」 第185页 甚尔双手抱胸,默默看着直毘人。 直毘人:「……臭小子?我是真心的。」 他真是真心的。 如果说,禅院家註定要诞生?一名身负「十种影法术」术式的婴儿,那么他希望,这个人,是甚尔的孩子?。 至少比其他人靠谱多了不是么? 甚尔又多看了一眼直毘人,想了想道:「也行。」 「加钱。」 于是半个小时后,被宝宝哄得满头冒花的直毘人依依不捨地离开,晓抱着惠在玄关处给客人挥手告别完,扭头问甚尔道:「他为?什么要给我们送钱啊?」 好大一个红包呢! 甚尔耸耸肩,「你把?钱收着就是,就当是惠赚的出?台费。」 晓:「?」 惠:「咿呀呀。」 甚尔双手抱胸。 直毘人的意思他明白。 不就是来提醒他,若以后惠真的觉醒了那个重要的十种影法术,先不要声张,最好是先偷偷给他传信,以免场面失控么? 甚尔垂头看向被直毘人的酒气?熏得直挥手的惠。 小兔崽子?,以后能成为?咒术师? 「哦对了,明天惠要打疫苗了。」晓突然想起来,「你还?要上班吧,那我一个人去咯。」 「一定要明天去?我后天放假。」 「不行,这是有预约的。」 「好吧,记得带上你的帆布包。」 结果第二天早上,晓起晚了些?,甚尔已经出?门?了。 「糟糕,要迟到了。」匆匆忙忙地把?惠收拾好套上帽子?和围巾,晓拿起桌上的钥匙就冲出?了门?。 「哇真冷。得赶快点。」 家门?关闭,阻隔了外头的寒风,而在鞋柜旁的衣架上,帆布包隐隐发出?银光。 【啊……】 【晓把?我们忘了……】 第84章 黑髮母亲 疫苗中心里, 到处都是带着孩子来打疫苗的家长。 孩子害怕针头,那头一哭,这头也被吓得直掉眼泪,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里都是孩子的哭声, 惹得小小惠也开始不安起来。 「不怕不怕。」晓一边轻轻拍着惠的背, 一边抱着他去登记口登记,「我们很快就回家。」 好在?惠是个安静的孩子,被妈妈安抚了以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趴在?妈妈的肩膀上自己玩起了?手指, 而且应该是甚尔在?出门前就已经餵过奶了的关系, 他到现?在?也没有?哭闹过。 打疫苗是排队叫号的, 他们今天来得晚, 前面已经排了?不少宝宝,晓左右看了?看,在?大厅的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抱着惠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 旁边的座位上也来了?一对母子。 见晓看过来, 那位黑髮母亲含笑?着向她?颔首道:「你?好啊。」 那笑?容和蔼可亲, 面上的肌肉走向如花蕊开合,任谁来看都是友善的信号。 但就在?这一瞬间,晓的心里却突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是在?荒郊野林里, 被贪婪的野兽盯住了?血肉。 晓下意识地一颤, 搓了?搓鸡皮疙瘩顿起的手臂, 以为是冷的, 连忙把身?上的小外挂又拢了?拢, 回笑?道:「你?好。」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惠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哇啊啊啊啊——」 晓一惊, 连忙轻拍惠的背哄道:「怎么了??呀,不哭不哭哦,妈妈在?这里。」 但惠的哭声不停,与?大厅里的哭声连成一片,仿佛宏大的交响乐。 「今天的宝宝怎么哭得这么多?」匆匆路过的护士难掩烦躁。 黑髮母亲见晓手忙脚乱的样子,顿时露出善意的笑?容,「您的孩子看起来不大。刚出生吗?」 「啊,是的。」晓将惠紧紧抱在?怀里,慌乱中搭话道,「才刚出生一个月。」说着她?顺势看了?眼黑髮母亲怀里的宝宝。 哇,是粉色的头髮。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黑髮母亲注意到晓的视线,笑?着把怀里的宝宝转过身?子,「来,悠仁,跟阿姨打个招唿。」 粉发棕眸的宝宝眨了?眨眼,看见晓,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太阳一样灿烂,在?一片嚎哭声中,尤为显眼。 细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从仙台来的。 「小地方不比东京。」黑髮母亲微笑?道,「似乎没有?更好的疫苗。」 趴在?她?肩头的粉发宝宝在?这时注意到了?一旁抽泣的惠,嘟囔了?一句什么,努力想要向他伸出小手,却控制不住力道,一巴掌拍在?了?惠的脑袋上。 粉发宝宝:「咿呀!」 惠:「哇啊啊啊啊——」 晓无奈地轻晃惠的身?体。 黑髮母亲也把自己的宝宝拉开。 「一路过来很不容易吧,这可真是辛苦。」晓一边哄惠,一边感嘆道,「你?一个人吗?」 「是的。」黑髮母亲笑?容弧度不变,仿佛永不出错的机器,「孩子他爸已经死了?。」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日寒冷的天气。 晓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黑髮母亲微笑?。 「毕竟世事难料。」 恰在?这时,注射厅喊起了?惠的名字。 第186页 「第四十八号!禅院惠!在?吗!」 「啊,在?!」 晓连忙站起身?来,躬身?与?黑髮母亲道别,抱着惠快步走向注射室。 黑髮母亲笑?眯眯地看着晓的身?影逐渐远去,然后不紧不慢地抬起手。 一般人看不见的黑气从她?的指尖飘出,顺着风的痕迹,迅速浸入晓的皮肤内,消失不见。 趴在?黑髮母亲肩头的宝宝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突然一抬手推开了?她?的刘海,露出了?一条诡异的缝合线。 「还得感谢你?呢。这也是因果啊。」黑髮母亲慢条斯理地将刘海拨回原位,慢悠悠地抱着孩子起身?,朝大厅出口走去。 「多亏了?你?,让他变得软弱又迟钝。也多亏了?你?,名刀终于能够开刃了?。」 黑髮母亲好心情地哼起了?无人听懂的歌谣。 也不枉费我策划了?那么久。 两年前在?那场会议里没能清掉你?,本还可惜着呢,没想到是个身?带因果本就活不长的,心想着只?要用一只?黑猫带走最后的机会就能坐享其成,到头来还是让你?活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也好,时间拖得越久,效果也会越卓越,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暴君疯狂的样子,真是令人期待。 哦,对了?,还有?一只?漏掉的小老鼠。黑髮母亲忽然停下脚步,懊恼地拍了?拍头。 嘛算了?。黑髮母亲继续往前走去。 那封印尚且算是有?趣,反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而此时,疫苗中心的注射室内,懵懂的惠手臂被扎了?一针,下一秒再次嚎哭出声。 「好了?好了?。不痛啦。」晓连忙摁住棉花,一边哄道,「打完了?哦,我们回家吧。」 「还要留下观察半个小时。」医生见此提醒道。 「好的。」晓连忙答应,说完抱起惠,向医生鞠躬道谢,走到大厅外头刚刚坐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晓轻拍惠的背,注意到旁边的母子已经不在?,心想可能注射完去了?别的地方,便不再在?意,专心哄起宝宝。 打完疫苗的宝宝都需要在?疫苗中心里留下观察,目的就是当孩子出现?意外反应时,在?场的医生可以尽快地处理。 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将所有?心神都放在?了?惠的身?上,特别是冬天穿的衣服多,她?唯恐漏过了?宝宝身?上哪里冒出来的红肿,错过了?过敏反应的第一救治时间。 然而随着时间逐渐走向观察时间的终点,惠在?妈妈的怀抱里哭声渐低,缓缓陷入了?沉睡,却是晓后知后觉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在?全身?冒冷汗? 「好热……」晓将身?上的外挂脱下,「怎么回事?好热……」 路过的护士注意到了?晓的异样,当即大惊沖了?上来,「女士,女士!你?还好吗?!」 嗯?晓迷迷煳煳地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混乱了?起来,世界仿佛在?旋转,周围的空气好像在?一瞬间抛弃了?她?。 「女士!女士!!快叫救护车!」 最后所有?声音渐渐远去,世界彻底陷入了?昏暗。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晓紧紧将孩子拥进怀里,跌落在?地。 甚尔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店里打下手。 低头一看是晓打来的,他马上接起了?电话。 「餵?请问是这个手机主人的先生吗?」对头传来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甚尔心头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wq医院的急救科,您的家人刚刚被送进抢救室,目前正在?抢救中,请您快点过来吧!」 大脑当即轰的一声,宛如当头一棒,一时之间,甚尔怔楞当场。 什么急救科……抢救? 对面听不到回答,见怪不怪地又重复了?一遍。 「这里是wq医院!您快来吧!」 「禅院?怎么了??」有?人注意到了?甚尔的异样,走过来看了?一眼,「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甚尔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旁边同事的手臂,惊得对方痛唿出声。 「wq医院在?哪?!」 当甚尔在?同事的唿喊中跳下车冲进医院急救中心时,急救仍然在?继续。 分诊台的护士注意到了?惊慌失措的甚尔,连忙走上前去,「请问是抢救室里的病人的家属吗?」 「是,我接到了?电话!」甚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晓呢?!我的晓呢?!」 「病人还在?抢救,我们的医生正在?竭尽全力,请您放心,冷静下来。」护士被甚尔宛若鬼神般的面容吓了?一跳,但还是强装冷静道,「病人在?昏迷前还抱着孩子,我先带你?去见见孩子。」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甚尔大吼,「我的晓呢!」 急诊大厅内,所有?病人医生都被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请,请您冷静一点。」护士顿时面露惶恐,颤颤巍巍。 抢救室外的家属情绪陷入激动?是常有?的事,这名护士对此也不少见,但普通人又怎能直面暴君的震怒呢? 第187页 终于被带到了?对应的手术室外头,甚尔抬头看见门上亮起的红灯,在?走廊上焦躁地左右踱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晓怎么会晕倒?!」甚尔急促道,仿佛在?战争中遍体鳞伤的野兽,被撕咬了?最柔软的软肋,朝着敌人发出嘶吼。 护士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而在?这个时候,听说了?这边的情况的值班医生也连忙赶了?过来。 「先生,请您冷静!」医生远远地用手势安抚,「医院里需要保持安静,您在?这里制造出来的噪音,也会影响到里面的手术!」 甚尔闻言面色顿时一僵。 医生见甚尔冷静了?下来,赶紧作?手势让护士离开,然后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 甚尔立马就认出那是晓的手机,当即就要抢过来,却被医生躲了?过去。 「请原谅我必须要确认您的身?份。」趁着甚尔还没发火,医生赶忙道,「能否把你?的手机号报上?」 甚尔反应了?过来,明白这个流程不过他们是不会把实?情告诉他的,便压着火把自己的手机号报了?一遍。 医生低头确认完毕,便将手机递给了?甚尔。 「请问您与?病人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妻子。」甚尔压着心头的恐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医生闻言镇定地点了?点头,「您先冷静下来。」 「根据您太太送过来时的情况,我们怀疑是急性的心脏病发作?,请问病人之前是否有?相关疾病?」 「心脏病?」甚尔大骇,「怎么会是心脏病!」 精灵卵不是已经顺利取出来了?吗?! 医生见甚尔吃惊的样子,料想这应该也是他第一次听到,便道:「那之前是否有?什么徵兆?或者?家里是否有?心脏病史?」 而甚尔已经完全陷入了?慌乱之中。 心脏病……怎么会是心脏病! 难道诅咒还没结束吗?! 第85章 重生 意识混沌间, 晓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冰川。 冰冷,黑暗,寂静无声, 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吸取热量的?小?鱼包裹, 全身的?温度都在丝丝缕缕中向外流失。 心脏处尤为可怕, 若说其他部位只不?过是?被?小?鱼啃食,那么她的心脏上肯定悬浮着一条鲨鱼。 张开大?口,露出层层叠叠的?利齿, 一口咬破了她的皮肤。 她就像是?一个心脏破洞的?气球玩偶, 剎那间, 所有能量都争先恐后地涌出她的?身体, 仿佛决堤的?大?坝, 再也?无法挽回。 但四肢却?反而感觉肿胀了起来。 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心脏里流出来的?东西,似乎正在她的?筋脉中肆意冲撞。 她感觉不?到疼痛,但却?在朦胧间察觉到了危险。 这是?什么?晓总觉得答案唿之欲出, 可怎么都抓不?住。 她想做些什么, 不?能再让它们从自己的?心脏里逃走, 但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意识正在逐渐崩塌,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突然之间, 一直混沌的?灵台被?注入了一股清凉, 像是?薄荷的?香气直冲大?脑, 感知重新聚拢, 耳边渐渐听见了声音。 是?一个女声……好像很熟悉。 【晓!】 在哪里听过? 【晓!】 嗯……在妈妈的?肚子里? 【晓!】 那声音越来越着急。 【不?行, 封印已经?完全失效了!】 【怎么办?怎么办?】 【要抓紧时间!】 【妈妈,我们来改造她吧。】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这时加入了进来。 【既然她无法承受这股力量, 那就把她变成可以承受的?样子。】 【但是?……】 【我知道怎么做!我了解她!】 【没办法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嗯!】 最后一声肯定似乎摁下了什么开关,所有声音骤然远去,世界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等等!晓在心里无声地吶喊。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手术开始第二个小?时,谦和匆匆赶到。 「晓呢?!」看到甚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谦和勐地喘了口气,「晓呢!」 「在里面?。」甚尔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谦和抬头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感觉心头就像是?有一个大?石头压着,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谦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孩子呢?惠呢?!」 「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谦和一回头,原来是?护士抱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 篮子里,惠正睡得香甜,身上还披着晓的?小?褂子。 在疫苗中心的?时候他几?次嚎哭,早已消耗了不?少体力,半个小?时前曾醒过一次,被?护士们餵过奶之后,又睡了过去。 幼小?的?婴儿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睡颜安逸,就如平常一般。 谦和顿时如释重负,跟护士道谢,接过惠,来到甚尔身边坐下。 第188页 孩子在睡觉,妈妈正在手术室,而做在他身旁的?孩子父亲沉默不?语,握紧的?双手上满是?青筋。 谦和从未觉得如此唿吸困难。 一时之间,走廊上无人说话。 谦和低头,伸手摸了摸惠的?脸。 孩子不?知道在梦里梦见了什么,砸吧砸吧嘴,又睡了过去。 谦和胸口一痛,几?乎落下泪来。 此情此景,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个时候他也?是?坐在手术室门外,抱着孩子,只能无助地等待。 他们一家?,难道就不?能走出这个命运吗? 等待的?时间就像化?石沉淀一样漫长?,甚尔不?知道自己唿吸了多少次,手术室上的?红灯才终于?熄灭。 铁门被?缓缓退开,两人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谦和还抱着孩子,甚尔却?没有这个顾虑,直接冲上前去,「医生,我……」 看见医生的?表情,甚尔顿时噤声。 医生身上的?无菌服还没有脱下,面?上还带着口罩,但唯一露出的?双眼已足够传达出结果,他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朝甚尔微微鞠躬。 甚尔想阻止医生,他不?想听接下来的?话,但身体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很遗憾……」医生低垂着眼,「我们已经?拼尽全力。」 「我们了解到死者生前已经?签署了遗体捐献协议,你们……可以进去见她最后一面?。」 话音刚落,谦和已经?受不?住,抱着孩子跪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谦和悲恸不?已。 医生低头:「请您节哀。」 甚尔仰头茫然地看了几?眼天花板,又被?灯光刺得闭上了眼,他垂头晃了晃脑袋,忽然转身,朝外走去。 谦和沉浸还在痛苦之中,医生担心家?属情绪不?对?,大?喊道:「先生!您去哪里!」 但甚尔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只是?往外走。 往外走,离开这里,往外走…… 急诊大?厅里,所有人都看着甚尔默默地经?过,他们有人注意到了手术室外的?情景,有人则没有,但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一缕目光,或同情,或好奇,或感同身受,直到他们手中的?事情将他们的?注意力牵回。 没有人再看第二眼。 然而正当甚尔快要走出大?厅大?门的?时候,手术室的?铁门却?又突然被?里头慌慌张张地推开。 「医生!」护士从手术室里伸出个头,注意到外头抱着孩子显然是?病人家?属的?谦和,又连忙压低声音,惊慌失措道,「您,您快进去看看!」 「怎么了?」医生一惊,连忙转身返回手术室,谦和见此也?想跟上,却?被?护士阻拦在外。 「非常抱歉,请您暂时在外等待。」说完便把手术室门一关,也?进了手术室。 谦和大?脑顿时一嗡,与此同时,他怀里的?惠在剧烈的?动静下终于?惊醒,一睁开眼,察觉到周围陌生的?环境,眼珠子好奇地四处张望。 谦和刚刚听到女儿去世的?消息,转眼又看到护士如此暧昧不?清的?态度,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内心里的?哀恸与希冀相互交织,几?乎要将他的?心撕碎。 他想后退回到椅子旁,却?小?腿一软,突然踉跄了一下,被?身后忽然出现的?一只手撑住了身体。 谦和回头见到来人,当即松了口气,「甚尔君,刚刚……」 「我听到了。」甚尔双眼紧盯着手术室,眸中精光闪烁。 只是?手术室到大?厅这点距离,声音根本逃不?过他的?耳朵。 「甚尔君……」谦和看见甚尔的?眼睛重新焕发了光彩,心中虽有希望,却?也?知道概率渺茫,心头不?免悲凉起来。 谁知下一秒,两只一大?一小?的?白色虚幻身影忽然穿透铁门,从手术室里沖了出来,趁着没人看见,弱小?身子,一熘烟钻进了甚尔的?口袋里。 谦和顿时吓了一跳,而躺在他怀里的?惠眨了眨眼,却?突然露出笑?容,开心地挥起了手。 甚尔垂头,声音近乎恳求,低低地问道:「成功了吗?」 一银一绿两个光球蜷缩在一起,光芒忽亮忽暗。 而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 「奇蹟!奇蹟!」医生一脸难以置信,大?口喘着气,声音兴奋得颤抖。 「奇蹟!」 谦和瞬间呆滞。 人间大?喜,不?过虚惊一场。 这之后晓被?推入了icu病房观察,甚尔无心多言,还是?独角兽给谦和解释了一切。 【我们本以为她们会很快回来的?。】独角兽愧疚地低头,然后探头蹭了蹭身旁的?小?小?独角兽,【是?宝宝察觉到了晓的?不?对?劲。】 母女再次重逢,让独角兽的?心或多或少偏移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再加上长?时间的?跟随也?消磨了它的?戒备心,它注意到晓出门没带上它们,却?心存侥倖,心想她去的?也?是?人烟多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 还是?独角兽宝宝感知到了危机。 小?小?独角兽往前跃了一步,虚幻的?光影跳到了惠的?手指间,惹得惠呀呀直叫。 第189页 它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假小?子。 【那种感觉很奇怪,大?概是?因为我跟晓的?联繫太过紧密的?缘故。】它说道,【我察觉到了敌意。】 一种像毒蛇吐信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敌意。 【那是?对?晓的?。】小?小?独角兽笃定,【所以我们马上赶到了晓的?身边。】 【有人撤掉了晓身上的?封印。】 icu病房的?探房时间是?有严格规定的?,此时谦和只能抱着惠与甚尔站在病房外头,隔着玻璃窗,窥得里头的?一角。 晓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都连着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长?管,脸上带着唿吸面?罩,嘴唇虽没有血色,但唿吸却?有力,宛如常人。 连一旁的?护士都惊嘆,要不?是?看上去脸色还比较虚弱,简直难以想像这是?刚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的?病人。 甚尔面?色冷硬,默默地望着里头的?场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谦和眉头紧皱。 短短时间里,他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沉入谷底又劫后余生,此时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心头不?由燃起阵阵怒火。 两只独角兽闻言同时摇头。 「我知道了。」谦和深吸一口气,「我会去调查的?。」 「甚尔君。」谦和将惠往前递了递,见甚尔没动,他便又嘆息着说道,「这是?晓的?孩子。」 甚尔闻言眉梢一动,平静无波的?眼睛看了看谦和怀里的?宝宝。 惠见爸爸看过来,顿时露出笑?容,伸出手,咿呀咿呀地求抱抱。 甚尔顿了一下,弯下腰,一脸冷漠地将孩子抱起。 谦和点头,「你守着晓,不?要莽撞,我去去就回。」 敌人在暗,我方在明,趁着时间还没过去多久,一定要小?心行事。 眼见着谦和快步离开,甚尔抱着孩子转身在走廊外的?椅子上坐下,独角兽们又重新缩成了光球,飞回了他的?口袋。 刚刚那一场「手术」,它们也?耗费了不?少心神。 惠突然伸手拍了拍甚尔的?胸脯,发现爸爸不?理自己,嘴一瘪,眼看又要哭出来。 甚尔垂眼瞥了一眼惠。 「安静点。」他皱眉,不?耐烦道。 「不?然丢了你。」 第86章 现实 说实话, 甚尔已经不在意了。 就在医生朝鞠躬的那一瞬间,甚尔发现,他已经不?在意了, 什么都不?在意了。 復仇?孩子?未来? 在意识到晓不?在的时候, 这些东西全都不?復存在, 所有的一切只明明白白地证明了一件事。 ——他烂透的人生最?终还是?烂透了。 他就是?一块破布,是?晓把他撑了起来?,仔细地缝补, 像模像样?地装点色彩, 小心埋线, 把他放在阳光下, 成?为一把支起阴凉的伞。 然而?伞一旦没了骨架, 终究只是?个破布,什么都遮不?住,也什么都留不?住。 烂透的人生还想要做什么?没意义,都没意义。 从?手术室走向出口的那条路上, 他忽然想起他与晓的约法三章。 熟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徘徊。 「第一……任何危险的事情都不?能做!」 「第二, 不?准赌博!」 「第三,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甚尔心头突然升起一阵厌恶。 明明应该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结果却在这个时候跨越时间的长河刺入他的耳畔,不?早, 也不?晚, 仿佛命运的捉弄, 所有的故事在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结局。 那为何要让他遇见?为何要让他拥有? 被愚弄的愤怒之后, 是?没有尽头的无力与麻木, 他的心火已经被浇灭,只是?一摊行尸走肉, 除了满腔的戾气,内里?什么都不?剩。 所有的一切,都被晓带走了。 他真是?……活该如此吗? 胸口忽然传来?的一阵闷痛将甚尔拉回?现实,他低下头,与怀里?的宝宝对上了眼。 发现爸爸看了过来?,小小惠毫不?客气地又踹了一脚。 惠:「呀!」 甚尔:「……」 活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目前看来?手上这只还扔不?掉。 婴儿的精力总是?令人摸不?着头脑,当你觉得他应该休息的时候,偏偏他却忽然精神?抖擞起来?,也不?饿,也不?尿,就是?折腾。 暴力将孩子的四?肢固定,惠却觉得爸爸在跟自己玩,咯咯直笑,声音引起了护士的注意,因此他们父子二人不?得不?遗憾被请出icu区。 虽然无法探视,但甚尔只要还待在医院里?,感知就足够覆盖到晓所在的地方,更别说他刚刚从?生离死别的恍惚中剥离出来?,心头的不?真实感还未消散,自然不?愿离开医院。 但外头已经烈阳高照,中午刚刚过去?,他无所谓饿一顿,可婴儿却无法忍耐。 不?过折腾了半个小时,惠不?出所料地再次大哭。 尖锐的哭声像针一般戳破天空,刺得甚尔眼皮直跳,虽知道要准备奶粉,但现在他手边哪里?有工具啊? 连奶瓶都没有! 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甚尔无奈只好求助护士。 第190页 护士连忙把从?妇产科借过来?的东西再次拿出来?。 将哭喊的惠暂时交给护士哄抱,甚尔面对眼前的奶粉、奶瓶、热水,撸起袖子,熟稔地开始处理。 抱着惠拍拍的护士见甚尔用小指仔细感知热水温度的样?子,被他专业的模样?所惊嘆,「先生,平时都是?您在家?照顾孩子吗?」 「嗯。」甚尔摸了摸奶瓶觉得跟平时的相比有点烫,便又兑了点凉水。 护士哇了一声,由衷地称赞道:「您的太太真有福气。」 然后她就看见刚刚还铁汉柔情的孩子爸爸拿起牛奶半满的奶瓶就直接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动作毫不?留情! 护士:「……」 被堵住嘴的惠终于安静了下来?,抱着奶瓶吮吸。 护士:「先生,这样?孩子会呛到的。」 甚尔:「死了算了。」 护士顿时面露惊恐,脚下连退两步。 甚尔冷哼一声,伸手把孩子夺回?手中,自然而?然地调整好手臂的角度,让惠躺好,那姿势看起来?比护士还标准。 甚尔:「奶瓶一会儿还你。」说完他便带着孩子离开了护士台。 被留在原地的护士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下巴,头顶灯泡,感觉自己悟了。 是?个别扭的爸爸! 别扭的爸爸在意识到孩子总得有人照顾的同时,也想起住院的人也要准备一应用品。 之前晓快到临产期的时候,他就曾为她的住院生产做过准备,如今情况紧急,这一步也不?能落下。 要准备洗漱用品、换洗衣物还有宝宝的东西…… 总而?言之,必须要回?家?一趟。 可他不?能离开医院。 甚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手机,低头翻通讯录。 现在他要么找个人帮忙在医院看守,要么就找人回?他们家?帮忙收拾东西,无论哪个选择,这个人都必然要能够百分?百信任才行。 他第一个给谦和打?电话,那头却在通话中,通讯录再往下翻,酒吧老闆的号码跳了出来?。 甚尔手指一顿。 事实上要说第一个嫌疑人,绝对是?老闆。 封印是?他创造的,也是?他亲手下的,能够解开封印的人,自然也只有他。 是?「解开」,不?是?「破坏」。 【是?有人撤回?了那个封印。】独角兽肯定了甚尔的猜测,【没有暴力破除的痕迹。】 看着手机上的联繫方式,甚尔的眼神?逐渐隐晦不?清,倒也不?是?说他没有预料过这样?的背叛,只是?这样?导向明显的逻辑链让他几乎是?应激地无法信任。 封印是?被解开的,而?据他所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老闆一个人…… 痕迹明显到若这是?事实,都不?可能被对方疏忽。 与此同时,甚尔也联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如果不?是?老闆,那如今还对晓抱有敌意的,就只剩下那个至今还不?知道目的疯子——羂索了。 甚尔啧了一声,把老闆的联繫方式翻了过去?。 可以清楚的是?,这一系列事情,无论成?功与否,无论缘由为何,最?终都导向了两个结果。 一个,是?晓的性命,他们接连两次都是?为此而?来?,显然非常执着,两次都精准抓住了他疏忽的间隙,计划不?可谓不?缜密,虽然两次全都失败,却也全须全尾地隐藏了行踪。 除了那次因为幸男,他们暴露了个尾巴,被老闆抓住了去?,这之后……包括晓遇袭之前,都没有在甚尔面前露出过哪怕一点痕迹,藏匿的功夫可见一斑。 就连那个牛郎店,在他前去?探查的时候也早已金蝉脱壳,里?头原本的工作人员全都尽数消失,换成?了普通员工,现在掌管着那家?店的也只是?一名普通的个体户老闆,对咒术界一无所知,对上一任店主的事情更是?一头雾水。 想来?在行动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而?第二点,正是?他们在失败之后悄然引导的事情——离间他与酒吧众人的关系。 本来?这一点还不?明显,但现在……根本就不?带隐藏了。 甚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又要晓的命,又要离间他与酒吧众人,但不?得不?说,若这第二点是?真的,那么他已经成?功了。 无所谓晓的封印是?不?是?老闆亲手解开的,但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已经被强行推到了他的面前。 他可以。 若老闆想,他可以。 而?事实已经发生了。 这就足够甚尔收回?之前的所有信任了。 手机通讯录还在往下滑,里?头大多都是?以前他做任务的时候随手加的但又懒得删的路人或委託人,但也不?算多,很快就到了底。 甚尔又把通讯录翻了上去?,从?头看起,这一次他边看边删,凡是?想不?起来?的全都丢进?了垃圾桶,到最?后通讯录里?已经只剩下了个位数的号码,但是?甚尔依旧找不?到一个能够完全信任的人。 唯一的那一个现在正在icu里?躺着。 这时惠也吃饱了肚子,用力把脸一撇,推开奶瓶,在爸爸手臂上胡闹起来?。 惠:「呜呜呀!」 第191页 甚尔把奶瓶放到一边,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手机页面停留在了一个人的联繫方式上。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结衣红着眼睛,眼泪直流,身后的侍从?们拎着大包小包全新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将vip病房填得满满当当,甚至连婴儿车都一应准备齐全了。 甚尔抱着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面对结衣情绪激动的指责无动于衷。 结衣见甚尔这般,意识到他也同样?正处于悲伤之中,可她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且很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就一阵后怕。 「你……」最?后她抿抿嘴,用手臂狠狠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强行镇定地背过身去?,指挥侍从?们将病房里?的东西打?点好。 「小心点。那个,放那边去?。icu那边协调好了吗?」 「沟通过了夫人。医生说等过了观察期,情况稳定之后马上就将晓小姐转入这里?。」 「很好。」 甚尔拉过一旁的婴儿车,把惠放了进?去?。 虽是?紧急刚找来?的婴儿车,但果然不?愧是?花宫家?,无论是?材质还是?型号都是?最?好的,惠一躺进?去?马上就被上头悬挂着的玩具吸引住了注意力,身下的被褥柔软亲肤,让宝宝很快就沉浸其?中不?亦乐乎了。 甚尔虽然不?喜欢结衣的聒噪与莽撞,但这个时候她确实是?他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了。 一个他确定绝对不?会对晓有威胁的人。 等到把所有东西的收拾完毕,结衣擦干眼泪,情绪也冷静得差不?多了,「晓怎么会有心脏病?她每年都会做体检。」 「急性。」甚尔不?愿多说,「医生这么说的。」 「怎么这样?……」结衣跌坐在椅子上,「那晓以后,都要带着心脏病生活了吗?」 甚尔没回?答。 结衣忽然一抬头,警惕道:「你不?会离开晓的,对吧?」 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在富人圈里?甚至无关道德,而?是?理所当然。 「如果他想离开晓,那么他就不?会通知我们了。」 甚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跟医生沟通完的介人就走了进?来?,接过话头道。 结衣撇开脸。 介人朝甚尔点了点头,「抱歉,结衣关心则乱了。」 「医生说可以把晓转进?来?了。」 「她似乎已经醒了。」 第87章 一年后 「嗯……你们是怎么把我救起来的?」 刚刚甦醒的心内科专家拿着自己从同行那里薅来的手术前检查报告端倪片刻, 发表了重要讲话。 发现自己救起来的竟然是行内大佬的医生立在病床旁,突然被提问,下?意识立正, 感觉自己恍惚间?又回到了学生时期被导师突击提问但是自己昨天晚上打了一通宵游戏论文还是新建文件夹时的惊悚时刻! 「当时情况有点复杂……」医生努力回想, 一板一眼把自己接收到病人到正式开始实施抢救的步骤全盘托出, 「……我仔细确认,当时您的心脏确实已停止跳动,自主唿吸消失, 血压也为零……」 「已经可?以宣告死亡了。」晓接茬道。 医生:「是……」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甚尔听到这里不乐意了, 「那是你医术不行。」 医生不敢说话。 跟眼前?这位比, 那确实是有点差距。 晓皱了皱眉头, 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检查报告, 还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百思不得其解,「不能?啊,这怎么能?活呢?」 真是令人想不通。 甚尔非常不喜欢这个话题, 脸色难看, 但敢怒不敢言, 周围围着病床一圈的医生护士们都注意到了他的低气压,纷纷朝远处挪了挪身?体。 医生颤颤巍巍地总结:「总而?言之,结果是好?的, 这样的案例之前?在国外也有记录, 大概是某种个例……」 但大佬还是没放过他, 「能?再详细说一遍你的用药吗?还有最新的那个手术法你知?不知?道……」 「够了。」甚尔打断道, 「你需要休息。」 医生们顿时如释重负, 「您现在生命体徵都已转好?,但还是不能?大意。有什么需要尽管按铃。那么失陪了。」说完就脚底抹油迅速离场。 不管是化身?高级提问机的大佬, 还是大佬气势汹汹的先?生,都好?可?怕啊! 眼看着医生被他们两?口?子吓跑了,结衣立马凑上去?趴在床边,「都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晓,你,你真的……」说着说着结衣喉咙哽咽,红彤彤的双眼又再次盈满泪水。 「你真的吓死我了!」结衣再也忍不住,勐地把头往床铺上一埋,泪水决堤,嚎啕大哭,「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哇啊啊啊——晓——呜呜——!」 从她接到甚尔的电话再马不停蹄地从京都赶往东京,这一路上她都要担心死了! 「好?啦好?啦。」晓靠着床头,见此露出无奈的微笑,伸手摸了摸结衣的脑袋,「我不是没事嘛。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呜呜呜……」 介人走上前?去?用双手扶着结衣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圈进怀里,无声安慰。 晓见结衣哭得那么伤心,心头一酸,差点也要哭出来,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一旁的甚尔。 第192页 甚尔双手抱胸靠在一边,面色冷硬,脸上从一开始就毫无笑意,此时见晓朝自己望过来,顿了一下?,蹲下?身?子,朝她伸出手。 晓见他浑身?上下?都写着笨拙的样子,噗呲一声破涕为笑,抬手把自己的手掌放入他的掌心。 「没关系啦,运气好?。」晓安抚地拍了拍,「明?天?再检查检查心脏,看看有什么遗留问题。」 甚尔眉头一皱,手掌握紧,「你感觉怎么样?」 「嗯……挺好?的。」晓沉吟片刻,「血压正常,唿吸频率正常,背也不痛……感觉就跟没做过手术一样!」 这也是晓觉得奇怪的地方。 心脏病之类的就不说了,一个人怎么可?能?都动了手术了还表现得那么有生气呢?要知?道即使是个完全健康的人,开了刀怎么得也算是有了「伤口?」啊。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下?床跑一圈。 「没事就行。」甚尔心有余悸,握着晓的手愈发紧。 「惠呢?」晓问道。 「在里头呢。」结衣接过介人递过来的纸擦干眼泪。 vip病房里头还有一个小?房间?是供陪护的人休息的,现在已经过了傍晚,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惠又吃了一次奶后就在里头睡着了。 晓听完就想下?床去?看看,被三人连忙拦住。 「你做什么!」结衣生气,「小?心伤口?!」 甚尔:「别乱动!」 晓只好?又躺了回去?,「我觉得我还行。」 「孩子睡了,明?天?再看吧。」介人也劝道。 「唉,好?吧。」晓跟介人道谢,「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这么好?的病房,想要定下?来很不容易的。 介人摇头,「举手之劳。」 「晓。」甚尔忽然在这时说道。 「我们搬家吧。」 虽然因为孩子的诞生,搬家的事早就被列进了他们的计划列表,但真到开始考虑的时候,晓又不舍起来。 一个月后,晓出院,望着许久没回来的小?屋,不舍地嘆息。 「都已经住那么久了……」 小?小?的房子见证了他们那么多的回忆,装满衣服的阁楼,院子里的小?花园,东西越来越多的厨房,还有客厅里他们总爱坐的沙发…… 每一块地方,晓都能?想起他们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 还有周围的邻居,温和的星野奶奶,热心的纱织小?姐,别扭的宫崎爷爷……大家都对他们那么友善,若要分别,真是令人留念。 好?在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打算直接购买二手房或成品房,他们还要从头搭建房屋,选地也是个问题,总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甚尔对此出乎意料地非常上心,晓刚出院回到家,他就开始四处奔波,寻找搬家备选了。 「这几?个怎么样?」没过几?天?,他就带回来了不少房子信息,都是他实地筛选过,确定地势和位置比较良好?的,「快点决定一个。」 「不用这么着急吧。」晓抱着惠,母子二人一起低头看甚尔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嗯……都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坏啊。」 地理位置好?的,价格比较贵,价格比较便宜的,又太过于偏僻,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能?够接受的,周围环境却太过嘈杂…… 「而?且还得考虑惠以后才行。」晓苦恼,「以后孩子要上学啊,有什么临近的小?学、中学吗?」 这件事甚尔压根没想起来考虑,听晓提起,后面他又去?探查了一番,发现能?选的选择更少了。 这让他不由有点烦躁起来。 想要尽快搬家,自然是因为他内心的不安全感。 晓接连两?次遇袭已经让他对这个地方有了芥蒂,虽然理智上明?白,若自己无法说服晓离开现在工作的医院,那他们其实去?哪里都一样,但不安的情绪不可?能?会理性。 晓也发现了甚尔最近的焦躁,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只能?尽量配合。 「果然我们还是自己建个房子吧。」晓眼睛一亮,「自己做的话,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啊,天?花板也可?以做高一点,这样你平常就不用低头了。」 甚尔心头一动,「也可?以多做更多的房间?。」 夫妻两?人一拍即合。 但就像前?面说的那样,自己建屋子是个更麻烦的过程,在经歷了选址,申请选址,获批购买,准许建房等等一系列政府系统的前?期报案准备后,一年就这么很快地过去?了。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晓已经销假返工,谦和对羂索的追踪也陷入了困境。 「死了。」谦和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女人死了。」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足够快,几?乎在事发当天?就开始了调查,然而?等到他查到那名在疫苗中心与晓有过一面之缘的可?疑人员时,却发现那人竟然已经去?世。 「在仙台,只留下?了一个儿子。」谦和越想越觉得诡异,「就这么凑巧……」 甚尔双手抱胸,沉默不语。 谦和的调查结果跟他自己的调查结果,一模一样。 甚尔只觉得大脑宛如一团浆煳,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听到了足够多的情报,但却无法从混乱的信息中,抓出那条关键的线。 第193页 现在线索断了,一切调查又回到了原点。 「啧,泥鳅。」甚尔厌烦道。 谦和拍了拍甚尔的背,「我已经让咒术界的同事们关注这件事了,想来接下?来他们想要行动也不会跟之前?一样容易了。」 「晓最近如何?」 与陷入停滞的追捕相反的是,晓的身?体却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我?没觉得哪里不一样啊。」晓只当丈夫和父亲在担心她的身?体,笑道,「都已经过去?一年了,真的超级健康,放心吧。」 在她的感官里,确实如此。 身?边的人总说女生在生了孩子之后,身?体机能?会无可?挽回地下?降——她所学的知?识也同样在告诉她这一点,但对于她来说,事实却是完全相反。 她不仅没感觉到任何身?体的不适,连刚生产完后初见端倪的后遗症也消失了,甚至在体力上,她感觉自己比以前?还要好?。 晓并没有把这些变化当回事,只当是自己运气好?,这才没有妊娠纹也没有撕裂伤,而?且照顾孩子也是需要体力的嘛,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现在一台手术站十?个小?时也不会觉得累了。 不过有的时候,她也会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 「亲爱的?」假期陪惠在铺着泡沫板的客厅里玩,晓一抬头没找到甚尔的身?影,叫了一声,「能?帮我把楼上的积木拿下?来吗?」 楼上没人回答,惠在玩具间?爬来爬去?,一个冲刺撞进了晓的怀里。 「哎呀,乖哦,妈妈一会儿陪你玩积木。」晓连忙把孩子抱住,无奈地笑了一下?,「亲爱的?」 说着她抱着惠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走到楼梯口?,却在半路上感觉到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嗯?」晓茫然四顾,却什么都没看见,心想大概是眼花了,一抬脚又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脚下?怎么……黏黏的? 晓一低头,顿时吓了一跳。 就见她脚底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出来了一摊黑色的粘稠液体,质感像胶水又有点像芝士,使点力抬脚还能?看到拉丝。 「这是什么啊!」晓抱着惠当即就要远离,却一时半会挣脱不开。 惠眨了眨眼睛,探出个小?脑袋,「呀呀。」 「等等妈妈哦,马上就好?。」晓继续用力。 惠:「呀……mu……」 这时晓也终于挣脱开了那团液体,转身?就想找个抹布清理一下?,「真是的……怎么又把机油乱放啊。」 她以为这是甚尔又随手搁在哪儿的机油撒在地上了。 惠趴在妈妈的背上,好?奇地望着地上黑乎乎的液体。 片刻后,那液体竟是突然动了起来,像是瞄准猎物的蟒蛇,突然竖起了身?体! 惠:!! 惠啪啪拍手,「呀呀!」 晓背对着身?子还在找抹布,「好?啦好?啦,不闹哦。」 眼看着那黑色的液体越来越大,惠瞪大了眼睛。 「呀……ma……mama!」 晓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回头。 几?乎同时,甚尔的身?影赫然出现,抬手一刀,将从外头窜进来的咒灵一刀两?断,一抬眼,透过消散的黑烟,看见了对面一脸震惊的晓。 甚尔一愣。 晓大惊失色,「亲爱的……」 甚尔唿吸一滞,感觉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亲爱的!」晓紧紧抱住惠。 「惠会喊妈妈了!」 甚尔:「……」 惠:「哇啊啊啊啊——!」 晓:「哎呀,怎么哭了?是饿了吗?哦不哭不哭。」 甚尔不动声色地低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亲爱的,帮我拿一下?尿布。」 「亲爱的?」 「……嗯。」 第88章 papa 晓能看见咒灵了。 「再叫一次。ma, ma?」晓牵着惠的小手手,一脸兴奋地诱导。 「呀呀!」惠大喊。 「不对不对,是?, ma, ma。」晓又说了一遍。 惠咯咯直笑, 「mama!」 晓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抱住惠,「对对!我们宝宝真聪明!」 被妈妈蹭了小脸蛋的惠笑得更开心了。 甚尔盘腿坐在一旁, 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脑中有很多想法一闪而过,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抓住。 甚尔不是?个会自寻烦恼的人, 没有发生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多想, 相比于忧愁未来的各种可能性, 他更倾向于先把现在的觉睡足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懒得管那么多。 但他真的畅想过与晓的未来。 没有别?人,没有战斗, 当然?也没有咒灵, 只是?两个人平淡地虚度光阴, 偶尔可能有争吵,但是?没关系,只要晓还留在他身边就行?。 为了这个未来, 他努力?地隐藏自己, 隐藏自己异于常人的力?气, 隐藏自己暴戾的热血, 隐藏自己骯脏的过去…… 有了希望, 自然?就会诞生恐惧。 高?楼建起难,但是?破坏只需要一瞬, 他小心维护的未来,也许就在晓发现一切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恐慌,可更多的是?忐忑。 归根结底,他不知道?当完整的自己出现在在晓面前的时候,她会做什么反应。 第194页 是?失望吗?还是?厌恶? 甚尔知道?,在晓的心中,自己其实是?另一种模样,热心,细心,善良……哪个词他都觉得跟自己粘不上边。 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能不能再任性一点,但又?觉得,若自己不是?那个样子,也许晓从一开始就不会喜欢上他。 她这样的,自然?只会喜欢上那样的人。 他不过是?个窃取幸福的盗贼,手中握着的,是?本应该属于别?人的珍宝。 好在他本来也没有什么良心,掠夺、欺诈、卑劣才是?他的本性。 只要能留住现在这一刻的时光,他愿意做任何下作的事情?。 甚尔眼神凝重。 就算晓能看见咒灵了又?如?何,他会骗她骗到?死亡来临! 哦,对,现在这个未来里头还多出了个意外。 「来惠,跟妈妈学,ba,ba。」晓牵着惠的小手,指了指一旁的甚尔。 「爸爸。」晓又?重复了一遍。 甚尔眸光一动,看了过去。 惠似乎有些犹豫,想要钻进妈妈的怀里。 「不能放弃哦,再加把劲。」晓摸摸惠的背,鼓励道?,「叫,ba,ba?」 惠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道?:「mama。」 「不对哦,是?baba。」晓无奈一笑,把孩子推进甚尔怀里,「快跟孩子说说话啊。」 明明平常惠跟爸爸相处的时间才是?最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父子俩好像总是?很难亲近,每次都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 晓见甚尔面无表情?把惠抱了起来,结果惠还往旁边撇开了脸,顿时无奈地嘆气。 晓:果然?是?亲父子。 「怎么说?」甚尔挑了挑眉,「听你妈的话。」 惠:「呀呀。」 甚尔:「你还耍起脾气起来了?」 惠:「呀呀!」 甚尔皱眉。 搞不懂父子俩的交流用语,晓决定还是?趁着他们交流感情?的时候,去把刚刚丢下的卫生问?题解决一下。 「咦?刚刚那摊机油呢?」晓四处寻找。 甚尔:「……我顺手弄了。」 「真是?的,下次别?乱丢东西了。」晓嗔怪道?。 甚尔点头称是?,「以?后看到?类似的东西,你不要碰,喊我来弄就行?。脏。」 「喊你你没动静啊。」晓佯装生气,「你刚刚去哪里了?」 甚尔:「去店里了一趟。」 这一年里,甚尔的机车维修工作也有了不小的进展。 作为全体员工中最消极怠工的典型,甚尔获得了店长的重点关注。 在第三十八次突击检查中发现甚尔又?在埋没自己的才华,天天就只领一些重复没难度的体力?活干时,宫崎爷爷当场气得鬍子乱飞,当即把他从人群之中揪了出来,耳提面命。 「你现在,立刻给我准备几个月后的工程师考试!」 「不然?就给我滚蛋!」 甚尔当场就准备跑路,然?后被老婆又?摁了回来。 「宫崎爷爷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不能辜负人家。」晓絮絮叨叨,「而且考个工程师的证总也是?对你有好处的啊,以?后找工作也更有底气了,怎么都不是?坏事。」 「我哪里会什么考试。」甚尔一个头两个大,他这辈子拿起笔的日?子都没有他挥拳头得多,「大不了换一个工作。」 「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晓不贊同,并严厉劝学,「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做力?气活吧。」 「快给我回去!」 于是?甚尔的苦逼生活就此开始了,为了杜绝他被宝宝分散注意力?的事情?发生,宫崎爷爷还特地在店里给他找了一个小房间,让他专门在里面备考。 对此,同事们一脸沉痛,并幸灾乐祸。 嘿,新来的也要考试! 不过虽是?如?此,他在店里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岂不是?白领工钱?所以?一旦遇到?店里人手不足的时候,他还是?要下去帮忙。 正好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大客户,大家都腾不开手,甚尔躲不掉,便只能顶了上去。 不是?他太?爱学习,主要是?那情?况,他一看就知道?很麻烦。 这怎么修啊。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籍,甚尔甚至连脑子都懒得动,心想着干脆把坏的部件全换成新的得了。 结果是?全球限量版机车,根本没得换。 「钱不是?问?题,一定给我修好了!」顾客满脸不耐烦,他为了这辆车已经上上下下跑了好几家店,可愣是?碰不到?一个敢动手的。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辆车太?过于昂贵,损坏程度又?那么高?,平常维修店看都不看就退缩了,直说修不了。 其实平时若是?其他员工接待了这个单子,估计也是?要拒绝的,毕竟修復难度确实太?大,根据他们的经验,修好也就算了,修不好还有可能破坏得更彻底,到?时说不定还得赔钱,对店里的名?声也不好,左右衡量后大多都会婉拒。 但不巧,今天接手的人是?甚尔。 「钱不是?问?题?」甚尔捕捉到?关键词,「你能给多少?」 这样的定制单子,可是?有比例提成的。 顾客当即比出了一个数。 第195页 甚尔摇头,「不够。」 顾客一皱眉,「你是?这家店的员工吗?」 这什么态度,面对客人竟然?都不使用敬语,他可是?听说这家店里有日?本最好的师傅所以?才来的。 甚尔双手抱胸,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想修的话,这么点钱都够不上成本,或者你想要次一点的材料?」 顾客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给我来最好的!」 甚尔慢慢悠悠地比出一个数。 这可就把顾客唬住了,他见甚尔不仅态度随意,而且也不像其他店那样一上来就拒绝,还说到?了成本的话题,心想这莫不是?就是?那位厉害的师傅,面上当即就和善了起来。 「只要你能修好。」他点头。 「行?。」甚尔嘴角一翘,「你下个星期再来吧。」 顾客走了以?后,店里另一头也正好空了下来,同事便走过来问?了一下情?况,「怎么样?单子商讨……你怎么把这个接下来了!」 发现甚尔接了个麻烦活的店员们当即焦头烂额,连忙把大师兄从假期中叫了起来,隔着电话惊慌失措。 「怎么办!看上去根本修不了啊!」 大师兄也很懵逼啊,他睡得天昏地暗,根本不想加班,「等我明天去店里看看。」 结果第二天,所有人围着那台机车唉声嘆气。 「得报告师父才行?啊……」大师兄挠了挠头。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回头,就见甚尔身上挂着婴儿兜,背上背着小小惠,双手拿着工具,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自从晓回去上班之后,双工家庭终究还是?遇上了带孩子的问?题,虽然?有的时候谦和也可以?分担一点,但最后他们商量,还是?只有轮流带着孩子上班这一条路了。 好在他们的同事都很友善,平常甚尔也总带着惠来店里,同事们也都习惯了。 大师兄头髮都快要揪掉了,「禅院,你这……真打算修啊。」 「不然?呢?」甚尔把手上的工具放在地上,「让开点,别?碍事。」 众人见此也没办法,只好退到?一边,去请示店长的意见。 毕竟这可是?大单子啊! 对此宫崎爷爷的回覆是?:「哼!让他去!知道?知道?点厉害!」 于是?大家也就由着甚尔去了,死马当活马医,各自都领活,给甚尔打下手。 打着打着……突然?发现不对劲起来。 「靠,你这怎么弄的!」 「啊?你刚刚做什么了?」 「大师兄!禅院把那车修好了!」 工时计算非常准确,甚至算上了摸鱼带孩子的时间,一个星期后,顾客回来验货,看着近乎崭新的机车,自己都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好!」顾客非常满意,「不愧是?日?本最好的师傅!」 甚尔抱着孩子,面无表情?,「记得付款。」 顾客大手一挥,甚尔默默数钱。 嗯,够买房钱的三分之一了。 同事们也惊掉了下巴。 大佬竟在我们身边! 「还得是?店长的眼光啊!」 虽然?同意了这个单子实际上只是?想要挫挫甚尔的士气没想过他真能够修好的宫崎爷爷:「……」 宫崎爷爷剁拐杖:「岂有此理!」 「你别?得意,证还是?得考!」 甚尔兴致缺缺,他觉得他就这样接单子挣钱也挺容易的。 宫崎爷爷:「有了证,提了职称,单子分成涨十个百分点!」 甚尔:!! 十个百分点! 甚尔的斗志被点燃了! 于是?当天晚上,晓眨了眨眼,发现甚尔竟然?在睡前看教?材书了! 宝宝显然?也非常好奇。 「别?挡眼。」随手一拎把爬到?胸前的儿子丢到?一边,温暖的夜灯下,甚尔面对着教?材,一脸严肃。 被爸爸丢走,惠并未气馁,再接再厉,又?爬了上去。 甚尔把儿子拎开。 惠又?爬。 甚尔又?把他拎开。 晓只好赶紧把孩子抱起来,「惠乖哦,不要打扰爸爸学习。」 惠:「da!rara!」 晓:「嗯嗯,给爸爸加油。」 惠:「pa……papa!」 甚尔和晓同时扭头! 刚刚……那是?! 看着爸爸妈妈惊愣的样子,惠咯咯地笑了。 惠:「mama!papa!」 甚尔书看不下去了。 第89章 可可爱爱一家人 惠两岁的时?候, 甚尔的高级机动车检测维修工程师证考下来了。 本来这个证报考条件中有学歷和参与工作年限的要求,其实甚尔哪个都?摸不着,但不知道宫崎爷爷用了什?么法子, 给?他争取了破格考试的资格, 为此晓特别感谢, 顾及到宫崎爷爷别扭的性子,拐着弯给?他送了许多谢礼,惹得老?头子老?脸顶不住被弟子们调侃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罢休。 好?在甚尔也没辜负他的期望, 听说还在考试的实操环节小小?出了个名, 现在同一届考试的考生好?像都知道他的名讳了。 「爸爸。」小小惠口齿虽然还有些软糯, 但已经能够说出句子了, 「我想要冰淇淋。」 此时?正?是大夏天, 家里开着空调,甚尔正?在为新家的建设苦着脸在书桌上研究着图纸,冷不伶仃就被儿子扯住了衣角,打断了思?路。 第196页 随着时?间推移, 房子里的空间明?显不够用了, 虽然惠现在还跟爸爸妈妈睡在一起, 但是他长大以后总要分房,而且现在甚尔工作起来也需要空间,又划走了主卧的一角, 新家的建设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妈妈同意了吗?」甚尔抬眼四处看了看, 没发现晓的影子。 冰淇淋放在楼下厨房的冰箱里, 现在惠还不能完成?独自下楼梯这样?艰难的任务。 「妈妈, 唔, 出去了。」惠有点失望,「妈妈不知道。」 他想趁着妈妈不在, 偷偷跟爸爸要冰淇淋。 晓对孩子的吃食管控得比较严格,但甚尔就不是了。 他甚至会抢惠的吃! 但现在甚尔没这个心情。 「那就不能吃。」甚尔回头继续琢磨,新家很快就要开工了,他得最后确认一下。 有的时?候晓都?觉得甚尔应该也去把建筑工程师的证也考一下,本来只是个修机车的,现在为了新家连这方面都?搞懂了七七八八,天赋过?于可怕。 然而甚尔拒绝了。 你让他上手搭东西可以,学数学就免了吧! 「可是……」惠不管,惠耍赖,「我想吃嘛!爸爸!爸爸!」 被宝宝铁拳攻击,甚尔头越来越大,「那你要跟妈妈保密。」 惠当即认真点头,「嗯!」 甚尔只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转身把惠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又回头把他放在了床上。 惠一脸懵逼,「冰淇淋。」 在楼下呢爸爸。 甚尔继续伏案,「等一会儿爸爸工作完再给?你。」 笑话,等会儿给?他吃了,回来晓训的人是他又不是儿子,他才不干这种冒险的事情,骗骗小?孩让人安静就完事了。 结果就是惠一直等到妈妈回来了,爸爸还没工作完。 眼瞅着妈妈走进房间,意识到了什?么的惠当即就忘了自己刚刚许下的承诺,瞬间嚎哭。 「哇啊啊啊——妈妈!爸爸欺负我!」 甚尔眉头狂跳。 「啊?怎么了?爸爸怎么欺负你了?」刚从外头回来的晓连忙把惠从床上抱起,「男子汉可不能这么爱哭哦。」 惠大声告状:「爸爸不给?你冰淇淋!」 宝宝有的时?候还会对第一人称蒙圈,被一带就会把「我」说成?「你」。 晓瞬间严肃,「一会儿肚子痛了,不能吃。」 惠一看连妈妈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哇啊啊……」 甚尔死鱼眼:我就知道。 被孩子的哭声闹得脑瓜子疼,甚尔也别想继续研究房子了,一转头看见晓,却一惊。 「你怎么把头髮剪了?」 就见晓原本及腰的黑色长髮现在只到了耳后,因为发质比较硬,尾端微微翘起,跟怀里的宝宝成?了同款髮型。 一大一小?两只海胆。 晓还在给?惠讲道理,闻言不堪在意道:「夏天太热了,不方便。」 特别是做手术的时?候,还要把头髮团起来包住,有点沉,久了脖子就酸了。 甚尔还有些没习惯晓现在的这个髮型,「还是长发看得顺眼。」 「这样?我们一家三口都?是短髮啦,多好?。」晓哄惠,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看妈妈的头髮,跟宝宝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惠果然愣住了,伸手摸了摸晓的头髮,「妈妈,你的头髮飞走了?」 晓被逗笑,「对,飞走了。」 惠大惊失色。 「好?啦,不哭了哦。也不生爸爸的气?。」晓拍拍惠的背,「等吃完饭,爸爸妈妈带你去公园玩。」 公园里的小?沙滩是惠的小?小?天地,周围居住的家长们,平常也都?会把孩子们带去那里活动。 一听要去公园,惠马上高兴起来,「那你要带小?车车。」 小?车车是最近甚尔给?他买的,倒也不是他父爱大发,主要是逛超市的时?候,路线策划失误,不小?心经过?了幼儿玩具区…… 当时?,甚尔跟惠对视了五分钟。 「差不多也该做午饭了,今天吃什?么?」晓问甚尔道。 惠有样?学样?,「今天吃什?么!」 「今天吃拉面。」甚尔从桌前?站了起来。 惠:「拉面!」 晓:「好?耶!」 甚尔做饭的时?候,惠总是喜欢趴在一边看着。 「爸爸。」吭哧吭哧地帮忙递完鸡蛋,惠见甚尔把磕完的鸡蛋壳丢进了垃圾桶,连忙跑过?去蹲在垃圾桶旁边,仰头问道,「我可以把这个拿回去孵小?鸡吗?」 最近惠正?在看小?画本,他知道鸡蛋可以孵出小?鸡,就想把鸡蛋壳也拿回去,觉得把破碎蛋壳合在一起也可以孵小?鸡。 「这个孵不出来。」甚尔轻描淡写,「已经死了。」 「死了?」惠眨了眨眼,往垃圾桶探出个脑袋,「孵不出来了吗?」 「孵不出来了。」 「那里面的小?鸡去哪里了?」 「问你妈去。」 于是惠就哒哒哒地跑出了厨房。 「妈妈!」惠蹬起小?腿,爬上沙发,「为什?么爸爸的鸡蛋孵不出小?鸡了?」 「爸爸的鸡蛋?」晓正?在看电视,见惠来了连忙伸手护住他,「什?么鸡蛋?」 第197页 惠模仿甚尔在锅边磕鸡蛋的动作,拍了一下手,然后分成?两半。 晓懂了,组织了一下语言,「嗯……因为它还没有变成?小?鸡就已经被爸爸吃掉了。」 惠大吃一惊,「爸爸吃掉了?」 晓一本正?经地点头,「爸爸什?么都?吃。」 深渊大口,一口一个。 被惊吓到的惠在吃拉面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甚尔看。 「做什?么?」甚尔一边说着,一边用叉子捲起一大坨面条,一口塞进了嘴里。 惠勐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他连忙低下头,抓起自己的小?叉子,也学着甚尔的样?子卷啊卷,卷出一团面条,嗷呜地一口吃掉! 惠:「呜呜呜……」 晓:「哎呀,不能一口吃那么多啊,慢慢嚼。」 这个时?候甚尔已经吃下了另外一口,惠一看,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又连忙也卷出另一团面条。 吃得小?肚子大大的宝宝中午睡不着了。 晓连忙掏出家里助消化的药给?惠吃下,「你怎么学爸爸吃那么多啊,爸爸那跟我们不一样?的!」 惠委屈巴巴:「呜呜。」 甚尔躺在一旁幸灾乐祸:「你这是肚子里藏了母鸡吗?」 惠摸摸自己鼓鼓的肚子,艰难地挪了挪身子,爬上爸爸的腹肌,啪唧一声躺下来不动了。 父子叠叠乐! 惠总喜欢睡觉的时?候躺在甚尔身上,甚尔也已经习惯了。 「这样?下午就不能出去玩了啊。」晓很担忧,「不舒服要跟妈妈说哦。」 惠蔫巴巴:「不舒服。」 肚子沉沉的。 「妈妈我要生宝宝了吗?」惠很忧愁。 「那倒不会。」晓笑道,「只是消化不良而已。」 甚尔伸手给?惠揉了揉小?肚子,「小?兔崽子吃不了一点东西。」 惠:「唔。」 最后一家三口还是一起睡了个安稳的午觉。 不过?下午的出游计划还是取消了。 「哎哟我的小?惠,来给?外公抱抱!」 谦和前?来拜访,一来就喜爱地把惠抱了起来。 惠也很喜欢外公,因为外公每次来都?会给?他带好?吃的! 「爸爸怎么来了?」晓眼疾手快地把谦和带来的糖果收缴,并严厉警告儿子,「你今天中午才吃多了,现在不能吃了。」 惠震惊:「你好?舒服啦!」 晓:「不可以。」 「我来找甚尔君。」谦和笑呵呵地看着惠,他觉得惠长大以后,身上能渐渐看出不少晓幼时?的影子了。 虽然眉眼处还是跟甚尔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 「甚尔吗?」晓指了指楼上,「他在上面呢。」 谦和来找甚尔是有事情想要拜託他。 「总监部的任务?」甚尔匪夷所思?,「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个咒术师界编外人员,以前?还是干诅咒师的,就算总监部有搞不定的事情,怎么想也不会来找他吧? 「其实是夜蛾希望我来帮忙转个话。」谦和道,「也算是人情吧。」 这两年为了追查当初对晓下手的人,夜蛾在界内也帮了他不少的忙,这个时?候说希望他帮忙搭个桥,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甚尔听完,沉默了一下,没有立马拒绝,「什?么事?」 谦和一听有戏,连忙说道:「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你听说过?吗?」 这甚尔自然知道,是咒术界里为了培养咒术师人才建立的专门学校,整个日本只有两家,一家在东京,一家在京都?,对外以宗教学校隐藏身份。 最近夜蛾正?在东京高专中任教,并打算未来在其中争取校长的职位,所以正?在积极地积蓄力量。 「他想让我去高专任教?」甚尔挑眉,「没兴趣。」 让他做老?师?小?兔崽子几?条腿都?不够他打。 而且总监部穷得很,工资说不定都?没有他修机车的高。 谦和见甚尔拒绝,也不意外,本来这件事夜蛾也只是让他顺便问问,「好?吧,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他最近有一个任务,因为跟你有渊源,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渊源?」甚尔问道,「什?么渊源?」 「也算是在寻找羂索途中的意外发现吧。」谦和解释道,「两年前?,你工作过?的酒吧,记得吗?」 甚尔一皱眉。 「那个店长……情况很不对吧。」谦和委婉道,「总监部很重视。」 「因为咒胎九相图?」甚尔双手抱胸,瞭然道。 咒胎九相图至今仍是总监部讳莫如深的特级咒物,而店长的情况跟咒胎九相图又有不少相似,被忌惮是很正?常的。 之前?他在寻找羂索的线索时?也曾接触过?咒胎九相图的情报,如今与总监部联繫起来,他马上就想起来了。 「是的。」谦和点头,「夜蛾接到任务是把店长逮捕。」 「他反抗了?」 「没有。他很乐意与夜蛾走一趟,但提出了一个要求。」 甚尔洗耳恭听。 谦和:「他希望能在接受总监部闻讯之前?,跟你单独聊聊。」 第90章 赌局 「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逃走, 那你可就?想错了。」 第198页 东京高专,夏日正是咒术师最忙的时候,腾出一间没人?的小教室用作任务用途并不是一件难事。 老闆坐在教室里靠窗的座位上, 望着学校里?的景色, 面上多?有感慨, 转头看到甚尔推门而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面露微笑。 「好久不见, 甚尔君。」 「你看上去变了很多?。」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两年过去了, 老闆的面容依旧没有多?大改变, 像个瘦弱稚嫩的干净大学生, 除了手?边的拐杖和那双包容的眼睛, 不会有人?看得出来?他?经歷了多?少?年的沧桑。 反而是甚尔的变化出乎了老闆的意料。 倒也不是说外貌,只是周身的气场给人?的感觉。 更?沉淀,平和,也更?友善了。 「孩子怎么样了?」老闆马上意识到导致这些变化的原因。 「两岁了。」甚尔随手?抓过一边的椅子坐下, 「找我有什么事?」 「当爸爸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如果?你只有废话?要讲,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敏锐地察觉到了甚尔眼中若隐若现的敌意, 老闆笑了一下,「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甚尔双手?抱胸,沉默不语。 「晓小姐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这两年来?, 老闆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联繫甚尔, 然而都是失败告终, 虽然他?们确实?已经不再是以往那般的合作关系, 但考虑到目标一致, 且敌人?留下的线索稀少?的情况下,甚尔如此坚决地与他?们划清界限也是个奇怪的事情。 一番调查下, 最后还是独角兽悄悄将事情的起因告诉了他?们。 嘛,那种?情况,确实?能够怀疑的对象也不多?……甚尔没有因此而不分青红皂白地前来?寻找他?的麻烦,已经算是念及旧情了。 「哦,这样啊。」甚尔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你有什么可以为自?己脱罪的证据吗?」 「没有。」老闆嘆息,「目前没有。」 甚尔耸了耸肩。 「但是之后就?说不定了。」老闆抬起眼皮,「甚尔君,我希望能跟你做一个交易。」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会信任你吗?」甚尔奇道。 若不是想不出老闆对晓下手?有什么好?处或动机,他?也没有找到更?多?一锤定音的证据,这一次的会面他?甚至都不会出现。 「你不用信任我。」老闆摇头,「你只要想要羂索的命就?可以了。」 「从?这一点来?说,我想我们还算是同伴,对吧?」 「你想做什么?」甚尔没有直接答应。 老闆撑起拐杖,不再拐弯,「我已经追踪羂索将近两百年,在这两百年里?,几乎一无所获,不仅是因为他?的术式本就?善于藏匿,更?是因为他?在这百年来?,基本从?未有过动作。」 「而就?在这几年,不知为何,他?突然开始活跃,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被我们抓住了一点马脚。」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他?之前从?未行动,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三番五次地冒险出头,甚至对晓小姐下手?……晓小姐只是个普通人?,排除了与精灵相关的家族背景,根本没有值得他?这么做的价值,而且他?藏匿的这几百年间,又在躲什么?为什么如今却又不躲了?」 甚尔听到这里?,眉头一皱,「所以呢?」 「这些问题我往常也并不是没有思考过。」老闆坐直身体,手?指轻点拐杖顶端,「但是最终都没有结果?,直到我突然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主意,而这个东西在他?的计划里?一定不容错过,以至于他?隐藏多?年,都要为此出手?。」 「甚尔君……」老闆抬眼与甚尔对视,「也许,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晓小姐。」 「而是你。」 甚尔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 两年时间,他?自?然也想过这种?可能。 「你是独一无二的天与咒缚,古今往来?咒力为零的例子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现在地球几十亿人?口中,也只有你一人?。」 甚尔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那跟晓有什么关系?」 「他?在斩断你与世?界的联繫。」老闆回答道,「他?要让你妻离子散,孤身一人?。」 「相信这一点,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了。」 甚尔沉默。 「他?想把你铸成?一把锐利的刀,没有牵挂,没有退路,没有意识。」 「甚尔君。」老闆语重心?长,「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诅咒绝缘体,你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命运的局外人?。」 「只要你想……」 「多?强大的诅咒我都能隔绝,多?悠久的因果?我都能改变……你想说的是这个吗?」甚尔淡淡接口道。 老闆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是的。」 甚尔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句话?是当年孔时雨曾对他?说过的。 当年他?在命运的悬崖边踌躇,犹豫着要不要走入拥有晓的未来?时,是孔时雨用这句话?,推了他?一把。 如今提到他?的天与咒缚,说起零咒力的稀少?,这句话?又忽然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第199页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想要利用我做到什么事?」甚尔冷声道。 听到这里?,他?渐渐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捲入了某种?仪式之中,而晓终究还是被他?连累,跨入了她本不会跨入的命运潮流之中。 不过事到如今,他?早不会因此而忐忑、退缩了。 跟三年前相比,他?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 他?有深爱的妻子——还有一个麻烦的儿子——晓已经成?为了他?血脉之中的一部分,也已经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支柱,就?算天崩地裂,他?也会抓紧她到死的那一刻,绝不松手?。 没有晓,他?无法为人?。 说他?自?私也罢,无私之人?,让晓去做就?够了。 「这就?是我要与你做的交易。」老闆说道。 「答案不远了。」他?忽然扭头看向窗外,「这里?是东京高专。」 「天元,就?在这里?。」 甚尔眉头一挑,「你说什么?天元?那个死不了的工具怪?」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哈哈你这话?可别让外头的咒术师听见。」老闆笑道,「这可是大不敬啊。」 甚尔无所谓,「哼,反正他?们已经听到了。」 总监部重视的任务,这个教室周围自?然有许多?咒术师正在戒备。 「实?不相瞒。」老闆摊开手?,「我最初查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有点惊讶。」 「在把事情联想到你身上之前,我曾考虑过这个时代出现的其他?特殊人?物,然后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嘆的巧合。」 「二十五年前,你出生了。而十三年前,六眼出生了。」老闆淡淡道,「根据之前的规律,恐怕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也将在近期诞生。」 「而恰巧。」老闆嘴角一勾,「星浆体……也不远了。」 各种?百年难遇、千年难遇在同一时间同时存在,让人?不多?想都难。 「天元拥有不死的术式,他?的年龄已无人?知晓,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你觉得天元会给你答案?」甚尔道。 「这只是一种?直觉。」老闆道,「怎么样,跟我赌一把吗?」 「若我猜中了,那么我想,当我面见天元的时候,羂索必然会再次出动。」 「我的条件就?是,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时候,护住酒吧大家的性命,而这之后获取的情报,我将与你共享,如何?」 「呵。」甚尔讽刺一笑,「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够见到天元本人??又凭什么觉得最后他?会把你放回来??」 「这就?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了。」老闆轻描淡写道,看上去对此并不如何困扰,「我老命一条,想来?天元应该也有不少?话?能跟我聊。」 「你应该听得出来?,这个交易对你来?说没有什么风险。」老闆笑眯眯道,「虽然你并不信任我,但是酒店里?的大家,还有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挺喜欢你的。」 就?算是现在,还有不少?孩子还在问,甚尔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看他?们,特别是千鹤,还等着向晓医生炫耀自?己在学校运动会上拿到的金牌呢。 孩子的世?界总是纯粹的,他?们总能带来?新的希望。 正因如此,剥夺了这份希望的人?……才罪无可恕。 甚尔闻言沉默半晌。 果?然若没做好?准备,他?也不会把将他?叫到这里?来?。 确实?,这听上去对于他?来?说是没有损失的交易,若是成?了,他?既能得到情报,又能对羂索守株待兔,若是失败,他?也不过是浪费些时间而已。 唯一的问题是晓和惠的安危,不排除这是一场调虎离山,赌得就?是对于羂索来?说,究竟是杀死晓更?重要,还是藏匿自?己的计划更?重要。 但无论哪一种?,只要他?再次行动,就?必定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而这一切的前提,又聚焦在天元身上…… 呵,说到底,还是赌博。 「抱歉,我答应了内人?,不做赌博的事了。」甚尔扯了个嘴角,笑了一下,「我担风险可不小,给你的孤儿院当保姆,我家可就?没人?煮饭了。」 「自?己的家人?自?己护着吧,跟我没关系。」说着就?要站起来?,转身离开。 「甚尔君。」老闆叫住他?。 甚尔没搭理?。 「你真的要放过这次机会吗?只要羂索还活着,晓小姐永远都无法安全。」 甚尔脚步依旧不停留。 「如果?晓小姐知道了这一切,你觉得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甚尔一顿,勐地回头。 「你威胁我?」他?冷声道。 老闆脸上已收起笑意,「你不可能隐瞒她一辈子。」 甚尔将整个身子转过来?,居高临下俯视老闆,眼底闪过冷光,「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家事。」 「晓小姐至今还不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吧。」老闆淡淡道,「她已经踏入了这个世?界,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有了孩子的母亲……可见不得这些。」 甚尔眸光抖动,半晌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这次老闆没有阻拦。 从?教室里?走出来?,门边站着的四名咒术师迅速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立马转身走进了教室内,将老闆的身影团团围住。 第200页 老闆的情况,说是人?形特级咒物都不为过,若是不小心?让他?流了血,想必会造成?不少?的麻烦,也怪不得总监部在发现了他?之后,马上就?对他?进行了监控。 不,如今这个状况,说不好?是不是他?主动将自?己暴露在了总监部的管控之中了。 甚尔大步向前走,心?中烦躁。 妈的又被人?推着走了。 他?这几年,果?真是变得懈怠了。 走廊上,夜蛾迎面朝甚尔走来?。 「聊得怎么样?」他?问道。 「没怎么样,具体的你自?己去问你外头的那些小崽子。」他?们的对话?按照要求并没有对总监部隐瞒,反正也是与他?们无关的事情,「我看上去那么像保姆吗?」 夜蛾带着墨镜,上下打量了甚尔一眼。 「确实?挺适合当老师的。」他?面无表情道。 实?力足够,看上去也能跟学生们很好?相处。 甚尔匪夷所思,深刻检讨了一下自?己这几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爸爸!欢迎回来?!」 一走进玄关,儿子当即哒哒哒地从?客厅里?跑了出来?,伸手?要抱抱,「爸爸,肚子饿!」 「欢迎回来?。」晓从?厨房里?探头。 她正在弄晚餐,不过在惠的印象里?做饭的都是爸爸,看见妈妈在厨房里?也没有觉得她能变出好?吃的来?。 甚尔弯腰把惠抱起来?,「今天妈妈做饭,别叫我。」 惠纠结了一下,「哦。」 「去哪儿了?」晓一边忙碌一边随口问道。 甚尔抱着惠来?到厨房外,看着晓在里?头忙碌的身影,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没说话?。 「怎么了?」晓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问道。 甚尔顿了一下,「以前的酒吧店长有事找我帮忙。」 「这之后我可能要去孤儿院几天。」 「孤儿院啊!」晓马上就?回忆起来?,「不知道千鹤怎么样了,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去?」惠捕捉到关键词,「去!」 晓见此笑道:「会有很多?朋友哦。」 「还有小沙滩,小泳池,和糖果?!」 惠眼睛一亮:「好?耶!」 甚尔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去,「何必折腾。」 万一出什么事,说不定那里?当场就?会成?为战场。 「那几天就?让惠去你爸家吧。」甚尔道,「你去上你的班,有什么话?我给你带去就?得了。」 只能把独角兽再叫回来?了。 「欸,好?不容易有机会啊。」晓遗憾,「我们不会打扰你办事的啦。让孩子多?交几个朋友也不错啊。」 「不行。」甚尔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嘴瓢把这事说出来?了。 「好?吧。」晓见甚尔态度坚决,也只好?放弃。 惠眨了眨眼,「不去了吗?」 「不去了。」甚尔道。 惠大惊,「不吃糖果??」 甚尔:「嗯?」 刚燃起的希望突然落空,小小惠还无法承受如此大的痛苦! 「哇啊啊啊啊——惠去!惠去!」 刺耳的哭声把甚尔的耳朵震得向外一躲。 晓偷笑。 甚尔:「……」 这小兔崽子…… 第91章 好久不见 把「山」带在身边, 自然也没办法让「老虎」「离山」了。 无可奈何地在儿子的撒娇中选择了如此愚笨的?破局方法?,当甚尔携家带口来到孤儿院时,爱子已经满心欢喜地在门外等待了。 「医生!!」爱子拉着千鹤的?手, 大老远疯狂招手, 「好久不见!」 千鹤看上去也很激动, 虽然脸上表情不多,但是眼睛亮亮的?。 「好久不见!」晓也很高兴,「千鹤, 你长高了!」 眼见着晓一家来到自己的?面前, 千鹤用力点头, 「医生好!」 晓摸摸千鹤的?头, 「怎么样, 身体还好吗?」 「很好。」千鹤当即掏出自己的?小金牌,「你看!」 「哇,千鹤很努力了。」 「嗯哼。」 惠被爸爸单手抱着,见妈妈跟一个不认识的?小姐姐讲话很开心的?样子, 抬头问道:「爸爸, 糖果姐姐?」 来之前晓跟他说要把带来的?糖果分给?哥哥姐姐们, 惠牢记于?心。 「嗯,差不多。」甚尔不堪在意道。 「甚尔君也好久不见!」爱子跟晓打完招唿,就?蹦到了甚尔面前, 「哇, 这是你儿子吗?叫什么名字?跟你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突然被阔别许久的?话痨轰炸, 甚尔还有些不习惯, 阴森森道:「你倒是不担心。」 老闆刚被总监部带走, 还能?这么有活力。 对此爱子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店长会没?事哒!」 「哦, 小朋友你好啊,我叫爱子,你可以叫我爱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惠乖乖回答:「我叫禅院惠。」 「惠啊,真是个好名字!你真可爱!」爱子兴奋凑上前去,揉了揉惠的?脑袋。 惠被夸得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进了爸爸的?肩膀里。 甚尔:「……」 自来熟就?没?有一点边界感吗? 第201页 进去了以后发现,没?有边界感的?自来熟还有一个。 眼睛还贼亮。 甚尔这回真诧异了,「你怎么在这里?」 就?见在教堂最正中的?桌子上,五条悟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面,双手抱胸,翘着个二郎腿,眼见着甚尔进来,扬起下巴,进入变声期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迴响,音线徘徊在清亮和磁性之间。 「禅院甚尔,来切磋切磋吗!」 甚尔:……还是来找打的?。 然后他扭头就?带着惠往门外走去。 妈的?六眼在这里,还需要他做什么! 战斗力足够了吧! 「等等!」爱子连忙拽住甚尔,陪笑道,「这是意外,意外。」 自从甚尔不在酒吧任职之后,他们与五条家这一条线路的?生意自然难以维持了,毕竟鬼冢一人已经够忙,根本?没?精力兼顾于?此。 好在五条家大少?爷已经攻克了绝招副本?,获得了能?够独自出门的?ss级奖励,自己就?可以在外头乱逛,倒也不再?需要专门的?运货服务了,所以也称不上是损失。 但他可没?忘记他还要找甚尔练手呢! 把所有甜品店都逛了个遍的?无聊大少?爷执行力超强,从管家那儿得到地址后,迅速杀到酒吧,发现甚尔不在,差点又?要朝他家冲去。 还是老闆拉住了他。 「甚尔君过几天会到孤儿院来,也许您可以去那里等。」 「而且切磋也需要场地,否则怎么能?打个尽兴?我们那儿都有。」 五条悟觉得此言善哉。 听完前因后果的?甚尔眼皮直跳。 好,很好……把他拽到这儿还不够,还用他钓了个更大的?。 妈的?百年老妖怪。 「你是……」晓看着五条悟觉得眼熟,直到他从上头蹦了下来,来到他们面前,她?才被那张白髮蓝眸的?漂亮脸蛋唤回了记忆。 「你是以前那个……糖人小朋友!」晓抬头仰视五条悟。 哇,现在的?男生,都长这么快的?吗? 惠捕捉到关键词:「糖果哥哥!」 五条悟看见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弯腰凑近,眯了眯那双璀璨的?苍天之瞳,挑了挑眉,「哈?你怎么……」 未竟之语被甚尔眼疾手快地捂住。 甚尔拽过五条悟的?衣领,迅速把他拖进角落,低声警告道:「你给?我安静点,看见什么都给?我咽回去!」 在爸爸手上体会了一把疾风迅影的?惠高兴拍手,「哇!」 一转头老公儿子都不见的?晓:? 五条悟惊觉自己刚才竟然没?有察觉到甚尔的?动作,顿时被燃起了兴致,「你管老子……嘶。」 爱子:「啊。」 锤了大少?爷一脑袋的?甚尔淡定?收拳,「几年不见,嚣张不少?啊。」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惨遭爆栗的?五条悟不甘心地捂着脑袋,低头嘁了一声,迅速在心里判断了形势。 看来现在还打不过。 于?是嚣张了两?年的?大少?爷审时度势,老实巴交地转身—— 「喂,那边那个,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 甚尔当即一个肘部绞杀! 五条悟疯狂拍打:「咳咳……你他妈的?放手!」 甚尔青筋暴起:「你……」说完一噎,回头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另一头手臂上的?儿子。 惠眨了眨布灵布灵的?大眼睛。 甚尔默然回头,硬是把脏话咽下,「行,我答应你,给?我闭嘴!」 五条悟抬手比耶! 惠拍手,「糖果哥哥万岁!」 被儿子背刺的?甚尔差点吐血。 看着角落里的?小中大终于?演完默剧,晓笑着歪了歪脑袋,凑到爱子耳边。 「请问那个孩子……也是孤儿院里的?吗?」 看上去不太像啊。 「他不是。」千鹤回答了她?,「他是大少?爷。」 「大少?爷?」晓头顶问号,心想这难道是孤儿院里的?外号? 爱子点头肯定?:「嗯,确实是大少?爷。」 大少?爷得到了想要的?承诺,但是不打算现在履行了。 「小鬼你跟你爹长得也太像了吧。」被宝宝分享糖果的?五条悟马上将惠划入了自己的?阵营,盘腿坐在地上跟他聊天,腮帮子鼓鼓,「你也是天与咒缚吗?」 「天女咒噗?」小小惠疑惑。 被推过来招待小客人的?千鹤在一旁无语,「他听不懂。」 「嘁。」五条悟不屑嚼糖,「老子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上房揭瓦了!」 千鹤冷静:「看见外头那个树根没?有,我小时候切的?。」 上房揭瓦算什么本?事。 五条悟嘿哟了一声:「那你有把一栋屋子推倒过吗?」 千鹤想了想:「没?试过。」 惠左看看,右看看,灵机一动,「城堡!小车车!」 玩沙子,推倒! 于?是宝宝从爸爸手上拿回了小车车,左手一只糖果姐姐,右手一只糖果哥哥,快乐地朝小沙池冲锋而去。 大少?爷看见沙池,丝毫没?有顾及形象的?意识,挽起袖子就?兴致沖沖道:「哈!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大爷的?精湛艺术!」 第202页 「好耶!」惠捧场。 「你们没?人想挖坑吗?」千鹤觉得自己可以研究个新陷阱出来。 小朋友们玩在一块,大人们要办正事了。 按理来说。 把带来的?礼物都给?孩子们分了下去,晓扭头见甚尔还在外头看着,笑着摆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其实所有正事就?是在这里待着的?甚尔:「……」 好吧,这个时候该怎么演? 好在这个时候,离离子从楼上下来了。 「看来你找到了让她?们和谐共处的?方法?。」离离子瞥了一眼晓,心中瞭然,走到甚尔身边,淡淡道,「恭喜。」 甚尔低头看了眼离离子的?白色眼罩,「你看到什么了?」 「很奇特的?纹路。」离离子道,「我从来没?见过。」 像树叶的?脉路,又?像是溪流淌过大地,晓身体里的?筋络从她?的?心脏开始,又?在她?的?心脏结束,经由不同的?方向走过她?的?全身,无数能?量线路形成奇特的?循环,宛如一朵盛开的?花,精緻却自然。 「一看就?不可能?是人类的?手笔。」离离子继续道,「人类做不出这样的?杰作。」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吗?」 「有。」甚尔双手抱胸,目光穿过人群,望向中央笑靥如花的?身影,「但她?不信。」 无论?是咒术师的?咒力,还是精灵的?灵力,想要使用,都需要精神力的?引导。 换而言之,你需要想像,需要坚信,像使用自己的?手臂一样自然而然地笃定?,十米外的?易拉罐就?是会因为你的?一抬手而掉落,血脉中发热的?力量就?是能?够透体而出,灼伤空气。 但晓可是从全国最顶尖大学中毕业出来的?医学科精英,世俗科学建立了她?的?世界观,她?怎么可能?会信? 「有一次孩子的?手臂上不小心划了一个伤口,她?无意中治好了。」甚尔说道,「她?把这件事当成笑谈,跟我说是自己眼花了。」 「……」离离子顿了一下,「也许她?只是在逃避。」 人类突然遇到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情况,总是会恐惧的?。 「不重要。」甚尔面无表情,「我会让她?永远不相信的?。」 离离子:「这有点难。」 甚尔:「比起这个,你们打算把我拖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老闆说他会回来,可没?有承诺会什么时候回来。 还把六眼也一起拖住了,他是打算把所有可疑人员都汇聚到一起,让对方一网打尽吗? 离离子:「不知道,我们只是相信店长罢了。」 甚尔:「姑且说一句,若我是羂索,这个时候可不会往枪口上撞了。」 不是他自负,现在孤儿院里有他和六眼在,说是坚如堡垒都不为过,想直接突破又?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想到这里,甚尔意识到了什么,「他故意的??」 从头到尾都不是想在孤儿院守株待兔。 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离离子点头。 「这样,他就?别无选择了。」 「接下来,就?差个理由。」 三天后,天元突然紧急宣布终结自己的?生命,咒术界譁然。 同一时间,总监部所有高层汇聚东京高专,面见天元。 八天后,有未知势力偷袭高专,企图控制天元,失败。 三个星期后,所有人退出天元结界,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亲自镇守大门。 一个月后,一名东京高专学生行迹诡异,沿路矇骗师长,闯入天元结界。 与此同时,甚尔的?手机响起,夜蛾打来电话,对头却传来老闆的?声音。 「恭喜你,甚尔君,我们赌赢了。」 「我想,是时候了。」 第92章 孩子的记忆 惠发现, 爸爸最近总是喜欢带他去一个外头有沙子的大屋子里头玩。 大屋子很大,还有很多哥哥姐姐,大家?都喜欢妈妈做的糖果, 每次他来, 他们总是会带着他一起去探险。 探险小?队有很多成?员, 队长?哥哥会听小?鸟说话,祭司姐姐能发出砰砰的声音,还有矮冬瓜哥哥, 总是会消失不见。 糖果姐姐最?厉害!她是小?队里的骑士, 能把所有东西都切成?两半!连恶龙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打败了?! 但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惠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沮丧。 「惠是吉祥物!」祭司姐姐语气笃定, 抬手?摸了?摸惠脑袋, 煞有其事?地说道?, 「吉祥物可是超级重?要的哦!」 惠不懂,「真的吗?」 「当然!」队长?哥哥也跟着点?头,「没有吉祥物,就没有探险小?队, 所以?吉祥物是小?队里最?重?要的成?员。」 糖果姐姐:「没错。」 被大小?孩称赞得飘忽忽的吉祥物回家?看见妈妈, 非常骄傲地炫耀了?自?己的江湖地位。 「我是吉祥物!」惠把自?己脑袋上的纸皇冠指给妈妈看。 晓举着照相机被可爱得捶胸顿足, 「是哥哥姐姐给你做的吗?我们惠真棒!」 被妈妈又夸了?一遍的惠不好意思地垂头,转身?跑到高大的父亲背后藏了?起来。 第203页 正在加班完成?维修店工作的甚尔:「……」 被当成?吉祥物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吗? 到后来,爸爸带着他一起住进了?大屋子里。 「妈妈不一起吗?」惠趴在爸爸的肩头, 想要伸手?拍另一个肩头上的行李袋, 但因为手?不够长?, 变成?了?在空气中挥手?。 「妈妈要工作。」甚尔不动声色地举高手?臂, 惠如愿以?偿地拍到了?行李袋, 高兴地又拍了?几下,「不准闹。」 惠充耳不闻, 「爸爸,今天想肉,不想胡萝蔔。」 甚尔:「孤儿院是大锅饭,我不做。」 惠:「那可以?不想菜吗?」 父子二人对视。 甚尔:「没问题!」 惠:「妈妈不在!」 沆瀣一气的父子俩在孤儿院居住的第一天就惨遭滑铁卢。 「我们这儿,禁止浪费粮食。」身?材魁梧的厨房大叔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他面容可怖,在毫无对话声的大厅里左右巡视,每个被他经过的孩子都正襟危坐,唯恐被他盯上。 「菜单不容有差错!都给我全部吃完!」 惠坐在婴儿椅上,一手?幼儿叉子,一手?幼儿勺子,低头看了?看面前为他特别准备的胡萝蔔肉粥,咽了?咽口水,无助地扭头看向爸爸。 甚尔也自?身?难保,他正盯着身?前的蔬菜沙拉,满头黑线。 离离子在一旁淡定地切牛排,「这可是厨师长?用?心搭配的,吃吧。」 甚尔:「为什么你有肉,我没有?」 离离子:「你吃太多了?。」 肉很贵的。 第一次加入集体生活的惠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冒险,却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 「要上学。」千鹤背起小?书包,摸摸惠的脑袋,「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在哥哥姐姐们哀声遍野的分别中提前感受了?一把周一痛苦的惠寂寞地挥手?,在准备跑去找爸爸的路上,遇见了?漂亮的糖果哥哥。 「哥哥不上学吗?」惠疑惑。 「上学?」五条悟叼着根棒棒糖熘熘达达地走进教堂大门,不以?为意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上学的漂亮哥哥人高马大,快有爸爸那么高,但是他说他跟爸爸不一样,还是鲜嫩的小?年轻,没有可比性。 惠似懂非懂:「哦。」 大概是爸爸更厉害的意思吧。 又一次看着漂亮哥哥被爸爸一脚踹到了?操场另一头,惠双手?捂住耳朵,无师自?通了?无语的表情。 声音好大啊,嗙嗙嗙,好像气球爆炸。 「你没了?术式就不行了?吗?!」一片飞尘中,甚尔啧了?一声,不爽道?,「废物!」 清风吹过,尘埃后的五条悟显露出身?影,他抖了?抖发麻的手?臂,嘴角勾起傲气的弧度。 「怎么?嫉妒?」 下一秒,甚尔的身?影在原地消失,空气中接连发出阵阵爆破声,五条悟当即飞起,却在仓皇中再次被击中。 「把你的嘴上功夫省省吧!」 惠身?体缩成?一团,人小?鬼大地嘆气。 好吵哦…… 总是被揍的漂亮哥哥不会受伤,还能把宝宝丢着玩。 「你飞啦!」被无下限牵引,惠低头看了?看变得遥远的地面,张牙舞爪地挣扎,「飞啦!」 「五条家?没告诉你不要轻敌吗?」抬手?丢过去一瓶可乐,甚尔一脸淡定地接住对方?回礼的自?家?儿子,「全身?上下到处是弱点?,你竟然能活到现在。」 「哈?」五条悟简直匪夷所思,用?可乐指了?指自?己,「你在说老子?」 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侦查顶级配置——六眼,再加上全方?位无缝隙的概念防御装备——无下限术式。 这是「到处是弱点?」? 五条悟:「你该不会老年痴呆了?吧。」 甚尔冷哼了?一声,把儿子摆到肩头坐好,但他懒得多言,只道?:「过度依赖你的术式可不是什么好事?,小?子。」 「像你这样的人,最?容易犯这种低级错误。」 说完甚尔便带着儿子转身?离开了?。 惠回头看了?一眼垂头坐在原地的五条悟,然后拍拍爸爸的脑袋,「爸爸又欺负小?孩。」 因为甚尔走到哪,哪里就会有小?孩的哭声,路上的家?长?们都对他退避三舍,晓总调侃他,惠便记住了?。 甚尔无语,「别什么话都乱学。」 惠:「没有乱学,妈妈说的。」 成?为语言素材的妈妈周末来探望,并从儿子的口中听到了?添油加醋的事?情发展经过,顿时大惊,「爸爸把哥哥弄哭了??」 惠肯定地点?头,「哭了?。」 于是当天又来孤儿院找打的五条悟亲眼目击了?昨天刚把自?己当沙袋丢着玩儿的陪练又开始树立起了?拒绝暴力形象,并在儿子的控告中装聋作哑,演技娴熟看起来不是第一次。 「砰砰砰。」惠张开手?,「大声!」 晓勐地回头看向甚尔。 甚尔:「小?孩子说的话没几个能信,你看我像无缘无故打小?孩的人吗?」 晓一听也觉得不是,当即教训儿子,「惠,不可以?冤枉爸爸。」 第204页 惠不干了?,「我没有!我没有!哥哥!」 被特邀出场的一米八小?孩哥闻言立马乐颠颠地跑上来凑热闹,「哦豁,你老年痴呆终于被老婆发现了??」 甚尔:「……」 甚尔:「你看他像会哭的主吗?」 五条悟问号。 五条悟:「什么?老子?哭?开什么玩笑!」 但晓却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的手??」她连忙牵起五条悟的手?臂,就见从短袖伸出的白皙皮肤上有好几块紫色的淤青,分外显眼,触目惊心,一看就是最?近才造成?的伤势。 晓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甚尔:「……」 五条悟:「……」 甚尔:你他妈昨天手?上还没有这些痕迹的! 无下限餵狗了?吗! 五条悟心虚地抬眼看了?看天空。 晓不相信丈夫会打小?孩,但对他不知轻重?的力气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甚尔头疼,「不是我。」 「我要使力了?,他的手?还能在?」 五条悟:「他才碰不到老子呢。」 七嘴八舌终于给自?己洗清了?嫌疑,在晓不解的目光中,惠眨了?眨眼睛。 惠:「哥哥没哭吗?」 五条悟:「小?鬼你这是造谣!」 天下第一的六眼可以?探查可以?辅助,唯独不是用?来流泪的! 就这样,在鸡飞狗跳中,日子平静地度过了?。 直到某天,惠醒来,发现爸爸不在,漂亮哥哥不在,连爱子姐姐都不见了?踪影。 只有离离子姐姐抱着他,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 「要下雨了?吗?」惠探出个脑袋,「收衣服。」 离离子闻言一顿,「嗯。」 「收衣服。」 当天晚上,大雨倾盆,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好像天空破了?一个洞,所有雨滴都被吓得从乌云上掉了?下来。 沙池被水浸透,颜色暗沉,里头还埋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沙滩玩具,小?车车的货箱里渐渐盛满了?雨水,滴答滴答,涟漪连成?了?海浪。 狂风将窗户吹得砰砰作响,惠不敢靠近,一熘烟钻进了?被窝里。 爸爸去哪里了??惠伸出一双大眼睛,期盼地望着门口。 晚餐时,甚尔回来了?。 「爸爸!」看见大门熟悉的身?影,惠眼睛一亮,立马吭哧吭哧地爬下婴儿椅,朝门口跑去,「爸爸!欢迎回来!」 寂静的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看了?过去。 肆虐的凉意从打开的大门中闯进整个空间。 甚尔伸手?扶住惠的肩膀,不让他沾上自?己身?上的湿水,「吃完饭了?没有?」 「没有。」惠注意到甚尔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大惊,「爸爸你下雨啦!」 「嗯。」甚尔抿了?抿嘴,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牵过惠的手?往楼上走去,「我们回去洗澡。」 惠奇怪,「不吃饭吗?」 甚尔:「一会儿再吃吧。」 父子俩离去后,大厅里所有人才站了?起来,一窝蜂地往门口涌去,嘈杂的人声重?新填满整个空间。 惠在小?跑中匆忙回头,从尚未围起来的人群缝隙中,看到了?里头的场景。 一名穿着和服的大姐姐矗立其中,闭着眼,脸上湿水流淌。 漂亮哥哥独自?穿过人群,走到大厅的角落,垂头默不吭声,手?上拿着一台破旧的游戏机。 一名冷面大哥哥背上背着一位睡着的白衬衫哥哥,哥哥的白衬衫上面都是草莓汁,爱子姐姐站在一边,用?手?臂擦了?擦眼睛。 还有好多好多人,穿着红色裙子的阿姨,像胡桃夹子的叔叔…… 「看路。」 温暖的大手?挡住了?他的视线,惠顺势转回脑袋,仰头。 「爸爸,他们是谁啊?」 「……」甚尔顿了?一下。 「改天再说吧。」 第93章 战后 一年后, 东京禅院,新家。 惠已经?三岁,该去上幼儿园了。 「爸爸, 抱抱。」背着小书包的惠站在院门前, 仰头张开手?。 甚尔低头看了看惠。 惠委屈地抿嘴。 甚尔顿了?一下, 抬头见晓还没出来,无奈还是?蹲下身子。 「这就?是?你?昨天跟妈妈说的要做大孩子?」 「不要了?。」 「真是?娇气。」 新家跟之前两人租赁的屋子相比要宽敞不少,外表虽然还是?差不多的风格, 但?门口前头终于有了?个不小的前院, 停下一辆车绰绰有余, 楼层也更?多, 包括阁楼和地下室一共有五层, 里头不仅有惠的独立卧室,还增加了?甚尔的工作间和晓的书房,更?加宽敞明亮了?。 地理位置上,为?了?兼顾孩子的教育问题, 两人搬得?距离之前的位置稍微远了?一点, 虽然这样导致两人上班的时间都加长, 但?这附近的学校设施齐全,幼儿?园小学中学都不远,接送孩子倒是?方便。 晓打理完毕从家里走?出, 就?看见父子俩在院外凑在一起, 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顿时佯装生气道:「惠, 你?昨天怎么答应妈妈的?」 上幼儿?园了?, 要独立,不能总是?因为?偷懒不想走?路, 就?撒娇让爸爸抱。 第205页 听到妈妈的声音,惠立马伸出手?死死圈住爸爸的脖子。 甚尔当即松手?,向晓示意自?己的无辜,惠的两条小腿顿时悬空,全靠胳膊才没掉下来。 甚尔:「他自?己爬上来的。」 惠顺势攀登,踩着爸爸的胸肌,熟门熟路地爬上他的肩头,坐了?下来。 甚尔:「你?看。」 晓无奈嘆气。 门口的「禅院」表札结实地定在院门柱上,在春风中屹然不动。 送惠上幼儿?园这条路一家三口都顺路,可?以一起走?一段。 开学第一天,妈妈有很多事情唠叨。 「上学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晓絮絮叨叨地交代,「吃饭不可?以挑食,午休要好好睡觉,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 惠把脑袋搁在爸爸的头上,白嘟嘟的小脸蛋像馒头一样被挤成了?一团。 面对妈妈的唠叨,父子俩表情一致,宛如复制粘贴。 禅院父子:= = 这样的淡定当到了?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就?变得?尤为?突出起来。 「哇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 「爸爸妈妈哇啊啊啊啊——!!」 在一众刺耳的嚎哭声中,惠冷静地爬下爸爸的肩头,背着蓝色的小包包跟爸爸妈妈乖乖挥手?道别,「拜拜。」 已经?在妈妈的教导下完全弄懂幼儿?园是?个什么地方的惠完全不慌。 不就?是?换个地方干饭嘛,爸爸妈妈要上班,他懂的。 泪眼汪汪地将孩子送入,深觉这是?孩子成长的另一个阶段的开始,在离别氛围的感染下,晓望着惠人小鬼大的背影,心中感触良多。 晓:「亲爱的你?看,惠都这么大了?!」 正在发呆的甚尔:? 昨天不是?才量过身高吗? 标线还在墙上呢! 接下来晓就?要坐地铁去上班了?,而甚尔则走?另一边,因为?机车维修店附近没有地铁站,他需要步行二十分钟左右。 「唉,惠小时候还会哭闹,现在越来越像你?了?。」后自?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家跟别人家相比,第一天入学似乎少了?一个仪式,晓深表遗憾,说完她抬头看了?看甚尔的淡然表情,又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果然是?跟爸爸学的。」 崇拜爸爸的小男生模仿爸爸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甚尔对此没什么想法,「他是?我儿?子,不像我像谁?」 在地铁站告别前,晓突然提议道:「要不要买辆车?这之后你?上班也方便。」 走?二十分钟,也就?是?要提早起床二十分钟,晓倒是?无所谓,惠也能乖乖起床,就?是?甚尔每天早上都要痛苦脸。 甚尔垂头看了?眼地铁站里人头涌动的拥挤场景。 「我再看看。」 今天也是?跟独角兽告别的日子。 一年过去,危机已解除,没有警戒的必要了?。 【我打算带着宝宝回家去。】独角兽用?角蹭了?蹭小小独角兽的头,【可?能会睡一会儿?,我们?好久没睡觉了?。】 精灵一睡,估计就?是?几百年。 【这个给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带着它来京都找我们?。】 甚尔将白角收下,塞进了?丑宝的嘴里。 一年前,羂索已死。 那是?一场兇险的战斗,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战况会如此激烈。 天元在老闆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所有,一切都在老闆的预料之中,天元确与?羂索是?旧识,并对他颇有了?解,甚至通过覆盖于日本全界的结界术,掌握了?不少连老闆也不知道的情报。 但?是?还是?有一件事,出乎了?老闆的预料。 那就?是?天元的死志。 「孩子,你?跟我很像。」 也许是?漫长的时光里终于遇见了?一位境遇相似的晚辈,天元不介意多说几句。 「我拥有不死的术式,这是?祝福,也是?诅咒。人类的躯体是?弱小的,千百年来,为?了?维持神志,我不得?不接二连三地夺取她人的人生。」 「我不得?不。」他重复道,「我没有选择。」 说完,他抬头与?老闆对视,从他的眼神中,老闆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挣扎。 每次当他望向镜子时,也曾看到过同样的东西。 「作为?人类,我应该死,可?我又不能死,我也不想死,如此漫长的寿命,剥夺她人人生换来的性命,早已经?不是?人类该有的定义所在……」 「你?想作为?人类死去,对吗?」老闆接话道。 「这很难。」天元缓缓道,「对于我来说,很难。」 他还是?人,他便想活,但?作为?超越人类寿命的生命,他想死。 平常人从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也没人能够理解他。 因为?人终有一死,寿命是?命运之神送给生命的礼物。 「我想你?正在触碰这个边界,孩子。」天元望着沉默的老闆,「人类的身体撑不过五百年,因此每五百年会有一名星浆体诞生,而为?了?守护星浆体到我面前,命运会让守护者随行。」 老闆眸光一动。 六眼。 第206页 「但?这次不同,出现了?个意外。」天元语气释然。 老闆当即反应过来:「你?想任由这一切发生?!」 「为?何不?」天元不解,「既然我自?己做不到,那就?让命运下手?。」 究竟是?守护者更?胜一筹,让千年的命途持续下去,还是?变数异军突起,终结一切…… 他只需要等待,就?有结果。 「但?我不愿。」老闆皱眉,「我不能让更?多的孩子面临险境。」 这也是?为?了?曾经?的自?己。 「既然变数已成,谁又决定他只能毁灭一切?」 「刀锐利,但?还要看用?的人是?谁。」 最终天元答应了?老闆的计划,以自?身作为?诱饵,静候羂索上门。 这是?一场不知道结果的赌局,两人最终还是?不约而同地将审判的权利,交给了?命运,却是?以另一种方式。 若输,天元静候几年后的死亡,愚弄了?整个咒术界的老闆也难以逃脱。 若赢,那么……至少他们?之中有一个,能够继续向前。 想要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一开始,咒术界大部分势力?都对此表示了?激烈的反对。 「御三家」中,五条家中立,表示尊重天元大人的选择,加茂家反对,但?在家主单独面见天元后,又改变了?主意,与?五条家一同退到了?舆论线外,不发一言。 其中禅院家抗议最为?激烈,认为?这是?天元对所有咒术师的背叛,不可?原谅。 而就?在舆论声浪到达最顶端的时候,一股势力?趁虚而入,袭击了?东京高专并失败,这惊动了?常年在外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最后查出背后是?一个叫做盘星教的民间宗教组织,如今已被连根拔起。 为?此咒术界舆论经?歷了?一小段平息期,而就?在这时,禅院家不知为?何忽然爆发了?大规模的内乱,无心再干涉天元的事务。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幸男的姐姐,禅院抚子。 连老闆也不知抚子为?何要策划这次的行动——这对她并没有益处——又是?如何能够将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他们?之前并未有任何联繫,甚至在战后才发现互相之间目标一致。 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聪明人总能窥探大局,并知道如何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之后一切顺理成章,事实证明,天元的死亡将会重创羂索的计划,甚至于在知道这可?能是?陷阱的情况下,也要带着咒灵大军,不顾一切地阻拦。 大概真的是?命运,本不应该落入局中的五条悟最终还是?阴差阳错地加入了?战场,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凑热闹在看见破旧的游戏机时坠入了?沉默之中,实力?已逼近特级的六眼与?现任特级一同守卫东京高专最后的防线,无人能撼动。 但?羂索毕竟奸诈,眼看着败势已现,当即就?要脱身而出,他的逃匿路线诡异又残忍,只有老闆看穿了?他的把戏。 最终拼死,拖住了?他一秒。 一秒,对于其他人来说转瞬即逝,而对于甚尔来说,能做的事很多。 长时间的蛰伏到了?爆发的时候,杀手?往往只在敌人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一击必胜。 而当时,他手?上拿着的,是?能够无视物理防御,直接攻击魂魄的——噬魂刀。 身体可?以挪移,但?灵魂可?不会改变。 最后时刻,甚尔问清楚了?一切。 「你?的妻子?哈哈哈哈……」大脑长出了?口腔,发出诡谲的笑声。 「她不应该存在!」 「人类的进化才是?命运所归!」 一刀砍断跨越千年的宿命,甚尔震了?震刀,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老闆倒下的身影。 直到现在,他也没能醒来。 「禅院……禅院!」 甚尔回过神来,「做什么?」 「发什么呆啊?」同事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台机车,「搞不定了?,快帮我看看。」 甚尔放下手?中的东西,「哪里的问题?」 「发动机,这玩意我最不擅长了?。」 「这哪里是?发动机的毛病,是?输油管。」 「啊?这样吗?」 「欸!」眼看着甚尔看出问题就?想熘走?,一点都没有帮忙的意思,同事连忙捞住他的肩膀,「这可?是?xx牌最新款,一会儿?修好给你?试骑?」 维修店就?这好处,修完了?为?了?检验结果,可?以免费体验一把。 「我没驾驶证你?是?第一次知道?」甚尔剜了?他一眼。 同事惊讶,「你?还没去考啊?」 会修车不会开车也是?有点神奇。 甚尔闻言一顿,想了?想,「有推荐的驾校吗?」 「有哦。」 甚尔回头,随便从地上捡了?一把扳手?,对着那辆机车敲了?两下,见有一个石子从里头掉了?出来,他又上手?换了?个螺丝。 同事当即启动机车,发动机声音嗡嗡,启动正常。 靠,大佬敲两下,顶他修一个下午! 「哪个驾校?」 「哪个驾校?你?等等周末我就?给你?报好名咯!」 第94章 水族馆 第207页 买了车以后, 活动范围自然就扩大了不少。 「老师说,要分享假期去哪里玩。」惠乖乖爬上汽车后排的儿童椅上,系好安全带, 一板一眼?地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妈妈帮我写。」 他把这当成了某种汇报任务, 学着妈妈平时的样?子,觉得自己也要做笔记。 「不行哦,这是惠的作业, 不是妈妈的作业。」晓坐进副驾驶, 回头教?育儿子。 惠:「可是我?不会写字。」 晓:「那就画出来嘛。」 「写什么, 不是有照片吗?」甚尔坐在?驾驶座上, 不明白这娘俩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麻烦的手写笔记, 「把家里的相册背过去,够你说的。」 从惠出生以来,晓保存了好多照片,书柜里有一排全是。 惠听完眼?睛一亮, 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但笔记还是要做。 「我?要写。」他固执道, 「就要写。」 他觉得妈妈写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真的太酷了,他也要。 可是他现在?又还太小,虽然相比于其他小朋友已经认了很多字了, 但是还是不会写字……惠抬头透过后视镜, 委屈巴巴地与爸爸对视。 接收到儿子信号的甚尔:「……」 他才懒得跟在?小孩背后做笔录员呢。 于是甚尔选择启动汽车, 假装没看见。 被?爸爸妈妈同时抛弃的惠顿时孤立无援, 抱着小本子不知所措。 晓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沮丧的儿子, 「已经是小男子汉了,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知道吗?不懂的才可以问爸爸妈妈,不可以把自己的事情推给别人。」 惠憋嘴:「知道了……」 假期游玩的目的地是一家新开的水族馆。 「哇,好大。」晓牵着惠的手下了车,一抬头看见水族馆大门,惊嘆道,「宝宝快看,上面?有鲨鱼。」 全新的水族馆处处都带着鲜艷的色彩,为了吸引顾客,特?地选择在?学生放假的假期开张,周围有不少卡通图像,热闹的人群中多是带着孩子来游玩的家长?。 惠仰头看见漂亮的卡通大门,马上就把刚刚的郁闷抛到了脑后,看到门边卖气球的摊位,兴奋地晃了晃妈妈的手,「妈妈,我?想?要那边的气球!」 两分钟后,抓着一只海胆气球,惠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兴高采烈地踏进了水族馆的大门。 新开的水族馆果然不负盛名,不仅展示的海洋生物品种繁多,还有许多可互动的表演节目,亲子游戏也不少,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先从哪里开始。 「妈妈!发光鱼!」惠一进馆内,就被?迎面?而来的水墙吸引住了注意力,拉着妈妈就往前跑。 巨大的透明玻璃墙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探头朝里面?看去,仿佛置身于海底。 各种形体的游鱼从他们眼?前飘过,就好像在?倒立的天空中飞翔。 「那是水母。」晓蹲下身子把惠抱了起来,让他看得更高,「宝宝还能认出什么鱼?」 「水母?」惠瞪大了眼?睛,他在?画册里看到过水母,但是不知道原来现实中的水母看上去那么轻薄,像塑胶袋。 甚尔跟在?母子俩身后,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踱到两人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头黑色的魔鬼鱼从他眼?前飞了过去,视线逐渐聚焦到面?前的玻璃墙上。 看上去挺脆,靠谱吗? 「快站好,妈妈给你拍张照。」 一转眼?,晓就已经掏出了照相机,给惠左右拍了好几张。 「我?们也一起拍一张吧。」晓左右看了看,想?找个路人帮忙。 甚尔围观了一会儿,见此走上前,「不用。」 然后把晓手中的照相机递给惠拿着,再?让她?把惠抱起来。 「做什么……哇啊啊——!」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纷纷朝他们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甚尔一抬手,用一只手臂就把母子俩一起抱了起来。 「拍一张就得找一个人吗?」甚尔仰头示意儿子,「就这么拍吧。」 晓害羞死了,「等……怎么也不说一声!」 她?还穿着白裙子呢! 而惠已经坐在?妈妈怀里,淡定地摆弄好了相机,「按这里吗,爸爸?」 「把镜头翻过来。」晓只想?快点结束,红着脸连声催促,「把爸爸也拍进去。」 惠努力伸长?小手,「爸爸,茄子。」 甚尔努力勾起嘴角。 最后照片里,是惊慌失措的妈妈,淡定的儿子,还有凶神?恶煞的爸爸。 晓看到成品当即笑出了声。 惠探头,「爸爸好吓人。」 「像怪兽。」 甚尔:「……」 水族馆里除了海底通道,还有水上表演,惠摸到了虎鲸滑滑的皮肤,看到了企鹅憨态可掬的身影,还把气球送给了小海豚。 然而接下来的每张照片里,怪兽爸爸都拒绝再?露出任何笑容。 趁着甚尔走在?前头,晓蹲下身子凑到惠的耳边,自以为小声道:「爸爸伤心了哦。」 惠一惊,「爸爸伤心了吗?」 晓憋着笑,煞有其事地点头。 前头听到一切的甚尔:「……」 不,我?没有。 惠也觉得没有,在?他的印象里,爸爸的情绪非常稳定,甚至连做了一个下午的炖肉不小心被?他碰掉了都不会生气。 第208页 虽然这之后会告诉妈妈,然后妈妈就会教?训他…… 惠疑惑地歪了歪头,哒哒哒地跑到爸爸身边,拉住他的小拇指,仰头,「爸爸不要不高兴。」 甚尔低头,「没有不高兴。」 惠:「那妈妈说你不高兴。」 甚尔:「你妈妈胡说的。」 晓在?后头一边偷笑一边举起照相机。 美好的回忆在?此定格。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角落里突然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随即就是小孩子刺耳的嚎哭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吵吗!!」 「丢脸的是你又不是我?!」 「真是一天都不得消停!!」 「哇啊啊啊——!!」 惠也被?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躲到爸爸背后。 「怎么回事啊?」晓来到父子俩身旁,朝喧闹的中心看去。 甚尔弯腰把害怕的惠抱了起来,「看就知道了。」 一男一女两名成年?人不顾形象地互相嘶吼,旁边的孩子无助地大声哭泣。 估计是哪对家长?带孩子出来玩,结果半路吵起来了吧。 「啊,妈妈。」惠一愣,忽然伸出手拽了拽甚尔的衣领,然后指了指那名正在?哭泣的小孩,「那是小帽子。」 暑假期间,在?亲子活动的热门场所遇到同班同学也不是一件怪事。 晓对这个小帽子同学也有印象,之前惠回家有跟她?说过班里有个奇怪的孩子,每天都不怎么说话,一来就带着个帽子躲进角落里,跟大家玩的时候也是帽子不离身,于是大家都叫他小帽子。 「那就是小帽子同学吗?」晓见孩子哭得满脸通红,但是隔壁两个大人却完全不管的样?子,心头难过,起了恻隐之心,「惠,你去悄悄地把他带过来好不好?」 两个大人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冷静不下来了,他们外人也没办法插进去,还是先把孩子安抚好再?说吧。 惠乖巧地点头,从爸爸身上跳下来,还非常有隐蔽意识地在?几个大柱子背后灵巧走位,偷偷地靠近了小帽子。 被?惠牵到跟前了,晓才发现原来帽子底下是个短头髮的小女孩。 晓把纸巾递给惠,让惠再?递给她?。 惠:「给你,不哭了。」 也许是看到了同学,小帽子努力忍住了哭声,却没有接过惠给的纸巾,只是抽泣地用手臂狠狠擦了擦眼?睛。 晓顿觉怜爱,「别害怕,阿姨给你买冰淇淋。」 不远处的争吵声还在?持续,但晓也不好带着孩子离开父母太远,便打发甚尔去买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回来。 结果甚尔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糖果,「这个够吗?」 晓一看糖果是从甚尔口袋里掏出来的,顿时警觉。 晓:「哪里来的糖果?」 甚尔是不吃糖的,而他们家唯一喜欢吃糖的人,不巧,现在?正在?被?限制吃糖。 甚尔默默低头与儿子对视。 惠:「……」 晓:「惠,妈妈说过糖吃多了会长?蛀牙的吧!」 惠捂住耳朵,甚尔望天。 晓:「亲爱的!」 甚尔:「……」 他现在?说他毫不知情还来得及吗? 来是来不及了,但好歹行动未遂,还能戴罪立功。 糖果果然是小朋友中的硬通货,吃了惠递过去的软糖,小帽子果然止住了哭声,只是还是低着头不愿意讲话,听到父母的争吵声还会下意识地一缩肩膀,往惠的背后躲。 看这模样?,应该是对父母这样?的状态习惯了。 晓伸手摸了摸小帽子的头,「你今天也是来水族馆玩的吗?」 小帽子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见孩子还是害怕,对她?也颇警惕,晓无奈只好让惠多陪陪同学,自己跟甚尔站到了一边,看着他们。 可是惠跟小帽子也不熟,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想?却是小帽子主动说了第一句话。 「你爸爸会给你带糖。」她?道。 惠一听到这个,脸顿时垮了下来,「但是被?妈妈发现了。」 笨蛋老爸。 小帽子闻言点了点头,抬眼?朝甚尔和晓的方向看去。 估计还在?因为孩子的糖果唠叨,晓双手抱胸对着甚尔指指点点,埋怨不停,甚尔当即举手投降,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愣是一个字不敢回嘴,脸上面?无表情,望着妻子的眼?底却带着几分笑意。 不像是有了孩子的父母,倒像是小情侣打情骂俏。 小帽子眼?底闪过一丝羡慕,「我?爸爸说,男人这样?是丢人的。」 「为什么?」惠真诚疑惑。 小帽子:「不知道。你的爸爸是妈妈吗?」 爸爸说,女人不能在?吵架的时候顶嘴。 惠想?了想?,不知道她?指的什么意思,但领悟大概是在?炫耀老爸,「我?的爸爸很厉害。」 「他会瞬间移动!」 突然从那里,变到那里! 小帽子当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哇!」 「还可以把东西打碎!」惠崇拜地瞪大了眼?睛。 小帽子指了指深海墙:「那边的鱼缸也可以吗?」 惠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 第209页 小帽子一皱眉,生气道:「不可能!你骗人!」 妈妈说超人都是假的! 「我?没有骗人!」惠也生气了,「我?爸爸就是可以!」 「你骗人!」 两个小孩好好地突然就吵了起来,晓一惊,连忙上前把他们拉开,「不可以吵架!」 惠:「妈妈她?冤枉我?!」 小帽子一见晓来了,又不说话了,但是眼?神?看上去显然并不服输。 晓只好问清楚情况,「她?冤枉你什么了?」 听完前因后果的晓头冒问号。 虽然甚尔确实力气很大啦,但是水族馆的玻璃壁能够抵抗成吨级别的水压,肯定不是人类徒手能够破坏的啊! 一旁的甚尔:……不是说小孩不记事吗? 「我?没有骗人。」惠委屈,「爸爸!」 晓哭笑不得,「这……」 小孩子对崇拜的爸爸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很正常的,但他们也不好戳破…… 就在?晓为如何守护幼小的心灵焦头烂额的时候,那边吵架的两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孩子不见了,一边互相指责,一边着急忙慌地四处寻找起来。 「都怪你!没用的东西!」 「孩子被?你教?得连不乱跑都不会,你才没用!」 晓见此连忙就想?招手示意两人孩子在?这,结果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甚尔眼?神?一凝,扬身一扑,瞬间将妻儿罩进了怀里。 而此时,在?普通人看不见的视野中,从争吵的夫妻二人身上凝聚出条条黑丝在?空中汇聚,互相的埋怨与羞辱终于还是突破了边界,结出了诅咒的果实。 下一秒,玻璃壁碎裂的闷响炸起! 「砰——!」 「啊——!」 玻璃碎渣纷飞,新生的咒灵沿着破口扬长?而去,成吨的水压勐地将破口撕碎,万幸玻璃成块状隔离,并没有成片破碎,水柱喷涌而出,现场尖叫声划破空气,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 「坏了!玻璃坏了!」 慌乱中,人群向出口涌去,场地内水位迅速上升,不过转眼?就到了成人膝盖处。 有工作人员在?这时大喊:「紧急制动!快!」 甚尔当即抬头,顺着工作人员跑去的方向很快就看见了二百米外的制动把手。 然而水流湍急,水位涨得很快,制动把手所在?的地方还在?水柱附近,以工作人员目前的移动速度,估计还没到那里,就要被?水流淹没了。 而制动打开,另一头的泄水闸开启,泄水还需要时间。 电光火石之间,甚尔立马站起身子,低头朝晓道:「你先带着孩子们离开!」说完也不等晓反应过来,就往制动把手的方向走去。 「甚尔!」晓第一时间就将孩子们护到了自己身下,眼?见着甚尔离去,顿时不再?犹豫,将两个孩子推上高处,往出口的方向蹚水而去。 在?一群被?水浪裹挟得动弹不得的人群中,甚尔逆流而上,行走宛如平地,仿佛周身的水流不存在?一样?,连高压水柱都视若无物地穿行而过,直把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水位迅速上涨到了腰部的高度,甚尔来到闸门前,一拳敲碎防护玻璃,拉下其中的把手。 紧接着,临近的机房里顿时传来铁器转动的声音,周围水位的上涨速度迅速下降,直至停止,水缸里的鱼也顺着打开的紧急闸门游了出去。 危机解除。 工作人员这时才勉强赶到甚尔身边,「感?谢!太感?谢你了!」 一片狼藉中,晓把孩子推上了漂浮在?水中的桌子上,自己还全身泡在?水里,一转头,透过起伏的水面?,看见了被?工作人员抓着手不放的甚尔。 她?松了口气,但心头又察觉到一丝诡异。 「我?就说我?爸爸很厉害吧!」惠得意炫耀。 小帽子还撇嘴不认。 「这算什么超人啊……」 第95章 窗纸 医生?是对人体研究最为精细的职业之一, 为了?探寻人类生?老病死的缘由,人体的每一个器官甚至每一个细胞,他们都要了解。 即使是专攻于某一科室的医生也同样, 因为人体是一个整体, 有?的时候出现在一个部?位的症状, 很有?可能却是由更远的一个器官病变导致的。 晓其实早就察觉到甚尔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了。 毕竟是朝夕相处,肌肤相亲的丈夫,无论是令人惊嘆的体检报告, 还?是无需锻鍊就自?然?保持的低体脂, 哪一项都足以令她产生疑惑。 但她都没有?多想, 也不太在意, 总觉得估计是这?里?头涉及到了?自?己的某个知识盲区, 发生?在甚尔身上的现象虽然?稀有?,但说不定也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同样发生?着,只是她少见?多怪而已。 然?而奇怪的事越来越多了?。 仔细想想,一切好像是从甚尔去巴西出差的那个夏天开始的。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在她眼前自?动癒合的伤口?, 即便之后所?有?一切都恢復了?原状, 但那一瞬间的震撼依旧埋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被她刻意忽视,刻意逃避,刻意合理。 就像人受伤会下意识地避免疼痛, 她的世界观上出现了?伤痕, 她便只能祈祷时间能让它快点自?愈。 第210页 但这?之后, 她又从甚尔身上发现了?其他?秘密。 来源灰色的耳坠, 超过?常理的支出, 随身携带的匕首,甚至是有?时回来时身上带着的隐隐血腥味…… 她甚至怀疑甚尔是不是杀手, 就像好莱坞电影里?的007一样,日常在危险中徘徊,但一想到他?曾经做过?保镖,又觉得大概是他?以前的职业习惯,更何况甚尔怎么可能做得了?杀手的事呢? 每当回家看到刚出炉的新鲜晚餐时,晓都在心里?摇头,暗笑自?己想太多。 可一切又在那次生?死边界的抢救中,回来了?。 晓抚摸着孩子重新光滑的皮肤,强压着心中的震动,在紧张与恍惚中,不自?觉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向依赖的丈夫脱口?而出。 「刚刚孩子摔了?一下,我还?以为有?伤口?呢……哈哈……估计是我看茬眼了?,最近手术太多了?吧……」 餐桌对面的丈夫闻言一顿,脸色出现了?凝重的偏移。 对枕边人的神态熟稔入骨,这?些变化自?然?逃不开她的眼睛。 晓忽然?垂下眼,不再看他?。 半晌后,对面淡淡道,声音如常。 「也许是累了?,多休息吧。」 晓内心陡然?一空。 他?知道。 他?知道些什么。 没由来的紧张,没由来的颤慄,也许语气只是有?细微的差别,但晓还?是听出来了?。 她开始小心地观察。 所?幸生?活还?是平常,没有?波澜的海面掩盖了?底下的暗流。 「妈妈。」孩子跑来委屈告状,「爸爸把我的奥特曼弄坏了?。」 坚硬的模型上有?一个凹陷进去的拇指印,晓都能想像的出来甚尔打着哈欠摆弄,却不小心使过?力了?的样子。 「改天让爸爸再给你买一个。」晓摸摸惠的头,安慰道,「谁叫爸爸那么不小心的。」 大型破坏王不是第一次在迷煳中损坏物品,晓早已习惯,没放在心上。 可人,是能在高压的水流中如履平地的吗? 毫无停滞感,同时毫髮无伤。 眼看着对方穿过?水流向自?己靠近,晓蓦然?在这?一瞬间想起了?那年的大火。 他?也是这?么闲庭信步,毫髮无伤。 毫髮无伤?晓低下头,想在自?己身上找到一个伤口?,却一无所?获。 「怎么?」甚尔矮身抱住晓的大腿,将她举起放在漂浮的桌子上,湿透的衣服勾勒出他?宛如罗马雕塑一般完美的身躯,「受伤了??」 「没有?。」晓隐住自?己的失望,「都湿透了?啊,我们快回去吧。」 甚尔上下看了?她一眼,湿漉漉的白裙贴在白皙的肌肤上,半遮半掩地勾出迷人的轮廓,让他?眸色一暗,「嗯。」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室内的游客全数逃脱,他?们在门?外找到了?小帽子的父母,互相鞠躬客套后,各自?离去。 忽然?的意外让游玩的热情?被迫中断,惠抱着小包抱怨,「妈妈,都坏了?。」 小本本也没有?了?。 晓看着照相机也很愁,「不知道相片还?在不在。」 刚刚照相机被惠抱着,但边边角角还?是粘上了?水。 晓后知后觉意识到当时的情?况险恶,他?们差一点就要淹死了?! 「爸爸好酷!」惠倒是很快兴致勃□□来,牵着甚尔的手一蹦一跳,「我要回去告诉所?有?人!」 还?有?谁比他?的爸爸帅! 上了?车,甚尔从后备箱翻出了?个毯子披到晓身上。 车上的毯子只有?一条,晓当即就想脱下来给惠裹上,被甚尔强硬阻止。 「孩子要感冒。」晓皱眉。 「大夏天的,小孩命硬。」甚尔不肯,「儿子,让妈妈听话。」 惠得令:「我不要毯子!妈妈要毯子!」 好在一路顺畅,三人很快就回了?家,晓先给还?在兴奋的惠洗了?澡,才拿起浴巾,进了?浴室。 甚尔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报纸,捞起一旁的浴巾随手搁在肩膀上,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进去时,晓还?在淋浴,看见?甚尔进来顿时一惊,「你怎么进来了??」 「节省时间。」 蒸汽瀰漫中,甚尔慢条斯理地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扔进脏衣篓,他?身材高大,气质散漫,举手投足之间就是一个个时尚镜头,灰蓝色的眼眸紧盯着水流下的人影,像头随时准备捕猎的黑豹,野蛮,又性?感。 稍有?兴致地欣赏了?一场脱衣秀,晓抬眼看着甚尔缓缓走进,紧接着头上的灯光被遮挡,水流被阻拦,她伸手渐渐攀上他?的胸肌,感觉自?己后腰出现了?熟悉的温暖,眼神逐渐迷离。 甚尔低头,顺着绿宝石般的眼睛,吻过?脸颊,吻过?鼻头,最后擒住柔软的红唇。 水声喧嚣,将所?有?声音掩盖。 风平浪静后,晓靠在甚尔的怀里?,坐在放满水的浴缸内,闲闲地划水玩。 「真是危险啊。」晓半阖着眼,有?些累了?,「怎么突然?玻璃就破了?呢?」 事情?发生?得太快,现在回想起来全是惊险。 甚尔的手揽在晓的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意外吧,新开的店有?点问题很正常。」 第211页 晓闻言一顿,「新开的店不是才应该更结实吗?」 各种材料都是全新的,也没有?设备老化的问题。 「谁知道呢。」甚尔在水里?换了?个姿势,一只手臂把晓的身体往上提了?提,「估计老闆没什么经验。」 「刚开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上新闻了?。」 「……不一定。」甚尔语焉不详道。 现在正是咒术师最忙的季节,逃出去的咒灵估计很快就会被击杀了?吧。 晓忽然?仰头,抬手摸了?摸甚尔嘴角的疤痕。 甚尔垂眼,一侧头叼住她的指尖,「怎么。」 「这?是怎么来的啊?」晓含笑问道。 「之前不是说了?吗。」甚尔漫不经心道,「小时候摔出来的。」 「这?样啊……」晓垂下眼帘,「真想看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 甚尔想了?想,「你不会喜欢的。」 晓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肯定跟惠一模一样。」 「我小时候可没他?那么讨喜。」甚尔有?自?知之明。 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小鬼,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丑陋,目中无人,怎么可能会让你喜欢上? 晓不说话了?。 水龙头上挂着的水滴落在水面上,掀起一圈涟漪。 「甚尔。」晓忽然?出声道,「你会有?事瞒着我吗?」 甚尔懒散的神情?一变。 「……为什么这?么问?」甚尔不动声色道,「昨天我买的蔬菜可没有?少。」 晓顿时喷笑出声,「你怎么总是这?样。」 「哪样?」见?晓笑了?,甚尔心口?一松,「刚刚那样?」 感觉腰上的大手在故意捣乱,晓无奈,「又闹我。」 「不然?闹谁?」 「油嘴滑舌。」 在水里?笑闹了?一会儿,直到浴缸里?的水都变凉了?,两?人才不得不从里?面出来。 擦干身体,换上衣服,晓一边用毛巾擦头髮,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可要告诉我哦,不能再耍赖了?。」 「什么?」甚尔刚打开吹风机。 晓笑笑,「没什么。」 新学期,惠的假期分享取得了?大成功。 「他?们都吓呆了?!」坐在爸爸车后正要一起去接妈妈下班的惠高兴地手舞足蹈,「小帽子给我作证!」 对于小男孩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有?个超酷的爸爸更能让自?己挺直腰板的事情?了?。 「是吗?」甚尔倒是无所?谓自?己被儿子拿去当成谈资,闻言嘴角一勾,「不过?,惠,有?件事你得记住。」 惠:「什么?」 甚尔:「在妈妈面前要学会闭嘴,懂吗?」 惠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英雄的秘密吗,爸爸?」 电视上都这?么说的,英雄要隐藏真实身份! 「差不多。」甚尔神情?略显凝重,「要保护妈妈。」 惠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接上妈妈后,果然?被盘问起了?今天的校园见?闻。 「今天在学校里?做了?什么啊?」晓笑着回头问儿子。 惠严肃摇头,「什么都没做。」 晓顿时有?些奇怪,「什么都没有?能跟妈妈说的吗?」 「没有?。」惠坚定摇头。 晓疑惑地歪了?歪头,看向甚尔。 甚尔:「……」 这?小子,这?样不是更让人怀疑了?吗。 「老师今天没布置作业?」没办法,甚尔只好插话。 「没……啊,有?的!」惠头上冒出小灯泡,「妈妈,老师说要把这?个给你。」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传单,递给了?晓。 「什么?」晓好奇接过?。 「校园亲子游园活动?」 甚尔听都没听过?这?玩意,「什么东西?」 「就是学校邀请家长一块儿来跟孩子游玩的活动!」晓当即兴奋起来,「啊在下个星期,得请假才行!」 甚尔一听就不感兴趣,刚想说你一个人去就行,就听惠惊喜道:「爸爸妈妈都要来学校吗!」 甚尔:「……」 晓抬眼瞅了?瞅甚尔的侧脸,低头偷笑。 惠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在后视镜里?疯狂输出。 甚尔:「……行。」 惠:「好耶!」 甚尔:= = 又要赶工了?。 第96章 亲子活动 孩子的?校园亲子活动, 可是家长们的另一个战场! 拔河、接力,还有袋鼠蹦蹦跳! 「可不能输呀!」晓换上自己崭新的运动鞋,穿上全套装备, 信心满满, 「争取第一!」 某种无名的烈火正在她的背后燃烧。 精英妈妈很有?胜负欲, 但?显然,她的?丈夫没有?。 她儿子也没有?。 父子俩朦朦胧胧地?被一大早叫醒,打着?哈欠。 甚尔:「……什么玩意?」 惠脑袋一点一点, 软绵绵举起手, 「唔……妈妈加油~」 一路上, 晓都在车里研究游园规则。 「这是?积分赛制。」晓势在必得, 「有?两个单人?项目, 三个合作项目,合作项目的?积分会多一点,我?们要重点抓这一部分。」 第212页 甚尔一边开车一边听着?,「有?什么好处吗?」 晓马上道:「冠军奖励是?一盒有?34色彩色铅笔, 42色水彩笔, 54色油性蜡笔, 还有?36个丙烯颜料的?终极儿童绘画套餐!」 甚尔:「……」 晓把画册翻过来给甚尔看,「你看!是?一个可以摺叠的?木箱!看起来很棒吧!」 画册上将冠军奖品进行?了整页展示,木箱分为四个区域, 打开以后?表面的?两侧还可以继续升起张开, 露出底下的?另外两个区域。 四个区域都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画笔, 颜色鲜艷动人?。 晓:「我?们一定?要得到它!」 甚尔:「……儿子?」 惠坐在后?座的?儿童椅上, 听到爸爸叫自己, 困唿唿地?抬眼透过后?视镜,与前方的?爸爸对视了一眼。 甚尔:确认过眼神, 儿子没兴趣。 于是?甚尔决定?摆烂。 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游戏,那么认真做什么? 结果?甚尔到了现场,发现这么想的?家长好像只有?他一个。 园区内,人?头涌动,放眼望去,每个家庭都盛装出席,做足了准备,若是?不小心跟身旁的?人?对视上了,还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野心勃勃的?光芒,空气中?仿佛瀰漫着?竞争的?硝烟味。 只不过竞争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哎呀,你是?顺子的?妈妈吧,你好你好,孩子经常提起顺子。」 「我?知道,她们总爱一起玩。」 「还得是?顺子带着?,不然这小丫头回家准哭鼻子。欸,您这是?xx的?包吧,我?上个星期还瞅见?呢。」 「呵呵,刚发布没几天啊,您消息灵通。」 「欸,一叶妈妈!好久不见?,今天您可真漂亮。」 穿着?光鲜的?家长们很快带着?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到了一块,言谈举止间矜持又友善,好几个小朋友脸上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惠倒是?不茫然,他一直很坚定?地?困顿着?,此时也没去找自己的?小伙伴,揉揉眼睛向爸爸伸出手。 「爸爸,抱。」 甚尔便?弯腰把他抱了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晓正在四处寻找老师的?身影,刚一发现目标就踩着?运动鞋一个箭步沖了过去,临走时回头朝甚尔说?道:「你们在这里别动,我?去跟老师聊聊。」 好妈妈要时刻关注儿子在学校中?的?表现。 晓一走,人?高?马大的?甚尔顿时就在人?群中?显眼了起来。 现场来参加活动的?大多都是?妈妈,爸爸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位,像他们这样一家三口齐上阵的?并不多。 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活动在工作日,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为此请假是?一件值当的?事。 而?就在这些零零散散的?爸爸中?,甚尔毫无疑问鹤立鸡群。 先不说?他英俊的?面庞,魁梧的?身姿,肩膀宽阔腰背挺拔,身上的?荷尔蒙是?个女人?都无法忽视,其他或瘦弱或肥胖的?男人?跟他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更别说?他现在轻柔地?抱着?他的?孩子,那姿势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事的?,直把其他妈妈羡慕得眼神发亮。 甚尔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 「你昨天不是?九点就上床了吗?」甚尔低头问儿子。 妈妈的?时间表精准又严格,到点必须执行?。 「唔……」惠什么事都不会瞒着?爸爸,如今他紧闭着?眼,困极了也迷迷煳煳地?挣扎回答道,「奥特曼……」 这大概不是?指晚上七点会在电视机八台准时播放的?剧集——就算时间正好,侵占了孩子睡眠时间的?电视节目也只会被妈妈毫不留情地?掐断——甚尔估摸着?,大概指的?是?那几个模型手办。 上次甚尔不小心给儿子整坏了一个,很快就补偿了回去,现在小男孩正是?崇尚奇幻大英雄的?时候,总是?喜欢左手奥特曼右手怪兽地?演独角戏。 晓总夸惠天生乖巧,在其他小朋友还在拆家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娱自乐,现在看来这个自娱自乐已经演变成了欺上瞒下的?熬夜圣典。 甚尔认为这显然是?继承于他的?风范,并给予了高?度赞赏。 「儿子,你收尾还差点意思。」甚尔循循善诱,「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松懈,不然就会前功尽弃。」 「欺诈是?滴水不漏,重建现实,瞒天过海,你今天不应该困。」 可惜三岁的?儿子并听不懂他说?的?话,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甚尔只能遗憾禁言,并在脑海中?想好了一应应对措施。 毕竟给尚未长大的?儿子擦屁股,也是?父亲的?责任。 果?不其然,过一会儿晓回来了,看到在甚尔怀里睡得迷迷煳煳的?惠,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这么困啊?是?昨天没睡好吗?」 「昨天半夜他房间进了蚊子。」甚尔面不改色,「我?凌晨起夜看见?了,那个时候已经过了12点,估计都没睡好。」 晓没有?怀疑,还嘀咕了几句最近蚊子确实多,得买点驱蚊水了。 等待中?,活动开始,这是?一个年级的?游园活动,教导主?任站在讲台上简单地?做了个演讲,并感谢各位家长的?参加,还介绍了游园活动的?各种规则,包括晓之前在研究的?积分制还有?最后?的?冠军礼物。 第213页 当那一盒绚丽的?绘画套餐被摆出来的?时候,甚尔明显看见?晓的?眼睛亮了! 甚尔:「……就那么想要那个吗?」 晓:「我?想要金牌!」 好吧,胜负欲不分大小,连儿子幼儿园的?比赛冠军也同样。 甚尔表示不理解,但?可以做一个听话的?参赛工具人?。 蛮力十级,把面前这栋教学楼敲断也成。 比赛开始后?,甚尔发现在赛场上还有?一位与晓目标相同的?家长。 棒球帽,运动裤,运动鞋,手腕还处戴着?一个灰色的?护腕,没有?浓妆淡抹,与晓相谈甚欢。 第一场只是?热身,是?家长和宝宝的?「你投我?接」比赛。 宝宝负责丢球,家长负责接球,球不落地?算一分。 小帽子仰起头,露出一双大眼睛。 小帽子:「比赛快要开始了,他怎么还在睡觉?」 甚尔低头:「那是?你妈妈?」 小帽子:「当然!」 甚尔:「你爸爸呢?」 小帽子声音低了下来:「妈妈说?他死了。」 这显然不能算是?祝福。 甚尔:「怎么死的??」 小帽子迟疑了一下,「嗯……大概是?摔死的??」 甚尔决定?揭过这个话题,并在哨声中?晃醒儿子。 刚睡醒的?宝宝站在起点线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抓起一旁的?网球。 「丢到妈妈手上的?篮子上。」晓抬手诱导,「快。」 旁边的?小帽子已经丢出去好几个了,可好一会儿过去,他们的?篮子还是?空的?,这不免让晓有?点着?急。 「快,宝宝。」 小帽子又丢出去了五六个,中?了一个,「篮子太小了!」 好在这对大家来说?都是?问题,比赛开始一分钟,最高?成绩才是?三个。 可比赛时间只剩下半分钟了。 晓无奈,「宝宝,快醒醒!」 在比赛即将结束时,惠蔫巴巴地?丢出去了三个。 但?三个全中?。 「我?赢了!!」小帽子欢唿地?扑进妈妈的?怀里。 最后?准头不行?的?小女孩以量取胜。 接下来是?拔河比赛,甚尔一骑绝尘,一只手拽住缰绳屹然不动,独自一人?拉趴了对面一串家长,获得头筹。 紧接着?的?「袋鼠蹦蹦跳」,惠刚醒不久,被妈妈连拖带拽地?得到了第三名。 到拍球传递时,惠终于彻底清醒了,但?甚尔手下的?球实在是?太过勐烈,一阵风过去,没人?知道球是?怎么过去的?,只能给他们判了个第一。 最后?一场接力赛时,禅院一家的?积分屈居全场第二,而?第一正是?小红帽母女。 他们在最开始的?团体赛上失分太多,只能靠最后?的?接力赛翻盘了! 接力赛需要孩子和家长跑完全程400米,孩子100米,家长300米,甚尔说?这个比赛他可以上,但?被晓拒绝。 晓:「那太欺负人?了!」 参加接力赛的?都是?妈妈,拔河把甚尔派上去已经让他参与过了,其他时候就不要欺负人?了吧。 对此甚尔只能耸耸肩。 惠是?最后?冲刺的?人?,此时已经到了操场的?另一端候着?,面色紧张。 晓是?站上起跑线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膝盖好像受伤了。 不知道是?什么弄的?,大概是?方才「袋鼠蹦蹦跳」的?时候被粗布擦了一下,总之看上去不是?很严重的?软组织擦伤,但?多少有?点影响行?动。 晓看向身旁,小帽子妈妈正在认真做着?热身,看上去也对冠军势在必得。 见?晓看过来,她回头,神态眉飞色舞,表情可比上次跟丈夫争吵时要生动多了,「你怎么不让你老公上场?」 「那样胜之不武。」晓摇头。 小帽子妈妈笑了一下,「下次我?也要找一个跟你这个差不多的?。」 晓听出言外之意,一惊,「孩子怎么办?」 「……」小帽子妈妈沉默地?拉伸了几下,「以后?她会懂的?。」 「好好珍惜你的?幸运。好胜的?人?就不应该跟好胜的?人?在一起。」 晓不好评论,站在原地?也跟着?活动了一下,结果?那伤口不发现还好,一发现总觉得隐隐作痛,片刻后?,她犹豫了一会儿,偷偷走进了一旁的?草丛里,然后?蹲下身子,用双手捂住伤口处。 就一次。晓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就一次,反正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过几天也会自己好的?。 绿色的?微光一闪而?过,等到晓拿开手的?时候,底下的?皮肤已经平整如初。 晓又摸了摸那块地?方,面上露出怪异的?表情,像是?不小心吃到了酸柠檬,但?仔细一嚼又发现有?点甜。 会没事的?。晓安慰自己,听到集合的?哨声立马回到了起跑线。 那天回家的?车上,惠抱着?满满当当的?绘画套餐,新奇不已。 惠:「妈妈!我?想画彩虹!」 晓乐呵呵地?笑:「好哦。为了庆祝胜利,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甚尔脸上一如既往的?无表情:「附近有?烤肉自助,去吗?」 第214页 母子俩高?兴道:「好耶!」 于是?方向盘一拐,一家人?欢声笑语地?朝烤肉餐厅进发。 晓望着?天边落下的?夕阳,被火烧一般的?云朵吸引住了目光,微微眯了眯眼,右手下意识地?放在膝盖上。 听着?儿子兴奋的?声音,她缓缓露出得意的?微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第97章 狗狗 「爸爸, 快点?!」 转眼四年过去,惠上小学了。 「别催!」甚尔被叫得头大,从?楼上快步下来。 「快点!我要迟到了!」惠背着小书包, 旁边挂着一个网球拍, 急得两脚原地踏步。 惠开学加入了网球部, 新来的部员每天要起早一个小时去学校收拾球场,供前辈球员们?练球。 这就连带着每天要送他去上学的甚尔也得早起一个小时,晓则干脆决定自己坐地铁去上班了。 本来他当?初买车, 送儿子?才是顺带的, 结果现?在老婆还是得坐地铁, 自己也要忍受早起的煎熬, 简直像活在地狱。 甚尔:「你最好庆幸你是我儿子?!」 惠对爸爸每天早上的起床气语句已经见?怪不怪, 嘴上叼着面包就一熘烟钻进了车里,「快点?,快点?,都怪爸爸起晚了。」 甚尔把脏话憋进嘴里, 「臭小子?。」 惠入学的小学比幼儿园要更远一些, 驱车也要二十分钟。 「下次你去坐校车。」甚尔说道。 小学是有专门接送学生的校车的, 按照绝大多?数学生的家庭地址取公?约数规划路线,他们?家就在市区中央附近,校车能直接到达他们?家门口?。 「那要二年级才可以。」惠把面包囫囵吞枣一样地塞进嘴里, 「二年级就不用捡球了。」 按照他现?在每天要提早一个小时去学校的时间表, 肯定凑不上校车。 甚尔嘆气。 行, 就这一年。 前方红绿灯, 汽车平稳停下, 惠抱起水瓶吨吨吨了几口?,终于解决了早餐。 「爸爸, 妈妈昨天晚上跟你生气了吗?」 甚尔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听到的。」惠并不担心,只是好奇,「你们?干嘛吵架?」 其实平常他也有看过爸爸妈妈吵架。 虽然他爸爸情绪稳定,妈妈会讲道理,但是当?爸爸不小心把妈妈的花踩了的时候还是会被骂,或者妈妈把爸爸乱丢的东西收起来第二天导致他找不到的时候也会有些争执。 但都跟昨天不一样。 惠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大概就像是麻辣豆腐和火锅的区别。 「没吵架。」绿灯到了,甚尔启动汽车,「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 这句话惠就不爱听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甚尔:「你上个月才刚掉了门牙!」 跟爸爸又斗嘴失败的惠踩着沉重的步伐踏进了校园大门,路上有同网球部的同学看见?惠追了过去,隐隐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 「禅院!早上好!哦,又是你爸爸送你过来嘛,真好~我爸爸只会让我自己滚出门……」 眼见?着儿子?安全到达学校,甚尔调转车头,往机车维修店开去。 一路上车内安静无言,甚尔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想起昨晚的事。 他和晓确实吵架了。 「……上次的保留资格早就过期了,现?在惠也长大了,我想再考一次。」 还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无国界医生。 当?年晓早就已经获取了资格,但因意外怀上惠而不得不申请资格保留,好在总部那边对她的能力非常欣赏,也认可她愿为人类事业献身的热情和勇气,回信告诉她安心养胎,同时同意保留她的无国界医生资格。 但也只有三年,过了三年,她依旧需要重新考核,重新检验自己的能力,重新说服总部,她的手术刀还没有生锈。 然而三年后她并没有如约而至,三岁的孩子?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独立,他还需要母亲,还会在跌倒后大哭,还会糯糯地拿着叠好的风车让妈妈帮忙吹口?气…… 幼儿园的亲子?活动大多?都是母亲参加,她不想在孩子?无法替代的童年中缺位,让他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什么。 可现?在惠已经七岁了。 他开始不喜欢爸爸妈妈进自己的房间,不喜欢被叫成小孩子?,不喜欢被妈妈餵饭……晓便觉得,是时候了。 她已经三十多?岁,也是时候该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了。 甚尔自然不同意,但这个问?题他们?之前早有过争论,他已经知道怎么应对,「我不会答应的。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么我会跟在你后面。」 晓一听这话果然也不乐意,「你怎么去?你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军人,你没办法去!」 甚尔:「那我就自己买机票去。」 晓:「你想作为平民进入战区吗?!」 甚尔早就查过这方面资料了。 「自由记者怎么进去的,我就怎么进去。」甚尔不咸不淡道,「他们?可以,我自然也行。」 他眼神?坚定,灰蓝色的眼眸仿佛千年冰山无法撼动,晓蓦然想起那条从?灰色路子?里得来的耳坠,心中顿时就明白过来,他所言不假。 第215页 他说到做到。 「不行!」晓发现?他们?无法说服对方,只摇头,「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同样的问?题也问?你!」甚尔狠下心,「晓,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能只顾着你自己,你想丢下我?」 甚尔知道自己在说卑劣的话,但他不在乎。 从?蛮荒中孤独行走了二十余年,是晓给了他一个新的世界——晓就是他的世界,如果他失去她,他会当?场堕落,当?场发疯,没有什么比晓重要! 但晓并不能感同身受。 她不知道甚尔孤独的过去还带着血腥味,也看不见?他的偏执——她只觉得既然她能陪伴甚尔,那么也能给更多?生命予以支持。 更何?况,更何?况…… 晓紧握拳头。 她觉得她现?在能救更多?! 四年的时光沖刷了她对未知的恐惧,从?花园中枯萎又重新挺立的花,到手术台上本已拉平又再次跳动的心电图,她小心翼翼,逐渐自信。 虽然她至今也不明白这股脱离现?代科学的力量到底是什么,虽然每次她都会让自己筋疲力尽甚至昏厥,也不知道超乎常理的治癒现?象会造成什么后果……但在生死存亡之时,一切都不再重要。 时间,生命需要的是时间,而她现?在能够做到! 普通的有把握的病例她不敢下手,但现?在生死攸关的人有了新的希望! 只要她去到前线! 「还有更多?人需要我。」晓更加坚定了,「只是两年而已,两年我就回来。」 「你还想待两年?!」 晓觉得甚尔简直小题大做,「就是两年!我决定了!」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谁也不能说服谁。 晓一意孤行地开始准备考试。 车辆渐渐靠近目的地,甚尔回过神?来,抬头见?机车维修店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偏头啧了一声?,拐弯将车停进停车位。 「你很闲吗?」甚尔下车,背手关门,「高专的校长当?得这么轻松?」 夜蛾单手插兜,一如既往戴着一副墨镜,见?甚尔到来,侧身朝他看去。 「本来应该可以轻松的。」他道,「但最近不是了。」 这不是夜蛾第一次来找甚尔。 自从?上次的大战之后,作为战场的东京高专花了一些时间才恢復,总监部有不少损失,也有不少机会,恰好上届校长受伤退位,夜蛾便抓紧利用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政治力量,趁机上位。 不过仓促晋升还是带来了后遗症,作为高专校长,他根基不稳,急需在校内积攒自己的人脉与名望。 虽然五条悟被他说服入校缓解了这一部分的焦虑,但这个缺口?依旧存在。 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地调人,那就从?头开始培养。 天与暴君的名号经过上次一战已经彻底镇住了总监部,非常有拉拢的价值。 「我不会去高专当?老师的。」甚尔直接无视夜蛾走进了店里,「那日子?不适合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夜蛾道,「你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格,不想传承下去吗?」 「不想。」甚尔冷漠拒绝,转身关门。 进高专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去当?那个什劳资的保姆! 同事见?甚尔进来,八卦道:「那位先?生今天来的挺早的。」 「话说你真的没想过要去做老师吗?虽然他说的什么学校我从?来没听说过,但是当?老师可比我们?这轻松多?了,而且也不用脏兮兮的。」 常年和机车呆在一块,他们?的身上总有一种散不去的机油味儿,而且就算他们?之后年纪大了另起炉灶,也断不会跟教师一样稳定。 老师能做一辈子?,一直到退休,而宫崎爷爷现?在躺病床上了,还在唠叨店里的订单。 不过禅院当?老师?能教啥呢?同事琢磨。 估计不是机车维修,就是体育吧。 「没兴趣。」甚尔道。 高专的老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就总监部那政教不分离的鬼样,连正在学习的学生都会被派出去执行危险的咒灵袱除任务,更别说天元就在东京高专的底下了,要是去了那里,估计天天都是麻烦。 早晨开门,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甚尔作为店里技术最好的工程师,很快就忙得不可开交,将所有问?题都暂时丢到了脑后。 下班接儿子?放学,中途接到了晓的电话,说她要晚点?回去,父子?俩便改路直接去超市买了食材,然后回家做晚饭。 「爸爸。」惠坐在小凳子?上拔菜,「你不要跟妈妈吵架了吧。」 你看妈妈都不回家了,今天可没有晚班。 「你怎么还记着这事?没吵。」甚尔一想就知道晓肯定在办公?室里偷偷复习考试呢,顿时脑瓜子?疼,「一会儿写你的作业去。」 「我今天的作业在学校就写完了。」惠拔完一捆菜,又拿起另一捆,「现?在我要拯救你们?的婚姻。」 甚尔:? 甚尔:「你从?哪里学来的鬼话?」 惠:「学姐告诉我的。」 甚尔头更疼了,伸手使?劲搓了搓惠的脑袋。 「爸爸!蒜!」 「没吵架。把菜给我,滚去洗澡去!」 第216页 于是惠被爸爸丢进了浴室,不情不愿地洗完澡,电视频道翻来翻去不感兴趣,开始精神?旺盛地在家里上下探索。 地下室是爸爸的工作室,他常来,里面都是机油味。 楼上有妈妈的书房,书柜里都是人体解剖图,他望而却步。 最后他跑进了爸爸妈妈的主卧,抓起床头的松鼠木雕左右玩耍。 听说是以前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惠新鲜劲还没过。 结果玩着玩着,翻身的时候手突然一松,小小的木雕松鼠顿时就从?他的手里甩了出去,眼看就要狠狠坠地! 「啊!」惠大惊失色,当?即就要扑出去。 妈妈生气没关系,爸爸生气就大条了! 略有些褪色的木雕松鼠在空中旋转,惠心头一紧,手尽力伸出,指尖却还是错过,心里顿时吶喊: 完蛋了!!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上忽然出现?一团阴影,阴影逐渐凝实,仿佛活着的墨水,迅速竖立,然后如海浪一般脱落。 木雕「咚」的一声?砸在毛毛茸茸的狗头上,毫髮无伤。 黑色的幼崽狗狗吐着舌头,清澈的眼睛水波潋滟。 「汪!」 惠当?即坐倒在床上,面露惊恐。 「爸爸——!!」 第98章 教材 甚尔逮住黑玉犬的脑袋左右观察。 惠抱着被子在他身后警惕探头,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太害怕了,但还是很不?安,「爸, 爸爸, 这只狗狗是突然出现的。」 「嗯。」甚尔不咸不淡地应答, 手下薅狗头的动作不?停。 「汪!」黑玉犬被薅得毛髮乱飞,但不?敢动,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主人。 蒜!蒜!主人他有蒜味! 惠一惊, 福至心?灵, 仰头看爸爸, 「爸爸, 它讨厌你手上的蒜味。」 甚尔啧了一声, 薅得更狠了。 黑玉犬:呜呜呜呜…… 惠当即冲上去挂在爸爸的手臂上,「爸爸不?要?欺负它!」 甚尔只好松开手,得到解脱的黑玉犬迅速化成阴影落入地面消失不?见。 惠大吃一惊,「它不?见了!」 甚尔抬手把手臂上的儿?子?薅下来, 放到面前, 认真对视。 「这件事不?能告诉妈妈, 知道吗?」甚尔道。 「为什么??」惠眨了眨大眼睛。 「妈妈怕鬼。」 「可是狗狗很可爱。」 「你还记得上次妈妈从游乐园鬼屋里出来后的样子?吗?」 惠脸色一变,点头,「我知道了。」 甚尔拍了拍惠的肩膀, 做下男人之间的约定。 晓回家时, 晚饭已经?准备好, 家里一切如常。 「我回来啦!」她?放下肩上的帆布包, 看到正在看电视的儿?子?, 例行询问,「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惠换了好几?个台, 没抬头,「挺,挺好的,部长还教了我怎么?发球。」 「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在学?校就写完了。」 「哇,真厉害。」晓经?过客厅时抬手摸了摸惠的头,「过几?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吧,要?好好复习哦。」 惠沉默点头。 甚尔这时把汤端了出来,「开饭了!」 惠觉醒了术式,而且还是禅院家最引以为豪的血脉王牌——「十种?影法术」! 第二天一大早,又在店门前看见夜蛾的甚尔烦躁地揉了揉眉骨,转身?走进店内。 夜蛾见此什么?都没说,如往常一样,转身?打算离开,似乎他来这里只是想确认甚尔有没有改变主意。 「等等。」 夜蛾脚步一顿。 甚尔靠在店门前,扶额嘆息,挣扎了一分钟。 夜蛾彻底回头,「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甚尔当即否认,但朝他伸出了手。 「把你们?的教材借我用一用。」 甚尔打算亲自教导惠学?会使用术式。 拥有力量的人却不?会控制和?利用,有的时候不?仅是对周围的人,更是对自己?也非常危险,甚尔没有咒力和?术式,自然也没研究过如何使用他们?,只能借一借专业学?校的教材。 他也想过要?不?要?告诉直毘人,毕竟只有禅院家有对十种?影法术最完备的研究材料和?研习经?验。 当年直毘人就跟他提过惠可能会觉醒术式,没想到一语成殱,觉醒的还是个这么?麻烦的术式,让甚尔头疼了一晚上。 但禅院家内部自从上次的内斗以后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他虽然信任直毘人,但不?认为他能在那?场斗争中全身?而退,毫髮无伤,此时贸然将惠觉醒十种?影法术的事情告诉他,禅院家的其他势力很有可能会得到消息,造成更大的麻烦。 就那?群老不?死的态度,估计不?是想将十种?影法术收为麾下据为己?有,就是忌惮警惕,暗杀陷害,免得自己?在族中的地位被威胁。 而现?在惠才七岁,还没有自保能力。 为突然牛逼起来的儿?子?发愁的父亲头脑风暴了一整天,周末便找了个理由,带着夜蛾给的教材,独自带着儿?子?来到了他外公家。 「十种?影法术?!」谦和?大吃一惊,花白的头髮都翘了起来,「快给外公看看?」 第217页 惠一脸茫然地被谦和?揪着双手,「看什么?呀?」 他还没明白髮生了什么?。 谦和?没想到传说中的术式竟然觉醒在了自家外孙身?上,又是好奇又是激动又是担忧,心?头情绪复杂,「你妈妈知道吗?」 「晓不?知道。」甚尔推着惠进屋子?,「不?幸中的万幸,当时她?不?在家。」 接下来惠坐在外公家的沙发上,抱着茶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头髮花白的外公从那?里变到了那?里,还知道了有种?东西叫做「术式」。 「是奥特曼光波吗?」 「不?是。」 「那?是魔法?」 「……也不?是。」 给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解释咒术师的复杂概念有点艰难,甚尔试了好几?次,都惨遭失败。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那?么?呆!」又一次念教科书失败的甚尔颓然仰倒在沙发上。 「普通的小学?一年级就是这样的啊。你不?能要?求他一晚上长大。」谦和?笑眯眯地端出曲奇饼,「来,惠,吃饼干吗?」 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像爸爸说的那?样把叫「咒力」的东西凝聚到手上的惠紧张地抓住衣角,见外公端上零食,马上抓了一块,然后抬手递给爸爸。 「爸爸,饼干。」 甚尔从教科书下露出一只眼,抓过饼干一口吃下。 惠又抓了一块饼干,跟着一起吃。 谦和?露出和?蔼的笑容,「不?然这样,惠,你想像一下,想要?拿你面前的饼干。」 「哦。」惠把饼干咽下去,擦擦手,闭上眼睛,努力想像。 拿饼干,拿饼干,拿饼干…… 半分钟后,他感觉手上一沉,睁开眼,就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黑玉犬疯狂摇尾巴:「汪!」 谦和?:「哇哦!」 毛茸茸的小狗狗抱起来超级舒服。 「嘿嘿哈哈哈哈……」惠把脑袋埋进黑玉犬的毛里蹭了蹭,手一松,黑玉犬就跑了出去,围着他上下乱蹿,尾巴狂摆。 惠坐在地上,抓起一边的铅笔往院子?外丢,「去捡回来!」 「汪!」黑玉犬得令,小短腿当即狂奔。 甚尔和?谦和?抬手喝茶。 「真好。」谦和?眼角弯弯,露出层层皱纹,看着外孙在院子?里跟小狗四处奔跑的样子?,头冒红花,一脸安逸,「他现?在只能召唤一条小狗吗?」 「是玉犬。应该还有一只白色的。」甚尔努力回想,「之后应该会越变越强。不?太清楚,大概能和?无下限平局。」 上一任十种?影法术咒术师就是禅院家的家主,跟五条家当时的六眼打了一架,两败俱伤。 「那?样的东西不?重要?。」谦和?笑道,「只要?他能健康长大,就可以了。」 这之后谦和?接过教科书,再根据自己?的经?验跟惠讲了讲控制咒力和?运用术式的基础知识。 「咒灵?」灰头土脸的惠抱着狗狗坐在沙发上,被爸爸用毛巾疯狂擦脸,同时瞪大了眼睛,「怪兽吗?」 「差不?多。」谦和?道,「咒灵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 「负面情绪是什么??」 「就是愤怒,嫉妒,埋怨之类的。」 于是惠明白了,「爱迪!」 谦和?笑眯眯,「没错,就是爱迪奥特曼的怪兽。」 甚尔:「……」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简单培训,惠已经?能简单控制玉犬的出现?了,也许因为这是十种?影法术中最初的式神,所以无需调伏,也更听话。 「惠有天赋。」临走前,谦和?说道,「他学?得很快。」 这个时候惠已经?把玉犬收起来爬进了车里,甚尔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想把他送去当咒术师吗?」 咒术师是天赋占八成的游戏,而现?在惠觉醒了最顶尖的术式之一,如果成为咒术师,未来的前途不?可估量。 「这要?看他以后长大怎么?想了。」谦和?温和?道。 他年纪大了,已经?快六十了,这些后一代的事情,要?后一代自己?决定了。 回去的路上,惠问道:「那?爸爸你也有术式吗?」 他已经?知道术式是很少数人会觉醒的东西,也只有很少数人才能看见咒灵,而为了不?让世界产生更多的咒灵,他们?必须要?向?其他人保密这件事才行。 妈妈也是。 要?是妈妈知道了肯定会吓坏的。惠低下头,很担心?。 小小惠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跟电视里的英雄一样的特殊力量,但是并不?率先高兴,而是开始担忧这其中会带来的后果。 也不?知道是遗传谁。 「我没有术式。」甚尔不?咸不?淡道。 「啊?但是爸爸可以看到我的狗吧。不?是……吗?」刚刚才学?了新知识的惠很迟疑。 外公说他的狗狗只有咒术师才能看见,还有妈妈,因为妈妈是例外。 「我也是例外。」甚尔不?堪在意地回答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跟妈妈一样的例外吗?」 「不?一样。」甚尔想了想,「妈妈打不?过我。」 「可是妈妈不?用打过你啊。」惠无语。 都不?用动手,丢一个眼神就够了。 第218页 「……」甚尔笑了一下,「对。」 「她?不?用打过我。」 回到家,妈妈得到了一只脏兮兮的宝宝。 「这是做什么?去了?」晓惊讶,赶快伸手拍了拍惠的衣服,掉下来不?少泥渣子?。 「去外公家了。」惠小心?抬眼跟爸爸对视了一眼,「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其实是跟黑玉犬玩的时候滚上的。 「快去洗澡,换衣服。」晓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跟妈妈撒谎实在是太心?虚了,惠低下头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又被甚尔半路提熘起来,朝浴室走去。 「先去洗澡,别把地板弄脏,衣服让妈妈帮你拿。」 「哦……」 最后父子?俩一起进了浴室,晓只好在外头给他们?拿好衣服,准备浴巾,最后再把脏衣服收起来,丢进洗衣机里。 「嗯?」正打算关上洗衣机盖,晓忽然发现?了什么?,手下一顿,伸手从一堆脏衣服里头掏出了一团绒毛。 绒毛软绵绵的,并不?长。 「头髮吗?」晓嘀咕着就打算扔掉,结果就在这时,那?团绒毛竟然在她?指间凭空化作黑烟,消失了! 晓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情况?! 第99章 鬼 晚上入睡前, 晓旁敲侧击地问老公。 「今天你们回爸爸那儿……没额外遇上什么吧?」晓颤颤巍巍。 她怀疑儿子撞鬼了! 莫名?出现在衣服上的毛髮,拿出来以后竟然像白糖溶于水一样消失不见了?,这看上去就像是鬼魂诅咒留下来的痕迹! 「……为什?么这么问?」甚尔不动声色道。 「没有……我就是问问。」晓脸色苍白地?躺下身子, 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不敢看甚尔,「也许……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呵呵。」 说不定老公也被夺舍了?…… 晓一惊,「亲爱的!你最喜欢的是西红柿还是青菜!」 甚尔:「……我喜欢肉。」 晓长舒了?一口气?, 「哦, 好好。」 甚尔:「……」 什?么跟什?么啊? 一头雾水地?按灭床头灯, 房间顿时陷入了?昏暗之中, 甚尔躺下身子, 把身边人?拉入怀中。 「你……真的喜欢肉吗?」 「……」甚尔抬手把妻子的脑袋摁结实了?,「睡觉!」 第二天,晓特地?跟着早起?一个小时,抱着惠左右观察, 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 惠茫然:「妈妈, 我真的不喜欢辣椒。」 「好好好。」晓摸摸惠的脑袋, 「羽毛球社要加油哦!」 惠:「……妈妈,我是网球部的。」 把神神叨叨的妈妈先送去上班,父子俩在车里对视了?一眼, 感觉头上冒出来的问号能把汽车填满。 惠:「妈妈是不是知道我们的秘密了?啊?」 甚尔:「别瞎说, 她想不到的。」 确实想不到, 在正?常的世界观长大且这辈子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自己?能让伤口癒合的医生, 距离理?解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生物形态还有一段距离。 但也不远了?。 「惠美。」放下手中的复习资料, 晓脚下一蹬,旋转椅当即平移到办公室里的另一个办公桌旁, 「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鬼吗?」 「当然没有!」惠美毫不停顿地?肯定道,随后无语地?拍了?拍晓的肩膀,「晓酱,你又不小心看到鬼片了?吗?」 这年头网际网路越来越发达了?,同事里偶尔有人?看了?鬼片,手机里还存下了?剧照,非常容易被经过的人?瞥见。 「没有。」晓犹犹豫豫,「但是我昨天遇见了?奇怪的事情……」 晓把自己?昨天看到的奇怪毛髮告诉了?惠美。 「肯定是你看错了?。」坚定的无神论者?惠美断言,「一撮小毛被风吹走,你转眼就找不到了?,这不是很正?常嘛!」 晓一听,觉得有道理?,「是这样吗?」 「不然呢?欸,你别自己?吓自己?。」 于是晓被说服了?,但还是留了?个心眼。 鬼可能没有,但是超自然现象确实存在啊! 在她暗搓搓的留意中,她发现父子俩最近确实有点奇怪。 「妈妈,明天我要跟爸爸去外公家一趟。」餐桌上,惠埋头一边扒饭一边说道。 「又去?」晓奇怪。 最近这段时间,惠总吵着要去外公家。 「外公说给我做了?好吃的。」惠把之前说好的藉口拿出来,「而且妈妈不是还要上班嘛,我跟爸爸去就好了?。」 晓点头,刚开?始并不在意。 第二天,惠又要去外公家。 「爸爸要帮外公修东西。」惠这次看上去很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也要一起?去!」 「早去早回。」晓也从谦和?那得到了?消息,并不意外。 结果到了?周末,惠还是要去外公家。 「啊,那个……」惠心虚地?低下头,「我想把昨天在学校做的手工也给外公看。」 「那我也一起?去吧。」晓一合手,「妈妈也想外公啦。」 她确实也有一段日子没有回家了?。 第219页 惠欲言又止,抬头看向?爸爸。 甚尔不慌不忙:「你今天不是打算打理?花园吗?」 「啊,对哦。」晓一惊,「明天又要上班了?,再不打理?里头的花都要死了?。」 于是晓只有遗憾作罢,摸摸惠的头让他要听外公的话。 惠自然连连点头,转身就在车上跟爸爸委屈吐槽。 「没有藉口了?……」惠人?小鬼大地?嘆气?,「这之后要怎么办啊,爸爸。」 惠想要学习使用术式,就必须要有人?指导,而且还需要避着妈妈,就只能去外公家了?。 甚尔沉吟片刻,心想惠接下来要学得不多,如果集中训练一个星期的话,应该就可以简单出师了?。 甚尔:「我再想办法。」 既然爸爸这么说,惠也就不再担心了?,一闲下来后,发现自己?背包里少了?最重要的道具。 「爸爸,我把手工落在家里了?!」 「只是藉口而已,不重要吧。」车都开?出五公里了?。 「但是……」惠不高兴,郁闷地?嘟了?嘟嘴,「我也想给外公看的啊。」 甚尔抬眼瞥了?眼后视镜,无奈在前方路口掉头。 惠马上又高兴起?来,「谢谢爸爸!」 而此时,刚把父子俩送出家门的晓正?打算穿上装备进?花园,转头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了?儿子落下的手工。 小学里的艺术课手工作业并不复杂,只是一个简单用毛线编织出来的小荷包,正?面还有一朵正?在微笑的太阳花,虽然线头多有毛糙,但是整体却很完整,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因为这个手工作业,惠在课堂上还被老师夸奖了?,回来很是高兴了?一番。 说要给外公看,怎么还落在家里了?。晓无奈,一边心想惠别是染上了?爸爸爱乱放东西的坏习惯,一边朝沙发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晓弯腰打算将手工拿起?来的时候,旁边的平地?上忽然出现了?一摊阴影,晓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叼起?小荷包转身就跳到了?远处。 晓一惊,连忙扭头看去,发现那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狗?」晓疑惑,「你是谁家的?从哪里进?来的啊?」 小狗叼着小荷包,抬头与?晓对视了?一眼,小小的尾巴摇来摇去,它似乎在犹豫什?么,但很快又转身跑了?出去。 「欸!等等!」晓当即抬脚就追。 惠的手工! 结果就在她追进?花园时,竟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突然出现在她家里的白色小狗直直朝着围墙沖了?过去,然后在即将碰撞的一剎那,宛如一滴水落入大海,化为阴影消失不见了?。 晓:!!! 她脚下一停,浑身僵住。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惠的声音。 「妈妈!我把手工落下了?!妈妈!妈妈?」 惠跑到花园旁的走廊上,看见妈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连忙跑过去,「妈妈……啊!」 晓整个人?跌倒在地?。 惠被带倒,「哎哟」了?一声,低头一看,顿时惊慌失措,「爸爸!爸爸!妈妈晕倒了?!!」 五分钟后,晓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幽幽睁开?双眼。 「妈妈!」惠立马扑了?上去,焦急道,「妈妈你怎么样?」 甚尔蹲在一旁用凉水浸湿毛巾然后拧干叠好,放在晓的额头上。 「中暑了??」甚尔看了?看外头的天。 秋高气?爽,最炎热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迷迷煳煳中回想起?晕倒前看见的一幕,晓勐然惊醒,吓得当即坐起?身子,抱住甚尔的手臂。 「亲,亲爱的!!」晓大惊失色,脸色苍白。 「我看见鬼了?!!」 甚尔:「……嗯?」 一家三?口在家里翻了?个遍,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惠的手工。 「果然不是做梦!」晓死抓着甚尔的手不放,「我看到了?,一只这么大的小狗,白色的,冲进?墙壁里消失不见了?!」 「……」甚尔扭头看向?惠。 惠一脸茫然。 他的狗狗不是黑色的吗? 甚尔扶额嘆气?。 惠还没学会感知自己?的所?有式神。 「你看错了?。」见晓还处于惊慌中,甚尔只好拍着她的背让她回床上休息,「没有这种?事。」 「可是……」晓拼命摇头,「我看见了?!它叼走了?惠的手工!」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甚尔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定是你看错了?。」 这样的情况,外公家也去不了?了?。 明明自己?亲眼所?见,但老公孩子都不信,晓心头憋着火,第二天一回到家就坐在花园旁的走廊上,盯着外头不离开?。 甚尔:「……你做什?么?」 晓气?唿唿,「我看见了?!它一定就在那里!」 甚尔:……胜负欲战胜了?恐惧吗。 而就在晓在花园旁蹲点的时候,惠蹑手蹑脚地?跑回房间,回身轻轻把门锁上,然后把黑玉犬召唤了?出来。 「嘘嘘嘘,不说话。」惠被扑上来的狗狗带着仰倒在地?,笑嘻嘻地?揉了?揉它毛绒绒的脑袋,「是你把妈妈吓到了?吗?」 第220页 黑玉犬摇尾巴,「汪!」 「那我的手工去哪里了??」 「汪!」 黑玉犬突然挣脱惠的手,朝门口跑去,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惠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开?门往楼下跑。 边跑边喊:「爸爸!爸爸!不好啦!狗,狗狗——!」 下到楼底的时候,正?好看见黑玉犬一蹦一跳地?从电视机的屏幕里跃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另一只欢快的白狗狗,嘴里叼着一个小荷包。 一黑一白两犬蹬着自己?的小短腿往花园跑去,很快白犬就超过了?黑犬,第一个冲到了?花园外头。 早在惠大喊时,晓就已经回过了?头。 甚尔抬手就想把这两只「乱臣贼子」踢回阴影里去,却被它们钻进?地?面躲了?过去,再出来就直接跑到了?晓的面前。 白玉犬垂下脑袋,把小荷包放下晓面前,还用鼻子往前顶了?顶,然后坐下身子,仰起?头,尾巴甩呀甩,仿佛在求褒奖。 「汪!」 黑玉犬更是直接钻到了?晓的手下,强制摸摸。 「汪!」 晓脸色一僵。 甚尔见势不妙,赶紧冲上前去。 「晓!」 「妈妈!」 又晕倒了?…… 第100章 真相大白 晓醒来之后, 甚尔咬死将自己撇了个干净。 「我也是第一次见,怕吓到你才没说。」甚尔坐在床边面不改色地撒谎,「你爸爸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段日子我才总带着惠去那边。」 趴在一旁被黑白两犬淹没的惠挣扎着冒出脑袋, 难以置信地看向爸爸。 爸爸, 外公明明说你是比他还厉害的咒术师! 甚尔不动?声色地伸手揉了揉惠的脑袋,并非常不小心地把他摁回了狗毛里。 惠:「呜呜呜呜……」 晓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所以……不是鬼?」 甚尔肯定?道:「不是, 这是有科学道理的, 你看, 还有教材。」 晓一听, 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是科学好,科学好。」 惠:?是这样吗? 最终还是谦和被紧急召唤过来,解释了来龙去脉。 「这个……」谦和不安地搓手。 他也不是没想?过有一天秘密会暴露, 但没想?到会是因为自己有咒术师天赋的外孙。 话说回来, 惠竟然?觉醒了十种影法术, 这本来就是奇蹟了! 「晓,你别害怕。」谦和握着女?儿的手,「这个世界跟你想?象中?的是有点不一样, 但是……我们这么多年不也就这样过来了?普通人遇到奇怪事?的概率其实非常稀少, 大部分的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是什?么样的奇怪事??!惠不会怎么样吧?」晓吓坏了。 「不会不会, 惠好着呢。」谦和示意晓稍安勿躁, 「你看这两只狗多可爱啊。」 黑白玉犬:「汪!」 晓垂头看向它们水灵灵的大眼睛, 心头一软,「到底发?生了什?么?」 谦和并没有把事?情说得很具体?, 怕晓接受不了,只笼统地解释了咒灵的存在和咒术师的存在,对?甚尔的能力和过去避而不谈,也隐去了更多沉重与血腥,就像对?惠说的那?样,把咒术师当?成行恶扬善的特殊警察。 「……所以爸爸你以前曾经是咒术师。」晓微微瞪大双眼,但其中?的震惊并没有谦和想?象中?的那?样剧烈,「你瞒了我三十年。妈妈知道吗?」 「她知道。」想?起亡妻,谦和目光逐渐柔和,「我想?她是知道的。」 接下来,谦和又将她们一家与精灵一族的纠葛告诉了晓。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谦和说道,「现在这场诅咒已经结束,惠也平安出生了。」 听到这里,晓沉默半晌,语气有些微妙道:「其实……我也有事?情瞒着你们。但是我现在觉得,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 一切都说通了,为什?么她会突然?拥有奇怪的治癒能力,原来全是因为精灵一族留在她们家族体?内的力量。 ——谦和只告诉了她这些,之前那?些危机总归已经过去,再让孩子担惊受怕不是他的本意。 「你现在能做到什?么地步了?」谦和问道。 于是晓告诉谦和,她最可怕的一次,是在手术台上?徒手「创造」了一段血管,从无到有。 「当?时大出血,我着急……」晓事?后也吓了一跳,要知道当?今人类科技想?要生成人类器官还是非常前沿且困难的技术,更别说是在一瞬间?生成的,而且之后病人没有产生任何排异反应,简直就像是他自己天生就有的那?样。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理解不了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但晓是全日本最有才华的医生之一,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重大含义。 这番能力若是失控,造成的伦理问题根本难以想?象,甚至说不定?还涉及人类基因库,要是自己一不小心……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的晓越想?越恐慌。 虽然?她也因此?睡了大半天,但跟生成生命组织相比,这点副作用根本不值一提。 一旁听着的甚尔这时也想?起来,晓确实有一天特别困顿,但当?时正?好是她休假,有时晓上?完晚班回来也会如此?,甚尔便没有在意。 第221页 然?而在晓眼里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咒术师的视角里,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你因为这样就睡了大半天?」谦和忍住回头跟甚尔对?视的冲动?,斟酌措辞,「那?其他时候呢?」 「其他时候?我不敢用在别人身上?太多,一般就是治治自己身上?的划伤。」晓注意到谦和神情不对?劲,「怎么了吗?」 谦和支支吾吾,「嗯,其实……」 甚尔知道谦和为什?么那?么纠结。 咒术界的医学与世俗的医学是完全的两个东西。 当?然?,根基还是一样的——毕竟都是对?人类进行治疗——但是方?法却南辕北辙,效果也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别说能够瞬间?治疗伤势的反转术式了——就算是身体?被切成两半都能给你粘上?恢復如初——单就是说用咒力增强身体?素质这一项,就是现代医学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在晓眼里非常可怕的人类组织再生,在甚尔和谦和眼里,还真不算什?么。 他们注意到的是晓使用力量的方?式。 「晓。」谦和委婉道,「如果只是生成一小节血管,你不应该会陷入昏迷。」 晓没反应过来,「意思是……」 谦和嘆气,「我的错。我不应该觉得灵力比咒力温和就自作主张地还是瞒着你,我应该教你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 这回晓明白过来了。 「这……这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晓惶惶不安。 谦和摸摸晓的头,就像她孩子时一样。 「别担心,没什?么可怕的。」 「你还可以做得更好。」 一切都已经解释清楚,谦和嘱咐晓好好休息,牵着惠走出了房间?,两只玉犬也乖巧地化为阴影消失,将空间?给晓一个人留下。 甚尔也打?算跟着离开,但晓这时却出声道:「你给我留下。」 甚尔:「……」 谦和:「……」 惠好奇地回头瞅了一眼,被谦和提起来赶快熘走。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晓缓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凝重。 甚尔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子,「要喝水吗?」 晓:「你看上?去很镇定?。不吃惊吗?」 甚尔双手抱胸,强装镇定?,「吃惊过了,之前已经吃惊过了。」 「要凉水还是温水?」 「你要再说一句不相关的,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甚尔脸色一变,突然?一熘烟地爬上?床,钻进被窝里。 晓被他挤到了,「你干嘛!」 甚尔:「怕你不要我了。」 晓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唿出。 「那?你自己说。」 甚尔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晓只继续问道:「一开始的时候,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甚尔还想?闭口不言,但一看到晓抬手指了一下门口,顿时胆战心惊。 晓很生气,而她将话说得如此?之重,说明她在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我……额……」 甚尔很紧张。 事?到如今,孩子都七岁了,时间?是一款润物细无声的良药,这么些年过去,他的戾气早就如闯入春天的冰雪一般融化殆尽,被残肢断骸包围的生活仿佛成为了上?辈子的往事?,如今让他回想?起来,也只有一个淡淡的影子。 噩梦不做了,连反应也变得比以前迟钝,这是时光不可避免留下的痕迹,也是他甘之如饴付出的代价。 但一想?起自己要将自己的过去与爱人全盘道出,甚尔还是有点心慌。 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离婚!差不到哪去! 甚尔勐地闭了闭眼,又迅速睁开。 不!差远了!! 「额……我不太清楚。」甚尔强装镇定?,「过去太久了……不记得了。」 晓长长地唿了口气,翻身就要下床。 「不!等等!」甚尔当?即爬起来,捞住老婆。 晓不为所动?,冷淡道:「那?我们现在能好好谈谈了吗?」 甚尔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因为「谈谈」这两个字当?场去世! 再不说,别说以后了,老婆现在就要走了! 终于认清现实的甚尔躺倒在床上?,生无可恋,「你保证不跟我离婚。」 晓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没有。」 「那?你做了对?不起惠的事?情?」 「……尚未。」 「你还想??!」 「……」 在儿子幼儿时期天天想?着把人扔掉的甚尔不敢说话。 晓转身不耐烦地再次爬上?床,「快点!最后一次机会!」 甚尔这回老实了,「那?是一次意外……」 阔别多年,孔时雨虚假的「哥哥」身份终于被揭穿,一个完全陌生的交易生态向晓缓缓展开。 「……所以其实你算是非官方?平台上?的被僱佣人,那?个平台上?都是不受管束的咒术师,叫做诅咒师,你以前通过中?介接取任务赚取酬金?」 「都是什?么任务?」晓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第222页 「什?么样的都有。」甚尔挑好的说,「比如保护僱主,找找东西之类的。」 就是保护的僱主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找的玩意大多也都能惹起不少腥风血雨就是了…… 晓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甚尔:「……」 晓:「不然?你就不会瞒着我这么久了。」 「我……」甚尔一哽,「我早就不干这行了。」 晓没说话。 甚尔坐立难安,就像不知道执行日是何时的死刑犯。 许久后,他才道:「对?不起。」 「对?不起哪里了?」 「我不应该瞒着你。」 「还有呢?」 「我,我骗了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他不会因为热心勇敢就闯入火场救人,也不会因为顾及他人安危就视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他只是一个自私自利,为了金钱造了成吨的孽障的诅咒师。 晓听完这句又点了点头,继续道:「还有呢?」 「还有?」怎么还有?甚尔绞尽脑汁,仿佛考场上?最后十分钟才发?现最后一道题的考生,「额,还隐瞒了惠的事?……」 「不是!」 晓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这么笨呢!」 「为什?么不信任我?」晓直接一个翻身跨坐在甚尔身上?,对?着他的胸肌疯狂锤击,「你怎么不信任我!不信任我!不信任我!不信任我!」 每说一下就打?两拳。 甚尔被这连绵不绝的猫猫拳打?懵了,「没有,我没有不信任你。」 「你就是!你就是!」晓生气,「你还说我会跟你离婚!」 甚尔:「……」 「你污衊我!你自作主张地污衊我!」 「……」 「谁会跟你离婚!谁会跟你离婚!」又狠狠打?了几拳。 「……」 「你是不是当?我是傻瓜!」晓愤愤不平地给了终极一锤,「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杀人如麻的大反派才不会给我做饭,也不会送惠上?学,更不会帮邻居修灯泡!」 「坏蛋坏蛋坏蛋!」又打?起来了。 最后晓终于累了,停了下来。 甚尔全程没动?,见此?眼角微微下弯,一双眼里仿佛盛满了整个宇宙。 「还打?不?」 晓喘了口气,「不打?了。」 「好吧。那?手疼不?」 「……疼死了!」 晓气急败坏。 第101章 高专 甚尔给晓揉了好久的手, 她才消气。 「真是太过分了!」晓跟爸爸发牢骚,「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又笨又傻还没有担当吗?」 「有什么事不能是两个人一起承担的?那不然我嫁给他做什么!」 谦和先顺着气上头的女儿说了几句话,然后转头跟甚尔交换眼神。 谦和:你竟然小?看她?! 你不知?道在这个家里你能鼓励她, 批评她, 就是不能小?看她吗! 甚尔:……意外。 被小?看的家母气完之后开?始担心孩子的问题。 「他不会伤到自己吧?」晓忧愁, 「还有在学校,会不会吓到老师和同学?要是被排挤了怎么办?」 惠乖乖坐在妈妈旁边,听到这里抬头道:「妈妈, 它们很可爱, 不会吓到同学们的。」 「那不是也?把你妈吓到了?」甚尔抬手弹惠的脑瓜崩, 惠哎哟了一声, 「你怎么答应我?的?」 惠抱住脑袋, 委屈巴巴,「我?没有在学校里召唤它们。」 现在惠觉醒十种影法?术的秘密还只局限在他们一家四口之间?,在惠成长起来之前,这件事不能再更大扩散了。 「放心吧, 这段日子我?都在教他。」谦和拍拍晓的手, 安抚道, 「惠很聪明,学得很快,也?很懂事, 知?道不会做让我?们操心的事。」 「但是现在你也?要学习了。」谦和继续道, 「总不能以后你用一次力?量就昏迷一次?这对你来说也?不安全。」 晓点头。 但谦和能勉强教教惠使用咒力?, 医学上的事情?就完全插不了手了。 万幸的是, 前两年东京高专刚收了一名百年难遇的反转术式咒术师作为学生, 虽然能量运转方式跟晓完全不同,但既然都是治癒相关?, 使用方式估计殊途同归,应该可以给晓提供不少帮助。 于是在谦和的运转下,一周后,一家三口来到了东京高专门前。 惠牵着妈妈的手,头上带着一顶棒球帽,仰头看着面前高高的阶梯,哇了一声。 「好?高!」惠像秋游一样兴奋,「妈妈我?们快上去?吧!」 「等等宝宝,你还记得怎么答应爸爸妈妈的吗?」晓拉住兴奋的惠,低头跟他叮嘱。 惠用力?点头,「记得。不暴露自己的术式。不能召唤狗狗。」 经过一周的训练,惠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两只玉犬的出现了,但即便如此,本来他们也?不打算带他来这里,毕竟术式可以隐藏,但要求一个孩子在看见咒力?和咒灵时时刻保持冷静和视而不见还是太强人所难了。 可惠一听说爸爸妈妈要去?咒术师学校,就吵着也?要一起去?,每天训练的时候都眼巴巴地问外公?,自己做得好?不好?,乖不乖,是不是可以跟爸爸妈妈一块去?「魔法?学院」了? 第223页 年老的外公?实在无法?抵挡这般残忍的攻势,不知?不觉就在孩子父母之前先?许下了约定。 都答应孩子的事了?还能怎么办? 好?在在咒术界,询问他人术式也?算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到时有人问起来,就当惠是个觉醒了不出名术式的小?小?咒术师吧,总还算能搪塞过去?。 于是,他们一家三口今天都出现在了这里。 「宝宝要记住自己说的话。」晓再次强调,「不然妈妈下次就不带你来了。」 惠乖乖点头。 而这时甚尔也?从一旁走?了过来——这附近就有一个停车场,他猜估计是给「窗」那群人准备的,「车停好?了。上去?吧。」 刚开?始爬的时候还是六条腿,到鸟居前的时候就只剩下四条了。 惠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好?奇回头瞅了背后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好?,好?高。」总觉得要栽倒了似的。 晓倒是精神头十足,跟以前爬京都的白灵神庙时相比体力?好?多了,「这里真的是学校吗?怎么看上去?更像是神社?」 「对外我?们是宗教学校,这样的外表也?并不奇怪。」 三人闻言往前头望去?,就见夜蛾带着墨镜,正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夜蛾叔叔。」晓连忙走?上前鞠躬问好?,「快,惠,打招唿。」 惠之前早被叮嘱过了,「夜蛾爷爷好?!」 夜蛾脸色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眼角抽搐,「爷,爷爷?」 夜蛾与谦和虽然是好?友,但实际上谦和的年纪要比夜蛾大几岁,以夜蛾现在的年龄被叫上爷爷属实是有些?太早了。 但晓叫他叔叔,惠总不能也?是一个辈分吧,这么想着,夜蛾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爷爷就爷爷吧,他要是不干这行?,说不定也?有自己的孙子了。 「谦和还好?吧。」 「爸爸很好?。」晓回答,「过几年就要退休了,现在估计在办公?室里泡茶喝呢。」 夜蛾点头,「他这是要有好?日子了。」 「跟我?来吧。」夜蛾转身在前头给他们带路,「硝子现在就在医务室里等着。」 穿过鸟居往里走?,绕过一片树林与古朴的老宅,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个标准的400米操场出现在他们面前,到这时,晓才终于有了这里是学校的感觉。 再往里面走?,脚下依旧是古朴的石砖小?道,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秋天的凉风静悄悄地吹来,他们逐渐拐进了一条长廊。 惠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很兴奋,「哇!」 甚尔抓着他垂下来的两条小?腿,默默跟着。 晓左右四顾,疑惑道:「怎么没有其?他学生?」 她听说这里是住校制的。 她在问夜蛾,但是甚尔却先?回答了她的问题,「这里没有多少学生。」 「嗯。今年的话,高一到高四,不到二十名吧,已经很多了。」夜蛾说道。 「二十名?!一个学校吗?」晓惊讶,「咒术师原来这么稀有啊。」 甚尔和夜蛾都没吭声。 人数如此稀少,自然不仅是因为咒术师本来就稀有…… 也?因为,消耗得很快。 「爸爸。」惠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朝远方伸出手指,「那里是什么?」 晓顺着惠指着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非常小?的小?木屋正坐落在角落里,四周的墙壁上严丝合缝地贴满了写着不知?名咒文的贴纸,看上去?妖异又神秘。 「估计放着什么咒具吧。」甚尔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别靠近那里,危险。」 「哦。」惠乖乖道。 「咒具?」晓还不太了解这些?概念,「那是什么?」 「雕刻了术式的武器。普通人靠近很危险,那里也?是学校禁区。」夜蛾回头见晓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强调道,「里面的东西,若是使用起来不小?心的话,能取走?不少人的性命。」 这么一说晓就懂了,「这,这么吓人啊。」 「看用的人。」甚尔在这时淡淡道。 「你用的话自然另当别论。」夜蛾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恐怕你要想把这里屠了,都没人能拦得住你。」 甚尔意味深长地哼笑了一声。 东京高专里全域覆盖了天元大人的结界,若有未登记的咒力?痕迹进入马上就会报警,这次惠和晓前来自然做过登记,而甚尔则完全不需要。 天下只此一人的零咒力?者?,视高专的所有警报措施为无物。 要真是敌人的话,即使六眼在,他也?能单枪匹马直捣黄龙,杀入天元大人的巢穴。 甚尔有这个自信。 这次他要来,还是夜蛾一手担保的,不然那群胆小?的老东西估计连高专的门都不会让他进。 晓听完他们的对话愣了一下。 怎么她老公?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到达医务室的时候,里面烟雾环绕。 「啊。」一名穿着制服的短头髮女生正坐在旋转椅,看见来人,平淡地放下手中的烟,「老师。」 晓:学生?抽菸?!! 甚尔一脸淡定,惠低低咳嗽了两声,伸手往前头挥了挥空气。 「硝子。」夜蛾无奈把医务室的窗户打开?,「不是跟你说了有客人吗?」 第224页 「抱歉。」少女摁灭香菸,面上看上去?毫无歉意,「这里太久没用了。」 晓:……总觉得这个学校好?像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接下来夜蛾简单向双方介绍了对方。 「这是家入硝子。我?的学生。擅长反转术式,平时也?会接收前线的病人。」夜蛾伸手示意,「这边是禅院晓,是东京圣灵医院的医生。」 两人互相问好?。 「具体情?况之前我?已经嘱咐过硝子了。」夜蛾道,「别看她这副模样,绝对是我?们这里最靠谱的了。放心吧。那么接下来我?就先?告辞了,办公?室里还有一些?事物需要我?去?处理,结束了就给我?发个简讯。」 夜蛾走?后,甚尔把惠从肩膀上放了下来,硝子步伐俏皮地来到晓面前,「那么我?们要怎么开?始呢?」 「额,这个……」晓无助地看向甚尔。 「啊,禅院小?姐是最近才知?道咒术界的事吧。」硝子想起来,「那我?们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虽然我?连医生都称不上,但是在这方面我?可是前辈了。」她回头眨了眨眼。 硝子虽然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意外是个活泼的孩子,很快就跟晓熟悉了起来,开?始教导她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并治癒他人。 甚尔见她们进展顺利,便转头专注带孩子去?了。 惠刚下地就把医务室转了个遍,已经要去?外头探索新地图了。 刚一上来,讲解完基础理论,硝子就从一旁的冰柜里掏出了一条鱼,随手用手术刀在上面划了一道,并向晓展示。 就见在白光下,鱼身上的刀伤转瞬间?就消失了,晓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样超自然的现象,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神奇。 硝子退到一旁,示意晓上前,「你试试?」 晓故技重施,也?在上面划了一刀,然后也?用自己的力?量将那伤口復原。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使用自己的力?量,难免有些?紧张,但好?在结果不错,鱼身上的伤口也?顺利癒合了。 硝子凑上前去?观察。 「原来如此。」硝子一脸瞭然,「你不能使用蛮力?,你得这样……」 听着硝子的介绍,晓连连点头,进步迅速。 中途硝子菸瘾犯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动作娴熟地叼进嘴里,却并不点燃。 晓看见了,面露不贊同,「你们在学校可以这样吗?老师不管?」 未成年抽菸可不是什么好?事。 硝子耸耸肩,「在这里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对身体不好?啊。」晓自己是医生,便更关?注他人的健康,更别说她把硝子当成是小?妹妹,见她不以为意,只好?换个方向劝道,「而且医务室里会有不少可燃物,可不能抽菸哦,医院里也?是禁菸的。」 「没事,我?能治好?自己。」硝子面色淡淡,「而且这里不经常用,没有什么东西。」 「那你平时都在哪啊?」晓随口就问道。 之前不是说还会帮忙救治病人吗? 硝子:「停尸间?。」 晓一愣,「停尸间??」 「嗯。」硝子无所谓道,「从前线送下来的伤者?,都会送去?那里。」 晓怔愣半晌,回过神来后,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停尸间?」三个字出现之后,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破碎了。 什么情?况,会直接把伤者?送去?停尸间?啊? 前线? 前线……晓将这两个字含进嘴中,仔细咀嚼。 前线。 第102章 游戏 在晓与硝子学习如何治疗的时候, 惠已经跑到大楼底下?了。 他刚刚上来的时候就看到楼梯口旁边有一个自助贩卖机,现在获得了自由?,就想去探一探。 儿子都沖了两层楼了, 甚尔还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好在他的感知足够覆盖, 到也不怕找不到惠。 两步并一步地往前跑,惠蹲下?身子,嘿咻一声从楼梯上跳下?来, 一扭头却发现贩卖机旁边多了两个人。 躺在旁边长椅上的白髮小哥一双大长腿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半条路, 注意?到来人, 他侧过身子, 懒懒散散地勾下?脸上的墨镜, 露出一双湛蓝的苍天之瞳。 惠:哇塞! 「哇哦。小鬼。」五条悟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多?年不见,你可以啊。」 惠眨了眨眼, 忽然觉得眼前的哥哥很眼熟。 「你好。」惠不怕生地跑过去, 「你认识我吗?」 五条悟坐直身子, 露出善良的笑容,「认识,当然认识, 你当年可是胆敢往老?子头上倒沙子的吉祥物啊!」说完, 他当即就咬牙切齿地伸出手, 逮住惠白嘟嘟的小脸, 就开始疯狂揉搓! 「哇啊啊啊——!」惠企图挣扎, 「放开我!」 「这?是復仇你懂吗!復仇!」 「悟!」 就在这?时,旁边走来另一名男生, 他头上顶着个奇怪的刘海,手上拿着两杯看来是刚刚才?从贩卖机上买的可乐,一回来就见五条悟在欺负小朋友,连忙出声制止。 「认识的人?」夏油杰把可乐丢给五条悟,好奇地看向惠。 小孩子?怎么会?在高专? 第225页 惠一从五条悟的魔爪中挣脱,就立马拉开了距离,气唿唿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蛋。 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 是漂亮大哥哥! 「哼。」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用修长的手指撬开易拉罐,气泡水随即发出轻轻的一声喷气声,「算是吧。」 这?个时候甚尔也从一旁的楼梯上下?来了,惠一见到爸爸立马跑到了他后面藏住,甚尔一抬头就跟仰头喝可乐的五条悟对视上了。 甚尔:「……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 五条悟:「搞清楚!这?里可是老?子的地盘!」 好半天,夏油杰才?终于搞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总而言之,是旧识,对吧?」夏油杰总结道,还好脾气地请惠也喝了一瓶可乐,「这?是给你的赔礼。悟脾气不好,原谅他吧。」 五条悟:「哈?」 惠小心接过可乐,「谢谢!」 夏油杰摸摸惠的脑袋。 「所以说,今天说要?来找硝子的客人是你们啊。」五条悟指了指惠,打了个响指,「这?只?」 「不是。」甚尔双手抱胸靠在一旁,闻言斜睨了五条悟一眼,「管好你的嘴。」 六眼一看,什么都瞒不住。 五条悟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那我有好处吗?」 甚尔低头与?他对视。 于是五分钟后,东京高专,操场。 「砰——!!」 惠淡定喝可乐,小脑袋从左边,转到右边。 「为?什么哥哥总是喜欢被爸爸打呢?」惠疑惑。 声音贼大,看上去贼疼! 夏油杰经过最初的震惊以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就是天与?咒缚?天与?暴君?竟然能把悟压制成这?样……」 虽然五条悟因为?无下?限术式并没有任何伤势,但这?情况任谁来看,都知道若没有无下?限的防御,凭藉他现在的攻击手段,五条悟恐怕败局已定。 不,等?等?……还说不好! 「老?子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费的!」五条悟张狂一笑。 「你还没有学会?「赫」吗?」甚尔收回长链,嘲讽道,「这?可不算有什么进步啊。」 「啰嗦!」 总归只是切磋,双方都没有拿出必杀技,互相也有隐藏,最后战斗结束,五条悟惜败。 已经比四年前强了。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生锈了?」五条悟在战斗中注意?到甚尔很多?以前并不会?犯的小错误,「这?可不行啊。」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甚尔也打得很高兴,「小孩子家家瞎管什么。」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了场边的晓。 她?看上去已经完全呆滞了。 惠:「妈妈!」 甚尔立马把手上的咒具塞回丑宝的肚子,着急忙慌塞到半路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用藏着掖着了,强作镇定地把丑宝收起来,塞进嘴里。 晓:!! 晓:「虫子!虫子!」 甚尔:「……那是我的契约咒灵。」 禅院家一家三?口围成一团叽叽喳喳,夏油杰兀自在一旁若有所思。 契约……咒灵? 一场课外教学并不能教完全部知识,随着学得越来越多?,好好学生的脑海中也诞生了越来越多?的问题,到最后硝子也无法?解答,晓便只能自己思考。 而这?期间,惠已经完全跟五条悟混熟了。 「哥哥!」一看到五条悟,惠立马跑过去,「快教我打架!」 共同的秘密最容易拉近两个男生的友情,作为?除了禅院一家四口外唯一一个知道惠的术式的人,五条悟嘴上毫无把门,跟惠畅所欲言,连十种影法?术跟无下?限术式上一辈的惊天大战都说了去,直把小男孩听得眼睛冒光。 「我可以这?么厉害吗?」 「当然。」五条悟露出邪恶的微笑,「到时候你可以回你们那群烂橘子的家去,大闹一番,给你爸爸报仇!」 禅院家乱起来好啊!五条家非常乐意?看到。 「给爸爸报仇?」惠眼珠子一转,大惊,「爸爸被欺负了?!」 于是当天回家,惠总用一种非常深沉的眼神盯着甚尔。 甚尔:?小兔崽子怎么回事? 惠人小鬼大地摇头,嘆气,「爸爸,放心吧,我会?给你报仇的。」 甚尔:??? 漂亮哥哥不一定能每次抓到,因为?他还要?出任务。 「出任务?打咒灵吗?」 「对。大部分。」接替挚友带孩子的夏油杰坐在操场旁的阶梯上,温和道,「你爸爸今天怎么没来?」 「爸爸要?加班。他说店里有加急件。」惠坐在一旁,捧着包子嚼嚼嚼,「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你爸爸这?么强,怎么不去做咒术师?」 「他不想吧。」惠想了想,「他肯定就想陪着妈妈。」 夏油杰没想到惠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哦。那也挺好。」 等?到下?一次来的时候,出任务的人就变成了夏油杰。 「妈妈说她?要?去帮硝子姐姐的忙,会?很晚才?走。」惠兴奋,「那我们今天做什么啊?」 然而五条悟刚加了个长班,并没有熘小孩的心思,整个人仰躺在宿舍里的床上,一动不动,「啊……自己玩去吧。」 第226页 惠见五条悟好像很累的样子,便不再闹他,自己找有意?思的事情做。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五条悟的宿舍,所以还算是轻车熟路,那些?杂志什么他看不懂,篮球一个人玩也没意?思,只有放在屋子中央的电玩游戏可以打发打发时间了。 惠打开电视旁边的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五条悟的游戏,他翻了翻,随便找了一个看上去好看的,开了机。 拿过一旁的游戏手柄,惠先翻了翻游戏记录。 不出所料又是满级,自从惠被五条悟带着打游戏之后,他就没有见过他的游戏记录不是满级的时候。 甚至是好几?个满级记录,看起来打了很多?次。 「嗯?」翻着翻着,惠忽然发现游戏记录的最后一页有一个尚未完成的进度记录,在一排100%中尤为?明显。 是忘记了吗?惠歪歪头,打开那个记录,继续玩了下?去。 一边打一边嘀咕。 「怎么装备乱七八糟的啊。」 「人物也练得好烂哦……」 惠迅速上手,在一周目的失败之后吸取教训,三?下?五除二让主角改头换面,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将所有结局通关! 「好耶!」惠高兴欢唿,一回头却突然发现背后坐了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哥,哥哥,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五条悟静静地坐在他后面,不知道看了多?久。 「嗯,玩得不错。」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不过可惜,你这?一套是我成功的第三?套方案,没得新意?。」 「哦。」惠倒没觉得沮丧,「我才?不跟你比呢。」 爸爸说漂亮哥哥的脑子是变态,一般人不能碰瓷。 电视机屏幕上还放着胜利结算画面,五条悟又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突然一把夺过惠手上的手柄。 「这?游戏有个bug!可以直接锁血!」 「啊,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给你看个新鲜!」 于是两人开始研究单机游戏里的各种bug角落,直到惠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五条悟的手机收到了硝子的简讯。 【夏油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等?到五条悟带着惠来到停尸间的时候,晓正蹲在地上跟两个小女孩讲话,女孩们身上脏兮兮的,全是泥土,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晓治癒,但她?们的双眼中依旧满是警惕和惧怕。 「妈妈!」惠跑上前去,好奇道,「她?们是谁?」 夏油靠在一旁的不锈钢床边,硝子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小女孩们见到惠,宛如受惊的小猫,互相依偎着又往后躲了躲。 晓摸了摸惠的脑袋,没多?说,「她?们也跟宝宝一样,也是咒术师哦。」 小女孩们听到这?句话,隐晦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哦。」惠懵懵懂懂地点头。 五条悟走到夏油杰身边。 「怎么做个任务还捞回来俩小鬼?」五条悟无奈,「老?师知道吗?」 「刚刚知道了。」夏油杰看上去情绪很低落。 「怎么办?」硝子叼着烟,「她?们可不能待在学校里。」 「五条,你能不能把她?们收养了?你不是有钱大少爷吗?」 「哈?」五条悟撇嘴,「老?子才?不想养小鬼呢。」 「再说是杰带回来的,让杰当爸爸啊。」 夏油杰一顿,脑热地挠了挠头,「啊……唉,我要?照顾悟已经很累了。」 五条悟:「你什么意?思!」 「总而言之,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你肯定要?负责的。」硝子叉腰,「夏油。」 夏油苦恼,「啊,我知道,我知道。」 五条悟看了一眼夏油杰,啧了一声,「小鬼就应该去小鬼应该待的地方啊。」 「感谢我吧,老?子还真知道一个去处。」 第103章 老闆之死 「那个孤儿院里的孩子全部都是咒术师?!」晓大吃一惊。 「是哦。」五条悟道, 「里面?的孩子,都跟这俩小鬼差不多。」 「那……店长先生他们?」 「都是咒术师。」五条悟摆手耸肩。 自从上一次的大战,总监部发现了孤儿院的存在之?后, 就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联繫, 毕竟如此多?的咒术师聚集在一起, 不进行规范登记可不行,也需要监控。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总监部本来就人手不足, 再加上幼儿咒术师的管理与培养一直是他们的管理空缺部分, 见有人竟然自愿承担了这部分的责任, 自然喜闻乐见, 算是默认了他们的身份。 而五条家?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资助孤儿院的建设, 所以双方之?间并不算陌生。 听完五条悟的介绍,晓渐渐冷静了下来,垂下眼帘,似乎在安静想些什?么。 高专三人还在讨论?。 夏油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孤儿院?竟然有专门收容未成年咒术师的地方。真是了不起。」 硝子:「民间组织?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五条悟:「哈, 老子什?么都知道。」 夏油杰:「你之?前怎么从不跟我?们提及?」 五条悟:「你们又没问。而且这位杰妈妈, 要是告诉你的话, 你肯定放假都去?做志愿工去?了吧,那谁陪我?打球?」 第227页 硝子:「哇,这个表情, 说中了呢……杰妈妈。」 夏油杰:「……至少?也应该是爸爸吧。」 将?菜菜子和美美子送去?孤儿院那天, 晓没告诉甚尔和惠, 自己悄悄跟了过去?。 硝子还要留在高专待命, 便?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带着孩子们一起出发了。 「还好有禅院小姐一起。」临走前硝子吐槽, 「不然他们两个带女孩子简直是灾难。」 五条悟:「你这是污衊!」 夏油杰:「为什?么也要算上我??」 通过五条家?来联繫安顿确实省下了他们不少?功夫,然而不过是耽搁的这几天, 夏油杰就给两个女孩子买了不少?东西,不仅生活用品样样齐全,连娃娃玩具都一件不落,以至于五条悟都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咒术师的工资全掏出来了。 「女孩子当然要细緻一点?。」被问起来,夏油杰回?答得一本正经。 这几天双胞胎都粘着夏油杰不放,此时要坐上五条家?派来的专车了,更是不愿远离,夏油杰只好摸摸她们的脑袋,跟她们一块坐进了后座。 坐下来了还要继续抵损挚友一句,「不像你,喜久福蛋糕就能养活。」 行李一辆车放不下,晓坐进了后面?的那辆车,五条悟刚被挚友偏心排挤,表示要誓死捍卫喜久福蛋糕的尊严,拒绝与「母女」三人同坐,也拐进了后面?的车里。 车队缓缓起步,往郊外行去?。 五条悟坐在副驾驶,双手抱胸显然还在生闷气,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模样。 但你一跟他说话,他却又开始滔滔不绝地控诉起自己遭受的不公来。 因?为一句关心就听了一耳朵夏油杰丑事的晓会心一笑?,「你们关系真好。」 刚刚还在吐槽夏油杰的五条悟立马挺直腰板:「那当然!我?们可是最强的!」 晓露出善意的微笑?,「五条君从小就是咒术师吗?」 「我??我?一出生就是。」五条悟在前座掏了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拆掉糖纸就塞进了嘴里。 「一出生?」晓惊讶,「婴儿的时候吗?」 「昂。」五条悟道。 「……」晓顿了一下,「最初……你跟甚尔是怎么认识的?」 「他啊,以前是我?们家?的快递小哥啊。」 「快递小哥?」 于是五条悟把当时的情况跟晓说了一遍。 「……要我?说都是家?里人太操心了。」五条悟不以为意,「哼,老子怎么可能有危险。」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那之?前就认识了呢。」晓歪头?看向窗外,「这些事甚尔都没有跟我?说过。」 街边的景色唿唿向后倒退而去?。 「认识他也不奇怪吧。」五条悟耸耸肩,「只要是咒术界里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名字。不信你问他。」 突然被cue的司机小哥:「啊,是。甚尔先生是非常有名的天与咒缚,出身于咒术师名门禅院家?,实力深不可测,虽然从未参加过咒术师资格考试,但是大家?都认为他有等同于特级咒术师的实力。」 「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自由咒术师,后来突然消失了踪迹,直到四年前的天元大战崭露锋芒,一战成名,如今年轻一代的咒术师们也有不少?知道他的存在了。」 「看。」五条悟摊手,「顺带一提,老子也是特级,全咒术界目前只有三个特级哦~杰也是。」 「……」晓沉默了一下,「这样啊。」 「真是不容易。」 高专跟孤儿院恰好在东京的一北一东两端,车队穿过市区,开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爱子收到消息,正站在外头?等着他们。 多?年不见,她看上去?安静了些,见到晓从车上下来,走上前去?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跟她打了招唿,但眉眼间却少?了几分当初的神采飞扬。 双胞胎也跟着下了车,她们躲在夏油杰的身后,看见面?前巨大的教堂建筑,惊嘆地瞪大了眼睛。 「小的们!」五条悟下了车就双手叉腰,气沉丹田,「人都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四周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个小脑袋们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砰砰砰地冒了出来。 几年过去?,孤儿院里有孩子长大成人离家?,也有新的孩子加入了进来,但无论?是新人还是旧人,看见五条悟,脸上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 「是五条哥哥!」 「五条哥哥来啦!」 「五条哥哥!」 转眼间,一团团小包子就把五条悟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手上还拿着一袋糖果?,全分了下去?。 「都有都有!不准挤!」 夏油杰无奈:「已经混成孩子王了吗。」 孤儿院里早就为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孩子们为了欢迎她们,一起为她们铺了新床,还做了蛋糕。 「别担心。」其中有个年纪稍大的女孩,见双胞胎还是有些拘谨,便?握住她们的手,朝她们微笑?道,「大家?都跟你们是一样的。你看。」 说着,她抬起手,小小的掌心里就像冬天,飘起了雪花。 「哇!」菜菜子瞪大了眼睛。 不远处,晓默默看着这一切。 「医生!」爱子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有西瓜汁和橙汁,你要哪一个?」 第228页 「橙汁就好,谢谢。」晓接过橙汁喝了一口,道谢道。爱子与她并肩而立,一同朝大厅内看去?。 孩子们总是心思单纯的,不过一会儿双胞胎已经跟大家?玩到了一块,不远处的夏油杰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被五条悟揽着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显然听到的并不是纯粹的夸奖。 周围热热闹闹,晓却觉得自己与他们仿佛隔着一层水雾,朦胧,看不清。 「医生好久没来了啊。」爱子闲聊道,「千鹤还记着你呢。不过她现在在外地上学,我?都没敢告诉她今天你要来,不然她肯定又要逃学了。」 「确实好久不见了。」晓笑?道,「她身体还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爱子无奈,「都上初中了,还天天调皮捣蛋。最近还叛逆,跟离离子吵架了呢。」 「这个年纪都这样。」 「要只是这样就好了。」爱子嘆气,「这丫头?最近越来越厉害了,狂得很,要命的是我?们还真打不过她,要是甚尔君还在就好了,肯定一眨眼就能把她打服。」 晓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爱子的意思。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橙汁,「店里的大家?还好吗?」 「挺好的。」爱子停顿了一下,「还是老样子,卖卖酒,做做小生意。」 「不过我?们现在有五条家?帮助,经济上倒是好很多?,不用过得那么紧了。」 晓点?头?,「那就好。」 爱子侧头?看了晓一会儿,犹犹豫豫纠结了半晌,忽然道:「那个,医生。」 「什?么?」晓回?过神,看过去?。 「能请你帮个忙吗?」爱子低头?捧着西瓜汁,「我?听说你才?刚刚知道咒术界的事……但是,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可以去?看看店长吗?」 晓跟着爱子来到教堂的顶层,这里阳光普照,是整个建筑里最接近太阳的地方,放眼望去?一片通透,这番刺眼的光亮场景让晓不禁回?想起了曾经的一段记忆。 但等到爱子推开走廊尽头?的大门时,所有的阳光又都消失了,宽敞的房间里,沉重的暗红色窗帘阻挡了所有光亮,等到背后的大门被爱子关上以后,眼前更是一片昏暗。 房间正中间的病床上,面?色苍白的老闆躺在其中,他紧闭着双眼,脸上戴着唿吸罩,手上输着液,旁边的心电图仪滴滴运作。 晓忽然觉得这里就像是一口封闭的棺材,让人喘不过气。 「离离子!」爱子大喊,晓这才?发现原来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晓医生来了!」爱子满脸高兴,这个时候才?有了些曾经的影子。 离离子依然穿着一身白裙,戴着白色眼罩的空茫双眼朝晓看了过去?。 晓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紧张,「你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医生。」离离子站起身来,向晓点?头?示意,「谢谢你能来。」 晓连连摆手,「不用客气。」 没有带听诊器,晓便?直接走上前,将?手虚虚地放在了老闆的胸前。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的瘦骨嶙峋。 「店长已经昏迷四年了。」离离子站在一旁淡淡道,「所有医生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醒来。」 「伤口已经痊癒,所有检查都没有问题。」 绿色的微光在晓的手下亮起,她闭上眼睛,小心感受。 半晌后,晓的眉头?皱了起来,爱子见此顿时紧张道:「怎么样?」 晓没吭声,缓缓收回?了手。 在高专待着的这段日子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救治咒术师了。 「如何?」见晓许久不说话,连离离子都催促道。 晓犹豫了。 爱子和离离子见晓这个表情,顿时明白了过来,脸上虽然难掩失望,但爱子还是安慰晓道:「没事的。大家?都没有看出来。」 晓却摇了摇头?。 「我?感觉他的身体里……」晓斟酌着说道,「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我?能将?他治好,但我?有种感觉……」 晓抬头?,「如果?我?将?他身上的病因?都杀死,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那么他大概。」 「也活不了了。」 房间里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从厚重的窗帘背后逃逸出来的丝丝光亮勉强让里头?的人能够看清眼前的事物。 「怎么会……」爱子声音哽咽,喃喃低语。 晓也面?露纠结,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诡异也很奇怪,甚至违背了她一直以来的常识与经验,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无法说谎。 杀死「病因?」,却反而会让人死亡——这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难道说……」爱子抬眼看向床上的老闆,语气低落又悲伤,「店长他,不想睁开眼吗?」 「不。」离离子却摇了摇头?,「他是想死去?,所以才?一直活着。」 「什?么意思?」 「……」离离子静静望着老闆紧闭着的双眼,四年的枯等,已经让他瘦脱了相,完全看不出曾经生动的样子,「他很累了。」 说完离离子看向晓,语气平淡道:「请你动手吧。」 晓一愣,「什?么?」 第229页 「动手吧。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上百年,肯定已经等不及了。」离离子脸色苍白了几分。 爱子捂住脸,小声抽泣。 离离子一字一顿道:「大仇已报。」 「让他作为人类,死去?吧。」 在最后关头?,晓反覆确认。 「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吗?」晓于心不忍,「也许……也许还有别的方法……」 彼时,病床旁已经围满了人。 姬奈、鬼冢……大家?都在。 「动手吧。医生。没事的。」 离离子一身素衣。 「我?们咒术师……都是如此。」 第104章 辞职 参加完老闆的葬礼, 晓一直到晚上都没怎么说话?。 「怎么?了?」夜晚,甚尔翻身上床,见?晓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安静得异常, 奇怪道。 跟失魂落魄的晓相?比, 甚尔一切如常,仿佛今天寂静无声的葬礼只是他闲暇时打发时间的散步活动,结束后还带着惠在?市区街头买了棉花糖, 神情并?无多大变化?。 见?晓没搭理自己, 甚尔又道:「你又跟他不熟, 何必这么?惦记。」 「……也?不是。」晓顿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 慢吞吞道,「只是……有点感慨。」 「离离子说,店长他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晓侧头看向甚尔,「这是真的吗?」 「也?许吧。」甚尔掀开被子躺倒, 「谁知道。」 「这是可能做到?的吗?对于咒术师来说。」 「有些人?可以。」甚尔回答, 「目前我就见?过三个。里面两?个都死了。」 「人?类怎么?能活这么?久?」 「术式特殊。现在?活着的那个老不死, 术式就是不死,据说已经活了有几千年了。」 「……这样啊。」晓转回脑袋,「真是神奇啊。」 「没什?么?神奇的。」甚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日本隔几年就会诞生不少?奇奇怪怪的术式。那个奇怪刘海小子不就是?他能收服咒灵, 跟惠差不多。」 晓点了点头, 嗯了一声。 甚尔翻身关掉床头灯,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 久到?甚尔都快睡着了,晓又?突然出声道:「甚尔, 你嘴角的疤痕真的是小时候摔的吗?」 昏暗中,甚尔缓缓睁开双眼。 他顿了一下才道:「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还不早点睡。」 被褥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晓刚翻过身,甚尔便张开手臂接住了她。 晓仰头伸手摸了摸甚尔的嘴角,「怎么?弄的?」 甚尔伸手把晓的手拉下来,无奈道:「不小心……」 「是不是被咒灵伤的?」 甚尔一噎,没说话?。 「我都知道了。」晓压着胸口的闷气,转身又?从甚尔身上翻了下来,「你是天与咒缚,天生没有咒力,很厉害,所有人?都打不过你,但是若是没有咒具,你拿咒灵毫无办法。」 这是所有咒术界都知道的秘密,可晓不知道,还是硝子在?与她闲聊间无意中告诉她的。 「咒灵只有用咒力才能袱除。」晓说着说着,忽然哽咽,「所以当你赤手空拳的时候……」 甚尔当即翻身坐起?,把床头灯再次打开,一回头就看见?晓一双眼睛水波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突然怎么?了?」甚尔又?是茫然,又?是不解,只能上前把晓抱进怀里,「你又?怀上了?」 情绪波动这么?剧烈? 晓本来还在?心疼着呢,结果甚尔突然一句话?,顿时就笑了出来。 「怀什?么?怀!」晓擦了擦眼角,又?哭又?笑,「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甚尔一脸懵逼,「那你哭什?么??」 晓又?不说话?了,只是眼泪一直流,但嘴角却还笑着,看得甚尔头皮发麻,差点就以为自己老婆被鬼上身了。 「哎呀你真烦人?!」晓接过甚尔递过来的纸巾把眼泪擦干净,又?立马「始乱终弃」地把他推开,「走开走开。」 「你是在?生我的气?」甚尔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 「因为我之前瞒你的事?」 「没有。」 「那是因为我小看你?」 「…….没有。」 晓一瞬间的迟疑,让甚尔马上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没有小看你。」甚尔发誓,「都是误会!」 晓终于彻底笑了出来。 「没有。不是因为这个。」晓拉着甚尔重新躺下来,侧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我就是……有点想多了。」 「因为老闆?」 「嗯,有一点吧。」 因为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不是七岁的孩童,有些东西,她看在?眼里,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高专停尸间里奇形怪状的残肢,学生数量及其稀少?的校园,危险的仓库,还有耳边时不时听到?的各种奇闻怪事…… 咒术界不是个和平的地方,咒术师更不只是特殊的警察。 他们只是孩子,才十七八岁不到?的年纪,却已经在?生死之间逐渐麻木。 硝子曾说,抽菸在?他们那里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一开始她还不太理解,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 第230页 他们是战士,没有在?温室中生长的权利。 这一切实在?是太陌生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其实背地里,也?是战场。 她想,说不定她就曾经遇到?过,就在?她过去上学的路上,或者是埋头写作业的课桌旁……她与这个世界擦肩而过,一无所知,在?她欢喜着走过街头巷尾的时候,有人?正在?为了保护他们,而失去生命。 超乎自然的能力让人?眼花缭乱,但它们构成的世界,却原始又?野蛮。 弱肉强食,甚至深入歷史深厚的大家族。 不,在?看似文明的装裱下,他们饮血茹毛得更加猖狂。 天与暴君——禅院甚尔,他曾经在?禅院家遭受的遭遇与虐待,咒术界所有人?都知道。 可晓不知道。 就她不知道。 即使是现在?,她的丈夫还在?企图瞒着她,笨拙地,刻意地……想要保护她。 可是她又?不是笨蛋! 这个奇怪的世界,这个诡异的世界,人?竟然可以活上千年,也?可以飞上天,可以一拳打裂大地,也?可以瞬间治癒伤口…… 而甚尔一个人?在?这其中,走过了二十年。 他的家人?不支持他,甚至轻蔑他,他是咒术界的异类,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就像她的爸爸一样——事到?如今晓终于明白为什?么?谦和与甚尔的关系如此奇怪,她想,若她与谦和一样,早早就接触了这个世界,早早就听说了天与暴君的流言,说不定他们两?个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相?识了。 但命运还是把他们牵到?了一起?。 晓把头埋进熟悉的温暖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甚尔还有点心慌,「这回可以休息了吗?」 「……」晓笑骂,「快关灯!」 甚尔得令,立马关上床头灯。 第二天甚尔轮休,一大早起?来送完惠去学校,回家时晓才刚起?床不久。 通常这个时候甚尔会等晓吃完早饭送她去上班,回来以后再自己解决早饭,然后一个回笼觉睡到?大中午。 今天也?一样,昨晚的插曲仿佛没有发生过,晓坐上甚尔的副驾驶,汽车平稳地到?达医院门?前。 但这次晓没有马上下车。 甚尔发现异样,心里奇怪,又?担心晓跟昨晚一样心情不好,歪头小心瞅了瞅她的脸色。 「再不走就迟到?了。」甚尔提醒道。 晓坐在?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子,张开双臂,整个人?朝着驾驶座的方向扑了过去。 甚尔连忙把人?接住抱进怀里,开始紧张起?来,「不想上班?那就不上了。去请个假?」 这情绪不对,该不会是产后抑郁了吧?甚尔艰难地从脑子里刨出了唯一对症的名词,心想这产后抑郁还能潜伏七年吗? 晓摇了摇头,靠近脖颈的短髮闹得人?心痒痒,「就是想抱你一下。你是我老公,抱一下怎么?了?」 那甚尔哪里会说一个不字,只好老老实实当个拥抱工具人?,好在?晓似乎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抱过以后很快又?恢復了原来的样子,下车跟甚尔挥手告别,就走入了医院大门?。 甚尔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太在?意,决定还是回家睡一觉再说。 这边晓来到?办公室里,趁着上班时间还没到?,如往常那般,抓紧时间从抽屉里拿出无国界医生的备考材料,埋头复习。 结果刚看了一会儿,就看不进去了。 「早上好,晓酱!」惠美生龙活虎地走进来,「又?在?复习?真是勤奋啊。」 「啊,嗯。」晓将面前的书合上,「今天你来得好早啊。」 「嘿嘿,偶尔也?要改变心情嘛。」惠美一边把东西放下,一边跟晓闲聊,「怎么?样?你说服你们家那位了吗?你的话?,再考一次肯定没有问题的。那可是得离家好几年呢,还是那么?远的地方。真佩服你,我就没有这种勇气。」 「没呢。」晓摇头,「也?还没跟惠说。」 「惠以后一定会以你为豪的。」惠美安慰她道,「而且你现在?走,回来还能赶上他上初中,也?不缺啥,你老公那么?贤惠,肯定能照顾好他的。」 晓垂下眼帘,放在?教材上的手无声缩紧。 「嗯。」 上午查房,一名老爷子终于能出院了。 「您一个人?吗?」晓把他送到?医院门?口。 「嗯。谢谢你,禅院医生。」老爷爷淡然笑道,「我老伴几年前就走了,孩子们工作都忙,我打个车回去也?一样的。」 晓一直陪他到?计程车来,然后看着车逐渐远去。 中午午休,晓避着人?群打了个电话?。 下午,晓有一台手术,结束后正好赶上下午茶。 「还好有禅院医生在?。」护士舒服喝茶,「又?快又?轻松。接下来就等下班了。」 晓抬头看向窗外的天,心想这个时候硝子应该又?在?抽菸了。 到?了傍晚下班时分,甚尔开车来接她,车后座还捎带了一只刚结束社团活动的儿子。 他们在?聊今天的校内网球比赛。 「部长真是太酷了!」惠兴奋劲儿还没过,「一个扣杀!哇,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第231页 「你不是也?学了?怎么?不去参赛?」甚尔一边开车一边接茬。 「一年级不给参赛。」一说起?这个惠就沮丧,「不过我明年就能报名了!到?时候我也?要赢个奖牌回来!」 「小兔崽子能赢吗?」甚尔笑了一声,「别跑起?来就摔了。」 「我才不会呢!」 「那我就等着了。」 晓默默听着,不时笑着点头。 晚上吃完饭,惠回房间写作业,甚尔收拾餐桌,晓留下来陪他。 充满油渍的碗盘在?递给晓之前就被甚尔洗得干干净净,她只需要最后沖洗一番,然后放到?沥水架上。 夫妻俩合作默契,很快一个个碗筷就都清洗干净了。 最后两?人?在?擦手时,晓突然抬头。 「我想辞职。」 甚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甚尔整个人?都冻住了,难以置信道,「你要辞职?」 「你,你没事吧,你……」他语无伦次,「没事。你先别想太多,明天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晓不明白话?题怎么?拐到?了这儿,「为什?么?我要看心理医生?」 「你不是产后抑郁了吗?」甚尔还有理有据,「你看你昨天突然哭了,今天竟然还想要辞职!」 别人?他不知道,晓可是认认真真将救死扶伤当成人?生事业的,甚至还要去做无国界医生,就算是世界末日,她都会拿起?医疗箱冲到?前线去,怎么?可能辞职! 要知道即使是在?曾经最危机的时候,甚尔都没想过劝晓离职! 「你别紧张。」甚尔很紧张,「先深唿吸……」 晓听完简直哭笑不得,「哪有人?生孩子都七年了还产后抑郁啊!你给我认真点!我在?跟你说话?呢!」 被这么?一骂,甚尔又?觉得正常了,「你没生病?」 「没有!」晓斩钉截铁。 「我只是想好了。」她道,「无国界医生我也?不去了。」 这回甚尔直接大惊失色,「明天我们就……」 「你听我说完!」晓气唿唿打断他,「我跟夜蛾叔叔已经说好了,下个星期我就去高专入职,做他们的校医。」 甚尔一愣。 「硝子还小呢。」晓振振有词,「他们那里那么?忙,竟然连一个执证医生都没有,简直是太离谱了,我可看不下去。」 「再说了,惠还需要妈妈。如果我现在?走了,等到?他青春期的时候,肯定会拿这件事说事,我得错过他多少?家长会啊,等到?他网球赛拿第一的时候,我不在?现场不就可惜了嘛。」 「我可不想做不合格的妈妈。」 「而且……」晓手捏着抹布,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而且,我觉得,也?许你也?是需要我的?对不对?」 「我想多陪陪你。」 孤独的二十年已经过去,晓想给甚尔很多的二十年。 甚尔一时没说话?。 晓抬起?眼皮看了看甚尔的脸色,「你不高兴吗?」 甚尔顿了一下,上前默默把晓手上的抹布拿过来,整整齐齐地打开,晾在?一旁。 「高兴。」甚尔唿了一口气,感觉胸口像岩浆一样滚烫,怎么?都降不下温度。 「高兴。」他把晓抱起?来,举到?高处。 「高兴。」 晓低头看了看甚尔的表情,露出笑容。 「只要你不是生病了就好。」 「……有的时候你真的想太多了。」 第105章 大结局 「你要去做校医?!」结衣听完晓的决定, 大吃一惊,「你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当?年?晓一心向?医,毕业了以后也努力进入全日本最好的医院就职, 就是为了能接触到最刁钻的病症, 救治最严重的伤患, 而?现在晓突然放弃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岗位,跑去一个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偏远学校里做个小小校医,这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 「晓, 你怎么了?」结衣心想晓莫不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是累了吗?还是心情不好?你可不能自暴自弃啊!」 「没有。」晓这几天都不知道否定多少次了, 一脸无奈, 「就是单纯觉得应该多陪陪家人了。」 实际上, 在高专里晓反而?能接触到更多严重的战场创伤,而?且咒术界的医疗资源实在太紧缺了,一听说晓想要加入其中,不仅是夜蛾, 就连总监部都迫不及待地抛出了橄榄枝, 待遇给的甚至比晓原来还好, 力求狠狠把她留住。 但?与此同时,因为咒术界的特殊性,晓即使接触到了再多、再稀有的外科案例, 总结出了多好的手术经?验, 也不能再向?外公开或发表论文了, 总监部也没有任何?对?接匿名科研的通道, 完全没办法?提供帮助。 这相当?于?终结了她的科研生命, 代价非常巨大。 但?在晓眼中,这些虚名跟前?线的生命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她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去衡量他们。 可能够公开发表的外科手术经?验不止是虚名问题而?已,也能够给全世?界各地的患者带来希望,晓从没想过私藏,在这之后数年?也一直在积极寻找公开途径,最后还是常年?在外的特级九十九由基给她带回来了消息,说是在美国咒术界有这样的通道,并且他们也非常愿意提供帮助,这才让她如了愿。 第232页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这些事情还不能告诉结衣。 「真的?」结衣担忧,「你真的不是被迫的?」 人的情感真是非常复杂,当?自己的好友要冒着性命危险上战场的时候,她努力想阻拦,但?当?她真的选择安逸的时候,她又开始为好友放弃梦想而?惋惜。 「不是。」晓笑道,「事情有点复杂,我也不便多说。但?是你就相信我吧。」 听到晓这么说,结衣也只?好暂时放下心,「那?你有不高兴的事情要跟我说哦。不能勉强。」 「知道啦。」 递上辞职报告时,院长企图挽留,未果,在知道晓的去向?之后,沉默了半晌。 「好好干。」他说完,眉头又是一皱,「你怎么……唉,小心一点,那?些事情我们普通人怎么掺和得上哦。」 在院长眼里,咒术师比枪林弹雨也安全不了多少,甚至因为更诡秘莫测而?更令人恐惧,晓这次过去就像羔羊进了狼窝,怎能不让人担心? 「放心吧院长。」晓认真道,「我有分寸的。」 羔羊身边确实有狼,还是最凶的一只?狼王,却是来保护她的。 「高专里有天元的结界,一般不会有人没脑子来冒犯,咒灵也进不来。」送晓去高专上班的第一天,甚尔说道,「如果遇上什么事情,你就报我的名字,他们不敢动你。」 晓一下笑出声,「这怎么跟□□似的。」 「也差不多。」甚尔直接把车开到阶梯底下,「在咒术界里,你最好把他们当?野兽来看待,疯子也行,文明世?界里的规矩在这里可不顶用,实在不成,你就把六眼顶出去……」 「好啦。我知道了。」晓推门下车,临走前?弯腰探头进车里,「不就是战场吗?」 「我早就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 说完她毫不停顿地关?上车门,转身沿着阶梯攀登而?上。 她走得缓慢又坚定,两?边泛黄的树叶在风中如雨般落下,像金色的彩带,铺满她前?进的道路。 甚尔默默看着晓的身影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小,直到她走进鸟居,踏入结界,这才扭头启动车辆离开。 高专距离家里更远,有的时候太忙或者遇到需要彻夜待机的任务,晓便会留在学校里过夜,有她挑大樑,硝子终于?获得了正常的学校生活。 直到两?年?后硝子毕业,获得医生执照,开始与晓轮班上岗。 那?年?的小学校内网球比赛,晓也终于?有空闲去现场加油了。 「妈妈!」刚刚运动完的惠小脸红扑扑的,「你看!我也有奖励!」 「真不错!」 晓还觉得可惜,毕竟差一点就能得铜牌了,不过甚尔完全不在乎成绩,摸摸惠的脑袋就夸奖道:「哦,没摔啊,那?挺不错。」 惠不高兴,「爸爸总是小看我!」 甚尔:「那?不然你下次拿个金牌吧。」 五年?级的时候,惠真的拿到了金牌,并成为了网球部的部长。 晓把这件事在高专里隐晦地炫耀了个遍,比自己得奖还高兴,连成为老?师的五条悟都知道了,在惠来找妈妈的时候还拿来逗他,直把惠恼得连连埋怨。 一年?后,京都暴雨淹没了城市,白灵神被唤醒,庇护了周围的灾民,晓趁此拜访。 与小独角兽的第一次见面,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姐妹。 【人类真的好神奇啊。】小独角兽围着晓一蹦一跳,转来转去,想要靠近,却又犹豫,它踩踏着空气,每一次落蹄,都在落脚的虚空处激起一片绿光的涟漪,【你都好厉害了啊。】 精灵每消耗一份力量,都要用数年?来恢復,可同样使用灵力的人类,却像是饥渴的海绵,轻而?易举就能聚集数量不小的灵力。 现在的晓,修为已经?让它看不清了。 「你也好厉害。」晓顺着内心中的亲切感,主动伸出手,「谢谢你救了我。」 小独角兽低下头,高兴地在晓的手掌中蹭了蹭。 两?年?后,惠进入初中,随着勐增的身高而?来的,是焦躁的青春期。 有天,他突然说想要去做咒术师。 「不行!妈妈不同意!」晓坐在沙发上,长发盘起,眼角已微微显现出皱纹的痕迹,她手中亮起绿光,一边为惠疗伤,一边皱眉道,「太危险了!」 惠满脸不耐烦,刚想说话,又扯到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妈妈的事了?」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晓一顿,心平气和道:「当?咒术师不是那?么轻松的,妈妈不是想跟你唱反调,但?是你应该要考虑清楚……」 「你现在就是在跟我唱反调!」惠压着火,「你总是觉得你做的很好,但?其实你什么都不懂!」 「我已经?长大了,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很烦!」 晓一愣,哑然。 甚尔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一身机油味从地下室走上客厅,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瞬间出现在沙发背后,一手拎起惠的后衣领,抬手将他丢进了后院! 晓浑身一震,瞪大双眼,「亲爱的!!」 惠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就用力摔在了地上,等他艰难地抬起头,一股大力又迎面而?来,直把他从地上掀起,直直砸向?墙壁! 第233页 「甚尔!」晓尖叫着冲到院子里,拉住甚尔,「住手!」 惠又再次摔落在地,勐地咳嗽一声,带出几滴血。 「你想做咒术师?」甚尔被晓拉住,不再上前?,只?黑着脸冷声道,「就凭你这副街头打架还要回来找妈妈的蠢样?」 「别?说了别?说了。」晓焦急道,「他还小,不懂事……」 甚尔不理,「你想做咒术师是吧。」 「行。」 甚尔抬脚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什么时候你让我动一步,什么时候你就可以做咒术师。」 「否则就给我好好学学,怎么说话!」 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晓连忙冲上前?去帮忙,并为他疗伤,「怎么样?哪里痛?告诉妈妈。」 然而?惠却一抬手将她推到了一边。 甚尔眉头一动,脸色更加难看。 那?一天,惠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爸爸。 以往他也曾从不少人的口中听到过爸爸的流年?往事,外公说爸爸是个很强大的咒术师,悟哥说爸爸很危险,更多的人则是惋惜一把利刃早早就收进了刀鞘。 而?直到他真正站在爸爸的对?立面时,他才切身感受到那?股无法?撼动的压迫感,才真正地明白过来—— 他的父亲,是一座大山。 他一遍一遍不甘心地站起来,却又一遍一遍地徒劳。 一直到初中毕业,惠都没能让甚尔踏出线一步。 不服气的少年?在毕业旅行路上偶然遇见咒灵,终究还是暴露了术式。 第二天,禅院家上门,一时间,惠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 「十种影法?术!竟然是十种影法?术!」 「只?要你跟我走,你就是未来的族长。」 「你父亲是个废物!但?你不是。」 「这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哦好好好,我们不说你父母。」 「小心之前?的那?个叔叔,他只?想利用你!」 「你的父母生了你,已经?足够伟大!」 紧接着,暗杀也如影随形。 他第一次知道这些事,他第一次接触这些混沌的黑暗,恶意,茫然,恐慌,周围变得嘈杂,他不知道相信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直到一天晚上,他父亲抬头问他。 「听够了没?」 惠茫然。 他又问了一次,「知道了吗?」 惠没回答。 甚尔啧了一声,「行。好好跟你妈在家待着。」 再然后,没有人来打扰他了。 他又一次认识了自己的父亲。 开春,惠入学东京最好的高中。 校园里的樱花正在开放,穿着和服来参加儿子入学典礼的晓拿着相机到处拍照,她的面容已不再年?轻,但?一双眼睛却依旧灵动,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定是被宠爱着。 父子俩沉默地跟在背后。 少年?抽长的身躯已逐渐逼近父亲。 良久后,惠突然道:「爸。」 甚尔:「嗯?」 「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妈妈在一起?」 「又想挨揍吗?」 「……就问一下。」 漫天的樱花从空中飘落,一片小小的花瓣擦落甚尔的眼角,他目光直视前?方,冷硬的面容仿佛在这一瞬间柔和了下来。 「没什么理由。你妈高兴。」 「这算什么回答……」 「亲爱的!」晓突然回身,指了指旁边的樱花树,「我们三个也去拍张照吧!」 甚尔抬手一推惠,没看他,「你妈叫你呢。」 惠一个踉跄,无奈,「爸,你拍照可别?笑出来。」 「……小兔崽子。」 夏季修学旅行,惠跟同学们一起去了仙台。 路过一个学校的时候,看到有个粉色头髮的少年?从校门口沖了出来,速度直逼汽车! 也是天与咒缚?! 惠大惊,当?即跟了过去,却还是丢了目标。 夜晚,他终究惦记,偷偷摸摸从酒店出来,又回了那?所?学校,刚翻墙进去,正好跟同样偷偷摸摸开小盒子锁的少年?对?上了眼。 他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根手指形状的东西。 惠认出那?上面包裹着咒文条。 「嗨……嗨?」少年?尴尬打招唿,「我叫虎杖悠仁,你能替我保密吗?」 惠一默。 妈妈曾经?教导过他,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也要礼貌回答。 于?是他双手抱胸。 「我叫禅院惠。」 然后再斩钉截铁道: 「不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