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皇后:女冠天下》 楔子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吾名言为轻,是江觅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我的父皇并不是我的生身父亲,我有个故去十八年的母后——若水皇后,我幼时见过她一次,是个很温柔的人。 朝中的官员为了后宫的事三天两头地上书父皇选秀,父皇从未搭理过。 我的生身父母是夜王和夜王妃,但是我许久未见他们了。 我从三岁起就被生身父母过继给了皇上,也就是我的父皇。 父皇名叫言宸逸,江觅的第九代君王,励精图治,开创了继太常帝之后又一盛世,甚至,超过太常帝。 旁人都说父皇是个极其温和的人,但是我知道,父皇的温和只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 因为父皇的眼睛里,很少有温度。 父皇可以面无表情地处死贪官污吏,可以皮笑肉不笑地接待匈奴突厥来朝贡的人。 我很少见父皇笑,或者是有其他的情绪。说句不敬的,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对所有事情都是风轻云淡,都能处理地很好。 我很羡慕父皇。因为我很容易冲动,很容易动心,那日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位姑娘,自此她常常出现在我梦中。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我是太子,是江觅未来的君王,我不能有过多的感情。 但是我忘不了她,我像发了疯一样满长安地找她。渐渐地,朝中流传,太子痴情于一普通民女,爱而不得,失魂落魄。 然后父皇诏我进宫了。 完了,全完了。父皇全知道了。 我战战兢兢地进了宫,御书房里,只有我和父皇两个人。 父皇刚开始没有注意到我,他坐在雕花檀香木书案后,低着头,手里摩挲着一根木簪,唇角勾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 父皇笑了。 我却想哭,我知道父皇是又想到若水皇后了。他笑得那样凄然,比哭还难看。 宫里传说,若水皇后是父皇做逸王时候的王妃,是个女冠,在道法上天赋极高,才华横溢,有勇有谋,难得的奇女子,却为了父皇入了红尘。 宫里还传说,若水皇后曾经和还是王爷的父皇、天下兵马大元帅风随心、医圣何千云一起游遍了江觅,惩治贪官污吏,整顿民风,一时间传为‘佳话。 宫里还传说,若水皇后与父皇一起对抗突厥,最后关头,与魔头凌幽同归于尽,魂飞魄散。父皇这么多年,后宫未曾纳过一个女子,也是为了若水皇后。 宫里还…… “汝来了。” 听到父皇唤我,我一个哆嗦回过神来,跪了下来:“父皇恕罪,儿臣只顾儿女情长,难当太子之位。此事是儿臣一人之罪……” “汝过来。”我抬头看父皇,父皇才年逾四十两鬓就已斑白,脸上也有了皱纹,但不难看出,父皇年轻时,定是位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我起身,走了过去。 父皇眼神又回到了那根簪子上,声音里全是沧桑:“你知道若水皇后吗?” 我犹豫了下:“知道。” “细细讲来。” 我依着史书里写的背给父皇听:“史书载,若水皇后,阮氏然诺,生性温婉,贤良淑德,品行端正,才貌双全,心怀天下……” “哈哈哈哈哈……”父皇竟然笑了起来。 我一时间愣住了,忘了继续往后背,这是我第一次见父皇如此开怀地笑。 我不知道我哪儿背错了。 “生性温婉,贤良淑德,才貌双全……那些个史官可真会编。她哪里是贤良淑德……明明就是个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父皇又在自言自语了。 “为轻,父皇给汝讲个故事吧。” 父皇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就讲了起来。 那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发生在二十年前。 第一章 与君初相遇,却似故人归 江觅匡正十八年,金陵诗会。 靠近首位的位置坐了一个少女,那少女一身水绿色道袍,头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挽了起来,一张圆脸没什么可点评之处,说丑不丑,说精致也不精致,总之四个字——平平无奇。 少女名叫阮然诺,“天煞孤星”之命,被父母所抛,道士诸葛羽将她捡回去后把她和她师兄一起抚养,如今已十七载。 阮然诺身边坐了一位少年——阮然诺的师兄何千云。 何千云生的剑眉星目,一身黛蓝劲装。与阮然诺的懒散不同,何千云坐的笔直,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阮然诺百无聊赖地用胳膊撑在面前的红木书案上,手托着下巴,听着小厮念诗,听到一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好诗!”然诺在心里叹道。 小厮念的是:“画舫夷犹湾百转,红衣翩然笑盈盈。一身诗意千寻瀑,可怜生为女儿身。” 这诗是一个黑衣少年写的,底下一片叫好声,唯有然诺听到后半部分却摇了摇头。 “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指教?”黑衣少年就坐在然诺对面,所以敏锐地捕捉到了然诺这个小动作。 然诺抬头,被这少年晃了眼。 少年一袭黑袍,手执一把白玉玲珑扇,袖口处用银丝绣了白泽,领口处是暗色云纹,鼻若悬胆,眼里似有万千星辰,能看到人心底去。 他身上既有寻常书生的斯文秀雅,又有江湖侠客的万丈豪情,还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好一个翩翩少年郎!”然诺在心中默念。 然诺轻咳一声,移开了眼。 这时众人都附和起来:“是啊姑娘,你倒是说说,这诗,可有不妥之处?” 然诺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从未被这么多人围观的她竟然红了脸。 何千云见师妹这般尴尬,不由得怒视那黑衣少年,手指在腰间的剑柄上摩挲着,考虑要不要替师妹揍他。 他向来是帮亲不帮理。 然诺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下了,坐直了身子:“诗很好,只是我不喜欢最后一句。什么叫做‘可怜生为女儿身’? “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就不能上阵杀敌了吗?前朝傲蝶将军不就是女儿吗?哪里比男子差? “当今书画大家段雪不也是女儿吗?不说远的没有你们母亲哪来的你们?我们女子能自强自立,才不需要你们可怜!” 她语调平淡,一口气说完大气不喘。众人却被她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给震到了。 很久都没人敢说话。 书生甲内心:“这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妇,这种话也敢说。” 书生乙内心:“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书生丙内心:“吾想反驳她,但是吾读书少……” 少年暗忖:“这姑娘语出惊人,但不无道理,是我眼界低了。” 何千云赞许地看向阮然诺,哼,不愧是我师妹,一开口就语惊四座。 少年愣怔了一会,才起身施了一礼:“多谢姑娘指点。是在下才疏学浅,用词不当。但在下绝无贬低女子之意,请姑娘原谅。” 然诺也回礼:“公子不必介怀,我不过是将心中想法说出,并无针对什么之意。只是公子日后作诗,还需谨慎。” “在下记下了。” 然诺这才作罢,坐回了位上。 那小厮又念道:“云掩清辉花含羞,锦鳞潜水雁惊鸿。一顾倾城再倾国,绝非凡尘俗颜色。” 这诗是然诺写的,小厮念罢,满堂喝彩。 书生甲心道:“虽然她说的话有些像疯子,但是她的诗还是不错的。” 书生乙心说:“如此才华,作为女子实在是可惜了……呸呸呸,是我眼界低了。” 书生丙心道:“吾确实不如这姑娘啊……” 然诺有些不好意思,脸又红了,唇角微微勾起。 何千云倒是笑的比她还开心。 后面的几首是都是中庸之作,没什么可点评之处,所以最后众人争论谁的最好时,主角自然成了阮然诺和那黑衣少年。 这人说:“那姑娘长的不如公子好看,头筹自然是公子的。” 那人说:“你是参加诗会还是参加选秀啊?谁最好看谁就是头筹你直接参加选秀不就成了吗?” 这人道:“那姑娘只是写了美人容貌有多美,我们公子可写了美人芳华绝代,才华横溢……” 那人道:“还你们公子……” 这厢吵的不可开交,那厢阮然诺和何千云起身拍拍衣服准备走了。 黑衣少年见他们出去,眸光一闪,也起身跟了上去。 “姑娘留步!”少年叫住了阮然诺和何千云。 二人停下来看他,然诺见是那公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高兴:“公子何事?” “我想问下姑娘,那句诗改为‘娇花未必需人怜’可好?” 然诺低头沉吟了一会:“确实不错。公子好才华!不知公子何名?交个朋友可好?” 黑衣少年似是达到了什么目的一样,狡黠一笑:“在下姓言,名宸逸,字则怀。” 何千云听到“宸逸”二字,一双剑眉就拧成了“川”字,他侧身挡在了阮然诺身前,声音沉了几分:“逸王殿下可还有别的事?” 然诺从何千云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眨眨眼睛:“逸王?坊间传闻中那个‘言家有子,出尘飘逸。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有夫如此,妻复何求’的逸王?” 太常帝时,江觅统一,中原之内,再无外族,以匈奴和突厥为首的异族长期居于草原不敢妄动。 而江觅分为三府十三州一百零八城,一百零八城下又有许多小县。 三府为苗府乃苗人之地,满府乃满人之地,藏府乃藏人之地。 十三州以长安州为中心形成众星捧月之状。 而一百零八城以都城长安为首散落在各州中。 金陵城就是一百零八城中的一座。 再说这江觅皇室,当今皇帝育有三子五女,最小的逸王虽然在朝堂上名声不好可在民间那是才名远播。 言宸逸微微点头,笑的面若桃花:“姑娘折煞在下了,言过其实。不过确实是在下。” 何千云伸手把然诺探出来的脑袋摁了回去,转身对言宸逸道:“逸王殿下有话直说即可。” “公子是个痛快人。公子愿不愿与我一起?” “不愿意。” 言宸逸“噗”地笑了出来,扇子抵在薄唇上:“公子真是个妙人,我还没说什么公子怎么就拒绝了呢。”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怎么样?” 然诺听到了这句,心里又兴奋起来道:“你说的太平盛世,跟现在的粉饰太平有什么不一样?” 言宸逸倒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子而表示轻蔑,不亢不卑地道:“第一,新的江觅,不再会有粉饰太平的人;第二,新的江觅,不再会有饿死的百姓;第三,新的江觅,要做王中之王。” 然诺眸中闪过一道光,听起来很让人动心啊。不再会有饿死的百姓了吗…… 何千云眯着眸子看了一会言宸逸,声音依旧没有温度:“我不过是个闲散道士,没有经天纬地之才,逸王怕是找错人了。” “我不会看错人,公子不只是个闲散道士,将来还会是江湖上或朝廷上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姑娘也一样。姑娘虽是女子,刚才那一番话,就说明姑娘绝非寻常女子。” 然诺笑的眼睛都弯了,嘴咧到了耳根子,她听别人嘲笑女子的话不少,这般公正的还是第一个。 然诺拽了拽何千云的袖子。 “怎样,公子可想好了?公子若没有想好,可以三天后来官驿找我。” “何千云,字锐之。” 然诺道施施然一礼:“阮然诺,字辞远。‘三杯吐然诺’的‘然诺’,‘五岳寻仙不辞远’的‘辞远’。” 言宸逸言笑晏晏:“是个好名字,姑娘可以叫我宸逸哥哥,我可以唤姑娘小诺吗?” 何千云瞥了一眼言宸逸,侧身护住然诺:“我等一介草民,逸王殿下这门亲戚,不敢高攀。” “无妨。我与小诺一见如故,我只把你们当朋友,在你们面前没有什么逸王殿下,只有言宸逸。”言宸逸手中的折扇缓缓地地摇着,然诺想到了话本子中写的俊俏书生。 阮然诺:“宸逸哥哥。” “嗯。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小诺,何兄,这边走。” 何千云听到“宸逸哥哥”四个字脸黑了几分。 金陵官驿中。 言宸逸一推门还未站定就有一个红色不明物体扑了过来。 第二章 捉妖 言宸逸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一个侧身,红色不明物体扑了空,奔何千云而来。 何千云眼疾手快地拿剑鞘抵住了。 风随心本来想给言宸逸一个热情的拥抱,没想到被剑鞘抵在了胸口上,僵硬地抬头看那剑鞘的主人——何千云。 何千云看到来者是风随心时脸顿时又黑了几分。 风随心生出几分心虚,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阮然诺看到了风随心,开心地挥了挥手:“随心哥哥。” “小诺。”风随心一面跟然诺打招呼,一面小心翼翼地躲开何千云的剑鞘,一点点挪到阮然诺身边。 言宸逸见他们这般,料到了他们之间必有一段前缘,心中一动,并未多言。 房间很干净整洁,茶色木桌上堆满了卷宗。四人坐下后,风随心给他们倒茶。 言宸逸各递给阮然诺和何千云一份卷宗,道:“金陵三个月来死了三十多个人,都不是正常死亡。” “而且他们死状惨烈,下体缺失。”然诺一面翻着那些卷宗一面补充道。 言宸逸扯了扯嘴角,他没料到然诺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那两个字。 言宸逸继续道:“三个月前,金陵首富陈家家主抢了一房小妾。 “小妾不从,陈家家主当晚死在新房中。那小妾第二天也不知所踪。 “从那以后这金陵,隔几天死一个男子。一个月前惊动了皇帝老儿。 “陈家现在被抄了。” “不单单是让你处理这件事吧。”何千云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道。 “不错,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何兄。皇后想学前朝女皇,这些年来在朝廷和地方种了不少毒瘤。在民间作福作威,金陵太守就是一个。 “皇帝老儿不是傻的,他也渐渐知道了一些事。他虽然宠爱皇后,但是还没到拱手让江山的程度。”言宸逸道。 何千云盯着言宸逸的眼睛,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来:“所以皇帝老儿有意扶持你,让你铲除这些毒瘤。” 言宸逸任由何千云看他,道:“可以这么说。不过若不是为了百姓,我是不愿意管这些事的。” “呵。”何千云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言宸逸也不恼怒,继续说:“回到案子本身。我调查了下,发现这些人并不像是人杀的。” 安静了许久的然诺道:“是妖杀的。” “噗——”风随心一口茶喷了出来。 “妖?”言宸逸挑眉,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 “不错,是妖。”然诺点头,“你们莫要不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物皆有灵。” 然诺前几日就觉得不对劲,他们越靠近金陵,她的罗盘躁动地越厉害,好几次半夜把然诺从梦中吵醒,气的然诺差点砸了它。 要不是这罗盘是她师父做的,然诺就以为它坏了,毕竟师父做的东西一向比他本人靠谱许多。 何千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言宸逸:“江觅的皇后,深藏不露啊。” 言宸逸脸色沉了几分。 然诺看了眼言宸逸,心中的疑问没问出来。皇后……不是他母亲吗?他们为什么要争斗? 言宸逸道:“我发现死者除了都是男子外还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在几个月前都为金陵太守做过事。” “什么事?”何千云问。 “运火药。金陵太守替皇后办的。” 何千云挑了挑眉,这一家人还真有意思。 “好,官府那边交给你们,除妖交给我和师兄。”然诺当机立断。 然诺自小跟师父修习道法,天赋极高,一个那种妖怪,自然还是能应付的。 入夜,陈府花园。 风随心和言宸逸在然诺的示意下还是跟来了。 陈府花园不算大,粉墙环护,四面抄手回廊,居中有一个池塘,塘内锦鳞游泳,池塘边有几棵垂柳,周围种了些花花草草。算不上绝佳,倒也别致。 然诺一边翻东西一边念叨:“这花园在陈府后面,柳树种在屋后,这风水就不对。不出事才怪。” 说着然诺抬头,给何千云使了个眼色,何千云会意,站在一边的风随心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何千云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何千云提溜着晕过去的风随心扔到柳树边,转身潇洒地离开去检查陈家家主猝死的新房。 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言宸逸看的目瞪口呆。 然诺走到言宸逸身边,递给他一道符箓:“对不住了,借你家风随心一用,不过你放心,我会保他性命。 “你把这个符贴在身上,到时候不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动。” 言宸逸内心:他不是我家的…… 还是从善如流地按照然诺说的做了。 然诺转身开始布置法阵,没找到朱砂就用自己的血画了阵法。 子时。 阮然诺身着水绿色道袍坐在池塘边打坐,月光透过层层阴霾映着她那并不窈窕的身姿。 言宸逸却觉得她可爱的紧。 今日是满月,月亮圆的快要从空中溢出来,但是月亮前又布满了阴霾,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二月初金陵白日里算是温暖,但是夜里还是有些冷。加上又是在池塘边,阵阵阴风从湖面上吹来,吹进然诺掌心的伤口里,将刺骨的痛带进她身体里。 然诺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忍下了不适。 言宸逸感觉到了阮然诺的不对劲,想要上前去,又想起来她的话,还是站住了。 突然,狂风大作,柳树枝疯狂摇晃起来,拂过水面,惊醒了水中的鱼儿。然诺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月亮边来了一只似鸟非鸟似人非人的东西,张开双翅,俯冲下来,直奔风随心而去。 阮然诺似是感受到什么,猛然睁眼,与此同时手中的东西也甩了出去。 那东西快要飞到风随心身前时被一支箭射中了翅膀,一时失了平衡从空中落了下来。 那东西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朝然诺飞去。 然诺站起身来快速后退,手去摸桃木剑没摸到,只得向那东西拍出几道符箓。 符箓还未到那东西身边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然诺暗叫不好。 那东西飞到半空,挡住了月光,四周黑漆漆的,然诺也看不清周围到底是什么,脚下一滑好巧不巧踩到了一块石头,摔了个狗吃那啥。 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那东西大概是被然诺这番动作给惊到,一时间竟没有下一步动作。 然诺忍着痛爬了起来,手一扬抛出锁妖绳,刚好套中那东西。 然诺没来得及去松口气迅速把那东西收进了锁妖囊。 正当言宸逸以为要结束了的时侯,从池塘中爬出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材姣好,一步一扭。 黑暗中言宸逸看不清她的模样,但能感觉到是个美人。 那女子虽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衣服上却一滴水都没有。 有些渗人。风又回来了,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这时连那柳树也变得格外阴森,好像随时可能活过来一样。 阮然诺眉头一跳,果不其然!事情没那么简单!身体比思维快,阮然诺翻身去找桃木剑。坏了坏了,桃木剑呢? 身子一顿,阮然诺心跟着也一凉——被鬼上身了!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要是被师父知道她堂堂诸葛羽的关门弟子被鬼上身会笑话她一年的! 画皮女控制着她的身子去解锁妖囊。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艰难地控制着手去拔匕首,摸到后,毫不犹豫地扎向自己自己手腕。 那种整个人都要分裂,要失去意识但又苦苦挣扎的感觉,然诺体会到了。 妈的疼死了! 阮然诺集中注意力想把画皮从自己身体里赶出去。 画皮女用阮然诺的嘴说道:“哟~还是个硬骨头~既然你喜欢那就多扎几下吧~” 说着控制着阮然诺拿匕首往自己身上猛扎起来。 第一刀就扎在大腿上,献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水绿色的道袍。 身体受不了刺激一下子倒了下去。画皮扎的刀子却从未停。 刀刀见血却刀刀避开要害。 疼痛刺激着阮然诺,让她的意识保持着十分的清醒。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快地回忆着师父教的东西。“如何夺回身体的主权?对了——”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善神通……包罗天地……” 阮然诺用意识默念《金光神咒》。画皮女突然停下了动作,尖叫道:“别念了别念了!闭嘴!” “……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啊——”画皮女尖叫一声,从阮然诺身体里钻了出来。 然诺眼疾手快,一夺回身体主权,便从怀里掏出锁妖囊向画皮女兜头罩去,嘴里念念有词。 画皮女“嗖”地被收进锁妖囊中了。 第三章 相助 ?阮然诺松了口气,疼痛感也回来了,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好几个血窟窿了,动一动血就“飞流直下三千尺”。 “嘶——”阮然诺试探着挪动了下身子,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妈的,还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怨谁?归根结底还得怨我自己……我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然诺心道。 就在然诺以为自己今天要交待在这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一片衣角,顺着衣角往上看——是言宸逸。 言宸逸将掉在地上的锁妖囊捡起来交给阮然诺,蹲下身来跟她平视,柔声道:“小诺,你身上的伤口要处理一下,不然你会失血过多而死的,得罪了。” 说着,轻轻拉过阮然诺胳膊,将染了血的衣服撕破破,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将瓷瓶中的东西往伤口上撒。 言宸逸将自己的衣角划破撕成布条给阮然诺包扎。他实在反应不过来,刚才几乎就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伤成这样,也不知道求救,明明很疼,还忍着不叫,这还是个小姑娘吗?”言宸逸心说。 他的动作很轻,但阮然诺还是疼的额头汗珠直冒,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言宸逸头也不抬地道:“疼就哭出来吧。姑娘家,那么倔强干什么。 “姑娘家很好,但是你不能什么都自己扛,你这样会更让你师父师兄担心。” 然诺还咬着牙没吭声。 言宸逸在心里叹了口气。 胳膊上完了药,言宸逸又轻轻掀开阮然诺裤腿,继续上药:“你经常受伤吗?” “啊……算是第一次吧,从前都是跟师父一起出来的,师父护着我,自然受不了伤。” 阮然诺歪头,借着月光看他。言宸逸本就生的极好,又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一时间,然诺看的有些痴了。阮然诺想起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师父很厉害吗?”他低着头,认真地给他擦药,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那当然了。我师父可是是天下最好的男子,除了做饭,没有他不会的。我师父要是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然诺鼻子快要翘上天了。别看她平日里怼师父怼得那叫一个快活,但在旁人面前夸起师父来,她还是不吝文辞的。 “那天下第一的徒弟怎么这个德行啊?”言宸逸声音中有轻笑。 “怪我学艺不精,太大意了呗。忘了带朱砂,用自己的血画阵。我竟忘了用自己血画阵控制不好最容易被邪祟上身。 “还忘了带桃木剑。要是被师父看见我这么狼狈肯定又要笑话我。”然诺叹了口气,心说我太难了…… “不,你师父会心疼的。”言宸逸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道。 “啊?”阮然诺一愣。 “你师父会心疼啊。”他的声音很好听,然诺心里有跟弦,轻轻颤了下。 “嗯……”阮然诺垂眸。确实,师父虽然插科打诨不正经,但是他一直将她保护地很好。 “还有,你其实很厉害。”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嗯?”阮然诺眨眨眼,嘴角逐渐上扬,有些兴奋。她突然觉得,这个言宸逸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羽衣人,画皮,都是传说中十分厉害的精怪,你居然能收服他们。”言宸逸手指轻轻拂过然诺的伤口,将药抹匀。 他的手指冰凉,不知是心理还是药管用,然诺的伤口没有那么痛了。 刚才被然诺用锁妖绳困住的就是羽衣人,那上了然诺身的女子就是画皮女。 “你也知道羽衣人和画皮啊?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公子哥的人不看这些‘邪门歪道’。”然诺笑眯眯地道。 少女伤痕累累,坐在地上狼狈不堪,明明不是什么人间绝色,言宸逸却觉得她的笑那样好看。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哥,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朋友和一个普通人。”言宸逸答道。 “不过你可比其他的王爷公子好说话多了。”然诺缓过神来,认真地道。 “嗯?你见过别的王爷公子?” “见过几个,用鼻孔看人的。” 言宸逸又忍俊不禁,不得不说,她的形容还真是贴切。 他起身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裹住阮然诺,弯腰将她打横抱了来,轻声道:“得罪了。你暂时也没法走路,总不能让你挪着去找你师兄。” 阮然诺倒也不羞涩,大大方方:“嗯,谢谢宸逸哥哥。那风随心呢?” 她腿上全是伤,动一动就呲牙咧嘴疼半天,实在矫情,她就是想自己走也会疼死在半路上。“画皮女可真狠啊,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然诺腹诽。 “让他在那睡吧,反正死不了。” 早已醒过来瑟缩在角落的风随心感觉更冷了:“……”嘤嘤嘤,小逸逸你变了。 阴霾散去,月华如水,洒落人间,为少男少女照着前行的路。 何千云见着伤痕累累的阮然诺时被吓了一大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糯米是被人抱着的。 何千云原地爆炸了,剑指言宸逸:“你对我家糯米做了什么?!糯米你没事吧?”气的他在外人面前都蹦出“糯米”这个词了。 “师师师兄冷静!冷静!收收收收剑!”阮然诺慌忙为言宸逸辩解。 然后她发现这个姿势跟师兄确实有点奇怪,于是对言宸逸道:“宸逸哥哥你放我下来吧,多谢了。” 言宸逸怕她站着腿上的伤又裂开,就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床上坐着。 何千云立刻蹲下身来检查阮然诺的伤口,皱着眉头道:“师妹你怎么弄的?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师兄我——”阮然诺将他跳脱的思维拉了回来,如此这般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 何千云眉头都拧成了麻花,语气中全是心疼:“这么危险的事下次让我做吧,伤的怎么这么严重?一定很疼啊。”说着何千云又要给她重新包扎。阮然诺制止了他,轻声道:“师兄,我没事,宸逸哥哥帮我包扎过了。我们先办正事吧。” 何千云这才放过阮然诺,转身朝言宸逸就是一礼:“方才是在下唐突了,多谢言公子相助,算在下欠言公子一个人情。” 言宸逸浅笑着还礼:“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我与小诺意气相投,一见如故,既是朋友,这些不过小事。” 听到“朋友”二字,阮然诺手指一颤,莫名有些开心。 何千云这次对言宸逸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那先委屈言公子回避下。” 言宸逸点头走了出去。 阮然诺拿出那个锁画皮女的锁妖囊,将画皮女放了出来。画皮女踉跄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古语云:“画皮者,诛心也;利心,食心。痴情者也,焚其尸首,取其头颅,邪催七七,以情催怨,方成厉鬼。” 那锁妖囊可不是凡物,再厉害的妖进去也得脱层皮。阮然诺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用了它,都怪她慌不择“路”,实在是事出突然,她真没料到画皮女的出现。经过锁妖囊那里一番折磨,她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 何千云怒气冲冲地看着坐在地上十分狼狈的画皮,眼神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了一样,就是因为她,糯米才伤成这样! 阮然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吐出一口气口气:“说说吧,怎么回事?” 第四章 画皮 画皮女抬起下巴,眼中是然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阮然诺不慌不忙地整理下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至少我们知道来龙去脉才能决定。你也不想让世人以为紫棠是个恶毒女子吧?至少不想让他知道。” 师父说,如果你想诓一个人的话,你就要装的比他还明白。 虽然然诺纳闷师父他一个道士为什么对这些个歪门邪道这么精通,事实证明是这些歪门邪道有时候比正道管用地多。 所以,吐槽归吐槽,用还是要用的。 画皮女眯着一双桃花眼斜睨然诺,很不服气的样子,咬牙切齿地道:“你都知道什么?” 阮然诺云淡风轻地缓缓开口:“我什么都知道,不过还想听你亲口说说这个故事。” 其实我只知道个大概,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然诺心说。 画皮女沉默了一会,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缓缓揭下了面纱,真相展露在他们面前。 “罢罢罢,告诉你们也无妨。如你所言,我活着的时候叫紫棠,是个清白伶人。 “十五岁那年我一曲惊鸿冠绝长安,‘五陵年少争缠头’,多少富家子弟为见我一面倾家荡产,我都不屑一顾。 “我觉得那些俗物配不上我。 “直到遇见了他。一见希郎误终身,不见希郎终身误。 “我们的初遇,就像话本子里讲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样。 “不记得何年何月何日,只记得那天天很蓝,桃花很艳,还有,他的笑很灿烂,晃了我的眼,我心里眼里全是他。 “他是我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不惜千金为见我一面。 “我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大概,这就是缘吧。 “那公子时常去我那儿,奇怪的是,我认识那公子许久,他也不曾透露姓名。 “更奇怪的是,见她一面就是几百两银子,平常人早就穷的叮当响了。而那公子,却是常常去,花银子毫不手软。 “后来我就释然了,不管他是谁,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那公子生的好看,温文尔雅,身上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饶是我阅人无数,也禁不住日久生情,动了凡心。 “公子不肯透露姓名,只是让我唤他‘希郎’。 “他七天来看我一次,来了便是听我抚琴唱曲儿,要么就是为我画画为我写诗。其他的什么也不做。 “男人大多都是求鱼水之欢,像他这样守规矩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起初,我也好奇,以为他是等我主动。渐渐地,我也就习惯了。好奇着好奇着,就喜欢上了。 “但是我总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就这么过了一年。 “我想啊,若是日子这么过下去,其实也不错。我不求能常伴那公子左右,不求为妻为妾,便是七日一见也好。 “直到有一日,到了我们约定的那日,那公子没来,我等来了一群侍卫模样的人。 “他们杀了我。将我身子火化,只剩下头骨,他们拿着我的头骨,用禁术将我做成画皮女。 “他们威胁我说,若是我不按他们说的做,就将我送到道士那,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没有那么无私。 “我就照着他们说的做了。 “这样,日日复日日,月月复月月,年年复年年,我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我从来不后悔遇见他,更不后悔爱上他。 “我想,只要找到我的头骨,我就能解脱了。下辈子,就能见到他了 “但是我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 “只要我一不听话他们就念一种咒让我痛不欲生,不,我本就死了,谈何生呢?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在这世间游荡着。前些日子我被带来了金陵,那个人杀了陈家所有的男子。 “今日那人又对我说有两个男人会来陈府,要我杀了他们。我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不承想遇上了你们。也好,也好反正我也累了。” 何千云听完,冷冷地道:“痴情也不是你害人性命的理由。” 然诺埋怨似的看了一眼了何千云:“师兄。” 何千云撇撇嘴,还是没有再说话。 何千云是男子,自然不懂女子心思,然诺自然是理解痴心一人的感觉。 虽情非得已,但画皮确实害了不少人性命。 画皮女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阮然诺心中不忍,暗忖道:我没有权利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她心狠手辣,我不是她,体会不到她的痛苦和绝望。但是她也确实被人所利用做了些错事。若她不是被人所控制,想必也不会这样。因果相承,是非对错,都交给阎王吧。有些人造下孽,会付出代价的。 这么想罢,于是道:“那羽衣人呢?” 画皮女理了下鬓边散落的头发,道:“……之前杀人的时候认识的,那些人是我们一块杀的。” “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对他的身份真的一无所知吧?你明知……你这是何苦呢?”听了那么久,然诺自然明白了这个“希郎”是谁。 “不知道如何?知道又如何?是我知道,我们身份云泥之别。但我不奢求别的,他就是看我一眼也好。”画皮女话锋一转,道,“外面那个孩子,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吧?”画皮女反问道。 阮然诺心中难受,喉咙处有些发干,声音略微沙哑:“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女人的孩子我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是那个公子的儿子。” 画皮女不说话了,又回到了那副双目无神的状态。 屋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画皮女戚戚然抬起了头,说:“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本来想直接让你魂飞魄散的。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们本就没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 “我师兄破了这屋里的禁制,我设了到符咒,时间一到,不管你那头骨在哪儿都会化为灰烬。 “所以你就自由了,很快黑白无常就会来勾魂索命,到时候,十八层地狱还是万丈深渊,那就不是我能干涉的和能预料的了。” 画皮女垂着眼皮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许是想通了才撑着身子给阮然诺和何千云磕头:“公子和姑娘的恩情,奴家永生难忘。若有来生……” 何千云在然诺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上前扶起来她。 阮然诺合了合眼,吐出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别,地府的十八层地狱可比魂飞魄散痛苦多了。 “我这不是为你好,你捅了我那么多刀子,又杀了那么多人,我记恨你,报复你而已,你也别想什么谢不谢的。 “我同情你,但我没有权利替那些无辜或不无辜惨死的怨魂原谅你。 “我只是想,大概天上地下最公正的莫过于阎王大人了。是非对错,到了阎王殿前就有分晓了。 “单纯地作为一个普通女冠,我只愿你来生,莫要再爱上帝王家的人,愿你来生能平安康乐便好。” 即使痛苦,也是有机会重新投胎做人的,这就意味着,她可以重新开始。可以重新开始,那十八层地狱又有何妨? 无端一阵冷风拂面,画皮女像是看见了什么,身子轻快了许多,又好像放下了什么。 画皮女缓缓抬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待到身子已经半透明了,又转头对然诺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你好好珍惜,莫要步了我的后尘。” 阮然诺被她莫名其妙地话弄的一愣,还没明白过来这话什么意思,画皮女便消失不见了。 画皮女那话阮然诺没听明白,何千云可听明白了,心中又是一番波涛汹涌。 然诺没多想,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心情,抬手揉了揉快要炸开的太阳穴,然后放出了羽衣人。 借着微弱的烛光,阮然诺这才看清楚羽衣人面貌。 第五章 痴情 他头发乱糟糟的不知多久没打理了,铜铃样的眼睛炯炯有神,腮上长满了胡子,皮肤看起来又黑又糙,好比张飞再世。全身就“穿”了一件血红色的羽衣,似乎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古书云:“山间有羽衣者,神出鬼没,奸男子,使其孕。分娩,又至,捅其下体,为阉人。” 就是说,山间有种怪物名叫羽衣人,有男有女,身披羽毛,神出鬼没,奸污清秀男子后,使其怀孕。到了男子分娩时,羽衣人又来了,用刀捅男子下体,男子就成了阉人。 羽衣人的故事然诺倒是不曾听过,问起来了时,他也痛快地说了。 “我本来也是人,不过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我是个将军,战功赫赫,但而立之年都不曾碰过女人。世人以为我心中有一人,为那人守身如玉所以才不娶妻。 “世人都夸我痴情,一时间传为了美谈,说书先生不知道编排出了多少故事。 “我心中,的确是有一人的。他是我的军师。看什么看,我就是断袖怎么了?”羽衣人瞪着然诺,声音逐渐上扬。 “……”然诺忍着笑意,没有说话。 “我的军师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才智过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 “请说重点。”何千云面无表情地道。 然诺腹诽:师兄你好歹让人家夸完好不好…… “总之我的军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难得一见的一块好玉,是最好的军师,最好的少年郎。 “军师与我一同长大,最是了解我,但不知道我有那样的心思。最初我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感情。 “直到那天我撞见军师与一女子卿卿我我,我非但没有替他高兴,反而感到有些生气……甚至是嫉妒那个女子。 “在那之前我就隐隐感觉自己对军师的感情与旁人不同,但那时我真正发现自己龌龊的心思时,我深深地感到不齿。” 羽衣人顿了顿,眼中是无限柔情,继续道:“我想了三天三夜,还是决定去同军师讲明心意。 “我是个粗人,不懂的遮遮掩掩,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愿意去试一试。” 然诺嘴角逐渐上扬,内心是这样的:“虽然这好像不是重点,不过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故事~” 何千云依旧面无表情。 “军师听了我的话后羞红了脸,语无伦次,放话要与我绝交,我被赶了出来。 “在那以后,军师日日避着我,后来干脆上书皇帝调了职位。 “我很生气,气的不是军师的无情,气的是自己的冲动。 “我想,我的军师还是很温柔的,我的军师没有把我的事说出去。 “但是我们都不知道,我去找军师的那天,我诉说心意的那一幕,恰好被军师的未婚妻瞧见了。她很生气,把这件事说了出去。” 羽衣人说着说着,拳头已经攥了起来,显然是又想起来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然诺不由得挑挑眉,心道:“你抢人家夫君,人家还能开心不成?”不过也只是在心里说说罢了,她心中猜测,“军师”那未婚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未婚妻”。 “天下人都知道了,原来将军是个断袖,原来他对自己的军师有那样龌龊的想法。 “我被人们杀死了,他们说,他们不需要这样伤风败俗的将军。 “我的尸体被丢到乱葬岗,山鹰啄食我的身体,我就与山鹰融为了一体。 “我死了不要紧,可是他们……他们竟然伤了我的军师,他们说,我的军师被冠以谋反之名,五马分尸…… “我的军师……那可是纤尘不染高高在上的少年郎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羽衣人已声泪俱下,然诺看到,有几滴血顺着他的手滴在了地上。 然诺也有些动容,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沉默。 “既然世人欺我辱我的军师,那我便让他们生不如死。 “自此我常常出没于山间,奸污清秀男子,让他们生下我的‘孩子’,再让他们失去生育能力。” 这些话本子里倒是有说。 “几个月前,我遇到了画皮女,我同情她,可怜她也是个痴情人。既然她不愿杀人,那我就替她杀,我愿意帮她找头骨。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来……‘同是天涯堕落人’?” 阮然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同是天涯沦落人。” “今天听画皮女说那人让她来陈府杀个人,我便来了。 “再后来,我就被你抓来了。啧,小姑娘,小小年纪,道法不错嘛。”羽衣人抬手抹了把眼泪,强颜欢笑。 “斯人已逝,节哀。前辈过奖,前辈就不想想自己的处境,现在您可是阶下囚啊,随时可能灰飞烟灭那种。” 然诺歪歪脑袋,装作很厉害的样子,若是羽衣人坏的彻底一点就好了…… “哦。灭吧。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军师不在了,我本就不应该苟活于世,成王败寇,我累了。”羽衣人苦笑着,合了眼。 然诺心累了,思忖道: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我终于明白了师父为什么说“‘人之初,性本善’人不是非善即恶的,妖魔鬼怪也一样,人心,有时比妖魔鬼怪更可怕”了。 “师父太难了,师父往往能把这种事情处理的很好,为什么我做不到呢? “在这件事里,谁都有错,谁都又没有错,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羽衣人等了许久不见想象中的疼痛,疑惑地睁开眼。 然诺内心:“我是那种人吗我?” 然诺又叹了口气。 何千云又皱了皱眉头,心道:糯米怎么小小年纪就跟师父那老头一样经常叹气呢? 然诺小心翼翼地问:“前辈可愿再去守护这一方百姓?” 羽衣人两眼放光:“那我还能再见到我的军师吗?” 然诺内心:他真的没有在听我说话。还是说:“只要没魂飞魄散,有缘,总归会见到的。” “那我愿意。”羽衣人一口应下。 “如何做一个好妖怪,前辈清楚吧?” “我不会。” “……” 何千云扫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羽衣人:“师妹,交给我吧。” 然诺松了口气:“好,辛苦师兄了。” “你们可以去知府家里找找,有兵器之类的东西。还有,金陵东北方有邪气,我是被吸引来的。想必其他的东西也是。”羽衣人补充道。 “多谢前辈。” 羽衣人就暂时住进了然诺的乾坤袋。何千云出去叫言宸逸,风随心已经醒了,正打着哆嗦跟言宸逸说话。 风随心挠挠头,问:“小诺,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他要回避啊?” 然诺道:“他有真龙护体,妖魔鬼怪近不得身。我怕他在,他们就不敢出来了,那张符是把他气息暂时隐去的。” 皇后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宸逸有真龙护体,妖魔鬼怪近不得身。 风随心两眼放光扑在了言宸逸身上:“小逸逸~我爱你~” 言宸逸言简意赅字正腔圆:“滚。” “嘤嘤嘤~” 何千云见了这个活宝嘴角也微微上扬,师妹这两个朋友算是没交错。 何千云又如此这般把画皮女和羽衣人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 言宸逸说:“我可以帮你们给羽衣人散播消(谣)息(言),修建庙宇。” 然诺抱拳笑道:“多谢宸逸哥哥。贫道无以为报……” 何千云脚下一滑,慌忙道:“算我又欠言公子一份人情。” 心说:“我就怕小诺跟戏文里一样说出‘唯有以身相许’来,这小丫头太好骗了。” 第六章 梦魇 言宸逸颔首笑道:“我与小诺兴趣相投,一见如故,既是朋友,不必言谢。 “再说为民除害是我本职,小诺和何兄帮了我们这么多,要说‘谢’字,还得是宸逸向二位道谢才是。” 风随心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笑得人畜无害:“咳咳咳咳……我说,咱们有账还没扒拉吧。我现在后脑勺还疼着呢,谁打的?” “我打的。”何千云坦坦荡荡。 风随心被噎住了,不敢去找何千云算账,转头揪住言宸逸的袖子,道:“小逸逸~” 言宸逸笑吟吟地看着风随心脏兮兮的手拽着他的袖子:“撒开。” 风随心打了个哆嗦,撒开了手,委屈地看着他。 “加月俸,可行?” 风随心嘟囔道:“我是那种人嘛我……是的……” 这时阮然诺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言宸逸,才看清楚他现在狼狈的样子。 为了给她包扎,他的衣服已经被撕的不成样子了,斗篷也给了她,所以他现在的衣服…… 阮然诺忍着疼抬手在袖子里摸出了一支木簪递给言宸:“抱歉,弄坏了你衣服,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只能拿这个赔礼道歉了。” 木簪上刻的是梅花,说不上多精致,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然诺觉得这簪子很衬言宸逸。 那是她自己刻的,她身上除了符咒之类的最值钱的就这个了。 那时的阮然诺还不理解,簪子是情人或至亲之间才能送的东西。 言宸逸挑挑眉,还是点头收下了,风随心意味深长地看了言宸逸一眼,没说什么。 后来,然诺走后,独留言宸逸一个人在漫长的时光里反复品啧那些回忆,他才明白,大概,第一丝情愫,便是由木簪而起吧 事情处理地差不多了,四人一起回了官驿。 言宸逸悄悄将一瓶药膏递给何千云,说抹了它阮然诺身上就不会留疤了,何千云犹豫了下还是收下了。 阮然诺折腾了一宿,又受了伤,累的不轻,在马车上就趴何千云怀里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三天。 阮然诺睡着的这三天一直高烧不退,时不时地哭闹,何千云快心疼死了。 为了照顾她,何千云直接搬到了她屋里,十二个时辰盯着,觉都没睡好。 何千云和阮然诺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他们彼此了解,彼此体谅,感情早已超过友情爱情亲情。 看着阮然诺被梦魇折磨,何千云也不好受。 阮然诺是个很爱笑的孩子。 从小到大,何千云只见过她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师父在冰天雪地里刚捡到她,何千云用一颗糖哄好了她。 第二次,是那件事以后,他用一个拥抱哄好了她。 第三次,是风凌白羞辱了她一番后,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三天三夜,出来后,她又变回了那个爱笑的然诺。 其实很多次,何千云晚上都能听到阮然诺在被窝里压抑着的哭声。 他就隔着堵墙给她讲故事,逗她笑。 如今看着阮然诺陷在梦魇里,他只能握着她的手,默默地陪她,一遍遍地给她熬退热的药。 阮然诺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那年的事。 那年她四岁,那时她和师父师兄还不住在山上。 她自幼体弱多病,师父带她和师兄来到姑苏定居。 江南水乡养人,这样她身体会好一些。 师父还说:“都说江南的女子柔情似水,入乡随俗,你是不是也不会这么丑了。” 幼时的她很不服气:“系(师)虎(父)才瞅(丑)!” 诸葛羽朝她做了个鬼脸,抬脚迈出几步再回头看她:“你就丑,你最丑,略略略~小兔崽子你连话都说不明白还敢说师父丑,你就丑,略略略,来打我呀~” 于是乎然诺锲而不舍地迈着着小短腿追了诸葛羽一条街,最后气的一屁股坐了地上嘟囔着“狮虎最丑”。 何千云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诸葛羽,无奈地学大人的样子叹口气。拉起气急败坏地然诺,塞给她一颗糖。 他们就这样在姑苏住下了。 她虽然很喜欢出去玩,但是师父告诉她尽量不要出去,要不然可能会遇上坏人,所以她一直乖乖在家待着。 某天有个男娃娃从她家狗洞钻了进来。 然诺看到那个脏兮兮男娃娃的震惊了,男娃看到肉嘟嘟的然诺也震惊了。 “你是谁!?” “你是谁?!” 二人异口同声。 “我……我叫什么名字来着?”然诺先回答道,“师父好像说什么三什么杯来着呢,不记得了……” 然诺小时候脑子实在不怎么灵光,用诸葛羽的话说,就是给冻傻的。 男娃长的粉雕玉琢,比然诺更像个女娃娃,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个人:“你怎么傻傻的,我就叫你小憨货吧。” 然诺反应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小憨货”是什么意思,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好词。 所以她抹了男娃娃一脸泥巴。 “小憨货,你必须要嫁给我。”男娃娃叉双手着腰理直气壮地道。 “为什么?” “我娘说,除了娘,如果有女孩子摸了你的脸,那你就要娶她。” 因为刚才然诺冷静下来,想起师父教她的礼仪,内心挣扎了一会又帮他把脸上的泥巴擦去了。 “娶是什么?嫁是什么?”然诺咬着手指头道。 “就是……就是……就是两个人永远永远地在一起。”男娃娃支支吾吾地给她解释。 她想了一会还是不明白就跑去问诸葛羽。 诸葛羽听到这个问题当场石化了。 我的无量仙尊……我的太上老君……我家徒儿她才四岁啊! “小……小糯米,你告诉为师,这话是哪个混崽子对你说的?”诸葛羽有种去杀人灭口的冲动。 然诺思考了好一会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男娃娃,用手比划道:“就是……就是一个……嗯,一个从狗洞里钻出来的小娃娃。” 诸葛羽放弃了去理解她的话,低头掐指一算,更加震惊了,整个人自闭了。 后来,那个男娃娃常常从狗洞里钻出来。 男娃娃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有一次,男娃娃问她:“你为什么不出去啊?” “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是天煞孤星的。”她终于会说这个词了。 不对……不是不能告诉他吗? “什么是天煞孤星?” “就是我不能嫁给你。”小小的然诺背着手,学着师父的样子故作高深地道。 “那你嫁给谁?” “不知道。” “那你长大了还是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的。我把我的糖都给你。” “那我想想。” 还没等然诺想明白的那一天,男娃娃不见了,他们都说他死了,可是她不信,她不懂什么是死。 然后就来了个道士,道士说她是“天煞孤星”,说她害死了男娃娃,还说她如果继续呆在这的话,会害死其他人。 师父那时如果有胡子的话,一定被气的翘了起来。可是这一点也不好笑。 当时她师父是这么说的:“你哪来个这么个傻玩意在这信口雌黄!老子是道士界的鼻祖好不好! “你污蔑我徒弟!混小子你给爷爷等着!老子是你爷爷!知道我是谁不,诸葛羽!皇帝老儿的走狗!不配做道士! “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被狗吃了?什么道法自然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了皇帝老儿你就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 他们不知道诸葛羽是谁,也听不懂他的话,只知道这个小女孩马上就要害死他们了。 她永远记得她被一群人围住扔菜叶子扔鸡蛋还有一个大汉拿着刀要杀她时,她师父用剑气扫开众人,奔过来紧紧抱住她的样子。 那是师父第一次发怒。 她纤尘不染的师父啊,为了她被百姓扔鸡蛋扔菜叶子。 从此那个男孩成了他的梦魇。 每每午夜梦回,她总会被那个男娃娃的死状吓醒。 她第一次对生死有了概念。 她真的……如那个道士所说,会害死所有人吗? 第七章 星星 人言是一把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人言可畏,是因为它成了一把杀人的刀。可有一天你若不怕它了,你就天下无敌了。” 这是诸葛羽曾经对然诺说过的话。 她想明白了。 别人怎么看我都是无所谓的,我自己做好应做的便是了。 紫棠原本不过是爱上一个人的普通女子,羽衣人原本也不过是做了常人没有勇气做的事罢了。 到最后,他们都被人言杀死,堕落成那个样子。 追究因果,也是世人自作自受。 罢罢罢,我本修道之人,在乎那些做什么,世人怎么看,与我何干? 我若是再这么折磨自己,最难受的还是师父师兄。 再说……我现在已经有朋友了。 这么想着,阮然诺心中舒服了些,身上的疼痛也轻了许多。 睁开眼时,师兄正趴在塌边小憩。皎洁的月光透过半敞的木窗,映着师兄疲惫的眉眼。 阮然诺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正欲悄悄起身,不想惊醒了何千云。 何千云顿时清醒过来,按住她给她把脉:“师妹你醒了?好点没有?” 阮然诺莞尔,点点头:“我好多了,多谢师兄这几日的照顾,师兄去休息吧,这几日受累了。” 何千云见阮然诺真没事了心中一块石头才落地,抱着被子走到了门口,又转身叮嘱道:“你我师兄妹,何必客气。你有什么事叫我啊。” 阮然诺应下。 何千云走后,阮然诺检查了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居然愈合地差不多了。 她又看了看掌心的伤口,也好了大半。 奇怪,伤口好的竟然这样快。 不管怎样,总归是好的。 然诺长舒了一口气。 然诺也睡不着了,于是起身披衣下了床。推开窗户,碧华撒落人间,映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小诺,伤好些了吗?”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然诺侧眼,发现言宸逸也推开了窗户,一身素衣,静静立于窗前侧眼看她。 “嗯。” “在想什么?” “想家。”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家?”言宸逸低下头,有些茫然,“何为家?” 阮然诺嫣然一笑,轻声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言宸逸继续问:“何处心安?” “有师父师兄在,我便心安。” “我没有家。”言宸逸苦笑着摇摇头。 阮然诺看向言宸逸,疑惑道:“逸王府不是你的家吗?” 后者摇头道:“那里只有无尽的争斗与阴谋。” 阮然诺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言宸逸垂眸,面上看不出悲喜:“我很可怜吗?” “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你有你的风光,我亦有我的逍遥。 “世间万物,亦是如此。因果相承,天道轮回。” 言宸逸心中的一把锁忽然被打开了,一下子豁然开朗,笑了起来:“你倒是洒脱啊。” 阮然诺见他释然便放心了:“修道之人,本就应看淡一切,胜也从容,败也从容。” 言宸逸大笑:“哈哈哈哈好一个胜败从容,宸逸受教了。” 少年眉目灿若星辰,熠熠生辉,身上的阴霾散去,剩下的是光风霁月。 “小诺为何取了‘辞远’二字?” “因为我是道家子弟嘛,寻仙问道虽不是我心之所向,却也觉得洒脱。” “那小诺的心之所向是什么?” “天下。我想要这天下太平,四海升平。所以,因为你那一句‘为生民立命’我才会心甘情愿做哥哥的谋士。”然诺认真地道,“你呢?” 言宸逸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我也想要天下。不过,与我而言,小诺并非谋士,而是并肩作战的朋友。我与小诺倒真是投缘,人生难得几知己啊。” “嗯嗯,我见哥哥第一面就有一种熟悉感。”然诺兴奋地点头。 人生那么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来去匆匆,若能遇得一二知己,自然是再好不过。 熟悉感吗……? 言宸逸问自己,确实,他见然诺的第一面也有这种感觉:“嗯……小诺明日可有什么打算?” “去梅花山看看。哥哥那边的事情处理地如何了?” “金陵城近日凭空出了一个红衣仙,据说红衣仙死前是个将军,死后福缘深厚,得以成仙,特来守护一方百姓,有求必应。 “这消(谣)息(言)传的有模有样,神乎其神,但又据说有人试着去求红衣仙保佑自己避开一直纠缠他的恶鬼,没想到居然灵验了。 “红衣仙的传说更加神乎其神了,百姓们自发地为红衣仙盖了座庙,现在建着呢。 “太守那边……呵,只搜到了为数不多的火药,太守早在一个月前就跑了,还是来晚一步。 至于那些惨死的,本就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家人也都安抚好了。” 阮然诺听的目瞪口呆,一是惊讶言宸逸他们胡扯的本事堪比师父,二是惊讶他们超高的效率,三是惊讶羽衣人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 “宸逸哥哥不去追金陵太守吗?” “我派人去追了。” “嗯。” “外面风凉,小诺你虽然伤好了,但也不能大意,去歇息吧。” “嗯,哥哥也早些休息。”然诺关上了窗户。 风随心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朦胧间看到言宸逸站在窗户边,问道:“大半夜的看啥呢。” “看星星。”言宸逸头也不回地答道。 “哪里有星星?”风随心支撑着眼皮从言宸逸身侧的窗户缝里看了黑漆漆的夜空,感到莫名其妙。 “心里。” 风随心听不懂这话,顶不住眼皮打架,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很多年以后,风随心才明白,其实,阮然诺才是言宸逸心里那颗星星。 第八章 难题 二月花开花满山,山上有位梅花仙。 求子求缘求功名,不如求求梅花仙。” 这是金陵广为流传的一首童谣,讲的是梅花仙的故事。 传说梅花仙还未成仙时曾有一心爱之人,造化弄人,生前未能相守。 梅花仙为等到那人转世,再续前缘,就寻仙问道修炼成了散仙,不死不灭,与天地共存。 梅花仙感念天地福缘,对香客有求必应,很是灵验。 金陵的百姓就在梅花山上为梅花仙建了座庙宇,常年香火不绝。 言宸逸本来对这些是嗤之以鼻的,但自从几日前见了阮然诺收了画皮女和羽衣人之后,态度变为了不置可否。 阮然诺和何千云见过栖霞丹枫、见过天生胭脂、莫愁烟雨,还不曾见过这二月梅山。 阮然诺和言宸逸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处,留下风随心独自面对由内到外都写着“生人勿近”的何千云。 “何兄,那个……我知道那混小子做的不对,但是……我们现在好歹是同僚了是不是?”风随心笑嘻嘻地道。 何千云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是扑克脸:“谁跟你是同僚?” “你看……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还有……我们志同道合之人。那个……不求你摒弃前嫌,好歹搭理我两句是吧?”风随心掰着指头数认真地共同点。 “剑名?”何千云这次倒是没反驳。 “春风。”风随心愣了下道。 “小家子气。” “哎,取得是‘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之意,宸逸给我取的。我也觉得太柔。” “但是配你不错。”何千云扫了穿的花枝招展的风随心一眼。 还别说,真不是何千云挑刺,风随心一身红衣如火,袖口处绣的是盛开的寒梅,紫金冠,黑色皂靴,桃花眼勾人魂魄,一看就是哪家的风流少年。 风随心被呛了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剑名不重要,重要的是剑术。” “你打不过我。”何千云抱着胳膊道。 “打不打得过,试试不就知道了吗?”风随心咬牙切齿地道了句,拔剑而起。 虽然这是事实,但真的很伤人好嘛? 何千云轻蔑地勾了勾唇角,提剑与他缠斗起来。 何千云的剑名“星云”,如其名,剑招也如让人身处云雾,看不清剑式,招招干净利落。 “春风”剑也像风随心本人一样,与其说是比试,倒不如说是挑逗,出其不意,撩人心弦。 二人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 见他二人一言不合就“乒乒乓乓”地打起来,言宸逸和阮然诺也只好停下来看他们比试。 二月初正是看梅花的好时节。 只见满山遍野都是梅花,有茶白色有胭脂红有绛紫色,各式各样,万紫千红。 树下有结伴而行的挚友,也有相恋的少男少女。 微风拂面,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梅香不似桃花香甜,平添一种清幽的感觉。 如果说一株梅树临寒独自开给人的感觉是寂寞清傲,那么这万树齐放,铺满了整个世界,给人的感觉就是惊艳。 阮然诺想起了一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失神间,已经低吟了出来。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言宸逸道。 二人相视一笑,不知此时心中生出一朵春花。 “看来,小风遇到对手了呢。” 然诺狡黠一笑:“随心哥哥剑术虽然也不错,但比不过师兄。” 言宸逸今日着了一身青衣,侧眼笑着看她,面若秋月,色若春花,微风轻拂,衣袂飘飘,似是仙人来。 他薄唇轻启,声音带着磁性:“哦,小诺怎么知道?” 梅香似乎更醉人了,然诺只想醉死其中。 阮然诺觉得自己心跳停了下,有些飘飘然,随即又缓过来了,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想什么呢,你是个女冠啊,要做到心如止水啊,戒色啊戒色我的阮然诺。 “师兄若是连随心哥哥都赢不了,师父会痛心疾首怀疑自己教徒弟的方式出了问题。” 一想到师父那副痛心疾首的假模样,然诺就想笑。 “那小诺的剑术如何?” “我呀,也就师兄的一半。”然诺笑着摇摇头。 言宸逸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依旧是那副翩翩少年郎模样:“小诺的道法可是很厉害呢。” “师兄继承了师父的剑术和医术,我继承了师父的才华和道法。要真的比起来,我和师父师兄,还差许多。 “哎,要不要我帮你算一卦?”然诺挑挑眉,看向言宸逸。 “算什么?”言宸逸也来了兴趣。 “算姻缘啊。” “为何不是算前程?” “前程我们四个人一起走,无论如何,我们会赢,但若是早算出来了,那就没意思了。” 阮然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眯成了一条缝,言宸逸觉得她像个可爱的包子。 “一起……吗?”言宸逸低喃了几遍,随即释然一笑,“好啊。” 然诺掰过言宸逸的手开始有模有样地看,一面看另一只手有条不紊地掐着。 少女的手有些凉,触在少年的指尖上,撩起一阵水波。 然诺掐了一会也没掐出来什么事,反而急的满头大汗。 言宸逸歪头看她:“如何?” 然诺垂头丧气地松开了言宸逸的手,捂脸道:“我算不出来……真是丢人,老头知道要罚我抄书的……” “算不出来就不要算了,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的。”言宸逸低头看然诺,眼中的情绪意味深长。 风随心渐渐有些不敌,有最初的几次三番挑衅变成了狼狈的防招,最后被何千云一剑挑飞了“春风”。 风随心只得夹着尾巴灰头土脸地去捡剑,哎,太失败了…… 何千云收起剑,转身就看见了然诺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担心地问:“师妹你怎么了?” 然诺挠挠头,神情恍惚:“没什么……就是遇到难题……又遇到我算不出的东西来了……下次见到师父要问问他。” “你算不出什么?” “宸逸哥哥的姻缘。” 何千云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把阮然诺从言宸逸身边拉开了。 言宸逸顺手拍拍垂头丧气的风随心的肩膀,没说什么。 梅花山上有座道观名叫梅花观, 阮然诺和何千云既是道家子弟,理应去拜拜的。 拜完之后,阮然诺突然来了兴致,坐在观外的梅花树下打坐。 合上眼的那一刹那,阮然诺看见了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是谁?”阮然诺问道。 她并不害怕,只是单纯的好奇。 “梅花仙。”那人一身白衣,与满山遍野的梅花倒是相配的很。 第九章 妖王 前辈何故现身?” 梅花仙负手而立,仙风道骨:“你知道妖王么?” 阮然诺闻言,睫毛微颤:“妖王凌幽?前辈问这个干什么?” 师父这些年带着他们师兄妹东奔西走不就是为了阻止妖王现世么? “妖王现世,血雨腥风。” “晚辈愚钝,请前辈明示。” “我知道你在寻他。他就在梅花山下,三个月后,月盈之日,功成破关。” 然诺紧了紧拳头:“前辈如何知道?” “三百年前,一场人妖大战,血染人间。而这挑起战争的,正是妖王凌幽。 “有一位隐世散仙不愿看到苍生受苦,与凌幽大战一场,以五分功力为祭,镇压了凌幽,就在这梅花山下。 “三百年来凌幽苦修功法,近来阵法松动,怕是要重现人间了。” “多谢前辈相告。” “几成把握?”梅花仙笑呵呵地看着然诺,现在的后生还真是有意思。 然诺犹豫了下,蔫蔫地答道:“一成……也没有。” “也是,你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凌幽了。那还去么?” 然诺轻咳了声,虽然是实话,但真的很伤人好么:“去啊,打不过也得去。能修好法阵就修,能斩草除根更好。” 一则那是师父多年的夙愿,二则身为道门子弟,为了天下苍生免再遭屠戮,斩妖除魔,天经地义。 梅花仙笑了笑,抬手在然诺额头上点了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咦?”然诺只觉得一股真气顺着梅花仙的指尖传入她身体,凉凉的,沁人心脾,她这是……到元婴了? 他们这些修真的,有的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元婴,她才十八岁就元婴了,上天还真是眷顾她啊。 然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先别急着谢。”梅花仙摆摆手,道,“修为可不是白给你的。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前辈请讲。” 然诺心里嘀咕,她虽达到元婴,论修为,定是比不过梅花仙的,梅花仙都做不到的事,她能做到么? “帮我寻一人。我为那为散仙守着凌幽,无法下山。” “何人?”难不成还有什么梅花仙找不到的人? “三百年前的一位将军。他擅长射箭,喜欢梅花,最爱梅花糕。”梅花仙唇角弯了弯,眸光中是少有的温柔。 将军么……阮然诺倒是想到一位,不会这么巧吧?那个“他”不是死了么? 于是试探着问道:“前辈在做梅花仙之前是位军师?” “你为何知道?” “前辈寻那人作甚?那人是朋友,还是心爱之人?”阮然诺避而不答,话说的露骨,盯着梅花仙道。 梅花仙低头不知在想什么,阮然诺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他。 许久,梅花仙才缓缓的开口:“是心爱之人。” 一字一句,阮然诺听的真切。 “那前辈寻那人做什么?”然诺唇角逐渐上扬,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梅花仙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找到他。” “如果那人丑陋不堪,前辈还喜欢么?” “……他本来就不好看。”梅花仙嫌弃道。 阮然诺扶额,她可算明白了,为何三百年前这二人会生生错过。 “这梅花观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三百年来,前辈为何独独选了我?”然诺问。 梅花仙歪头看她,用审视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大量了一番:“天煞孤星之命,难得一见。得遇故人,逢凶化吉。又缘法深厚,难见的好苗子。” 阮然诺笑得更加灿烂,毕竟被人夸奖是件很开心的事:“多谢前辈夸奖。这人晚辈自会去替前辈寻。只是……” “封印凌幽的地方是他的墓,就在山崖上,有处洞口,很隐蔽,你去了便知。” “晚辈记下了。”然诺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阮然诺睁开眼,见风随心他们都围着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怎么啦?” 何千云咳了一声:“师妹,你跟师父学道法学的疯魔了?刚才打坐似是睡了过去,一会皱眉一会笑的,叫都叫不醒。” 阮然诺无奈掩面,道:“师兄,我梦见梅花仙了。” “嗯,他对你说什么了?”何千云一点也不惊讶。 然诺顿了顿,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哦?先说坏的。” “妖王现世,血雨腥风。那位就在梅花山下。所以,我们得去走一遭了。” 言宸逸用折扇掩着下唇,若有所思地道:“妖王凌幽,明夷帝王?” “哥哥也知道?”然诺挑挑眉,道。 阮然 “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过,梅花山下葬了一位前朝皇帝。这皇帝生性残忍,草菅人命,是位暴君。 “好大喜功,征战无数,民不聊生。又说这皇帝死后入了鬼道,不知为何成了妖王。据说,他叫凌幽。” 何千云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言宸逸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何千云撇了撇嘴,没再反驳,又道:“这也不算什么坏消息,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多亏了梅花仙,你师妹我到元婴了。”然诺笑的一张脸开成了花。 何千云伸手摸摸然诺的头:“不错,不愧是我师妹。前途无量啊。” 然诺抱着脑袋躲了开来:“师兄,你再摸我头我就长不高了。” “好好好,不摸了。” 然诺正色道:“好啦,不闹了。师兄,事不宜迟,我们下去走一趟吧。” “我同你们一起。”言宸逸合上了折扇。 “哥哥,下面很危险,你不要去。”然诺劝道。 言宸逸笑了笑,说:“既然很危险,那我就更不能让你们那么去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风随心也在一边应和:“对对对,你别看他弱柳扶风的,实际上可抗揍了……喂喂喂,你打我干嘛……” “好。”然诺答道。 “小风,你在这儿接应我们,听见了么?”言宸逸眼中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风随心瘪着嘴委屈道:“听到了……” 第十章 下墓(一) 然诺一身青白道袍立于山巅之上,风过衣起,裙带飘飘,少女面容干净,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何千云抱着星云剑一脸肃然站在她身旁。 言宸逸手握一把白玉玲珑扇,青衣翩然,眉目含笑,宛若谪仙。 言宸逸道:“听闻江湖中摸金校尉能分金定穴,难不成小诺也会?” 然诺微微摇头,笑道:“宸逸哥哥说笑了,我哪儿会那些。不过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之术与这风水有几分相通之处。 “我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哎,找到了,在哪儿。” 然诺遥遥一指,点向对面断崖上的一簇树枝。 不在怎的,才二月中旬,那簇树枝就已生的郁郁葱葱,茂盛地有些怪异。 不过这树枝在对面,中间隔着几百米深几十米宽的深谷,中间又没有落脚物,想要过去,怕是很难。 何千云朝然诺点点头,后退几步,脚尖轻点,倏尔,便稳稳落在了对面那颗树枝上。 何千云轻轻拨开树枝,露出一个一丈高一人肩宽的山洞,走了进去。 然诺转头对言宸逸道:“我们也过去吧。” 言宸逸合上折扇,一下一下地敲在手心,玩味地道:“你怎么过去?” 然诺:“……” 她突然想起来,她的轻功,不如师兄的一半啊,是啊,她怎么过去? 早知道她就多练练轻功了。 然诺陷入了深思。 思考到一半,然诺觉得自己腰间一紧,耳边穿来一句“得罪了”,然后身子就腾空了。 等然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山洞里了。 然诺拍了拍胸口舒兰口气,对言宸逸道了声谢。 何千云稍微探查了下,确定了里面能走动,没什么危险。 然诺捏了个火灵诀,三人依靠着微弱的火光慢慢向甬道深处走去。 这是一条很长的甬道,两面很窄,仅容得下一人通过,四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黑,能黑到人心底。 整个空间一点风都没有,除了脚步声之外也没有任何声音。 当然,要是有别的声音,然诺可能会直接立地飞升。 然诺察觉到了言宸逸异样的情绪,他自从进来后呼吸就比较急促,话也少了。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段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不论这个人外表上多强大。在最暗的夜里,这段回忆,纠缠着他,纠缠着,久久不散。 然诺理解他,没有多问,而是一直在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努力让气氛活跃一些。 “宸逸哥哥知道金陵最好玩的地方是哪儿吗?” “秦淮河畔?” “对啊,特别是晚间,灯火阑珊,美人如雾,乐声不绝,熙熙攘攘,乃人间仙境啊。” “小诺去过?” “师父带我们去的,去看姑娘,嘿嘿嘿……你说是不是呀师兄?” 何千云黑着脸应了声:“小小年纪应该清心寡欲,别跟咱家老头学坏了。” “哈哈哈哈师兄我还记得你脸红成灯笼哈哈哈,你怎么比我还羞涩哈哈哈……” 言宸逸不用看也能想象到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被然诺这么一搅和,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走着走着,三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忽然停住了脚步。 然诺道:“师兄,我们走了多久了?” “大约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走穿一座梅花山绰绰有余了,怎么还没到?”然诺蹙了下眉头,一阵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言宸逸回头一看脚下——万丈深渊。 三人皆是一惊。 何千云扔了快石头下去,久久地不曾听到回声。 往前走遥遥无期,往后退也无退路,当真是进退两难。 然诺暗叫不好,道:“有本古书中曾讲,古墓中会设置一种法阵,这种法阵会使人产生一种幻觉。” 言宸逸接道:“前路漫漫,后不可退,无处逃遁,困死其中。” “万束阵。”然诺缓缓开口,每个字都说的很沉重,“这种阵法已经失传五百多年了,想不到能在凌幽的墓里见到。” “这个应该不是师父弄的,他不会设这么狠毒的阵法。”何千云平静地道。 “但是师父要是封印妖王,所过之处必须设阵。只可能……” 然诺和何千云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一个共同的答案。 “我们绕过了师父设的阵,已入陵墓深处。”然诺说。 “有人故意引我们入阵,想困死我们。”言宸逸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黑漆漆的深渊。 然诺沉默了,这个人,除了凌幽,她想不出来第二个。 何千云把剑握在手里,道:“师妹,我下去看看,等我。” “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只有这样了,师兄,多加小心。” 何千云应下,纵身一跃跳了下去,久久未听见落地声。 世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黑暗和狭小的空间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各种各样荒诞不经的想法从然诺脑子里冒了出来,然后又被然诺打散。 空气变得有些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说话。 然诺的心“咚咚咚”地跳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担心师兄,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也不知过了多久,然诺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对言宸逸道:“宸逸哥哥,我们下去看看吧。” 言宸逸点点头,伸手揽过然诺的腰,向下纵身一跃。 然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下坠,于是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在自己耳边缠绵,将心中的恐惧压缩了又压缩,叠地小小的。 言宸逸好像察觉了三年,抱着然诺在空中打了个璇儿,方才落地。 然诺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整个人晕乎乎的。 等然诺清醒过来后再看四周吓了一跳,他们刚才垂直下落的地方是个大坑,最底下布满了刀尖。 刀尖明晃晃地竖直向上插在地上,历经几百年未曾腐朽。有的上面还站着已干的血和肉,还有……人的尸体。 要不是刚才言宸逸那个翻身,他们现在怕是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左右和后面都是墙壁,空间已经宽敞了许多,只有前面有路,他们这是……到了陵墓里面? 前路依旧是黑漆漆的。 然诺环顾了下四周,不见师兄踪影,低头掐指一算,蛾眉一簇,暗叫不好,看向后面的岩石。 言宸逸察觉了然诺异样的情绪,轻声问:“怎么了?” “师兄……在岩石里面。”然诺犹豫再三,道。 这……怎么可能?然诺宁愿相信自己算错了。 言宸逸走到面墙前,伸手摸了摸那面墙壁,手竟然被吞了进去! 言宸逸感到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道正把自己往墙壁内拉。 言宸逸眉头皱了皱,将胳膊使劲往外拉,可越用力,岩石吞噬地越厉害,眼看就要没过整个胳膊。 言宸逸只能放松了力道,任由岩石吞噬。 言宸逸拔出腰间的匕首,往墙壁上砍去,没想到,匕首也被吞了进去。 然诺见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砍又砍不得,拽又拽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言宸逸见事不好,喊了声:“小诺,赶紧走,这墙会动!” 忽然然诺计上心头,退后几步,捏了个诀:“艮字,石破天惊。” 顺着然诺的手势,一阵无形的力道冲向墙壁,那墙好像有感觉,感到吃痛,一松,言宸逸胳膊被吐了出来。 言宸逸倒退两步,稳住了身子,对然诺道了声谢。 紧接着何千云也被吐了出来。 然诺赶紧上前,抱住了昏迷不醒的何千云。 然诺松了口气,一口气没松完又压了上来——师兄……好像有些沉啊。 看着何千云身上没什么肉,可毕竟是个男子。与其说是然诺抱着他,不如说是他整个人压在了然诺身上。 言宸逸活动了下麻酥的胳膊,走过去接过了何千云。 言宸逸伸手迅速在何千云身上几处穴位点了几下。 然诺担心地看着何千云,所幸,不多时,何千云便悠悠转醒。 何千云睁开眼就反应过来,自己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被言宸逸抱着。 何千云条件反射般地推开了他,可因为刚刚苏醒,气血未完全恢复,步子有些不稳。 言宸逸无奈耸耸肩,看来,何千云对他还有提防之心。 然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何千云:“师兄,你没事吧?” 何千云定了定神,站住了脚跟:“没事,多谢。” 言宸逸活动了下手腕:“赶紧走吧,这墙会动。” “嗯,我方才算过了,法阵就在前面。”然诺道。 然诺有意地靠着两侧的墙走,不敢去看那大坑里的场景。 “师兄,刚才发生什么?”然诺道。 何千云略一思忖,斟酌道:“刚才我下来的时候,想看看那墙上有没有什么机关,刚一碰到,胳膊就被吞进去了,我越挣扎,它反噬地越厉害。 “我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眼前灰蒙蒙地,然后就没了意识,再然后……就看到逸王殿下了。” 言宸逸弯了弯唇:“我说何兄,你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何必一口一个逸王叫的那么生疏。” 第十一章 下墓(二) “……逸王殿下天潢贵胄,贫道不敢逾越。”何千云目不斜视,淡淡地道。 然诺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平时没见师兄自称“贫道”,这一说起来怪怪的。 言宸逸笑着摇摇头:“我们可是微服私访,何兄这么说可不是暴露。” “……” 然诺绕过何千云跑到二人中间,拍了拍言宸逸肩膀:“哎,宸逸哥哥,你别介意,师兄这人平日话就少,能说两句就不错了。没事没事,习惯就好。” 何千云皱了皱眉,说的好像言宸逸才是她亲哥哥似的,啧,小诺的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 言宸逸倒没有介意:“无妨。小诺可曾受惊?” “没有没有,谢谢宸逸哥哥了。”然诺连连摆手,顿了顿又道,“哥哥也要当心才是。” 她总觉得,言宸逸自踏进这个地方就一直心事重重,现下又不好多问。 言宸逸微微点头。 三人不疾不徐地走着,那面墙虽说能移动,可速度毕竟比人慢了些,所以没多久他们就和那堵墙拉开了一大块距离。 接着火灵决的光,前面隐隐约约可看到两扇三丈高亮丈宽的青铜门,镶嵌在巨石之中。 可这门是一片水,水上有几根梅花桩。 水下不知有什么东西,整片水黑漆漆的,不停地翻涌着。 “哗啦”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落到岸边。 然诺条件反射般地退后几步,定睛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吓得她差点魂归天外——这这这这是些虫子啊啊啊! 会动的!活的!五颜六色有声音的虫子啊啊啊! 然诺嘴角保持一个上扬的弧度,心里不住地打退堂鼓,啊啊啊啊这是些会咬人的虫子啊。 何千云毫不犹豫地提起剑扫了出去,一阵寒意从剑上蔓延开来,那些正窸窸窣窣往他们这边爬的的蛊虫瞬间被腰斩。 绿色的血从虫子身体里喷涌而出,溅到地上和何千云身上。一些令人作呕的味道在这密闭的空间弥漫开来。 然诺忍住恶心,结了个手印:“巽字,飒风。”指尖所指之处,蛊虫尽数被腰斩。 言宸逸也不是省油的灯,动作干脆利落,折扇一开一合间,几道银针脱扇而出。 “咚咚咚”几声,所递出去的银针都落在地上,上面还钉了几只蛊虫,挣扎几下,便不再动。 但很快下面又“哗啦哗啦”冲上来更多蛊虫,仿佛没有尽头。 越来越多的蛊虫开始凝结在一起,行动的速度更快了。 “赶紧走!”何千云又荡出一股剑气,打散了一堆蛊虫,转头朝那两人喊道。 言宸逸从袖子里摸出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撒了一把在何千云和阮然诺身上,又洒了一些在自己身上。 然后折扇“啪”地打开,银针飞出,打散了一堆他们脚边的蛊虫。 空气中弥漫着的各种奇怪的味道麻痹了然诺的神经,只能一遍一遍地打散围上来的蛊虫。 言宸逸十分自然揽过然诺的腰,脚尖轻点,点过几个梅花桩,便来至青铜门前,言宸逸还没伸手推门,大门就自己打开了。 一股无形的力道将二人推了进去。 何千云见状,迅速脱身,也顾不上身上的绿油油的血水,飞身来到门前。 然诺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什么就也不知道了。 “诺儿,诺儿……醒醒……” 黑暗中,阮然诺听到有个声音在叫自己。 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循着那个声音走过去,眼前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然诺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面前了两张似曾相识的脸,在哪儿见过呢?不记得了…… 阮然诺只觉得头一阵剧痛,就像钉子扎一样,张了张嘴,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到了哪儿?死了吗? 她还没还封印好凌幽,还没带羽衣人去见桃花仙,还没走遍天下吃遍天下美食,还没做好多事呢…… 这是在地府吗?地府还有床吗?黑白无常性别怎么变了味?还有人照顾吗?这年头地府待遇这么好吗? 面前的女人和男人见她醒了皆是面上一喜,女人关切地看着她:“诺儿,你醒了?” 诺儿?是叫她吗? 阮然诺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男人似是明白了什么,对女人道:“水,水,快!诺儿要水!” 女人猛然点头,跑出去端水了,不一会就回来了,手里端了一个碗:“水来了!” 阮然诺被女人扶着起来喂水,阮然诺一面喝水一面用余光悄悄观察女人。 女人长得很普通,脸上未施粉黛,头发用一块布包起来,穿的是粗布衣服。 奇怪,她是从墓里出来了吗?这是被人救了吗?言宸逸呢?师兄呢? 然诺脑袋里有无数个想问的问题。 喝完水,男人和女人都期待地看着她,男人关心地问:“诺儿,你好些了吗?” 阮然诺抬手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额角,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我叫诺儿吗?”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叹了口气:“‘三杯吐然诺’,然诺,诺儿,是为父给你起的名字呢。” 为父? 然诺更茫然了,她何时有了爹?她爹娘不是不要她了么? 然诺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我父母?” 女人扑上前来紧紧握住阮然诺的手,泫然欲泣,哽咽着道:“诺儿,你不认识娘亲了吗?你快看看,我你是你娘啊诺儿……” 娘亲……? 然诺勉强弯了弯唇角,实在叫不出口来。她从记事起就默认了自己无父无母这件事。 男人伸手摸摸阮然诺的头,语气中尽是疼爱:“诺儿你掉进水里,许是失忆了。不着急,我们慢慢想,我是你爹。” 阮然诺懵懂地点点头。 失忆?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她跟话本子里讲的一样穿越了?可是然诺确实是她的名字啊。 女人扶着阮然诺躺下:“诺儿你好好休息,我们不着急啊。爹娘先走了,不舒服叫我们。” 阮然诺应下。 几天后。 “她爹!吃饭了!”“娘亲”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喊到。 “好嘞!” “诺儿,今天有你最喜欢的油酥饼!” “谢谢娘,娘亲辛苦了!”然诺放下锄头,跑进了屋。 “娘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道:“她爹你看,这孩子嘴越来越来甜了。” 阮然诺在这待了十几天了,知道了她家是普通农户。 虽不是什么富贵之家,日子过的也算滋润。 她也是自小在村里长大的,过着无忧无虑的自在日子。 这些,都是“娘亲”告诉她的。 这些日子她过的也算快活,没事就种种花养养草帮“娘亲”做点活。 可是她虽然有了娘亲和爹,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 日子平淡地让她有了不真实感。 她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她那时不是在墓里吗?怎么突然到了这里?师兄和言宸逸呢? 从前那一切都是梦吗? 师父、师兄、言宸逸、风随心……难不成,不过黄粱一梦? “诺儿,诺儿!” “啊?”阮然诺听到“娘亲”唤自己,回过神来。 “娘亲”笑呵呵地说:“你看这孩子,想什么呢,怎么又走神了。我跟你爹商量着,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家。” “轰”地一道雷将阮然诺劈了个外焦里嫩。 嫁……嫁人? 这是阮然诺活了十八年第二次听人对她说这个词。 “爹”也乐了,道:“你看看,女大不中留啊,高兴的油酥饼都掉了。” 您哪只眼看见我高兴了?然诺心说。 阮然诺拾起油酥饼一口吞下,敷衍般地起身施了一礼:“爹,娘,你们先吃,孩儿先告退了。”说罢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娘亲”在后面喊她:“哎……好歹再吃两口啊……” “爹”拦下了她“娘亲”:“姑娘家的,让她去吧,这是害羞呢。” 阮然诺将自己关在了房内,心乱如麻。 这是什么情况? 自她醒了,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留在这儿吧,留在这,留在这有什么不好的吗?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这个声音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前几天,她就遵从了内心的声音,或许,之前真的是做了一场梦。 如今她幡然醒悟,不,这才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做个规规矩矩的女子,规规矩矩嫁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相夫教子,不,这才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行走江湖,做个逍遥人。她不要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要嫁,就嫁自己心尖上的人! 看来自己……是陷入幻境中。 阮然诺低头掐指算。 困卦! 困卦,上六,困于葛藟,于臲卼。曰动悔有悔,征吉。 所以,这是叫她主动出击。 然诺顺手捏了个地灵诀……没反应。 “怎么回事?”然诺自言自语道。 然诺皱了皱眉头,打出一个天灵诀……也没有反应。 看来,法术在这里失效了。 从前她仗着师父师兄在就为所欲为,不好好看书。如今师父师兄不在,她突然就没了主意。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昔有庄周梦蝶,不知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今有…… 第十二章 下墓(三) 阮然诺又用手掐了自己下,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呢喃道:“果然……” 先不管她怎么进来的,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数、理、象,而且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唯一不变的,就是让万物在变得这个东西。 “佛门子弟称它为佛祖,我们道家称它为太上老君。他们是主宰一切的。但是为师称它为——天道。 “你不要看话本子里讲的逆天,他们那是骗娃娃的。生于天地灵气,吃的用的是天地所生,哪能去逆了呢? “不过,有时候天道待你太不公了,争一争是必须的。” 师父说这话时正喝着酒,前言不搭后语的,但是看上去没有醉,阮然诺和何千云那时还鄙夷地看他。 阮然诺突然就想起来了这话,眼神瞬间就清明起来。 是啊,破了这象不就行了吗?没了术法,她还有一系列让人头疼的咒语啊啊。 言宸逸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很黑很黑的夜晚。 没有风雨交加,很平静,平静地让人心慌。 那时没有逸王殿下,只有层层宫墙内不受宠的七皇子。 那天他因为摸了下泽王的小狗,那只小狗就被打死了,他也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漆黑的宫殿里很冷,没有人来问他一声冷不冷饿不饿,愿不愿意待在皇宫。 他像个垃圾一样被捡到这紫禁城,然后又被人像个垃圾一样丢在一旁。 他待在紫禁城的第一个夜晚,没有灯光,没有温暖,没有阿娘,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那时他,真的是懦弱地让人愤恨,无能到他自己都想扇自己。 这便是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么? 呵,这算什么?不过大梦一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言宸逸没有再看那个瑟缩在角落小小的自己,转身离去。 言宸逸很醒了过来。 不过……胸口为什么这么闷? 言宸逸奋力地想起身时,才发现然诺也晕过去了,她正趴在他身上。 少女的身子软软的,睡着的她,想一只敛去了锋芒的刺猬,仿佛一触即碎。 四周起了一层白色的雾,言宸逸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心里却有点暖。 阮然诺懒洋洋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青衣……等等,这身青衣怎么那么眼熟? ……这不是言宸逸的衣服吗!? 身下好像软软的……然诺手在言宸逸身上游移着,然诺看了看自己罪恶的爪子,我的天……我干了些什么! 然诺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后有些欲哭无泪,想爬起身来。 言宸逸笑吟吟地看着少女哭笑不得地样子,任由她把自己摸了个遍,没有说什么。 眼角的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某个东西,言宸逸眼神一凛,一只手按住了要爬起来的然诺的脑袋,一只手摸起手边的折扇,折扇开合间,“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被钉在地面上。 阮然诺被言宸逸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按,脑子有些嗡嗡地反应不过来。 听着言宸逸坚实有力的心跳,然诺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察觉到言宸逸松开了手,然诺赶紧匆匆忙忙地起身。 整理好衣服后,然诺看到了那只被钉在地上变异的虫子,不由得心生感激,又有些歉意,对言宸逸道了句:“抱歉……还有,谢谢。那个……等出去后,请你吃饭。” 言宸逸弯了弯唇角,自言自语:“把我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我的身子就值一顿饭钱么?” “啊?”然诺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无事。我们去找你师兄吧。”言宸逸笑了笑,道。 四周是白茫茫地一片雾,三步之内不见人。 然诺使了个风灵诀,没有反应。 又试了好几个术法,也没有反应。 这是……法术失效了? 然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拽住了言宸逸的衣袖:“委屈下宸逸哥哥了。” 言宸逸眼角溢出一丝笑意:“这些雾,大约是有毒的,小诺,捂住口鼻。” 然诺乖乖照做了。 两人在迷雾里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不知怎的,迷雾渐渐散了。 何千云没找着,倒是看见一具棺材。 然诺小声嘟囔:“这棺材怎么乱放啊……” 要是让她一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迷雾中走这么久,她不崩溃也得害怕,但是因为有言宸逸在,她……一点也不害怕。 就像师兄在一样的安心。但是又有些不同,是怎样的不同呢? 然诺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要问她为什么师父在不安心,因为师父在她只会更不安心。 只要她死不了,师父指不定能给她整出什么新“惊喜”。 拉回思绪,那东西准确地说是棺椁,看起来比较厚重,至于具体几棺几椁然诺就看不出来了。 “这东西突然出现在这儿,肯定是凌幽送我们的一份大礼。”言宸逸道。 “嗯,我探查了下,法阵就在这附近……” “近”字还没没说完,棺椁突然自己抖动了下,里面传来一阵撞击声。 然诺冷汗一下子出来了,拽着言宸逸袖子的手攥地更紧了。 我的师父啊,这是不是要上演诈尸啊? 言宸反应迅速,一把揽住然诺的腰,带着她飞身后退了几十步。 棺椁越震越厉害,就在言宸逸和阮然诺落地的那一刻,棺椁炸了开来。 “咚”棺材板被从里面推开,飞出几米远,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听声音就知道棺材板很沉。 然诺吞了吞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材里面,许久,也没有动静。 就在然诺要上前去看看的时候,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寒意。 言宸逸也察觉到了。 两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言宸逸紧咬着下唇,脸色发青。 然诺手心不停地冒汗,心里念了无数遍“无量仙尊”,我的个乖乖啊,贫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就在言宸逸小心翼翼地要按下白玉玲珑扇的机关术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赶紧跑!” 话音未落,然诺和言宸逸就飞身躲了开来。 何千云提剑而来,健步如飞,递出剑招,剑气倚荡,震碎了不少石头,方才言宸逸和阮然诺身后的僵尸却安然无恙。 然诺定了定神,才看清那东西的样子。 那僵尸披头散发,身穿铠甲,指甲长地拖地,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言宸逸也没闲着,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几只飞刀就飞了出去。 飞刀“啪啪啪”地打在那僵尸身上犹如打在金刚石上,“叮叮咚咚”地全落在了地上。 言宸逸和何千云对视一眼,暗叫不好,咬咬牙,近前与僵尸缠斗起来。 二人一僵尸,打得好不热闹。 刀也不行么……这哪是僵尸啊,这都是神仙了好不好,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你说你做什么不好非要来做僵尸。 然诺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师兄和宸逸哥哥两个人合力都伤不了那个僵尸,他们二人倒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我去,这玩意油盐不进,这咋办啊……对哦,符箓!没了法术她还有符箓和经咒嘛。 然诺一拍大腿差点跳起来。不知怎的那僵尸好像没有跟何千云他俩纠缠的意思,一双翻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然诺。 然诺被他“看”地一激灵,勾了勾唇角,计上心头,朝着僵尸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快来啊~” “师妹!” “小诺!” 言宸逸和何千云异口同声地喊道,没来得及阻止阮然诺,就感到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道打向他们,二人虎口皆是一震,白玉玲珑扇、星云剑都飞了出去。 他们被推了出去,飞出去几米远,重重地落在地上。 然诺用食指和中指,夹了一张符纸,平静地站在那看着不顾一切以极快的速度向她奔来的僵尸。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然诺手夹的符纸就递了出去,同时眼睛也闭上了,嘴里念念有词。 “小诺!” “师妹!” 何千云和言宸逸二人皆是一惊,想爬起来胸口却又一阵巨痛,无力地倒了下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僵尸来到然诺身前。 然诺肩膀一痛,睁开眼时,僵尸已经与她近在咫尺,他空洞的眼睛就正看着然诺,手捅穿了然诺的左肩膀。 然诺手里的符纸拍在了他额头上,二人,啊呸,一人一僵尸正维持着一个奇妙的姿势。 三生有幸,能近距离观察到僵尸。苍天保佑,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要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然诺在心里默默吐槽。 忍着痛,然诺一咬牙,往后退了一大步,将肩膀从僵尸的拳头中抽了出来。 僵尸还是没动。 “三,二,一。”话音刚落,僵尸瞬间化碎成了无数的碎片,最后化为灰烬,归于大地。 言宸逸和何千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何千云挣扎着又想起身:“小诺你怎么样?你的伤没事吧?” 然诺想抬左手扶额道“没事”,奈何胳膊没抬起来倒是疼得呲牙咧嘴欲哭无泪。 剜肉剔骨之痛,她今日可是尝了一遍了。这次收获还不小。 然诺在心里自嘲道。 然诺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顾不得去捂伤了的左肩膀,抬步去走过去拉起了何千云和言宸逸。 第十三章 下墓(四) 别碰我!”何千云喝住了然诺,自己咬着牙艰难地怕了起来,“这些虫子血,有毒。” “师兄,我看着这些东西……很熟悉。”然诺犹豫了下,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何千云也当然想到了,捂着胸口道:“天下会用蛊的又不止他一个。但愿不是他。” “可如果是他,好像很多事情就能说的通了。”然诺说。 何千云叹了口气:“不论是谁,我们的责任是匡扶天下百姓,谁做了对百姓的有害的事,我们和师父都不会手软。” 然诺乖巧地点点头,轻轻搀扶着言宸逸。 “师妹,你的伤……”何千云抬手想给阮然诺包扎。 然诺摇了摇头:“不打紧,不过掉了块肉,未伤及筋骨。” 不打紧才怪,那块地方被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肉,血淋淋的,她整个左肩膀都成了红色,都能看到白色的肩胛骨了。 不及时包扎,日后左胳膊怕是不能用了。 言宸逸看到然诺头上冒出来的豆大的汗珠,心中生出一丝心疼。 剜掉一块肉,疼也得疼死,何况还流血。 然诺对上言宸逸担忧的目光,勉强笑了笑:“真没事,你忘了我是有修为的人了? “虽然法术在这里不管用,但一个灵窍未开的走尸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一会就自动愈合了。” 刚才被僵尸捅穿的地方,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何千云和言宸逸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朕还以为诸葛羽的徒弟能有多厉害呢。” 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然诺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凌幽的声音。 然诺毫不示弱地讽刺回去:“怎么,您老还活着?不嫌累?” 凌幽倒没有生气:“诸葛羽都没死,朕怎么能死?” “您老人家放心,贫道一定让您死在师父前面,师父他老人家寿与天齐,一定会看着您死的。” 然诺双手掐腰,怼起凌幽来中气十足。 “啧,小毒妇。你们出家人怎么一口一个杀人?” “彼此彼此。”然诺回呛,“对待啥东西啥态度罢了。” “你说朕罪大恶极,你见过么?” “啧,承蒙老天眷顾,贫道生的晚,不曾见过。” “没见过你为何口口声声要杀朕?”凌幽趾高气扬地道。 然诺面不改色地说:“贫道虽没见过,但师父失去的的五成功力是真,当年言家军死伤无数也是真,三百年来妖界大乱妖魔横行霍乱人间也是真。” 凌幽声音有了几分冷意:“是非对错都是相对的,人间是好,可这对妖公平么?妖生来就该活在肮脏血腥之地么?” “世间万物,有得有失,得到什么,就先得失去什么。妖生来就有比人类长千万倍的寿命和无尽的法力,自然也是要失去点什么。世界是公平的。”然诺平静地道。 “公平?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凌幽有些激动,声音高了好几个声调,“这个世界,强者为王。” “窸窸窣窣” 三人皆是一惊,不知道从哪儿爬出来许多的虫子,比方才那些大上好几倍,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就要包围他们了。 这些虫子与方才那些还不一样,颜色亮地令人作呕。 凌幽肆意地笑着:“好好享受吧,无知的人们。” 言宸逸皱了皱眉头,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粉末,洒在了他们周围。 这种粉末名叫断魂散,蛊虫最惧怕的东西,世间罕见,虽然师父那有不少,但……师父那是例外。 何千云不知道为什么言宸逸居然有,还随手一摸便是。 何千云也来不及多想,荡出剑气,砍死一片虫子。 言宸逸也不知从哪儿找出来许多五花八门的暗器,“乒乒乓乓”的声音从未间断。 然诺丢出去几道灵符,烧死了几只虫子,心里还有些心疼那些灵符。 可是,接下来的场景让三人在多年后想起来还是后怕。 梅花山上梅花观。 风随心百无聊赖地坐在道观的大殿里,倚在供桌边,心里纳闷今天梅花观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喂,那个……梅花仙老头?梅花仙老头?” 见没有反应,风随心仰头看了看梅花仙的塑像。 “啊呀……”不知怎么回事,房梁上掉下来厚厚一层灰。好巧不巧,砸了风随心一脸。 “呸呸呸……”风随心一边疯狂吐灰一边拿帕子摸自己的脸。 站在不远处隐了身形的梅花仙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叫你不尊重前辈,哼,不给你点教训吃我就不是梅花仙。” 风随心欲哭无泪,不满地小声嘟囔:“啊呸,什么梅花仙,明明就是个小气鬼……啊……” “咚”房梁莫名其妙地掉下来块木头,好巧不巧砸中了风随心的脑袋。 这木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砸脑袋是很疼的。 鬼知道那冒出来的木头…… 风随心瘪瘪嘴,把吐槽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风随心无奈地道:“梅花仙大仙啊,我知道你在,是晚辈的不是,晚辈错了错了。求梅花仙帮帮晚辈呗?” 这次没有灰尘或木头落下来,风随心松了口气:“大仙能不能帮晚辈赶走那几个坏人?” 梅花仙自然之道那几个“坏人”是谁,摇摇头叹口气,走远了。 凡人之事,他不好干涉太多,何况……是那个不好惹的主儿。 他能做的,不过是给风随心清理下道观,到时候他舒展得开拳脚,不用避讳。 其他的,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如今这世道,哎…… 见梅花仙没有反应,风随心只能悠悠地叹了口气,害,求人不如求己,还得靠他自己啊。 他长安美男榜第二名、堂堂宁远将军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倒地吗? “哟,风将军怎么有空来道观里求神拜佛了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走进来一个男子,领着一群侍卫打扮的人。 男子头戴双蛟戏珠银冠,一身玄色暗花细丝褶缎衣裳,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风随心倚在供桌边并未起身,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手里剥着从供桌上顺来的一个橘子,不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长安头牌来了,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进道观。” 这男子叫酌,长安城有名的小倌哥儿,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皇后的暗卫,也是皇后心腹之一。 “你!”男子身后的侍卫一听怒了,“唰”地拔出了刀,直指风随心。 风随心看都懒得看,头也不抬地继续剥自己的橘子:“怎么,本将军说错了?” “没错,没错。”酌笑嘻嘻地伸手按在了那个侍卫的刀上。 那个侍卫有些不满:“头儿!” 酌不言,定定地看着他。 侍卫还是有些不服气:“头儿!” 酌依旧不言。 “害!”侍卫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刀收了回来。 风随心全神贯注地剥着自己的橘子,一群人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也全然不在意。 被人忽视的感觉很难受,尤其是被自己所轻视的人忽视。 “将军在这里干嘛?”酌压了压心里的不满,皮笑肉不笑地道。 管他笑的还是哭的,风随心连看都没看他。 “吃橘子呢,你眼瞎?哦,我忘了,你眼瞎,要不然也不会大白天跑这来咬人。”风随心心不在焉地道。 酌额头的青筋不住地跳,果然风随心“杀神”的称号名不虚传,战场上三两句话就能把气性不好的敌人气个人仰马翻。 不过……既然娘娘来让我对付他,就说明了娘娘对我的看重。 酌继续道:“将军千里迢迢来金陵只是为了吃个橘子?” “可不,听说吃了能长生不老呢。”风随心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酌耐着性子道:“那与将军同行的逸王殿下呢?” 风随心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逸王殿下来无影去无踪,本将军怎么可能知道。” “将军说笑了,逸王殿下不是一直与将军一起么?” “你猜。”风随心抛给他两个字。 酌弯腰施了一礼:“那请将军告知在下一声,逸王殿下在哪里。” 风随心伸手指了指地下:“土里。” “将军又说笑了,逸王殿下怎么可能在土里?”酌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风随心惊讶地看了酌一眼:“你不信我那你问我作什么?汝病乎?” “风随心!”酌终于忍不住了,“唰”地拔出腰间的刀,指着风随心道,“你适可而止!” 风随心用双指夹着他的刀往旁边移了移,往嘴里塞下最后一瓣橘子:“好的呢。” 风随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懒洋洋地扫了一眼一屋子的侍卫:“一块上吧。” 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讪笑道:“风将军,你看,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动粗呢,是不是?只要您告诉我们逸王殿下在哪儿就成。” “干卿何事?”风随心抱着胳膊,缓缓吐出四个字。 “我们也是担心逸王殿下的安危嘛……”酌赔笑着说。 风随心傲然道:“你打得过本将军?” 酌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风随心…… “那还不滚?”风随心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 第十四章 下墓(五) 滋滋……簌簌……” 方才一只被然诺他们斩成两截还冒着绿油油的血的虫子动了下。 然诺眉头紧锁,暗叫不好。 紧接着,千万条半截的虫子的“尸体”动了起来。 它们像长了眼睛一样凝聚在了一起…… “我去……”然诺还没看明白想明白就觉得自己有点飘。 “师妹!” “小诺!” 然诺低头,发现自己是真的飘了起来了,她的脚已经离地面几尺了! …… 一只绿毛鸟抓着然诺的后衣领飞了起来,瞬间就没了踪影。 何千云和言宸逸都没来得及救她,而这厢那一团巨大的粘稠的虫子已经成型。 我去,这什么情况! 然诺脑子一片空白。她活这么大就没这么懵过,一时间忘了反抗。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只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嘶……疼死老娘了……”然诺揉着屁股从白玉地板上爬起来,肩膀上的伤还没愈合好,胸口也莫名其妙的疼。 看样子,她是被那只鸟摔在了一个墓室里。 墓室大约有好几座茶楼那么大,墙壁用黄金和钻石镶成,墓室顶用东海夜明珠排布了万千星辰,最中央是北极星,最亮。 中间安放了一座棺椁,用的是上好的小紫叶檀木,雕刻了双龙戏珠和一些画。 奇怪的是……墓室内并没有陪葬的棺椁,只是杂乱无章地堆了一些价值连城的陪葬品。 那把琵琶……有些奇怪……有些眼熟。 算了,与我无关。 墓室的大门边点了两盏长明灯,长明灯的灯罩……是人头骨。方才抓她来的那只鸟正站在人头骨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然诺。 那只鸟,她没记错的话,就是姑获鸟。姑获鸟在《山海经》、《水经注》、《太平御览》等都有记载。 《岭表录异》云:“鬼车,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岭外尤多。爱入人家摄人魂气。或云九首,曾为犬啮其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 这种奢侈至极的墓室,还有这罕见的姑获鸟,想必这墓室就是凌幽的了。 但是姑获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诺活动了下手腕脚腕,轻飘飘地道了句:“陛下让姑获鸟把贫道带到这儿来,不会只是让贫道欣赏一下陛下的墓室吧?” “聪明,不愧是那老头的徒弟。”从棺椁里传出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凌幽的声音。 ……是个人都知道好吗? “陛下过奖。”然诺不咸不淡地道。 “你不问问朕为什么叫你来么?”棺椁上起了一阵白雾,渐渐地凝聚成一个人形,是个红衣男子。 男子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少了一只耳朵。 他为什么会少一只耳朵……? 这个问题在然诺心里一闪而过。 然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渐渐向她飘来的红衣男子:“贫道不问,陛下就不说了么?” 凌幽嗤笑一声:“你还是没变啊。” 然诺皱了皱眉,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也没有多问。 凌幽抬手,伸出白的有些吓人的手指轻轻抚上然诺的脸:“你饮了孟婆汤,倒是自在了,独留朕一个人受苦。” 然诺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但是她没有躲,因为她知道,躲也没有用,凌幽,不过是个魂体罢了。 莫名其妙。 “言家那小子好像很护着你?”凌幽定定地看着然诺,眼神中是审问的意味。 然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言宸逸:“这好像跟陛下没什么关系吧?”他认识言宸逸? 凌幽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也是,你一向很护着姓言的,姓言的一向也很护着你。” 然诺退后两步,警惕道:“贫道与陛下素不相识,陛下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素不相识?”凌幽好像被戳到了某个痛处,情绪有些激动,“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执意杀朕?你何曾……何曾在意过朕!” 凌幽情绪一激动,墓室也跟着摇晃起来。 然诺踉跄两步才站稳了,心中忍不住一阵思量:“看样子他认识我的前世,看起来还有仇的样子…… “不行,得先想个办法让他冷静下来,不然会给师兄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于是然诺柔声道:“陛下,贫道不知前世与你有何渊源,但是岁月流转,人没了,一切也作了云烟,陛下还是看看眼下比较好。” 听了这话凌幽不知为何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一切化作云烟?两辈子了……你就那么想杀朕吗?” 往事作了云烟,你跟言家人还那么亲密!你想封印朕想杀朕的心还是没有变! 凌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东西。 然诺选择了沉默,越来越莫名其妙了……这什么人啊这…… 凌幽低着头呢喃了一会,然诺没听明白他嘟囔了些什么。 凌幽忽然抬起头来,手指往然诺额头上轻轻一点:“你想忘,朕偏不,朕要你,跟朕一块受折磨!不是想知道朕为什么少了一只耳朵么……托你的福!” 然诺没来得及躲开,被他点中,眉心一痛,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片段一下子如滔滔江水般淹没了然诺。 这是什么……这是我么? 凌幽?言家军?扒皮抽骨?美人琵琶? 然诺脑袋有些痛,这些记忆,就像一根钉子,一下子钉到了然诺脑袋里,甩也甩不开,忘也忘不掉。 然诺疼的不由得弯下了腰,用手捂住了脑袋。 等到然诺完全适应了这些记忆之后,再站起身来,直视凌幽的时候,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不过其中多了一抹怜悯。 凌幽后退两步,说不清什么情绪:“你这是什么眼神!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你不应该惭愧么? “不应该愧疚吗?不应该……爱朕么?”凌幽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哭腔。 然诺波澜不惊地道:“谢谢陛下让贫道想起了一些本该永远忘记的东西。也多谢陛下提醒,坚定了贫道要杀您的心。” “杀我?”凌幽冷笑起来,“你已经杀我一次了,你还要怎样?”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屠戮苍生,罪不可恕。扒皮抽骨,永世难忘。你杀贫道一次,贫道杀你一次,本来算扯平了。 “但是这些,足矣支撑着贫道杀您千次,万次。”然诺平静地继续道,“不过……前世已是过去,一饮孟婆汤,一过奈何桥,那些个恩恩怨怨,全都散了。 “贫道不想被前世的仇恨所驱使,也不想被前世的记忆所折磨。您要我痛苦,我偏要活得逍遥! “不过……今生贫道杀您,不是为旁的,但为一知己和天下苍生!阵起——” 然诺左手指凌幽,右手在空中画着什么。 凌幽苦笑了下,眼神复杂地看着然诺,没有动:“天下,天下……你口里从来都是口口声声的天下!可是他们怎么对你的! “朕与你,是一样的人呵……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我相见,要么你死我活,要么,做朕的女人。”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还有,请陛下记住,贫道与朕,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然诺不再跟他废话,咬破指头,开始画阵。 凌幽一动未动,站在人头骨上的姑获鸟反倒急了,飞过来想阻止然诺。 凌幽一挥手将它打落在地,冷冷地道:“让你动了么?” 姑获鸟瑟缩在原地,没敢再动。 凌幽转头又对然诺说:“为了封印朕,赌上半成修为,你就那么恨朕么?” 然诺不言,专心画阵。 “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锁,十面。九阵起,天下平。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各安方位,备守坛(家)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太上老君听我急急如律令,弟子阮然诺在此,以血为媒,半成修为为介,封印妖王凌幽……永世不得,超生。” “你以为……朕不在了,你和言家小子就能活着走出去了么?朕要你……生生世世,陪着朕,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凌幽冷哼一声。 “你说什么?”然诺瞪大了眼睛,可惜,凌幽只是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即便消失在法阵中央。 姑获鸟扑棱两下翅膀从地上爬了起开,叫着飞到了法阵中央,不停地啄着法阵,好像在哭泣。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诺深深地看了凌幽的棺椁最后一眼,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然诺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推开了大门,然诺刚要踏出第一步,魂差点没吓飞。 深渊之下似乎有什么响动,然诺侧耳听了会,感觉到下边有东西要上来,便又退回了墓室里。 “轰隆隆”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从深渊下窜上来一个巨大的条状东西。 那东西巨大的身体堵在了墓室门口。 它的身体长满了青色的鳞片,鳞片上布满了青苔,不会是…… “咕噜”那东西好像吞了口口水,扭动着巨大的身子,努力地调整着身体的方向。 然诺心里不住地打鼓,不会吧……不要是它啊。 终于,那东西把正脸对准了然诺。 ……折寿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十五章 下墓(六) 蛇身、蜥腿、鱼鳞、虎首、口角有须、额下有珠,是谓蛟龙。 《淮南子》曰:“介鳞生蛟龙,蛟龙生鲲鲠,锟鲠生建邪,建邪生庶鱼,凡鳞者生于庶鱼。” 蛟龙蛟龙,再不入流,也是条龙。 然诺吞了口口水,慢慢后退了两步。 四目相对。 然诺大脑一片空白。 “哞——” 蛟龙张嘴,朝着然诺吼了一嗓子。 然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个箭步,,在它张嘴之前就闪开了,要不是她反应快,没被震死也得被熏死。 然诺干脆走的远远的,在一根柱子边坐下,开始考虑自己怎么出去。 打,是打不过的,封印凌幽花了一半修为,她现在不过是个……金丹。 还是个金丹初期。 这个蛟龙,刚才那一吼的功力,至少是渡劫期的了。 这是鸡蛋碰石头,找死。 而且祖上有规矩,龙之类的上古神兽打不得。 头疼。 凌幽就是算准了我打不过也不能打那条蛟龙。 若是不封印凌幽,折不折腾她不说,天下苍生又得遭受一场大灾;若是封印他,便是眼下这般情形。 进退两难。 啧,果然最了解你的还是你的敌人。 也不知道师兄他们怎么样了,哎。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候了,随心哥哥有没有等急了,难搞。 凌幽你个龟孙,崽种,王八蛋,呵。 “哞——” 那蛟龙又是一嗓子,震的然诺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哆嗦。 蛟龙,蛟龙,蛟龙,龙…… 对了,青龙蛟龙都是龙嘛,若论纯度,当然是青龙更胜一筹,况且,青龙的修为可比蛟龙强多了。 然诺一拍大腿,计上心头。 这厢言宸逸和何千云还未来得及去追然诺,那一堆不知道该叫什么的东西已经成了形。 不待他们二人反应,就吐出一口绿油油黏哒哒的液体。 二人忙忙闪开。 “师妹暂时不会有危险,大概是被带去了凌幽的墓室,我们去找她。” 何千云捂着刚才脱臼的胳膊,面无表情“咔”地一声给装回去了,言简意赅道。 言宸逸沉着声道:“何兄,我们暂时,怕是走不了了。” 再抬眼看周围,不知何时又起了一层白茫茫的雾。 何千云一言不发地抬手捂着了口鼻,两个人不得不背对背靠在一块。 何千云本就少言寡语,言宸逸也不是多话之人,两个待在一块后,空气显得更凝重了。 碍于断魂散,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敢靠近,只是在他们不远处蠕动着,黏哒哒的液体在地面上划过的声音愈发清晰。 何千云心下却自有一番计量:果然是他……想不到他还敢出来,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这些机关,都是他布置的? 言宸逸也不由自主紧张起来,有对然诺的担忧,也有害怕。 毕竟,这种环境下,说不害怕,那才是骗人的。 这种虫子,杀而不死,死而不僵,可聚集成团,等等,他好像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虫子了! 言宸逸拔出腰间的匕首,划破掌心,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言宸逸眉头都没皱一下,嘴里念念有词,将手一甩,血就在他们周围撒了一圈。 好像是那堆虫子碰到了他的血,发出一种“滋滋”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何千云若有所思地看着言宸逸,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好像是苗疆的驱蛊术吧? 传说苗疆王室之人的血,配合以特殊的咒语能杀死世间任何虫子。 这就是驱蛊术,是为了抵抗那些反噬主人的蛊虫的。 他……不是皇帝老儿的儿子么?为什么会流着苗疆王室的血?为什么会苗疆的驱蛊术? 这个逸王殿下……岂止是不简单……看来,我和师妹,上了条“贼船”啊。不过,好像也不坏。 等响声没了之后,言宸逸收回了手,松了口气:“我们走吧。” 何千云一言不发地拽过言宸逸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了点布条,迅速给他包扎好。 “你给我师妹包扎,现在我还给你了,我师妹不欠你什么了。你救了我们,这次,算我的。” 言宸逸忍俊不禁:“何兄,我从未觉得小诺欠我些什么,我一直把小诺当做朋友当做妹妹看。” “希望你记住这句话就好。”不知为何,白雾又散了去,何千云丢下这么一句便去四周打探了。 帝王家的人,哪有什么谦谦君子,师妹这娃娃,最容易被骗。万一被他揪着不放就不好了。 言宸逸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也不去戳破何千云。 心里思忖:他方才肯定对我的身份有疑问,却不点明,看来是对我有几分信任了,不过还不够。只是……他好像不太喜欢小诺离我太近?他在怕什么? 白雾散去,何千云点了个火把,方才然诺的火灵诀在打斗中只剩下一点火星了。 火光燃起,何千云才看清楚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墓室,不过比较简陋。 墓室里只有几座棺椁,就堆在方才那个僵尸的棺椁旁边,不过方才没注意到罢了。 大概是给凌幽陪葬的。 不过……这墓室空荡地有些奇怪。 凌幽好歹在人间做过帝王,在妖界做过妖王,他做人的时候给自己修墓,就算是陪葬的耳室,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啊…… 罢了罢了,管这些做什么,先出去找师妹吧,等等,这里好像没有墓门? “何兄,你来看。” 何千云闻声走过去,发现言宸逸正在看墓室的壁画。 这一看,何千云是着实被惊到了。 方才光线昏暗,没有看到这些没有着色的壁画,现在细细看来,才知道里面大有千秋。 这壁画上画的是一些罕见的妖怪,他认识的譬如泥行者、琵琶亭怪、官塘鸡怪、腾豻等等。 壁画没什么奇怪的,问题是……这些妖怪,看起来是活的,只是,被封印在这里而已。 凌幽啊凌幽,不愧是妖王,原来许多销声匿迹的妖怪都到了这儿来了。 看着看着,何千云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扑过来,何千云条件反射般地去拔剑。 一剑没砍中,不,不是没砍中,就像是砍在了水上一样,软绵绵的。 那是个黑漆漆的东西,高约一丈,头约有三尺长,头发盖住了脸,脖子是有棱角的。 这东西,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看着奇怪,看着别扭,但是你又说不上它哪里怪来。 那东西被何千云砍了一剑,没敢再上前,瑟缩在那堆棺椁边那东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处于极度兴奋中。 言宸逸方才也被这突然从壁画里扑出来的东西给吓了一跳,走过去拍了拍何千云的肩膀。 “这是腾豻。” “腾豻?” 何千云看的志怪故事不如然诺多,有些记载稀少的妖怪不知道也不奇怪。 再说世上妖怪数不胜数,不可能个个都知道。 “《南越笔记》载:腾豻者,生高要四七十五里腾豻嶺,状类沐猴,颈正方,发长丈许,覆其面,欲有所视,輒搖頭以兩手披之。上树甚捷,故以名。 “本来以为不过是虚假的东西,想不到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只是我对这东西了解甚少,是若是强,我也难说。”言宸逸摇摇头,叹口气。 何千云难得的没有呛他,毕竟学识上是真的不如人家,哎,回去还是多看点书吧。 言宸逸心中暗暗计较:可是利器伤不了它,那它怕什么?还是说……它对他们没有敌意? 可是没有敌意为什么又要扑向何千云?它要做什么?墓室门究竟在哪里? 言宸逸一边思考,眼神一边细细端详着这些壁画,出神间,竟然忘了防备。 “小心!”何千云一把拉开了言宸逸,迅速后退几十步。 腾豻扑了个空,蹲在言宸逸方才站过的地方,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更响。 “别分神,一分神他就察觉了。”何千云迅速道。 “嗯。”言宸逸嘴上应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腾豻,心下却从未停止过思考。 能察觉人类的心思么?这样,不管它有没有动作,面对它的人都必死无疑。看样子,它大概是想跟我们死磕。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利器伤不到它么……有了! 腾豻好像又察觉到了言宸逸飘忽不定的心思,双脚往地上一蹬,急急的朝他们飞了过来。 两个人也迅速后退,闪身间,言宸逸在何千云耳边低语了句什么,何千云义正辞严地道:“不行。” 紧接着,腾豻又是一个飞扑,言宸逸道:“你再不答应,我们可都得交待在这儿,还怎么去找小诺?” 何千云受了不轻的伤,这会有些喘不上气来:“你要是死了,风随心那小子估计要一辈子不理我了。” 言宸逸推了何千云一把:“放心,咱都死不了,小诺算的卦,有惊无险,你师妹,你还不信么?” 何千云被他推的猝不及防,站稳了脚跟时,腾豻已经跟言宸逸近在咫尺了。 “手可摘星辰!”星云剑在何千云手中打了个旋,鸦青的剑气倚荡开来,奔向腾豻和言宸逸。 第十六章 下墓(七) 主墓室。 然诺盘腿坐在柱子边,摸着下巴琢磨怎么唤出青龙。 这还没琢磨出来,姑获鸟就不干了,振了振翅膀现出了人形。 乌云般的头发挽了个灵蛇髻,鬓发上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杏眼圆,樱桃嘴儿红,一看就是位俏姑娘。 不对不对……我不应该沉迷于她的美貌……撞衫了啊我的大兄弟!也不对…… “嚯——” 这给然诺吓得一哆嗦,她这是要闹哪样?你说你现人形你就现吧,你手里拿把刀干什么? 姑获鸟红着眼,一步一步向然诺走来,声音低沉:“我要你,为主上陪葬。” 然诺一骨碌爬起来,连连后退,摆手道:“我说大姐,啊不,姐姐,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不是她怂啊,是因为这姑获鸟也是个姑获鸟也是个可怜人,啊不,也是个可怜妖。 根据凌幽给的记忆,她与姑获鸟的经历十分相似,不过最后姑获鸟还是爱上了凌幽,而她…… 呵,男人。得不到永远是好的,得到了又不会珍惜。 因为对姑获鸟的同情,然诺并没有先动手。 然诺一边后退,一边在心里想了无数种说辞,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是啊,凌幽是被她封印的,姑获鸟最爱的人是被她封印的,她能说什么?况且,就算说了,姑获鸟能听么? 爱着一个人的女子是疯狂的,没有理智的。 从前然诺对师父这句话嗤之以鼻,如今深以为然。 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姑获鸟。 同情,愤怒,痛恨,可怜…… 她好像都没有资格。 “你们这些道士,总是打着正义的名号来行伤害他人之事,真是可笑啊。主上多么爱你…… “你竟然为了一己之欲封印了他!重回人间,这一天,他等了三百年啊!” 姑获鸟说着,有两行清泪划过脸颊,不再跟然诺废话,抬手,千万把匕首朝然诺飞来。 这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 然诺一个闪身躲到柱子后面,成了,她知道了,丫的,这鸟是真的疯了。 然诺“噗”地笑了出来:“爱我?爱我杀我全家? “爱我扒吾皮抽吾骨?你说的重返人间就是三百年前那样血染中原,他所过之处,百里之内无生人? “你们的爱,真是可笑,贫道目光短浅,不敢恭维。” 姑获鸟好像彻底被然诺激怒了,刀步步靠近然诺刀刀擦着然诺身子过去:“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本就该死!你又凭什么获得主上的青睐?” “这青睐给你你要不要啊?你被他杀了全家你还开心呢,你有毛病吧?”然诺毫不客气地回呛。 然诺不小心被一把刀划中了胳膊,道袍裂开,血染红了青色的道袍。 不过然诺已经不在意了,现在她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被血浸染了。 “为了主上,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我甘之如始。”姑获鸟哽咽着道。 “疯子,真是疯子。”然诺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就像那晚听画皮女的故事一样的感觉。 不过她跟凌幽还真是绝配,,一个受虐狂,一个施虐狂。 然诺后背倚在柱子上,不断地喘着粗气,刚刚为了封印凌幽修为大减,疲惫感和疼痛感从肩膀和胳膊蔓延开来。 哦……对咯,师父说我们不能伤龙族,但是没说别人不能打伤啊。 想罢,然诺悄悄从柱子后面探出个脑袋。 姑获鸟好像在避讳着什么,所打出的匕首十分小心,没有碰到凌幽的棺椁一点,也没有一下子靠近然诺。 而那条蛟龙还在门口“虎视眈眈”。 “以我现在这修为,肯定是唤不出青龙的。就算运气好唤出来了,我现在也没什么能和他做交易的。 “不如……借刀杀人。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再担一份恶名也没什么。 “道不同,则不相为谋。反正你看不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不起了,大兄弟。”然诺在心里默默道。 大概姑获鸟是怕刀打坏了凌幽的墓室,所以没敢放开了打。 见然诺探出个脑袋,“嗖”地一把匕首就奔然诺而去。 然诺反应迅速,及时缩回了脑袋,匕首还是擦着然诺的脸过去了。 然诺喘了口气,抬手轻轻碰了下刚才飞刀划过的地方,“嘶——”流血了。 哎,本来就丑,你又给我来这么一下子,你还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呐? 算了算了,先跑路吧。 打定主意,然诺深呼吸了一口气,蓄足了力气,捏了个盾诀,闭上眼睛就往墓室门口跑。 “来的正好!小贱人你终于敢出来了?” 姑获鸟正愁怎么杀然诺,见她自个儿从柱子后面跑出来了自然是紧追不放。 匕首“嗖嗖嗖”地奔然诺而去,要扎在然诺身上的,皆被盾诀“咔咔咔”地挡了下来 那条蛟龙正在墓室门口探头探脑,“哞——”地一声大吼,被姑获鸟扎了一刀。 虽然这对蛟龙来说不过是轻轻一下,但它刚睡醒,正在气头上呢,逮着姑获鸟就不放了。 “咚——”“轰隆——” 大概是蛟龙发怒了,在断崖里乱撞着,弄的一阵地动山摇。 然诺趁机飞奔过去,足下生风,一觉踩在了蛟龙身上,借着这份力道过了断崖。 蛟龙被扎了一刀,又被踩了一下,还保持好脾气,它不要面子么? 蛟龙更生气了,还来得及未去咬然诺就被姑获鸟又“啪啪啪”扎了好几刀。 姑获鸟大概心智还停留在三百年前,认为所有妖怪都应该怕凌幽,怕她。 所以,自以为是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哞——” 蛟龙跟姑获鸟杠上了,一个庞大无比,一个小巧玲珑,高下立见。 然诺可没有心情去管这些,踩了一脚蛟龙,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然诺已经完全脱力了。 当她做好了“以头抢地”的准备时,却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几分钟前。 何千云收回星云剑,见腾豻已经化作了碎片,言宸逸只是碎了点衣角,不由得松了口气。 “轰隆隆”一声,刚才画腾豻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拱门,二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言宸逸从走道里一出来就被什么东西撞了个满怀,差点倒在地上,那个东西软软的,一低头,才只是然诺。 然诺被师父师兄养的一点也不苗条,这一下又撞到了言宸逸胸口,言宸逸之前旧伤未好,没忍住,一丝血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要不是何千云伸手扶住了言宸逸后背,言宸逸和阮然诺现在怕是已经双双倒在地上了。 何千云也受了不轻的伤,皱了皱眉头,还是把难受感压下去了。 然诺抬头,见言宸逸吐血了,一下子慌得手足无措。 然诺忙忙从言宸逸怀里出来,好不容易站稳,手忙脚乱地去给言宸逸擦血。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对对对对不起……” 言宸逸笑了笑,摇摇头:“无事。” “师妹,你怎么会在这?” 何千云望了眼纠缠地正热闹的姑获鸟和蛟龙,觉得眼下情况有点复杂。 然诺扶额:“这个……师兄,我一时解释不清楚,回去再说。凌幽那边玩搞定了,咱们赶紧走吧。” 何千云应下,回头在看他俩来时的那道拱门时,那道拱门已经不见了。 何千云眉心一跳,大脑一片空白。 然诺大概知道发什么了,丫的,凌幽这孙贼压根不按套路来,好好一个墓穴被他弄的乱七八糟! 然诺揉了揉额角,道:“师兄……噗——” 然诺还没说什么,就被一把匕首扎中了后心窝,吐出一口血来。 然诺捂着胸口,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姑获鸟干的。 这一刀,连何千云都没反应过来去拦。 何千云刚要发怒,就被然诺拦下了,气若游丝地道:“师兄,我没事,让她去吧,她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现在自顾不暇了。趁着蛟龙的注意力在她身上,我们赶紧走吧。” 然诺这话说的不假,姑获鸟和蛟龙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这些年蛟龙被凌幽囚禁,修为折损不少,姑获鸟这才能勉勉强强跟他斗一番。 但是姑获鸟方才一分神去给了然诺一刀,这让蛟龙渐渐占了上风。 然诺将手一指,随便一点对面的岩石:“艮字,山川表里。” 然诺所点之处,列出一道缝来。 然诺支撑不住,又“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言宸逸一把搀住了摇摇欲坠的然诺,伸手帮她把那把匕首拔了出来,丢在地上,迅速帮然诺简单止了血,最后深深地看了姑获鸟一眼。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背后,蛟龙与姑获鸟的战斗,结果如何,无人知晓。 进入裂缝,走了不多时,眼前就渐渐亮了起来。 一道余晖从洞口射入,温暖而又虚幻。 然诺在这之前从未觉得见到阳光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松了一口气,然诺也终于没撑住,晕了过去。 “师妹!”何千云扶住了倒在他怀里的然诺,伸手探了探她的鼻吸,松了口气。 师妹的伤太严重了,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再拖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和言宸逸也没有力气了,连飞到对面都是个问题。 等等…… 洞口处,有个白色的身影,逆光而来,缓缓而行。 第十七章 重逢 咦……这个不是师父那老头么? 我是谁……?我在哪儿? 然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茶色的床顶。 然诺脑子一片空白,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痛……不,不止是胸口,是全身都跟散架了似的。 然诺机械性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回忆之前发什么了什么,可脑壳又是一阵巨痛。 “啊……”然诺抬手放在额头上,整个人很茫然。 “吱呀——”悠长的开门声吸引了然诺的注意力,然诺转头去看。 何千云转身将门关上,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师妹你醒了啊,醒了就好。” 记忆一点点地回来,然诺的脑袋没那么痛了:“师兄……我好像看到师父了?我是不是做梦了?我睡了多少天?你伤心好了么?宸逸哥哥怎么样了?随心哥哥呢?” 何千云将药碗放到桌子上,走到床前,轻轻将然诺扶了起来,让她半倚在床上,又走过去端了药碗。 “你睡了七天。你没看错,是师父救的我们,不过他好像有什么急事很快就走了。我的伤早就好了。 “言宸逸还需要几日才能好。风随心也受了点伤,之前打架打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贫嘴。你都不用担心,先担心你自己。来,喝药。” 然诺斜视着师兄递来的汤匙,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地道:“师兄,我还是自己来吧。” 然诺接过药碗,仰头,灌了下去。 熟悉的味道,果然是师兄熬的药,一如既往地苦。 何千云接过空药碗,递给然诺一颗糖:“良药苦口。” 然诺皱着脸接过:“谢谢师兄。” 何千云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然诺:“师父给你的信,看完了就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然诺乖巧地点点头,何千云端着药碗出去了。 然诺打开信,是这样的: “乖徒亲启: “几个月不见,有没有想师父啊?师父可想死你啦!你咋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就剩一口气了你知道吗? “你跟谁学的这么折腾自己?才元婴的修为你就敢去?胆子不小啊!梅花仙那个玩意儿就是棵墙头草,他的话你也敢信? “哼,看在他给了你三成修为的份儿上,为师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了。 “你师兄也不拦着你点,他一个筑基都没圆满的嫩娃儿连你不如,仗着会剑法去凑什么热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要不是看在你捡回一条命和他突破了星云剑法的份上,我非让他抄五百遍《道德经》不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看言宸逸那兔崽子对你图谋不轨,你可别让他下套了,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我的傻徒弟…… “虽然他挺讲义气的,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修为等我人敢跟你们走一遭,冲这点就可结交。 “算啦算啦,你有想做的事尽管去做就行了,不要顾忌别的,那个叛徒你也不用管,遇上了也不用手下留情。 “你以为你的修为是大风刮来的啊?本来就不高的修为你拿去封印凌幽?你傻啊你!放着为师去做不成吗? “得了,为师知道凌幽那个孙贼让你想起了一些本该永永远远忘掉的事。 “乖徒,你不要理会那些,不要去想,也不必纠结愧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胡思乱想为师可就生气了啊。 “行吧,为师还有事,先走一步,乖徒啊,记得想师父!” 没有落款,但然诺一看这龙飞凤舞潇潇洒洒的草书,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师父写的。 毕竟……这么草的草书也是没谁了。 诸葛羽写的倒是潇洒,然诺辨认起来可是困难了。 好不容易看完了信,然诺把它塞回了枕头底下,躺了回去。 半个月后。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亏了诸葛羽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这不到一个月,然诺就又活蹦乱跳地了。 何千云这几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和言宸逸他们商量什么,然诺问他他也不说。 这日然诺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到言宸逸房间,敲门。 言宸逸开门,被然诺这副架势吓了一跳,还是让她进去了。 然诺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堆到言宸逸桌子上:“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呢?你尽管挑,或者全部拿去也可以。” 言宸逸轻轻合上门,好奇地挑挑眉:“小诺你这是——?” 然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在墓里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谢谢啊……我我我……你知道的,我是个女冠…… “我我我我我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就当谢礼了,你别嫌弃……我会努力算卦赚钱来还的……” “这些东西,对小诺来说很珍贵吧?”言宸逸看着桌子上那一堆各种各样的话本子和小玩意儿道。 然诺摇摇头:“不不不。” 然诺觉得不大对又点点头:“对对对。” 好像还是不太对…… “不不不……咳,这个不重要,你随便选好啦。” 言宸逸认真地道:“小诺,这些你拿回去吧,君子不夺人之好。小诺也不必觉得欠我什么,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么…… 怎么有种想哭的冲动? 见然诺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言宸逸柔声道:“小诺若实在想偿还我什么,那我们就一起实现那个梦想。” 然诺抬头,对上他好看的眸子,坚定地点点头:“嗯。” 言宸逸忽然道:“小诺,你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总觉得你自凌幽墓出来后就有点不开心。” 然诺低下头,又想起那些残酷的画面,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言宸逸柔声道:“小诺,你不说,我也不会问。只是,有什么事,你不要总是折磨自己。” 然诺甩了甩脑袋将脑子里那些画面给甩了出去,点点头。 两个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番,然诺从他房里出来时已是繁星满天。 这然诺正往自个儿屋里走,忽然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然诺定睛一看,原来是羽衣人,现在也可以叫他红衣仙。 一看这委屈巴巴地羽衣人,然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辈……” “小姑娘……”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您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然诺捂脸,道:“前辈您找贫道何事?” 羽衣人有些不太好意思:“那个……你说……阿曾还活着吗?” “阿曾?” 借着月光,然诺发现羽衣人的脸莫名其妙地有些脸红:“就是……我的军师。” “前辈,若这世上还有一个深爱你的人在等你,你会怎么对他?”然诺没有直接回答。 羽衣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姑娘你说的是——?” 阮然诺迟疑了一会,调整好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猥琐,还是直白地告诉了他:“您当年喜欢的那位军师,他还在等您。” 羽衣人脸上表情一僵,僵硬地扯着嘴角:“小姑娘你可别开玩笑啊。” 阮然诺严肃道:“我没有开玩笑。他是梅花仙,要我帮忙找一人。他说那人他是三百年前的一位将军。 “那人擅长射箭,喜欢梅花,最爱梅花糕。我寻思着我认识的将军也只有前辈您了吧?” 羽衣人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那也不一定是我,将军可多的是。” 阮然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梅花仙从前是位军师,谈吐不凡。我问他那人是他什么人,他说……” 阮然诺故意顿顿了,侧脸去看羽衣人的反应,羽衣人果然上钩了。 羽衣人吞了口口水,手无处安放:“他说什么?” “他说,是心爱之人。”然诺轻声道。 然诺话音未落,羽衣人就不见了。然诺愣在原地,许久,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正当然诺打算回房的时候,“嗖”地一声,羽衣人又回来了。 看到羽衣人那张熟透了的脸,然诺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了:“那么……晚辈陪前辈走一趟?” 羽衣人点点头。 都到这一步了,然诺也不介意自己去做个碍事的了。 阮然诺摸出一张千里符来,拽着羽衣人,“嗖”地一下就到了梅花山。 到了梅花山下,然诺也不愿意再爬山了,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对着空气喊道:“梅花仙前辈——人——我给您老带来了,您老纡尊降贵——就出来见见呗?” 还没喊完,阮然诺和羽衣人就双双在原地消了。 这厢一下子被梅花仙拽到不知何处的阮然诺惊魂未定,瞧了瞧四周,发现他们大约是在屋内,梅花仙没出现。 屋子陈列清雅,挂满了画,画的都是梅花,千姿百态,书尽傲骨。 然诺又看了看紧张地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羽衣人,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道:“前辈啊,人,是您让我带来的。 “如今我苦口婆心地给您劝来了劝来了,您躲着不出来是几个意思? “三百年前是人家主动,三百年后您就主动一次吧。您俩都这么大岁数了,老夫老妻了,害什么羞。 “您呢,有事说事,有误会说误会,该表心意表心意,该办事办事……得,我碍事是吧?晚辈先出去了,您该干嘛干嘛。” 说着,然诺推门出去了,留下羽衣人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阮然诺还没来得及关门,门就“咣”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第十八章 谈心 然诺叹了口气,抱了抱自己,蹲墙角数蚂蚁去了。 “将军,许久不见。”梅花仙一身白衣似月,从内室掀帘出来,在羽衣人面前站定,端端正正施了一礼。 “军……军军师。”羽衣人结结巴巴地道,慌乱地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 三百年未见,再见你还是那个纤尘不染的少年郎,而我满手鲜血肮脏不堪,这样的我…… 梅花仙看起来比羽衣人从容许多,实际上耳根子已经红了,他直奔主题,笑眯眯地问:“将军心意可曾改变?” 还没等羽衣人回答,梅花仙就伸手掩住了羽衣人的嘴,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将军不必急于回答。这次让属下先来说。将军,属下心悦你。” 羽衣人僵在原地,脸红的像个灯笼,整个人晕乎乎的。这大概是,他三百年来听到的最开心的事了吧。 梅花仙对羽衣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唇角微微上扬,继续道:“将军您听属下解释。三百年前,那是个误会。 “我那所谓的夫人,只是未婚妻,不曾有夫妻之实,也不曾有夫妻之情,是凌幽塞给我的,用来监视我。 “凌幽生性多疑,本就怀疑你我有谋反之心,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那日你同我讲明心意,我很开心,不料被她瞧见,将谣言传了出去,我只能装作无情的样子。 “谁知道凌幽还不放过你。那时我被他囚禁了,并不知道你被他……”梅花仙说到这里红了眼,哽咽了起来,“将军,对不起……都怪我……” 羽衣人更慌了,迟疑了一下,伸手轻轻抚上梅花仙的脸,温柔地道:“阿曾,不怪你,都过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的,什么断袖之癖不过是凌幽杀你的一个借口,杀你的人也不是什么百姓,而是凌幽派去的。 “我没想到他如此容不下你。抱歉,我没能护住你,我知道抱歉没有用,但是我还是得说,将军……”梅花仙握住羽衣人的手,四目相对。 羽衣人轻轻拭去梅花仙的落下的泪珠:“阿曾,不要哭。我会心疼的。真的不怪你,你不要说对不起什么的……” 梅花仙笑了笑,继续道:“凌幽贪图享乐,民不聊生,言家就起义了,我投奔了言家军,为他们出谋划策。 “凌幽死后,成了妖王,带领妖界众妖为祸人间。有位高人将他镇压在此,三百年来,我不敢下山,就是受高人所托为看住他。 “如今……如今凌幽不会再出来了,还能再见到将军,是属下三生之幸。 “不求将军能心意不改,但求……将军,给属下一次机会好不好?将军,属下喜欢你。” 羽衣人打出生来活了三百多岁一天之内就没受到过这么多惊吓和惊喜。 “阿曾,我的心意,从未改变。” “将军……” “阿曾……” 后面的墙角然诺没听成,就被梅花仙用法术送回了官驿。 呵,男人。 见色忘友,呵。 “就这么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然诺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谁?!”一支飞刀穿门而出,“咚”地定在然诺的脚下。 接着“咣当”一声门被推开了,何千云一看来人把剑收了回去,伸手把然诺拉了起来:“师妹,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紧接着言宸逸和风随心也屋内走了出来:“小诺?” 然诺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师兄,你谋杀亲师妹啊……” 何千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是我,是他。”说着,伸手指指言宸逸。 言宸逸轻咳一声:“抱歉,我不知道……” 然诺摆摆手:“没事没事……” 何千云反应过来不对:“师妹,,大半夜你不睡觉你为什么在这儿?” 然诺揉着快摔断的腰,一脸苦大仇深:“还不是羽衣人和梅花仙的事,我去当了个碍事的,梅花仙给我踹回来了。” “噗——”风随心没忍住,笑了出来。 何千云瞪了风随心一眼,风随心立刻把笑容收了回去,换上了严肃脸。 何千云严厉地道:“师妹,以后晚上不能与男人一起出去你知道么?很危险的。” “师兄你也不能么……”然诺小声道。 何千云有些无奈:“这不一样……” “可是……”见何千云又要开始讲道理了,然诺立刻乖乖改口,“知道了,师兄……等等,你还说我? “你们几个成日里鬼鬼祟祟琢磨什么呢我刚才可听到了……” 何千云倒吸了一口气:“听到什么了?” 然诺气鼓鼓地叉着腰准备转身就走:“……师兄,你再骗我我不理你了。” 何千云一把拉住了然诺:“别,师妹,你听我解释……” 然诺站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行,你说。” “那个……不能说……”何千云支支吾吾道。 然诺早就猜了个十之八九:“我知道了,去姑苏对不对?” 何千云不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然诺叹了口气:“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总不能逃避一辈子吧?心结,总是要解开的。” “师妹……” “我没事。” 然诺转身对言宸逸他们道:“宸逸哥哥,随心哥哥,我没问题的,明日,我们去姑苏?” “好。” 诗云: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 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 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 姑苏境内。 星河欲转千帆舞,此时外面已是深夜,一只小船静静地飘在湖面上。 何千云已经吐的不行了,被风随心扶去吃药了,撑船的人也去休息了。 然诺坐在船头看月亮。 言宸逸从船舱中走出来,站到然诺身后,递给她一坛子酒:“怎么?想到伤心事了?” 阮然诺头也没回,伸手接过酒,打开,取过杯子,倒满两杯,递给言宸逸一杯,微微一笑,道:“没什么,触景生情,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言宸逸接过酒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想听听,小诺可以讲讲吗?” 然诺眼神飘向天边,勾了勾唇角:“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我大概两岁吧,我和师父师兄还不住在咸阳城外的山上,我们住在姑苏。 “师父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女子温婉秀雅,入乡随俗,潜移默化,是不是你在姑苏待久了就不会那么丑了。 “我当时气了好久呢,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我还是追着他跑了一条街。于是我们就在姑苏定居了。 “刚开始那一年,我只是待在家里,很少出去。 “我是‘天煞孤星’之命,师父怕我被人发现,只能把我藏在家里。其实我很想出去玩的。 “我们在姑苏住了几年,后来有一天,一个男娃娃从我家狗洞钻了进来,我那会正蹲在墙角数蚂蚁,可把我吓着了。 “他也被我吓着了。我问他是谁,他问我是谁,我说我记不清了,他说我是个小憨货,气得我抹了他一脸泥…… “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的,我俩就认识了。 “那个男娃娃常常钻我家狗洞找我玩,给我带吃的,给我讲外面的事,他是我那时唯一的朋友。 “后来有一天,那个男娃娃突然死了,我第一次对‘生死’有了概念。 “然后来了个道士,说我是天煞孤星,说是我害死了他,说我如果继续活着还会害死更多的人。 “他们要杀了我,我师父赶来了,是师父护住了我,把那个道士骂了一顿。可百姓不相信我师父的话。 “所以我师父就带着我和师兄去了咸阳城外的一座不知名的山上,造了个不知名的道观住着。 “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想,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怨我,恨我,讨厌我。 “我觉得他怨我也好,恨我也罢,玩都认。可是这么多年,我随着师父师兄见过不少妖魔鬼怪,可就是没再见过他…… “他是个很好的人,或许已经转世投胎生在好人家了吧……我身上沾了条人命,却一直稀里糊涂活得好好的…… “真是可笑呢……每每午夜梦回那一天啊,我就害怕,恐惧,逃避。 “甚至这么多年,师父师兄都不敢在我面前提姑苏二字。 “我觉得……是时候给自己解开心结了,也给那个小男孩儿一个交代。” 见然诺有些醉意了言宸逸就按住了她要倒酒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错不在你。你并不是什么天煞孤星。” “啊?”然诺朦朦胧胧地抬头。 “错的是他们。你说,你要是天煞孤星,为什么你师父师兄都好好的?我和小风也都好好的?” “可是……可是……他是真的死了啊……”然诺声音带了点哭腔。 言宸逸在心里叹了口气:“小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小男孩还活着呢?” “啊?”然诺脑子晕乎乎地,没太听懂他的话。 “小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言宸逸话锋一转,道。 第十九章 旧事 故事发生在一百年前的金陵。 一百年前,二月初九,金陵诗会。 金陵诗会一年一次,许多少年郎或是待字闺中的小姐都本着寻找情投意合之人来的,所以诗会未开始他们就两两交谈了起来。 而其中有两个特例——一个是位黑衣少年,既不提笔作诗,也不与旁人交谈。 他单手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打量着别人。 另一个是坐在他身侧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写自己的。黑衣少年察觉到红衣女子探究的眼神,转而盯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坐的笔直,目不斜视,似乎没有在意到这很不礼貌的打量。 但是黑衣少年注意到,她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 金陵诗会的规矩,一炷香时间写诗,防止作弊,写完后,按抓阄抓到的顺序念自己写的诗,票数多者胜。 前几首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可点评之处。 到了黑衣少年,少年将撑着下巴都手换成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傲然道:“懒得写。” 众人无语,也懒得搭理他了。 毕竟每年寻了帖子来此找乐子的世家公子也不是没有。 下一个是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缓缓起身,起身之时,已有三枚银针从她手中脱出,皆奔向向黑衣少年面门。 接着红袖一扬,“嗖嗖嗖”地无数银针泄出。 众人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少年挑挑眉,“啪”地收起折扇将头三枚银针挡了下来,又抬脚勾起桌子往身前一档,“当当当”地银针皆扎在桌子上,他自己毫发无损。 可是在座的宾客就没那么好命了,有反应快的躲到了桌子下,有没反应过来的被扎成了刺猬。 红衣女子又一扬手,“嗖嗖嗖”地无数银针奔少年而去。 少年拔下腰间佩剑,“叮叮当当”地挡了回去。红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软剑,与少年缠斗起来。 纠缠间,趁女子不防,少年侧身伸手捏了一把女子的腰,女子面色顿红,杏眼一瞪,喝道:“登徒子!” 少年笑嘻嘻地“啧啧啧”感叹几声:“夫人,你最近胖啦。” “你!”一听“夫人”二字女子更是恼怒,剑式越发狠厉起来。 但是少年看的明白,剑式虽然狠厉,却越发杂乱无章。 女子刺向少年,少年将身一侧,不知什么时候翻到女子身后,轻车熟路地捏了把女子的胸。 女子恼羞成怒,手中剑一个不稳落了下来。 少年腿一抬将女子踹倒,双手反剪在身后。 见女子要咬牙,少年眼疾手快地扬手把女子下巴颏卸了下来。 女子跪在地上,怒瞪着少年。 少年一把捞起女子:“夫人,行这么大礼做什么~都说了和为夫不必如此多礼了。” 女子瞠目欲裂。 方才躲起来的宾客都还没有从刚才那场变故的震惊中缓过来。 少年抱着女子,漫不经心地道:“我夫人让诸位受惊了,在下替夫人给诸位陪个不是。针上没毒,拔出来就行,在下告辞。” 说着打横抱起女子,走了出去。 那女子听到“为夫”二字时眼神恨不得将少年千刀万剐,嘴里“呜呜呜”地叫着。 少年低头,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轻声道:“你要是再叫,引来了老二的人,看到你我这副样子,就以为你我有奸情呢。你猜,老二会怎么想。” 女子安静了下来,面色更红了,依旧目不转睛地瞪着少年。 少年笑嘻嘻地:“你若是觉得我好看你就再多看会吧,为夫不介意。” “唔!(滚)”女子红着脸从他身上移开了眼,她怎么觉得她之前好像认识他? 客栈中。 红衣女子跪在地上,嘴里被塞了布,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一遍遍地将少年凌迟。 少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别挣扎了,你牙齿中的毒被景鸿洗掉了。你说你干啥不好,非要来刺杀我。 “这下好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啦,太可怜了。”一面感叹着一面故作惋惜地连连摇头。 又接着说:“老二派你来的?” 女子干脆也不瞪他了,将头转到一边,跟自己生闷气。 少年抬手将女子口中的布拽了出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还是不理他。 少年也不在意,歪了歪头:“莫小柒是吧?我在老二那见过你,你是不是喜欢老二?” 莫小柒突然转过头来,冷冷地道:“你要杀要剐痛快点,少污蔑我的清白。” 少年置若未闻,道:“可是老二不喜欢你呢……要不然,怎么会让你来送死呢? “他可以让那个别人来的,你知道的,不是我说你,随便找个人武功和脑子都比你好。但是他还是让你来了。 “这说明什么?人家根本不喜欢你啊,只是让你来探探虚实罢了,他是来让你送死的。你的死活,没人在意。” 莫小柒眸光暗了暗:“我的命是二殿下给的,为了二殿下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是我在意。” 听到身边平稳的呼吸声,言宸逸闭上了嘴,瞧了瞧身边已经睡熟的小人儿,勾了勾唇角,在心里长叹一声。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潮平两岸阔,月下话今尘。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抱歉,小诺,我没有对你说实话。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这世道,是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 “不过你放心,我会跟你坦白的。只是不知……到那时候,你还愿不愿意跟我这样一个肮脏的人做朋友。什么光风霁月……假象罢了。” 言宸逸轻轻地说,然诺抱着自己,头枕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早已梦会周公,并没有听见言宸逸说的话。 然诺也不知道,这个本来无关紧要的故事,成了她一生的写照。 另一边船舱内,何千云刚刚吐完了,喝了药,身子才稍微好些,刚要起身又被风随心按住了:“你去哪儿?” 何千云捂着胸口道,忍着恶心道:“去找师妹。” “她跟宸逸在一块。” “就是因为跟他在一块,才要去找。” 风随心盯着他的眼睛,无奈地道:“你先消停会吧,你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去管别人。说实话,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他”指的自然是言宸逸。 何千云坦坦荡荡地答:“是。” 风随心叹了口气:“你都是他的属下了怎么还……” 何千云瞪他,风随心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都说了我不是做他的属下,我只为他做事而已。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风随心摆摆手:“行行行,您说啥都行,您说的都对。不过……你为何对他意见那么大?” 何千云答非所问:“师父临走前说‘言宸逸既是救糯米的药,也是杀她的刀’,我不能让她有半分危险。” 风随心沉默了。 何千云继续说:“情之一字,只有不懂才不会痛。糯米已经被伤过一次了,我不想让她再被伤第二次。” 何况小诺还说过……不过这句话何千云没说出来,虽然酒后吐真言,但真言变成真事就不好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冷静些。他跟风凌白不一样。”风随心苦口婆心地道。 何千云冷哼一声,撇撇嘴,有些不屑:“有何不同?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家的人更不可信! “帝王家的人,靠的愈近,伤的愈狠。你说,他能有几分真情实感,几分假意?” 风随心垂眸,烛光映在他的脸上,睫毛打下一片阴影。 是啊,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 就在何千云又要挣扎着起身的时候,风随心又按住了他:“锐之,你暂且信我一次,则怀他与旁人真的不同。 “我与则怀一起长大的,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绝对不会做什么伤害小诺的事。 “再说,他们不只是朋友吗?你看你都想哪儿去了? “你看他们聊的如此投机,就跟你我一样,人生难得几知己啊,小诺一定很开心。 “我向你保证,则怀绝对不会伤到小诺,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再说他们若真有情意,照小诺那倔脾气,你阻拦也无用啊。你们道家不都讲究什么缘分呢。 “你啊你,自个儿都没弄明白,你还去担心别人。先歇息吧,明天就上岸了。” 何千云冷冷地看着他,但总算没再挣扎起身:“谁允许你唤我的字了?谁跟你是知己了?” 风随心十分自然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锐之锐之锐之锐之~我就叫怎么了~ “你我都这么熟了,你看看你,整天板着个脸比宸逸还正经儿。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叫回来呀~来,唤我声桥松~” 何千云憋着一口气瞪了他一会,一张脸黑的不能再黑了,最后干脆转过身去睡觉,不理他了。 风随心轻笑一声,转身熄了蜡烛,在被窝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哎,师兄妹一个倔脾气。”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章 棋局(一) 同一片星空下,长安城,皇宫,椒房殿,长忆池。 精致重檐庑殿顶,金丝楠木雕的吞脊兽栩栩如生,朱红的柱子顶端描金,层层叠叠的宫门将无数女子关在了这华丽的牢笼,白玉的地面有些滑,人的心啊,也跟着滑。 这一切,都彰示着这宫殿主人身份的尊贵。 层层深入,宫殿最深处水雾缭绕,半透的薄纱下遮住了一个巨大的水池。 细细看去,池中水还冒着热气,云烟之处,有位女子被水雾挡住了姣好的身材。 女子背对着宫门,发丝如瀑,雪白的香肩半露。 若是风随心见了,定要拍手赞一句:“好一幅美人沐浴图。” 可惜风随心不在,就算他在,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 毕竟,那可是当今江觅最尊贵的女人啊。 “哗啦”女子抬手撩起一滴水花,水在女子掌心停留了几秒,又复归水池。 女子怔怔地看着空空的手心,手心还留有水的余温,她看的好像是掌心又好像是……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偌大的椒房殿安静地像一座空荡的坟墓,只剩下女子撩拨水花的声音。 女子回过神来,微微侧目,露出了她那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朱唇轻启,问:“他多久没来了?” 跪在池边的侍女低下头,回答的不疾不徐:“回娘娘,皇上已经一个月没来了。” “呵。”回答侍女的是一声听不出感情的轻笑。 女子的十指纤纤如春日的小葱,不知能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 她轻抚着自己的身体,勾勒出一个完美地弧度。 “皇上心中还是有娘娘的,若是皇上心中没有娘娘,又怎会为这池子赐名长忆池?又怎会不顾群臣反对予了娘娘凤位?”侍女低着头,轻声道。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呵,本宫就在他身边,他忆谁呢?这故人,又是哪个?”女子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入侍女耳中。 侍女自知说错了话,磕头不言。 女子也没在意,拨着水花走到侍女身边,俯身,在她耳边呵道:“来,本宫告诉你,他在忆那个凡人。 “那个背叛了他的凡人,那个像本宫,不,本宫像她的凡人。” 女子声音中没有怒气,侍女头却低的不能再低了,身子颤抖着。 女子睥视着侍女,侍女只觉得如芒在背,身子颤抖地更厉害。 “何如薄幸帝王家。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宠爱,本宫根本不在意。”说罢,女子光着身子一步步从池中走出。 侍女低着头去扶女子,为她披上薄纱。 女子的丹蔻抚上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声音令无数的少年郎心动:“金陵那边怎样了?” 侍女低眉垂眼,道:“回娘娘,逸王遇上了一个道士一个道姑,不知怎么说服他们效力于他。 “他们杀了画皮女,还有,金陵最近出了个红衣仙。 “酌的刺杀失败了……他压根没见着逸王的人,就被风随心打了回来。部下……折损了大半。” 一抹浅笑在女子嘴角荡漾开来,看不出任何喜色,声音依旧听不出是喜是怒:“好一个逸王,好一个道士道姑,好一个羽衣人,好一个梅花仙。本宫还真是小看他们了。” 女子目光流转,瞥向侍女:“那道士道姑什么来历?” 侍女道:“回娘娘,查过了,查不出来历。不知姓名,不知籍贯,不知道观,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越来越有意思了……”女子顺势坐在了榻上,继续道,“金陵太守呢?” “回娘娘的话,他带着大部分火药逃了,逸王没能抓住他。” “他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听说,他们还去看了凌幽?” “回娘娘,是的。他们活着出来了。” “活着出来了?凌幽呢?” “回娘娘,被他们封印了,连妖气都感受不到了,金陵的妖物也散了。” “哼,一群蝼蚁罢了。” 侍女试探问道:“娘娘,要不要……” “这件事怨不得酌,他擅长的本是易容之术,让他去杀人,确实为难他了。按计划,他去了姑苏是么?” 侍女的一声“是”被堵在了喉咙里,女子悄无声息地伸手,掐断了侍女的脖子。 空荡的宫殿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吧唧吧唧”的声音显得格外渗人…… 姑苏碧霄楼。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何千云三人自到了姑苏就一直在忙着茶案子,连官驿都没到,就被一位刺史大人请回家去坐了。 在船上的时候听言宸逸说这个刺史有问题,但具体的然诺没有仔细问。 何千云给足了然诺银子,让她自己寻个地打发时间,晚上回官驿找他们。 然诺在街上游荡了一圈,青砖白瓦,吴侬软语,一切似乎都变了,又似乎没变。 她照着记忆去寻十几年前他们住过的地方竟寻不到了,街坊邻居称不曾听说过此地。 问起“天煞孤星”和道士,他们也道不曾听闻。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寻那地做什么,只是心病未了罢了。 姑苏真的是个好地方,处处皆风景,街头小巷,灯火阑珊处一株结香花孤芳自赏,流水潺潺间连嬉笑怒骂都变得柔和起来,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人间仙境。 然诺只想到了这个词。 可是这一切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犹豫了一会,还是来了这碧霄楼。 姑苏碧霄楼可是天下男人男人的温柔乡。 江南女子本就生的温婉可人,吴侬软语中,男人自然昏昏然飘飘然不知所以然。 然诺有些醉了。 未曾饮酒,心却醉了。 这般可人儿,我见犹怜,何况男人? “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着,身轻如燕,水袖一甩煞是好看。 听着听着,然诺有些伤感。若是自己没有被爹娘丢弃,是不是也会如幻境中般如曲中般承欢父母膝下,绣着嫁衣念着自己的心上人儿? 她心上不是未曾装过一个人,只是被伤的狠了,有些怕了。她不是不信人间有真情,只是不敢再冲动了。 然诺一直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能够被师父捡到,教她识明知礼,教她君子六艺,教她为人处事。 师父从未拿俗世女子的礼法束缚她。 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自然不知其中酸甜苦辣,索性也不去想了,专心听曲儿。 一曲唱罢,满堂喝彩。 曲终人散,然诺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就听旁边一位戏友道:“兄弟,你听说了吗?逸王殿下今日来了咱姑苏啦。” “您这是从哪儿听的?逸王殿下那可是天潢贵胄,皇室子弟,怎么可能来咱们姑苏?”另一位戏友笑说。 头一位戏友摆手道:“我说兄弟你可以不要不信,这可是真的,我亲眼所见,刺史大人迎着逸王殿下入了府。” “你说这逸王殿下跟刺史大人,有什么好聊的啊?”那戏友摸着下巴道。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头一位戏友得意洋洋地道,“您附耳过来。” 然诺本来无心去听他人谈话的内容,也就没注意他二人耳语了什么。 又听一位戏友道:“那是不是说,咱们有出头之日了?” 头一位戏友又是忙忙摆手:“这可不一定,他们锦衣玉食的大人们,哪里晓得我们的甘苦?” “可这逸王殿下素有才名……” “哟,您这是话听了一半吧?逸王那才名不过是写的花天酒地、王权富贵,在朝中名声可臭了,怕是要与节度使狼狈为奸。” “嘘——你不要命了?什么话也敢往外说?” “罢了罢了,他们大人物的事,哪里容得我们置喙。” “是啊是啊,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散了散了。” 节度使?刺史?听起来他们是受了不少剥削啊……算了,回去问问宸逸哥哥吧。 “……初听闻不知曲中意,再听闻……”夜幕降临,然诺离了碧霄楼,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看起来有些疯癫。 听了一天的曲儿,然诺整个人也醉在了曲中。 她觉得自己矫情的很,最容易触景生情,一个人的时候就变得多愁善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什么,只是没由头的难受,感觉自己孤零零的没人要,心里空落落的。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灯火通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恬淡的笑容。 可这一切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着走着,然诺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推进了一边的巷子里。 然诺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下对面那东西,不都得一哆嗦,瞬间清醒了大半:“你是鬼?” 把然诺推进巷子的是个穿紫色官服的鬼,头发乱蓬蓬的,双手笼在袖子里站在一旁看她,点点头。 然诺抹了把脸,不耐烦地道:“劫财还是劫色?财没有,如你所见我是个穷女冠。 “色也没有,你看我这般姿色平平,你这鬼眼神实在不怎么好使。” 那鬼对她作了一揖,开口道:“求姑娘申冤。”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一章 棋局(二) 然诺又是一个激灵,后退几步,彻底清醒了:“你找错人了吧?你不去地府找阎王申冤,你找我干嘛?我可没害你啊。” 那鬼不亢不卑地道:“我在人间有未了的心愿,阎王大人准许我回来诉冤。” “那你去找当官的呀,找我做什么,我就是个女冠,江湖上的事还能管管,你们官府的事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诺耸耸肩道。 “姑娘不能,但姑娘身边的人能。” 然诺想了一圈,大概她认识的里最厉害的就是言宸逸了:“那你直接去找他呗。” “我找姑娘正是为此事。一则,他有龙气护体,我近不得身,二则,他现在有难。我想,求姑娘帮忙。” 然诺脑子又有点混乱,扶额道:“不行,你等我捋捋。我们自来了姑苏,他们就去了刺史府上,。 “我在碧霄楼待了一天,姑苏节度使跟刺史有问题……现在有个鬼来找我申冤,跟我说他们有危险。 “成,我捋明白了。他们这是被人给下套了是不是?” 那鬼点点头。 然诺认真地把他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疑惑道:“你这身官服……还有……你是?” 那鬼点点头:“我是姑苏刺史。” “姑苏刺史……哦,姑苏刺史……”然诺一下子蹦了起来,“你是姑苏刺史?鬼啊——” 姑苏刺史无语地看着然诺,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然诺缓过来后拍了拍胸口:“抱歉,我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姑苏刺史最初只是个寻常书生,名落孙山,走投无路之时,言宸逸收留了他。 他跟着言宸逸,做了三年门客,见过人间酸甜苦辣,也见过高门大户巍峨皇宫。 总之言宸逸那会到哪儿都带着他。 要不是风随心跟言宸逸再三确认他自己不是断袖,风随心都要怀疑言宸逸是不是对他有非分之想了。 三年教导,金榜题名,做了姑苏刺史。 一年姑苏刺史,做了不少错事,上对不起言宸逸的提拔,中对不起爹娘的养育,下对不起百姓的信任。 一个月前他听说言宸逸微服私访,便邀他到姑苏一游,准备豁出性命告发那些人。 没承想…… 半个多月前的一个夜晚他被人用药毒死,那人将他埋了,戴了人皮面具,化成他的样子。 那人非常熟悉他的生活习性,一言一行都模仿地十分好,他死了半个月连他夫人都没发现。 他死的不明不白就去了地府,在阎王面前诉说冤情,阎王就准许他回来自行了结。 后来他竟发现下药毒的是皇后的人,那人已观察他多个月。 刺史现在是刀山火海,言宸逸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等等,”然诺揉了揉太阳穴,“我头疼,你再等我捋捋——皇后为什么要杀言宸逸?他们不是母子吗?” 打金陵以来她就觉得奇怪,皇后一直阴魂不散的,因着言宸逸对皇后皇帝的态度,然诺就没多问。 那鬼说:“姑娘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朝廷中事。逸王殿下并非皇后所出。 “当今圣上有三子,泽王是娴妃娘娘所出,逸王殿下生母不详,养在一位才人名下,夜王生母是慕容皇贵妃。”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危险?” “皇后既然能狸猫换太子一次,自然是也能换第二次。” 阮然诺不是真的傻,在有些事情上,她还是比较明白的,闻此言,也沉下了脸。 然诺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道:“我们不用去救他们了,在这等便好。” 那鬼不解。 然诺累了,干脆坐在了地上,说:“我与宸逸哥哥认识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他是个极其聪慧的人。 “他能坦然地去了,并且把我支开,是说明他能应对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完全扭转局势。 “我若是去了,就是打破了脸这棋局,只能是平添乱。他们做事也挪腾不开手脚。” “那我找了你有用吗?”那鬼的脸已经黑了。 “有用,至少我清楚了局面,咳,不能说是很清楚,只能说是一知半解。 “反正你是鬼,我与你多说说也没什么。反正我现在无聊的紧。”然诺漫不经心地道。 那鬼目瞪口呆,没料到然诺不仅不急于去救人还大咧咧地坐下来跟他闲聊。 我们几个人志同道合,为的是天下百姓。” “你一个女子谈什么天下?” 然诺一口气噎住了,气的向他丢了块石头,然而石头从他身体穿了过去:“女子怎么了?我就讨厌你们这些看不起我们女子的。你看不起我你找我干什么?有本事你找男人去!” 说着,然诺气鼓鼓地转过头去不与他说话了。 那鬼被晾在一边,风萧萧雨飘飘地好不凄凉。 姑苏刺史想着他还没搞清楚然诺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计划,于是连连作揖,赔礼道歉:“姑娘,是在下的不是。 “在下错了,不该看不起女子。女子也不让女子,是在下目光短浅,在下是井底之蛙。” 然诺斜睨了他一眼,轻蔑道:“呵,男人。我不想说了。为了打发时间,你聊聊你们之间的故事吧,具体点。” “我们?”姑苏刺史有点疑惑。 “你和言宸逸啊。”然诺懒洋洋地道,“不愿意讲就罢了。我发呆好了。” “你是他什么人?” “你不知道我是他什么人你就来找我就他?”然诺笑了出来,这鬼也忒呆了些。 “我看他来姑苏时与你一处,待你颇好,你又是有道法的人,就找你了。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姑苏刺史有点委屈。 这年头的鬼,怎么一个比一个憨? 然诺歪了歪脑袋:“如你所见,我是他的……谋士……嗯,可以说是朋友,也可以说是红颜知己。” “哦……姑娘,那你与他既是知己,你为何不去救他一救?” “我说你这人……不对,你这鬼,怎么就那么倔呢,我说了嘛,他有他的张良计,不入虎口焉得虎子?我信他。”然诺觉得这鬼没救了。 “我生自贫寒之家,十年寒窗只为一举成名。那年秋风萧瑟,我榜上无名,又无住宿之银钱,被店家赶了出来,露宿街头。 “有家不能回,我怕看到爹娘期待后失望的眼神,更怕夫人日夜操劳眼角的皱纹。 “我流落街头,奄奄一息之际,随口吟了首诗,恰巧被路过的逸王殿下听到。 “他便将我唤去问事,知我身世,赞我才华,就将我带回来逸王府,作为门客,礼遇有加。 “他告诉我,人无高低贵贱之分,若想打破这不公的世道,只有自己站在顶端。 “那年他才十七岁,明明比我小,说话却像个长辈一样。 “旁人道他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赋,我却看得明白,他是韬光养晦,将一腔热血和满腹经纶只赋予纸笔。 “他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反扑的机会。我与他谈古论今,成了至交好友。后来我金榜题名,做了姑苏刺史。 “他同我讲要秉一颗丹心,两袖清风心存百姓。我终是负了他的期望。 “两年来,欺上瞒下的事我也没少干,所以我死的也不算怨。 “只是我心中于他有愧,怕他被皇后害了,这才求了阎王予我三天时间救他。 “可是我在这一天,我才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叫旁人,旁人都听不见,什么都碰不到。这才找了你。” “代价是什么?”然诺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 “什么代价?”姑苏刺史疑惑道。 “废话,你以为我真傻?阎王是好说话的人?啊不,好说话的神仙? “求求情就能给你三天在阳间的时间?阎王爷那么心软?” 那鬼顿了顿,道:“……十年地狱业火。” 然诺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淡淡地道:“值吗?十年业火,可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我未能如他所言,做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负了他一片丹心。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多个十年没什么区别。值了。”姑苏刺史声音中也听不出是悲是喜。 然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痴儿。 “是条汉子。” 与此同时,刺史府,客房。 “有人在监视我们。”何千云抱着剑倚在墙边,道。 言宸逸轻轻将茶杯放下,微微一笑:“我知道。” 他二人倒是淡定,而风随心快疯了:“啊啊啊啊,我要去看美人啊啊啊啊,烦死了啊啊啊。” 从前没有何千云的时候言宸逸倒没觉得风随心这般没个正形有什么,如今有了何千云,言宸逸便觉得…… 没眼看。 何千云换了个姿势倚墙:“你怎么如此气定神闲?” 言宸逸勾唇一笑,月华洒在他身上,衬得他格外温柔,是那样风华绝代:“小诺教我的,胜败从容。” 何千云心道,若是她在见你这般妖孽,怕是又要看痴了。 “呵,那是因为我师妹做事都有十足的把握。没有把握的事,她不赌。”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二章 棋局(三) “探凌幽墓穴,她有把握么?”言宸逸挑衅似的看他一眼。 何千云被他噎住了,没再说话。 风随心勾住他的肩膀,道:“锐之,习惯就好。他这人看着人畜无害,嘴巴倒是从不饶人。” “别叫我的字。” “锐之锐之锐之锐之~” “……”何千云懒得搭理他。 不知为什么,何千云竟然觉得言宸逸和师妹竟然有些像。 还未及再说什么,风随心手中飞出一个东西奔向房梁。 “呲啦” 那是飞刀入肉的声音。 接着“嘭”地一声从房梁上跌下一个人来。 何千云终于站直了:“飞刀使得不错。” 风随心拍拍手,过去检查那个人:“那是自然。跟则怀学的能差的了?” 那人刚好落在距言宸逸一尺地方。 风随心走过去踹了踹他,没有动静,蹲下来还未动作,就见一把粉末向他撒来。 那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就拔出腰间匕首刺向言宸逸。 那人还未看清言宸逸的动作就被银针穿了喉。 言宸逸道:“我可没教他。” 何千云耸耸肩,无奈地道:“就是脑子不怎么好使。” 风随心气急败坏地揉着眼睛:“彼此彼此。” “说什么呢!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是个好的?就不会让他死了!死道士!” “说谁呢?不服打一架啊!” “艹你阴我!” “你下流!” “你无耻!” “别打了!” “我不!今天我不杀了他我就是孙子!” “来啊,我是你爷爷孙贼!” 屋子里响起了打斗声,一炷香后,安静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等了一会不见再有动静,不由得喜上眉梢,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被砸的乱七八糟,断了腿的椅子下压了一具有些眼熟尸体。 姑苏刺史追上然诺,道:“哎,你去哪儿?” 然诺撸起袖子:“挖坟。” “挖谁的坟?” “废话,你的。” “哎不是,你挖我的坟干什么我都死了还不放过我?”姑苏刺史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然诺。 然诺忽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打量了一番那鬼:“我说你这人……不对,你这鬼,就你这脑子,怎么考中的?” 那鬼看起来像是憋红了脸:“你你你……” “你什么你!”然诺瞪他,“你怎么这么笨呐!你说我要提前一步找出他们谋害朝廷命官的证据会怎么样?” 姑苏刺史摇摇头:“没用的,皇后一党,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可以撼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非但不会帮到逸王殿下,反而可能让他们有机会反咬一口。” “啧……”然诺泄了气,“不是我说啊,你们皇帝,怎么当的这么憋屈?自己没权利还要言宸逸帮他来收拾烂摊子,收拾就收拾吧,他还立场不明。” 姑苏刺史瞪圆了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妄议圣上!” 然诺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一个鬼光天化日的现身啊?” 姑苏刺史想反驳却又无可奈何,叹气道:“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这些年,皇上与殿下的关系一直不好……哎……” 也不知他这句话是有心还是无心,倒是解开了然诺心里的疑惑。 原来如此。 为什么言宸逸不愿意提起皇帝,提起来就是一口一个“皇帝老儿”,原来是这样啊。 “你既是殿下的红颜知己,有机会就开导开导殿下。殿下这几年嘴上不说,心里是有事的。 “我跟着殿下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也能看出来,殿下心里有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或许你……可以打开它。” 然诺心说,您真是高看我了,我虽然是他的红颜知己,但是心结那种事,是说打开就打开的么?……哎,算了算了,我尽力。 不知怎的姑苏刺史竟然主动说起了故事:“那年我中了探花郎,皇恩浩荡,受任姑苏刺史,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这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自个儿身上。一户贫民家的女子被夫家虐待死,她的父母到我堂前击鼓鸣冤。 “一问才知,这女子被夫家强行抢去做妾,不堪受辱而死。 “这案子又寻常的很,我当时就奇怪明明他们可以直接去找县令诉冤的,为何还要跑到我这儿。 “细问才知,那女子的夫家是节度使的嫡子,那县令一身傲骨,定要给女子父母一个解释,跟节度使硬杠,上书弹劾。 “结果,弹劾的文书还没到长安,县令就暴毙而亡,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然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故事,但眼下也无事可做,就且听他讲讲。 “因为,县令是节度使杀的。接着,节度使又去了我府上,话里话外,都是劝我不要掺合此事。” “所以,你没有掺和。”然诺定定地看着他,下的是结论,不是疑问。 “不,一年前的我啊,还是个一身傲骨两袖清风,以三尺法为信念的少年。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我当庭审了他的儿子,罪还没定下来,当天下午就有人告诉我我的儿子溺水而亡。 “我当然知道是谁干的,可是我找不到证据。我当时恨极了他,可是又有人传话说,下一个,是我的女儿。” 虽然鬼没有眼泪,但然诺听的出他带着些许哽咽的语气。 “天高皇帝远,我怕我弹劾他的文书没到京城我的女儿就死了。 “我害怕了,我退缩了。我不想做好官了,我只想保住我的家人。 “于是,这个案子不了了之,后来,我听说,那女子的爹娘也死于意外。 “再后来,节度使贩卖私盐,要我一起,我不从,他就拿那件事威胁我。再后来,我在淤泥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你看那个县令,这就是忠臣良将的下场。呵,忠臣良将的死活,有人在意吗?”说罢,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然诺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答的字正腔圆:“有。有人在意。我在意,百姓在意,天下人在意! “他虽一时身死,但他的精神他的名声将会永存,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万古流芳! “对,没错,皇帝可能不不记得他,权贵可能不记得他,史书可能不记得他。 “但是,百姓会记得他,天下人会记得他!身虽死,志永存。这才是真正的好官,这才是百姓的父母官! “那个节度使,虽一时兴风作浪风光无限,可是,人生自古谁无死,若到了阎王殿,这些账,一笔都跑不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 那鬼又一次愣住了,喃喃道:“身虽死,志犹存……” 然诺觉得自己好像又知道了很多,节度使,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贩卖私盐,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言宸逸啊言宸逸啊,你聪明一世,可不能把小命丢了,我信你,可你得扛得住我的信任,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啊。 然诺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心情,她现在心中五味杂陈,可还是得打起精神来收拾现下这局面:“接着说,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呢?后来我就成了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也是一个殿下最讨厌的人。”姑苏刺史落寞道,“不过……殿下这次没看走眼,你会是个好谋士的。我,不如你。姑娘受教了。” 说着,姑苏刺史对着然诺就是一揖,然诺规规矩矩地还礼。 站好后,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一些画面在然诺心里闪过,又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然诺一个箭步跑了出去,留下那一个鬼在原地愣神。 “我的天,这都些什么事,”然诺心道,“本以为柳暗花明,没想到庭院深深。我这个女冠,当的也太难了。言宸逸,你可千万不能有半点差错啊。” 没跑出去几步,然诺眼角瞥到街上的护卫队,心中一紧,又跑了回去。 我的妈呀,又来这招。 然诺觉得,言宸逸这个王爷当的太难了,稍有风吹草动就被算计。然诺自然不会傻到认为这些都是节度使干的。 节度使虽嚣张,但终究不过是臣子,胆子再大,怎敢对王爷下手?想必又是皇后的手笔。 或者……节度使就是皇后的人。 皇后啊皇后,还真是阴魂不散。您说您老在宫里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还不累吗?又来给我们使绊子…… 想必言宸逸既能看得出刺史的不对劲,也能知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他既然敢去,便是带着必赢的心,所以他一定能护好自己,也许是我多心了。然诺又站定,掐指细细算,得知结果后,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一口气松完,然诺又想到了眼下的局面,一边扶着腰喘息一边飞快地想着对策。 她现在入了一场名为天下的局,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局里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但她只能尽全力保护好身边人和无辜的人。 第一,我不能给师兄他们添乱;第二,我得想办法帮他们。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诺突然想起了师父说的这句话,心生一计。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三章 棋局(四) 上好的黄花梨桌椅被劈成了两半,掐丝珐琅烛台被打翻,刚好点着了黄花梨木,甜白釉的莲花托盏碎了一地,水晶帘也被人斩断,各色的珠子滚了一地。 “不好!中计了!”那人心中暗叫不好,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门就“啪”地关上了。 风随心“咚”地从房梁上跳下来,咧嘴一笑:“怎么?可还满意?刺史大人?或者我应该叫你……酌大人?” “将军说笑了,我不过一个奴才,担不起大人二字。” 来人笑眯眯地,也不再去找退路,话说的倒是恭敬,只是说着,刀就砍将出去。 风随心学他的样子,也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刀:“酌大人这是做什么?难道要与本将军打架吗?一个月前不是试过了么?酌的难道是忘了么?” 酌眼神染上一抹冷色,想到了某件屈至极的事,笑得却更灿烂:“卑职学艺不精,不敢与将军大人相比,不过,若是拼了性命,取一个人的性命还是可以的。” 风随心绽出一个更大的假笑,手一甩,将刀推了回去,抽出剑来:“哎呀呀,不巧不巧,大人想杀的那个人正是本将军拼尽全力,要守护一生的人呢。” 那柄刀在酌手里打了个旋:“卑职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将军大人别叫卑职难堪嘛。” 风随心用手指弹了下明晃晃的剑身,火光映在剑上,像是无尽的业火:“这好办嘛,你死了不就没事了嘛,干净。” 说着,手里的剑就刺了出去,那人也拿刀挡过:“大人这是做什么,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春风剑在风随心手里翻飞如燕,快的看不清剑招:“大人可知道这把春风剑名字的来历?” 酌的刀也刀刀奔向风随心要害:“剑刀就是杀人的,要那名字做什么,虚伪。” 酌被风随心的剑割掉一缕头发,风随心笑着道:“我一个粗人,哪懂这些呀。当年我出征时,逸王殿下给起的。 “出自‘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当年我还嫌弃这名字太娘,如今觉得这名字甚好。” 刀与剑抵在了一起,相交之处有白色的火花擦出,酌咬着牙,面上挑眉道:“哦,好在哪里?” “春风十里,也不如你血溅五步好看!”风随心喝道,一剑挑开了他的刀,春风没入了酌的胸口。 酌一脸不可思议,一丝血从他嘴角溢出,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似是嘲讽,又似是解脱。 “将军杀了卑职一个,以后还会有千个万个。你们,斗不过皇后娘娘的。” 风随心冷漠地将剑从他胸口抽出来,拿出帕子细细地擦着剑上的血:“大局未定,酌大人莫要信口开河。兔死谁手,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了些。” 暗红色的血渐渐染红了酌紫色的官服,他却想感觉不到痛一样,仰天大笑:“哈哈哈,那卑职就在下面等着你们来求饶。” 风随心将帕子仍在地上,“唰”地收剑归鞘:“人,总归是要死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会先见到你的皇后娘娘。” 此时火已经烧了大半个房间了,再待下去就要被呛死了。 何千云和言宸逸从房梁上跳下来,言宸逸道:“走吧,别跟他废话了。” 酌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逸王殿下……真是好计谋呀。” 言宸逸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大人谬赞。” 风随心笑呵呵地勾上何千云的肩膀:“锐之~你刚才对我好凶啊,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何千云眼神瞟向风随心那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尽量没咬牙切齿地道:“演戏。” 风随心痛心疾首:“哎,对待我这样美少年,演戏你也那么凶~” 言宸逸发现何千云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幽幽地道:“再腻腻歪歪,我就送你去易水军待两天好不好?” 风随心立刻正色收回了罪恶的爪子,易水军那是什么地方?言宸逸的精英部队。穿山甲进去也要脱层皮。 小巷间。 然诺看了眼正在出神的那只鬼,脑袋一激灵,以迅雷之不及的速度将那鬼收进了乾坤袋。 来不及多想然诺就几个箭步窜了出去,闭着眼睛冲进人群到处乱撞,推倒了好几个路人和小摊。 人群变得慌乱起来,有的人追着她喊,有的人追着她扔东西。 然诺一边跑一边喊:“对不起了各位哥哥姐姐伯伯叔叔奶奶大娘……贫道这厢告罪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在街上搜查的侍卫。 带头的那个一眼认出了闯祸的阮然诺,大喊道:“快追,她在那儿!” 让他这么一喊,满街的侍卫都追了过来,却又被混乱人群挡住了,过又过不来。 然诺急了,怕他们看不见, 追不过来,装作慌不择路飞上了房顶,接着有几个侍卫也飞了上来。 然诺脚下生风,第二次后悔没有跟着师父好好学轻功,哎 三十六计走为上,师父诚不欺我,可是我得走的了啊。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然诺肩膀一痛,低头一看发现肩膀上中了一箭。 然诺咬着牙,也顾不得疼了,不去拔箭,只是一个劲的跑,心说:“贫道的江湖之路怎么这么艰难……从金陵开始怎么就一直在受伤啊,为什么又是我……嫌我好得快了是吧?” 见她受了伤,体力不支后边就有人喊道:“别放箭,抓活的!” 然诺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看就跑到街的尽头了,然诺突然刹住了脚步——他娘的怎么前边也有。 呸呸呸,贫道又爆粗口了,无量仙尊在上不要介意弟子胡乱一说。 “前边后边下边都有,你要真有本事给贫道搞个天兵天将来。”然诺嘟囔道。 吐槽归吐槽,跑路步子还是不能停,脚尖轻点,然诺飞到了对面的房顶上,又几个翻身飞过了几条街。 眼看就要跑到城门了,这时侍卫头子喊道:“关城门——抓逃犯——” 城门又不是给你家开的,当然不能说关就关,守城门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然诺就窜出来了城外。 这时然诺累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眼睛迅速扫了四周,追兵蜂拥而至将然诺层层包围。 花这么多士兵来追贫道一个弱女子,节度使和皇后娘娘也真是看得起贫道。不过正好天时地利人和,天助我也。 然诺把气稍微喘匀了,直起身来,双指合并放在唇边:“两仪八卦阵,起。” 没反应。 有一个侍卫上来拔剑就刺然诺,然诺大喝:“别动” 那些人哪有那么听话,当即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冷笑几声:“我就动又能如何?” 然诺无奈地看他,平静地道:“三、二、一……” “搞什么……” 话音未落,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 周围的侍卫一看就想上来制服她,刚一抬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心中无由地生出一种恐惧来。 然诺拍了拍手,嬉皮笑脸地:“都说了别动你还动,遭报应了吧?啧,不听贫道言,吃亏在眼前。” 方才她借着这里的地形和身上的符咒迅速布置了一个两仪八卦阵。 不过时间匆忙,她没师父那么大本事,只能用自己压阵了。 至于这期间再发生什么,她也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帮他们引开了这些人,少了些干扰因素,他们在那边做事大概会方便些。 看到大部分人都倒了下去,然诺松了口气,就地坐了下来。 然诺瞅瞅自己肩膀上的箭,叹了口气,一闭眼,咬了咬牙,拔了下来,“嘶——”疼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肩膀上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血,青色的道袍迅速被血染红了。 又是肩膀,你们下次能不能射别的地方啊,贫道这肩膀都要废了,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啊…… 然诺正愁着怎么处理伤口,再这么晾着伤口,然诺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 然诺刚抬手准备对自己的道袍下手,就感到脖子上一凉。 “又来……你们能不能不要老是突然在后面幽幽地出现,然后把剑架在别人脖子上!会吓死人的!”然诺心说。 她也懒得去躲了,泰然自若道:“你杀了我,你们都得死。” “反正我们也活不成了,再拉上个垫背的,也无妨。”背后那人淡漠地说。 “你不会杀我。”然诺虽然这么说着,但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她在赌。 那人轻蔑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大概还不知道,这是个两仪八卦阵,入阵者就会感到无形的压力,你能站起来已经耗了不少力气。 “现在眼前一片黑影,怕是连动一动剑的力气都没了,我说的对吗?” 那人没说话,剑却是再也没动,然诺松了口气,看来师父瞎扯这一套她是学精了。 不过她还真不敢保证有没有没中术的,毕竟时间匆忙,而且……他们也不是一般侍卫。 看来这天啊,要下雨了。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四章 棋局(五) 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剑就顺着她脖子往上移了三分,划出一道血痕来。然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然诺心狂跳不止,师父啊,你没教徒儿别人不听忽悠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 “杀了你,阵破了,我们就能出去。”那人冷哼道。 “你不能杀我,你还得拿我做人质。杀了我,阵不仅不能破你们还会直接死掉。” 然诺耐心地给他讲道理,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管用的样子。 那人迟疑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她这话的可信性。 然诺全身紧绷着,一呼一吸都放得十分轻,生怕他剑一个不稳自己就真的去见阎王了。 “当啷”一声,剑掉在了地上。然诺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大概他还是有脑子的。 那人从后面走到她前面来,蹲下来,然诺仔细一瞧,原来是刚才的侍卫头子,难怪能坚持这么久。 侍卫头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不服气地瞪回去,呵,谁怕谁。 身子放松了下,疼痛感又回来了。然诺刚想处理伤口,就听侍卫头子狞笑道:“不能杀,但是能伤吧?” 然诺心中暗叫不好,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身子发软了。 该死的,剑上抹了毒!是软筋散! 那厢不出言宸逸所料,客房外面围满了人,穿着夜行衣,个个手握拿刀枪,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他们身后的房子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前面的人手握利刃,剑拔弩张。 进退两难。 月黑风高夜,越货杀人时。 言宸逸走在前头,步履从容,神态自若:“怎么,诸位大人半夜这是……特地来看望本王的么?” 眉毛一挑,眼神瞬间度上了一层寒冰,高高在上俾睨众生,身上温润的气质顿时被戾气代替。 何千云抱着胳膊暗忖:“好深沉的心机,与平时判若两人,可见多会隐藏。这种人若是为敌,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为首的那人躬身道:“逸王殿下,您杀了刺史大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等奉节度使之命,来送殿下伏法,殿下莫要为难我等。” “噗,”言宸逸噗嗤一笑,俯视他们,“你们怎么知道本王杀了刺史?” “殿下身后客房的滚滚浓烟就足矣证明。” “本王一时失手,你管得着么?再说,本王如何,还轮不到一个小小的节度使来管。” “上。”那人不再同他废话,干脆利落地道。 这一生号令如山倒,站在那人身后的黑衣人蜂拥而上。 冲在前面的几个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何千云的剑气所杀。 风随心提剑上前:“喂,锐之,你好歹也给我留两个呀,要不然多没意思。” 何千云懒得搭理他,杀人有意思……这人癖好真多。 言宸逸静静地立在台阶上,手中的白玉玲珑扇缓缓摇着,云淡风轻。 领头的人见人一个个地倒下,揪住了旁边人的领子,厉声问:“其他人呢?” 被揪住领子的人颤颤巍巍地答道:“去……去找那个道姑去了。” “找什么道姑!赶紧把他们叫回来!” “已……已经去了。” 领头的文闻言把那人甩在地上,提刀飞身落到言宸逸前面:“受死吧!” 言宸逸“嗒”地收起折扇,抵住了刀刃,眨眼间,来人的刀“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折扇上的刀尖抵在了来人喉间。 言宸逸沉声道:“你说什么道姑?” “还能有谁?不就跟你一块那个小道姑,她再能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现在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啊……”那人话还没说完就魂归九天了。 言宸逸拽过一旁的风随心:“按计划来,我去去便回。” 说罢,脚尖点地,越过众人,出了刺史府,奔城门而去。 “我我我我……你你要干什么!”然诺差点仰倒在地上,这么坐着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了。 那侍卫头子勾唇一笑,然诺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明明都是勾唇一笑,言宸逸笑得温柔,风随心笑得明朗,师兄笑得冷峻。而眼前这人……只让她感到反胃。 侍卫头子拔出匕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匕首:“凌迟你知道么……我以前没这么玩过,今日想试试……” 说着,他的手落在然诺的胸口,幽幽地道:“你知道这凌迟第一刀落在哪儿么?” 然诺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然诺脑子一白,她算天算地就是没算明白人性,他的手一接触到她的身体,然诺身体条件反射般地打了个激。 刀尖自肌肤之上,冰凉,然诺的心也冰凉。 哼,真当姑奶奶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么?然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捏了个诀,轻轻吐出三个字。 那侍卫头子没听明白然诺的话:“你说什么?” “震字,仰天雷。” 话音未落,一道天雷,自天上而下,将那侍卫头子批了个里焦外嫩,把乾坤袋里的姑苏刺史吓得一哆嗦。 然诺松了口气,“咚”一声后脑勺砸在了地上,砸的她眼冒金星。 暗处正准备出手的有斐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惹不起惹不起这姑娘也太虎了吧? 然诺呲牙咧嘴地盯着夜空,心说能不能有个人来扶扶我,这地面也太凉了吧…… “小诺!”自远而近一声大喊把然诺吓了一哆嗦,她还以为自己耳鸣了呢。 言宸逸踏风而来,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暗处手足无措的有斐。 有斐打了一个哆嗦,觉得大事不妙,心中后悔自己不应该期待看这姑娘的表现,应该早早地出手保护她的。 言宸逸将然诺从地上扶起来,揽在怀里,关心地问:“小诺,你没事吧?” 少年的怀抱很温暖,然诺有点不好意思,但现下也没力气推开他:“我没事,你看,我还劈了一个登徒子。” 说着,然诺得意洋洋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上黑漆漆地人事不省的侍卫头子。 言宸逸欣慰地笑笑:“劈的好。” 言宸逸自看到然诺的第一眼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傻姑娘,哎。 言宸逸眼神瞄了一眼暗处的有斐,有斐立刻窜了出来,跪地请罪:“主子,属下错了。” 然诺这会轮到目瞪口呆了:“他……他他他他……” 言宸逸道:“这是有斐,易水军的头儿,也是我的贴身护卫。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就派他悄悄保护你,没想到他办事不力。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让人跟着你。” 然诺莞尔:“没事,多谢宸逸哥哥了。” 言宸逸冷冷地扫了有斐一眼:“行吧你起来吧,去做事吧,下不为例。”有斐战战兢兢地起来了。 言宸逸给然诺喂下了一粒活筋散,然诺耶很快恢复了力气。 姑苏节度使府,地牢。 微弱的烛光噼里啪啦地响着,最里侧的牢房内,坐着一位青衣少年。 牢房的门口,站了一个大汉,那大汉一身胡服,窄衣窄袖,面黑如炭。 少年不慌不忙地理理衣襟,扫了一眼大汉:“节度使大人这是做什么?” 大汉哈哈大笑笑道:“没什么,就是请逸王殿下喝杯酒而已。” 少年眉毛一挑,玩味地道:“本王还从未见过,在牢房内请人喝酒的。” “不妨事,喝了这杯酒,逸王殿下好上路。”大汉打开了牢门,笑道。 “囚禁皇室子弟,节度使大人可知是什么罪名?”少年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在桌子上,像是在斟酌什么 “本节度使一介武夫,哪知道那些条条框框?全姑苏城的百姓都瞧见了,逸王殿下进了刺史府,还杀了刺史大人。”大汉推门,走了进来。 “节度使大人足不出户,如何知道?”少年翘起了二郎腿。 大汉放下酒盏,提起酒壶倒酒:“天下人知道就行。” “那如果天下人知道节度使大人贩卖私盐、草菅人命呢?”少年挑衅似的看着他,吊儿郎当地说。 他每说一个字,节度使的脸色就沉一分,他咬着牙道:“你如何知道?” “您甭管本王从哪儿知道的,还是说……节度使大人是心虚了?” “逸王殿下今晚话有些多了。”节度使眯起眼睛,似乎在怀疑什么。 “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让我把话说完?还有没有人性了?你就不怕皇帝抄你满门?老头子可是宝贝我宝贝地紧。皇后能给你撑腰?” “殿下知道的有点多了。” “不不不,不多不多,本王还知道你勾结姑苏刺史,欺压百姓,还狸猫换太子,杀了真正的刺史。” “殿下还知道什么?”节度使咬牙切齿地问。 “本王知道的可多了,本王还知道……”少年压低了声音,在节度使耳边低语几句。 节度使脸色大变,黑成了锅底伸,手握住了少年的脖子:“去死吧你!” 少年一个手刀打在节度使手腕上,节度使吃痛,手一松,少年翻身到一侧与节度使缠斗起来,没过几招少年就占了上风,戏谑道:“节度使大人,您老了。”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五章 棋局六 姑苏节度使后退几步,发现了不对劲:“你是谁?你不是言宸逸!” “我他娘的是你爷爷!”少年翻到节度使身后,节度使脖子一凉,一把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麻溜的,再看戏本将军就让你们娶不到老婆!” 节度使闻言一惊,向外看去,见牢房内的狱卒都晕倒了,门口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地牢的通道内就站满了白衣士兵。 “易水……军?”节度使不可置信地看着通道内的士兵。 传说易水军是四年前江湖上一支无主的军队,来无影去无踪,逢乱必出,名声颇好,皇后和泽王夜王几次花重金都寻不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节度使大人好大的胆子,私设刑狱,你可知罪?”易水军的中间走出一个青衣少年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言宸逸。 “言宸逸?你……你……那你是谁?”节度使指着言宸逸,又瞧了瞧牢内一模一样的青衣少年,说不出话来。 风随心腾出一只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来,笑嘻嘻地道:“节度使大人别那么惊讶嘛,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干过。” “你有易水军也不管用,我外面还有一支军队。” 言宸逸负手而立,温和地道:“节度使大人觉得,那支军队是听从您的命令呢,还是要命呢,嗯?” “言宸逸,你……你……你卑鄙!”节度使气得面色发紫。 风随心将匕首贴紧了他脖子一分,和善地道:“大人别生气嘛,大人一生气,本将军就可能手不稳了,误伤了大人你的贵体就不好了。” 言宸逸谦虚道:“不敢不敢,要论卑鄙,本王怎敢与节度使大人相比?小风,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待大人谦和有礼讲礼貌,懂吗?” “你看看你,那么凶做什么,都吓着节度使大人了。咱们呐,还要仰仗节度使大人写个东西呢。” “言宸逸,你,你休想!本将与尔势不两立!” 言宸逸摸着下巴,装作为难道:“呀,那怎么办呢,只好请老夫人了。” 节度使立刻原地爆炸了,双眼通红,风随心的匕首刃在他脖子上划出一丝血来:“言宸逸你个卑鄙小人,你若是敢……” 言宸逸不理他,转头对旁边的有斐道:“老夫人请来了吗?” 有斐恭恭敬敬地答道:“已经请来了,在府上呢。” 节度使瞠目欲裂,手指攥地“咔咔”响:“言宸逸你,你别动我母亲,你有本事……有本事有什么冲我来!” 言宸逸走到他面前,用扇子轻轻挑起他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道:“好,我答应你,不告诉老夫人,你把你干的好事都跟我们说说。” 节度使咬着呀不语,言宸逸似是不耐烦了,扫了一眼旁边的有斐:“去请……” 节度使猛然抬头:“别!我说!” 言宸逸转过身来,站正:“好,你说。小风,放开节度使大人,去做笔录。”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认了,你自己写,写完了我摁手印就成了。” 风随心刚提起提笔的手一顿,这位节度使大人的罪行可是罄竹难书啊…… 言宸逸眯着一双丹凤眼,斜睨他一眼,威胁道:“小风~” 风随心被他唤得浑身汗毛竖立:“成成成,我写,我写。”说着带着苦瓜脸埋头苦干起来。 “节度使大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言宸逸闻道。 “什么罪我都认了,但是你不要动我娘,不要让她知道她儿子做了错事。” 言宸逸沉默一会:“好,我答应你。”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言宸逸带回然诺后,把她带到了节度使的客房,让她休息一会。 而刺史府这边,火渐渐灭了。 而何千云和风随心在客房的院子里扒拉了出来真正的节度使的尸体。 虽然已经腐烂地不成样子了,但风随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风随心从酌身上扒拉出来一些易容用的东西,现学现卖,加上何千云的帮助,弄了个比较糙的人皮面具,再换上一身青衫,活脱脱的一个“言宸逸”。 做完这些,节度使就跟算好了时间一样掐着点来了,天色黑,所以节度使没有细细辨认。 但他如果谨慎一些细心一些,就会发现很多问题。 第一,“言宸逸”没有带着白玉玲珑;第二,他走的很痛快,没有丝毫的质疑。 这就是言宸逸说的“自投罗网,置之死地而后生”。 风随心被带到节度使府,探明地牢,发出信号。言宸逸带易水军抄了节度使府 而何千云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按照言宸逸给的地址去请了老夫人。 风随心劫持住节度使,言宸逸带兵收拾掉节度使府的侍卫,而节度使的母亲才是击垮节度使让他认罪的致命一击。 很少人知道,节度使虽然无恶不作,却是个难得的孝子。 虽然节度使这边已收拾完毕,但还有很多事需要他们去做还有很多烂摊子他们没收拾。 比方说,要向朝廷上书选取新的姑苏刺史和节度使,要控制好对外宣称刺史“暴毙”的时间,要处理节度使的党羽,要审理节度使造下的冤案,要安抚好百姓,要安抚好之前节度使带的军队…… 总之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言宸逸知道自己不能懈怠,转身走出了地牢。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这厢何千云正担心地看着然诺。 然诺打了个呵呵,道:“师兄,我真的没事,你去忙吧。” 见何千云不说话,也不看她,只是默默地喝茶,然诺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撒娇道:“师兄~我错了~我错了嘛~” 何千云终于放下了茶杯,轻飘飘地扫了然诺一眼:“错哪儿了?” “呼吸。” “你!”气的何千云差点没忍住揍她。 然诺抱着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晃何千云:“师兄,我下次不了行不行~” 何千云气的啊,狠狠地戳了下然诺的脑门子:“你说说你啊,那么让人不省心,你打得过一群大老爷们吗你?” 然诺小声道:“打过了啊……” 这给何千云气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还不知道你错哪了!” 然诺委屈巴巴地说:“师兄~我也是想帮你啊……” 她一撒娇,何千云就泄了气,无可奈何怕地揉揉然诺的脑袋:“行吧,下不为例了,下次,不能再让自己置于险地了。” “咚咚咚” “何公子,阮小姐,你们在吗?” 是有斐的声音。 然诺推门出去:“怎么了?” 有斐道:“何公子,我们主子请你到前厅议事。晚些时候再来看姑娘。” 然诺捂住腰间躁动不已的乾坤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斐犹豫了下,低声道:“姑苏节度使……畏罪自裁了……” 据说是当着风小将军的面撞死的,好家伙,风将军收拾好了口供正准备从牢房出去,节度使就一头撞死了。 一下子就了气,风将军都没来得及揽,现在正气着呢。 “什么?”然诺吃了一惊,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裁。 何千云闻言皱紧了眉头。 姑苏节度使虽然不是很重要的人物,但他活着,很多事情会好办地多,他死了,麻烦也就接锺而至。 现在,怕是找麻烦的来了。 然诺“咣当”一声把有斐关在了门外。 关上门的一刹那,姑苏刺史也从然诺的乾坤带里窜出来了。 然诺拍了拍胸口,好家伙,差点捂不住了。 “节度使活着很重要,他不能死。”姑苏刺史斩钉截地道。 然诺也很无奈:“那怎么办?我本事再大也没法去跟阎王爷要人啊。” 在常人看来,然诺对着空气说话,铁定是疯了。 但何千云知道,师妹这是又收了什么牛鬼蛇神。 “借尸还魂。”姑苏刺史言简意赅道。 “不行。” “就这么办了,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我先去了。”说罢,姑苏刺史的魂魄就不见了。 然诺来不及抓他,气的直跺脚:“也罢,只能这么办了。” 何千云:“师妹你方才跟谁说话?” “姑苏刺史,借尸还魂。” 八个字,何千云全明白了,为什么师妹会知道他们有危险,为什么师妹会把那群侍卫引开,一切都说得通了。 何千云推门对有斐道:“现在姑苏节度使活过来了,一会他就出现在他的卧房了。 “对外就说他卧病不起,不管是谁来了,要见节度使,都把他引去卧房。快,去跟你们主子说。” 有斐大白天的觉得自己背后有点阴寒,打了个哆嗦,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去了。 这样,对外宣称节度使卧病不起,也就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处理这一堆糟心事,糟心事处理完了,节度使就可以“寿终正寝”了。 何千云先是被自己的想法一惊,然后又想自己何时也有了这么沉的心机了。 若能改变这世道,那我坠入地狱又何妨。 何千云看了看还在担心姑苏刺史的然诺,道:“师妹,我们走吧。”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六章 棋局七 姑苏城近日有很多传说。 昨晚有个姑娘被一群侍卫追杀这件事姑苏城传的沸沸扬扬,今日节度使和刺史皆闭门不出。 还有人说,昨晚看到刺史府好像起火了,又说刺史府有尸臭味。 不过,传说只是传说,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百姓的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不过节度使闭门不出,对他们来说倒是好事。 言宸逸雷厉风行,封锁了刺史府和节度使府防止消息外传。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眼下要紧的是尽快将这件事处理好,将姑苏官吏换上,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则怀,姑苏长史来了。就在节度使府外,要求见节度使。”风随心看了看旁边的言宸逸,道。 节度使前脚刚死了,姑苏长史后脚就来了,摆明了就是找事。 但是言宸逸又不能出面,对外,还是得说他们暂居刺史府。 风随心有些心疼言宸逸,为了这堆烂摊子,他都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小风,你易容成节度使的样子……”言宸逸当机立断,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外人都以为节度使府一切如常,实际上碗里的汤早就换了。 节度使府从前的侍卫被言宸逸弄到了节度使府的地牢里关着,现在外面守着的,全是易水军。 节度使的妻子儿女还有母亲皆被看了起来,节度使对外称病不出。 昨夜刺史府的尸体都被很好地就地掩埋,妻妾也看了起来,对外说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一个官员病了倒是没什么,但节度使和刺史这两个地方上的主心骨一块病了问题就大了。 能在官场上混下去的都是些人精,言宸逸最清楚不过。 只恐夜长梦多又生是非。 所以要他们看见节度使是真的病了才能让他们安分几天才好再想解决之法。 “不必了,叫他在外面等一会吧。”然诺和何千云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风随心魂差点吓没了,这不是刚才死去的节度使吗? 风随心吓得“花容失色”,后退几步:“这这这……诈尸了……” 言宸逸比他淡定许多,却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何千云给他们解释一番然诺的想法,却并未指明这个鬼魂是谁。 “节度使”也一直未说话,更没有看言宸逸。 “好,多谢了。”言宸逸略一思忖,便答应了,但他觉得,这个“节度使”身上有一种熟悉感。 节度使卧房内。 “咳咳咳……长史大人与本节度使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咳咳……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望本节度使?” 床上的“节度使”脸色苍白,看起来真的是病了。 姑苏长史尴尬地笑两声:“节度使大人这说的是哪里是话?今日刺史大人病了,公务都送去了我那儿,刺史大人又不见我。 “想着节度使素来与刺史大人交情不错。下官担心二位大人,便来探望探望。” “想着他死了你好从中捞油水?”姑苏刺史哪能不知道长史那点小心思。 闻言姑苏长史脸色一僵,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尬笑。 “死了这条心吧。本节度使累了,来人,送客!”说罢便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便有人来请他出去。 姑苏长史碰了一鼻子灰,僵硬地施了一礼,一拂袖转身离开了。 躲在内室的然诺松了口气:“还好没露出破绽来。” 何千云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 言宸逸也摇摇头:“你以为这个长史他真的没看出什么来吗?他是泽王的人,看着呆傻,实际上比谁都精明。 “节度使是武将,又没有旧疾,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他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 “那如何是好?” “放心,他翻腾不起什么浪花。小风,折子写好了吗?” 风随心搁下笔,心道,我这个打手当得真是辛苦,又是易容又是做笔录又是写折子的,这么憋屈的将军他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嘴上还是老实地道:“写好了。” “好,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到皇帝那儿,记住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 “嗯,我这就去。” 四人出了内室,风随心转身办事去了,屋内只剩下何千云阮然诺言宸逸和“节度使”四人。 然诺看了看“节度使”,明白了他的意图,对言宸逸道:“宸逸哥哥,委屈你到外面等一会。” 言宸逸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节度使”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何千云扶着“节度使”从床上下来,接过然诺递过的纸笔:“我的时间不多,‘节度使’必须尽快‘死’掉。 “我以刺史的身份写一份认罪书,就说刺史畏罪自裁了。 “这样也好交代些。我书房那个蓝色的花瓶里有刺史印玺。” 说罢,提笔“唰唰唰”写下一张认罪书。 然诺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抖。 写完,“节度使”支撑不住,就倒在了地上。然诺打开乾坤袋,将魂魄收了进去。 他比她预算坚持的时间多。 言宸逸敲门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节度使”和桌上的认罪书,眸光一闪,说:“青石,我知道是你。 “我知道你有许多的无奈也知道你身不由己做了许多事。对不起,我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护住你。 “你有错,我也有错。可是,你为什么要躲我呢?” 乾坤袋微微抖动,然诺提起来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叹了口气:“他说,属下自知对不住王爷,罪孽深厚,无颜面对王爷。 “属下未能守住那颗赤子心,未能做一个年少时向往的清官。这一生,属下做了许多错事,悔之晚矣。 “属下这种人,必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此生已了结,这是属下能为王爷做的最后一件事。 “王爷的知遇之恩,属下无以为报,若有来生……罢了,属下这等肮脏之人,来生怎配再见王爷。 “王爷的征程是星辰大海,不必记得属下。往后余生,万望王爷珍重。王爷雄才大略,必是一代明君。属下青石,在此,叩上。” 无端地起了一阵阴风,然诺朝某个方向看去,点点头。 阴风吹的人身子冷,但人的心,更冷。 说着,然诺的手也有些颤抖,深呼吸了好几次,略微平复了心情,才道:“他已经很虚弱了,万不能再留在阳间了。方才,黑白无常已引他去了。节哀顺变。” 言宸逸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何千云抱着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这二人也是因诗相遇,然诺不禁想到了自己。 世间万般缘法,有因有果,如这二人,皆是聚散匆匆,只道造化弄人。 诗曰: 寒风入长安,蓦然与君逢。 一别经年后,仍记花下柳。 胸中韬略隐,骑马倚斜桥。 生死两茫茫,冰心在玉壶。 风随心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做事的效率是极高的,不多时便回来了。 一推门就发现了屋内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似的。 风随心吞了口口水,扫了一眼屋内联系“借尸还魂”,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则怀是重情重义之人,他未能在刺史最需要的时候相助,导致刺史一错再错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现在他一定很自责。 风随心识趣儿地没说话。 言宸逸长叹一声:“小风,去宣布节度使暴毙这个消息,:然后将他的罪证公之于众。这份姑苏刺史的认罪书,你也保管好,等信任刺史来了,将它公之于众。” 风随心会意,马不停蹄地转身办去了。 何千云看了一眼言宸逸:“节度使母亲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先好生安置着,等罪定下来了,我会尽全力保她周全。” “他妻儿呢?” “想必节度使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些,如今节度使暴毙的消息传出去,必会惊起他贩卖私盐的同犯。 “待会找人审问,问完了,按律处置。” 然诺抬头,说:“不必了,我去看看吧,我也是个女人,女人和女人,会好说话的多。” 言宸逸顿了顿:“万事小心。” 然诺应下,转身出了门。 言宸逸又对何千云道:“节度使一倒下,其他的官员也就蠢蠢欲动了。走,我们去会一会他们。” 节度使夫人卧房。 节度使夫人虽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未及然诺开口,节度使夫人就冷冷地看着阮然诺,傲然道:“我知道你们杀了我夫君,你们什么也别想知道。” 然诺无奈地叹口气:“第一,你夫君是畏罪自裁,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比你更希望他活着。 “第二,我不是来问你那些事,我想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节度使夫人一怔,苦笑道:“都是死路一条,还用想吗?” 然诺咬了咬唇:“他做的事罪大恶极天理不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痛苦的,还是活着的人。 “你作为他的妻子,或许劝诫了没有用,或许没有劝诫,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无辜的,但孩子是真的无辜。按律,你怕是想死都不能。”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七章 棋局 八 夫人抓着手帕的手一紧:“……沦为官奴?” 然诺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是是个谋士而已,我不是要你说什么,只是劝你早为自己做打算。 “你选择死也好,活也罢,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你的女儿还小,还不曾见过这世间繁华。罪臣之女,本就活得辛苦。何况……” 然诺没有再往下说。 节度使夫人瞳孔一缩,扑了上来,握住然诺的肩膀,喘着粗气道:“你,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我告诉你,我要杀要剐随你,不许动我女儿!” 然诺肩膀一痛,才想起自己肩上还有伤,然诺忍这肩膀的疼痛盯着她的眼睛:“我不动你的女儿,她会好好的。 “本朝新增律法,若被连坐的,十岁以下的孩童赦免。还有你丈夫的母亲,我们好生安置了。他的小妾也都看起来了,就剩你了,早作打算吧。 “你好好想想罢,是生是死,你自己定。”说罢,轻轻推开节度使夫人,走出了卧房。 然诺心中五味杂陈,跌跌撞撞地出了卧房们,在一棵树前蹲了下来了。 你看,这就是大多数女人的命,在家从父,嫁人从夫。 荣华富贵不一定享受到多少,但有罪的时候,还要连累这些女人。 这些女人可怜,那些被节度使害了性命的人不更可怜吗?然诺蹲在树下叹气,有些事情,她实在想不明白。 你看,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是是非非要比背《易经》难地多。何况,这才刚刚开始,后面的路,还很长。 法是立国之本,不可因小善而误了大道。万物皆有其因果,这就是父债子偿、夫债妻偿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世上还有许多比节度使夫人还惨的。 若是他们一家子都好好的,那刺史他儿子算什么?被节度使害死的那姑娘一家算什么?那千千万万的怨魂又算什么? 你去可怜这家人,那那些家破人亡无辜惨死的人又有谁来可怜? 罢了,他们一家子如何,自有法律来处置。 这时节度使夫人追了出来,未及然诺反应就将然诺拉进屋,这时然诺已经想通,脸上风轻云淡。 节度使夫人低声对然诺说:“我只知道他那个下属姓周,是个打渔的,在临安城。 “还有,他们常去碧霄楼,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希望你说到做到,放过我的女儿。” 然诺点头,抿嘴笑了笑:“多谢夫人告知,你女儿不会有事的。” 刚要转身离去,夫人又道:“老大可能会知道的多一些。”然诺身子顿了顿,道了谢,转身离去。 然诺知道,夫人口中的“老大”就是那个强抢民女的节度使嫡子。现在的节度使夫人并不是原配,而是续弦。 原来的节度使夫人红颜薄命,生下这个嫡子就去了,所以节度使才会如此纵容这个嫡子。 好吧,待姑奶奶我去会一会这个王八蛋。 这个王八蛋大概就是整件事情的因,若他不强抢民女,就不会有后来刺史儿子的死,更不会有后来的种种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然诺还未走到他门前就听见了喊叫声和摔被子的声音:“知道小爷我是谁吗?我爹,姑苏节度使! “你们把小爷我关起来不怕我爹知道?叫我爹知道有你们好看,灭你们九族!” 然诺推门的手一顿,手上的力道加大了,深呼吸了几次才推门进去。 “哟,大少爷好大的官威。皇上都不敢动不动就诛九族,区区一个节度使就敢草菅人命了?嘶——” 一个杯子砸在了然诺身上,然诺一口银牙差么点没咬碎,她这是撞了什么邪了,怎么走到哪都受伤? 杯子“啪”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大少爷又举起一个杯子就要往地上摔,见有人推门进来,手停在了半空:“哼,你是我爹派来救我的?” 然诺又好笑又好气,果真是个大少爷,还不知道他爹早已经死了。 然诺倒也不点破,反手将门关上:“大少爷尽管摔,摔完了,就该偿命了。” “啪”地一声,那杯子掉在了地上,然诺心疼了一下那个杯子,那可是上好的冠福青江中杯。 一个杯子足够普通百姓一家半年的收入了,在这节度使府他居然想摔就摔,可见节度使生前在私盐一事上没少牟取暴利。 还不及然诺走上前,大少爷就冲了上来拽住了然诺的领子,大喊道:“你什么意思?” 然诺被勒得有些难受,现在她可就没那么好脾气和耐心了,抬脚踹向他跨间:“你爹没教你不要这么对人说话吗?知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 大少爷吃痛,手一松,捂着裆往后退了好几步。 然诺长舒了一口气,心里舒服多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我为难这个王八蛋成吧? 然诺抱着胳膊冷冷地道:“告诉你几件事,第一,你爹去世了,没人护着你了; “第二,把你大少爷的脾气给姑奶奶收起来;第三,姑奶奶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见了吗?” 大少爷捂着裆连连点头。 然诺对门外喊道:“请来个人给我做笔录。” 外面的易水军闻言嘴角抽了抽,心照不宣,我们可是江觅最厉害的精兵,让我们去抄笔录?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沉默了一会,还是走出来一个人,进了屋。每错,依旧是有斐。 然诺:“我问你,两年前你是不是纳过一房妾?” 大少爷支支吾吾地:“我我我纳过的妾室多了去了,两年前纳过好几房啊……” 然诺又差点一口银牙咬碎:“好,我就再给你提个醒儿,她家里贫寒,是你强抢的,她不堪受辱而死,她爹娘告上了衙门。 “”那个县令两袖清风,写了弹劾你爹的折子送往长安。结果,折子在半路被拦下,县令被杀害,对外宣称暴毙,朝廷未曾追究。 “刺史要查到底,那天绑了你去问话,当天下午,刺史的儿子就被你爹杀了,说是失足落水,这一桩,你记不记得?” “不过几条贱命,死了就死了,我怎么记得……”大少爷不屑道。 然诺上去就是一巴掌:“说,是不是有这回事?” 大少爷被然诺打蒙了,刚想发作就被她瞪了回去:“是。” “那他们到底怎么死的?”然诺厉声问。 “那个贱娘们……” 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然诺又是一巴掌。 “那个贱……小妾被我抢了回来,不从我,被我用了强的,第二天她自己上吊了。” 然诺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呼,冷静,冷静,修身养性,修身养性,道可道,非常道…… “刺史他儿子那天刚好在街上游玩,我认了出来,存心找他不快,本来想戏弄一下他,没想到他那么不禁折腾,几下就死了。”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呼,冷静,修身养性。 “那贱……”大少爷“贱”字刚一出口就咽了回去,“那小妾她爹娘实在烦人。 “死了就死了,给两个钱不就完事了嘛,非要告我。我一生气,就让我爹派人杀了他们。” 去你大爷的修身养性,老娘忍不了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可恶之人!然诺觉得,他跟凌幽那个老东西简直不分上下。 然诺边暴打他一边想,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揍,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有斐写完了口供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然诺暴揍大少爷,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拉架。 有斐心说这姑娘也太剽悍了,谁驾驭得了这姑娘啊,惹不起惹不起…… 但是有斐真怕然诺下手太重一会人到了公堂上不太好看,忙拉住了然诺:“姑娘,差不多得了,你要是生气,等会下了公堂你再收拾他也行,他还要上公堂的……” 然诺这才收了拳头,怕揍的狠了言宸逸面上不太好看,冷冷地道:“说说,你还干过什么腌臜事。” “什么叫腌臜事?” “就比如你草菅人命这种。” “什么叫草菅人命?” “说!姑奶奶我可没什么耐心!”然诺上去又是“啪”地一巴掌。 这一巴掌,那叫一个响亮,连有斐都替那大少爷感到疼。 言宸逸和何千云在长史府门口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饶是何千云这样冷静的也耐不住性子,要是换成风随心早就就直接上去砸门了。 何千云伸了伸拳脚:“他一个小小的长史怎么那么大官威。” 言宸逸笑了笑:“他这哪是官威,他这是压根就不在家。” 何千云刚想说什么,随即一想,立刻会意。 这天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下起雨来了,姑苏的雨也是柔柔和和地,很轻,很细,润物细无声。 言宸逸将扇子合上:“看,天下雨了。走吧,等着鱼上钩了。” 二人进了附近的一家茶馆内。 台上的说书先生操着一口吴侬软语,讲着施夷光和范蠡泛五湖而去的故事。 言宸逸和何千云相顾无言,沉默地喝着茶。 “参见公子。”一位身穿青色官服的男子在言宸逸面前撩袍跪倒。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八章 棋局 九 细细看来,这穿青色官袍的人,不是姑苏长史又是哪个? 言宸逸没理他,自顾自地喝茶,聚精会神地听说书人讲故事,何千云也冷着一张脸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茶馆内人不多,却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对劲。 他们讶异地是,这位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长史如此恭敬地行跪拜大礼? 不过也就诧异了那么一下,心思便也回到了书中的故事上,这位长史大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史跪那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跪的膝盖都发酸了也不敢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近日天寒,各位路过的打尖儿的过来听小老儿说书的,别忘了带把伞多加件衣裳,咱们呐,明日再见。”惊堂木一拍,一场戏落了幕。 台上的故事落了幕,这边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言宸逸余光瞥了眼跪在地下的姑苏长史,装作讶异道:“呀,这位是——?跪我作甚?” 长史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叩首道:“小臣姑苏长史,叩见逸王殿下。” 声音不大不小,整个茶舍的人都一惊,逸王? 这人问哪门子逸王啊,那人道,还能有哪门子逸王,自然是那个风流无双的逸王殿下了。 又有人道逸王殿下怎会在此,那人道许是为我等洗刷冤屈。 这时众人都反应过来,呼啦啦地下跪,喊道:“拜见逸王殿下。” 言宸逸站起身来:“诸位乡亲平身吧。你们随意即可,不必在意我。”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倒让百姓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 众人又呼啦啦地起来了,只有那长史还跪着,言宸逸眯了眯眼睛:“长史大人请起吧。” 长史这才敢颤巍巍地站起来,跪的腿有些麻,差点又一下子跪地上。 何千云眼疾手快地扶住长史,笑道:“哎,长史大人可要站稳了,磕了碰了可就不好了。” 何千云假笑这门功夫学的不如风随心精,假的不能再假了。 长史站是站稳了,手上又是一痛,分明是何千云刚才使了阴招。 他也不敢点明,只得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恭恭敬敬地道:“请逸王殿下为下官做主。” 言宸逸重新撩袍坐下:“我一个闲散王爷能为长史大人做什么主?” “殿下可知节度使暴毙一事?” 言宸逸挑眉,饶有兴趣地问:“哪个节度使?” “自然是姑苏节度使。” “本王倒是不曾听说。谁啊,很有名吗?” 长史被言宸逸的话噎了下,才道:“请逸王殿下为下官申冤!” “申冤你不找大理寺不找御史台不找皇帝,你找本王作甚?”言宸逸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哼,好你个言泽,想看蚌鹬相争渔翁得利是吧? 长史继续道:“天高皇帝远,若是等到圣上知道,真相怕是永远也无法大白于天下了!此事十万火急,还望逸王殿下为下官申冤!” “哦?说来听听。” “逸王殿下有所不知,节度使暴毙非偶然。” “说下去。” “我方才去看望了节度使,刚从他府上出来就听到了节度使暴毙的消息。而刺史大人也告了假。下官怀疑……” 长史偷偷抬头瞥了言宸逸一眼,希望他能接下去,谁知言宸逸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毫不感兴趣。 长史只得硬着头皮道:“下官怀疑是刺史害了节度使。” “刺史害了节度使关你屁事,不在其位却谋其政,诽谤上司,长史大人,你该当何罪啊?” 言宸逸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这声音在长史耳中格外刺耳。 吓得他慌忙跪下,连连叩首:“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死罪……” 言宸逸站起身来:“也罢,借你府衙一用,本王也正好无事,就去看看。” 长史心中一喜,站起身来:“殿下这边请。” 言宸逸对何千云小声:“何兄,派人去请刺史,然后去搜搜节度使府,切记要有分寸。” 何千云应下,转身离开。 言宸逸又道:“诸位父老乡亲若有兴趣,可随我同去看看这场戏。” 百姓们自然是乐意的,冒着雨浩浩荡荡地跟在言宸逸身后向府衙走去。 衙门内。 言宸逸高座大堂之上,正应了顶上挂的“公正廉明”四字。 醒木一拍,开始审问。 这刺史自然是没请来,因为刺史“病”了。 节度使家里贩卖私盐的证据被搜了出来,他儿子也被押到了大堂上。 言宸逸凤眸微眯,这节度使他儿子一会不见是不是胖了许多? 何千云看了看手中的状纸和“胖”了许多的节度使儿子还有一旁怒气未消的然诺,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笑着摇摇头。 “本王问你,你爹怎么死的?”言宸逸道。 大少爷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肉不疼,他战战兢兢地道:“家父……隐疾突发,不治身亡。” “不是刺史所害?” “不是。” “那长史大人为何这么说?” 长史又扑通跪在了地上:“王爷饶命,下官也是一时担心节度使大人……” “哼,担心节度使?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小算盘!滚回去闭门思过!” “是是是,下官这就滚这就滚。”说着就真的滚出了衙门,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 百姓们心中自然清楚节度使不可能死的这么简单,管他怎么死的呢,死了就好。 然诺不用看也知道,现在那长史的脸色肯定比被喂了师父做的饭菜还难看。 言宸逸使了个眼色,一个易水军悄无声息地出列,跟在了长史后面。 言宸逸继续问大少爷:“那这贩卖私盐一事可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 “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 “那你知道存私盐的地方在哪儿吗?” “回殿下,草民只是知道先父做过此事……” “啪”惊堂木一拍,大少爷打了个哆嗦 “公堂之上,还敢撒谎?” “草民不敢……” “你说你不知,这状纸上可写的明明白白的!你说你不知?前面那些话是不是也是假的?你该当何罪!”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逸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如实招来!” “在……在我家暗室里!” “来人,去节度使府上搜!” 话音刚落一队普通捕快打扮的易水军出列直奔节度使府。 人群中很混乱,几乎没人注意到有两个打扮普通的人对视一眼,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去。 何千云对言宸逸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转身跟上。 这一切,行云流水。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状纸上说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大少爷连连磕头,再也没了嚣张的气焰。 言宸逸抬头:“诸位乡亲可有什么状要高?” 来看热闹的百姓支吾了半天也没个敢上前来的。 言宸逸倒也不急,静静地等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出一个妇人来,咬咬牙,跪下了:“民妇,状告节度使,砸了民妇的摊子。” 一个摊子在那些少爷小姐看来是没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一个摊子,可能就是普通百姓一家所有的生活收入来源。没了这个摊子,一家子老老小小都要挨饿。 比死更难的事是活着,比活着更难的事是好好地活着。 言宸逸没有笑,细细问了大少爷是否属实,大少爷供认不讳。 言宸逸宣判了从节度使府拿出那摊子两倍价钱的银子给那妇人。 那妇人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百姓们这才挤着上前告状。 有的告官有的告商有的告苍天,什么奇葩都有,但是言宸逸很有耐心地一件件地在阮然诺的帮助下处理妥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衙门内。 言宸逸和阮然诺还坐在侧室里翻着状纸,言宸逸忽然道:“今天多谢你了。” 然诺头也不抬地道:“不用谢。” 然后又只剩下了“唰唰唰”地翻状纸的声音。 “姑苏的官员这是多少年没好好办案了,你看状纸都堆成山了。”然诺看的有些眼睛疼。 “这些年节度使手握兵权,占据一方,官员们不敢跟他硬杠。再加上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不少,鱼龙混杂,所以姑苏看着繁华,实际上不堪一击。” “嗯。”然诺抬头,烛光映着少年的眉眼,少年身躯单薄,肩上却担着万里山河。 戏文说的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大概就是这样吧,然诺如是想。 “所以这两年积攒下了不少案子,在新官上任之前,我们还要这么过几天。”言宸逸拨弄了下烛光。 “嗯。” “为什么只会‘嗯’?” “你心情不好。”然诺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不是问句,而是陈述这么一个事实。 她知道,言宸逸现在需要一个倾听者。 言宸逸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 “直觉。” “你想听吗?” “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青石给你讲过我们的故事吗?” “讲过。” “他怎么讲的我们的初遇?” “唔……大概是英雄救‘美’,在他快被冻死了的时候,你把他带回了逸王府。”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二十九章 棋局 十 然诺想了想,道。 言宸逸浅笑着摇摇头:“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早就注意到他了,从看到他考卷的那一刻起。 “那一年,皇帝老儿为了锻炼我让我阅卷,本来我就不情愿,看了一篇篇又臭又长粉饰太平的文章后我简直昏昏欲睡。 “他的答卷让我眼前一亮。他的字很端正,如他其人。文章语言简练,没有一句废话,一针见血,方寸间见其雄才大略。 本来决定他为状元,没想到考卷让另一位监考官做了手脚,状元成了一位权贵之后,也就是小风的弟弟,风凌白。” 然诺听到“风凌白”三个字眸光闪了闪,嘴角溢出一丝自嘲似的笑。 言宸逸注意到了然诺这个小动作,心中疑惑按下不表。 “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卷子是他的,后来发榜时我才知道。 “我原以为能写出这般文章的必是斯文秀雅的俊俏书生,没想到是个平平无奇的书呆子。 “他因为被客栈赶了出来,靠着卖字画过活,可是这也只够他一天吃一顿饭的。 “即使如此,他也不肯乞讨。这样一个如明月清风般的少年,怎么就……哎。 于是我从刚开始对他单纯的欣赏转变成了敬佩,我觉得在科举一事上对他有失公允,但那时我还不能出头。 “于是我就想到了用别的方式补偿他。 “说什么听见他吟诗都是幌子,他也真是好骗,隔着半里路我是顺风耳吗能听见他吟诗? “他呆在长安三年没回家,家书却从未断过。他上对的起父母,中对的起妻子,下对得起儿女。他儿子死时,他是如何的心痛啊……是我的错,没能护住他。” 然诺抿了抿嘴:“不,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错,你在长安,如履薄冰,根本顾不得他人啊。他也从未怪过你,他一直,甘之如始。” 言宸逸弯了弯唇角:“要不然怎的说他是傻子……有次啊,小风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副呆模样了,拽着我们俩去了青黛阁,你猜怎么着? “他见了那群姑娘就跑,脸红的像个柿子,惹笑了一群姑娘,也让小风笑了他好久呢。 “但是自此他见了小风就跑,他说他怕了小风了,再去青黛阁他夫人会生气 “我们有时候就一起煮酒听雨,一起对弈一起读书,关起门来谈论天下大事,敞开门就只论诗词歌赋……” 屋外细雨斜风,屋内红烛落泪,然诺静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两句。他们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她知道这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言宸逸就受到了太多的刺激,他不言说,但然诺心里明白。 “他做了我三年的门客,名义上是门客,实际上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小风说,有段时间他都开始嫉妒了。 “在我门下的三年,他文章的风骨未变,但字句之间已经学会了斟酌,傲骨依在,却学会了保护自己,这是好事。所以他中了探花郎。 “我本是有意留他在朝中做官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被皇帝老儿寻了个错处打发到了姑苏。 “我去向皇帝老儿求情被他拦了下来,劝我不要妄动,以免让皇后起疑,多年筹谋,功亏一篑。 “我原想着姑苏山清水秀,历史悠久,又是交通要地,也算个美差,就放他去了。 “他说,我一个王爷与官员不好有太密切的联系,所以就断了联系。 “我还记得啊,那日我送他走,他说,‘王爷,属下定不辜负王爷恩情,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待我日归来,再与王爷把酒谈天下。’ “我没想到那是我与他的最后一面,我高估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官场和人心的险恶……呵……” “这不怪你,”然诺忽然道,“也不怪他。我不知道你们朝廷和官场的是是非非,我只知道,这个世道,本就不公。” 言宸逸抬头,对上了然诺的眼睛:“所以,我们要努力让它公正。” “嗯。” 少年们的眼里映着彼此,映着烛光,还有,天下。 “再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吧,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然诺轻声道,声音轻的好像怕震碎了什么 “有一次啊……” 长夜漫漫,有人在忙着追查案子,有人忙着月下打架,有人邀知己同坐,讲着一段段前尘往事。 言宸逸打了个哈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讲了多久,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言宸逸歪头一看,然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然诺的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如此温婉的一个姑娘,连睡着时,都是带笑的。 眼神游到然诺合着的眸子上,言宸逸发现了然诺眼眶周围有一圈暗色,心头泛起一阵心疼。 本来作息准时,早课晚课从不落下的她,跟着他们两天一夜没合眼,受了伤还撑着身子出来奔波了一天,一声苦一声累都不曾喊过。 言宸逸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傻姑娘啊,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细心地给她给好了被子,转身出了屋子。 何千云坐在树上,见他出来就跳了下来:“睡了?” “嗯。” “我今日跟踪了那两个人,找到了贼窝,让易水军抄了,明日就可堂审。不过……这里放的私盐不多。 “我想,在其他地方应该还有。对了……小风呢?”何千云忽然想起来他快一天没见到风随心了。 “小风去了节度使军队驻扎的地方,他本就是将军,放心交给他吧。” “嗯。那个大少爷骗了我们?” 言宸逸一边比划一边道:“其实小诺审问他的时候就审出来了。我想先打草,再引蛇出洞,故意让他那么说的。” 何千云冷哼一声:“老狐狸。” 言宸逸谦虚道:“彼此彼此。” “案子审的怎么样?” “哎,”言宸逸揉了揉太阳穴,“节度使和刺史留下了好大个烂摊子,人命钱财都有,还有些鸡毛蒜皮的事,还要收拾好一阵。 “咱们得在姑苏待上个十天半月的,朝廷收到消息再做出决定,还得至少半个月。耐住心吧,这些日子受累了。” “我从不指望朝廷,朝廷一向不靠谱。”何千云不屑道。 “这点我赞同你,这次姑苏的官员可要大换水咯。”一想到皇后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言宸逸就莫名其妙有些开心。 “下边没有可用之人吗?” “像那个长史那样阿谀奉承、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的倒是不少,还是有主之人的人你觉得可用吗?”言宸逸说着,摇了摇头。 “……朝廷这么多年没注意节度使的不对劲?” “要不就说现在皇帝老儿和朝廷中看不中用?你以为一个皇后能控制这么多?除了皇后,还有泽王夜王的势力,遍布江觅。” “你自己爹都敢这么说。” “呵。”言宸逸自嘲地笑了笑。 “那些官员怎么办?” “恩威并施。整顿整顿,来了新官他们就不敢叽叽喳喳了。” “那么信任那个新官?” 言宸逸讥讽道:“姑苏下面这些官员只要不叽叽喳喳,多少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但凡朝廷有点脑子,就知道派谁来。” “成吧,皇后那边你弄明白了?怎么金陵那个事还没处理好?”何千云挑挑眉,说。 “金陵太守先是跑来了姑苏,又跑去了临安,暂时在掌控之内。” “你说这两件事有没有可能有关系?” 言宸逸沉默了一会:“说不定。” “我有一个猜测。” 四目相对。 许久,言宸逸缓缓开口:“去吧,带着易水军。有斐给你用。” 何千云抱着剑走了出去:“不必了。” 言宸逸淡淡地扫了一眼暗处的有斐,有斐会意,屁颠屁颠地跟上了。 次日一早,升堂审案。 那个领头的盐贩子不论怎能审就是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说话,公堂上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言宸逸惊堂木一拍,冷笑一声:“你还指望着拖延时间让他们走吗?”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自然是按律处置。”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公堂之上藐视律法,来人,掌嘴!” 立刻就有人上前掌嘴。这事还没结,人群里就嚷了起来:“好一个逸王啊,好啊,仗着自己是个王爷就随便打人了?你这是动用私刑!别人不说你就逼着说?” 然诺听的青筋突突跳,这还没完没了是不是?烦不烦啊? 言宸逸面不改色:“你要是有本事你就站出来说,在人群里嚷嚷扰乱民心算什么本事。 “公堂之上就该实话实说,藐视律法还打不得了?怎么,律法你写的? “贩卖私盐,藐视官府,害我百姓,本就该千刀万剐,怎么就打不得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了。 这边掌嘴也掌完了,言宸逸就道:“横竖不过一个死字,你还倔什么呢,何必多受这些皮肉之苦。” 那人道:“就算死,也要做条好汉,我是不会说的。” 言宸逸“噗”一声笑了出来:“好汉?你贩卖私盐,往轻里说是贪图钱财。 “往重里说,就是谋财害命,误我江觅!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百姓,你算什么好汉?”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章 交锋 一 那人不说话了,言宸逸又道:“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 “认罪书签了吧。” 那人从善如流,乖乖摁了手印,被带了下去,入群中不知怎么的又是一阵骚动,言宸逸又是一排惊堂木:“肃静!” 言宸逸这边乱糟糟的,风随心这里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没想到节度使留下的烂摊子这么难收拾。 眼下,节度使旧部都集结在一块找他麻烦呢。 “我们节度使呢?是不是你杀了他?”副将喊道。 “你猜。”风随心坐在台上,一袭红袍随意撩起,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握着方天画戟撑在地上,真真的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兄弟们,杀了他,为节度使报仇!”副将大喊一声,后边的将士就往前冲,乱哄哄地挤了上来。 风随心站起身来,方天画戟在他手里打了个转,往地上一扫,扫倒了前边那一片人。 风随心挠挠头:“我说你们啊,好好说话行不行啊,怎么张口闭口打打杀杀的。 “我们都是江觅百姓,又同为武将,何必……哎呦……” 一把凤翅镏金镋直奔风随心面门而来,风随心向后弯腰险险躲了过去。 风随心退后几步,一手提起了方天画戟,一手扶着腰叫唤道:“哎呦喂我的老腰啊~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呢?” 不得已,风随心翻身与那副将缠斗起来,没几个回合,副将就败下阵来。 风随心看着被削去半缕头发坐在地上的副将扶摇头叹气:“我都说了要好好说话,你怎么就不听呢。 “你看看你们,成天打打杀杀地成何体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啧啧啧……” 一句话还没说完,风随心将身一转,方天画戟挑开了刺过来的剑,方天画戟直指来人胸口。 风随心一手扶额,摇头叹道:“你说说你们,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这养让我很没有面子啊。” “你想怎样?”副将捂着胸口问他。 风随心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我又没打你胸口你捂什么胸口……看着我恶心是吧? “我不是说了吗,你们节度使暴毙而亡。但是他死了,训练不能断啊。所以在新的节度使来之前,由我带你们。” “我们节度使犯了什么错让你们如此对待!朝廷的走狗!弟兄们,我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节度使报仇!” “誓死为节度使报仇!” 誓死为节度使报仇!” ??? 风随心脑门青筋突突地跳,这人莫不是脑子有坑?好说歹说听不进去,一意孤行,怕不是个聋的?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害的节度使?他们莫不是得癔症了?还一个传染俩的? 风随心抬起方天画戟,架在了副将脖子:“我说你们烦不烦啊,报你大爷的仇啊。 “你们搞清楚怎么回事了吗就嚷嚷报仇?你们节度使,草菅人命,贩卖私盐,加害同僚,欺上瞒下。 “老天爷看不过去,就收了他,我啥时候说我害他了? “再说,桩桩件件,都是实打实的死罪,都是动摇国之根本的罪,你们报哪门子的仇?难不成你们跟他一样是同犯? “你们都想死是吧?连带着三族一起死?” 底下一片死寂,将士们面面相觑。风随心收回了方天画戟,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我理解你们的心情。 “你们跟了节度使那么久,他对你们又不错,你们自然是敬重他的。他自裁,你们一时接受不了,我都能理解。 “因为我也是从小兵做起的,我也有我敬重的将军、敬重的元帅。但是凡事你们得讲道理啊。 “我和你们都是武将,但武将不一定就是粗俗无礼之辈。你们做事不能动不动打打杀杀,要考虑后果。 “你们要记得,你们不是一个人,你们身后还有你们的妻子儿女父母,还有整个江觅。 “我们所学的本领,不是用来指向自家兄弟的,而是应该用来保家卫国,抵御外贼的。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将士们变得严肃起来,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风随心厉声道:“声音不够大,再来一遍!” 将士们铿锵有力地道:“听明白了” “不错……你们现在有事可以问了,一个一个的问。”风随心挥挥手,道。 “将军怎么称呼?” 风随心一拍脑门:“啧啧啧,瞧瞧我这猪脑子。说了那么多居然把最英俊潇洒的我给忘了。 “咳,我在这里说一下。我叫风随心,你们可以叫我风将军……哎不对怎么听着像疯将军呢。好傻呀。 “算了,你们可以叫我小风,也可以直接叫我将军。” 底下一片寂静。 “呀……我怎么会这么没有名,好尴尬啊……”风随心摸着脑门子自言自语道。 底下有小兵小心翼翼地问:“您就是那个十六岁一战成名,一年荡平匈奴,战功赫赫,扬我国威。风流倜傥举世无双的风随心风府二公子宁远将军?” 风随心被自己这一串名称搞的有些晕头转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愣愣地点点头:“咳咳咳,你这么说我,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哗啦”下面的士兵一起跪下了:“卑职参见宁远将军。” 风随心被吓了一跳,道:“都起来吧。” 早知道“宁远将军”这个称号这么好使一上来就抛出来不就省事了嘛。 宁远将军这个名号虽然官职不大,权利不多,但在民间,那可是天神一样的名字。 哎,真是脑壳痛。 “将军……说我们节度使草菅人命等等那一堆罪名……可是真的?”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问。 风随心点点头:“其中细节,我不能细说,但是罪名他已经认了,你们也好自为之,不要学他。” “谨遵将军教诲。”将士们异口同声地道 衙门地牢。 “说说吧。”言宸逸撩起衣袍,坐了下来,对跪着的那个盐贩子道。 “罪名我都认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你妻子身怀六甲,你父亲重病缠身。”然诺站在一边,抱着胳膊道。 “你……你怎么知道?” “你猜。” “小诺。” 言宸逸喝住了阮然诺,不是为别的,修道之人本不该过问俗事,又用推算之术来……言宸逸清楚,这样会毁修为的。 况且,她本该是那纤尘不染的天上仙,怎可变成双手染血的刽子手,有些事,他的来做就好。 然诺叹了口气:“没事的。反正我干的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言宸逸蹲下身来,对那个盐贩子道:“有没有人告诉你,出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就最好不要有软肋。” 盐贩子咬牙切齿地看着二人。许久,才吐出一口气来:“好,我说。姑苏是总舵,分舵一个在临安,一个在吴江。 “大部分的私盐都在那,我们每十天联系一次,如果联系不上,就说明出事了,然后通知没出事的那个赶紧跑。 “你们现在追也没有用了,信号已经发下去了。” 碧霄楼。 “他恃着屠龙手气冲天。谁想道骑虎势行山险。他做了萧望之逢石显。他做了赵宣子遇屠奸。 “他做不得亡家远窜的穷张俭。怎学得辟谷归山的松子仙。早知道功高望重招谗也。争似桑田十亩闲……” “王爷觉得这戏如何?”卫吟松问道。 一个时辰前,然诺问言宸逸为什么不去追盐贩子,言宸逸道何千云带着龙紫军已经去了,难怪她今日没见着师兄…… 古有萧何月下追韩信,今有师兄月下追盐贩子,传出去又给说书人提供了瞎编的素材。 言宸逸说这个不急,眼下还有一件事——这几日百姓前来告状,除了告刺史告节度使告官府和鸡毛蒜皮的小事,告的比较多的还有一个思贤帮。 思贤帮是姑苏民间的一个组织,势力强大,但是这跟官府和江湖门派都不一样。 这个组织没有官府的权力,但手段比官府狠辣,得罪官府的人好歹都是按律处置,而得罪思贤帮就是生不如死; 不是江南首富,但是揽财方式比过去的陈家家更广。 比如说陈家只做丝绸、瓷器、大米等等这些买卖,而思贤帮除了普通生意外还做走镖、拿钱杀人等一些旁门左道。 没有江湖门派的义气,但是谁若是动了思贤帮的一个人,那么他全家都得倒霉。 总之不是个好相与的。 思贤帮建成已有一百多年,根深蒂固,加上在民间威望极高,朝廷无法连根拔起。 所以这些年来只要思贤帮没碰到朝廷的底线,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么多年朝廷和思贤帮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今姑苏刺史暂时缺失,就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有的人就蠢蠢欲动想打朝廷的主意了。 再加上这几日百姓告思贤帮闹事的事,而且思贤帮的帮主是他的旧识,言宸逸不得不走这一趟。 这些都是言宸逸告诉然诺的。 见贤思齐焉,思贤,呵,真是讽刺。 “曲儿是好曲儿,角儿唱的也不错,不过这故事未免太悲了些。”言宸逸浅笑安然。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一章 交锋 二 言宸逸知道,卫吟松特意点了这出《鸣凤记》,是在跟他明里暗里映射朝廷的无能和迂腐。 儿时他与卫吟松是玩伴,如今岁月流转,物是人非,再见面却如同陌生人,都在想着怎么从对方身上捞一笔。 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卫吟松摇摇头,道:“虽然悲,却也是现实。” “人生在世,有诸多的身不由己。”言宸逸叹道。 “身不由己就可以滥杀忠臣?”卫吟松定定地看着言宸逸。 “欺压百姓算哪门子忠臣?” “家贫出孝子,国乱出忠臣。”卫吟松已经近乎咬牙切齿了。 言宸逸缓缓摇着白玉玲珑扇,不疾不徐地道:“卫兄此言差矣。古往今来,忠臣奸臣,在盛世乱世都是有的。” “既是盛世,为何还要滥杀忠臣?” “以一部分人的性命,换取大部分人的太平,值。” 卫吟松忽然提高了声调:“在王爷眼里人命是可以换的吗?” “卫兄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卫吟松步步紧逼。 “因果相袭罢了。”言宸逸把玩着手中的青瓷盏,轻飘飘地道。 “世代忠心耿耿一百多年,因着一封奏折,一句忠言,换的满门抄斩,王爷就跟我说一个因果相袭? “这是什么因,又是什么果?”卫吟松身子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言宸逸。 言宸逸抬头,略带威胁地看了卫吟松一眼:“难不成卫兄还要重蹈覆辙?” “改朝换代不敢说,以一己之力换的太平还是可以的。”卫吟松松了口气,重新做了下来。 “卫兄又说笑了。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岂可说一己之力扭转天下局势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舟水相依,没了舟,也不过一潭死水。”言宸逸说着,将茶盏中的茶水缓缓倾倒在地下。 卫吟松看着言宸逸把茶水倒掉:“王爷又说远了,方才说的是忠臣奸臣,怎么又扯到舟水了呢?” “奸臣是顺水,忠臣是逆水。” “所以忠臣就不该存在?”卫吟松略带讥讽地说。 “非也非也。忠臣是逆水,忠言逆耳利于行。奸臣是顺水,舟走的顺水多了,自然行不得逆水。 “顺水走的多了,遇上逆水,这舟就行不得了。但若逆水行的多了,也自然适应,遇上那么一两次顺水自然也没问题。” 言宸逸抬头看卫吟松,卫吟松也看他,二人对视许久。 然诺觉得,他俩这一番眼神战都能写一本话本子了,他二人诠释了什么叫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诺摇摇头,继续喝自己的茶。什么顺水逆水,忠臣奸臣的,她听的是云里雾里。 看起来他俩之间还有隐情,但他俩高手过招,岂是自己这等凡人能听懂的。于是然诺也懒得去琢磨了,专心听戏。 “哈哈哈哈王爷也真是无情,做了王爷就不记得我们这些草民了。若不是不得已,王爷对我们怕是避之不及吧。” 卫吟松有句话说对了,若不是不得已,言宸逸倒真的不会来。不是别的,就怕有些前尘往事…… “卫兄又开玩笑了。哪敢叨扰卫兄,只是近来公务繁忙,未曾抽出时间来看看。”这说的倒不是假话。 “那今日王爷怎么得空了?”卫吟松忽然笑了起来,好像忘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人就是他。 “哎,说来话长,我来此叨扰卫兄,还是有一事相求的。” “哦,王爷倒不如说来听听,草民有什么能帮得上的?若是能帮上王爷,定当为王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哎,用不着赴汤蹈火,只是……近日百姓有状告思贤帮的人为非作歹的,卫兄可知道此事?” 一刹那,四目又对上了。 卫吟松一脸惊讶:“哦,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随即又叹了口气:“我也想帮王爷,只是有心无力。 “如今节度使不在,镇不住那群刁民,我这思贤帮帮主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他们不听我的。” “想不到这年头卫兄这个帮主当的如此潦倒。”言宸逸挑挑眉,讽刺道。 “王爷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卫吟松昂头,气势不输言宸逸。 “前些日子,润州的虞山帮被朝廷带兵围剿了。” 言宸逸这话有威胁的意味,意思是说,我们朝廷忌惮你,但不是怕你,有一日撕破脸皮,我们可不敢保证做出什么事来。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剑拔弩张。 台上的伶人唱道:“蒙君语。向边城求暂止。须有日同赋归与。怕回来奸雄未除。怎教人勿痛悲。不由人不泪垂。” 卫吟松先别开了眼,笑呵呵地道:“虞山帮作恶多端,自是应得的。” “卫兄既然知道因果相承,那就该悬崖勒马。”言宸逸搁下茶盏,说。 “草民一介粗人,在王爷眼中还没有米粒儿大,听不懂这些因因果果。”卫吟松耸耸肩,道 “那要我怎样讲卫兄才肯听的懂?”言宸逸挑眉看他。 卫吟松低头喝茶:“一个交代。” “如何交代?” “让天下人知道是是非非。” “那是自然。”言宸逸毫不犹豫地道 “你如何保证?” “我言宸逸不是无信之人。” “最是无情是王权。” 言宸逸下巴微抬,眯着一双凤眸看他:“卫兄这是何意?” 卫吟松气势不输言宸逸:“字面上的意思。” 台上伶人又唱道:“我笑文华枉智高。那懋卿计也徒劳。势利冰山遇日消。谗罔极。罪难逃。 “空惹得神嗔鬼恼。我师父常说。严家此时父子二阁老。他日一家尽狱囚。 “谅不虚言。他食天禄全家不道。诛善类朝野冤号。千岁药不医奸老。 “九华丹来寻迟了。休休。你孽也自招。祸也自招。商鞅有下梢。须信是好还天道。” 卫吟松对阮然诺道:“姑娘以为这如何?” 然诺正啃着定胜糕,没想到卫吟松会突然叫她,猝不及防被噎住了。 言宸逸慌忙给她递水,笑说:“慢着点。” 然诺灌下一口茶水,捡起了形象:“公子可是问贫道?” “正是。” “咳,贫道觉得昆曲太柔了些,撑不起这家国大义。但吴侬软语中都有铮铮铁骨,而那些个自称胸怀天下的说不定也有奸佞之辈。 “打着为国为家的名号,为一己之私祸害百姓。还有……夏大人秉公直言一心为国确实可敬可叹,但这种方式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明明知道皇帝昏庸,信任严嵩,那么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与其白白送死,贫道倒是觉得他不如韬光养晦。 “或许他可以换一种方式,试着去讨好皇帝,迎合皇帝,然后让皇帝变得对严嵩不信任,最后再一举翻盘,扳倒严嵩。 “但是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所以贫道在这说了那么多也是没用的。我们在这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古人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要以凡人之躯去妄图扭转这百万年的天地。一切都逃不过一个必然。以上,不过贫道的一点拙见。” 听着听着,卫吟松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打断了然诺:“你一个小小侍女你懂什么?荒唐!” 还没等然诺跟他翻脸,言宸逸就先沉下了脸:“卫吟松,我希望你明白三件事:第一,本王说了,她不是侍女,她是本王的朋友,你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本王,本王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二,要说胸怀和眼界,你不如她。你不要看不起一个女子,女子怎么了? “女子自强自立,比你这种不识好歹的糙老爷们差哪里了?不是本王笑你,你怕是打都打不过她! “第三,本王来此,不是征询你的意见,更不是想拉拢你,也绝无改变你什么之意。 “本王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管不好你思贤帮的狗,本王就要替你管了!” 说罢,也不管卫吟松作何反应,拉起然诺就走。 然诺顿了顿,转身朝卫吟松施了一礼:“公子恕罪,然诺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但是然诺希望,公子能够妥善处理这件事,万一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就不好了,都是江觅的百姓,何必呢?” 然诺说罢,正欲转身,就听卫吟松道:“你是不是什么都没跟她说?她还懵在鼓里呢。” 然诺身形一顿,不明所以。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就是十几年前那个‘天煞孤星’。” 然诺袖子里的手骤然握紧,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奈何声音还是有些颤抖:“那又怎样?干卿何事?” “卫吟松,你适可而止!”言宸逸转身,一把拽住了卫吟松的衣领。 卫吟松不搭理他:“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怒身边这位,你的好朋友,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 “他没死,他骗了你。你以为他真心待你?到现在了他还瞒着你,你还被他蒙在鼓里。真是个傻子,呵。” 有那么一瞬间,然诺觉得天旋地转,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最后,她终于说服了自己。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二章 交锋 三 言宸逸松开卫吟松的衣领,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阮然诺,颤声道:“小诺我……” 然诺看着卫吟松道:“所以呢,卫公子你想要表达什么?” 卫吟松怔住了。 他本来想了许多种然诺的反应,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伤心,独独没料到她这么淡定。 “卫公子要是有余力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思贤帮,管好你的狗,少打听这些不该打听的。哥哥,我们走。” 说罢,也不再去理会卫吟松,径直出了碧霄楼。 然诺气冲冲地走在前面,言宸逸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一言不发。 突然,然诺停住了脚步,言宸逸险些撞在了她身上。 然诺将言宸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有没有什么想说? 言宸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支吾了一会,才道:“你……刚才为什么没有跟我翻脸?” 然诺被气笑了:“我为什么要翻脸?” “我……我我骗了你。”言宸逸低下头不敢看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可你也有自己的苦衷不是吗?”然诺轻声道。 言宸逸抬头,对上然诺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心中一动。 然诺继续道:“生而为人,有诸多的身不由己。你生在帝王家,束缚更多,我理解你。 “我知道就算他不说总有一天你也会如实告诉我。” “那你……为什么生气了?”言宸逸实际上比然诺高了一头,站在她面前却感觉比她矮上了几尺。 “我气的不是你,气的是姓卫的。好说歹说不听,还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气我?” “大局为重啊,你比我懂多了吧,现在乱糟糟的,不是我耍性子的时候。现在外有敌人虎视眈眈,我们可不能内讧了。” 然诺懂事得让人心疼。 言宸逸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何千云把然诺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了。 言宸逸甚至有些希望她可以任性一些,不由自主地,他抬起手想摸摸然诺的脸,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后又迅速收回了手。 然诺没在意他这个小动作,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回衙门吗?” 言宸逸悄悄从然诺身上移开眼睛:“嗯。” “本想着做个江湖侠客,和师妹救死扶伤,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被言宸逸那混小子骗进了朝廷这个浑水圈。 “我这个打手当的真是费力,跟盐贩子斗智斗勇的打手估计我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真是师妹念叨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 “这群盐贩子还挺聪明的嘛,你说好好干点别的不行嘛非要当什么盐贩子,可惜了可惜了。 “不过……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嘛。” 这群盐贩子确实聪明,接到信号后,不往南方跑,反而先往姑苏走。 但是又故意留下他们往南方走的记号和证据,搞的何千云一开始着了他们的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现在姑苏检查极严,他们不可能蒙混过关就进城,况且他们带着私盐一起跑的,肯定东西很多。 “一时间不可能跑到北方去,那他们去了哪儿了呢……” 夜幕下,疾行的何千云突然停了下来,摸着下巴沉思。 “江南地区水路纵横交错,尤其是临安,是交通要道,他们大方向虽然是去姑苏,但难免会半路转道…… “而且这追了几天连个盐贩子人影都没见着,奇了怪了,难不成师父这个千里符不好用了? “不对不对,我怀疑师父的人品也不能怀疑他的符咒有问题,他的符咒一向比他的人靠谱许多…… “更不对了,他们跑路就跑路,带着盐跑什么,又累赘又危险的……这不是送死吗? “那我一路上是怎么跟过来的?”夜风吹着草丛发出“沙沙”的响声,何千云伫立在小道上,衣襟被风撩起,与这夜色极不相称。 何千云现在陷入了两难。他开始怀疑这条路的真实性了。 “对哦,他们跑路为什么要带着盐?难不成临死前还想再发笔横财? “而且江南水路多,检查又松,他们为什么要走陆路?假如他们带走的不是私盐而是…… “……我到底是怎么跟过来的啊?”何千云久久地站在夜风中,有蛇被春风惊醒,窸窸窣窣地朝何千云爬来。 何千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条蛇,蛇以为被发现了,立刻停了下来。 何千云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条蛇。那条蛇被他盯的有些发毛。 盯着盯着,何千云嘴角逐渐上扬,恍然大悟,一拍手,喊道:“原来是这样,谢谢蛇兄了。” 然后冲着那条蛇施了一礼:“蛇兄大恩,千云改日再来报,告辞。” 说罢踏风而去,留下蛇一个人,呸,一个动物在风中凌乱。 姑苏,卫府,正堂。 别看卫吟松是思贤帮的帮主,这府邸修葺地不让文人雅士,未曾步入正门,一股浓浓的江南气息便扑面而来。 然诺坐在檀香木椅子上,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言宸逸面前倒茶的姑娘身上。 然诺看着面前这个温婉可人的姑娘,眼睛都直了。 师父诚不欺我! 师父说江南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 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来是真的! 她面前这位女子名为卫欲语,是卫吟松的妹妹。 “楼阁新成花欲语,梦中谁是画眉人”——好美的名字! 别看卫吟松五大三粗傻里傻气的,她妹妹可真真的是典型的江南美人。 啧啧啧,这兄妹俩差距也太大了。 卫欲语貌似很不喜欢然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诺并没有注意。 言宸逸皱皱眉头,没说什么。 卫欲语朝言宸逸盈盈一拜:“奴家卫欲语,见过宸逸哥哥。” 言宸逸微微低头,算是还礼,将折扇一合,道:“卫姑娘还是叫我言公子吧。” 卫欲语一双美目顿时充满了晶莹的液体,呼之欲出,声音也有了些哽咽:“宸逸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语啊……” 然诺腹诽:言宸逸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这么娇俏的一个姑娘倒在我怀里,我早就不管什么道法自然了,只羡鸳鸯不羡仙嘿嘿嘿…… 言宸逸有些不悦,道:“卫姑娘,本王不曾欺负你吧?”言宸逸刻意咬重了“本王”二字。 卫欲语的眼泪一下字收住了,蛾眉轻簇,娇滴滴地道:“不曾。” “那请姑娘不要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欺负你了;也不要那么亲昵地叫本王,本王与你还没有那么熟。” “可是幼时……”卫欲语真的是欲言又止,眉目含情。 然诺心中一动,此等尤物,我见犹怜,何况男人?言宸逸这般避之不及,怕不是喜欢男人吧? 想着想着,然诺看言宸逸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了。 言宸逸面无表情地道:“若姑娘不想连累家族被抄,就忘了此事吧。” 这个卫吟松,暗示他要做姑苏节度使不成,又将他妹妹送到了他面前,孺子不可教也。 卫欲语又是聘聘婷婷一福身,声音撩人心弦:“奴家记下了。” 然诺打了个哈哈,拉着卫欲语坐下了。 这时卫吟松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道:“王爷见谅,方才一时有事脱不开身,就让小妹替草民伺候王爷了,小妹可有失礼之处?” 言宸逸起身还礼,然诺也跟着起身行礼。 言宸逸薄唇轻启,道:“卫姑娘很好。” 卫吟松走到侧位上坐下,看向站在一边的卫欲语,话却是对言宸逸说的:“小妹年方三六,还不曾许配人家。 “王爷也是见过的,小妹自小就是这么个柔柔弱弱的性格,《女诫》《烈女传》读过,女红礼仪也学过。 “自她及笄起求亲的媒人都踏破了门槛我也没舍得将她嫁出去。如今也不小了……” 言宸逸似乎对他说的完全不感兴趣:“本王不知卫兄何意。卫兄辛辛苦苦费了好一番脑筋把本王请来,不会只是谈些无关紧要的吧?” 卫吟松咬了咬牙,挤出一个笑:“草民想将小妹许给王爷,不求做侧妃正妃,就求王爷带在身边就好。” 言宸逸偷偷看了一眼阮然诺,发现她完全没有在听卫吟松的话,心思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卫姑娘雪肤花貌,才貌双冠,是如空谷幽兰般的人儿。可惜,本王已有数位侧妃,卫兄好意本王心领了。” 然诺听到“数位侧妃”时皱了皱眉头想不到言宸逸还是个花心大萝卜。 卫吟松面上打着呵呵还想说什么,言宸逸道:“卫兄若有闲心不如先操心一下这家国大事。” “草民不明白。” “思贤帮之所以百年不倒,是因为取信于民,在民间威望极高。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 “若是失了信,思贤帮就如将倾之大厦。卫兄绕了那么大的圈子避开皇后的眼线,将本王带到此处,难不成还真的是闲聊?”言宸逸神色自若地道。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三章 交锋 四 卫吟松呼了口气,其实下面做的那些混账事他是知道的,之所以不管,一则是想看看言宸逸的立场,二则……是想借此进入官府。 他之所以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痴心的妹妹,现如今……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还是说正题吧。 如今他几番示好,几次下套,都被言宸逸反下套,还拿捏住了了软肋……不行…… “王爷可记得十八年前的事?”卫吟松下定了决心,开了口,决定反将一军。 “本王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十八年前的事?”言宸逸轻轻瞟了卫吟松一眼。 卫吟松露出一抹奸诈的笑:“王爷不怕草民说漏嘴吗?” “你要是觉得卫氏上下灭门太慢了就尽管说。”言宸逸眼中全是冷漠。 “王爷好手段!”卫吟松咬牙切齿地道。 这时,从外面跑来一个侍从,对卫吟松耳语了一番。卫吟松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整张脸都扭曲了:“言宸逸!” “谁许你直呼本王姓名的?你可知罪?” “唰”地,卫吟松拔刀而起,直指言宸逸。 “啊——”卫欲语吓得后退两步,转身跑开了。 言宸逸神色自若地起身,用白玉玲珑扇抵在了刀锋上,冷笑一声:“怎么?卫兄想打架?” 卫吟松沉着脸没说话,刀挑开了言宸逸的折扇,直奔他面门而去。言宸逸倒也不躲,只是一直用折扇跟他纠缠。 她师兄打架如她师兄人一般,手法熟练,干净利落,不留一丝情面。 风随心打架都没个正形,嬉皮笑脸的,一张嘴气叭叭叭都能把对手气死。 但言宸逸不一样,然诺觉得言宸逸打架的样子煞是好看,一袭青衣,淡定从容,儒雅之余又不失霸道。 “潇洒如风,柔荑如花,清冷如雪,儒雅如月。” 然诺在心中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儿,然诺忽然脖子上一凉,那侍从将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好吧,配合配合,打就打吧,权当练练拳脚吧。 “……额,我的剑呢?我好像没有剑……我以前是怎么打架的来着?……我以前好像不经常打架? “我要是拿个符咒是不是直接碾压他?那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这么想着,然诺悄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谁知那刀又逼近了她一分。 然诺一个闪身避开了刀刃,与那个侍卫缠斗起来。 这屋里四人打得难分难解,桌子椅子乱砍乱劈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 转身间,卫吟松道:“你跟那个侍女什么关系?” 言宸逸给了他实打实的一拳:“说了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侍女。” 卫吟松被他这一拳打得差点呕出一口血来,又还了他一拳:“成成成,你说的交代呢?我可是下了血本了。” 言宸逸躲过卫吟松的拳头,道:“那你可听好了。你知道,当年太常帝为何要卫前辈来姑苏吗?” “废话,我要是能知道今天何必演这场戏,咳……”说着他胸口又挨了一拳,低声骂道,“你大爷的,你来真的啊,要出人命的。” 言宸逸嘲讽道:“忍忍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谁让你学艺不精。” “那你倒是说啊。”卫吟松很不爽,可他也没有办法。 “皇后那脑子也就能骗骗你了,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说的简单,太常帝若是真想这么做,大可随便给卫前辈安个罪名,杀了便是,何必要他来姑苏? “难不成一个侍卫还有什么势力不成?若真是忌惮他,太常帝又怎会容他建立思贤帮又怎会容他扩大势力? “你可真是好骗,皇后说两句鬼话你都信。你也不用你那没长脑子的脑袋想想,你我若是打起来,得利的是谁? “若真是朝廷有意打压思贤帮,何必让你们嚣张了百年。你也不用脑子……算了你没脑子。” “说话就说话,你骂人干什么,言宸逸,你真是个伪君子,看着风度翩翩,实际上……啧啧啧……”卫吟松酸溜溜地道。 “风度翩翩是对有脑子的人的。” “什么时候打完?我快不行了……打架可不在计划之内啊唉唉唉你干嘛啊……” 言宸逸一脚将卫吟松踹倒,踏在了卫吟松腿上:“思贤帮帮帮主,不过如此。” 那侍从见帮主被擒,想过来帮忙,就听言宸逸道:“想救他就把你们帮的那几个犯事的送到衙门里,另外,把嘴闭紧了。” “赶紧去啊呐……”卫吟松脸朝地嚷嚷道。 侍从对卫吟松施了一礼:“帮主先委屈会,属下这便去。” 见侍从走了,言宸逸弯下腰,悄声道:“卫前辈是奉太常帝之名来此。一是为了照顾莫小柒前辈。 “太常帝放心不下莫小柒,就让卫前辈来此自立门户,若莫小柒前辈有什么也好照顾。 “二是为还卫前辈一个自由,太常帝知道卫前辈性格不适合朝廷,就放他回了江湖。 “三是,太常帝希望有一个组织能够介于官府与江湖门派之间,好让二者保持平衡。所以,你明白了吗?” 卫吟松恍然大悟:“……所以,我被骗了?” “知道皇后为什么挑你骗吗?”言宸逸伸手,拉起了卫吟松。 “……为什么?” “因为,你有钱有权,还好骗。” 卫吟松沉默了。 过了会,卫吟松酸溜溜地道:“真不知我妹妹看上你哪儿了……” 言宸逸轻咳一声道:“你好好劝劝她,不必为我浪费年华,我不值得……我推举你做了姑苏刺史,朝廷的文书还要过几天才到。”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卫吟松恨得牙痒痒。 这次又是然诺回答的:“第一,是为了掩人耳目,造成你们关系不好的样子给皇后看。 “第二,是为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笨。看来……唉……”然诺摇摇头叹口气。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卫吟松不服气地反问。 “因为小诺比你聪明。”言宸逸面无表情地道。 “那你说的交待呢?” “当年太常帝让卫前辈来姑苏,就是为了让他脱离官府。如今你又想回来,看在先辈的情谊上我就推你一把。 “虽然你脑子笨,但是有思贤帮给你做后盾,应该适应适应就好了。误会解除了,你还要什么交待?难不成你真要把妹妹送给我?” “不了,小妹到你这种人手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卫吟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我做你的棋子?理由?” “天下这盘棋,你下不下?” 姑苏驻军校场。 风萧萧兮草萋萋风随心啊好凄惨。 风随心开始怀疑人生了,节度使给他留下了好大一个烂摊子! 这群士兵除了几个百夫长一个千夫长一个副将懂点兵法识点字——其他人一窍不通! 怎么教?啊?怎么教? 就好比你要在几天内教会一个人写诗,教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连字都不识!这没法教啊! 风随心崩溃。 他就寻思言宸逸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舒坦轻轻松松就搞定他们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风随心蹲在校场发愁,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这么难受过。 “能开始操练了吗?”副将走过来,没好气地问。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打一巴掌给个枣的,副将对风随心态度好了很多,虽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总比骂骂咧咧动不动就动手好。 风随心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行吧。” 他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啊。 说罢站起身来随着副将走上了看台。 接了命令,将士们开始操练。 风随心是越看越看不下去——这都些什么玩意儿啊,两人都快砍到对方了,这样去打仗是给敌人送人头吗?嗯? 风随心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没掀桌子:“他们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是的。” “都会水吗?” “有的会有的不会。” “姑苏人还不会水?” “有的是姑苏人,有的不是。” “……此话怎讲?” “这些人有些是姑苏本地人,有些是前节度使大人在山中小住时一块的兄弟。” 这个“在山中小住”风随心自然知道指的是做土匪。 不过……他还有点好奇这个节度使是怎么从土匪做道节度使盘踞一方的,若是没有言宸逸打岔,再过几年,这个节度使怕是要揭竿起义了。 所以他也有些明白军中纪律如此松弛,操练如此敷衍,节度使还能坐稳这个位子多年并且收到将士们的爱戴了。 土匪嘛,重的是一个义气,彼此以兄弟相称。 抢劫嘛,就是专挑软柿子捏,一股脑地逮谁揍谁逮谁杀谁。 所以,他们能看好姑苏,自然有他们的一套。可这一套对付无组织无纪律的还行,要上战场那就是白白送命了。 “军队里有自己种菜吗?” “没有。” “那你们吃什么?” “军饷。” 成了,风随心可算知道节度使贩卖私盐的钱用来干什么了。 风随心站起身来,中气十足地喊道:“我知道你们其中肯定有人对我不满。你们肯定有人在想,你一个外来的凭什么指挥我们?”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四章 交锋 五 “你不过是借着风家的名声凭什么来管这么多?我们平时都没有那么多规矩怎么你一来了又是操练又是干那个的? “我不管你们从前是干什么的,山贼也好,普通百姓也罢,但是你们到了这里,就是军人!” 风随心顿了顿,扫了一眼下面的将士们,继续道:“军人,就要遵守军规,军令如山,就得按规矩办事! “所以,我不管你们从前是怎样的,到了我这,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你们可能有人会问,现在又不打仗,我们又不是在边关,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作为军人,要时刻保持警惕性。 “平时你们都不好好操练,那到了外敌进犯的时候你们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下面有人闻言低笑了两三声。 风随心面色一凛,厉声道:“谁笑的?站出来?” 下面一片寂静。 “是男人就给我站出来!” “我笑的,怎么了?”问声走出一个士兵。 “好,你上来,跟我打。”风随心将一把剑扔给了那个士兵,手中的方天画戟扔到了一边。 “你不用兵器,也太瞧不起人了吧?”那士兵轻蔑地道。 风随心活动了下手腕脚腕,道:“打就赶紧打,别废话。” 那士兵提剑向风随心刺来,没几个回合,就被风随心锁了喉,手中的剑被踢出了几尺远。 风随心冷笑道:“就你们这点本事也去上战场?我看你们没本事的都赶紧回家洗洗睡吧,别出来丢人了!” “你说谁丢人?!”副将怒视着风随心。 风随心一把将那士兵撂在地上:“你们若是有本事就赢了我。” 下面又是一片寂静。 风随心继续道:“要是你们中有人能打得过我,好,可以,你们可以不听我的。 “但你们若没那个本事,就老老实实按我的规矩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将士们异口同声地道。 “声音不够大!” “听见了!!!”这一声喊的气吞山河。 “好,你们还有谁不服吗?有就站出来,跟我打一架。” 下面的士兵都是一动不动地直立目视前方。 风随心满意地点点头:“好,没有了是吧?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要站在这儿吗?想知道太平时候为什么要练兵吗? “好,我告诉你们。你们真以为现在天下太平了?你们知道吗?现在突厥对我们江觅虎视眈眈,边境的百姓战战兢兢,每天都有伤亡和损失。 “护住这一方百姓,是你们站在这儿的原因。在打仗的时候,不至于自乱了阵脚,能够镇定自若,护我家国,这就是太平时候要练兵的原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这一次他们喊的那叫一个气势磅礴,气氛一下子高涨。 “好,废话不多说。你们有会水的吗?出列!” 话音刚落就走出几个士兵来。 “你们几个站到一边去,另行安排。” ……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衙门内。 阮然诺蹲着身子正给言宸逸上药。 “宸逸哥哥。你这是何苦呢,你俩谈的好好的怎么还打起来了?” 言宸逸受伤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而易水军那群糙老爷们没法指望,所以只好由然诺给他上药了。 然诺虽不精通医术,但自小跟着师父师兄耳濡目染,多少也是会点的。 伤口很深,刺在胳膊上,然诺给他上药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时手痒罢了。”言宸逸垂眸看着然诺,心不在焉地道。 他哪是手痒,分明是故意的,也是故意让卫吟松划伤的,至于用意…… 那就不言而喻了。 “那下次也不能伤着自己啊。”然诺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开心。 然诺给他擦完伤口,将布扔到水盆中,盆中的水瞬间变成了红色。 言宸逸眼角弯了弯,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 他的小心思,就是想逗逗这个小姑娘,这两天然诺一直努力板着张圆脸,努力严肃,他看着都累。 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给男人上药面不红心不跳的,自己的小心思落了空。看来下次受伤要换个地方了……言宸逸暗忖。 然诺可不知道言宸逸这些小心思,一边给他抹药粉一边低喃道:“也不知道师兄和随心哥哥怎么样了……” “他们挺好的。” “嗯……” 然诺的手指偶尔会轻轻掠过言宸逸的肌肤。 她的手指很凉,指尖也不似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一般细嫩,而是有些粗糙。 她从来都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肩能扛手能提,亦有济世情怀,有的时候,言宸逸都快忘了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不知为何,言宸逸的心弦轻轻颤了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 “你的手……有些凉……冷吗?”言宸逸轻声道。 “哦,是吗?我有些体寒,手经常会很冷……你先忍着些啊。” 屋里忽然安静了好一会。 言宸逸心里有些好笑:我说你手凉是担心你啊,你这想哪儿去了?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然诺回过神来:“我是在想,你过去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是如此吗?” “嗯?” “勾心斗角,步步为营。” “可以这么说。怎么了?” “看着我都心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一人累,为的是天下人舒服些。” “嗯……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然诺也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言宸逸弯了弯唇角:“当然是按律处置……从前我以为天下太平了,走出那长安城,我才发现不过是粉饰太平。”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黑暗无处不在。”然诺转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然诺看着夜空,言宸逸看着然诺:“你看的这般透彻,为何看不懂官场是非?” “这不一样。”然诺收回目光,拧干了布条。 “哪里不一样?” 然诺一边给他系绷带,一边耐心地解释:“我和师父师兄,常常不下山,一下山就是个一年半年。 “我们出家人,行走江湖,不过是混口饭吃,斩妖除魔,能帮扶的帮扶。什么人情冷暖看多了,也透彻了。 “那些人情冷暖,不过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人都有一己之私。 “可你们这些王公贵族不一样,你们衣食无忧,却要为性命或是为权利的筹谋,轻则是财权两空,重则是性命都没了。 “你们这些个公子哥儿,根本不知道百姓的疾苦,就像这些天来告状的百姓,在你们眼里,也许不过是一块糕点或是一顿饭的钱,挥挥手便是。 “可是对这些老百姓来说,是救命的钱,是养活一家人的钱。我本出家人,什么财富名利基本都看淡了。 “若说我有什么梦想的话,就是希望此后天下太平,百姓们真正地过上好日子。 “那日我瞧见了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不太一样。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觉得你不错。 “所以那日你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时,我心动了。 “你有才,也有雄心,或许真的可以做到我心中想的那般。” 言宸逸闻言低声嗤笑,然诺系好了绷带,抬头看他:“你笑什么?” 然诺有些恼怒,心轻轻颤了下。 “冷静,冷静,你是女冠,要做到心如止水,不可妄动。再说他都是有妇之夫了。冷静冷静……” 然诺在心里告诉自己。 “谢谢。我方才问你看的透人情世故,怎么就看不透官场争斗,你怎么倒夸起我来了?”言宸逸将袖子拉好,道。 然诺脸一红,局促道:“这……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你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见惯了人情冷暖却心思澄净,这大概就是你们道家所说的‘返璞归真’吧。 “人情冷暖是世间百态,官场争斗却是人性的争斗,你不愿去染一身泥,所以看不透澈,对吗?”言宸逸笑眯眯地看着她。 “……哥哥,你不要把我看那么透好不好,一点秘密都没有的感觉,你这让我怎么说话。 “你就是这么娶到你几个侧妃的?你怎么看起来温润如玉,实际上好像比随心哥哥还风流?嗯?” 阮然诺无奈地看着他。 言宸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我没有侧妃,今天早上是故意骗卫吟松的。” 然诺白他一眼:“人家都给你做卧底了,你还骗人家?” “这不是为了让卫欲语死心嘛。”言宸逸委屈道。 “……桌子上还有案卷没批完,你胳膊还能用吗?你看这些,我看那些。”然诺咳了两声,岔开了话题。 言宸逸接过案卷,在心里叹口气,这小姑娘好生不解风情。 然诺抱着一堆案卷躲得离言宸逸远远的,心乱如麻,自己在心里骂自己:“想什么呢阮然诺,案卷不够你看的怎么着?男人都一个死性子,你又准备犯傻了?” 一时间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哗啦哗啦”地翻案卷的声音。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五章 轻狂 与此同时,姑苏驻军校场,风随心席地而坐,跟一群糙老爷们把酒话桑麻……啊不,是把酒谈心。 一个小兵坐在风随心旁边,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脸崇拜地看着风随心:“将军将军,您什么时候上的战场啊?” 话音未落就有人嗤笑道:“你傻啊,风将军十六岁单骑走漠北谁不知道啊?还问!” 风随心紧绷了一天的脸终于松下来了,心道好久没这么严肃了,也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不过他对这种崇拜的眼神还是十分受用的:“那是——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啊呸,想当年我一气之下单骑走漠北……” 说着就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心说跟言宸逸呆久了学了一身书生毛病,张口就是诗文。 他当年干的那些好事,他现在还津津乐道。 那年他十六岁,他爹把他从青黛坊揪了出来,戳着他脑门子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赶紧娶了哪家的嫡女,赶紧生猴子啊呸,是给他生孙子。 要么,滚回书院好好读书,今年科举考上前三甲。 他爹从来不把他当儿子看,不过是当做他仕途上的工具罢了,风丞相只有一个儿子,名叫风凌白。 他那所谓的爹对他娘不好,对他也不好连带着一大家子都看不起他娘俩,嘲笑他娘俩血统不纯。 因此,风随心从小跟他爹不对头,成日里跟他唱反调。 于是乎,当天晚上他辞别了言宸逸,留下一封洋洋洒洒的家书,腰间挂了那把“春风”剑,手提一柄方天画戟,身下骑了一匹青骢马,直奔漠北。 他老爹被他气了个半死,放言风家没有风随心这个儿子。 到了漠北,军中人都以为他是花花公子来捣乱的,一天到晚没个好脸色。 于是他生气了,晚上一个人对月饮酒,一不小心喝大了,当夜单人单骑闯了匈奴的营帐,取下了匈奴副将的项上人头,然后……跑回了守城。 守城的将军惊了,所有将士都惊了。 消息传到长安城,长安城的人惊了,皇帝也惊了,他老爹又被他气的当朝口吐献血。 整个长安最淡定地就是言宸逸,因为他从来都相信,风随心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守城的将军老泪纵横,主动上书把将军的位置让给了风随心,自己甘心做了个副将。 匈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副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取走了项上人头,第二天匈奴就炸锅了,乱糟糟的,嚷着要攻城。 风随心淡淡定定地在城里喝酒,等到第十天晚上匈奴他们骂累了,准备回营了,风随心就带人出城迎击。 匈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迎战,伤亡惨重,后退了三十里。 消息又传到江觅,每个人对风随心的评价都贬褒不一。 有带兵几十年的老将,在朝堂上骂风随心轻狂卑鄙不识礼数,言宸逸云淡风轻地来了句:“你行你上。你带着四书五经上战场教匈奴识明知礼去。” 那位老将当场被言宸逸气了个人仰马翻,第二天就告老还乡了。 然后皇帝下旨,正式封风随心为将军,领兵十万,务必收回失地,驱除鞑虏。 风随心领命,花了一年时间,迅速收回了原本的失地,还抢了匈奴还大一块地。 那年他才十七岁,他领着一群兄弟浩浩荡荡的回了长安,皇帝对他大加赞扬封赏。 “……哈哈哈哈你们是不知道,风丞相看了我那嘚瑟样,脸色铁青,差点当场就过去了哈哈哈哈哈。” 风随心仰头灌下一口酒,眉飞色舞地道。 那个小兵又一脸崇拜地道:“哇塞~将军好厉害啊~” 副将啐了他一口:“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风随心神神秘秘地道:“其实厉害的不是我,而是逸王。” “逸王?” “对啊,从头到尾,只有逸王一个人坚信我能成大事。 “而且要不是逸王鼓励我习武,偷偷把书借给我,鼓励我上战场,哪有今天的我啊。” 风随心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又想起来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啊。 “逸王殿下好厉害啊。那我也能成为将军那样的人吗?”小兵眼里全是期待,那是只有少年人才会有的眼神。 风随心一巴掌拍在了他脑瓜子上:“事在人为。人人生而平等,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看,他们嘲笑我血统不纯,嘲笑我是庶子,那又怎样?我就能十六岁单骑走漠北,他们行么?我就比你大了几岁嘛,看好你~” 那个小兵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周围有人挪谕道:“这娃娃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风随心一把揽过小兵的肩膀:“觉还是要睡的~明天还要早起来训练呢……你们姑苏的酒太软了…… “一点也不醉人,哪有长安的鹤年贡好喝……小子,好好混,混好了,我请你喝长安的鹤年贡……” 说完风随心拍拍小兵的肩膀,摇摇晃晃地睡觉去了。 副将复杂地看着风随心的背影,对小兵道:“……别看了。好好混吧。 古人有诗云: “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 “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 “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爱杀江南!” 帘外雨潺潺,细雨如丝,洒落江面,激起一层层水花,又重归平静,又激起一层层水花…… 河上小舟熙熙攘攘,河两岸都是青瓦白墙的江南小院。 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有招揽恩客的青楼女子,有喊着“八珍糕”的小贩,也有凭栏远望吟诗作赋的才子佳人。 “一文钱一卦,不准不要钱!一文钱一卦不准不要钱!” 然诺依旧一袭水绿色道袍立于船头,一手撑了把油纸伞,一手拿着个招子,上写:神算子。 风随心戴着斗笠从船舱内掀帘走出来,道:“多亏了然诺神机妙算,算到今日有雨。不过这姑苏的三月天也是真怪,方才还是大晴天……” 这次朝廷办事的效率奇高,不到半个月就任命好了新任刺史,卫吟松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新任节度使。 风随心把军中事物交托给卫吟松之后一直无所事事。 何千云还在跟那群盐贩子周旋,据说他们所弄的东西远比私盐可怕地多。 风随心想去帮忙,被言宸逸拦下了——他去了就是添乱。 然诺说自己罗盘有异动,决定去看看,顺便找找师兄的亲人。 经过半个月言宸逸两人废寝忘食的工作,积攒下的案子处理差不多了。 但言宸逸为了处理这些事的后续暂时脱不开身,就让风随心来陪她了。 然诺微微一笑:“随心哥哥怎么出来了?” 风随心挠挠头,咧嘴道:“里面闷的慌……还是待在军中好,这姑苏的雨也是软绵绵的,让人……” 风随心顿了顿,想不出词来形容了。 然诺接莞尔,道:“让人想醉在这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什么壮志啊全抛在脑后了。” “对对对,还是然诺会说话。”风随心一拍脑袋,道。 然诺看着绵绵的春雨,眼神中是无尽的缱绻:“这是宸逸哥哥告诉我的。但是姑苏有姑苏的好,塞北有塞北的好,不过每个人心意不一样罢了。” 然诺将招子往自己肩膀上一靠,也懒得去喊了。 “你俩呀,一个算尽人心,一个算尽人命,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风随心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嘟囔。 “嗯?”然诺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没什么。”风随心赶紧闭了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小诺啊……那个……咳咳咳……” 然诺歪头看他:“随心哥哥,你有话可以直说。” “那个……宸逸他身处高位,高处不胜寒,他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所以你别介意。 “他……他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有些事情,绝不是有意瞒你的。”风随心难得正色了一回,却是因为言宸逸。 他发现言宸逸这几天对然诺总是小心翼翼地,想起那些往事,所以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然诺本来就笑眯眯地,闻言“噗”地笑了出来:“我知道啊,我一直信他。 “何况是他,就是你我,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不是吗?等他愿意讲了,自然会告诉我。” “原来是我多虑了。”风随心心说,可是则怀比我更多虑呢,我看他心都快碎了…… “你说姑苏这样一个温柔乡是怎么养出了锐之这样冷冰冰的人的?你确定没算错?” 想到某张冷冰冰的脸,风随心唇角微翘,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然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锐之”是她师兄的字。 这也不怪她,平时她师父都小云子长小云子短地叫,她一直是叫师兄的,在外面旁人就“道长”“大侠”地叫。 所以她师兄这字取了倒是很少用到。 然诺挑挑眉,戏谑地看着风随心:“你唤我师兄的字,我师兄同意了吗?” 风随心眨眨眼睛:“我和他都这么熟了,怎么就不能叫字啦?”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六章 故人 一 “呵,你没少得我师兄冷眼吧?” “嘤嘤嘤,小诺你怎么能这样。”风随心演戏劲头又上来了。 然诺白他一眼:“随心哥哥,演演得了,别太过啊。” “唉,我都好久没见着锐之了,我想我的姐姐妹妹了……”风随心叉着腰,装作伤心的样子叹道。 然诺自然知道他说的“姐姐妹妹”是指花楼里的,顿时来了精神:“我也想看姐姐妹妹!” 风随心连忙摆手道:“别别别,你不能看!” 然诺瞪他:“凭什么你们男人能看,我不能看!” 风随心心道:您要是看了,那位神仙不得剁了我喂狗? “这个嘛……你师兄不会同意的。”风随心一狠心,甩出了何千云。 然诺一下子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蔫蔫的。害,师兄就是块小木头,不知道哪位好心的姐姐能来把他收了啊…… 然诺耸了耸肩膀,又扯着嗓子喊了句:“一文钱一卦,不准不要钱!” 还未等然诺还第二嗓子,那边一只小船上就有个丫鬟喊道:“道长等等,我们家夫人找您。” 然诺和风随心对视了一眼,然诺挑挑眉:“瞧,有缘人来了。” 二人脚尖轻点,飞身就到了对面那小船上。 那丫鬟对他们二人一礼:“道长里面请。” 船舱内坐了一位妇人,那妇人头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脸上未施粉黛,一身绯色劲装干净利落。 妇人倒也没有什么架子,见他们进来就朝他们二人一抱拳:“二位道长请坐。” 然诺被她给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还礼。 然诺将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熟悉感:“夫人,近来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坐立不安,难以入眠?” 妇人一惊,忙又站起身来:“道长可有化解之法?” 然诺点点头:“请夫人将生辰八字告与贫道。” 夫人将生辰八字写了递与然诺。 然诺接过,掐指细算,得到一个答案后,心下也不知是喜是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夫人家宅不宁,是有妖物,可方便带贫道与这位朋友去看看?” 步转回廊,这厢是“鱼戏莲叶间”,那厢又是“彩凤双飞”“临寒独开”; 高树与低树俯仰生姿,未待盛夏,叶已苍翠欲滴; 这边是古老的藤萝,盘曲嶙峋的枝干诉说的是故事; 那边是蔓延的蔷薇木香,有几竿竹子旁逸斜出,两两相衬,是一种别样的风雅美。 饶是见识过了姑苏园林的雅致,然诺二人还忍不住叹服。 那妇人前头引着路,她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秀雅,倒是落落大方,有几分侠客之气。 举手投足间虽然豪迈却并不无礼,豪迈与礼数都恰到好处,这让然诺既不难堪也不拘谨。 然诺没由来的喜欢上了这妇人,妇人也时不时地回头与然诺聊上两句。 纠结了多时,然诺尽量平静地问妇人:“夫人十八年前是不是丢了一位小公子?” 妇人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眼眶顿时红了,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声音也有些沙哑:“是。道长既然能算出来,那道长能不能替我寻到他?若是能寻到,我感激不尽,定当……” 说着妇人也没顾地面的潮湿就“噗通”一声跪在了然诺面前,丫鬟也跟着跪在了然诺面前。 然诺和风随心慌忙去扶那妇人和丫鬟:“夫人使不得啊使不得。”, 这是要折寿的啊。 扶起来时,妇人眼里充满了晶莹的泪珠,她咬着下唇,眼泪险些就掉出来了。 然诺在心里叹口气,柔声道:“夫人,人,贫道是会替您找的,当务之急是先帮您调理好身体。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放心,这两件事,贫道都会帮您做好。” 那妇人红着眼眶谢过然诺,然诺吩丫鬟扶着妇人去休息。 风随心不是个傻的,自然看出来了什么,问:“她是锐之的母亲?”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然诺倚在一边的栏杆上,看着雨打芭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风随心不知从哪儿找了跟草叼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个家,复杂地很,也不知对锐之来说是福是祸。” 然诺自小跟着师父师兄,自然不懂这些家宅恩怨,问:“此话怎讲?” 风随心抱着胳膊倚在一边的柱子上,语气轻松,话却沉重:“你看那妇人,性格豪放,一看就不是讨男人喜欢的。 “你看她与江南女子有很多不同,是因为她本就不是这儿的人。 “她发型和衣着干净利落,应该是出自习武世家,这是从小的习惯。 “从这院子看,这家不是富商之家,至少也是个书香世家之类的。 “她身为女主人,身边就一个丫鬟,方才有些小厮丫鬟路过,对她也不怎么尊敬。 “我们入门这么久,也不见男主人来问她一声,相必她是极不受宠的。” 然诺叹了口气,她方才算的一卦是这样的:“少时肆意,一眼惊鸿,情定三生,所嫁非人;二十失子,飘飘摇摇,若待君归,此身无憾。” 现下,前几句都有解了,至于这后两句……然诺实在琢磨不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待师兄回来,我同他一说,怎样做,取决雨他。他做不了的,我替他做。”然诺道。 然诺也没有怀疑风随心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据说,随心哥哥在那个家里过的也不好…… “还有我嘛。”风随心挑挑眉。 然诺微微一笑,冲着雨中那几竿翠竹,挥挥手,喊:“老奶奶,墙角听够了没有?收收你的妖气吧,隔着十里就闻见了。” 风随心被她吓了一跳:“你……你喊谁?” 然诺眉毛扬了扬,又看向那几竿翠竹。 空气凝固了一会,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忽然那几竿翠竹“簌簌”地晃了几下,从中走出出一个女人来。 那女子柳叶眉儿俏,桃花眼迷离,朱唇一点欲滴。 上身穿的是云雁细锦衣,下身搭的是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楚腰纤细,步步生莲,风情万种。 女子不慌不忙地从翠竹丛里走出来,还不忘抛给风随心一个媚眼。 风随心呆住了,纵使他阅女无数,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人,并不是他从前见过的美人不好看,只是这个女子浑身上下透着娇媚,惹人生怜。 想来他风随心万花丛中过,难不成今日要粘身了? 然诺瞟了一眼看痴了的风随心,又瞪了一眼那女子:“行了,老奶奶,可以了。把你的媚术收收吧。” 女子不知何时走到了然诺面前,伸出手,勾起然诺下巴,声音勾魂摄魄:“你说谁是老奶奶?嗯?” 然诺吞了口口水,美色误国啊,哼。这谁受得住啊?换她也要为一人拱手让江山了啊。 然诺脑子一抽,反手握上女子的手腕,欺身上前:“就说你是老奶奶怎么了?” 女子趁机在然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哼,跟你那个臭师父不学点好的。” 然诺当场石化了…… !!! 有妖怪亲了我!有妖怪亲了我!有妖怪亲了我!还是个狐狸精亲了我!啊啊啊啊我不要面子啊! 然诺此时内心野马奔腾,好不萧条。 狐妖分为七种:玄狐、九尾狐、朱獳(鱼翼狐)、獙獙(有翼狐)、蠪姪(九尾九首虎爪狐)、狼(白尾长耳狐)和乘黄(背角狐)。 那女子是只玄狐精。 《山海经》云:“北海之內,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鳥、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 千年之前,玄狐现世还是瑞兆,风云变幻,几百年前有几只玄狐违反族规跑到人间作恶,从此玄狐就成了凶兆。 玄狐一族也因此遭了人族的屠戮,幸存下的玄狐逃离幽都之山,四处躲藏,百年来已经没剩下多少只了。 这只玄狐名为侠心取得是《菜根谭》中“义侠交友,纯心做人”之意,然诺的师父诸葛羽给她起的。 虽然然诺总觉得师父这样解释有点牵强……但是……侠心是真的好看啊啊啊啊啊! 三年前襄阳一遇侠心,然诺就知道,侠心和他们师徒之间的羁绊还深着呢。 然诺十分想晕过去。 侠心见然诺呆愣了,“嗤嗤”地笑了,这一笑,媚态万千,让人想溺死在温柔乡。 风随心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侠心,结结巴巴地道:“姐……姐姐……你……真好……真好看……你亲一口我吧。” 侠心见风随心这副憨态,轻掩朱唇,笑的更开心了。 然诺回过神来,叉着腰瞪着侠心:“喂,侠心姐姐,可以了吧?我不叫你老奶奶了,你把媚术收收吧。你看他魂魄都被你勾走了!” 侠心嬉笑几声,还是乖乖收了媚术。 不多时,风随心也缓过神来,眼神慢慢从侠心身上移开,脸颊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绯红,神情恍惚,刚才……怎么了?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七章 故人 二 然诺无奈扶额,没空去理风随心,瞪着侠心道:“大姐你咋回事,你怎么又来坏人姻缘?” 侠心走到栏杆边坐下:“哎呀,我这不是报恩吗?” “报恩?” “三年前,我在襄阳干了那桩混账事,你师父把我揍了一顿,你说说你师父也真是下的去手,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怪不得几百年没人要他。” “修道之人讲求一个无为一个心静,若无情投意合之人,自然不必非要去沾惹那红尘。”然诺面上一本正经地道,内心却无比赞同侠心的话。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们师徒。我受了伤被你师父丢到襄阳城外,本来伤不严重,就是你师父为了给我个惩戒打了几下而已,疼一阵,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在凡人看来我就是奄奄一息了。那位夫人,嗯,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刚才领你们过来的那个女子救了我。 “她为我包扎,带回她住处养了几日,我伤好后就把我送走了。 “我这不是也没什么事就寻思着来报恩嘛。找了两年半没找到,半年前才循着气味找去了金陵。” 然诺抱着胳膊斜睨她一眼,冷哼道:“你报恩的方式就是抢人家夫君?……为什么是金陵?” “我是想帮她认清那个人渣。她家里是开武馆的,虽然没权没财,但她也是她父母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小受尽千般宠爱万般呵护。 “那个人渣本来就是个穷酸书生,她还未出闺阁人渣就把她骗上了床,未婚先孕,让她名声涂地,她爹娘不得已把她嫁给了人渣。 “她本来是与一位将军有婚约的,年幼不懂事,不想被婚约束缚,才被人渣占去了便宜,死心塌地地爱上了那个人渣。 “可怜那位将军一直痴心于她。婚后人渣读书的钱都是她娘家出的,后来也是那人渣那位将军给他举荐了个太守的职位。 “刚开始几个月人渣对她还算不错,日子一长就开始不耐烦,开始纳小妾养歪室。 “后来她生下个儿子,小妾竟然污蔑她儿子是她与那个将军的孽种。人渣趁她不在,把她儿子扔了。 “她回来了后就说是走失了,还责骂她没有看好儿子。可怜她单纯没心机,真以为是自己弄丢了儿子,自责不已。 “所以后来人渣纳小妾她就没再管,一直忍气吞声地过日子,在这个家的地位甚至连个下人都不如。 “至于为什么是金陵,因为她那个人渣夫君是金陵太守。我想了想,最好的报恩方式就是让她远离那个人渣,毕竟那个将军还在等她。 “也不知道她中了什么邪,不管我怎么作妖,那个人渣怎么可恶,她愣是忍了下去。来来来,小诺诺,你给姐姐我想个法子。”侠心道。 然诺一听也气的不行,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去锤爆那个人渣的狗头。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太可恶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等等……金陵……太守! 这四个字,如一个霹雳般打在了然诺身上,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 金陵太守! 然诺几次张了张嘴,又几次努力地吞口水,看向风随心,发现风随心也难得地正经起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风随心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则怀早就查出来金陵太守在哪儿了,一直没动手,就是因为……” 然诺抿着嘴,心里五味杂陈,道:“师兄在找的那些东西,除了私盐,还有一部分私运出来的火药? “其实金陵才是真正的凶手?按照皇后命令杀陈氏的是他,走私私盐和火药是他和姑苏节度使合作对吗?” 风随心沉重地点点头“对。” “那……私藏火药是什么罪?” “抄三族。” 闻言,然诺如五雷轰顶,转身就跑了,她必须尽快找到那位夫人劝她和离! 风随心摇摇头,叹口气。 侠心不知前因后果,是一脸茫然。 风随心道:“这位姐姐,你之前认识小诺和锐之对么?” 侠心点点头。 “其实……那位夫人,很可能就是锐之的娘。” “什么?”侠心慌忙捂住了嘴,“那他呢?他为什么不来看他阿娘?” “他……现在应该在临安,遇上了些麻烦……”风随心话未说完,侠心就“嗖”地一下不见了。 风随心吹下眸子,深呼吸了口气,自嘲地笑笑,喃喃道:“抱歉了锐之……我还是算计到你身上了……或许,这样你可以顺利一些。” 然诺跑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问题是,怎么劝那夫人与那人渣和离? 然诺愣在了雨中,任由像银丝一样的细雨洒在她身上,无力感自上而下蔓延开来。 那妇人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在屋里听到了急匆匆的奔跑声,于是推门出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然诺六神无主地站在雨中,呆愣愣地,头发和衣服湿了也未曾顾及。 妇人赶紧冲进雨中把然诺拉进了屋里。 然诺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上湿了大半了,赶紧向妇人施了一礼:“多谢夫人。” 妇人招呼着丫鬟去给然诺拿布擦头发,又拿出自己的旧衣裳给然诺换上。 然诺又向妇人道了一声谢,妇人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然诺,不禁有些精神恍惚,不由得想到了她年轻的时候…… “夫人,夫人。” 听到然诺唤自己,妇人缓过神来,问:“道长为何站在雨中出神?” 然诺想起来那件事,咬住了下唇,不知道改怎么对那妇人说,然诺支吾了一会,才道:“夫人,晚辈同您说件事,您在听完之前不能急。” 她这次用了“晚辈”而不是“贫道”,说明她是真正以晚辈的身份对妇人讲的,而不是出家人。 那妇人缓缓点点头:“好,你说。” 然诺在心里反反复复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才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夫人,您走失的儿子身上是不是有个长命锁,刻的是‘凌寒独开’。” 妇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坐了回去,声音有些颤抖了:“是……道长找到了?” “我有位师兄,,也是孤儿,同我一起长大。脖子上有个长命锁,自小带着的。 “方才见过夫人的容貌,就有些确定。我又卜了一卦……不出差错,我那师兄,就是夫人遗失多年的儿子。” 话还没说完,妇人眼眶又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他在哪儿?他还好吗?他怎么不来见我?他恨我吗?” 妇人说着,眼泪就“唰”地掉了下来。旁边的丫鬟慌忙给妇人擦眼泪。 然诺颤着声音继续道:“我师兄姓何,名千云,字锐之。师父对我们都很好。 “这些年来,我和师父师兄一直在找您,师兄他……从未怪过您。 “只是师兄现在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时脱不开身。” 妇人眼泪越掉越多,吓得然诺手足无措,想要上前给她擦泪又怕唐突了她。 妇人用帕子拭干眼泪:“姓何好啊,姓何好……” 然诺耐心地等妇人调整好心情。 妇人拉着然诺的手格外亲切:“道长你方才说你是他师妹?你们一起长大的?” 然诺点点头:“嗯,夫人算起来还是我的长辈,我姓阮名然诺,小字辞远夫人唤我小诺便可。” “我姓何,既然是云儿的师妹,你们情谊又深,你唤我一声娘吧。” 然诺听到“娘”这个字时眼泪差点没控制住奔涌而出,原来……她还是放不下么? “娘。”然诺颤着嗓子喊了声。 何夫人笑着笑着眼泪又掉出来了:“嗯,我的好女儿……” 她拉着然诺说了许多的话,大都是问何千云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爱吃什么,爱做什么,喜欢什么,性子怎么样。 然诺一一作答。 润物细无声,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直到天色快黑了何夫人才意犹未尽地放过然诺。 然诺见何夫人问的差不多了,这才奔向主题:“娘,您……这些年……幸福吗?” 何夫人眼睫毛一颤,微微摇头:“孩子……你还不懂。” “娘,您知道您丈夫做的是什么?” “不是……金陵太守么?” “金陵太守跑姑苏来做什么?” 何夫人不是个傻的,立刻明白过来:“小诺……你是说?” “您夫君,私藏火药,包庇祸心,残害百姓,这些,都是灭门的罪。” “小诺的意思是让我……与他和离?” “娘,难不成您想跟人渣一起死吗?您现在有师兄了,您死了,师兄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找到您了。 “而且,您也要为自己想想,还有位将军,等了您二十多年啊……” “好,和离就和离,这样的日子,老娘早就过够了。从前我没反抗是因着云儿,如今……哼。”何夫人一拍桌子,当机立断。 然诺心里叹道:“娘不愧是习武世家出来的女儿!果然痛快!哈,我手撕人渣的时间了。” “夫人是想做什么啊~”正当然诺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八章 故人(三) “咣当”一声,黄花梨木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走进一个中年男子来,身后跟了一群侍卫。 原来他就是那个人渣,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金陵太守。 何夫人起身,冷冷地看着来人,沉声道:“你干什么?” 那个眼神……跟师兄的简直一模一样。然诺心道。 中年男子身形清瘦,看的出来年少时也是位令无数少女痴心的少年郎。 中年男子道:“听府里下人说有个妖道在此妖言惑众,掳走我小妾,怂恿我夫人和离,特地来此拿她。” 何夫人将然诺护到了身后,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她是我女儿,你休想动她 “夫人何时又有女儿了?难不成又是个野种?”中年男子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带有威胁的意味。 “噗”然诺没忍住笑了出来,越笑越开心,最后笑的弯了腰。 中年男子不满地看向然诺,冷哼道:“你笑什么?” 然诺起身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贫道笑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 “好,你说要拿贫道,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拿贫道的呢?太守大人!”然诺故意咬重了“太守大人”四个字。 中年男子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讶异又复归平静,最后换成了狠厉:“来人,给我把她捉起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侍卫就围住了然诺和何夫人。 然诺又“嗤”地笑了出来。 “你又笑什么?”中年男子彻底愤怒了。 然诺笑着摇摇头:“傻子,真是傻子。” “你说谁是傻子?!”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夺过旁边侍卫手中的剑,直指然诺。 何夫人一下子握住了他的剑,怒视着他:“我说过,你敢动她试试?” 剑刃划破夫人的掌心,鲜血顺着剑刃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格外刺眼。 然诺一下子慌了,冲上去推开夫人:“娘!” 然诺看着何夫人鲜血淋漓的掌心,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您这是何苦呢,我与您不过刚认识啊……” 何夫人笑着摸了摸然诺的头,眉眼间是无尽的温柔:“你既然唤我一声‘娘’,当娘的就要护住孩子啊……” 然诺忍住了眼眶中要冲出的液体,一言不发地撕开道袍,给何夫人处理伤口。 “拿下她!”这时中年男子怒喝一声。 侍卫们正欲上前,听得然诺怒吼了一声:“我看谁敢过来!” 这一吼,还真把众人震住了,天呐……这还是个女人吗…… 然诺红着眼眶给何夫人处理好了伤口,转身对中年男子道:“你想用贫道去威胁逸王殿下?你未免也太看重贫道了,太守大人。 “贫道笑你如此傻,我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闲散女冠,想用贫道去威胁他?你觉得他会接受你的威胁吗?” 然诺当然明白金陵太守的意图,她从前干过的好事,皇后怕是已经知道了…… “会不会,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拿下!”中年男子咬牙切齿地道。 然诺也不是个吃素的,自己被欺负没关系,只是阿娘她…… 何夫人不愧是习武世家的女儿,一眨眼功夫就撂倒一个,然诺不再担心,专心应对起来。 挨着何夫人在这,然诺不好用符箓和法阵,手中也没有武器,只能拼蛮力。 屋子不大,对方又是五六个人,所以也折腾不开,“乒里乓啷”地桌子椅子被砍的稀烂,瓷器什么的也碎了一地。 然诺不敢正面杠,只能边躲边想法子。 “可恶,没有顺手的剑,下次见着师父我要求求师父帮我造把剑……”这是然诺此时唯一的想法。 然诺肩膀上又光荣负伤,然诺捂着冒血的肩膀一脚踹倒了那个侍卫,疼的呲牙咧嘴。 姑奶奶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伤刚好没几天,又光荣负伤,我最近这是中了什么邪啊……虽然死不了但是很疼啊…… 顺利撂倒了最后一个侍卫,然诺扶着腰气喘吁吁地想。 也不知道是侍卫太弱还是她们太厉害,不一会功夫所有的侍卫都倒下了。 何夫人转头就看见然诺一手捂肩膀一手扶腰喘气,于是慌忙上前:“小诺,你没事吧?” 然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呼……没事。” 然诺气喘匀了,抬头看向对面愣住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外跑。然诺哪能让他跑成,伸脚把他踹在了地上。 谁知那个中年男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翻身一把药粉就朝然诺面上奔去。 “咳咳咳咳……”然诺躲避不及,着了他的道,眼睛鼻子都火辣辣地疼,胸腔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时喘不上气来。 何夫人见此,一下子扑过来把中年男子摁在了地上。 然诺也没顾眼睛和鼻腔里的疼痛,闭着眼睛蹲下身就骑在了中年男子身上,伸手去扣中年男子的嘴里的毒药。 “呜呜酷酷咳咳咳咳……”中年男子被她扣的直翻白眼。 确定毒药扣出来后,然诺忍着恶心把手往他身上抹了抹。 “咳咳咳……”然诺又是一阵咳嗽。 何夫人明显被然诺吓坏了,关切地问:“小诺,小诺……你没事吧?” 然诺忍着嗓子里的不适道:“咳咳咳我没事……” 说着举起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中年男子身上抡,一边抡一边喊:“咳咳咳……我叫你欺负我娘!我叫你欺负我师兄!我叫你欺压百姓! “我叫你给言宸逸使绊子!我叫你威胁我!奶奶的,老娘不发威,你当姑奶奶我是病猫啊!你大爷的! “你个人渣!败类!你个坏东西!你非人哉!你猪狗不如!气死我了!我叫你欺负我娘……我去你大爷的……” 然诺的拳头砸在他身上、他脸上,中年男子彻底被然诺砸懵了,鼻血横流,满脸淤青,身上也不知道哪是哪儿了。 嘴里只知道呜咽着求饶:“奶奶……姐姐……大哥……别打了,我招我认行不行……别打了呜呜……” 然诺哪里听得进去,憋了许久的气终于撒了出来。 何夫人被然诺惊到了,这……这……这这这比我当年还剽悍啊,不过……我喜欢。打得真痛快。 看然诺气撒的差不多了,何夫人又开始担心然诺的眼睛和肩膀:“小诺……你的眼睛……” 风随心来到这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屋里的家具都被摔的砍的弄了个稀巴烂,然诺头发松散,袖子撸起,肩膀被血染红了,闭着眼睛骑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往他身上抡拳头。 那一下下的,风随心看着就疼,脑海中一下子蹦出一个词来——剽悍,太剽悍了。 风随心开始为言宸逸担心,自家兄弟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剽悍的女人有意思,万一以后宸逸被家暴了他该帮宸逸还该帮小诺…… 嗯,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风随心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法抛了出去,上前拉开了然诺,劝道:“我的小姑奶奶,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您了? “不管谁惹到您了,您这气也撒了,就放过这个人渣吧,留他一命,待会还得用到他。你这眼睛是怎么了这是?还有,您这肩膀怎么又伤着了?” 不待然诺回答,风随心就嗅到了空气的辣椒粉味,忍住了笑意,心说,这招还真是百用不厌啊……自己前几天就着了道,他们还是百用不厌啊…… 然诺听声音知道是风随心来了,瞬间安静了下来,回到了那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人畜无害的样子。 其实她心里慌得一批:他是不是看到我刚才那副模样了,是不是很吓人?他会不会告诉言宸逸,我形象是不是要毁了?不对……我为什么要在意他怎么看我? 看着然诺六神无主的样子风随心差点笑出来:“行了,我的小祖宗,消消气,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不然那两位见着你这副模样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说着就要去扒然诺衣服,何夫人一拍掉了风随心的爪子了,不可置否地对风随心道:“我来给她处理,你去打水,快点。” 风随心被她吓着了,这……这个语气和眼神似曾相识啊,一时间竟然忘了问何夫人的身份,乖巧地打水去了。 这时然诺的嗓子好些了,迷茫地“看”向何夫人的方向:“娘您没事吧?” 何夫人小心翼翼地帮然诺把被血染湿的衣服撕下来,轻轻给她擦拭着伤口:“嗯……刚才那个男的是谁?怎么那么轻薄?” 看他那副花枝招展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然诺这才想起这茬,揉了揉火辣辣的眼睛道:“他是我和师兄的朋友……也算是同僚,师兄和我现在在为逸王做事。” 这时风随心打水回来了,何夫人抬眼看他:“把眼睛闭上,走过来,把水放下,出去。” 风随心乖乖的照做了,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风随心听见何夫人在他身后温柔地对然诺说:“你们师兄妹做什么就去做,娘不管,只是你们要护好自己,莫要再伤着了。” 风随心恍然大悟,这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这不就是何千云吗? 难不成这位夫人好像是锐之的娘?她好像不太喜欢我……怎么办……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三十九章 璧人 经过春雨的一番洗涤,硕大的芭蕉叶显得更绿,有几滴露珠恋恋不舍地赖在芭蕉叶上,欲说还休。 玉兰的花苞落下几个零落成泥,让人心疼。 官驿院内,站着一对少男少女 男子长身鹤立,一身青衫如翠竹。 女子身姿窈窕,上身是刺绣妆花衫,下身是百褶如意月裙,挽一个垂鬟分肖髻,搭一支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 远远看去,好似一对璧人。 然诺捂着肩膀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卫小姐,本王说过了,本王已有几位侧妃。卫小姐天人之姿,当配的更好的儿郎,不必在本王身上误了青春。 “本王还有事,恕不作陪,卫小姐自便吧。” 言宸逸说罢准备拂袖而去。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想不通这个卫欲语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你说说,他一个闲散王爷,在外边名声贬褒参半,又没有实权,除了张皮相还可以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的了吧? 卫欲语上前一步拽住他袖子,未曾开口眼眶就红了:“宸逸哥哥……你当真如此无情吗?” 然诺和风随心刚才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怔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办 然诺脚步一顿就准备拉着风随心往回走,谁知言宸逸先一步看到了他们:“小诺,你回来了。” 这一声“小诺”百转千回,叫的阮然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阮然诺被定在了原地,手里还拽着风随心的袖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赔笑道:“嗯。” 然诺心里后悔自己回来这么早干嘛。 言宸逸上前,脱下自己的斗篷,为然诺披上。 然诺整个人都不好了,歪着脑袋看他,心里琢磨着他这是唱哪一出。 言宸逸不动声色地将风随心的袖子从然诺手里拽出来,唇移到然诺耳边,吐气如兰:“小诺,陪我演一场戏。” 然诺会意,立刻进入了状态,有些生硬地挽过言宸逸胳膊:“宸逸哥哥。” 风随心觉得,言宸逸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有点瘆人,又有点意味深长。但是,他很明白,现在他在这很多余。 于是不等言宸逸开口,风随心就脚底抹油溜了。待到然诺去看他时,风随心早已没了踪影。 卫欲语一双美目凝涕,仿佛下一秒就能掉出眼泪来。她蛾眉轻蹙,打量着然诺,柔柔弱弱地开了口:“姑娘这是——?” 然诺在心里叹了口气,裹紧了斗篷:“如你所见,我是他的……情人。你看,宸逸哥哥不喜欢你这样的。 “姑娘你生的好看,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必是能寻得真心爱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儿郎。宸逸哥哥又是个风流多情的,姑娘你何苦在王爷身上浪费青春呢,是不是?” 然诺叫了他这么久的宸逸哥哥,这次叫的却有些咬牙切齿很生硬的感觉。 言宸逸听她那句“风流多情”,觉得自己好冤枉啊,他没有…… 卫欲语歪着脑袋看她,眼神有些迷茫:“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诺没想到她的重点在这儿,点点头:“嗯,一生一世一双人。再说,就算天下的男子瞎了眼,没有真心待你的,你还有个真心为你好的哥哥呢。 “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名远播,又不愁吃穿,为什么非要让男人待你好。你这么好的人儿,要好好爱自己。 “我们女子自己有本事,为什么要去依靠男人呢?你说是吧?男人不爱就是不爱,我们女子没必要作践自己去讨好男人。 “又不是离了男人我们活不了,你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何必为了一个狗男人让自己受了委屈。 “女人只有先好好爱自己,那些个狗男人才能好好爱你。” 言宸逸听这话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他怎么就成了狗男人了呢? 阮然诺本来想学着话本子里那些正房手撕小妾或外室的场景去演,谁知道看到卫欲语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话到嘴边就成了这样。 卫欲语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你和王爷?” 然诺叹了口气,实在演不下去了,解下斗篷踮着脚给言宸逸披了回去,然诺并没有没注意到言宸逸脸色有点难看。 然诺转身对卫欲语道:“如你所见,我也不是什么情人,我只是他的朋友……兼谋士。” “谋士?就是话本子里说的‘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胸中藏甲兵,腹内隐雄兵’那些满腹经纶精通奇门遁甲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谋士?”卫欲语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卫欲语的好看与侠心的好看不一样。 侠心是那种处处透着娇媚、风情万种的好看,而卫欲语是那种遗世独立、温婉秀雅的好看,让人想将她护在怀里。 然诺觉得她一笑比得上百花齐放,差点看呆了,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满腹经纶说不上,百家都观过。奇门遁甲都精通说不上,不过略通一二。” 卫欲语几步上前拉过然诺的手,激动地道:“姐姐你好厉害呀,你真的是女子吗?真的吗?” 然诺给她转了一圈,笑道:“你看,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卫欲语一双美目闪啊闪,然诺的魂要被勾走了,然诺可算明白为什么历代都有君王夜夜笙歌不早朝了。 “姐姐,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卫欲语纠结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道,说完又迅速低下头去,生怕她拒绝。 “好啊。”然诺明眸皓齿,笑的坦然。 言宸逸有些不开心,他的小心思好像被人糟蹋了,还是轻声提醒道:“卫小姐可以改日再来找小诺,今日我们还有公事要谈。” 卫欲语小心翼翼地看向然诺,然诺点点头:“嗯,你先回去吧,刚下过雨,有些冷,伤了身子不好,改日我去找你。” 卫欲语一步三回头地同然诺告别了,然诺目送她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处,然诺这才转过身来。 然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她也有点摸不清状况。 言宸逸瞧了一眼唇角还带笑的然诺,心里有些委屈,柔声道:“进屋吧,外边凉。” 进了屋,言宸逸犹豫了下,还是帮然诺把斗篷披上了,皱着眉头问:“怎么又受伤了?” 然诺有些不太适应他离这么近,后退了两步,道:“没事,小伤,习惯了。那个……金陵太守落网了。” “嗯。” “你知道了?” “小风派人回来说过了,我一会就去处理。” 然诺站起身来,朝言宸逸作了一揖:“今日,多谢哥哥了。” 一路上,言宸逸对她的照顾,然诺记在心里,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报答他,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他明明可以迅速拿下金陵太守,抄他三族,却把选择的权利放到了她手里。然诺受宠若惊,觉得他对她太好了。 言宸逸扶起然诺:“小诺不必如此,你我朋友,都是应该的。” 然诺没由来的有些懊恼:“宸逸哥哥……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言宸逸放下手中的案卷,抬头看她。低着头 然诺支吾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我之间,有事直说便可。”言宸逸道。 不知道为什么然诺心中涌进一丝暖意,支支吾吾地开了口:“何夫人是无辜的,我……金陵太守他不肯写和离书。我……我不想没师兄也不想让师兄刚找到亲人又没了……我…… “我知道世上无辜之人何其多……可是……可是……那个……我知道你很为难,实在不行……不行……” 然诺越说声音越小,头都低了下去。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然诺抬起来头,见他薄唇轻启:“就这点事?” “这……这事还不小吗?”然诺茫然道。 “放心,她既然是你师兄的母亲,我自然是要救的。他不肯写,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动笔。” 然诺黯淡的眸子里生出一丝光亮来:“真的?” “真的。”言宸逸坚定地道。 “谢谢。”然诺只有这句能说了。 “你我都是朋友了,谢什么,反倒生疏了。你……肩膀的伤如何?”言宸逸担心地问。 然诺笑得春风拂面,哪儿还顾得上什么伤,摆摆手:“没事没事,那个……你差事交待完了吗?” “嗯,朝廷来人了,新刺史是与一届的榜眼在翰林院做了两年编修,官品还不错。 “卫吟松那边差事接管的也不错,据你师兄说,还有一部分火药藏在临安,一时半会找不到,等你师兄回来,我们就一同去临安。” “嗯,那我……先回去了。”然诺在言宸逸的注视下没敢再把斗篷脱下来。 送走了阮然诺,不一会迎来了风随心。 风随心抱着胳膊看着有些失神的言宸逸,玩味地道:“怎么,动心了?” 言宸逸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立刻收回了笑容:“大事未定,何谈儿女情长。” 风随心白了他一眼,心说您老就端着吧,总有一日,你会被那小姑娘收拾地服服帖帖。 面上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得嘞,不谈儿女情长,您老得去看看那个金陵太守吧?死活敲不开嘴,没有您还真不行。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章 审讯 三月杏花微雨很美,桃花也开的正艳。 然诺回到房间时心跳还是很快,脱下斗篷,然诺低头闻了闻斗篷的味道。 “嗯……是草木味的,是他独有的。他为什么要给我披斗篷啊……为什么要让我陪他演戏?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然诺坐在桌前,茶色桌子上摆了一份卷宗。然诺盯一页盯了很久,愣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宸逸哥哥今天好好看,可是我为什么有一种熟悉感?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他? “不对不对,我怎么会见过他呢?一定是我想多了……宸逸哥哥真的是如天神一般的人呢,难怪卫姑娘会喜欢他。 “只是……卫姑娘那么好的人儿,他为什么不喜欢呢?” 然诺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蹦出一个吓人的念头来,然诺又很快把它掐灭,让它死在摇篮里。 然诺瞬间清醒过来,将斗篷挂了起来,又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阮然诺啊阮然诺,你想什么呢你。 “人家只是把你当朋友而已,你怎么就生了这些混蛋想法?醒醒吧你,你又不是什么人间绝色,忘记教训了吗?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默背完一段后,然诺心静了许多,不再去乱七八糟地想,专心看起卷宗来。 衙门地牢。 牢狱很暗很窄很脏,而地牢更暗更黑更脏。 地牢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一丝风也没有,死气沉沉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偶而传来几声犯人的惨叫,更让人以为误入了地狱。 言宸逸看着被绑在柱子上鼻青脸肿的金陵太守,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眼神飘向风随心:“你对他动私刑了?打得不够狠啊,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风随心又想起了那恐怖的画面,浑身上下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哪儿敢啊? “不知道他哪儿惹毛了小诺,被小诺揍的。你别看小诺平时温温和和地很好说话很爱笑,碰到她底线,她可是谁都揍……我看着都疼。” 言宸逸不由得想象了下那像兔子一样欢快的小姑娘生气的模样……还真是个炸毛的兔子,想想都好笑。 言宸逸没有察觉自己唇角微微勾起,风随心可是察觉了,心说:“您还端着,明明对人家有意思,还非要说是做朋友,啧啧啧,口是心非的东西。” 言宸逸嘴角的一抹笑很快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风随心腹诽:“呵,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俩还真是绝配……” “罪已经定了,你还是不肯招吗?” 言宸逸负手而立,一袭青衫衣冠楚楚的他与这阴暗肮脏的地牢格格不入。 金陵太守冷笑道:“呵,我都招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一个小小的金陵太守有那个操纵画皮和暗卫的本事?” 言宸逸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他。 风随心注意到,金陵太守在听到“暗卫”和“画皮”时手指动了下,头也低的更低。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言宸逸也不急着反驳,慢慢地牢内来回踱步,玩味地道:“每个人都有弱点,那你弱点是什么呢?太守大人? “你夫人?不,你不在意。你儿女,不你更不在意。你母亲,哦,忘了你早就没有母亲了。 “让本王猜猜……是皇后娘娘呢,还是侠心姑娘呢,嗯?”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言宸逸故意将音调挑了上去。 说完,言宸逸也不再讲话,站在那静静地等着他反应。 金陵太守本来无力垂下的手越握越紧,许久,咬牙切齿地道:“言宸逸,你到底想做什么?” 言宸逸用白玉玲珑扇轻轻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掌心:“皇后娘娘想做什么,本王就想做什么。” “言宸逸!你痴心妄想!”金陵太守猛地抬头,头发散落,怒视着言宸逸。 “是不是痴心妄想你可以去地狱等着,看着本王叱咤风云,坐拥江山。” 言宸逸一点也不因为他直呼姓名而感到恼怒,依旧淡定从容。 言宸逸扇子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地道:“皇后娘娘吧……本王暂时动不了她,不过侠心姑娘嘛……” “言宸逸,你卑鄙!” 言宸逸一步一步上前,挑起他的下巴,淡淡地地道:“没错,本王确实卑鄙,不过,本王从未说过,本王是什么好人。” 金陵太守眼中燃烧折仇恨的烈火,瞠目欲裂,眼神仿佛要将言宸逸千刀万剐,一口银牙咬碎。 “你要对她做什么?” 言宸逸松开了他,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手里的折扇,语气轻松:“没什么,就是划花她的脸,然后将她做成人彘,然后,一点一点……折磨她。” 风随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饶是知道言宸逸只是说来吓唬金陵太守的,还是一阵怕。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人面兽心,说的就是他……”风随心腹诽道。 冷面侠客遇上娇媚狐妖,想想都有趣,若是传出去,茶馆的说书人又多了一段胡编乱造的材料。 风随心摸着下巴,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琢磨着怎么让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动凡心。 “你敢!”金陵太守气的一张脸都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是真的对言宸逸恨之入骨了。 “本王有何不敢?”言宸逸“啪”地打开折扇,一下一下地不紧不慢地摇着,一点也不着急。 “呵,想不到草包逸王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金陵太守冷哼一声。 “你说谁是草包?!”风随心瞳孔一缩,脸上刹时就度上了一层寒冰,身上的懒散之气也被戾气取代,一个箭步上前就捏住了金陵太守的脖子。 言宸逸是他兄弟,是他的信仰,平时他们之间打打闹闹,他自己腹诽下可以,但旁人若是敢说他一个不好…… “桥松。”言宸逸轻声唤道,手中的折扇轻轻放在了风随心的手腕上。 桥松是风随心的字,取“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之意,也是言宸逸给他取的。 “咳咳咳咳……狗东西就知道仗势欺人咳咳咳……”金陵太守被风随心掐的喘不过气来,嘴上的讽刺之意未减半分。 “则怀……”风随心转过头,委屈地看向言宸逸,眼中有一丝不甘,手没有松开,但力道没有再加重。 言宸逸缓缓摇摇头。 风随心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站到一边,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金陵太守,眼神凌厉,仿佛要将他凌迟一般。 言宸逸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侧眼意味深长地看着金陵太守:“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是因为凤凰就是凤凰,总有翱翔九天的一天; “龙游浅滩遭虾戏,若回了汪洋,龙依旧是受万民敬仰的龙;可有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再怎么改头换面,也变不了它猪狗不如的本质。” 妙啊,妙,实在是妙! 风随心简直要拍案叫绝,不愧是言宸逸啊,拐着弯骂人不带脏字的。 金陵太守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言宸逸在骂他,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一时间换了好几个颜色,好不精彩。 金陵太守气的直喘粗气,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最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言宸逸,士可杀不可辱!” 言宸逸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声中带了一丝愉悦:“小风,去关照关照侠心姑娘。” “好嘞。”风随心强忍笑意,应声准备走出去。 “言宸逸,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言宸逸瞥了一眼风随心,风随心会意,上前给金陵太守松绑,递给他纸笔:“没什么,就是让太守大人写份和离书。” 金陵太守握着笔的手骤然握紧,浑身发抖,一字一句道:“言宸逸,你好狠。” 言宸逸“啪”地合上折扇,谦虚道:“不敢,不敢,哪里比得过太守大人。” 风随心笑眯眯地把金陵太守提溜道桌子边:“太守大人,请吧。” 一纸书成,言宸逸将和离书折好放进怀里,和风随心出了地牢。 牢外已是繁星满天。 风随心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抬头看星星,心思也不知道在何方:“我还以为你要逼他透露出皇后的消息呢。没想到只是一纸和离书。” “皇后的事,你我心里都清楚。再说皇帝老儿也不能凭他一纸口供就定她的罪。 “我们要做的,就是一点点地剪去她的羽翼,然后彻底掰倒她。” 风随心撇撇嘴,没反驳:“嗯,我就是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 “好奇你为什么会主动为何夫人求和离书,你向来不爱管闲事。”风随心觉得这实在匪夷所思。 “方才小诺来求我了,再加上她是千云的娘,这个顺水人情,自然是要给的。” 风随心腹诽:什么嘛,明明是你想要多跟人家待一会。明明就是你对人家上心了。你个啥子,你自己心思现在还不明白。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一章 往事 千叶桃花收敛了白日的张扬,月光星星点点透过花叶,斑驳的影子摇摇晃晃显得有些不真实。 言宸逸提了一壶酒站在然诺房间门口,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到这儿来了。 想要敲门的手又收了回来,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言宸逸要回去的时候,然诺从里面推开了房门。 言宸逸愣在了原地。 然诺打着哈欠就穿了一身中衣,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嗯……宸逸哥哥?” 然诺顿时清醒过来,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想都没想又反手把门关上了。 然诺一边急匆匆地穿衣服一边吼了句:“宸逸哥哥你等会啊,我我我我我先穿衣服。” 言宸逸苦笑了下,这下好了,想走都走不了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然诺一边迅速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一边想:完了完了他是不是看到我那副邋遢的样子了?完了完了…… 然诺抱着衣服发了一会呆,自言自语道:“阮然诺啊阮然诺,你要有自知之明。” 不一会然诺又推开了门,这时她衣服已经穿好了,头发像刚见到她那时一样松松垮垮地用一根木簪挽了起来。 然诺看到了他手中的酒,侧身让开了一部分地方:“哥哥进来吧,外边风大。” 姑苏的三月已经回暖,哪有什么风大啊。 言宸逸犹豫了下,抬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只属于然诺的慵懒的气息。 然诺的房间不是那么整洁,乱糟糟的,桌子上堆满了话本子和卷宗。 言宸逸问:“小诺歇下了吗?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然诺笑嘻嘻地挠了挠脑袋,拉着他坐下:“没有没有,我方才看卷宗一不小心睡着了,起来就看到你站在门外,你别介意啊。” “嗯。”言宸逸起身给然诺和自己倒酒,“姑苏的杏花酒,小诺你尝尝。” 然诺端起酒杯轻啄了一口,一股清凉在唇舌间蔓延开来,有了些许醉意:“宸逸哥哥今晚来不止是为了请我喝酒吧。” 言宸逸衣袖下的手紧了紧,有些局促:“小诺……我今日是来解释那天那天的事情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 然诺眼角弯了弯:“哥哥请说。” “二十一年前,有位姑娘名叫端木踏烟,因为与家里父母吵架偷跑出来,跋山涉水来到了江南。 “姑娘生的俊俏,学了一手极好的苏绣,又与街坊邻居关系很好,一年不到,才名边传了开来。 “可是因为这姑娘性子活泼,风风火火地,又不知底细,常常抛头露面卖苏绣,所以二十岁了还未嫁。 “有一日,端木姑娘在街市上冲撞了一位公子,留下一方绣帕作为赔礼,本以为今生就此别过,没承想,这才是她悲惨故事的开始。 “第二日,那公子拿着绣帕寻了上门,要姑娘为他绣十方帕子,定金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是姑娘卖一辈子苏绣可能也卖不到的价格,姑娘便开开心心地接了单子。 “那日以后,公子常常来姑娘这儿催帕子,一来二去竟然聊上了。 “男未婚,女未嫁,郎才女貌,一拍即合,二人就此定了情。 “端木姑娘以为自己跟家里吵架赢了,想着回去撒个娇,爹娘就原谅她了,然后她就风风光光地出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这时姑娘身子突然感到不适,原是因为二人私定终身稀里糊涂地行了云雨之事。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那公子知道后,说什么也不让端木姑娘动身回娘家了。 “姑娘本来以为公子是担心她,就没在意,还在做着一生一世一双人鹣鲽情深的美梦 “然后一道圣旨突然将她的梦给打碎了。 “圣旨上说,端木氏有女温婉贤淑,品行端正,绣艺无双,特封为正四品婕妤,封号烟。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她心心念念的人,哪儿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公子,明明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听到此,然诺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我于你,不过是千万个中的一个,而你于我,却是唯一…… 当真是可笑可叹可悲。 言宸逸继续道:“端木姑娘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与她人共侍一夫。凭着自身的三脚猫功夫,怀着三个月的身子,在大婚的路上跑了出来。 “那位公子,也就是皇帝震怒,下令万两黄金寻端木姑娘。端木姑娘来到姑苏,凭着一手精致的苏绣养活自己和她肚子里的小东西。 “因为她未婚先孕,遭受谩骂和白眼已成了常态,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 “终于,小东西从她肚子里出来了,但不知为何,她瞎了双眼。 “其实,这一切,都是皇帝做的,他弄瞎了姑娘的双眼,将她囚禁起来。 “姑娘所以为的街坊邻居不过是皇帝布置的眼线。 “姑娘带着小东西生活,教会了小东西很多道理还有保身的能力。 “有一日,小东西在帮姑娘种菜的时候钻进来一个狗洞,遇上了一位小姑娘。这小姑娘便成了小东西唯一的朋友。 “后来端木姑娘知道了真相,气急吐血而亡,她死前,叮嘱小东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皇帝派人来接小东西去皇宫。又怕皇室子弟流落民间的消息传出去遭人耻笑,就设计让小东西假死。 “没想到竟然连累了那个小姑娘。帝王之心……本就是冷的。 “到了皇宫,一个才人领养了小东西。 “他在皇宫的第一个夜晚,过的并不是很好,没有人问小东西喜不喜欢皇宫,想不想待在这冷冰冰的宫殿。” 然诺抬头看他,他语气轻松,但然诺知道他必定是在意的。 “皇宫是个趋炎附势的地方。小东西不受宠,那个才人也不好过。 “小东西就努力读书努力习武,希望皇帝能看到他,喜欢他。 “可小东西无论怎么努力都入不了他的眼。 “十岁那年,小东西突然明白了,皇帝不是因为小东西不够好而不看我,而是因为皇帝看到小东西,就想到了那位端木姑娘。 “可是小东西的努力招到了别的皇子的嫉妒,他没有皇帝护着,他和才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在那高耸的宫墙之下,只有那位才人、一位公主和一个不受宠的小公子是真心待他的。 “小东西渐渐地也开始装傻,装的只知道吟诗作赋,什么治国安邦一概不通。只为了让身边的人少受到伤害。 “十五岁那年,小东西阴差阳错地为皇帝挡了一箭。皇帝心生愧疚,就封了小东西为王爷。 “小东西搬出了皇宫,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他韬光养晦,步步为营,只为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光。” 然诺朦朦胧胧地看着言宸逸,心里生出一阵钻心的疼来。 她知道,这位端木姑娘就是他的娘,皇帝自然是当今皇上,小东西就是他自己…… 言宸逸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你来,直到那晚你跟我说那个故事,我才明白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我想着跟你解释,又怕你跟我翻脸跟我绝交,所以一直瞒着。谁知道那天卫吟松说了出来,我是真不知道他会说这个…… “这些日子事情也差不多了所以我想来跟你解释解释……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是……” 然诺晕乎乎地似是醉了,烛光映着少年俊逸的面容,他整个人都小心翼翼地。 空气中弥漫着杏花酒的香气和一丝奇怪的味道。 然诺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颔,脸红扑扑的让人想亲一口:“宸逸哥哥,我从未怪过你。 “人生在世,都是身不由己,我明白你的苦衷。很谢谢你能跟我讲这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们还有大好的未来不是吗?往事为烟,让它散了吧,我心结解开了,哥哥也不必纠结。” “谢谢你,小诺。”言宸逸声音有些沙哑 然诺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喝的酒格外多,一坛子杏花酒全入了她腹中,整个人昏昏然飘飘然不知所以然。 言宸逸从未感到如此痛快过,他们一起谈诗论赋,谈古论今,不管是什么然诺都说的头头是道。 就算是朝堂之事她听不懂的,她也会安安静静地听他讲。 最后,然诺喝的倒在了桌子上。 言宸逸看着对面那毫无防备的小人儿,眼中荡漾着笑意,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一个男人面前可不好哦。 鬼使神差地,言宸逸伸出手指戳了戳然诺肉嘟嘟的脸。 明明不是倾国倾城之貌,但言宸逸觉得她胜过人间四月天。 然诺皱了皱眉头,睫毛轻颤了下。 言宸逸以为她要醒了,迅速收回了手,又端端正正地坐好,他的脸莫名其妙地发烫。 言宸逸一颗心被提了起来,屏息凝神地坐了许久也不见然诺转醒,言宸逸这才松了口气。 起身打横抱起然诺,将她轻轻放到榻上,并细心地给她盖好了被子。 言宸逸想了想,还是把袖子里金陵太守写的和离书放到了她枕边。 俯身时,言宸逸听到然诺在嘟囔着什么,不由自主地言宸逸蹲了下来,听她说的是:“风凌白……你个混蛋嗝~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二章 相认 “你大爷的……姑奶奶我才不稀罕你!你以为你是谁?姑奶奶我祝你不孕不育子孙满堂!嗝~” 风凌白? 言宸逸想起了她和何千云遇上风随心时那奇怪的反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风凌白是风随心的三弟,风家的嫡子,才华横溢,名满长安,他与小诺有什么渊源? 不知道为什么,言宸逸心里堵得慌。 杏花满地,月下红衣少年舞剑,好一幅人间绝色图! 言宸逸可没心思去看,风随心收了剑,走过去,就闻到一股酒味,嫌弃地扇了扇鼻子:“您老大半夜的去哪儿借酒消愁去了?” 言宸逸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盯地他心里发毛,心道着孩子又怎么这是。 言宸逸一双丹凤眼要把风随心看穿了,风随心打着呵呵后退了几步,不明白他周围怎么这么冷。 “小诺,和,风凌白,认识吗?”言宸逸盯着风随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风随心恍然大悟,怪不得,啧啧啧…… “小诺跟你说了?”风随心打趣道。 “没……”言宸逸有些失魂落魄,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心里堵的慌。 风随心摸着下巴,唇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也没什么……不过是,三年前,小诺差点就成了我弟媳妇而已。……不过我那弟弟眼瞎,没那个好福气。” 弟媳妇弟媳妇弟媳妇…… 风凌白风凌白风凌白…… 后边的言宸逸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里更难受了。 风随心看着言宸逸六神无主的样子,嘴角荡漾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 哈,您老继续端着吧,活该你哈哈哈哈。看,伤心了吧?看,在意了吧? 翌日,何千云回了姑苏,几人商讨火药在临安的具体位置。 金陵太守被抄三族,秋后立斩。姑苏节度使男子抄斩女子流放沦为军妓。姑苏刺史助纣为虐,全府流放。 公事已经讨论完,然诺一双杏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何千云,何千云被她看地发毛:“师妹,怎么了?” 阮然诺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 然诺看了一眼旁边多余的风随心和言宸逸,二人会意,乖乖出去了。 门外,风随心歪了歪脑袋,戏谑地看着站在一旁出神的言宸逸:“在想什么?” 言宸逸回过神来,轻咳了声:“你说……她喜欢风凌白吗?” 风随心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经道:“要是不喜欢怎么可能差点成了我弟媳呢?不过……现在还喜不喜欢你自己问她不就成了?” 言宸逸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怎么……怎么能问女子这种问题?” 风随心小算盘打地啪啪响,深以为然:“嗯……大概是喜欢了。” 言宸逸试图辩解:“不……不是,她怎么可能喜欢风凌白那种……那种……” 风随心挑了挑眉,声音上扬:“哦,哪种?” “呵,文弱书生一个,弱柳扶风地。”言宸逸恢复了往日的风度翩翩,不屑道。 风随心拍了拍他肩膀,叹道:“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呢。” 风随心留给他一个高冷的背影……然后风随心被石头绊倒了。 言宸逸叹了口气,走开了。 再说这屋内,何千云一脸严肃地盯着阮然诺:“师妹,你告诉我那个狐狸精怎么回事?” 阮然诺莫名心虚,眼神飘忽:“这个……那个……说来话长……这个……师兄我跟你……”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房间门就何夫人被推开了。 何夫人见了何千云就笑容满面,也不问是谁,上前一把抱住了何千云:“乖儿砸年纪你回来了啦!为娘可想死你啦!” 何千云原地懵了,彻底懵了,活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懵。 儿……儿砸? 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千云眼眶有点酸。 何千云把求解的目光投向阮然诺,然诺无奈扶额,本来她还想着怎么解释来着。 这下好了,何夫人不按套路出牌,连解释都不用解释了。 然诺觉得她用尽了这辈子最好的口才,才好不容易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何千云还是不能接受,他……他有娘了? 何千云处于极度震惊,何夫人处于极度兴奋——她捡了一个宝贝儿砸! 不仅长的端正而且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再加上一个捡的宝贝闺女,她可以在姑苏横着走了! 何夫人绕着何千云转了一圈,又伸手拍了拍他头:“乖儿砸,叫声娘听听。” 何千云没有吭声。 ……所以,他爹就是那个穷凶恶极罪不可赦他一直在追查的金陵太守? 所以,他就是个罪人之子,是不被期待来到这个世上的,是被人丢弃的,是万恶之源。 何千云一把推开了何夫人,面如寒霜,决绝出了房间。 何夫人当场愣住了,眼神空洞,呆呆地看向然诺,问道:“小诺……他不喜欢我这个娘亲吗?” 然诺又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以师兄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这件事。 太突然了,若是现在有个人冒出来说他是她爹或她娘,她也接受不了,她也会生气。 明明都不要我了,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明明我过的很好…… 可然诺明白,何千云虽然倔,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父母的爱的。 只是,缺少一句解释,缺少一个台阶。 她也一样。 然诺将何夫人送回了房间,道:“阿娘,师兄他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他需要一个接受的时间和一句解释。 “阿娘你放心,师兄他很快就会好的……我去劝他。” 阮然诺在何夫人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 然诺在姑苏城外的一片树林找到了何千云。 果不其然,何千云躺在一棵树的树杈上看天,周围的树不知道为什么叶子都掉光了。 何千云头都没歪就知道是阮然诺,声音里一点感情也没有:“师妹如果是来劝我的,那就回去吧。 “我不需要什么爹娘,咱们和师父三个人就够了,我不需要别人。我就躺一会,一会就回去。” 然诺仰视着他脖子疼,伸手揉了揉发酸脖子,扫视了一眼那些无辜的叶子,无奈地道:“师兄,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但是你何苦拿这些叶子来撒气呢?人家也是从一棵树苗开始一点一点长大的。” 何千云不说话。 阮然诺干脆走到那棵树树下坐着,陪他一起看云卷云舒:“师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何千云依旧不言。 “我就当你同意了。”然诺倚在树上,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话说,长安城里住着一位小姑娘。小姑娘脾气不好——被家人宠的呗。 “小姑娘有个青梅竹马的将军未婚夫。那个将军很喜欢小姑娘,小姑娘觉得嫁给这个像哥哥一样的男人也不错。 “后来有个穷书生爱上了这个小姑娘。穷书生爱的不是这个小姑娘,而是另一个人。因为小姑娘跟那个人很像。 “穷书生外表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小姑娘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穷书生。 “但是小姑娘家里人心疼小姑娘,不想让小姑娘嫁给穷书生。穷书生就骗了小姑娘做了只有婚后才能做的事。 “小姑娘怀了个小生命,家里人不得不把他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小姑娘嫁给了穷书生。 “穷书生靠着小姑娘做了大官,也确实对小姑娘好过一阵,仅仅一阵时间而已。 “后来穷书生原形毕露,他开始纳妾养外室,开始疏离小姑娘。小姑娘脾气不好,她不会去解释去讨好也不愿去解释去讨好。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全做了黄粱一梦。小姑娘心灰意冷了。但是这时,那个小家伙出生了。 “小家伙是小姑娘唯一的温暖唯一的支柱。不管别人怎么看小家伙小姑娘一直爱着小家伙。 “小姑娘那时就想啊,没有旁人来打扰,就他们母子俩也好啊。 “等小家伙长的差不多大了,她就送小家伙去读书,然后她可以教小家伙习武。 “到时候小家伙去科举也好,去做别的也好,只要他开开心心地就好。可老天又跟小姑娘开了个玩笑。 “穷书生的小妾因为嫉妒小姑娘,诬陷小姑娘与别人有染,小姑娘在那个冰冷的家里过的更不好了。 “这时小姑娘的爹娘又去世了,小姑娘悲痛欲绝,可她还得打起精神来,因为她还有个儿子。 “老天总是喜欢跟那个小姑娘开玩笑,有一天,她儿子在街上玩耍被小妾的人丢了,小妾还诬陷是小姑娘丢的。 “小姑娘心如刀割,可她能怎么办呢?她找啊找啊,很多年过去了,那个将军一直在等小姑娘。 “可是小姑娘选择了留在那个冰冷的家,师兄,你知道为什么吗?”然诺抬头仰望何千云。 何千云躺在树上,双手抱在胸前不说话。 然诺默默地摇了摇头,她并不指望师兄能回答,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堵的胸口。 然诺继续道:“因为,小姑娘一直在等她的儿子啊。她怕有一天她儿子回来了却找不到她了。 “小姑娘等啊等啊……还是没等到她走丢的儿子啊……她的故事,还在继续。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三章 相认(下) 树上的鸟儿飞来飞去鸣叫着,落叶下的虫儿抱怨着鸟儿的吵闹,偶尔有片落叶归了根。 可何千云觉得这天地格外寂静,静得只剩下了他的呼吸声。 然诺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再说话。 许久,然诺听见了落地声,抬头时师兄已经站在了她面前,脸上是少有的浅笑:“师妹,我们去找阿娘。” 然诺愣了下,答应一声随即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一蹦一跳地跑着了前面。 官驿,何夫人的房间。 在然诺期待的目光中,何千云犹豫再三敲响了何夫人的房门。 不一会何夫人就出来开门了,见到何千云一下子红了眼眶:“对不起儿砸……” “阿娘。” 何夫人眼泪“唰”地掉了下来,颤抖着声问:“你……你叫我什么?” 何千云眼眶也红红的,抬手为何夫人轻轻抹去眼泪,一字一句认真地道:“阿娘。”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风变得温柔了,花变得更暖了。 何夫人一把抱住了何千云:“乖儿砸!” 然诺站在他们身后,忽觉脸上有些温热,一抬手,原来是眼泪。 “……我也会哭吗?我多久没哭了?不过,总归,结局是好的,师兄以后,大概不会那么冷了吧。”然诺暗忖。 没有人看见,然诺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转身,准备转身悄悄离开。 “小诺你进来,阿娘给你做了身衣裳,你试试看。” 听到这句,然诺身子顿了下,随即转身,绽出一抹笑,是啊,她也是有阿娘的人了。 姑苏的街道是用青砖铺就的,街道两边是鳞次栉比的茶楼酒馆作坊当铺。街道两边的空地上还有或是打地摊或是推车子的小贩。 街道的尽头是一条小河,河中小舟熙熙攘攘比人还多,往来间络绎不绝。街上的行人也柔柔和和的就算是吵架也像是乡邻间的嬉笑。 然诺被卫欲语拉着蹲在一个胭脂摊前看胭脂。 她阮然诺活了十八年才知道原来胭脂不是只有一个红色,风随心一个男人大概都比她懂。 卫欲语很惊讶然诺竟然从未涂过脂粉。 对此然诺是这么解释的:“我就是觉得这东西太贵了……我们算卦赚来的钱不是这么浪费的。 “再说,我一个女冠涂什么胭脂水粉,挺麻烦的,费时间费心思,有那功夫我不如多吃点或者看本书。” 卫欲语顿时来了精神,眨着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问:“姐姐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 阮然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是吃的我都喜欢啦,毕竟天下美食那么多。 “看书嘛……就是《道德经》《易经》《资治通鉴》之类的还有些话本子,反正我啥书都看过。” 卫欲语挽着然诺的胳膊笑的灿烂:“真的吗?姐姐可以给我讲讲有意思的事吗?” “嗯,《资治通鉴》云:‘谢太傅寒雪日内集……’” 言宸逸和卫吟松在不远处并肩踱步。 卫吟松前些天给言宸逸下了帖子约他们出来游玩。 一是经不住卫欲语的死缠烂打,二是……皇后需要他收买言宸逸,为了做戏给皇后看,他这个双面间谍也是尽职尽力了。 卫吟松用胳膊肘捣了下言宸逸,眼含笑意:“喂,言兄,你那个小侍……啊啊啊啊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别拧我…… “你那个红颜知己到底有什么魅力啊,谁知道她那天跟我家妹子说了些什么,回来她就吵着要跟我学武功要看书。” 言宸逸折扇掩唇,面若桃花,一丝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不知道呢。许是太温柔了?” 卫吟松打了个寒噤,想起了他家侍卫那被卸掉至今未好胳膊,悠悠地道:“那可不一定……明明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嘛,怎么就入了你的眼呢?” 言宸逸佯装生气地瞥他一眼:“再胡说,姑苏信任节度使就卧床几天了。” 卫吟松连连后退:“别别别,您老别生气,我只是看您老眼神一直贴在她身上没下来过,好奇一问而已。” 言宸逸风轻云淡地道:“哦,我是怕把她丢了她师兄找我算账。” 至于今日为何只有这四人…… 何夫人被那等了她二十年的将军拉去了,何千云被风随心拉走练剑了。 卫吟松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心说您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您以为我是傻子么?我信你个鬼!你俩绝对有问题!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些话他是不敢说的 言宸逸的耳根莫名其妙地红了。 卫吟松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哎……又是一对痴男怨女啊……啊啊啊啊……大哥大哥松手松手……不敢了……” 言宸逸这才放过他。 “谢道韫夫人好厉害啊……为什么我在《列女传》里没有看到呢?”卫欲语捧着脸一脸崇拜地看着阮然诺。 “……《列女传》?” 然诺皱了皱眉头,《列女传》是什么?没听说过啊。难不成师父给她找书的时候漏了? 卫欲语眼睫毛垂了下来,有些不开心:“就是讲女子要遵守三从四德,嫁夫从夫嫁鸡随鸡之类的安全…… “里面有故事是说,有个寡妇,手被登徒子抓了,她就把自己的手剁了……我那样纠缠言公子是不是十恶不赦啊……” 然诺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师父漏的好啊,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害人害己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的书。 然诺轻轻拍了拍卫欲语后背:“不是的,你很好。我觉得喜欢就要说出来,没什么可丢人的。 “若是他不喜欢你,你也不必死缠烂打……你真的喜欢言宸逸吗?” 卫欲语别过头去,纠结了好久才道:“自从那日你一番话后,我才发现我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他。 “他有才,有貌,性子好,身份高,哪个女子能不喜欢呢?可是我好像对他的感情仅仅是敬仰,而不是喜欢……” 然诺点点头,有些明白了。 她们生长的环境不同,接受的知识和思想不同,对一些事情的看法自然也不同。 她不是卫欲语,体会不到她那种无奈,所以她也无权多言。 但是……为了朋友,她还是说了句:“小语,如果可以,你一定要尽量选你喜欢的。到时候,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回来讨喜酒喝的。” “……你光天化日的羞不羞啊?这样谁还娶我啊?”卫欲语娇嗔道。 然诺笑呵呵地:“大不了我娶你呗。” 卫欲语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红了:“好几个登徒子啊!” 然诺嬉皮笑脸揽住卫欲语的腰:“那你不喜欢这个登徒子吗?” 二人嬉闹了一会,卫欲语凑到她耳边悄悄道:“小诺,你真的不喜欢言公子吗?” 然诺心跳漏了一拍。 不喜欢吗……? 言宸逸貌若潘安,俊逸无双,惊才风逸,才高八斗,温文尔雅又不好寻花问柳,身份尊贵却不仗势欺人,就跟卫欲语说的一样试问,哪个姑娘家不喜欢? 若说然诺一点也不动心,那是假的。 喜欢……吗? 他是王爷,她是女冠,身份云泥之别,注定没有结果。 他美如冠玉,她平平无奇,郎才女不貌,一点也不配。 他志比天高,注定要登那九天乘龙位,而她不过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若有缘,便寻一知心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然诺自己也不明白。 何况……最是无情帝王家。她比谁都清楚。 被伤了一次的心,很难再动了吧。世间男子……痴情的又有几个? 再说,他怎么可能看上平平无奇的自己呢? 见然诺出神,卫欲语轻轻晃了晃她,柔声道:“小诺,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大约是喜欢的……” 然诺回过神来,辩解道:“我没有……” “你看他的眼神,总是欢喜的。”卫欲语小心翼翼地道破了然诺的心思。 “欢喜吗?我大概只是觉得他好看吧?”然诺心说。 然诺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袖子,有点局促不安:“可是……可是我看你也是欢喜的啊。” “不,”卫欲语摇摇头,道,“那不一样,我看的出来。” 然诺叹了口气,不再辩解,眼神飘忽:“他是如天神般的少年,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冠。 “纵使是喜欢,也只是仅仅仰慕罢了。我喜欢的人,定是要对我一心一意此生唯我一人的。 “我与他更多的或许是……知己间的惺惺相惜。我不愿,为了一个不知定数的欢喜,失去一个知己。” 卫欲语没有说话,握紧了她的手,这是最好的安慰和陪伴。 卫欲语笑吟吟地拉着然诺的手:“哎,不说了。我们去看看吃的吧,我跟你说哦,姑苏的定胜糕可好吃了呢……” 嘈杂的吆喝声中,言宸逸只听明白了“不喜欢”“仅仅”“唯我一人”“知己”等词。 只是朋友吗……言宸逸没注意道自己眉头皱了皱。 “哎,最近这是怎么了,我与她本来就是朋友啊,我又在瞎想什么。大事未成,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这么想着,言宸逸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脸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四章 心动 卫吟松在一边憋笑憋的好辛苦:“喂,既然今日出来了,你总要跟我说点消息吧。要不然……咳咳咳……”让他这个卧底怎么做? “临安的眼线究竟是谁我还不清楚。不过我会去拜访下临安太守”言宸逸道。 “真的假的?” “真的。” “你确定?” “确定。” 卫吟松又想说什么,言宸逸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只有靠谱的消息,她才会比较信任你。后面做事才好办。” 卫吟松这才闭了嘴。 过了一会,又道:“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 “要践行宴吗?” “不用。记住,我跟你不是特别熟。” 卫吟松叹了口气:“哎,你们这些王爷过的也太辛苦了。 “可日子还得继续不是吗?”言宸逸轻轻地地看了他一眼。 这厢阮然诺抱了一纸袋洞庭红桔刚准备转身跟言宸逸和卫吟松分享,一个脸脏兮兮衣衫褴褛的小娃娃拽住了然诺的裙子。 然诺低头去看,小娃娃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然诺。 然诺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才明白过来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手里的桔子。 然诺在心里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把怀里的桔子递给他,温柔地说:“你能告诉姐姐,你几岁了吗?” “四岁……”小娃娃小声道。 “那你为什么会出来要吃的啊?” “阿爹……阿爹生病了……” 然诺眼神黯淡了几分,勉强笑道:“那姐姐给你买糕点好不好?你太小,你阿爹又病了,不能吃凉的。” 然诺把手里提的一堆海棠糕、蟹壳黄、哑巴生煎等,全递给了小娃娃,又故意把袋子外表弄的脏兮兮的。 然诺摸摸他的头头:“如果以后实在没吃的了,就让熟人带你去姑苏节度使府,去找那个青衣哥哥旁边那个哥哥,懂吗?” 小娃娃点点头,有模有样地学大人施了一礼:“谢谢姐姐。姐姐你是个好人,以后要是你嫁不出去……我就娶你。” 说完小娃娃兴高采烈地抱着一袋子糕点跑了。 然诺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小兔崽子谁教你的……谁嫁不出去了,姑奶奶我才不稀罕!” 卫欲语在一旁捂着嘴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小诺你被一个小孩子调戏了哈哈哈哈……” 然诺气鼓鼓地发作不得,胡乱拍了拍自己的脸:“呼……我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好巧不巧,言宸逸又刚好听到了那句“我娶你”,心底生出一阵无名的怒火,抬步朝然诺走来。 “他刚才说什么?”言宸逸尽量温和地开口。 然诺有些莫名其妙:“他说他娶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气死老娘了……这什么崽子这是……” “可孩子说的话才是真的。”言宸逸悄悄打量着然诺的表情。 “等他长大,我就多大了啊……老牛吃嫩草啊?我可没那个爱好。”然诺捂脸。 言宸逸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又悄悄看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小时候说的那句话算数吗?” 然诺歪着脑袋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哪句话啊?” 言宸逸淡然一笑,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无奈:“无事。” 她果然不记得了哎……不对,我怎么又瞎想了? 卫欲语看看阮然诺,又看看言宸逸,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诺道:“那个孩子……” 言宸逸说:“放心,前几天我已经让人去建救济处了,专门收留孤儿和乞丐。” 然诺松了口气:“还是你想的周全。” “不过……你方才为什么要问他问题?” “他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他吃的,天经地义。我不是施舍,他也不是乞讨,我们都是平等的。” 言宸逸第二次被她震到了。 卫吟松目瞪口呆地看着阮然诺,卫欲语一双美目眨啊眨,看的然诺都不好意思了。 然诺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不愧是小诺啊,总是能震惊到我。言宸逸心道。 然诺有些不自在,看到前头人群聚到了一块,好奇心作祟,拉着卫欲语跑了过去。 卫吟松勾上言宸逸的肩膀:“喂,你那个红颜知己,确实有点意思啊……啊啊啊……你又打我干什么? 言宸逸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干好你自己的分内事,别想不该想的。” 说罢就抬步走了,留下卫吟松一个人在原地一脸茫然。 “我说什么了……?真是奇怪……”卫吟松皱着眉头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他不会也来月事了吧?” 原来今日有名伶搭台唱戏,所以人们才去围观。 然诺在人群后面蹦啊蹦,就是看不到名伶的样子。 只依稀听得几句:“姹紫嫣红开……似这般……断井残垣……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哎,我的娘啊,您生我时候咋不让我长高点呢? 卫欲语倒是比然诺高一些,踮着脚依稀能看到。 笑意在言宸逸眼中荡漾开来,上前熟练地伸手揽过然诺的腰,脚尖轻点,抱着她飞到了对面的茶楼上。 然诺蒙了。 她不自然地站的离言宸逸远了些:“谢谢,下次不用了,我可以自己飞的。” 卫欲语反应过来时,身边已经空了,愣在原地——她是不是把小诺丢了? 卫吟松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拽过卫欲语:“我的傻妹妹啊,哥哥带你去旁的的地方看戏吧,不去找他们了啊。” 于是卫欲语一脸茫然地被卫吟松拽走了。 茶楼上阮然诺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呸,到手的卫欲语,呸,好姐妹卫欲语就要飞……不对,就要跑了,急的差点要下去拉住她了。 言宸逸把阮然诺拽了回来:“他们兄妹回去有事情。今日我无事,小诺若是想多玩会便多玩会吧。” 店小二被着凭空出现的二人吓了一跳,捂着嘴差点就叫出来了。 在言宸逸“和蔼”的注视下,店小二把声音吞进了肚子里。 小二接过言宸逸抛过来的银子放下糕点茶水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可是我还没跟小语告别……”然诺失望地道。 言宸逸觉得自己好像做的过分了,试探道:“要不明儿叫卫吟松办践行宴?” 然诺摇摇头,坐下了,道:“不必了,你们计划已经定好了,就不能再变。缘聚缘散,皆是天意。心在一起,总会再见的。” “心在一起么……”言宸逸好像又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喃喃道。 待言宸逸回过神来时,阮然诺已经沉浸于戏中了。 她单手支在檀香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头发松散,慵懒至极,看那名伶的眼神却熠熠生辉,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言宸逸也不忍心去打扰她,静静地看着她。 恍惚间,言宸逸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好像……动心了。 言宸逸看了看那名伶,好像是个男人,又看了看自己,也是个男人。 同为男人,言宸逸觉得自己大概也许或许可能比那名伶好看些…… 言宸逸有些郁闷,捻起一块海棠糕送至然诺嘴边,然诺想也不想,就着他的手含住了海棠糕。 少女的唇离他的手指很近。 有那么一瞬间,言宸逸有想亲上去的冲动,但是很快言宸逸就赶走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言宸逸怔怔地瞧着自己的手,他不会真的心动了吧? 等然诺海棠糕吞到一半时她才反应过来自个儿嘴里的海棠糕是被言宸逸喂的。 她一下子噎住了:“咳咳咳咳……” 我的亲娘啊!要不要这么刺激! 逸王殿下给我喂糕点!阮然诺你醒醒啊!这是朋友间该做的事么?! 言宸逸手忙脚乱地给她递水,然诺一边悄悄打量言宸逸一般想他今天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等阮然诺喝完茶水,言宸逸悠悠地来了句:“好看么?” 然诺又被呛着了:“咳咳咳……” 言宸逸哭笑不得地给她递帕子:“我是说名伶。” 然诺松了口气:“咳……好看,唱的也好听。他一开口我就想嫁人了。” 这次被呛到的是言宸逸,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 他言宸逸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如此直白的女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这这…… 然诺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话了。 那名伶就是好看啊,腰肢比女人还软,水袖翻飞宛如梁上燕,一颦一笑眉目含情,唱腔一开就让人拜倒在石榴裙下,说是祸国殃民蓝颜祸水也不为过。 言宸逸折扇掩唇,惊恐地看着然诺:“你……你喜欢这样的?” 然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他长得好看,唱曲儿也好听,若是有这样的美少年常伴左右,想想都开心。 “我可算明白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不过……” 然诺一顿,言宸逸的心也跟着一提。 “不过我只是爱他的皮相,并不了解他的为人,也并不懂他,所以算不得喜欢也算不得不喜欢。 “毕竟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然诺说这话时,眼睛完全贴在那名伶身上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五章 心意 世人都认为伶人脏认为伶人下贱,然诺这般直白地表达欣赏之意的,言宸逸打落地以来还是见的第一个。 说着阮然诺的眼神又飘到了那名伶身上……不对,这名伶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这唱腔也不像地道的姑苏话啊…… 然诺眼神都直了,目瞪口呆地盯着名伶盯了好一会,好不容易缓过来,木木地伸手戳了戳言宸逸:“宸逸哥哥,你瞧这个名伶是不是有些眼熟啊?” 言宸逸心里有些不舒服,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但眼睛不由自主地向那名伶飘去,这腰肢,这神态…… 不是风随心又是哪个! 言宸逸一口茶堵在嗓子眼里,差么点被呛死。 许久,言宸逸低低地笑了出来,风随心啊风随心,你太闲了是不是。 做事不好好做,打架不好好打,来这勾搭别人了是吧……好啊,风随心你给我等着…… 此时风随心正朝阮然诺抛了个媚眼,并有注意到言宸逸那可怕的笑容,也并不知道自己多舛的命运。 阮然诺神情恍惚,喃喃道:“从前我以为随心哥哥不过是风流多情,如今看来,扮起女人来也是不遑多让。” “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风随心唱着,又朝言宸逸抛了个媚眼,言宸逸额头的青筋不住地跳。 阮然诺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瘆得慌,再想想随心哥哥上阵杀敌肆轻狂的样子…… 然诺实在联想不到。 谢了幕,风随心羞答答施了一礼,脚尖点地,奔言宸逸而来,戏台下的公子小姐和寻常百姓早已如痴如醉,尖叫不绝。 见他奔言宸逸而去,都把把愤恨的目光投向了言宸逸,又一瞧言宸逸是个比他还俊俏的少年郎,就觉得心理平衡许多。 风随心朝言宸逸扑过来:“来,小逸逸抱抱~” 言宸逸冷着脸,用折扇抵在了二人身子间,以保持距离:“立刻滚去卸妆换衣服,回来跟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风随心收回了那几滴就要流出来的眼泪,从善如流:“好的小逸逸。” “……” 阮然诺在一边捂着嘴笑的不能自己,见风随心走了,阮然诺笑嘻嘻地对言宸逸道:“哥哥你别说,随心哥哥扮起女人来有模有样的,若我是男子,怕是都想娶他了。” 言宸逸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慢悠悠地道:“是么,改日我把他送进宫里去吧。” 说着,言宸逸很自然地剥了一个桔子,递给阮然诺。 阮然诺受宠若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吧,觉得这动作太暧昧了些,不借吧,觉得太驳人家面子了。 然诺慌忙起身,跳下了茶楼:“我我我我想起有个东西还还还没买,我我我我去看看。” 言宸逸看了看手上的桔子,失落地笑了笑。 风随心换好衣服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很自然地俯身从言宸逸手里叼走了那个桔子。 言宸逸瞪他一眼,风随心慌慌忙忙把桔子吞下去:“听我解释。锐之说他自己要去看看金陵太守,我就落了单。 “我想起来我在花楼还有个红颜知己,就去看了看她,她刚好今天生病了,我又刚好学过两句曲儿,就替她登了台子。 “然后我想着,这样能让皇后放松警惕,认为姑苏一事不过是你误打误撞搞定的。这段时间内大概就不会来刺客了。” 言宸逸手指扣在桌子上,瞥了风随心一眼:“你放心他自个儿去看金陵太守?” 风随心大咧咧的坐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再说,没有你的默许,狱卒怎么能放行?” “行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风随心又从言宸逸手里抠了个桔子。 “说什么?”言宸逸反问。 “刚才,你那小动作,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以为我瞎啊?”风随心戏谑道。 言宸逸咬牙切齿地道:“风随心,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风随心立刻正色了,语气诚恳:“宸逸,你不会到现在都不清楚你自己的心意吧?” “心意?什么心意?”言宸逸一脸漠然。 风随心恨铁不成钢道:“你对小诺,半点意思都没有?您可别跟我说只是把她当朋友,搂人家腰,给人家喂东西,这是朋友做出来的事? “难不成,你就是想逗逗她?我可跟您说好了,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逗的。我还帮你瞒着她师兄,要她师父师父知道了……啧啧啧,你小命就没了。” 言宸逸沉默了。 ……心意么? 风随心继续道:“回答我之前可想好了啊,你不能骗你自己。小诺她是个好孩子,值得任何人去爱。” “那你呢?”言宸逸一双眸子突然盯住了风随心,冰冷地能把人冻死,“你好像很了解她?” 风随心一阵咳嗽:“咳咳咳咳,我不是我没有咳咳咳……” 风随心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戏台上看的混账事,整个人都不好了:“咳咳咳,宸逸,你听我说宸逸…… “我就是想试探试探你对她的心意,她对你的心意。” “你好像很了解她,嗯?”一个“嗯”字尾音上样,言宸逸一双丹凤眼微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风随心。 风随心无端地出了一身冷汗,打着哈哈:“没有,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她哈哈哈。 “我只是听她师兄和风凌白说的哈哈哈……所以,宸逸,你明白你的心意了吗?” 言宸逸又沉默了一会:“我不想把她拉入这个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圈子。” “但是从你邀请他们师兄妹共谋天下的时候,她就已经入了这个局。 “宸逸,到现在了,你还不明白你的心意么?别跟我说什么大局未定。 “则怀啊,你对小诺什么感情,你心里想必是清楚的,我就不说了。我看的出来,小诺对你也有意思。” 言宸逸摇摇头,道:“逸王府和皇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小诺是天上自由的鸟儿,不该做那牢笼中的金丝雀。” “可是你呢?则怀啊,你明明都情难自禁了为何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风随心向前坐了坐。 言宸逸垂眸,看不出情绪:“不可唐突,道路还长,她心思未定,现在说了,只会吓跑她。 “此事不必再提了,莫要误了她的修行……我以后,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方才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说罢,言宸逸起身下了楼。 风随心缓缓地叹了口气,是啊,逸王府和皇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但那二人心意相通他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二人都有自己不得已,不敢踏出那一步罢了。 现在还好,然诺还未曾察觉,可等她发觉了…… 罢了罢了,还是怪这世俗,要不然该是多好的一对璧人啊。 言宸逸找到然诺时,她正站在胭脂摊前和何夫人还有一个男人说话。 言宸逸挑了挑眉,走了过去:“见过何夫人,见过沈将军。” 风随心跟言宸逸后边大老远就看到沈将军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跟沈将军的渊源,不是一般地深。 幼时沈将军教他和言宸逸习武,言宸逸每次都做的很好,而他每次都把沈将军那个老古板气的吹胡子瞪眼。 后来他更是直接薅掉了沈将军的胡子,气的沈将军追着他满长安城揍。 沈将军也是最看不惯他的,一直拿鼻孔瞧他。 没错,沈将军就是那个在朝堂上骂风随心,被言宸逸怼了的老将军。 可以说言宸逸说欺师灭祖了。 虽然风随心到哪儿都很嚣张,可若说他在这世界上怕的人,还是有三个的。 一个是言宸逸,一个是他阿娘,一个,就是这位沈老将军。 说起来,这沈将军也算他半个师父了。 风随心一身武艺和抗揍的皮都拜沈将军所赐。 沈将军为人带兵都讲规矩,最死板,不知为何偏偏教出来风随心这样一个轻佻风流的来。 风随心不知道为什么一看着他就心虚,正琢磨着三十六计走为上,那沈将军早就注意到风随心了:“小崽子长这么大了?” 风随心打了个激灵,乖乖地走了过去,老老实实地见礼:“沈将军,何夫人。” 风随心不傻,他也看明白了。 原来为何夫人守身如玉的情郎就是沈将军,原来小逸逸怼沈将军只是为了配合沈将军从朝堂那个漩涡出来。 明明天气还不是很热,风随心觉得自己格外身心虚。 沈将军年逾不惑,却因为常年带兵显得格外年轻,只是肤色黑了些。 沈将军背着手端详着风随心:“哟,小崽子,长的挺高了嘛。干的不错嘛,听说,是你带兵赶走匈奴?” 风随心打着呵呵:“都是将军教的好。” “是嘛,听说你很嘚瑟?赶明儿咱师徒打一场?”沈将军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风随心。 风随心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不不不不,将军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我连锐之都打不过……”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六章 父子 何夫人在旁边噗嗤一笑,拉住了沈将军:“行了,你也别吓唬孩子们了,咱们赶紧走吧,把空间留给孩子们。” 沈将军从善如流:“都听夫人的。” 临走前,沈将军瞥了眼言宸逸:“逸王殿下,名不副实啊。” 这话莫名其妙地,然诺听的是一头雾水。 言宸逸莞尔,不置可否。 言宸逸低头去看一直没说话的然诺:“小诺你喜欢胭脂么?” 然诺回过神来:“啊?我只是刚才在陪阿娘选胭脂罢了。我们走吧。” 沈将军二人走了,风随心瞧了眼正说话的言宸逸二人,决定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是不要去问言宸逸事情了吧。 所以他选择了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小诺可有喜欢的东西?” 言宸逸浅笑着,从然诺的角度来看,阳光在他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色,衬着他宛若谪仙般的容颜,如梦如幻。 “唔……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若说有,大概只有书了。”然诺咬着唇道,“哥哥你呢?” 言宸逸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小诺猜猜看?” “天下。” “小诺猜对了呢。” “这个哥哥不是早就跟我说过了么?” 言宸逸看着然诺,眼神炽热地让然诺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言宸逸中暗思量:遇你之前,我韬光养晦、以退为进是为天下。遇你之后,我步步为营、算尽人心只是为你。 从前我的心很大,我想要天下,如今我只想要你。 我以为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可一见到你我就陷了进去,不能自持 若不是我以深处深渊无法脱身,我定要带着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待到云开见月明,我才能对你诉说心里的爱意…… 然诺在言宸逸面前晃了晃手,见他没反应,惊恐地回头去找风随心求救。 风随心耸耸肩,呵,您不是说您能控制得住吗?我叫你嘴硬哈哈哈哈。 言宸逸回过神来,粲然一笑:“那小诺陪我一起好不好?” “好啊。” 姑苏地牢。 “嗒”“嗒”“嗒”不知道是血还是水从哪儿落下滴入臭水沟中,本来很细小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地牢黑漆漆的,又冷又湿,唯有那幽幽的烛火才让人明白此处还是人间。 “哗啦啦” 是牢门打开的声音。 见到眼前有光亮,金陵太守艰难地抬头,扯动了手上的锁链,又是一阵哗啦响。 微弱的烛火映着那张脸。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阵寒意从他心底滋生。 何千云看到他那张,与自己有着五分相似却脏兮兮的脸,皱了皱眉头,抿着嘴没说话。 “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金陵太守沙哑着嗓子冷笑道。 何千云喉结滚动了下,嗓子有些发干,心中微微刺痛:“你不问问我是谁?” “一个孽种罢了。”金陵太守低下头,不再看何千云。 何千云心中有些酸涩,面上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后悔过吗?” 金陵太守恶狠狠地道:“我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如今落到你手里,也算是报应。” 三月末的姑苏已经比较暖和了,可何千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比腊月的漠北都冷。 何千云勾了勾唇,俯身对金陵太守说了句什么,金陵太守瞳孔骤然放大,眼中燃着烈火,愤怒地看向何千云。 何千云轻笑一声,转身离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也没有再回头。 方才何千云说的是:“你只是皇后的一枚弃子,她现在自顾不暇,不会再来救你了。 “侠心,她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拯救我阿娘,自始至终,她没有爱过你。 “那些你以为快活的日日夜夜,不过幻术罢了。甚至,你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侠心的帮助呢。” 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从地牢出来,何千云伸手挡住了阳光,眯了眯眼睛。 真是讽刺呢。 “师兄!”还没等何千云适应过来这阳光,然诺就提着裙摆跑了过来。 然诺在何千云面前站定,担心地看着他。 何千云眸光一闪,伸手摸了摸然诺的头:“我没事,我们走吧。” 站在不远处的风随心用胳膊捣了捣皱着眉头的言宸逸,低声道:“你不爽也没用,人家是你未来的大舅子。想要抱得美人归,你还得争取你大舅子的同意。” 言宸逸看都不看他一眼,言简意赅字正腔圆:“滚。” 三日后,归安境内。 阳光懒洋洋地撒在人间,小舟不疾不徐地在水面上划着。 四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 几天前,他们离开姑苏之前,金陵太守说要见何千云一面,说了一些关于皇后的事,但大多数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要说,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大概是他对何千云这个他唯一的儿子的愧疚之情。 何千云对这件事完全放下了。 何夫人本来想随着何千云一起来,但前路坎坷,在何千云的劝说下,何夫人和沈将军暂时定居姑苏了。 何千云一上船就被风随心敲晕了——防止他又晕船。 为了防止何千云醒来后揍他,风随心也把自己敲晕了。 对此然诺表示——是个狠人。 然诺不知道的是,风随心把自己敲晕,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给她和言宸逸留空间。 然诺趴在窗边侧过脸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又不忍辜负这好风光。 言宸逸垂着眼帘给然诺倒了杯茶:“顾渚紫笋,小诺尝尝?” 言宸逸一袭青衫,跪坐在榻上,发丝如墨,一张白脸棱角分明,眉目如星,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雅。 当真是蓝颜祸水。 然诺低头接过茶,注意到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有力,然诺想到了春雨过后的青草。 然诺又看了看自己那双小胖爪,有些惭愧,不知怎的双颊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绯红,低低的道了声谢。 如果这时然诺抬头,一定可以对上言宸逸那双满是笑意和欢喜的眸子。 茶水入喉,苦涩中带了丝甘甜,然诺的倦意也扫去大半,忽然想起一桩往事来:“宸逸哥哥,你上次讲的那个故事,后来呢?” 言宸逸轻轻放下茶盏:“后来啊……” 莫小柒抬头看他。 少年继续道:“我放你走,别再让老二找到了,该放下的放下,别做刺客了。” 女子猛然抬头:“为什么?” 少年勾唇一笑:“我伤了一个人,伤了一次,绝不能再伤第二次。”他笑得那样凄然。 莫小柒一愣,这个笑,她是不是曾经见过? 少年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人以为那个笑是错觉: “你这样的美人,难道甘心做老二无数个妻妾中的一个吗?想让他浪子回头?你还不如让我浪子回头。” 莫小柒翻了个白眼。 少年蹲下来给莫小柒松绑:“走吧,刺客莫小柒已经死了。我给你找了安身之所,你以后可以做你喜欢的事了。” 莫小柒站起身来,猛地退后几步:“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要杀你,你……” 少年勾住莫小柒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又迅速放开了她:“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行不行?” 莫小柒捂着额头往后推,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要脸!” 奇怪的是,她只是感觉羞窘,并没有太生气。 那种奇妙的感觉,似曾相识。 少年眼疾手快的点了莫小柒的睡穴,莫小柒昏睡过去。 少年拦腰抱住她,低喃道:“虽然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对不起了,柒儿,让我再自私最后一次吧。下辈子……” 后半句被他咽了下去,哪有什么下辈子呢? 如果可以,他这辈子就想予她十里红妆盛世婚礼,与她耳鬓厮磨生儿育女长相厮守。 少年看着莫小柒的眉眼出神,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景鸿小声提醒道:“公子……莫要误了时间。” 少年这才恋恋不舍的将莫小柒交给景鸿。 后来,莫小柒醒来后,成了一家商户的女儿。那家商户对她很好,她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成了一名侠客 只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在江湖上闯荡时认识了于墨。那时的于墨还不是剑仙,只是个富家公子哥儿。 “小生于墨,三生有幸,得遇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在下……莫小柒。幸会。” 于墨待她极好,他们常常一起游山玩水,济弱扶贫。 后来于墨拜师学剑,成了剑仙。 “小柒,我……我……我想娶你,可以么?”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能做到吗?” “我只要你。” “嗯。” 所以她嫁给了于墨,成为金陵最大的酒楼莫愁阁的女主人。 后来莫愁阁就改名小柒阁了。 至于言子庚为什么会那样对莫小柒…… 原来,莫小柒原本是一位将军家的嫡女,皇帝赐婚的太子妃。 言子庚是太子。莫小柒与言子庚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这刚好合了言子庚的心意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七章 试探 可是后来二人大婚将至时,莫小柒的父亲在战场上突然“投敌”,莫家一夜间被抄家,莫府全府上下一百七十条人命的血染红了那日的长安城。 唯有莫小柒幸免,是她娘拼死把她送了出来。 言子庚彼时在沙场上并不知道莫府的变故,等他回长安时一切为时已晚,他翻边了整个长安城,终于找到了沦落风尘的莫小柒。 莫小柒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忘记了一些事情,只记得自己家被人抄了。 于是言子庚以二皇子的身份将她赎出,为了不让皇帝找到她,又托了二皇子收留莫小柒,让她做了杀手。 借着这些资源,莫小柒“偶然”知道了他爹“投敌”只是皇帝的一个阴谋,皇帝忌惮她们家很久了。 而这其中,少不了言子庚的推波助澜。 再后来就是二皇子让她去刺杀言子庚。这一切,都是言子庚的计划。借着这个机会,言子庚把她送了出去。 天高皇帝远,皇帝再也不可能找到莫小柒了。 他本想着,是他以后登基,为莫家平反,说不定他能和莫小柒重新开始。 他后来确实做了皇帝,确实为莫家平反了,只是那时,莫小柒早已嫁做人妇。 他也去找过莫小柒,莫小柒说并不认识他。 他沉沦了一些日子,后来便释然了 至于后位空悬,只是因为在他心里,太子妃只有一人,他的皇后,也只有一人。 他派了亲卫卫景鸿定居姑苏远远的替他守护着莫小柒。 卫景鸿创立了思贤帮,在江湖上风生水起,这是后话。 那人幸福了,他也高兴。她会在他心里住一辈子。 太常帝在位时开拓疆土,发展经济,任用贤能,察纳雅言,整理册籍,励精图治,一生功绩无数。 江觅能有今天的盛景,离不开他的功劳。 只是……他一生未立后,这件事,大臣们也数次上谏,他只是冷冷一笑。 次数多了,大臣们也明白这位帝王的心思,只要他认定的事,旁人就是说破天也是没用的,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他的后宫也是寥寥数人,他很少去后宫,八十无疾而终,史称太常帝。 他传位给自己的曾孙言希,就是今天的孝仁帝。 言宸逸没想到然诺这么脆弱,听个故事都能伤感。言宸逸慌慌张张地给她递帕子,被然诺推了回去。 然诺吸了吸鼻涕,红着眼眶道:“我没事。只是有些难受。” 言宸逸僵住了,手足无措。 然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真的没事。只不过为故事中的人伤感罢了……本以为我见惯了世间蹉跎,已经麻木,还是不忍啊……” 言宸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轻轻地为然诺再倒满一杯茶。 “小诺,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们言家的人都爱而不得?”良久,言宸逸才轻声道。 “为什么?”然诺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因为凌幽的诅咒。三百年前言氏先祖攻破长安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杀了凌幽。 “凌幽死前诅咒:‘凡是言家为帝者,得江山,失爱人。’自高祖以来三百年,为帝者,确实爱而不得。 “不过自古帝王多薄情,比起天下,美人根本算不了什么。今凌幽已灭,诅咒也就不复存在了。若是我,定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 然诺浅笑嫣然:“也不知是哪家小姐有这样的好福气。”心中却微微有些酸涩。 然诺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发现言宸逸那炽热的眼神:“那小诺可有心上人?” 然诺为了掩饰自己异样的情感,假装低头去把玩茶盏:“我的心上人,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 “是吗?”言宸逸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眉头却簇了簇,他曾听人赞风凌白道,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么?风凌白啊风凌白,你真真的是好福气。不过没关系,小诺,我们来日方长。言宸逸暗忖。 “爱江山不爱美人……也不知是哪位姐姐能得了这样风华绝代的少年郎的青睐,哎……”然诺心道。 入夜。 已到了临安边境。 夜空很黑,没有半点星光或月光,黑到人心底那种。 水面平静的像一面黑漆漆的镜子,里面装着黑夜。睡眠与夜幕融为一体,水天一色。 一丝风都没有。 死一样的寂静。 然诺坐在船舱中打坐,忽然睁开了眼眶,瞳孔皱缩,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从然诺雪白的额头上滚了下来,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四人就租了一只小船,睡在船舱里,所幸船舱内也足够宽阔。 言宸逸还未睡下,见她这般,关心地问:“小诺,你身体可有不适?” 然诺扶着额头,平静了呼吸,声音有些颤抖:“船夫呢,叫他起来,赶紧离开这。” 虽然言宸逸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他走到舱门那,轻声唤了船夫几声都不见他回应,蹲下身看时,船夫脸色已发青。 言宸逸心中一跳,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伸手去探船夫的脉搏,所幸,还有心跳。 可言宸逸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松懈——因为船夫脸色发青有脉搏,但查不出任何症状来。 这时风随心和何千云也醒了,二人立刻意识到气氛的怪异。 然诺见言宸逸在那滞留了好久就知道晚了,合了合眼,阮然诺沉下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些,沉声道:“几位哥哥,我们遇到了厉害的东西,我得去看看了。” 但愿不要是她就好…… 然诺心道。 这么想着,然诺起身去拿桃木剑和符咒。 何千云此时虽然担心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师妹,万事小心。” 然诺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转身出了船舱。 另外三人留在了里面。 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出去也只能是添乱。 水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雾,朦朦胧胧地,天地间没有任何光亮和景物,就像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一般。 空气仿佛凝固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窒息。 纵然见过了那么多妖魔鬼怪,但在这种环境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然诺扫了一眼湖面,压下了心中的恐惧,从怀里掏出一个网状的东西,丢进了水里,念到:“包罗万象,去。” 包罗万象一下子没入水中,许久没有动静。 就在然诺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然诺身侧的水面上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哗啦啦”的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诺倒吸了口凉气,闭上眼睛念咒,收紧包罗万象。 水里的东西仿佛在和包罗万象作斗争,水面从涟漪到了扬起水花,响声越来越大。 然诺皱了皱眉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还未来得及做什么,脚腕处就一紧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何千云耐着性子坐在船舱内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听到“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一拍大腿:“不好!师妹不会水!” 还没等何千云站起身来,一个青色的身影闪过,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 难得安静下来的风随心按住了要冲出去的何千云:“我们先等等,要相信他们。” 何千云这才又耐着心坐了回去。 然诺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眼前一片漆黑,水灌入她的鼻腔和口中,然诺被呛的不能呼吸,整个人混混沌沌的。 脚腕还有一个强劲的力道拉她坠入深渊,然诺尽全力挣扎着,几秒钟就像过了几百年那么长,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完全脱虚了,要死了吗…… 朦胧中,一个青色的身影揽过然诺,阻止那股力道继续拽她下坠,然后贴了上去。 本来意识飘忽的然诺只觉得有什么揽过她的腰,然后有个凉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随之而来的是足量的空气和清晰的意识。 然诺瞪大了眼睛,发现面前的人是言宸逸。 此时也顾不上别的,然诺伸手扔出了一道符,刚好打中她脚腕上的东西,那东西吃痛,松开了然诺。 言宸逸借机带着然诺冲出了水面。 “呼——”然诺从未感到能呼吸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此起彼伏,眼前一片朦胧,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肩上,然诺伸手抹了把脸,稍微清醒了下。 这一清醒可就不好了。 此时她和言宸逸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相拥着浮在水面上——不,准确的说,是言宸逸抱着她。 二人此时身子相贴,衣服都已经湿透。 所以,平时然诺那被道袍掩盖着的线条都凸显了出来,完全贴在言宸逸身上。 只隔着几层湿透的衣裳,二人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少年的身体很温暖,很结实,是一种然诺从未体会过的安全感。 言宸逸的衣衫因为刚才那一番动作也有些松垮,衣领被扯开,露出了诱人的锁骨。 然诺吞了吞口水,移开了眼睛。 知道是言宸逸方才救了自己,然诺也不好发作,只是低着头道了声谢,脸上火辣辣地烫。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八章 白蛇(上) 言宸逸察觉到怀里少女的窘迫,瞥了眼然诺松垮的胸口,迅速收回了目光,也没有调笑她,揽着她回了船上。 何千云和风随心早已站在船舷上等着他们,何千云将他二人拉上来,又脱下外衣给然诺披上。 片刻后,二人换好了衣服,下了船 然诺裹着何千云的宽大鹤氅,打了个喷嚏,何千云递过去一杯热水,然诺接过抱着杯子慢慢喝。 “师兄,真的是她。”然诺轻声道。 “嗯。” “她今晚只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这里还不是临安,她法力有限,已经走了。” “你没事就好。” 风随心忍不住问:“她是谁?” “白娘子。”然诺道。 “咳咳咳咳……”风随心被呛到了,“就、就就那个西湖雷峰塔下的白素贞白娘子?” 言宸逸跟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不然呢?天上地下,还有哪个白娘子?” “可……可她不应该是在雷峰塔下吗?”风随心结结巴巴地道。 阮然诺吹了口气:“千百年的风吹雨打,封印也该松了。” 何千云眉头紧锁:“咱家老头儿跟她无冤无仇她找我们麻烦干什么? “皇后本事再大,也请不动白娘子吧?那可是与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妖。” 何千云难得说这么多话,此话一出,船舱内一时间安静了。 这时船夫悠悠转醒:“哎呦……几位主子,这是怎么了?” 言宸逸一言不发地抬手把他劈晕了。 风随心没来得及拦他:“你、你打晕他干嘛呀?他晕了,谁给我们撑船啊?” 言宸逸静静地看着风随心,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朵花来。 风随心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扫了眼船舱内。 阮然诺现在裹着鹤氅冻的瑟瑟发抖,何千云没吐就不错了。 至于言宸逸……别开玩笑了,你让逸王殿下给你撑船?你怎么不上天? 风随心自认倒霉,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提溜起船篙划船去了。 然诺自言自语道:“她看起来并不是想要杀我们,我觉得更像是试探,不过……她有什么理由来试探我们呢?” 然诺抱着杯子陷入沉思,忽然想起一桩事来:“师兄,侠心姐姐呢?” 何千云垂着眼帘道:“她路过临安时就不见了,我也没管她。” 然诺无奈地看了何千云一眼:“师兄,人家侠心姐姐情深义重,为了你不辞奔波,百里寻你,你怎么就那么无情?” “师妹,我们是道门子弟。我与她,注定无缘。” “师兄……” “师妹不必再劝,师妹身子弱,早些歇息吧。”说罢何千云就合上了眼。 然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他们师兄妹有一个很不好的共同点——犟。 凡是他们认定的事,哪怕你巧舌如簧,他们也不会作出改变。 诸葛羽经常叹息自己这么看得开的一个人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两个犟徒弟呢? 言宸逸几番犹豫才试探问道:“小诺,方才在水里……” 然诺想起了那唇上的凉意,耳根子爬上一抹绯红,她笑了笑,道:“多谢哥哥相救。 “害,我欠了哥哥好几条命了。那个意外……哥哥不必介怀,也不用负责,哥哥的恩情,然诺必将为哥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言宸逸有些局促,手心出了汗:“小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我朋友,不必在意。” 言宸逸在心里叹了口气:小诺,你就这么不想让我负责么?你就这么喜欢风凌白吗? 看着然诺平静的睡颜,言宸逸悄悄起身,出了舱门。 风随心一边卖力地划船一边问:“你对小诺做什么了? “锐之刚才没发现,我可注意到了,她脸都红到脖子了。” 言宸逸淡淡地瞥他一眼:“渡气。你行你上?” 风随心慌忙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想。则怀,干的不错!有前途!” “滚。” “啧啧啧,你说你一个文人,成天把这些脏话挂在嘴边多不好啊是吧?”风随心打趣道。 “抄……” 风随心连连告饶:“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您老心情又不好了?人家亲都给你亲了,你还想怎么着?” 言宸逸沉沉地叹了口气:“她不喜欢我。” 风随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掉入水里:“她说了吗?” “她说她心悦之人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 不知道是不是风随心感觉错了,风随心觉得他语气里有点小委屈。 “她说是风华绝代的少年郎,那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她喜欢风凌白。” 风随心又是一个趔趄,今晚差点就交代了,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坚定地道:“绝无可能。”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这个……你自己问她罢,不过说不说,就是她的事了。风凌白那小子,配不上风华绝代这四个字。 “则怀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风随心觉得自己像个为了儿女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划你的船吧。”言宸逸丢下一句话就回了船舱。 嘤嘤嘤小逸逸你有了媳妇就对我不温柔了嘤嘤嘤…… 风随心的内心在哭泣。 临安西湖。 诗云: “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鲜。鸥鹭闲眠。应惯寻常听管弦。 “”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人在舟中便是仙。” 西湖畔,水天一色,上下一体,一山二塔三堤三岛五湖,相望相衬,此景乃是天上有,人间无啊。 可然诺和何千云此时无心赏景。 何千云陪然诺站在雷峰塔前,如果这时有人看见,肯定以为这是两个傻子。 可惜,近几天西湖怪事频出,鲜少有人敢来西湖了。 风随心和言宸逸一下船,就火急火燎地奔赴茶馆打听消息。 然诺和何千云对着雷峰塔作了一揖。 然诺恭恭敬敬地道:“白前辈,昨晚晚辈已经会过您了,咱都是老油条了,装什么黄花大闺女。” 雷峰塔内传来一声轻笑:“呵~别这么说,你可还是黄花大闺女,不,昨天晚上已经不是了。” 何千云愣怔了一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瞠目欲裂:“师师师、妹,言宸逸那个混蛋他对你做什么了?” 然诺无奈扶额,哭笑不得:“师兄,你相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俩是清白的,比小葱拌豆腐还清白。” “来来来,小兄弟我给你讲讲……”白娘子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然诺压住了把这座塔给劈了的冲动,尽量平静地道:“前辈,请自重。我与那位哥哥一清二白,前辈莫要乱说。” “呀,谁说你跟那个姓言的有关系了?难不成……”白娘子惊呼一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然诺手渐渐攥成了一个拳头:“前辈,说正事,昨晚我的本事,您想必也试探过了,晚辈不是您的对手。 “您要是想对晚辈下手早就下了。时间紧迫,所以,有什么事,请您直说,不要兜圈子。” 白娘子说话的音调高了些:“你的清白不就是正事吗?” “那前辈的清白呢?”何千云冷冷地道。 这个时候,先不说别的,他们应该一致对外,至于言宸逸的账……回去慢慢算。 然诺简直要为自家师兄叫好了,不愧是我师兄,平时不说话,一说话怼死人,啊不,怼死妖。 修真界和妖界的共知,清白是白娘子的痛处。 塔内沉默了好一会,传来一声冷笑:“好一个嚣张的后辈啊,区区筑基就胆敢嘲笑本仙。” 话音未落,塔内“嗖”地伸出来一根白色的东西奔向何千云。 然诺眼疾手快地一道符拍过去,一声刺耳的惊呼,白色的东西又“嗖”地缩了回去。 一切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突然,雷锋塔剧烈震动,塔内传来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无知小儿,也敢伤我!” 然诺皱着眉头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什么东西勾住了腰。 然后一阵翻山倒海,然诺的头好像装在了柱子上,疼的她差点骂了出来。 然诺只听见师兄喊了一声:“师妹!”眼前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再次回复视觉的时候,然诺看到了一个蛇身人首的……妖? 然诺一手捂着晕乎乎的脑袋,一手撑着地,忍着腹中的不适爬了起来。 她自小身子比较弱,昨晚落了水,又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刚才那一撞,然诺只觉得自己腹里翻山倒海,头痛欲裂,头好像有千斤重,整个人混混沌沌的。 她晃了晃晕糊糊的脑袋,终于看清了面前妖的面貌。 大名鼎鼎的白娘子就站在然诺面前,然诺倒是没有多惊讶。 白娘子也算是个美人,唇红齿白,面貌上像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但也说不上倾国倾城,比起侠心来更是差远了。 一人一妖对视了好久,气氛有些尴尬。 白娘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然诺,然诺最后败下阵来,笑了出来:“前辈费这么大劲儿把我弄进来,不只是要看我吧?我可没有前辈好看。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四十九章 白蛇(下) 白娘子“噗”地笑了:“小嘴挺甜嘛,就是不太讲礼貌。” 说着一张纸从她手里落下,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最后落在然诺脚下。 然诺低头一看,是方才情急之下扔出去的符箓。 然诺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也是前辈先冲动的。我还以为你要伤害我师兄……晚辈在此给前辈道个歉。” 白娘子挪动了下,冷笑一声:“哼,我要是动他,他都走不到雷峰塔前。我不过是做戏罢了。” 然诺从善如流:“是是是,前辈最厉害。……做戏?”然诺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娘子突然向然诺压下身来,一张白脸移到了然诺面前,四目相对,然诺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白娘子的芊芊玉指抚上然诺的脸,然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做戏,给小青看。” 然诺猛吞口水,眼神随着白娘子的玉指而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小、小小小……小青?” “是啊。”白娘子撩起然诺鬓边漏下的的一缕青丝,吐气如兰。 然诺快哭了,白娘子这种级别的妖,她是打不过的。 虽然白娘子看起来对她也没什么恶意,可她就是觉得白娘子有些阴森森的。 “或许,你也可以叫她,江琼琚。”这时,白娘子大半个身子快要倚在然诺身上了。 然诺想了好几遍也没想起来自己认识这号人物,身子向后闪了闪:“前辈,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不必非得这样啊。” 白娘子好像没听懂她的话,又使劲往她身上靠了靠:“你给我讲讲,人间的话本子都是怎么说我的?” 然诺清了清嗓子,说起故事那是头头是道:“白素贞白娘子自青城山上修行千年,法力高强,善岐黄之术,人美心善,经常下山救治百姓。 “一日,与侍女青青下山时遇一书生许仙同船避雨,一见钟情,以身相许。 “婚后,一人一妖恩爱了几日。日子越长,许仙越觉白娘子有些奇怪。 “许仙去金山寺上香,遇上法海,法海告诉他,他的枕边人其实是个千年修成人身的蛇妖。 “许仙将信将疑,还是按法海的话,于端午骗他喝下雄黄酒。 “白娘子现了原型,许仙被吓死,白娘子悲痛不已,为许仙盗灵芝仙草就活了他。 “法海将许仙骗到金山寺软禁起来,白娘子前去营救,和小青一起同法海斗法,水漫金山。 “白娘子因触犯天条,生下孩子后被法海收于钵内,镇于雷峰塔下。” 白娘子用胳膊攀上然诺的肩膀,玉指抚上然诺肉嘟嘟的脸,声音百转千回:“说啊,怎么不讲了?” 然诺在心里快哭死了,被一个千年的老妖怪倚在身上、还动手动脚什么感觉啊,然诺今天体会到了。 “前辈你现在还待在雷峰塔下,民间的话本子里讲的自然是假的了。”然诺扯出一个自认为很友善的笑容。 “那我告诉你吧。”白娘子可算松开了然诺,蛇身在塔内游移着,“人间说我儿子中了状元,救了我。 “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天长地久幸福美满了,小青也找到了相公,对不对?” 然诺又吞了口口水,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能选择沉默。 白娘子继续道:“我那儿子其实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历劫,本就恶心我,说什么救我。 “好,我就将真相一桩一桩地告诉你。小青喜欢的不是旁人,就是许仙。 “那时并不是法海将他软禁,而是他故意骗我去的。 “他、法海、许仙勾结一起骗了我,剩下儿子后,我被法海镇在了塔下。 “小青强行夺走了我五百年法力,不过她也没讨到什么好处,遭了反噬。 “许仙那种伪君子,怎么可能跟一个妖在一起? “所以他又抛弃了小青。小青在人间辗转,千年百年一直在寻找着许仙的转世。 “小青对许仙,早就不是什么爱了,不过是与我赌气,想赢我一次罢了。 “如今许仙的转世做了皇帝,皇后名叫江琼琚。”她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白娘子不曾把话说的十分清楚,但然诺已经明白了——当今皇后是蛇妖!还是小青! 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她知道炼制画皮女的古法,难怪那么多男人对她死心塌地…… 想不到民间的美谈不过是一场笑话。 然诺抬头,对上白娘子那双平静眸子:“那前辈您呢? “您法力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座塔于您不过是一块大一点的泥巴而已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弄倒,为何还待在塔里呢?” 要不然昨晚她怎么可能跑到临安城外找他们麻烦呢? 白娘子环视了下这不大的塔:“困住我的,不是塔,是心。” 然诺顿悟,哀大莫过于心死。 然诺垂下睫毛没有说话。 “哦对了,你以为我叫你来就是让你听故事的?”白娘子悠悠地道。 然诺一拍脑袋,想起正事来:“前辈您说。” “前两天有个小狐狸跑我塔前来诉苦,诉完了苦,就觉得他们待我不公,就想挖开这雷峰塔。 “法海察觉到封印被动和妖气波动就把她收走了。还有,法海就是小青在临安布下的一颗棋子。”白娘子道。 然诺惊讶地下巴能塞下两个鸡蛋:“法……法海?他没死?” “死了啊,但是可以转世啊。小青与他勾结,誓要生生世世镇压我。可是他们那点法力哪里镇的住我,不过是我不想出去罢了。” 白娘子说这话时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细细打量着。 “等……等等,这消息含金量也也……太太大了吧?” 然诺处于极度震惊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生生世世只为镇压一个妖,这是多大的执念啊,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凄美的爱情…… 然诺揉了揉脸清醒下,才反应过来这话里另外几个关键点,脖子“咔咔咔”的转向白娘子,目瞪口呆:“等等!前辈是说……狐妖?” 白娘子懒洋洋地道:“是啊。还是只玄狐,这年头,玄狐不多了。” 然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怎么自金陵以后,每天都是满满的惊喜(吓)啊。 玄狐本就不多,然诺认识的也就侠心,那种傻乎乎的小狐狸就更不多了,她只能祈祷最好不要是侠心了,就算不是侠心也必须去救上一救。 然诺深呼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情绪,将这些事捋明白了。 所以说,皇后(小青)在临安的棋子就是金山寺的和尚法海,他现在还绑走了疑似是侠心的一只玄狐。 所以,不管是为公为私,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都得去探一探了。 然诺后退几步,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多谢前辈相告,晚辈告辞。” 然诺刚迈出一步,就听白娘子幽幽地来了一句:“回来,让你走了吗?” 然诺笑容僵在了脸上,僵硬地转过身子:“前辈有事请讲。” 然诺心道:都说白娘子温柔贤淑脾气好,这怎么名不副实啊,忽阴忽晴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又转念一想:也对,要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为了一个“人妖之别”,骗了你,跟你的好姐妹一块算计你。 并且让你在一个黑漆漆的塔下待了几千年,搁谁谁不心理变态?她能好好跟我说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说,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怎么报答我?”白娘子玩味地看着然诺,仿佛要把她盯穿一样。 然诺摸着下巴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白娘子闻言一愣,噗嗤一笑:“你可真有意思。我可不要你这样油嘴滑舌的丫鬟。 “答应我,搬到小青之后不要杀她,把她送我这儿来。 “我年纪大了,不愿意再掺和你们那些俗事,记得把她送到我塔前啊。” 然诺虽然不明白她要小青做什么,但还是应下了。 白娘子又道:“别太相信男人,那只是一时柔情,等你陷进去了,就是万劫不复。” 然诺还云里雾里地没明白过来这话什么意思,白娘子就继续道:“小青的眼线不少。 “得让她知道我跟你相处的不好,她才不会怀疑我跟你说了些什么。所以,小姑娘——委屈下咯。” 然诺心道:我们好像本来相处的就不太好……我的师父呀啊啊啊啊…… 然诺还没反应过来就飞起来了,然后就感觉自己胸口出被拄了一拳,再然后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再次有意识,然诺已经躺在在塔外了。 然诺抬了抬脑袋就是一阵疼一阵晕,好不容易撑着坐起来了,然诺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疼,伸手碰了碰:“嘶……” 打人不能打脸啊,我本来就不怎么好看,你又给我打成这样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然诺一边轻轻戳着自己脸上的伤一边自言自语。 一阵风吹来,然诺觉得自己脚腕处凉飕飕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道袍破了:“啊啊啊啊……” 然诺快哭了,这可是师父给缝的道袍……可贵了……老头亲自缝的啊,能挡风挡雨挡妖怪的啊……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章 清风(上) “呜呜呜……”然诺抱着自己破烂的道袍一角干嚎的时候,传来了何千云弱弱的声音:“师妹……” 然诺抬头,看见了躺在不远处的师兄,发现师兄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然诺放开了自己破烂的道袍一角,走过去扶起了师兄,低声道:“师兄,我现在跟你说件事。 “听完之后不能有任何的情绪变动。因为,可能有人在监视我们。” “嗯。” 然诺便如此这般,跟何千云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然诺和何千云互相搀扶着去找言宸逸他们,然诺给何千云讲完她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师兄,妖魔横行人间,妖王不管管吗?” 何千云定定地看着然诺,一字一句道:“师妹,你是不是忘记了,妖王是凌幽?” 然诺被自己呛到了,自那天以后,她一直努力忘记“凌幽”这个名字,害…… 何千云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解:“凌幽本来有极好的修炼天赋,不论是成仙成魔都可为王。 “可他不做仙不做魔只做人间的皇帝,还是个暴君,鱼肉百姓,因此国内怨声载道,渐渐有了反声。 “言家就是打头的那个,这个不多说。后来凌幽被推下帝位,死后灵魂还是很强大,连阎王都管不了他。 “于是妖界就立他这个外族为王,他纵然妖界众生残害生命,后来咱家老头看不下去了出来管了这个闲事。 “虽然凌幽不在,但妖界一直挺信奉他的,所以这三百年来妖界就这么一直乱着。 “不然你以为师父为啥四处奔波,不还是为了这些到处乱窜的妖?” 然诺深以为然,沉思了一会,道:“咱家老头封印了他们的王,那他们不得跟咱家老头死磕啊?” 何千云好像扯到了肩上的伤,嘴角抽搐了下:“咱家老头活了不知多少年了,普天之下能有几个磕过他的?而且妖界也有些好妖怪的。” 然诺一想也是,上古神兽都被他给迷惑了,天下他估计没几个对手了,又道:“但是这事上边就不管管吗?” “人家神仙只顾自己逍遥,管我们这些凡人死活做什么?” 话糙理不糙,然诺又沉默了,师兄妹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然诺才小声道:“师兄,那我们修仙是为什么什么?我们会不会也变成他们那个样子?” 何千云伸手摸了摸然诺的头:“秉一颗赤子心,一往无前。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师妹,你一向比我看的明白,所以,大胆往前走便是。师父师兄,永远在你身后。” “嗯。”然诺的眼泪差点又要掉出来。 何千云假装随口一问:“哦对了,你说……那只玄狐?” 然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可能是侠心哦。” 何千云蹙眉,没有说话。 然诺打趣道:“师兄啊,你跟人家侠心说了什么,惹的人家这般不高兴?” 何千云面无表情地道:“人妖殊途。” “人妖殊途那你听见那只玄狐可能是侠心的时候你紧张什么?你担心什么?”然诺如鹰隼般的眸子紧盯着何千云。 何千云抿着嘴不说话。 然诺心中好笑,想不到自家师兄这棵铁树居然开了花,啧啧啧,稀奇稀奇真稀奇。 不过再这样下去,师兄可是追不上侠心的。 想来,怪不得侠心三年前襄阳一见专门缠着何千云,原来是这样。 然诺勾了勾唇角,计上心头。 临安城,一茶楼。 “小哥你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我们真不是乞丐。”然诺哀求小二道。 小二堵在门口,嫌弃地端量了一番然诺和何千云,傲然道:“你们有银子吗?” 然诺摸了下腰间,发现银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嘴角抽搐了下,小声道:“那请你帮我们叫个人可以吗?就你们楼上那位红衣公子。” 小儿冷哼一声:“听我一声劝,赶紧滚吧。就你,给那公子做妾都不够。” 这一句,何千云那个气啊“蹭蹭蹭”地就上来了。 然诺心中也气啊,但还是摁住了要发作的何千云。 然诺打量了一番那个小二,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几日日是不是经常被老板骂,被妻子骂,还丢银子?” 小二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就变了,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随即又跪了下来,拽着她衣角哀求道:“大仙你救救我吧,再丢银子,我家那娃就没钱上私塾了,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然诺被他这一跪吓得扶着师兄后退了好几步。 “啧,现在怎么不管是人是妖都会变脸吗?咋不去唱川剧?”然诺腹诽道。 “得得得,你先起来。”然诺把他拽了起来,“话说,你前两天是不是捡回家一双绣花鞋?” 小二脸色一下子白了,点点头,然诺朝他招招手:“你附耳过来。” 然诺在他耳边道:“你回家把那绣花鞋包起来然后附上二两银子,同这个符一起烧掉。 “过几天你丢的银子就回来了,你媳妇和你老板就不会骂你了。”说着,然诺递给他一张符。 小二慌慌张张地要跪下谢恩,被然诺扶住了:“没事,我知道你拦着我们也职责所在,但是以后不可用这种话来侮辱人。” 小二点头如捣蒜,换上了一张笑脸引着二人往里走:“多谢道长,二位这边走。” 殊不知,这一切尽落入了一个正在喝茶的白衣少年眼中。 然诺瞟了一眼那少年,朝他笑了笑,少年点头致意。 何千云好奇地问:“师妹,你们认识?” 然诺耸耸肩,坦然道:“不认识呀。” “那你们打招呼做什么?” 然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四海之内皆朋友啊。” 不多时便来到了言宸逸所在的雅间。 “小诺,你们怎么了?”言宸逸见然诺这副狼狈样子,“噌”地站起来,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道。 言宸逸去扶然诺,风随心去扶何千云。 但风随心被何千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没事,皮肉之苦罢了,死不了。” 风随心也不介意,又笑嘻嘻地给然诺和何千云倒茶。 然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顺势坐了下来:“我没事,让宸逸哥哥见笑了。没想到这是第三次让哥哥见我这副狼狈样子了。” 然诺打量了下四周,问道:“哥哥,这里方便说话吗?” 言宸逸轻轻地扫了一眼屋顶,屋顶上阴影中的某个人点点头,言宸逸也点点头:“你说。” 然诺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件事跟他俩说明白。 然诺一边讲一边腹诽:“这一天天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啊,话本子也不敢这么写啊……” 风随心听到当今皇后娘娘是《白蛇传》中的小青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口茶喷了出来。 言宸逸比他淡定许多,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扣着,若有所思。 一口气讲完,然诺舌头都捋不直了,接过言宸逸递过的茶,道了声谢然后仰头灌了下去。 风随心已经神情恍惚了。 要不是一路上他跟着然诺和何千云见了那么多的奇奇怪怪的事,他一定会以为然诺是听了哪个说书先生的鬼话。 言宸逸抓住了事情的关键:“所以,当务之急,是收拾掉法海那个老东西?” 然诺喘了口气,抬袖擦去嘴边的水渍:“对了,你们打听出什么来了?” 风随心缓过神来,翘起了二郎腿:“难怪临安的官员没什么毛病,不对,是正常地奇怪?至于火药……” 风随心无奈地摇摇头。 何千云挑挑眉。 风随心继续道:“临安的官员被临安太守管的那叫一个两袖清风啊,啧啧啧,少见,少见。” 然诺有些疑惑:“两袖清风有什么不好?” 风随心放下茶杯,身子前倾,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小诺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这临安太守平时一本正经刚正不阿,深受百姓爱戴,可有一点……” 风随心故意顿了顿,见然诺和何千云皆没有反应,就抱怨道:“你们不好奇吗?怎么不问后来怎样了?” 何千云面如止水:“不问你就不说了吗?” “怎样?” 风随心一拍桌子,把然诺吓了一哆嗦,言宸逸瞪了风随心一眼,风随心感受到那慈爱的目光,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接着道:“关键是,这临安太守二十三岁了还未娶妻,连个妾都没有!” 然诺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道:“这有什么,宸逸哥哥也未曾娶妻啊。” “啧,你这就不知道,他在长安城的时候啊,那可是日日流连秦楼楚馆那叫一个快活……” 风随心笑的春风得意,丝毫不知某人已经在考虑怎么给他处理后事了。 然诺眸光暗了暗,忍下了心中的难受,勉强笑道:“哥哥扯远了,说临安太守呢。” 言宸逸刚好捕捉到了然诺眸光暗淡的那一瞬间,一丝异样的感觉悄悄缠绕上他心头。 “咳咳咳,但是这几天啊,这临安太守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想女人了!” “嗯?”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一章 清风(下) “人家想女人,关你什么事啊。”然诺酸溜溜地道。 “啧啧啧,”风随心皱着眉头往后挪了挪,“当然有关系了,他发了布告,说翻遍临安城也要找到那个女人。” 然诺倒是来了兴致,追问道:“那是个怎样的女人,值得临安太守闹得满城风雨啊?” “那女子柳叶眉儿俏,桃花眼迷离,朱唇一点欲滴,画了桃花妆。 “上身穿的是云雁细锦衣,下身搭的是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楚腰纤细,步步生莲,风情万种。 “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风随心挑挑眉,看向然诺。 啧,岂止是熟悉,简直太熟悉了!然诺悄悄观察着何千云的表情变化。 何千云虽然没说什么,可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然诺假装讶异道:“呀,这不是侠心姐姐吗?” “是啊,你说,这里临安太守会不会对侠心有意思呢?”风随心嘴咧到了耳根子,故意加重了“有意思”三个字。 然诺瞟了一眼师兄,发现他脸已经黑成锅底了,目的已达到,见好就收。 然诺知道再这么下去,何千云就要揍风随心了。 然诺赶紧岔开话题:“归根结底,我们还是要想想怎么去救侠心,怎么干掉法海那个老东西。然后找出火药。” 话音未落,房梁上落下来一个人,对着方才暗处的有斐又跳了下来,对着言宸逸施了一礼,欲言又止。 言宸逸淡然地扫了他一眼:“有话直说即可,不必避讳他们,都是自己人。” 有斐道:“公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见这位姑娘的。” 在场的只有然诺一位姑娘,言宸逸挑了挑眉:“小诺在临安可有旧识?” 然诺一脸茫然地看向何千云:“师兄,我们没有旧识吧?” 从前他们师兄妹和师父三人一起出来,从来都是一处的,若是她有旧识给忘了,师兄是绝对不会忘的。 何千云也缓缓摇摇头。 四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然诺,然诺拍了拍肉嘟嘟的腮帮子:“见见也无妨,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不待言宸逸去看他,有斐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嗖”地一下又不见了。 然诺抬手揉了揉眼睛,确定了下自己没眼花,神情恍惚,喃喃道:“好厉害的轻功啊……” 言宸逸浅笑道:“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小诺不必羡慕,若小诺喜欢,我可以教你啊。” 何千云挑衅般地看了言宸逸一眼,不屑道:“咱家老头不是更厉害嘛。” 然诺收回了崇拜的目光,骄傲地道:“那是~不过,宸逸哥哥也好厉害……” 言宸逸依旧浅笑着,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言宸逸那副纤尘不染云淡风轻的模样着实让何千云想给他一拳。 他忍了。 毕竟,也没有理由揍人家不是么? 言宸逸道:“宸逸不过学了几年花拳绣腿,怎敢跟前辈相提并论,实在是班门弄斧啊。” 为人谦虚,不骄不躁,淡定从容,不傲慢无礼,然诺在心里又夸了言宸逸一番。 出身显贵,才华横溢,为人正直,处变不惊,勤政爱民,这样的少年郎,无论是作为君王还是作为夫君,绝对都是顶好的。 可惜……我没那个福分,我不过一介女冠,怎敢奢求别的呢?我是出家人,怎可妄动心呢? 阮然诺啊阮然诺,被伤了一次还不够吗?他必定是要登那九天乘龙位,必定要后宫佳丽三千…… 何其薄幸帝王家,这些年,你看过的人间悲欢离合还不够吗? 然诺把心里那份小小的情愫给压了下去。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哥哥不必自谦。” 话音未落,走进来一个“少年”,“少年”一头黑发用一根木簪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地挽起,面如冠玉,一双眸子最是好看,熠熠生辉。 “他”一身绛紫素面长衫,腰间缀着一块雕花白玉,步子不徐不疾。 虽不及言宸逸那般玉树临风,也不及风随心那般风流多情,何千云那般孔武有力,倒也算是一儒雅公子。 但这“他”儒雅中又多了份然诺说不清道不明的圆滑和奸诈。 那“少年”见到他们四人,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消失不见。 “少年”眉目含笑,但然诺总觉得他笑的很假。 未及然诺反应,“少年”就双手交叠,端端正正超他们四人一礼:“逸王殿下,风将军,二位公子。” 风随心乐了,也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翘起了二郎腿:“呦,今儿个什么风把临安太守给吹来了?” 言宸逸微微颔首算是还礼,轻斥道:“桥松,不可无礼。” 语气中依旧并无责怪之意。 风随心起身,端端正正还了一礼,动作很是夸张:“是在下唐突了,给太守大人赔不是,大人请。” “少年”笑眯眯地:“不敢不敢,下官哪里当得起风将军一礼啊。”说着,就坐下了。 临安太守么?有意思。 然诺暗中观察着那“少年”,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临安太守道:“不知今儿吹的什么风,把逸王殿下给吹来了?” 言宸逸的笑温柔中带着疏离,是恰到好处的笑:“没什么,不过是游山玩水到了临安而已。太守大人不用处理政务吗?怎的有空来看本王?” 这一句话既巧妙地回答了临安太守的问题,又不动声色地将矛头引向临安太守,果然是老狐狸。 不过……这样的人,确实适合坐那个位子。何千云暗忖。 临安太守也不是吃素的,道:“下官哪有逸王殿下自在,不过偶尔体察民情的时间还是有的。” “太守大人体察民情,怎么体察到本王这儿来了?”这话语中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本来是发现了一块玉,本想着好生雕琢这块玉,没想到竟让珍珠蒙了尘,可惜呐可惜。” 临安太守说这话时眼神直勾勾地看向然诺,然诺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瞪了回去。 “珍珠若是蒙了尘,太守大人尽管擦去灰尘便是。不怕珍珠蒙尘,只怕看客无爱珠之意。”然诺没忍住,不咸不淡地道。 “哦?”临安太守目不转睛地瞧着然诺,“逸王殿下,这位姑娘是?” 临安太守那眼神实在太过炽热,就像……话本子的公子哥遇到小姐一样。 要不是然诺拼了命地按着何千云,何千云怕是就要上去给他一拳了。 可这眼神,真不是那么回事。 在何千云和言宸逸看来,那便是登徒子;在风随心看来,那是想挖墙脚的;在然诺看来,那像是见了知己的。 “她是本王的人。”言宸逸咬牙切齿地道。 不知怎的一阵风吹来,然诺打了个哆嗦,温度降了几分,屋内莫名生起一阵寒意。 然诺摸了摸鼻子,寻思着这四月的临安不算冷啊,怎么突然温度就降了呢? ……而且这气氛好奇怪啊。 “谁是你的人!”何千云憋不住了,这一个个的都对他师妹不怀好意啊,一群豺狼啊。 风随心无奈扶额,我的师兄啊,现在不是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吗?这怎么还内讧啊。 当事人阮然诺表示自己很懵逼,只得打圆场,起身给他们倒茶,笑道:“贫道一介女冠,无名无才。 “得遇逸王殿下一知己,实属三生有幸。今日又与太守大人一见如故,不知是贫道哪儿修来的福分啊。” 这话然诺虽然是发自内心,但也巧妙地很。 第一,这拐弯抹角地告诉临安太守她与言宸逸不过只是朋友关系,其他的事一概不管;第二,委婉地向临安太守表达了结交之意,使“他”暂时不会向他们发难。 虽然然诺不清楚自己这话的分量,但这话到了言宸逸和临安太守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都是在名利场上飘荡了多少年的老油条了,彼此心里都清楚地很。 “不巧,本官也想与姑娘结识一番。” 话音未落,临安太守就感到一阵寒气往自己身上吹。 “好啊,不知太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然诺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朝何千云三人眨眨眼,示意他们安心。 于是乎,何千云只能这么看着自家师妹被一个太守“拐”走了。 推开“清风翠竹”檀香木门,绕过“暗香疏影”苏绣屏风,然诺和临安太守在茶色木桌前站定。 “公子,请。”临安太守朝然诺施了一礼,示意她坐下。 然诺玩味地挑挑眉,还了一礼:“姑娘方才还叫我叫的姑娘,现下怎么就成了公子了呢?” 听到“姑娘”二字,临安太守面色一凛,眼中尽是威胁的意味:“我劝公子还装作不知道的好。” 临安太守拢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紧,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然诺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不会说。” “条件?”临安太守警惕地问。 然诺好奇地问:“什么条件?” “保密的条件。”临安太守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然诺知道临安太守并不信任她。 然诺又瞥到了自己那破破烂烂的道袍,心疼的感觉又回来了,苦笑道:“少给言宸逸使绊子就行了。实在做不到也没关系,毕竟,道不同,则不相为谋嘛。”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二章 法海(上) “众目睽睽的,你直呼逸王名讳可真是大胆。”临安太守细细地打量着然诺,道。 然诺倒是不在意了,随她看好了:“反正你们私下也没少叫不是?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但我知道你跟他不对盘。” 临安太守眸光流转,眼中带了一丝玩味:“既然你知道我跟他不对盘为何还要跟我说话?” “多个朋友多条道路。就算成不了朋友,但目前为止我们也不是敌人。” “如果我说是呢?”临安太守双眸微眯,道。 “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寻找侠心姑娘。”然诺定定地看着她。 “你认识侠心姑娘?”临安太守眼中的玩味消失,一下子变成了讶异和严肃。 “巧了,不仅认识,还熟的很。怒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跟侠心什么关系?别跟我说情人关系啊。” 说到后面,然诺还向她眨眨眼睛。 临安太守定定地看着然诺。 然诺没办法,站起身来在临安太守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真的是个姑娘,如假包换。” “姑娘小小年纪有如此造诣,在下佩服。”临安太守微微颔首。 “哪儿比得上姑娘你啊,官场沉浮,姑娘还能守一颗赤子之心,护一方百姓安稳,这才令然诺佩服。”然诺笑着道。 “谬赞谬赞,姑娘身为出家人,为何还要来沾染这红尘?” “不为旁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与大人,算是殊途同归。” 临安太守苦笑道:“道不同则不相为谋,可惜各为其主,不得同归。” 然诺浅笑盈盈地没有说话。 “就算是不得同归,也愿与姑娘共走一程。在下姓冯,名自尘,字百忧。姑娘可以唤我自尘。” 临安太守坐的笔直,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若不是然诺清楚个中缘由,恐怕就要夸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了。 “阮然诺,字辞远。自尘可唤我然诺。” 不知道为什么,冯自尘虽然看起来挺圆滑奸诈的,但然诺跟她相处的起来感觉格外舒服。 “我能问问逸王殿下为何会在这儿吗?” “如宸逸哥哥所言,就是游山玩水。而其中详细缘由,我也不便说。” 冯自尘点点头:“不瞒然诺,我是夜王殿下的人。” 这天下三府十三州一百零八城各处大小官员,并不全是皇帝的人。 当今皇帝三子五女,泽王夜王和逸王,未立太子。 不仅各位皇子安插在各处的棋子不少,有的公主在朝在野也有势力。 后宫干政,皇子公主培植党羽,妖魔鬼怪横行,贪官污吏遍地走,这天下,还真是乱的不行。 可那些王孙公子只知道骄奢淫逸你争我斗,哪里晓得这百姓的苦呢? 之前那表面太平,实际上乱成粥的姑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冯自尘也明白各自立场,没有追问,调笑道:“待到逸王殿下要动手那日,若是我败了,看在今日的情分上,然诺可别忘了给我收尸。” 然诺自然明白她说的话什么意思,连连摆手:“不可能的,你可别瞎想。你是个好官,你我虽立场不同,但逸王殿下不会动你。” 冯自尘苦笑着摇头:“然诺,你不懂,身在官场,非友即敌,逸王既有壮志,眼里必定是容不下沙子的。” 然诺慌忙上去捂住她的嘴:“自尘你可别胡说,省得让有心人听去了大做文章。 “逸王殿下不想与谁争斗,只是愿百姓安好。金陵太守、姑苏刺史、姑苏节度使那都是触犯国法,鱼肉百姓,咎由自取。 “逸王不杀他们,国法也要杀他们。你是个好官,既然护住了这一方百姓安稳,逸王殿下自然是敬重你的。” 冯自尘弯了弯唇,没再接话。 然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自尘,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法海的和尚?” 然诺正琢磨自己一个女冠怎么混进寺庙呢…… 冯自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诺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说你们这有个跟《白蛇传》里的法海一个名字的和尚,有些好奇罢了。” 然诺打了个哈哈,总不能跟她说那个和尚捉走了侠心吧? “是有一个,不过他跟传说里的不一样。他是个好和尚,常常布施,临安城有百姓病了或是家宅不安,找他看看,不出几天就没事了。” 冯自尘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了,过几日还有个水陆大会,就在金山寺。” “嗯,谢谢……那自尘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侠心了么?” 冯自尘低下了头,也不知是不是然诺看错,竟然觉得冯自尘脸红了。 冯自尘叹了口气,道:“我如今二十二岁不曾娶妻,不仅爹娘催,夜王殿下也常常往我这儿塞美人。 “一次两次还能糊弄过去,可这日久天长……哎。前些日子我遇到了侠心姑娘,她一语道破我女儿身。 “我心生警惕时,她却说愿意帮我,做我的‘夫人’,堵住悠悠众口。 “侠心姑娘够漂亮,也够聪慧,若说是因她而多年不娶,夜王殿下的疑心也就打消了。”冯自尘道。 “嗯……”然诺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师兄还有机会。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救侠心?” “你猜。” 四月初八,浴佛日。 金山寺依金山而建,素以绮丽著称,殿堂楼阁层层相接,远远望去只见寺庙而不见山,正是金山寺裹山。 恰应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庙内外皆是人山人海,难得一见的盛景。 然诺脱下了道袍,换上一身浅云色云纹绉纱袍,病殃殃地被言宸逸半抱半搂着混在人群中。 然诺的身子比较弱,那天晚上被白娘子拽水里去呛了几口水,接着又被她揍了一顿,结果得了风寒。 然诺这几日是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何千云急的就差把官驿拆了,言宸逸也心疼地不行。 何千云一大早被风随心拽去查私盐那事的后续了。 言宸逸见然诺得了风寒本劝她不来了,但然诺死撑着来了,毕竟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在然诺苦于自己所带的衣物除了道袍还是道袍时,言宸逸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件衣服。 然诺换上还挺合身,对此言宸逸的解释是他的一个丫鬟跟她身材差不多,本来跟他一起来的,半路病了就没来。 然诺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掐灭了自己内心那点微不足道的期待。 虽然她也很想挣脱言宸逸的抱,奈何言宸逸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实际上力气出奇地大,把然诺紧紧地禁锢在怀里。 言宸逸笑眯眯地道:“既然你我扮演的是夫妻,那自然就要像一点嘛。” 然诺有气无力地道:“你还是宸逸哥哥吗?怎么平时见你谦和有礼,现在跟随心哥哥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是啊,现在我是你夫君。”言宸逸低头,在然诺耳边轻呵。 他身上有一种草木香,萦绕在然诺鼻尖。 温热的气息打在然诺耳边,然诺顿时脸红了。 然诺又气又恼,可恨自己现在没有力气推开他,不让然诺一定会把他按在地上暴揍,至于打不打得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言宸逸见然诺有些恼怒了,立刻正色起来:“得罪了,委屈下小诺,做戏就要做全,要不然怎么混进去啊。” 言宸逸又低声道:“这周围有夜王泽王和皇后的人,不能露出破绽。” 然诺这才收起了情绪,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被他搂着走。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言宸逸身上的草木香,然诺的头疼竟然减轻了些。 跨过一段段门槛,走过一段段青石小路,绕过几段抄手游廊和影壁,来至大雄宝殿前。 巍峨的大雄宝殿前有一座香炉。 香炉里的袅袅青烟打着旋从香炉里飘出来,升至半空不见了踪影。 香烟味让然诺轻咳几声,胸中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有些不舒服。 人群摩肩接踵,行至大雄宝殿前都十分都默契地保持了安静,收敛目光,低头看台阶。 然诺强忍着不适,被言宸逸扶着一步一步走。 言宸逸在然诺耳边低声道:“再忍忍,一会就好了。” 说着又把然诺搂紧了几分。 然诺轻轻点点头。 大雄宝殿正中央供了一座佛像,有几个和尚跪坐在佛像前念经,和尚的身后是捐香火钱的木盒。 走至大雄宝殿,入门有成百上千的蒲团供香客跪拜。 二人选了一处离和尚最近的蒲团跪下。 然诺悄悄抬起头,见周围人都闭着眼睛,就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箓,神不知鬼不觉地扔了出去。 然后重新低下头,悄悄注意着几个和尚的反应。 半盏茶的功夫,其中位置比较靠前的一个老和尚忽然睁开了眼,起身对首位的和尚耳语了几句便悄然离去。 然诺唇角勾了勾,起身独自离去。 言宸逸目送然诺离开,眼中全是担忧。 也不知小诺身子好些了吗,直到然诺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随后目光瞟向首位的和尚。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三章 法海(中) 然诺脚步虚浮,走两步就喘口气,眼前一阵虚一阵实,脑袋好像有千斤重。 这时,她终于意识到言宸逸的搀扶是多么重要了。 法海一边快步走,一边四处张望,说他心里没有鬼,然诺绝对不信。 绕过九曲回廊,转过一座座宝殿,路过几处轩榭,法海行至一处洞口前,停了下来。 然诺扶着沉重的脑袋,也跟着停了下来,悄悄躲到石头后面。 然诺眨了眨眼睛,努力看清法海周围的样子。 奈何距离比较远,加上然诺现在精神恍惚,竟然怎么也看不清。 法海静静立在洞前,然诺疑惑地盯了他的背影一会,突然意识到不对,猛然转身,法海正对然诺举起他的锁妖绳。 《聊斋》有云两狼与屠夫的故事,前狼假寐以诱敌,后狼意将遂入以攻其后也。 不过……这法海是怎么分出两个的呢? 然诺来不及多思考,闪身避过了甩过来的锁妖绳,道:“大师,我没有恶意。” 法海又甩过来一张灵符:“那你跟踪老衲做甚?” 然诺伸手拦下灵符:“我的一位朋友被大师捉走了,只要大师放了她,我可以既往不咎。” 法海见灵符什么的对然诺无用,飞身进前与然诺搏斗起来。 然诺本来走路都累,论力气哪里比得过他。 这时,在然诺的视角,方圆几丈内都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一草一木皆在阵中。 然诺猛地后退几步,捏了个诀:“巽字,穿堂风。”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来,阻挡了法海前进的脚步。 然诺不敢迟疑,接着道:“坤字,山水裂。” “轰”地一声,未待法海反应,原本好好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条缝,法海不偏不倚地掉在了那条缝里。 “合。”大地好像听懂了然诺的命令似的,法海半个身子已经镶在土里了。 然诺走上前向法海施了一礼:“大师,尾随您是我的不对。不过我有个不得不救的朋友,先对不住了。” 法海气得半个身子在颤抖:“一个道门中人来我佛地撒野,真当我佛门没人了吗?” “大师有没有见过一个叫侠心的狐妖?她在哪儿?”然诺没有理会法海的话,直接问道。 法海冷笑着:“原来是跟妖孽一道的,哼,你们道门净是些祸国殃民害人的东西。” 然诺一听这话,气“蹭蹭蹭”就上来了,牙齿磨得“嚓嚓”响,然诺深呼吸好几次,在法海面前蹲下来,缓缓开口:“兑字,朦朦胧胧。” 话音刚落,半空中出现一流水,“哗”地朝法海头上倒了下来。 然诺笑眯眯地拍拍法海的光头,咬牙切齿地道:“老秃驴,骂我可以,但是不要带上我的师门。 “佛道两家本是朋友,我也不希望因此坏了我们的关系,是吧?你欺负了我的朋友,这笔账,我自然是要讨的。 “赶紧告诉我侠心在哪儿,要不然……我不介意模仿白娘子,再一次水、漫、金、山。” “你……你……你你你……”法海被然诺气得脸色发青,脸上来挂着水珠,好不狼狈。 “你为什么捉我的朋友?” “我呸!她是妖孽,就该打该杀!”法海这时也不顾什么出家人的礼数了,朝着然诺吐了口唾沫。 然诺眼中染上了一丝少有的狠厉:“你说,那你,该不该打,该不该杀呢?” 接着道:“你告诉我,侠心在哪儿,我不管你为什么捉她,也不管你说了什么,只要我带她走,我都既往不咎。 “并且,我会为我今天的无礼和冒失道歉。但是,你如果不识好歹的话…… “我自己也不是找不到她,不过麻烦点罢了。那就得委屈你在土里待个一天两天了。 “我数五下,你要是不说,那就莫怪贫道无礼了。 “一—— “二—— “三—— “四—— “五……” “在留云亭!”就在然诺又准备要捏诀的时候,法海突然喊道。 然诺放下要捏诀的手,站起身来,感觉头有些疼,腿也软,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法海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然诺暗叫不好,侧了侧身,一个冒着青烟的坑出现在她原本的位置。 然诺抬头向打那一拳的人看去——又是一个法海! 然诺打起精神,猛地后退:“艮字,天下平!” 无故地从地下“蹭蹭蹭”长出许多座土山,挡在了然诺面前。 然诺扶着土山大口喘气——这是岭南一带道家的傀儡术! 她曾经听师父说过,天下道士,分为三派,全真正一还有岭南的傀儡教。 全真正一是中原派别,素来不对头,相互嫌弃。 而岭南之地还有一个傀儡教,与世无争,教中皆是苗人。 以蛊为媒,以人为介,吸收日月精华,锻造淬体,凤凰涅槃,向死而生,历经七七四十九天,将自己练成傀儡,可求长生。 但因为对傀儡师的要求极高,过程又与抽筋拔骨无异,最后能成功的是千分之一,所以傀儡师是少之又少,几近绝迹。 苗人素来不喜与中原人打交道,更别提本就罕见的傀儡师。 这里怎么会有苗人的傀儡师?……还与法海一道? 听闻傀儡师可幻化成任何人的样子,行踪又神出鬼没,他们怎么会为皇后做事? 说起傀儡师,然诺想起来了那一人……不会这么巧吧? 我……打得过么? 算了,打不过得打不过也得打了,现下这个局面,就算这个人不是他,恐怕也不能就此放我离去。 然诺想罢,一挥手,方才的土山就重归于地,而对面空空如也,不仅傀儡师不见了,方才埋在地里的法海也不见了。 看来,他们是去找侠心了。 如今这个情况……不得不用它了。 然诺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头,迅速在黄纸上画好了一个符,双指夹住,手一扬:“去找侠心,要快。” 符纸好像听懂了然诺的话,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符刚飘出去,然诺就有些支撑不住,差点跌坐在地上。 追踪符是以人的精血为祭寻找想要找的人。 本来不必使用追踪符的,但法海在侠心周围设置了迷阵,一时间察觉不到。 虽然然诺不知道法海捉侠心干什么,但是她清楚,侠心现在很危险! 然诺合上眼,用心感受追踪符的位置,忽然看到一点光亮,猛然睁眼,死死地盯着追踪符消失的方向。 然诺倒吸了口气,强忍下了身体的不适,直奔芙蓉楼而去。 今日香客都聚在大雄宝殿,所以去芙蓉楼的路上格外安静,倒也方便然诺追人。 跑着跑着,然诺就有些腿软,没几步就体力不支了。 想想侠心的处境,然诺狠狠心,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黑色瓷瓶,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此药名叫山河日月散,服下去会在短时间内治愈任何的病,不过持续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而已 而药效过后,病情会加重,甚至有生命危险。 这种药本来诸葛羽是禁止她用的,后来下山的时候她软磨硬泡,跟师父保证不到有生命危险的时候绝不用。 被老头知道她这么滥用药,定然又是一顿骂。 不过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为了侠心,拼了。 药丸入腹,然诺眼前顿时清明了,看东西不再模模糊糊,腿上也有力气了,然诺觉得自己还能再跑个几十圈。 不过然诺清楚,这不过是一时的自在罢了。 苦笑了下,不再乱想,专心追人。 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荷塘柳依依,青石小路蜿蜒曲折,春风和煦醉人,花香萦绕鼻尖。 平心而论,金山寺的景色是顶好的,不过然诺现在可没心思去看风景。 芙蓉楼依月华山而建,风水极好。 在芙蓉楼的两侧,有两座仿古建筑,与芙蓉楼形成犄角之势,东北面为“冰心榭”,是展示中泠泉的水质和演示茶艺的场所; 东南面是“掬月亭”,是观看湖中的三座石塔和明月倒映水中相映成趣的佳地。 若逢晴朗天气,皓月当家,清风徐来,湖波微皱,风景更美。 来不及多想,然诺趁把守的和尚没注意,溜了进去。 循着追踪符给的指引,然诺来到一堵墙前。想必墙后面有暗室。 然诺略一打量四周,瞬间明白过来。 然诺伸手摸了摸墙,合上眼,静下心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触觉上。 忽觉一处凹陷就按了下去,“咔喳”一声,墙有些松动,然诺后退几步,闪出一道门来。 然诺想了想,往墙上抹了些泥巴,转身进了暗室。 顺着甬道往下走,然诺有种回到了凌幽墓里的错觉。 暗道很窄,仅容一人可过,墙两侧的火光很暗,整个甬道静悄悄的,只剩下了然诺急匆匆的脚步声。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先前探凌幽的墓穴,还有师兄和言宸逸一起,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屋子,屋子的正中间铁链交缠,半空中吊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子。 然诺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地去看——果真是侠心。 然诺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四章 法海(下) 然诺猛然回头——是法海和那个傀儡师。 法海朝然诺施了一礼:“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本想就此放过施主,没想到施主还是自投罗网了。” 然诺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怒火在燃烧,好像能将人吞噬,言简意赅:“放了她,条件。”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她是妖孽,放出去只会祸害人间。 “不过……施主既然开口,也不是不可以。条件,让逸王退出这场争斗。” 法海看起来耳顺之年的样子,长的慈眉善目,笑呵呵的。 然诺活动下手腕脚腕,一字一句地道:“你,做,梦。” “那施主就别怪贫僧冒犯了。”法海厉声道。 话音刚落,法海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目光中的慈悲变成了狠厉,对一旁的傀儡师道:“废了她。” 傀儡师没应话,只是缓缓抬起手,在空中结出一个印。 然诺后退几步,咬着下唇,眼睛盯着傀儡师的动作,指甲已经镶嵌进了肉里也没感到疼痛。 傀儡师结印的功夫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但然诺觉得像过了几年那么久。 空气一下凝固了。 不知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屋子太闷,一颗豆大的汗珠从然诺鼻翼悄悄滑落。 然诺脑子飞快地运转,想着对策。 一则傀儡师不同于妖魔,不怕一般的符咒;二则傀儡师虽然身体没了感觉但神智还是在的; 三则傀儡师向来隐世,他的实力,然诺不清楚;四则,然诺在观察,这个傀儡师,到底是不是他…… 这厢傀儡师结出一个蓝色云纹状的印,伸手推了出去。 然诺注意力一直在他手上,迅速闪开身避了过去。 “啊——”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然诺身子一僵,看向侠心,侠心嘴角溢出了一丝血。 侠心现在意识模糊,只觉得什么东西打在了自己身上,虽然软绵绵的,但打在身上是穿心一样的痛。 然诺脸上的愤怒变为决绝,开口道:“离字,天地覆。” 应声,大地摇晃起来,傀儡师和法海有些踉跄,而然诺依旧稳如泰山。 傀儡师和法海突然觉得背上很沉,压得抬不起头来。 傀儡师的脑袋扭成了一个很诡异的姿势,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的笑,然后伸手望肩膀上拍了拍,拍掉了什么。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然诺冲来。 “坎字,爱别离。”然诺来不及惊讶,迅速出招。 “明明就是杀人的招式,何必给它起那么矫揉造作的名字。”与然诺擦肩而过的时候,傀儡师开口道。 他声音沙哑地像破锣一样。 然诺一面挡下他的攻击一面回嘴:“道法自然。既然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就是要看你怎么用了。我的大、师、兄。” 最后三个字然诺咬的很重,是故意对傀儡师说的。 傀儡师没有半分惊讶,语气波澜不惊:“听说那老头收了个资质很好的徒弟,看来没错了,我的小师妹。” “承让承让。”然诺嬉皮笑脸地谦虚道。 “可惜你要死了。”傀儡师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然诺闪身后退:“乾字,易云。” 傀儡师双脚好像被什么禁锢住了,立在原地不能动。 “可惜,你杀不了我。”然诺嗤笑道。 “杀不杀得了,是你说了算的么?” 大雄宝殿侧殿,一个老和尚正急急忙忙地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 “我劝主持要是不想我在佛祖面前杀生的话,还是老实待在这为好。” 法山正找收妖钵找不到,急的满头大汗,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顿,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了门边长身鹤立的言宸逸。 “你你你你……”法山后退几步,惊讶地看着言宸逸。 言宸逸朝法山施了个佛礼:“在下言宸逸,惊扰主持了。” 法山立刻收回了震惊,还礼道:“阿弥陀佛,逸王殿下深藏不露,好生厉害。” 从正殿到侧殿,众目睽睽之下,不着痕迹地离开并且尾随他,好厉害的轻功。 言宸逸淡笑着:“主持谬赞。 “不过,主持既然是出家之人,就不必管这些俗事了吧?” 法山定定地看着言宸逸,良久,叹了口气:“也罢,老衲老了,本来就不应该管这些俗事了。 “可惜这些年一错再错。我佛慈悲,还能容下我这等肮脏之人。” “主持不必自谦,主持胸怀天下,普渡苍生。人非圣贤,也有自己的无奈,自己的私心。在下理解。 “只要今日主持不插手这件事,在下既往不咎,并且,择日,来金山寺道歉。”言宸逸微微点头,道 法山向言宸逸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好,老衲这些年虽然身在佛门,不闻红尘中事,可施主的才名也是听过的。今日有缘,不妨一叙。” 傀儡师伸手“咔咔”将自己小腿掰断,眉头都没皱一下。 真的是硬生生地掰断,小腿跟大腿分离开来,不过并没有流血。 顷刻,傀儡师又生出来了新腿,被掰断的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想枯木一样瞬间枯萎。 法海见此,呼了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傀儡师落地的一刻,以一个常人难及的速度向然诺冲来。 然诺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傀儡师近前。 “吓傻了么?晚了。”傀儡师一面将刀递向然诺一面在她耳边轻声道。 刀离然诺胸口还有一寸时,傀儡师动作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然诺淡定地收回往他头上拍符的手,后退两步,悠悠地道:“你我师兄妹,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 “但是论道法,你比不过我。期待下次见面哦,我的大师兄。” 傀儡师脸上难得地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后跟法海一样的那张僵硬地脸扭曲了。 接着他的整个身子燃烧起来,最后化为青烟一缕。 安静地看完这些,然诺转过了头:“法海大师,您要去哪儿啊?” 刚要溜走的法海闻言一顿,坦然转过身,看着然诺,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你我皆是出家人,何必赶尽杀绝。” “没错,你我确实都是出家人。但是,既然是出家人,就不该参与红尘的事,更不该害人害妖。”然诺冷冰冰地道。 “阿弥陀佛,施主不可打妄语。”法海双手合十,呼叫了个佛号,“贫僧何曾害过人,又何曾害过妖?” 然诺一挥手,斩断了锁着侠心的锁链,稳稳地接住了处在昏迷中的侠心:“那她呢?给贫道一个解释。” “你为逸王效力,贫僧为皇后卖命,士为知己死,你我皆是一样的人,没什么理由。”法海答道。 “但是跟她有什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听命行事而已。” 然诺抱着奄奄一息的侠心,红了眼眶:“那你可知,玄狐的血有什么作用?你以为傀儡师永玄狐血干什么? “你以为傀儡师和小青真的那么好心回去救人?你以为杀一妖就可救千万人?” 一连几句反问,把法海问愣了:“贫僧……做错了?” 然诺往侠心嘴里塞了颗药丸,拍了拍她,侠心就变成了一只小狐狸的样子。 “玄狐血无比珍贵,既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也是可以生灵涂炭的毒药。配以傀儡术法,血染中原。 “大师心里有自己的法,贫道知道,您想普渡众生,想救济更多的人。但是您还是太天真了,终究是错了。” 然诺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侠心,轻声道。 “贫僧错了,贫僧错了,贫僧错了……”法海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然诺继续道:“我知道火药在您这儿,小青想用它来造反来杀人,大师若真的想救人,就不要藏了。” “贫僧错了,贫僧错了,贫僧错了……”法海好像没听见然诺说话一样,一直在重复着这一句话。 然诺叹了口气,心道他许是入了魔,哎,自个儿身上又多了一层罪孽,无量仙尊啊。 “今日之事,贫道也有对不住的地方,望大师海涵。”然诺朝失神的法海施了一礼,道,“生而为人,孰能无过。 “大师之气量,非贫道可比。只是大师不可一步错步步错。贫道告辞,大师……好自为之。” “轰隆”一声将然诺的目光吸引到了甬道处。 下一秒,风随心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小诺?” 然诺松了口气,看了看他身后:“我师兄呢?” 风随心重重地叹了口气:“害,别提了,这是——?” “哦,这位是法海大师。”然诺压低了声音,“具体回去跟你说,现在情况有些糟。 “你来善后,先把侠心送到我师兄那让他给侠心处理伤。我先去找言宸逸,回见。” 然诺将侠心塞给风随心拔腿就要往外跑。 “施主且慢。”法海突然站了起来,恢复了神智。 “大师可还有什么话说?”然诺问道。 “火药在慈寿塔下面,下面有重重罗网,具体贫僧也不知道了。至于施主能不能找到,那就凭施主的造化了。” 然诺恭恭敬敬地朝法海施了一礼:“多谢大师。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五章 意外 “怎么了?”见风随心拽住了自己,然诺问道。 风随心朝然诺摇摇头:“不能去。不知道为什么夜王突然来了临安。说是游玩,但是他一出现就准没好事。 “找到了,他会给则怀安一个谋反之名。毕竟谁也没有证据说这些火药是皇后弄的。 “而且我们也不清楚皇后拿他们干什么。找不到,他就会说则怀居心叵测、办事不力。” 然诺突然来了气,咬牙切齿地道:“怎么着,合着都是一条死路是吧?” 风随心叹了口气:“我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定他就知道,所以我们得从长计议,能瞒一天是一天。” 然诺拍了拍胸口给自个儿顺气:“皇帝让宸逸办事,咋的,还不信他是不是?” “是。” “疑人不用,疑人不用。” “小诺,说话要谨慎。皇上也有皇上的不得已。”风随心咬着下唇,拽着然诺的胳膊,一字一句地道。 然诺也明白言宸逸的身不由己,所以此事只能暂且搁置下来。 “行吧,我去找他,你赶紧的把侠心送我师兄那儿,让我师兄在官驿等着往外,我有事说。” 然诺又想起了傀儡师的事,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大雄宝殿侧殿。 言宸逸跪坐在蒲团上,坐的笔直,眉清目秀,眼睫毛轻垂,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略微思忖,抬手,落下一子。 法山摸了摸白胡子,盯着棋局凝思了好一会,举棋不定,许久,放下了棋子:“逸王殿下,老衲又输了。” 言宸逸笑道:“承让。大师不必叫我逸王,佛门重地,众生平等,哪来的什么逸王呢。” 法山笑呵呵地说:“施主方才下的这盘棋,恐怕不只是棋吧?” 言宸逸笑而不语。 “以天下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以气为山河,以退为进,步步为营。施主如此气量,老衲佩服。” 说着,法山向言宸逸打了个稽首。 言宸逸还礼:“大师谬赞了,大师身处三寸之地,却能知天下之事,分得清孰轻孰重,这才让晚辈佩服。” “其实,我在此,还是有些私心的。”法山摇摇头,道 “哦?”言宸逸挑挑眉,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法山将手往棋局中一指,指的正是一颗弃子:“这个,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师弟啊。” 言宸逸会意,说:“众生生于天地间,没有哪个由得了自己。不过,我相信她,也相信我自己。” 话音未落,“咚”一声侧殿的门被撞开了。 将近正午,大雄宝殿内的善男信女悉数散去,只留下香炉上的袅袅香烟和殿中高大的佛像。 然诺气喘吁吁地扶着腰喘气,本想上前拉住言宸逸,看到法山后又迅速理了理仪容,施了一礼:“主持。” 法山和蔼地看着然诺,点点头,对言宸逸道:“施主确实赢了这一局,也信对了人。” 言宸逸浅笑着对然诺道:“这位是法山主持。” 又对法山道:“这位是我的朋友,阮然诺。” 二人又互相见过礼。 法山问然诺:“我师弟如何了?” 然诺猜测他指的师弟大约就是法海了,摇摇头:“看起来不太好,有些精神恍惚。是晚辈冒犯了。” 法山像是如负释重又像是被什么刺中了心脏一样,叹了口气:“哎,天理昭彰,因果相承,报应啊报应。” 然诺沉寂攀住言宸逸的肩膀,踮着脚对言宸逸耳语几句,言宸逸点点头,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脸色未曾变。 然诺犹豫再三,问法山道:“主持可知道傀儡师?” “傀儡师?”法山低头思量了一会,脸色大变,“女施主说的可是你们道门在苗疆一脉神出鬼没的傀儡师?” “正是。大师可曾见过?” 法山沉重地摇摇头:“不曾。不过,每次傀儡师一出,天下就是一番腥风血雨。女施主在哪儿见过的?” “实不相瞒,方才,我见到傀儡师与法海大师一处。傀儡师是我道门子弟,平日又深居简出,为何会与法海大师一处?”然诺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罪过罪过啊。实在抱歉,女施主,这个,老衲是真的不知道。” “那大师可还知道其他关于傀儡师的事?” 法山摇摇头,低头呼念佛号。然诺知道他不愿再说,就不强求,同言宸逸与他告辞。 快要走出侧殿的时候,法山突然开口:“我瞧这女施主福泽深厚,修炼资质极佳。只是……” 然诺转头,端端正正施了一礼:“大师请讲。” “只是女施主命中该当有一节,坠落深渊,九死一生,甚至……永不超生。”法山摇摇头,可惜道。 然诺莞尔一笑:“大师下一句是不是要说,若要破此劫,只有入我佛门?” “女施主好悟性,不知女施主意下如何?” “大师谬赞。大师的好意,贫道心领了。 “只是一则,贫道是道门中人,已有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一日是道门中人,终身都是道门中人。 “二则,贫道修习道法,只为一个逍遥,但求一个心安,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其他的一概不求。 “三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劫还是缘,早有定数。”然诺道。 法山摇了摇头:“女施主若不愿入我佛门,斩断情缘,也可渡劫。” 然诺抿嘴笑言:“是缘是劫,尽管来便是。渡得过就渡,渡不过去,左右,不过贫道一条命罢了。 “来什么,贫道挡什么,既与君子同舟,心中有星河,又何惧风雨?大师有佛法无边,贫道亦有道法自然。 “大师是为普度众生,贫道是为救百姓于水火。从实质上讲,贫道与大师,不过殊途同归。 “不论如何,谢谢大师提醒了,后会有期,有缘再见。”然诺说罢,又朝着法山打了个稽首,毅然转身。 “心中有星河,前路与君共。对么?”言宸逸坐在马车里,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的然诺。 然诺被他看的无处可躲,有些窘迫,面色微红:“哥哥不要笑我了,你看眼下不是还有那么多事吗?” 言宸逸稍微正色,脸色忽然又变了:“不对,你方才不是还不舒服吗?怎么跟法海打了一架就好了?” 然诺眸光忽明忽灭,躲躲闪闪,不敢正视言宸逸:“许是……好了吧?哎哎哎,你干嘛?” 言宸逸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然诺的手腕,静心听脉。 然诺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攥着她手腕。 言宸逸脸色大变,有了些愠色:“山河日月散?小诺,你可真长本事了!” 然诺讪讪地收回被他攥地有些疼的胳膊:“我不知道法海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帮手,要不然我打不过……” “打不过就不打,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何必这么作践自己?” 山河日月散,用寿命换来的发力,那可是毒药啊…… 然诺被他吼地一震,心头也有点委屈:“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 又转念一想知道言宸逸也是为了她好,就气鼓鼓地转过头去,不看言宸逸了,脸鼓成了一个包子。 言宸逸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怒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是啊,她也是为了他啊。他不该让然诺独自处于险境的…… 稍微犹豫了下,言宸逸就伸手去拽然诺的衣服:“小诺,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凶你的。” 然诺本来也没什么气,被他这么一哄就不端着架子了:“好吧,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想想怎么对付夜王。” “对付夜王不是最重要的,夜王交给我,你不必费心了。” 言宸逸掰过然诺肩膀,“咔咔”在然诺身上点了几个穴位,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给你解毒。” “哎哎哎,不行不行。”然诺用力想挣脱他的禁锢,不过是白费力气,“那夜王怎么办?” 言宸逸被他气笑了:“你说怎么办?夜王那个老狐狸,你能斗得过他?听话,要不然我告诉你师兄了啊。” 然诺这才乖乖坐好让他解毒。 要是被师兄知道了,估计得一个月不给她好脸色,师兄知道了老头就知道了,到时候她又得抄书了…… 然诺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言宸逸递给然诺一个药丸:“吃了。” 然诺乖乖服下,药一入口,一股苦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然诺一张小脸就皱成了一团,忍着恶心把药丸吞了下去。 “这是什么啊……”然诺口齿不清地道,苦得她都快哭了。 言宸逸有些小得意,哼,叫你不好好爱惜自己。 不过看着然诺皱巴巴的小脸,言宸逸又有些心疼,迅速往然诺嘴里塞了一颗糖。 “玉水丸,解药,我自己研制的,顺便能治风寒。”言宸逸道。 “嗯。” 然后马车内又恢复了寂静。车轮压在路面上吱吱呀呀的声音,和车外喧闹的人群声显得格外清晰。 然诺好奇地翻身掀帘去看外面,不想马车不知怎的压过了一块石头。 车一震,然诺没坐稳,跌入了言宸逸怀里。 怀里的小人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抱紧了。 然诺脸“腾”地红了吼道:“风随心!你怎么驾车的?!”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六章 夜王(上) 车外的风随心嘻嘻哈哈的:“抱歉抱歉,失误失误,谅解谅解。” 言宸逸自然地搂住了然诺的腰,下巴搁在然诺脑袋上,在然诺看不到的地方,唇角上扬,就差与太阳肩并肩了,温声道:“下不为例。” 言宸逸语气里有些笑意,一点责怪之意也没有,就像在夸风随心“干的漂亮”一样。 然诺有点恼怒,道了声:“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就准备从言宸逸怀里爬出来。 “卡啦”马车不知怎么回事又压过一块石头,车身一个不稳,然诺急急向后倒去。 等然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瘫软在言宸逸怀里了。 还未待然诺发作,风随心就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别扣我月俸,今天的路不太好走。” 我信你个乖乖的路不太好走!这个风随心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然诺心里虽然气,但也不好发作了,只能憋着一肚子气从言宸逸怀里爬出来,坐好。 然诺的脸火辣辣地烫,坐在言宸逸对面抿着嘴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道:“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然诺没有看到言宸逸眼里那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和温柔:“无妨,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若小诺想要我负责……” “不不不不用……”然诺慌忙捂住了言宸逸的嘴。 一刹那,二人四目相对,车内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然诺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逾矩了,慌慌张张地收回了手。 然诺小声道:“没事,你不用在意,我也不在意。不重要的。” 不重要么……? 言宸逸心有些刺痛。 原来,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么……?她……就这么不想让我负责么? 罢了罢了,不该逼她太紧的,我不该逼她的。我可以等,我等你愿意让我负责,心甘情愿地让我抱你的那一天。 然诺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快熟了的脸,被烫地缩了回去。 然诺心说:“我这是怎么了……风寒感冒还没好吗?不像是风寒啊……可是为什么我脸这么烫?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误会我了,是不是误会我是那种投怀送抱的女人了?完了完了……不对,我在意他干什么?” 言宸逸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然诺身上,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面上一红。 她这是……害羞了?所以说,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这么想着,言宸逸没绷住“嗤嗤”地笑了出来。 然诺愠怒,瞪他:“你笑什么?我都道歉了!你还笑!不许笑!” 言宸逸这才绷住表情,一脸无辜:“对不起,我错了。” 然诺还没说什么,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车外的风随心阴阳怪气地道:“哎呦喂,哪阵风把夜王您给吹出太守府外了?不怕风大折了您的腰?” 言宸逸拍了拍然诺的肩膀,用口型道:“莫怕。” 然诺心道,谁怕了,不就一个夜王嘛,妖魔鬼怪姑奶奶我都没怕过,还怕一个夜王…… 然诺担心地看了一眼马车里病恹恹的侠心,只盼着早些时候找到师兄。 风随心掀帘扶言宸逸下来,言宸逸转身想去扶然诺,谁知然诺自己跳了下来。 “七弟出门怎么不带仆从,这等下贱活还要宁远将军来做吗?” 这话连然诺这种单纯的傻孩子都能听得出来其中美好讽刺的意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戴的是白玉冠,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丹凤眼,乌黑的眸子熠熠生辉,一身黑衣,手中的折扇摇的欢快,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风流。 然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她第一感觉就不太喜欢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好像处处都在刻意模仿言宸逸,好像又处处刻意避着言宸逸。 风随心的风流是“君子色而不淫,风流而不下流”,即使到处撩拨人也会给人一种随意且舒服的感觉。 因为风随心和那些个姐姐妹妹都是你情我愿,风随心说笑归说笑,逾矩的事他是没做过的。 而这位夜王殿下,则是给人一种让人避之不及的感觉。 “小将与逸王殿下关系好罢了,在小将看来,只要能为逸王殿下做事,做什么都不算下贱。” 还未等言宸逸开口,风随心就先开了口,说着,极其敷衍地向夜王施了一礼。 “皇兄。”言宸逸面色淡然,微微一躬身。 “夜王殿下。”然诺也只能不情愿地跟着施了一礼。 然诺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大街上的人都被清理出来了。 整条街空荡荡的,有些不对调。 “关系好归好,可也不能坏了规矩。”夜王说着想伸手去虚扶言宸逸。 言宸逸早已经站直了身子,他的手留在半空尴尬地很,于是瞟向了然诺:“这位姑娘是……?” “没什么,我的一位朋友而已。”言宸逸不着痕迹地将然诺护在身后,似乎并不想跟他多纠缠,“不知道皇兄那位贵妾伤好了没,若好了,请放我的侍卫出来。” 这位“侍卫”指的自然是何千云。 原本何千云、风随心、冯自尘在官驿中商讨寻找火药之事,还有皇后在临安城布下的棋子一事。 谁想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夜王殿下,声称奉皇上之名来看望言宸逸,知晓言宸逸不在又说住不惯官驿便去了太守府上。 风随心和何千云本想就此脱身,他又说自己贵妾病了,非要何千云给她看看。 鬼知道他怎么知道何千云会医术的。 但风随心知道他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本想替何千云拒了,但何千云自己答应了。 风随心知道他想打入敌人内部打探敌情,没办法只能去寻阮然诺和言宸逸。 匆匆赶来,没想到夜王这么迫不及待就发难了。 夜王没有理会言宸逸后半句话:“哎,七弟,既然你说是朋友,那你可知你身后这位姑娘的身份?” “交友交心,贵在相知。其他一概不问。”言宸逸把何千云的冷漠学了个十成十。 “那你可知道,这位姑娘曾经是风侍郎的小妾?”夜王微笑着道。 风侍郎指的自然是风凌白 “我靠,你别血口喷人!”然诺暴走了,“谁跟风凌白有关系了?你才跟风凌白有关系!你才是风凌白的侍妾!” “姑娘可知辱骂皇室是什么罪名?”夜王双眸微眯,威胁道。 言宸逸冷冷地道:“皇兄莫要乱说,我这位朋友是修道之人,皇兄要积口德,莫要误了人家修行。” “夜王殿下,这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哦。”风随心面色也冷了下来,“我们这位朋友自小在山上长大,哪里认识甚么是狼是狗。” 夜王接连吃了三个瘪,语气了冷冽起来:“七弟,为兄还是劝你,这交友还需谨慎,不要什么朋友都交。” “夜王殿下,贫道斗胆,敢问您是贫道的爹还是贫道的兄长或者弟弟?”然诺一口气没憋住。 气煞贫道也,你说然诺跟谁有关系都行,就是不能说跟风凌白有关系。 “大胆!夜王殿下是天潢贵胄,也是你这种下贱之人可以攀上亲戚的?”站在夜王身边的侍卫喝道。 言宸逸弯了弯唇角:“主子还没说话,一个奴才插什么嘴,皇兄,你身边的人,需要学规矩了。” 然诺继续道:“既然都不是,那夜王殿下您怎么管这么宽,怎么对贫道这么熟悉,难不成,您心悦贫道多年?” 然诺说这话时语气一本正经,风随心差点没绷住。 然诺看着正儿八经的,实际上有些时候说的话连风随心这种没脸没皮的都能被呛个半死。 夜王被气的脸色发白,随机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姑娘猜对了。若姑娘愿意,本王不会嫌弃姑娘做个贵妾什么的。” 然诺嗤笑道:“那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贫道一方外之人,只求逍遥,儿女情长什么的,不过烟云。” 言宸逸也附和道:“她是我的人,皇兄就不要想了。” 然诺听了“我的人”三个字脸一下子就红了,悄悄地,伸脚,用力踩了言宸逸一下,低声吼道:“哪个是你的人了?” 言宸逸面不改色,坦坦荡荡。 风随心敢拿自己清白作证,夜王长这么大,绝对没见过然诺嘴皮子这样溜的女子。 夜王被气的发抖:“七弟,选枕边人可要看好了,莫要选个浪荡粗俗的女子。” 然诺气的直磨牙,虽然他这话没有指明说她,但然诺总觉得他在含沙射影。 言宸逸垂眸,不咸不淡地道:“本王的事,不劳皇兄费心了。” 夜王甩了甩袖子,负手而立:“也罢,不说这些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快进去吧。” 临安太守府建不是很华丽,倒也清雅。 门前是两座栩栩如生的石狮,檀色的柱子,青瓦素墙,居中一块门匾两个个字苍劲有力,写的是“冯府”。 “敢问皇兄,临安太守去了哪儿?”言宸逸问道。 “哦,她公务繁忙,让我自便,七弟,请。”说着,向言宸逸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七章 夜王(下) 言宸逸没再说话,抬步进了门。 风随心跟在后边自言自语:“啧,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然诺又担心地看了一眼马车,还是跟了进去。 然诺悄悄挪到风随心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到听到的声音道:“随心哥哥,你知道我师兄在哪儿吗?” 风随心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她撑不住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几年都维持狐狸的形态。那样她更危险。” 然诺说着,眼中不由得多了分担心。 “他困着你师兄,哪里是给什么贵妾治病。” “他是想挖宸逸哥哥的墙角?”然诺一下捂住了自己那惊讶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的嘴。 然诺会意,用口型道:“那该怎么办?” “姑娘在跟风将军说什么呢?”夜王突然转过头,道。 “没什么。夜王殿下当心脚下。”话音未落,夜王就踉跄了一下,险些亲吻大地。 然诺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言宸逸笑意盈盈地看着夜王:“皇兄可要当心了。” 夜王黑着脸瞪了然诺一眼,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去不再找然诺麻烦。 风随心憋笑憋的难受,捂着嘴给然诺竖了个大拇指,要不是夜王还在这,他怕是要仰天大笑了。 哈哈哈哈哈,言夜清啊言夜清,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 强忍笑意,风随心用口型对阮然诺道:“见招拆招,速战速决。相信你师兄。” 然诺点点头。 走进大门,迎面一面高大影壁,上绘的梅兰竹菊横批“一身正气”四个大字。 绕过影壁,左右各有抄手游廊,府中下人衣着朴素,规矩有礼。 四方的天井不大,其中却暗藏玄机。 花花草草虽不鲜艳,但也雅致,应了一贯的江南风格。 庭院深深,走过一堵圆形拱门,步入正堂,正堂门正上方黑字白底四个大字“傲骨清风”。 各自落座,言宸逸率先开口:“皇兄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说完,宸逸还赶着去听书呢。” 夜王讥笑道:“七弟的性子还是没变啊,还是喜欢跟些酸腐无用的文人混在一起。” 然诺刚要反驳,被言宸逸按下了。 一旁的侍女低眉顺眼地过来给他们倒茶。 “是啊,所以皇兄有什么事尽快说吧。”言宸逸语气淡然,一脸无所谓。 “不是我说你,七弟啊,你不能总是惹父皇生气。”言夜清一边说着,手一边一直摸着旁边侍女的手。 然诺别开眼,直愣愣地看着地面,放弃了去听懂他们的对话。 “宸逸愚钝,听不懂皇兄在说什么。”言宸逸轻轻吹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这茶倒是不错。” “七弟也就懂这些了。也罢,为兄跟你说实话,你不要总是针对皇后娘娘嘛,她毕竟是我们的母后。” “宸逸不懂,皇兄明示。” “既然七弟不懂,那七弟又在查什么贪官污吏?” “贪官污吏不该死么?鱼肉百姓不该死么?皇兄非本王,皇兄怎么知道本王在查贪官污吏?” 言宸逸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夜王一眼,悠悠地道。 言夜清被言宸逸问住了,好一会才道:“其实为兄这次来是奉了父皇之命。” “皇兄喘气的功夫怎么那么大,是不是病了?皇兄可要注意身子啊。” 说着,言宸逸似乎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言夜清那不安分的手。 言夜清嘴角抽搐了下,放弃了跟言宸逸打太极:“父皇说,在外注意身子,别太倔了,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宸逸记下了,多谢皇兄千里迢迢来跟宸逸说这句话。”言宸逸故意咬重了“千里迢迢”这四个字。 皇帝老儿还真是好算计,既想剪除皇后党羽,又不想让言宸逸培养自己的势力,想大权在握,还想天伦之乐。 敢情天下的好事都到你一个人身上了是吧?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七弟的白玉玲珑扇甚是好看,今日为何没带?”言夜清勉强笑着没话找话道。 “不想带了而已,没有什么为什么。”言宸逸面无表情地道,“皇兄话可说完了?说完了,本王可以走了吗?皇兄可以把本王的侍卫还给本王了吗?” 言夜清唇角弯了弯,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不急不急,七弟若不嫌弃,不妨与我去看一场好戏。” 言宸逸一看他那个恶心的笑,就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本想着拒绝,但事关何千云,就点了点头。 步出正堂,走过回廊,来到左侧的的一扇黑漆的门,推开走了进去。 步转回廊,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行至一间简陋的屋子前,看样子像是下人的房间。 “皇兄费这么大功夫,难不成就是想让我们看一间下人的屋子?”言宸逸抬步便要走。 言夜清哪能让他走,拦住了他:“哎,皇兄莫急,你听。” 屏息凝神听去,屋内传来“嗯……啊……阿云嗯……”之类的声音。 言宸逸当即黑了脸,伸手捂住了阮然诺的耳朵,低声道:“不要听,脏了耳朵。” 然诺红着脸“嗯”了声。 言夜清若有所思地看着言宸逸这个自然的动作:“早晚是要经历这些的,皇弟这么护着她可不成。” 言宸逸耐心都没有了:“皇兄想做什么,宸逸不明白。有话直说便是,难不成您千里迢迢来临安,只是为了让宸逸听一出活春宫?” 言夜清示意身边的仆从推开门:“不仅是听,还是看,七弟,你要看看你的人……” 后半句话被言夜清堵在了嗓子眼里,怎么回事?那个侍卫呢?床上的人怎么成了他的侍卫了? 言宸逸将然诺揽进了自己怀里,声音低沉,夹杂着压抑着的怒气:“皇兄不远千里就是为了让宸逸看一出活春宫? “那宸逸还真是多谢了,不过在场的还有位道长,坏了人家修行你赔的起么?皇兄的教养就是这样?” 事到如今,言宸逸和风随心都明白了言夜清要干什么。 风随心知道,言宸逸这是真的生气了。言夜清啊言夜清,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何千云身上,更不该脏了阮然诺的耳朵。 阮然诺就是言宸逸的软肋,虽然平时言宸逸隐藏地很好,但那些情意绵绵的诗句,饶是风随心这种吊儿郎当的都能看的出来他的深情。 言宸逸了解阮然诺的底线:尊严和师父师兄。 言夜清已经触及了阮然诺的底线,便是触及了言宸逸的底线。 “若没有别的事,宸逸告辞了。”说罢,言宸逸带阮然诺和风随心拂袖而去。 然诺脸红的像个灯笼,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听到的声音,还是因为趴在言宸逸怀里听到的他的心跳。 出了太守府,然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还在言宸逸怀里,慌忙推开了他,低低地道了声“多谢”。 言宸逸唇角弯了弯,眼中的怒火一扫而尽:“抱歉。” 风随心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俩身后,心中嘶吼着:娘呀,言宸逸你这么会变脸你咋不去唱川剧? 然诺别开了脸:“无事。” 马车上的侠心不见了,有斐说,是何千云早早地脱身带走了侠心。 然诺忽然想起来了一桩事:“宸逸哥哥,我请你吃饭吧。” 言宸逸一愣怔,想起来了墓中的那件事,微微点头。 然诺刚想说什么就,感到眼前一阵眩晕,步子有些不稳,许是药效时间到了, 言宸逸一把扶住了然诺。 风随心是个识趣的,拉着有斐驾着马车走了。 言宸逸关心地问:“怎么了?还不舒服?” 然诺勉强笑道:“我没事,我们走吧,我知道有一家店可好吃了。” 言宸逸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诺。你还要这样么?为什么有事你非要自己扛着?” 然诺莞尔:“我真的没事。” “我知道你身子还没好,你不想你师兄担心,不想别人担心。” 然诺可惜地摇摇头:“宸逸哥哥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我看那么透彻好不好?我只是怕师兄骂我而已。” 上次她自己作天作地把自己作地得了风寒,师兄整整一个月没给她好脸色看啊。 “真的没事?”言宸逸给她把了脉,再三确认了她的确真的没事。 “嗯嗯。” 茶馆内。 然诺捻起一块桂花糖塞进嘴里,笑说:“宸逸哥哥怎么跟我师兄一样,婆婆妈妈的。” 言宸逸撇了撇嘴,心说还不是关心你,他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问:“小诺,你和风凌白……?” 然诺夹了筷子龙井虾仁,笑盈盈地问:“哥哥是不是想问,我和风凌白什么关系,为什么夜王会突然提我和风凌白?” 言宸逸轻轻摇摇头:“不是,只是上次你喝醉了酒,念叨风凌白的名字,我好奇而已。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了。” 言宸逸垂下眸子,不让然诺看到他黯淡的眼神。 然诺拿雪团的手一顿,嘴角抽搐了下:“我……我我说……什么了?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八章 旧情(上) 不可能吧?她不诅咒风凌白不孕不育子孙满堂就不错了,还念叨他?难不成她喝醉了,脑子也坏了? “没什么,只是念叨他的名字而已……”言宸逸又想起来然诺那晚失神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溜溜地。 “咳咳咳咳咳……”然诺被噎住了。 言宸逸慌忙给然诺递水。 然诺灌了口茶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宸逸哥哥,你别误会,我跟风凌白早就一刀两断、生死不关了。” 言宸逸低着头抿了抿嘴,生死不关……难不成从前还生死相关过? 然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道:“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觅匡正十五年,二月,咸阳城郊外一座不知名的小山。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然诺哼着跑调跑到长安城的小曲儿、打着哈欠,奉师父之命下山修补法阵。 为了避免一些人来打扰,诸葛羽在山周围设置了个法阵,前些日子然诺练法术一不小心用大了劲儿给弄破了…… 所以当然由罪魁祸首来补。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今个儿太阳很好,寒冬消逝,春暖花开,又能下山来蹦跶蹦跶,然诺心情倍儿好,唱着唱着就喊了起来。 要是诸葛羽在,又得听得青筋暴起想清理门户了,这唱的什么玩意儿这是! 不过所幸诸葛羽不在。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然诺正念叨着口诀,修着法阵,“……兑上缺,巽下断。搞定!” 修补好了法阵,然诺当然不会立刻回山上,开始在山下转悠,招个猫逗个……啊呸,不敢逗狗。 然诺正在草丛里薅野菜准备今晚吃,薅着薅着薅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一身白衣染血,躺在草丛里不知是死是活。 然诺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然诺爬上去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人翻了过来——那是个男子,看起来跟然诺差不多大的样子。 少年眼睛紧闭,一双好看的眉毛因为疼痛拧在了一块。 还是个小白脸。 然诺迟疑了会,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儿。 然诺松了口气,同时又感觉到自己摊上了个大麻烦。 哎,她一个女冠,总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可是,这人看着跟她差不多高的样子,她怎么把他带回去呢? 算了,救人要紧。 然诺只得放弃了自己手里的一把野菜,颇为可惜地看了那把野菜一眼,撸起袖子开始弄那个男人。 然诺就地找了一些止血疗伤的草药,给那男子先止血,能包扎的都包扎了。 弄完这一切,然诺的道袍被撕的不成样子了。 哎,被老头知道又要骂我了。 然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少年挪到自己背上。 少年看着瘦瘦弱弱的,实际上可沉了,压在然诺背上根本看不出来下面还有个人。 然诺三步一喘气儿开始上山。 走到一半一个脚步没落稳,然诺被绊倒了。 想起背上还有个伤员,所以然诺赶紧护住了他,结果就是然诺脑壳儿着地,砸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哎呦喂,今个儿这什么日子嘛。 被她这么一折腾,趴在然诺身上的男人也迷迷糊糊地转醒,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空气都安静了。 男子的眸子很亮,很温暖,映着然诺的样子。 男子虽然很虚弱,但是反应过来他这是趴在了一个女子身上,脸“唰”的红了。 刚要开口说话,声音又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然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气喘吁吁地道:“你醒了啊,等下……等下我起来,嘿咻……” 好不容易让自己和男子都站了起来,拉拉扯扯间,然诺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衣服衣服变得更加松松垮垮。 男子虽然醒了,但还是不能走路,然诺只能继续背着他走。 一边走然诺一边喘着粗气念叨:“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受伤啊?算了,你别回答了,你说不出话来。” 男子趴在然诺背上,脸一直是红的。 就这样,平时半个时辰的路,然诺今个儿走了四个半时辰。 何千云在道观里等然诺等的快冒火了,偏偏师父还不让他下去找。 当他看见师妹衣冠不整地背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回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诸葛羽比他还不好。 他的小徒儿不就是下山修个法阵吗?怎么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难不成是徒大不中留?嘤嘤嘤…… 然诺把男子交给诸葛羽,前言不搭后语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整个人累瘫在了榻上。 诸葛羽比她还累,是心累:“徒儿啊,这不是止血的药,是活血的药……” “噗——”然诺一口茶喷了出来,站起身来,“好的师父,我现在就回去背医书。师父我错了。” 诸葛羽在她后面喊道:“喂,你回来,给为师解释下,这混蛋叫啥?!” 然诺一边跑一边喊:“我也不知道,他刚才醒了,然后又晕了,你自己问他。” 诸葛羽瞥了一眼一脸漠然的何千云,慢悠悠地叹了口气:“为师知道你想揍这个被你师妹抱了的混蛋,为师也想。 “但是看在你师妹好不容易把这玩意儿弄回来的份儿上,等他活蹦乱跳了再揍他。” 何千云颇为可惜地点点头,抱着剑练剑去了。 在诸葛羽妙手回春的医术的抢救下,第四天那个男子就醒了。 风凌白凌乱了,他这是……到了天上?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仙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诸葛羽勾了勾手指,一碗水移到他面前,倒了下去。 “咳咳咳咳”风凌白被呛了几下,他怎么觉着,这位仙人好像不太喜欢他? 风凌白端端正正朝诸葛羽施了一礼:“多谢仙人搭救。” 诸葛羽白了他一眼:“不是我救的你,是我徒弟救的你。” 仙人的……徒弟?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阮然诺敲了敲门:“师父,您今天还吃饭么?” 诸葛羽闻言蹦了起来,笑逐颜开:“今天有啥好吃的?” “我烤了芋头,好像糊了……师兄做了豆羹。” 诸葛羽蹦跶着去开门,春风满面:“走啦,吃饭啦。” 然诺绕过诸葛羽,往屋子内探了探头:“他醒了么?” 诸葛羽想给她把脑袋摁回去,可惜已经晚了。 “咦,你醒了啊。”然诺无视一脸哀怨的诸葛羽,走了进来。 风凌白浅笑着:“是仙子救的我啊,小生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然诺愣在了原地,万籁俱寂,然诺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嘭嘭嘭”的声音。 少年眉目浅淡,虽然身子还弱,但身上浓浓的书卷气是掩盖不住的。 诸葛羽看到他小徒儿这副模样就知道她是情窦初开了,心中只剩下了四个字:完犊子了! 然诺缓过神来,摆手笑道:“我哪是什么仙子呀,我叫阮然诺,字辞远,你呢?” 看着自家徒儿红扑扑的脸,诸葛羽三观被颠覆了。 天呐,他家小徒儿对除了他和小云子之外的男人红了脸! 不行,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他家徒儿说不定就被拐走了啊啊啊啊! 诸葛羽拽过手足无措的然诺:“走啦小诺儿我们去吃饭。” 然诺不好意思将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小声道:“那他呢?” “饿死他吧。”诸葛羽气鼓鼓地嘟囔道。 “师父~”然诺朝诸葛羽眨了眨眼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 “我不打紧,姑娘和道长去吧。”风凌白有些尴尬,道。 然诺顿时觉得这个少年好温柔啊。 诸葛羽白了他一眼,哄然诺道:“行吧,反正饿不死他,待会你回来给他带好不好?” 然诺这才乖乖地被诸葛羽拽走了。 吃饭的时候,然诺整个人魂不守舍地。 何千云伸手在然诺眼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纳闷道:“师父,师妹她悟道了?怎么啃个芋头都能啃的嘿嘿笑?” 顿了顿,又补充道:“怪渗人的……” 诸葛羽没好气地咬了一大口烤芋头:“哼,她这哪儿是悟道了,她是开情窦了。” 何千云被豆羹噎住了,咳嗽两声,不可置信地道:“情窦?对谁?” “还能对谁?” “……她捡回来那个男人?” “昂。”诸葛羽气不过,又啃了一大口桃子。 “……师父您有没有告诉过师妹,路边的男人不能捡?” 诸葛羽吸了口豆羹,道:“那不成,路边的男人不能捡的话,我怎么捡到你,那我这十几年岂不是一直得饿着?” 何千云无语道:“这不是重点。那您有没有告诉过师妹,不要相信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故事?” “你瞅着你师妹像佳人吗?” 何千云再次被噎住了:“……” “小诺儿,小诺儿,小诺儿,小诺儿~” 然诺被诸葛羽销魂的呼喊叫的清醒过来:“嘛呢嘛呢,师父您老叫魂儿呢?” 诸葛羽酸溜溜地道:“可不是嘛,不知道谁的魂掉到了某个男人那儿。” 然诺老脸一红,说:“师父你别胡说,徒儿我一心向道,绝对不可能动凡俗心思。” 诸葛羽一副“我看透你了”的样子:“啧,为师有说过你是情窦初开吗?嗯?做贼心虚?”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五十九章 旧情(中) 然诺憋红了脸,难得地没呛过诸葛羽:“我我我我……我没有。” “有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然诺眼睛亮了起来,闪啊闪。 “啧,你看,被我诈出来了吧。”诸葛羽得意洋洋地道。 然诺生气了,气鼓鼓地低头扒拉自己的豆羹。 山上的日子如流水,转眼到了二月底。 道观里没有锦衣玉食,没有高低贵贱,只有一身道袍,几卷书画,几处花草而已。 然诺坐在书下背经文,抬头间,风凌白的眸子也对上了她的。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此诗予姑娘,乃是绝配。” 然诺接过风凌白写的诗,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的字很规矩,不似师父那般恣意,是工工整整的小楷,像他的人一样温柔。 然诺之前背的滚瓜烂熟的什么“玉树临风美少年”啊,什么“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啊,什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啊,全被然诺丢到了脑后。 然诺的世界里只剩下“咚咚咚”的心跳声。 风凌白眼尾弯弯的:“那天可是姑娘背我回来的?” 然诺呆愣愣地点点头。 “男女授受不亲,既然我唐突了姑娘,姑娘可愿意嫁于我为妻?” 然诺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嫁人……么? “不好。”何千云终于忍不住了,从树上跳了下来。 然诺慌忙站起身来:“师……师兄。” 完了完了,刚才不会被师兄看见了吧?羞死了啊啊啊啊要死啊啊啊…… “小道长。”风凌白向何千云微微颔首,“小道长还是让姑娘来答吧。” 何千云微微皱眉:“师妹,你不要急于回答,慢慢想,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师父师兄都支持你。” 一转头,对风凌白又冷了脸:“你何苦逼迫我师妹,你们高门大户三妻四妾,我的师妹可是被我和师父捧在手心的,受不了你们的那个苦。 “看你弱不禁风的,恐怕护不住她。至于贞洁什么的,不就是背了下你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话说的直白,风凌白已经青了脸:“小道长何必说这话伤人,我是真心想娶阮姑娘的。” 然诺手心紧张地出了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无事,姑娘不必急着回答,我等你给我回复。” 藏书阁。 若有若无的熏香萦绕在然诺鼻尖,躁动的心也安定了几分。 然诺静静地跪坐在草垫上,看着诸葛羽自弈。 诸葛羽落下一枚黑子,指着棋局道:“乖徒,你的心现在是不是跟这棋局一样乱?” 然诺咬着下唇盯着棋局,一点也没看进去。 诸葛羽身子往后靠了靠,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尖夹着一枚棋子,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在桌面上,意味深长地看着然诺:“你现在什么都看不进去,对吧?” 然诺抬头,对着诸葛羽缓缓点点头:“师父,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诸葛羽将手中的棋子随手往棋盘中一抛,白子稳稳当当地落在棋盘上,白子的死局一下变成了活局。 然诺抿着唇看了一会棋盘,才道:“师父是想说随心所欲,但要保持内心平静,无论如何,心都不能乱,是么?” 诸葛羽伸手敲敲然诺的脑袋,欣慰地道:“还不算太笨。” “师父……我我……我喜欢他,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然诺抬起头,眸子中闪着光亮。 “小诺,你可想好了,他说要娶你。你知道什么是嫁娶么?” “……徒儿知道。婚前是花前月下,婚后是柴米油盐。”然诺又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道袍。 顿了顿,然诺又道:“我还想陪师父几年,我觉得我还太小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呀,我的乖徒。”诸葛羽意味深长地叹道。 “我……他若真心想娶,我就嫁。”然诺咬了咬牙,道。 “好。” 长安与咸阳交界处一处客栈。 风随心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吊儿郎当地道:“老三呀,你可要想清楚了。人家可是道门中人,有仙缘的。” 风凌白嫌弃地看着风随心歪歪扭扭地坐姿,冷声道:“不过是个道姑罢了,一个妾位都是抬举她了。” 风随心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他:“那你也不能骗人家,你就仗着人家对你一篇痴心,你就以妻之名骗她做妾?” “那又如何?”风凌白眼中全是轻蔑,“看在她救我的份儿上罢了。长安城里争着想嫁给我做妾的女子多了去了,她应当感激才是。” “那你也不能这样,你这是骗婚!人家好好的一姑娘被师父师兄宠大的,凭什么给你做妾?”风随心气的拍桌而起。 风凌白厌恶地看着风随心:“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 “就凭我是宁远将军,而你不过是个顶着丞相嫡子之名的白丁。” 风随心这些年跟言宸逸学精了,能心平气和脏字不带地讽刺人。 “你!”风凌白指着风随心的手直发抖,却又无话可说。 “你的事,我不想多管,但是我不能看着你骗人家姑娘。” 风随心这话还没说完,隔壁屋子就传来“啊——”地一声尖叫。 这声音是东门亦礼的,东门亦礼是风凌白的未婚妻,出自武将世家,为人却……罢了,一言难尽。 风凌白一听这声音就立刻冲了出去。 风随心摇摇头叹口气,知道东门亦礼又闹什么幺蛾子了,也站起身来慢慢悠悠地踱步过去。 阮然诺懵逼了,彻底懵逼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姐姐要她倒茶,她就倒了,这个姐姐接过了,手一松就倒在她自己衣服上了。 可是……这茶水也不烫啊,至于叫的跟杀猪似的吗? 然诺淡定地把茶盏捡起来,道了声“抱歉”,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就听风凌白喊了一声“礼儿!” 东门亦礼见到风凌白就泫然欲泣:“阿白……” 风凌白护住了东门亦礼,怒气冲冲地看向然诺:“这是怎么回事?” 东门亦礼抽抽搭搭地道:“阿白……你别怪妹妹,她不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一时气急才失手,我没事的……” 阮然诺有些看不懂她的行为:“……” 未婚妻? 妹妹? “礼儿,你就是心软。”风凌白心疼地把东门亦礼揽进怀里,对阮然诺呵斥道,“还不跪下给礼儿道歉!” 风随心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见到东门亦礼这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了什么花招。 看然诺那副一脸茫然的样子,肯定还被蒙在鼓里呢。 见然诺没反应,风凌白上前扬起手就要打然诺:“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在礼儿面前,你就是妾!该守的规矩必须要守!” 然诺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几分,抬手挡下了风凌白的巴掌,然诺手上的力道很大,攥地风凌白手腕咔咔响。 然诺冷笑道:“我给她道歉?你做梦!谁要给你做妾?你想得美!风凌白,你不要脸!” 然诺甩开风凌白的胳膊,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扬手,泼在了风凌白身上。 “祝你们天长地久,我一个小小女冠,就不打扰了,再,也,不,见。” 然诺放下茶杯,准备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风凌白被然诺泼懵了,从小到大,他是金枝玉叶的丞相府嫡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他哪里被泼过水?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一阵怒火从心头燃起,风凌白抬脚踹向阮然诺。 这一脚风随心都没来得及阻止,然诺更是没反应过来,被他一脚踢中腹部,疼的后退两步。 “阿白,你别生气,妹妹她只是一时任性,等进了府学了规矩就好了。” 东门亦礼拽着风凌白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道。 风随心对东门亦礼的演技叹为观止。 要他是风凌白,也会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所迷惑。 风随心冷声道:“东门小姐,阮姑娘与你无冤无仇,什么都不知道,您的演技还是收收吧。” “闭嘴,我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风凌白怒喝道。 然诺捂着肚子后退两步,忽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然诺越笑越放肆,最后笑弯了腰。 “你……你笑什么?”风凌白脸上有些挂不住。 “好,好,好,好一个翩翩公子。好一对狗男女,好一个风凌白!” 然诺连叫几个好,然后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让人如坠冰窟的寒意。 “风凌白,你太自以为是了吧?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姑奶奶我真的是喜欢你的? “姑奶奶我不过是看着你有几分皮相想收作面首而已,现在我看了,是我瞎了眼,你,不配!还做妾?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是王妃皇后姑奶奶我都不稀罕,风凌白,你非人哉!姑奶奶我祝你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然诺可不是吃素的,一个扫堂腿把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风凌白踹倒,轮拳就揍。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六十章 旧情(下) “妹妹,妹妹你别打阿白,阿白毕竟是你我的夫君,妹妹你要生气你就打我吧。”东门亦礼说着扑了上来。 然诺一个闪身躲了开来,傲然道:“姑娘,你要明白三件事。第一,我无父无母,哪来的什么姐姐,你可别乱认亲戚。 “第二,我不喜欢风凌白。第三,风凌白跟我没关系,我揍谁,也跟别人没关系。” 东门亦礼还想说什么就被风随心点了穴扔到一边了。 等然诺揍累了,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何千云正心疼地看着她。 然诺鼻子一酸,委屈全涌上来了,一下子扑进了何千云的怀里。 何千云摸了摸然诺的头,柔声道:“糯米,我们回家。” “嗯。” 在阮然诺看不见的地方,何千云又给风随心补了一番刀。刀刀见血刀刀避开致命之处。 “然后我就跟师兄回了山上,据说风凌白回去发了疯似的满世界通缉我,都没找到。”然诺忍俊不禁道。 风凌白……是么?给本王等着。言宸逸暗暗记下了这个仇。 然诺讥讽道:“就是想不到他贼心不改,还想拖我下水。呵,看来是我揍他的时候下手轻了。” “下次我替你收拾他。”言宸逸眼中满是心疼。 然诺勉强笑了笑:“不必了,本想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他自个儿又找上门来了。算了,不说他了,宸逸哥哥你尝尝这个。” 然诺捻起一枚雪团递给言宸逸,言宸逸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就着然诺的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口。 坦坦荡荡,无比自然。 这动作……太暧昧了! 然诺的脸“唰”地红了:“你你你你……” 言宸逸攥住然诺要收回去的手,又咬了一口雪团,轻声道:“既然夜王认为你我有私情,那我们便做给他看,省得他再给我塞美人。也好,气一气风凌白。” 然诺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言宸逸吞下最后一口雪团满意地道:“是挺好吃的的。” 言宸逸的舌尖轻轻扫过然诺的指尖。 然诺整个人都熟透了,条件反射般迅速收回手,捂着手,带着些怨气看着言宸逸。 言宸逸一脸无辜,委屈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们要演戏嘛。” 然诺气急,却又无可奈何,道:“宸逸哥哥,可有喜欢的姑娘?” 言宸逸心中一喜,心道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自然是有的。”言宸逸眼睛里映着然诺,甚是欢喜。 “哥哥既然有喜欢的姑娘,那就要一心一意地对她,不要让她误会。”然诺勉强笑道,心里生出些酸涩。 言宸逸观察到然诺微微的失落,笑意更浓:“那如果……她不知道我的心意呢?” “那就对她好,让她知道。”然诺轻声道 “那她如果不喜欢我呢?” “那就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少年郎,让她喜欢。”然诺喉咙有些酸涩。 然诺察觉到了自己异样的情绪,在心中暗骂自己:阮然诺啊阮然诺,你是不是不长记性?人家不过把你当朋友,你自以为是什么? “哥哥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子呢?”然诺笑问。 言宸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她呀,温婉秀雅,才貌双全,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有经天纬地之才,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妙人儿。” 然诺脸上笑呵呵地,心里却好像打翻了什么东西:“如此美人儿,那先祝贺哥哥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然诺面上笑得很坦诚,没有一点勉强和难受。 言宸逸可不开心了,她是不是不喜欢啊,她……真的对我一点心思也没有么? “嗯。”言宸逸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就在然诺窘迫地无处可遁的时候,有斐出现了。 有斐走过来对言宸逸耳语几句,言宸逸点点头,对然诺道:“你师兄出来了,侠心没什么大碍了。” 然诺笑逐颜开,站了起来:“真的?哥哥,我们快回去吧。” 临安官驿院子。 “师妹你说什么?”何千云不可置信地看着然诺。 然诺点点头:“是的,傀儡师。” 何千云拳头攥地咔咔响,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叛徒!” 然诺无奈地叹口气:“以我目前的修为,无法完全除掉他,此次能打过他,不过投机取巧罢了。 “他很厉害,修为至少是元婴。下次我能不能打得过,还是个未知数。再说,他怎么着也算是我们的同门……” “不行,必须跟师父说一下。”何千云斩钉截铁地道。 “嗯,师兄,我跟你说这件事就是跟你商量,怎么处理,事情牵扯我道门,还有佛门,这两者自古纷争不断,实在……不好处理。”然诺说出了最后的顾虑。 “金山寺那边诚意已足,我们再不给个说法,怕是法山大师会不乐意。”何千云分析道。 然诺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眼睛瞟到了一只鸟儿身上,伸手戳了戳何千云:“师兄,你看,那只鸟,是不是有点奇怪?” 何千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只黑色羽毛的鸟儿,额头一抹红格外显眼。 那鸟被他们两个人看的浑身发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何千云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揪住了那只鸟儿的脖颈。 然诺绕着那只鸟儿走了一圈,啧啧称叹,认真地道:“师兄,我们今晚要不要加道烤乌鸦?” 鸟儿好像听懂了然诺的话,翅膀扑棱了起来,竟然口吐人言:“糯米团,你竟然要开荤,你不乖,我要告诉老头!” 然诺充耳不闻,继续道:“师兄,我刚才没听到什么说话吧?走吧,我们去拔毛。” 那鸟儿彻底不淡定了,扑棱着翅膀吼道:“小云子你助纣为虐!糯米团我错了呜呜呜呜……我不敢了呜呜呜” 然诺刚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笑眯眯地道:“知道错了?” 那鸟儿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嗯,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 然诺心满意足地挥挥手:“师兄,放它下来吧。” 何千云一松手,小鸟儿就扑棱到了然诺肩膀上,严肃地道:“糯米团儿,老头儿有话带给你们。” 然诺笑眯眯地,笑地青筋直跳:“说了不要叫我糯米团儿。” 小鸟儿缩了缩脑袋,细若蚊蝇地哼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糯米团你不爱我了……” 然诺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你可爱你说什么都对,行吧?快说,师父大人有何指示?” “老头儿说,傀儡师的事他知道了,你们不用为难,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行。法山那边他去说。” 然诺和何千云不约而同地笑了。 “但是,老头儿让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又动情了?”小鸟儿轻轻啄了啄然诺的头发,似乎有些不满,“糯米团儿,收收心吧,那些狗男人,不值得。” 然诺垂下眼,收敛起情绪,抬手,笑说:“哪有,怎么可能?你叫老头别瞎算,姑奶奶我怎么可能再看上那些个凡夫俗子?” “小诺,你说的是真的?”何千云定定地打量着然诺,似乎在询问。 然诺打了个个哈哈:“当然是真的啦,我是谁,阮然诺啊,你的师妹,师父的徒弟,当然不稀罕那些凡夫俗子。” 小鸟又道:“老头儿还说,要是真看上了,必须要让他掌掌眼,听见了吗?” 然诺一巴掌拍开小鸟:“想什么呢你,我都说了不可能啦。” 小鸟这才作罢,幽幽地将矛头指向何千云:“小云子~桃花开的挺漂亮啊~嗯?” 何千云面无表情地道:“师妹,我们还是考虑考虑烤乌鸦吧。” 然诺注意到,何千云耳根子红了。 然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看破不说破:“好啊。” “不不不,不用了,告辞,告辞,我还去给老头回话,再见!”小鸟儿一见大事不好,就挣扎着飞走了。 繁星似水,月照临安。 风随心用力把一叠信件往桌子上一摔,气呼呼地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言宸逸瞟了他一眼,递过去一杯茶:“怎么?谁惹你生气了?喝杯茶,消消气。” 风随心接过茶,撩起衣袍坐了下来,没好气地道:“还能有谁?不就是老三那个不争气的?” 言宸逸冷笑一声:“又是他。” 风随心好奇心上来了:“怎么,他又惹你了?” 言宸逸沉着脸喝茶,不说话。 风随心恍然大悟:“哦哦哦,我明白了,小诺跟你说了?” 言宸逸避而不答,轻轻扫了他一眼:“先说你的事。” “害,我派人去查的,这龟孙,在夜王离开长安城之前,整天往夜王府蹦跶,也不知道避讳着点。”风随心叹道,“我瞅着啊,皇上要不乐意了。” “他那是自掘坟墓。”言宸逸淡漠地道,“那你呢?” 风随心打着哈哈,干笑两声:“我娘在府里也不好过,前些日子被赶了出来。” 风随心扯了扯嘴角:“也好,反正我娘早过够了那样的日子,我也受够了。” 言宸逸拍拍风随心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六十一章救人(上) 风随心一拍言宸逸肩膀,嬉笑道:“又不是你被赶出来了,你伤心什么?” “哦,陪某些人失魂落魄。”言宸逸幽幽地道。 风随心被戳中了心事,有些气急败坏,祸水东引道:“你也不好受吧?” “我为什么要不好受?”言宸逸酸溜溜地说。 风随心搬着凳子远离了他几步:“咦——你那酸味我大老远就闻了,怎么了?吃醋了?” 言宸逸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风随心:“我是不是不如风凌白好看?” 风随心被他噎住了一口茶堵在嗓子里:“你说啥?” 言宸逸低下头,失落地说:“算了算了,我知道我不如风凌白好看。” “等等等……”风随心啼笑皆非,“我说,则怀啊,你对什么没有信心,都不能对你的皮相没信心。” 言宸逸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那为什么她能对风凌白一见钟情,就不能对我一见钟情?” 风随心被他这怨妇般地眼神吓住了,咳了两声:“则怀啊则怀。你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言宸逸不明所以。 “她哪是没动心,她是不敢动心了。要我瞧这,她早就对你动了心思,只是自己都没发觉罢了。”风随心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 “那她为什么能发现对风凌白就不能发现对我的?她还是不够喜欢我吧……”言宸逸瘪瘪嘴,心里空落落的。 “说你呆,你还真呆。你瞧瞧你不染红尘的样子,再瞧瞧你眼前这烂摊子,还有她师父师兄,她敢让自己有旁的心思么? “就算有,也被自己压下去了,你啊你,还不自知,她怕是心里也不好受。” “所以……她心里是有我的?”言宸逸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一闪一闪地很好看。 风随心白他一眼:“有没有,你自己去问不就是了么?” “可是她说,她已心灰意冷了……”言宸逸眸子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风随心真想打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成天写诗作赋的,到了真事上比谁都呆:“那你就让死灰复燃。你再这么犹犹豫豫不敢上前,我可就……” “你敢!?”言宸逸怒视着他。 “怎么,你敢?”风随心挑衅似地看他。 “我……我当然敢。”言宸逸说着,耳根子已经红了,“《资治通鉴》抄一遍。去吧,我歇下了。” 风随心还没扬起来的嘴角又瘪了下去,一脸苦闷,欲辩无言,谁让他自作孽的呢? 风随心叹着起出了言宸逸的房间,唤了一声:“有斐。” 有斐一下子冒了出来,同情地看着他,还没等他说话,就迅速道:“将军,这次我真帮不了你。 “谁让你碰到了王爷的软肋,啧啧啧,您自求多福吧,虽然您也是为了王爷的终身大事,但是啊,这个计谋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啧啧啧……” 说完,有斐就不见了。 风随心气急,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他是为了谁啊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这样用的么?哎,激将法要慎用啊…… 这厢然诺合上《易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古人果然厉害,一本《易经》就包罗万象,啧啧啧……” 然诺熄了灯,准备睡觉,窗边却传来一阵敲窗声。 然诺打了个哆嗦,喃喃道:“这年头,鬼都那么大胆吗?” 于是壮了壮胆子去查看,刚一开窗,就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扑进了她怀里。 然诺定睛一看,原来是侠心,也松了口气。 侠心还是一只狐狸的样子,从然诺怀里爬出来就咬着她的衣袍把她往外拽。 然诺不由得蹙了下眉,蹲下身,认真地看着侠心朝她比划。 然诺皱着眉看了一会,又掐指一算,脸色大变:“你是说,冯自尘出事了!?” 侠心拼命点头。 然诺深呼吸了几口气,先冷静了下来,拽过道袍随随便便套上,弯腰抱起侠心,偷偷溜出了官驿就往太守府跑。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把言夜清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行至太守府,然诺步子慢了下来。 太守府有不少高手,别说混进去,就是一丈以内就会被察觉。 这一点,然诺早有发觉。 罢了,不管了,下定了决心,然诺结了个手印,在心里默念:“巽字,风动。” 话一出口,无端地起了一阵大风吹的侍卫们睁不开眼。然诺趁机从墙边翻了过去。 然诺落地那一瞬间,风就就停了。 站在左边的侍卫揉了揉眼睛,茫然道:“怎么无端地刮起风?” 右边那个侍卫道:“不知道啊,刚才是不是有个白色的影子飞过去了?” “不可能吧……你别自己吓唬自己,这……这王爷在这儿,鬼神哪儿敢来?”左边的侍卫呛道。 “我没看错,真的有个白色的影子。”右边的侍卫颤颤巍巍地道。 “就算有她也不敢伤害王爷,我们王爷可是天神下凡。” “说的也是。” 然诺一路东躲西藏,好几次差点被发现,这不到一百米的路的胆战心惊,比她过去十八年加起来都多。 终于按着侠心的指引来到一间屋子前。 “夜已深,夜王殿下请回吧。”这是冯自尘的声音。 “怎么,冯太守不邀请本王同眠?”语气中尽是戏谑,然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言夜清。 冯自尘退后两步,施了一礼:“夜王殿下说笑了,下官怎敢与夜王殿下这般天潢贵胄同寝?” “哎,无妨,古有刘备礼贤下士与诸葛先生食同塌,寝同床,今日本王也想效仿先贤。” 言夜清放下茶盏,鹰隼般的眸子盯上了冯自尘。 冯自尘低着头,咬着下唇,低声道:“下官告退。” 说着,冯自尘转身想推门离去。 “太守大人想去哪儿?”言夜清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撑在了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的冯自尘。 冯自尘退无可退,咬牙切齿地道:“夜王殿下,本官可是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言夜清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冯自尘,“太守大人如此惧怕本王,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王?” 冯自尘扯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殿下说笑了,只是下官怕连累了夜王殿下落个龙阳之好的名声。” “本王不怕,你怕什么?” 冯自尘心里已经把言夜清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这夜王和逸王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差了那么多? 冯自尘干笑两声,想躲开。 “慢着,本王让你走了吗?”言夜清抬起另一只手撑在了门框上,把冯自尘完全圈在了怀里。 “夜王殿下这是做什么!”冯自尘再好的脾气都耐不住了,有些恼怒。 言夜清俯身,在冯自尘耳边道了句什么。 冯自尘脸上瞬间变得灰白,身子有些颤抖。他说的是:“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女的?” 冯自尘强作镇定:“殿下又说笑了,下官是堂堂正正的男儿身,怎么可能是女娇娥?” “别急着否认,”言夜清细长的手指轻轻勾勒着冯自尘脸蛋的轮廓,“自尘是不是非要本王亲自验证下?” 言夜清说着,手指划过冯自尘的脖子,停在了领口出。 冯自尘一把推开言夜清,施了一礼:“夜王殿下自重,下官告退。”说罢,转身就要走。 “你要敢踏出这个房间一步,不几日冯氏就会被诛九族。女扮男装,欺君罔上,那可是大罪。”言夜清冷冷地道。 冯自尘身子一僵,抬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伫立在原地。 言夜清走过去把冯自尘的身子掰过来:“这样才对嘛,只要你成了本王的女人,冯氏一族,高枕无忧。” 说着,手就移到了冯自尘的衣带上。 然诺听不下去了,早就听风随心说言夜清风流好色,没想到无耻成这样。 这时然诺也不管什么忌讳了,默默念诀:“离门,人和。” 无端地起了一阵雾,萦绕在然诺身边,然诺捏尖了嗓子,高声道:“竖子无礼!” 言夜清游移在冯自尘身上的手一顿,看向门外,有些不悦:“何人放肆?” 有侍卫闻声提剑砍来,然诺挥出一记天灵诀,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 “区区凡人,自不量力!” 侍卫捂着伤口跪了下来:“大仙饶命大仙!” 言夜清怒气冲冲地推门出来:“本王倒要看谁在装神弄鬼!” 然诺使了记地灵诀打向言夜清,让他跪了下来。 “嘶……”言夜清吃痛,愤怒地抬头,刚要发作,嘴就闭上了。 在言夜清的视角,然诺现在娉娉袅袅地站在半空,身边云雾缭绕,不染凡尘,分明就是仙人。 言夜清大惊,慌忙低下头:“仙女恕罪,不知小王哪里做错了惹仙女不开心?” 然诺忍着笑意,冷冷地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哪儿错了!” 言夜清连连告罪:“小王愚钝,请仙女明示。” “你可知,自尘是本仙座下首席大弟子,下凡历劫,岂是你可以觊觎的!” “小王知错,小王知错,请仙女念在小王初犯,原谅小王,饶小王一条姓名。” “哼,要你的命也脏了本仙的手,还不快滚!” “是是是,小王这就滚。”言夜清爬起身来就要走。 “慢着。”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六十二章 救人(下) “今夜的事,你若敢往外透露半分,再敢找自尘的麻烦……”然诺故意说一半,让言夜清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言夜清“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小王不敢!” “滚吧,带着你的人一块滚。”然诺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暗处明处的侍卫。 “是是是。” 言夜清一声令下,几个侍卫纷纷撤离了冯自尘的院子。 看着言夜清消失在拐角处,然诺捏了个忘尘诀,朝他打了过去。 “王爷,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一群侍卫闹哄哄地围住了言夜清。 然诺抱着侠心趁乱溜走了。 等冯自尘整理好衣服和心情出来时,院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冯自尘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转身关上了门。 好不容易回到官驿,然诺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舒气不要紧,一口血喷了出来。 侠心被她吓着了,慌慌张张地用狐狸爪去给然诺擦血,大大的狐狸眼里全是担心。 然诺挡住了侠心的爪子,道:“我没事,风寒没好罢了。” 侠心没有动,生气地看着她,骗狐狸呢? 然诺笑笑,将嘴角的血抹去:“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要不然被师兄发现就不好了。快去吧。” 侠心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然诺房间。 “咳咳咳咳……”侠心走后,然诺不再忍耐,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百因必有果,因果昭彰,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报应啊报应。 不过还好,只是跌了些修为,修为嘛,总能补回来的。 “小诺你在吗?”言宸逸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转转,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然诺的房间。 本来只是想站在外边待一会,没想到听见了吐血声。 这个小姑娘,又折腾自己了。 然诺柔声道:“是宸逸哥哥啊,我已经歇下了,哥哥有事明天说吧。” “小诺你是不是受伤了?”言宸逸担心地问。 “我没有。”然诺回答地干脆利落。 “没有你为什么咳血?” 然诺叹了口气,柔声道:“哥哥,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外边风凉。” “你……让我看看你,我知道你没睡。要不然我告诉你师兄了。” 然诺犹豫再三,还是去开了门。 一开门,然诺就看到了一脸忧心的言宸逸。 然诺在言宸逸面前转了个圈:“哥哥,你看,我真的没事。” 言宸逸皱着眉头看了看强颜欢笑的然诺:“小诺,你去做了什么,我不会问。但是下次,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自己受伤。” “嗯嗯。”然诺点头如捣蒜,乖巧地很。 “这个,你拿着,吃了它。”言宸逸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色小瓶子。 然诺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能要,这个很贵重的。”言宸逸的东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很贵。 言宸逸将白色小瓶子塞到然诺手里:“拿着,你我之间,何必在意这些?” 言宸逸莫名其妙地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一定要好好爱自己,如果还不舒服,可以跟我说。” 然诺点点头,莞尔一笑:“那谢谢宸逸哥哥了。” “夜已深,早些歇息……我走了。”言宸逸说完就慌慌张张地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房间,言宸逸的心还在“嘭嘭嘭”地跳。 她……是去夜王府了吧?但愿她没事吧,我这是怎么了?心怎么跳这这么快……? 不说言宸逸一个人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然诺转身关上门,看着那个白色小瓷瓶,摇摇头,叹口气。 我……这是喜欢上他了么?阮然诺,你忘记教训了吗?他是逸王殿下啊,是高高在上的,是不染凡尘的。 他本来就是属于百姓的,属于天下人的。他以后会有很多妻妾,而你……不过在自作多情罢了。 罢了罢了,若要逍遥,情是要断的。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然诺苦笑了下,打开了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身子开始有了些暖意,修为……也在回涨? 然诺打坐了一夜,胡思乱想了一夜。 第二日然诺顶着一对黑眼圈出来的。 何千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师妹啊,下次不要做傻事了。” “啊?”然诺一怔。 侠心已经恢复了人形,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师妹啊,我跟你师兄说了,他把我教育了好一顿呢。” 然诺干咳两声,祸水东引道:“师兄啊,不错嘛,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了?” 何千云瞪了侠心一眼,又瞪了然诺一眼:“别乱说,身子好些了么?” 侠心可不乐意了,伸着胳膊缠了上来:“谁乱说了?谁乱说了?何千云你是不是不想负责?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干了些什么?” 何千云脸涨地通红:“你……你……男女授受不亲。” 然诺在一边捂着嘴看地很开心:“师兄啊,你禽兽啊,这你都下得去手,你干了些啥啊?” “我……我没有……”何千云欲辩无言,又羞又臊。 然诺就知道他嘴笨,辩解不上来,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出……出家人不……不敢动情,姑娘……姑娘自重。”何千云一面竭尽全力地躲着侠心的脸,一面结结巴巴道。 侠心闻言“吧唧”在何千云脸上亲了一口:“你师父又没说不让你娶妻。你个小呆子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我……我……姑娘你……” 然诺觉得何千云臊得可以立地飞升了。 正笑着,言宸逸和风随心就进了院子,侠心便大咧咧地上去打招呼。 侠心伸手勾住了风随心脖子:“喂,小哥儿,还记得姐姐我吧?” 风随心觉得自己如芒在背,僵直了身子,目不斜视:“咳咳,当然记得。姐姐……咱有话能不能好好说话……” 侠心这才撒手,拍了拍言宸逸肩膀:“你大概还不认识我吧,我是……小云子的未婚妻。” 言宸逸浅笑着点点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侠心万恶的爪子:“姑娘好。” 何千云面无表情地把侠心拽回了自己身边。 侠心乐呵呵地道:“你们是不是要找那些火药?” “姑娘知道?”言宸逸笑吟吟地问。 侠心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小云子,我跟你去找,还有那个小哥儿也一起。” 说完,就拉着风随心头也不回地走了。路过言宸逸身边的时候,还在他耳边道了句:“看你的了~” 何千云只得上前去追。 院子里只剩下了阮然诺,阮然诺依旧穿着言宸逸借她那身浅云色云纹皱纱袍。 察觉到言宸逸在看自己,然诺有些局促:“那个……昨晚我出去办了点事,道袍这几天不能穿了,先接你这个穿几天啊……” 言宸逸莞尔:“无妨,我那还有几身,一会给你拿来……挺好看的。” 然诺被他夸的更加局促不安,从小到大,夸她好看的言宸逸还是第一个。 然诺红着脸道:“那我们去做什么呢?” “我们去会会几个棋子。还要委屈小诺,再与我扮一次夫妻。” 言宸逸长身鹤立,衣袂飘飘,然诺觉得,他比师父更像仙人。 然诺心道,真的,就这一次了,最后一次好不好…… “好。” 然诺随意在繁华的街道上徜徉着,一会看看糖人儿,一会看看糕点,脚下一片轻盈。 缱绻的阳光柔柔软软洒地在人间,缓缓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太阳一样的她,言宸逸方知,此处是人间。 从前以为人多之处必有纷争,吵吵嚷嚷地无甚意思,现在……倒是多了分趣味。这样,其实也挺不错。 言宸逸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然诺身上,眼中是足矣让人溺死其中的温柔和缠绵。 如果不是言宸逸清楚现在的处境,就以为已经岁月静好。 然诺拉着言宸逸来到一家糖人摊前,笑眯眯地问:“老板,能捏糖人吗?” 老板也是有眼见力地,笑呵呵地道:“是娘子和郎君吧?哎呀,可以可以。娘子和郎君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然诺刚想解释就被言宸逸用手堵住了唇,在她耳边悄悄道:“你我既然扮演的是夫妻,就要像一点嘛。” 怎么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好吧,为了大局,忍了。 然诺从未觉得等待的时间那么漫长,不知为何,她心跳地特别快,侧眼看看一边的言宸逸,倒是一脸坦然。 他看起来风度翩翩的,怎么有时候那么欠揍呢…… 捏好后,老板将糖人递给然诺和言宸逸:“来,娘子和郎君拿好了,一共两枚铜板。” 然诺刚想去摸铜板,言宸逸已经先放下了,浅笑安然:“你我夫妻,何必分彼此?” 老板乐呵呵地把铜板收下了:“郎君待娘子真是好,看上去就般配。小老儿在此祝娘子郎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言宸逸笑吟吟地谢过,随手又放下一两银子,这可乐坏了糖人摊的老板。 然诺脸红地像灯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跟你是夫妻。” 然诺捏着糖人气呼呼地跑开了。 言宸逸笑着摇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小诺,你不会生气了吧?”言宸逸没几步就追上了然诺,一把拽住然诺的袖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然诺一看道言宸逸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就心软,又想起了言宸逸待她的好,怒气一下子泄漏,道:“下次……下次,不要乱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还以为” 然诺越说声音越小。 “以为你我是夫妻?可我们不就是在演戏么?”言宸逸温柔地道。 然诺低下头,敛去了眼中的失落,不再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糖人,是啊,对他来说不过是演戏罢了。 可她……她怕啊,她怕自己,演着演着就当了真,演着演着就陷了进去。 言宸逸察觉到了然诺的失落,柔声问:“小诺不开心?” “没有。”然诺恹恹地道,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言宸逸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逼问她。小姑娘对他的防心……还很重呢。 糖人,确实挺甜的,就像她一样甜,难怪小诺会喜欢。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六十三章 变故(上) 然诺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走着走着,阮然诺就走到了言宸逸前面,两个人隔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然诺身边。 言宸逸还没看清那个身影的动作,然诺就已经被扼住了咽喉。 言宸逸瞳孔迅速缩紧,手握成了一个拳头,下一瞬就闪到了二人面前。 那个人的动作很轻很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然诺面前,所以没有引起任何骚乱。 然诺感觉身边闪过一阵风,然后咽喉就被人掐住了,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来。 然诺手软了下,糖人“啪”地掉到了地上。 然诺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天呐,这什么情况……?光天化日的……这人……疯了? 那人着了一身正灰衣裳,面色泛黄,普通地不能再普通,丢到人群里绝对认不出来那种。 见这边氛围有些奇怪,路人们纷纷向这边看来。 那人挡住了言宸逸的手刀,低声道:“逸王殿下若是不想我血洗长街,就不要声张。” 言宸逸紧绷着脸,手没有放下,面色如冰,眼中的冷意如腊月寒风刺人骨。 那人也没有再说话,一手掐着然诺的脖子,一手挡着言宸逸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人群中渐渐起了异动。 “那边怎么了?” “是不是打架了?” “不知道啊,是寻仇的吧?” “要不报官吧。” “看起来惹不起的样子。” “怕什么,有逸王殿下为我们做主。” “逸王殿下一个王爷,怎么会理会我们?” “哥哥,我没事。”然诺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弯了弯唇角,出声道。 言宸逸咬着唇,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然诺坚定地点点头,言宸逸这才缓缓将手收回,眼睛一直未离开过然诺。 “想不到逸王殿下也有今天啊?从前拿别人母亲威胁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天道好轮回啊?” 那人一把将然诺拽到自己怀里,看起来是抱着她,实际上手还卡在然诺喉咙间。 他大声道:“这位小公子这样盯着我这妾室,莫不是看上她了?” 然诺再傻也将事情猜了个十之八九了,悄悄抬脚,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那人迅速握紧了掐在然诺脖子上的手,俯身在她耳边悠悠地道:“你要是不想他受万夫所指,就老实点。” 然诺暗自思忖:这人武功高强,不在宸逸哥哥之下,若是动起手来我们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况且还要波及到这满街百姓…… 然诺在心里权衡一番,没有再动,笑了笑,娇声道:“夫君,这人好生无礼,夫君不必理会他,我们走吧。” 言宸逸牙关紧咬,没想到,他现在还是护不住她么? 那人握住了然诺的肩膀,也笑道:“是啊,我们走吧。”经过言宸逸身边的时候,他低声道了句:“想救她?芙蓉楼见。” 金山寺,芙蓉楼,地阁。 然诺被绑着,百无聊赖地倚在墙上。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又是皇后干的好事,不知道这次,她想做什么。 不过看起来……皇后身边也不全是废物,至少她现在对面的两个男人还是挺厉害的。 不知道她身边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或妖,到那撕破脸的一天,她和师兄的胜算又有多少呢? “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呢?”对面的锦衣男子开口道。 然诺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说:“那你猜,我会不会回答你呢?” 方才将然诺掳来的灰衣男子玩着手中的匕首,冷冷地道:“她回答不回答,也无所谓了,那位来与不来,她都是一个死。” 锦衣男子拍了拍灰衣男子的肩膀,嬉笑道:“朝眠,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朝眠不动声色地拍开锦衣男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能让法海叛变的女人,那么容易被吓着么?那我倒是高看她了。” 锦衣男子赞同地点点头:“也是啊,你说,她破坏了我们这么多计划,主人该怎么处置她啊?” “啪”朝眠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嗖”地飞了出去,好巧不巧,打在然诺头顶上。 若是往下稍微偏一分,然诺此时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自然是,生不如死。” 然诺倒吸了口凉气,胸腔里的一颗心“嘭嘭嘭”地跳着,快要跳出来了。 锦衣男子若有所思地说:“那我能不能拿她玩玩?” 朝眠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头,你来问我能不能做什么?” “你这副义正辞严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头呢。” 见朝眠没搭理他,那人也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眼神瞟到了然诺身上。 然诺惊魂未定,她这是又入了狼窝啊。 然诺抬眼,尽量用最平静地眼神回看他。 “哟,小姑娘,骨头还挺硬的嘛。” “谁让你们主子没骨头。”然诺回呛。 锦衣男子的脸“唰”地白了,随即又恢复了过来,幽幽地道:“小姑娘,看来你还知道不少嘛。” “彼此彼此。” 锦衣男子伸手提起然诺,把她甩到了一边的桌子边:“你最好祈祷,待会你还能这么嘴硬。” 朝眠俯身拔下钉到墙上的匕首,扬手甩给了锦衣男子:“别把她弄死了就行,她的命是主子的。” 锦衣男子伸手接过匕首,道:“知道了。” 然诺后背撞到了桌子腿上,火辣辣地疼,撞的她头晕眼花,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然诺有种不好的预感。 锦衣男子长了一双瑞风眼,眼波流连,有情道是无情。 然诺从那双好看的眸子里读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可然诺此时后背一阵阵地疼,双手被绑住了,可真是束手无策。 不过…… 然诺悄悄捏了个天灵诀,准备好随时打出去。 锦衣男子瑞风眼中有光闪过,嘴角弯了弯,一把拽起了地上的然诺,眼睛盯着然诺背后的手:“小姑娘还挺厉害嘛,那行吧,就从这儿开始了。” 锦衣男子蹲下身,将然诺绑在了桌子腿上,绕到了然诺身后。 然诺心中不住地忐忑,尽量平静地道:“你要干什么?” 锦衣男子男子没有说话,掏出一包什么东西照着然诺的指尖就按了下去。 “嘶——”银针扎进了然诺的指尖,鲜血顺着然诺的指尖流了出来。 然诺整个人颤了颤,浑身软了下来,眼泪差点就疼的掉了出来。 然诺勉强笑说:“你扎我也没有用,我在逸王殿下眼中不过是个小婢女,这是达不到你们的目的的。” “达不达的到,不是你说了算的。”锦衣男子又是一阵扎了下去,然诺这次咬紧了牙关,愣是没出声。 锦衣男子眯了眯那双瑞风眼,似乎有些不悦:“果然是个硬骨头,不过嘛……我不要达到目的,只要你痛苦。” 锦衣男子伸手拔出了银针,刺骨的疼簌地穿到了然诺心窝,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那您可要用力了,这么轻,是没吃饭么?” 然诺垂着眸子,咬着牙,心道,阮然诺你可不能哭啊,才这点疼就受不了?可不能屈服啊。 上辈子被凌幽折磨了那么多,什么没受过啊?这算什么啊?你可不能哭啊。你要想办法救你自己啊。 至于……宸逸哥哥,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怕是不会来吧?这明摆着的龙潭虎穴……所以,你要救自己啊。 第三针还没扎下去,朝眠已经不耐烦了,快步上前,抬脚,照着然诺的手指就踩了下去:“磨磨唧唧,无聊。” “咔哒”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锦衣男子颇为可惜地看了一眼然诺完全失去生机的手,埋怨道:“我还没玩够呢。” “他来了。”朝眠没搭理他,转头看向深邃的甬道。 谁……来了?那种疼痛已经不能用刻骨铭心来形容了,然诺疼的神智不清了,渐渐合上了眼睛。 锦衣男子这才收敛了嬉笑,站起身来,厌恶地看了一眼然诺:“这么脆弱么?” 然诺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嗡嗡响,合上的一刹那,一滴泪,还是落了下来。 ……我怎么又哭了?真没出息。 这是然诺彻底失去意识前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 “嗖嗖嗖” 未见其人,成千上万的银针先自甬道破空而来。 朝眠一挥袖,全部挡了下来。 下一瞬间,言宸逸便已立在二人身前。 “逸王殿下好大的脾气啊。”锦衣男子挑眉道。 刚一站定,言宸逸就注意到了被绑在桌子腿上失去意识的然诺,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言宸逸眸光闪了闪,有什么东西,碎了。 悲愤、心疼和滔天的恨意,朝言宸逸奔腾而来。 言宸逸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锦衣男子耸耸肩,无辜道:“没什么,就是略施小惩罢了。怎么,逸王殿下心疼了?” 言宸逸忽然笑了,攥紧的手一下子松开了:“一个婢女而已,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不过……就算是婢女,生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我虽然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但我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动的,阁下不解释下么?”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六十四章 变故(下) 锦衣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个婢女嘛对我们是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不过逸王殿下可要收下我们这份大礼了。” “轰——” 话音未落,一声爆炸声自慈寿塔方向传来,大地也跟着震了几下。 闻声言宸逸剑眉紧蹙,手指捏的咯咯响,强忍怒气,道:“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锦衣男子坦然一笑:“想不到逸王殿下,也有栽在我们手里的一天啊,承让了。” 朝眠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赶紧走吧,走晚了,就脱不开身了。” 锦衣男子点点头,瞥了一眼被绑在桌子腿上的然诺,道:“行吧,那她就还给王爷了。朝眠,我们走。” 话音刚落,锦衣男子和朝眠就“嗖”地闪到了芙蓉楼门口,锦衣男子回眸,意味深长地道:“想不到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言宸逸牙关紧咬,没有搭话,也没有去追他们,走到桌前给然诺松了绑。 锦衣男子玩味地挑挑眉,二人随即消失不见了。 金山寺平日里是封闭的,除了浴佛节,非寺中人不得入内,除非……有皇室令牌。 这也是那日然诺为何身体不适也撑着来的原因之一。 令牌一旦亮出,言宸逸身份就暴露了。 而今日福寿塔又恰好爆炸,很难不联系到言宸逸身上来。 虽说他没有理由炸慈寿塔,就算有理由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可是…… 今日风随心和何千云又刚好悄悄溜了进去,死的不明不白。 皇后和皇帝老儿这是要折他左膀右臂啊。 狗皇帝啊,为了阻止我去那儿,不惜残害忠臣良将,如此昏庸,如何定的了天下呢? 言宸逸忽然胸口一痛,忙用帕子捂住了嘴,低头看时,一抹红色印在了帕子上。 言宸逸攥紧了帕子,眼眶有些酸涩,小风,何兄,小诺,对不起 我又没能护住我爱的人。 小风,何兄,等我为你们报仇,我不会让你们白死的。 言宸逸收起帕子,俯身抱起了昏迷不醒的然诺,一步一步,走出了芙蓉楼。 楼外,僧人和官兵将芙蓉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言夜清自人群中缓缓踱步而出。 “七弟,佛门重地,不可冒犯,这次,确实是你胡闹,皇兄也保不住你了。”言夜清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侍卫冲上前,将言宸逸围了起来。 言宸逸搂紧了怀中的然诺,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侍卫:“皇兄在说什么?臣弟愚钝,听不明白。” 言夜清脸色僵了僵:“七弟快快认罪,跟大师道歉,求得大师原谅,兴许还能保住性命。” 言宸逸嘲讽地弯了弯嘴角,皇帝老儿为了绊住他也是费劲了,连皇室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这看起来,倒像是言夜清自己的主意。 “皇兄要是想请臣弟喝酒直说便可,何必这么大动干戈?臣弟不过是想来金山寺游览一番,皇兄又何必惊动了主持?”言宸逸轻飘飘地看了言夜清一眼。 “七弟说的是,是为兄鲁莽了。” 言夜清心中十分懊恼,父皇只说让他悄悄地绊住言宸逸,没说要闹得人尽皆知。 今日他确实是冲动了,这一番动作,传出去有损皇室尊严,父皇若怪罪下来。…… 不过除去了风随心这一个心头大患,也是值得的,至于父皇那边…… 言夜清瞬间喜笑颜开,对侍卫们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引逸王去酒阁?” “不必了,臣弟今日累了,不想喝酒了。我们兄弟二人叨扰住持了,小王告辞。” 酉时,官驿。 阮然诺猛然从床上坐起,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 外面传来有斐的声音:“姑娘你醒了?” “嗯。”阮然诺随口答应了一声,许久才缓过神来。 然诺哆哆嗦嗦地抬起手,那双粗糙的手已经被包扎好了,不过看起来许久不能用了。 然诺的心“嘭嘭嘭”地跳着,怎么又梦到那件事了呢……明明告诉自己要忘记的…… 然诺对着自己的手愣愣地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被绑架了:“我……怎么回来的?” 有斐正担心然诺,听到声音便答道:“回姑娘,是王爷带您回来的。” 然诺扶着床,起身踉跄几步来到门前。 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好相遇的,言宸逸能全身而退的概率很小,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什么事情了。 门“支呀”一声被推开,衣衫凌乱的然诺站在了有斐面前。 有斐迅速后退几步,慌忙低下头,心中叫苦不迭:这位主子也不知道整理好衣衫再出来,要是被王爷知道,他看见了这姑娘衣衫凌乱的样子…… 有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然诺没有在意有斐的小动作,定定地看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有斐心中“咯噔”一下,从前就知道这姑娘能掐会算,这也太会了吧? 有斐躬着身子没有说话。 然诺用胳膊撑着门框,叹了口气:“你说吧,我能接受的了。” 有斐还是抿着嘴没说话。 “有斐。” 有斐在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小声道:“芙蓉楼被炸毁了,何公子跟风将军没回来,王爷他……被软禁了。” “轰”地一声,然诺脑子里炸开了锅。 然诺脑子“嗡嗡嗡”地响,满脑子全是“芙蓉楼被炸了”这六个字,后面的话,然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师、师兄……随心哥哥…… 然诺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身体就像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险些瘫倒在地上。 然诺勉强扶住了门框,抬袖抹了抹脸,再看衣袖,已经湿了一片。 气氛静谧地出奇,有斐低着头,不敢去看然诺。 然诺的心就像被刀狠狠地剜去了一块,一阵一阵地疼,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 然诺合了合眸子,忍着痛道:“没事,你去看看宸逸哥哥吧,他也很难受吧……我没事,你去吧。” 有斐抬头,不敢对上然诺的眼睛,乖乖地退了出去。 然诺倚在门框上愣愣地对着月亮看了好久,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脖子上、衣服里,她也没有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转过身,轻轻合上了门。 然诺走到桌子前,点起了一根蜡烛,烛光映在然诺苍白的脸上,无端地让人心生寒意。 然诺看了看自己缠满布的双手,合上眼,在心里念了个诀。 不多时,然诺面前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然诺垂眸,眼角还挂着泪珠。 黑色的影子低头舔了舔爪子,口出人言:“孩子,别哭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能跟你说太多,只能跟你说你师兄他们没死。” 然诺猛然抬头,眸子亮了起来,激动地道:“前辈您说的是真的?” 黑影跳上桌子,借着烛光,才知这是一只黑猫。 “我们猫妖一族,知天地间诡秘事,从不欺人,不然,小诺也不会叫我来了。”黑猫幽幽地说。 然诺恭恭敬敬地朝黑猫鞠了一躬:“多谢前辈相告。晚辈叨扰了。” 黑猫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沉下了声音:“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然诺会意,道:“前辈想要什么?” “不要别的。只是请你在以后遇到我族人作乱时,放它一条性命。” 然诺眉头微蹙:“前辈没有别的想要的了吗?” “你想反悔?”黑猫那带着绿光的大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中有危险的意味,屋子的空气顿时然诺冷了下来,“问天事,想空手套白狼?” 黑猫一挥手,然诺手上的绷带瞬间散落,然诺低头,发现手上的伤好了,手也能用了。 “这样总可以了吧?要记得你的承诺。” 说罢,黑猫就不见了,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看了看自己完好无瑕的双手,有些懊悔自己唤来了猫妖。 传闻猫妖知天下事,可必须用一件东西来换。 现在这只猫妖没跟她求物件,只是求放过它作乱的族人…… 猫妖一族,有法力低微者常藏于深山老林中,待夜幕降临的时候,等待落单的行人,然后吃掉行人,以增法力。 古往今来,猫妖时不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又很快消失。 但每次猫妖出现,不是天下大乱就是病疾横行,那这次……将是什么? 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又该如何? 然诺攥紧了拳头,许久,转身出了门。 临安太守府。 清风拂面,吹着冯自尘散在鬓边的青丝。 冯自尘搁下笔,将书信和令牌一并收进信封,递给身边的思柔。 思柔接过,放入怀中,担心地问:“大人,您真的打算救她吗?” 冯自尘抿了抿嘴角:“她救我一次,我还她一个人情,这样,我就不欠她什么了。” 思柔还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大人啊,您真的是想还她一个人情吗?卑职只怕,只怕您…… 您这一封书信,是将自己往火坑里送啊,您倒是救了她,可您如何自保呢? 罢了,您想救她,那便救吧。就算是死,卑职也会死在您前面。 这些话,思柔烂在了心里。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六十五章 私奔 不堪红叶青苔地,又是凉风暮雨天。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雨丝,像银针,像细丝,像牛毛,轻轻地,洗濯着人间的一切污浊。 黑色的夜幕下,周围的景物被笼上了一层薄雾。 阮然诺在雨中缓缓而行,没有打油纸伞。轻柔的雨洒在然诺衣襟上,润湿了一小片。 然诺刚刚经历了大喜大悲,思绪万千。 言宸逸为了她与世人作对,担下了骂名,他这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名声可是落实了。 虽然她不是什么美人,虽然他们并没有逾越之举。 但天下人,和那些想要陷言宸逸于万劫不复之地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而且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 “哎,这好端端地,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 “江南本就多雨,现在又是雨季,这也是常事。” “咱们两个怎么这么倒霉,不仅要来看守这这个烫手的山芋,还要淋雨。” “王爷吩咐的,咱们也没办法,来,把斗笠带上吧。” 前面传来侍卫的交谈声,然诺知道离言宸逸的院子不远了。 不知为何,她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什么人?!”一个侍卫先发现了她。 然诺整整衣衫,快行几步上前去,未曾开言先扬起了笑容:“两位哥哥,是我。” 方才抱怨的那个侍卫将然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 “我是……”然诺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另外一个侍卫按着斗笠边角,看了然诺一眼:“你是逸王殿下抱回来那个女子?” “是我。”然诺乖巧地点点头,“我能进去看看王爷吗?几位哥哥,行行好吧。” 抱怨的侍卫为难地看了一眼同伴:“这……” 另外一个侍卫点点头:“进去吧,夜王殿下说了,她可以进去。” “谢谢两位哥哥。”然诺眉笑颜开,推门走进了院子,关上门之前,身后的议论声也被然诺尽数听了去。 “害,这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弄湿了衣裳。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一看就是要勾男人魂的。 “不过逸王殿下也瞎了眼,这女子貌不出众,这种下贱货也看得上,真是……”是一开始就抱怨的侍卫的声音。 “别胡说,隔墙有耳,小心被人听了去。管他勾谁,只要不是我们王爷就行。” “那是~我们王爷妻妾成群,什么貌美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牡丹野花没见过?还看得上这种要美貌没美貌,要身材没身材的下贱女子?” 后面说了什么,然诺无心再去听,只是低笑了一声,抬步走向房间。 原来在他们眼中,女子只是会勾引男人的祸水,女子是男人的附属品。 总有一天,你们会改变这个想法。 看不起女子的人,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的,会输的很惨很惨。 阮然诺还没来得及伸手推门,门就“吱悠”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言宸逸身着白色中衣立在然诺面前,长发散在肩上,面色疲惫。 再往下看,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胸口出,隐隐露出白色的肌肤。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然诺眼神躲闪,慌慌张张地后退了几步:“宸逸哥哥,抱抱歉……我我我我不知道……那个,你先换衣服吧。” 话还没说完,言宸逸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啪”地一声被然诺关上了。 言宸逸愣怔了一会,忽然低低地笑了。 原来她担心我了。 她的伤好了么?她为何会在这儿?有斐为什么没回来?她知道那件事了么?会很难过很难过吧…… 她恨我吗?是要与我决裂么…… 言宸逸越想越糟糕,忐忑不安地换好了衣服,才磨磨蹭蹭地去开门。 然诺关上门后,整个人倚在了门上,双手捂着脸。 周围除了簌簌的雨声,还有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 然诺的一只手缓缓从脸上放下,移到胸口,真实地感受着那久久无法平静的跳动。 我……这是怎么了? 然诺没有时间去想明白。 “哎呀……”门被从里面拉开,然诺失去依靠,顺势就跌进了言宸逸怀里。 言宸逸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然诺。 言宸逸身上的草木香登时将然诺裹住,然诺身上刚淋过雨的清香也瞬间围住了言宸逸。 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两个人都没有动。 然诺没有动是因为被吓住了,言宸逸没有动是因为……他不想放开她。 言宸逸这才发现外面下着雨,然诺身上有些湿,心中好生懊恼自己的无礼。 “小诺你没事吧?”言宸逸慌了,手忙脚乱地拿过披风给然诺披上,“别染了风寒。你的手好了?还疼么?” 然诺按住了言宸逸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哥哥,我没事。我要跟你说件事。” 言宸逸眼中的光瞬间暗了下去,轻声道:“嗯,你说……” 然诺想了一会,几番纠结,还是没能开口,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 然诺目光瞟到了桌子上的琴,鬼使神差地道了句:“哥哥会弹琴么?” “嗯……”言宸逸愣愣地点点头。 “我想听哥哥弹琴。” 我让堂堂逸王殿下给我弹琴,我疯了。然诺一说出这话就后悔了。 没等然诺后悔,言宸逸就答应了:“好。” 言宸逸走到桌边撩袍坐下,伸手将然诺拉到自己怀里:“这样听,或许会更好一些。” 然诺没来得及反应,言宸逸就拨了几个音,乐音自他指尖缓缓流出。 可然诺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纤长却不显得柔弱,骨节分明,让人想…… “小诺在想什么?”言宸逸将唇移到然诺耳边轻呵道,琴音未停,他温热的呼吸喷在然诺耳边。 然诺脸颊登时就攀上一抹可疑的红晕,耳朵红地发烫,整个人僵住了。 自从有了凌幽给的记忆后,然诺就不再是之前那个单纯的阮然诺了。 在记忆里,凌幽也喜欢这么抱着她,亲吻她,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不过记忆里她从头到尾对凌幽都是全身心地抗拒。 而她对言宸逸……为什么会有一丝依恋? 如果说,言宸逸自投罗网去就救她,她勉勉强强可用友情、用仗义来解释,那么这个动作就是很逾矩很危险了…… 这岂止是朋友啊…… “嗯?”言宸逸将失神的然诺唤回,贪婪地吸着只属于然诺的气味,“小诺,对不起……” 琴声戛然而止,言宸逸双手环住了然诺的腰,头埋在了然诺脖颈间,整个人有些颤抖,像是在极力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然诺先是一惊,随后担忧便占据了她的心,她颤抖着声音,问:“哥哥,你怎么了?” “小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言宸逸避而不答,反而问然诺道。 然诺表情一僵,许久,才缓缓道:“嗯。有斐哥哥说,我师兄和随心哥哥……” 然诺于心不忍,没有继续往后说,宸逸哥哥或许还不知道…… “小诺,你信我吗?”言宸逸轻嗅着然诺身上的气味,脸时不时蹭到然诺的脸和头发,这让然诺很不自在,一动不敢动。 “嗯……”然诺颤颤巍巍地答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其实,他们没有事。”言宸逸在然诺耳边轻声道,“岭南一带,近来出了瘟疫。 “朝廷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只是派了几个官员去赈灾。 “赈灾没有结果,百姓死了无数,岭南一片怨声,苗人也有些不乐意。 “为了避免其他地方的百姓愤怒,朝廷就想压下这件事。 “我想去看看,为百姓做点什么。但皇帝老儿不想我去那儿,所以千方百计地阻拦我。 “所以,迫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想了这个脱身之计。何兄和小风先行一步,去查看情况。 “小诺,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然诺方才一直吊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她尝试了挣脱言宸逸的怀抱,可惜失败了:“嗯,谢谢哥哥告诉我真相。所以我们……咳咳咳……” 言宸逸如梦初醒,懊恼自己的逾越,慌慌张张地松开了然诺:“抱歉,是我今晚有些失控……” 然诺后退几步,理了理仪容,莞尔一笑,不置可否:“那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做?” “冲破枷锁,与那至高无上的人为敌,控制住岭南疫病。”言宸逸站起身来,道,“前路茫茫,小诺……” “我和哥哥一起走,无论多么艰难。救民于水火,是我和师兄下山的初衷。”然诺抬头,眸子熠熠生辉,对上他的。 既然他愿意去救她,那么,不管他本来的目的是什么,前面的路,刀山火海也好,万世骂名也罢,她都陪他走。 就算陪不了你一辈子,做不了你的枕边人,做你的朋友,也好。 “好。” 言宸逸浅笑着。 他心道:小诺,既然是你选的路,那就不要怪我了,既然你愿意与我这等肮脏之人同行,那就别想离开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了。 然诺心思飘忽不定,并没有注意,言宸逸方才弹的是《凤求凰》。 “王爷,外面有个暗卫求见阮姑娘。”躲在暗处许久的有斐不得不现身了。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六十六章 私奔(下) “男子还是女子?”言宸逸的声音不由得沉了几分。 “女的。”有斐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言宸逸一眼,忐忑地答道。 见言宸逸面上没有什么波动,有斐这才松了口气。 “嗯,”言宸逸应了声,转头问然诺,“小诺认识吗?” 然诺眨了眨眼,歪着脑袋,峨眉轻簇想了好一会,才闷闷地道:“不认识啊……” 然诺这个无心的动作,又在言宸逸心中掀起一阵狂澜,按下不表。 有斐又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主子,眼尖地发现自家主子红了耳根子,险些没忍住笑意:“王爷,她问……姑娘是否还记得那春宵一刻?” 话音一落,空气顿时就冷了几分,言宸逸一张俊脸,霎时就笼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色。 这话在旁人听起来暧昧,在然诺听起来可就不一样了。 她立刻明白过来,如梦初醒,对有斐道:“带我去见她!” 有斐迟疑地看向言宸逸,言宸逸抿着嘴,点了点头。 有斐恭恭敬敬地对然诺说:“姑娘请随我来后院。不过时间紧迫,我们很快就要出发,加上怕被发现,姑娘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然诺点点头,道了句谢。 走到门口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转过头来对言宸逸道:“哥哥不要误会,一会我就和哥哥解释。” 言宸逸含笑,浅浅地点点头。 主子和这位姑娘之间好奇怪啊,有斐暗道。但他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言夜清也知道做事不能太绝,所以给言宸逸的院子还是比较大的,后院也算客观。 但与金陵陈府比起来那就太小了,说是后院,也不过普通屋舍大的地方。 外面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不轻不重地打在人身上,让人无可奈何,就想那绵绵的情思,挥之不去。 思柔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小路边,身姿窈窕,亭亭玉立,不乏干练之气,然诺心中暗暗称羡。 将然诺带到后,有斐就悄悄退了下去。 思柔比然诺高一些,两人撑着一把伞,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对璧人。 思柔一见来人便知是然诺,见过礼后,就开门见山道:“姑娘不必问,姑娘想知道的,我们大人都写在这封信里了。” 说着,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来,递给然诺。 然诺接过,打开,掉出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然诺眼神素来不太好,今晚又没有月光,将那令牌模样的东西移到眼前,这才看清楚了——是太守令牌! 然诺吓得差点把令牌丢出去,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思柔,思柔只是朝她点点头。 然诺耐着性子又将信封倒了倒,倒出一张薄纸来。 纸上字字珠玑,然诺越看越心惊,一把攥紧了信笺,瞠目欲裂,声音都高了几分:“你们家大人疯了?她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然诺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便压低了声音,皱眉道:“你把这个带回去,不能由着她胡闹。” 思柔抿着嘴,没有接令牌:“姑娘,我家大人已经在信里写的很明白了,她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还你那一夜的恩情。 “并且,他不希望你们之间再有纠葛。我们大人能这么做,就说明他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姑娘不必担心。” 然诺气结,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耐着心道:“她一定要恩断义绝吗?” 思柔垂眸,轻声说:“姑娘,听小人一句劝,你与我家大人,本就不是同路人,莫要纠缠了。” 然诺气极反笑,转念又一想,这位姑娘并不知道她家大人是女子的事,许是把她当作了痴情的女子。 “不是同路人,也算是殊途同归。”然诺嗤笑一声,道,“这份情义,我记着了。不过,你务必让她保重。我与她甚是投缘,期待重逢的那一日。” “小人记下了。”思柔低着头道,“不过小人多嘴说句,姑娘还是顾好自己了,现在临安城……” 想起自家大人的叮嘱,思柔又闭了嘴。 “怎么了?”然诺懒懒地抬眸去看她。思柔本就长的有几分英气,这个角度看去,更是赏心悦目。 “现在临安城都说逸王殿下冲冠一怒为红颜,姑娘怕是已经坐实了逸王殿下情人的帽子。 “逸王殿下先已是千夫所指,万人所骂,如将倾之大厦……是小人多嘴,姑娘好自为之。” 思柔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就不再多留,朝然诺点点头,收起油纸伞,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然诺无奈地笑笑,将令牌收进怀里,顺手捻了个火折子将信烧了。 言宸逸于她的恩情她又何尝不知,但是她不过一介女冠,在权贵眼中草芥都不如。 然诺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地很,她可没那个祸国殃民的脸,也没那个本事。 或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又或许只是计谋之一,等热度过去,便什么也不是了。 到时候尘归尘,土归土,也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她没有那个胆,再去尝试第二次。 她也不愿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东西,舍弃自己的自由、江湖。 然诺问自己,对他真的只是朋友吗? 她不敢回答自己,她怕那个答案下,是她也无所触及的。 回到屋子,言宸逸见然诺又淋了一身雨,心疼地不得了。 他瞪了有斐一眼,伸手想帮然诺擦头发,被然诺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言宸逸讪讪地收回手,笑道:“小诺去换身衣服吧。” 有斐静静地站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主子有些难过了。 哎,又是郎有情妾有意……不过,这阮姑娘瞧着,不像是无情之人,对主子也似是若即若离…… 然诺摇摇头,将令牌递给言宸逸:“不必了,我们现在就动身吧,来不及解释了,路上我和哥哥解释。” 言宸逸定睛一看,是临安太守令牌,有了它,出城门就会方便许多。只是冯自尘…… 想不到,他竟然能为了小诺做到这个地步。 言宸逸摇摇头,这个人情他不接,接了的代价是什么,他不愿意想。 然诺有些无奈,不知道言宸逸哪里来的奇怪的倔强,将令牌塞到他手里:“哥哥,冯大人是我的朋友,这个不算人情,他能保护好自己。” 言宸逸本来还想拒绝,但眼看然诺要不高兴了,就不情愿地收下了。 这个人情,他不会让小诺欠着冯自尘的。 然诺知道,在旁人眼中,她与冯自尘走的太亲近了,难免心生疑虑。 可这其中是是非非,只有她和冯自尘才知道。 若是有一天,她们能站在阳光下,坦坦荡荡地说笑,该有多好。 虽然只与她见了一面半,然诺是真心喜欢这个英姿飒爽的姐姐的。 闲话不表,三人很快收拾好行囊,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官驿。 待到两个侍卫察觉不对时,已是人去屋空。 临安城门。 守门的侍卫挡住了三人的去路:“站住,干什么的?夜王殿下有令,封闭城门,无令不得外出。” 三人都带了斗笠,侍卫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有斐翻身下马,摘下斗笠,掏出令牌,冷冷地道:“太守有令,出城办事。” 守城的侍卫面上有了迟疑之色,还是道:“夜王殿下有令,夜间不得出城,你们还是回去吧。” 侍卫又将有斐打量一番,确认不是夜王要他们盯着的两个人。 有斐捣了那个侍卫一拳,声调又冷了几分:“太守大人办事,你耽搁的起吗?我们可是得了夜王殿下的赦令。” 另一个侍卫见他与同伴起了争执,拔出来剑:“干什么?闹事吗?” 被打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按住有斐的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不动声色地藏了起来:“给他们开门吧,的确是太守大人的令牌。” 同伴道:“让他们摘下斗笠看看。” 马上的二人一言不发地摘下了斗笠,是两张普通男子的面容。 几经确认,终于开了城门。 一出城门,然诺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匆忙之下有斐给他们易容,她还怕被看出破绽来呢…… 言宸逸放慢了速度,与然诺并驱,他侧眼看然诺:“小诺,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然诺“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三人打马前行片刻,雨渐渐停了。 言宸逸和阮然诺从马背上翻下来,把缰绳交给有斐,点了点头,有斐就骑着一匹马,拉着两匹马,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雨后的小道格外难走,一不留心就会滑倒。 在言宸逸第三次扶住要滑倒的然诺时,他无奈地道:“小诺,你心里有话,便说出来,不必与我这样置气。” “我没生气。”然诺猛然抬头道,明白自己太激动,便低下头,继续闷头走。 言宸逸跟在然诺身后无声走了良久,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小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然诺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哥哥,我知道这是万不得已,可是……” “我知道,小诺不想助长贿赂之风,更不想有一天坏人利用这个伤害了百姓。”言宸逸替然诺说道。 阮然诺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盯着言宸逸。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让然诺的心静了几分。 “可是小诺,你知道吗?只有自己走向黑暗,才能化作照亮黑暗的明灯啊。”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六十七章 赶路 “哥哥,我知道的。”然诺抬眸,对上言宸逸的眼睛,轻轻地道,“从前我任性妄为,只知道黑是黑来,白是白。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脾气也差,但是现在我要和哥哥比肩作战。所以,我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请哥哥多多指教了。” 言宸逸想伸手摸摸然诺的脸,意识到这有些逾矩了,便又放了下来:“小诺没生我的气就好。” 然诺莞尔:“哥哥知道自尘的事吗?” 一听“自尘”两字,言宸逸顿时警惕起来,步子也慢了几分,转眼看向然诺,试探问:“小诺问他做什么?” 然诺似乎还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没什么,就是想多了解下她。” 这话一出口,然诺才反应过来这话也太暧昧了,慌忙解释道:“哥哥别想多了,我和临安太守只是朋友。 “她说的春宵一刻也并非那个春宵一刻……就是那夜她遇到了点麻烦,我顺手帮了她一下,什么都没发生……真的。” 本来言宸逸没有想太多,可这话让然诺越描越黑,言宸逸反而想到了什么,声音阴沉了几分:“就是小诺受伤的那夜?” 然诺乖巧地点点头:“嗯,真的就是顺手帮了一把,没有别的事,也绝无男女私情。” “帮了点小忙为何会受伤?”言宸逸情绪有些失控,但他很快便发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好,小诺既然这么说,我便信你。” “那哥哥可以告诉我关于临安太守的故事了吗?” 言宸逸沉吟片刻,道:“我与他也是初相识,先前并不认识,只不过,关于他的事,倒是有所耳闻。 “据传他是召桓侯的私生子,还有个私生女姐姐。召桓侯冯倚修,自年少时就仰慕言夜清的母妃,皇贵妃慕容氏。 “冯倚修到现在府里还没个正经儿的侯夫人,大概也是存着些不该有的心思。 “慕容氏容貌上等,年老色不衰,长久盛宠不衰,皇后虽然也盛宠不衰但久无所出,所以朝臣们私下传言夜清就是太子的人选了。 “其实皇帝老儿也动过这个心思,只是言夜清太过荒唐,又听了一些风言风语,便打消了这些心思。 “冯自尘的姐姐仰慕言夜清,冯自尘为出人头地便考取功名,中了榜眼,冯倚修也不得不认了他和他姐姐,纳了他母亲做侧室。 “冯自尘的姐姐也算是名义上的召桓侯府的嫡女了,皇帝老儿为消了冯倚修的心思,顺水推舟为冯自尘的姐姐和言夜清赐了婚。 “又怕召桓侯府‘恃宠而骄’,就把冯自尘调到了临安来。所以说,冯自尘是和言夜清绑在一起的。” 然诺掰着指头数了好一会,才掰明白他们几个人的关系,言宸逸就走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划算。 两个人快步走着,却不慌乱,丝毫不像是在逃亡的样子。 阮然诺终于明白,为何冯自尘会说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为何就算言夜清那样对她了,她还没有跟他翻脸。 因为她,压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然诺扯了扯嘴角,侧眼看向言宸逸:“哥哥告诉我这些皇家秘闻真的好吗?” “无妨,你又不是外人。”言宸逸浅笑着,有那么一瞬间,然诺又险些失了神。 然诺快走了几步,转头笑道:“哥哥,我们快些走吧。” “小心。”风随心伸手扶了一把何千云。 “大男人哪有那么矫情。”何千云嘴上那么说着,还是接过了风随心伸过来的手。 风随心笑着将何千云拉上来:“大男人摔一跤没什么,你怀里那位摔着了就不好了。” 何千云抱紧了怀里化作狐狸的侠心,脸上难得地有了丝温柔,担忧地道:“不知道她何时才能醒。” 风随心看了眼何千云怀里方才向他眨了眨眼睛的侠心,无奈地耸了耸肩,意味深长地道:“谁知道呢。”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山路泥泞不堪,稍不留神就可能跌下万丈深渊。 斗笠已经不起作用了,何千云还是裹紧了衣衫不让怀里的小东西受到风雨。 “也不知道师妹他们怎么样了,路会不会比我们还难走。”何千云今日话格外多。 风随心拍了拍何千云的肩膀,知道他心忧师妹:“安心吧,有宸逸在,不会让小诺受半点委屈的。” “嗯。” “岭南疫病,你有把握吗?” “不知,但尽全力。” “哎呀,你个糙老爷们学宸逸那么文绉绉的干什么?” “……” “闷葫芦怎么又不说话啦?哎,你脸红什么?……姑娘你怎么变回来了哈哈哈哈?” 风随心爽朗的笑声盖过了了雨声,响彻在山谷中。 这几日阮然诺和言宸逸二人风餐露宿,言宸逸一直担心然诺身子受不住。 然诺低头啃了一口果子:“没事嘛,我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有那么娇弱。” “早知如此,不该叫你与我同行的。”言宸逸擦了擦脸上的灰,道。 “害,哥哥不必自责,我觉得这样挺好啊。从前师父经常带着我和师兄出来游玩,在城中倒还好。 “有时赶路遇上荒郊野外,也是天为被地为床,日月星辰作烛光的。”然诺将果核随手一扔,低头啃鸡腿。 言宸逸抱着腿坐在地上,笑吟吟地看着然诺吃东西:“那小诺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然诺头也不抬地道:“喜欢啊,寄身山水,多逍遥自在啊。况且……哥哥做饭比我家老头好吃多了。” 说来惭愧,自从第一日然诺烤坏了三个朱薯后,彻底自暴自弃把这活交给言宸逸。 这几日的饭食都是言宸逸亲手做的,食材虽然简单,可到他手里就别有风味了。 堂堂逸王殿下给她做饭,她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啊……呸,她上辈子,可劲造孽了,许是上上辈子积的德吧。 “小诺喜欢便好。”言宸逸将烤好的鸡腿递给然诺。 然诺将鸡腿推开:“哥哥吃吧,我不饿了。” 言宸逸一直千方百计地把好东西都让给她,再这么下去,身子就要被拖垮了。 然诺接过鸡腿,把它怼到了言宸逸鼻子下:“哥哥吃吧,我以后还仰仗哥哥喂饱我呢。” 言宸逸咧嘴笑了,就着然诺的手,咬了一口鸡腿。 然诺的心就像被什么戳了一下,忽然狂跳起来,他们现在……怎么就像夫妻之间…… 想到此,然诺胡乱把鸡腿塞到言宸逸手中,背过身去坐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哥哥是王爷,身份尊贵无比,为什么会做这些呢?” 言宸逸慢慢咬着鸡腿,这时也没失了风度:“小诺……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是那么好。”我肮脏、低贱又虚伪,你所看到的,不过是层皮罢了。 “每个人都有两面,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都有自己的伤痛。但是宸逸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的王爷。”然诺轻声道,“哥哥是我的朋友,身为朋友,我选择相信哥哥。 “哥哥就是哥哥,不管他以前是怎样的,现在我面前的哥哥就是我所认识的。我不在意哥哥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不过哥哥若有伤心事,哥哥愿意说,我便听着,哥哥若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 你不会愿意听的,我怕你听了,连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做了,你不会想知道,那样龌龊的我,连我自己都恶心。 言宸逸这些话,烂在了心里,然诺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眸子里那抹伤感。 “小诺也有伤心事吗?”言宸逸弯了弯唇角,移开了话题。 “我哪有什么伤心事……”然诺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似是想起了什么事。 “小诺?小诺?”许久不见然诺回应,言宸逸转过身去看然诺。 然诺回过神来,讪笑道:“没事,哥哥给我讲讲岭南的情况吧。” 言宸逸压下了心中的担忧,道:“岭南多山,交通不便,人口稀少,消息也传的慢,所以一直以来被称作蛮夷之地,是官员们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但是从前师父带我去过岭南,那里的百姓都很善良。”然诺认真地道。 “人善被人欺,所以朝廷才这么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再有就是,岭南有块地方是苗寨的地盘,朝廷不敢管太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苗寨不是也是江觅的吗?” “是啊,苗人擅用毒,因此汉人大多怕苗人,所以二者一直不怎么交流。所以朝廷对苗寨也是基本不管,连带着不愿意管岭南的汉人。” 然诺狐疑道:“他们……不是畏惧苗人吧?”态度太奇怪了,更像是刻意避着什么。 “嗯。我们途中也会路过苗寨,这其中是是非非,小诺很快就会看明白了。 “至于这次疫病,症状奇怪,先是身上出现青紫色,然后身体无法动弹,高烧不退,药石无医,第三日便不治而亡。眼下快到岭南一带了,我们要小心了。” 第一卷·烟雨江南 第六十八章·百鬼夜行 “小诺,小诺,醒醒。” 然诺躺在石头上翻了个身,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有点迷茫又有点生气地看向言宸逸:“怎么了,哥 哥?” 见阮然诺醒来,言宸逸松了一口气:“小诺,你看那月亮。” 然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向月亮,等她看清楚之后,一瞬间就清醒了——月亮是血色的! 然诺登时瞪大了眼睛,手捂着胸口,牙关紧咬。 言宸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然诺,从前她看到然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永远开开心心的。 他这一刻的然诺由内到外发出的害怕、恐惧,……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言宸逸轻轻拍了拍然诺的背:“莫怕。” 然诺缓缓摇摇头,她怎能不怕啊…… 难不成……前世的噩梦要重演? 然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压着恐惧掐了好几遍,得到还是一个结果——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然诺瘫坐在地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靠言宸逸支撑着,说这话时声音颤了好几颤。 饶是如此,然诺还是感到眼前天旋地转:“百鬼夜行,有两种,一种是,七月初一,鬼门开,百鬼夜行。 “这时候的百鬼夜行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只是凡人要注意少在夜间外出就是了……” 现在才六月初七,肯定不是第一种,那就第二种,照然诺的反应看,第二种比第一种可怕。 言宸逸敛去了眼中复杂的感情,只是轻轻拍着然诺的背,安慰着她,没有催促她继续往下说。 “还有一种,妖王现世,百鬼夜行……”说到此处,然诺的手不由得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也没感觉到疼,“上一次这样的百鬼夜行,是凌幽修成妖王现世,也是血月,众妖所过之处,无活物生还……” “辞远。”言宸逸掰过然诺的脑袋,认真地看着她。 这声“辞远”唤的她一愣怔,也就忘记了害怕,定定地看着他。 言宸逸这时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轻轻捧着然诺的脸,柔声道:“辞远莫怕,不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血雨腥风,我陪你走。有我在,不要怕。” 然诺瘪了瘪嘴,终于没忍住,扑进了言宸逸怀里。 然诺合上眼,贪婪地吸允着言宸逸身上的草木香。 他向来如此。 前世她受千夫所指、受万民唾弃人人得而诛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只可惜那时的她满心眼全是复仇,哪里有心去看一眼他?哪里还顾得上儿女情长? 到最后,她不仅负了他,还害了他…… 阮然诺觉得自己十分混蛋。 然诺鼻子有些发酸。 不管怎样,这辈子,不能再害了他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那位妖王是不是凌幽,也只能先解决眼下的这些小妖怪再说了。 言宸逸和阮然诺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然诺第一次主动抱她。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不知所踪,僵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等到然诺松开他时,言宸逸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然诺吸了吸鼻涕,退后几步,对着言宸逸施了一礼,哑着嗓子道:“哥哥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言宸逸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笑笑:“无妨。” 这是……抱过了就不承认了?……也罢,只要小诺不难过了就好了。 言宸逸如是想。 然诺转过身,眼中的犹豫一刹那被冰冷所代替,她扫了一眼漆黑的四周,什么也没有。 天地间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要不是能看见天上那轮血月,阮然诺就以为这是天地未开混沌初了。 然诺抬眸,杏眼微眯,若有所思地看向某处,眸中的杀意更甚。 忽然,然诺瞪大了眼睛,双手合印,大喝一声:“天字,鬼魅语。” 手指所指之处,金光乍现,四周开始有了风,若有若无的呜咽声萦绕耳畔。 “地字,乍现。”然诺收回手,四周归于宁静,却不再是漆黑一片,山石和树木在夜色中有了轮廓。 “区区小鬼,还不现原形?!”然诺下巴微抬,大有傲视天下之意。 言宸逸站在然诺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欣然的笑意自嘴角荡漾开。 “呜呜呜……大仙饶命……”东南方向由远及近传来求饶声,仔细一听,还是四个声音。 见它要近了,然诺喝到:“转过去!” 那妖怪一愣,依言转了圈。 言宸逸定睛一看,那妖怪约有一丈高,有四张面孔,鼻子长在嘴巴下面,眼睛像小黑豆咕噜咕噜地转。 若是寻常人瞧了,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就连言宸逸见了也先是被惊到了。 然诺忍不住扶额,她忘了这东西有四张脸了,只记得它长的丑,怕吓着言宸逸,才让它转过去。 然诺悄悄侧眼看了眼波澜不惊的言宸逸,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他啊。 “几年前,在襄阳,你作祟,扰乱民生,给你的教训是忘了吗?”然诺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妖怪。 这妖怪名叫高天大将军,别听这名字威风,其实是个十分恶心的妖怪。 《太平广记》载:“河内姚元起居近山林,举家恒入野耕种,唯有七岁女守屋,而渐瘦。 “父母问女,女云:“常有一人,长丈余而有四面,面皆有七孔,自号‘高天大将军;’ “来辄见吞,迳出下部,如此数过。‘慎勿道我!道我,当长留腹中。’”阖门骇惋,遂移避。” 然诺本以为这种妖怪不过是民间流言,荒唐的很,信不得。 但自三年前在襄阳亲眼见了后,然诺对这些记载甚少的妖怪就多了份敬畏。 高天大将军连连作揖:“仙人明鉴,小妖自仙人指点后,就痛改前非,不再去祸害孩童。仙人的指点,小妖永远忘不了。” 然诺玩味地道,眼中透露出的危险让高天大将军哆嗦了几下:“哦,是吗?那你今晚……是皮痒了吗,嗯?” “仙人勿怪,今夜妖王现世,小妖赶着去见新妖王,碰巧看见了仙人,恐怕其他小妖冲撞了仙人,所以才提醒仙人。”高天大将军恭恭敬敬地道。 “如此,”然诺顿了顿,道,“是贫道错怪你了?” “不敢,不敢。” “确实是贫道错怪你,那么贫道就向你道个歉。但是你要回答贫道一个问题。”然诺抱着胳膊道。 高天大将军眨了眨它的黑豆眼:“仙人请讲,小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新的妖王……是谁?” “青城山白素贞白娘子。”四张嘴同时答道。 然诺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松了下来:“雷锋塔下那个……” 还没等高天大将军回答,然诺就听身后“咚”地一声。 然诺心跳漏了一拍,回头看不见了言宸逸,再一看见他倒在了地上。 然诺想都没想就蹲下拍他:“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言宸逸眉头紧锁,似是昏迷了过去。 “仙人,听小妖一眼,这位……仙夫人好像是中了蛊。” 听到“蛊”这个字,然诺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结。 她的师父天下的旁门左道几乎样样精通,唯独不会用蛊,这也导致他们师兄妹对“蛊”的了解仅仅停在表面上。 她也曾问师父为什么不养蛊。 师父说:“蛊这个东西,阴毒的很,成为蛊的,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你看似是在养蛊,到最后,就不知是人养蛊,还是蛊养人了。” 然诺把言宸逸轻轻搂进了怀里,头也不抬地道:“你可会解?” 高天大将军摇摇头:“这个小妖不会,只是……” “只是什么……?” “这位仙夫人身上的蛊,倒是与我们新妖王的气息很相似,但又不是,倒像是……”高天大将军低头想了好一会,小声道,“很像那位很久之前就失踪的……” 然诺垂下眸子,思绪万千,心中五味杂陈,半晌,道:“附近可有什么留宿的地方吗?庙宇之类。” “仙人往前走三里,有个破庙,可以歇脚。” 然诺咬着牙,把言宸逸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好,今天多谢你了,这里有个药丸,对你修为有好处,算是谢礼。快些走吧,别耽误了见新妖王。” 说着,然诺朝它扔过去一个药丸。 高天大将军喜滋滋地接过,千恩万谢地走了。 然诺扶着言宸逸,一步一瘸地朝前走去。 一边走,然诺心中不住地思量。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都出乎她意料。 白娘子为什么会成为妖王? 能成为妖王的,都是顶厉害的妖怪。光厉害还不行,还要与众不同。 妖王苏妲己,魅惑众生,修的是魅道,成妖王之前与天上仙斗了三天三夜。 这个“天上仙”具体是谁,书中没有记载,虽然苏妲己最后失败,但听说那位仙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妖王穷奇,吞云吐雾,修的是恶鬼道,成为妖王之前吞了祸害百姓的洪水。 妖王赤雪,行影难捉,修的是善恶道,成为妖王之前曾为一凡人倾覆了一王朝。 这些妖王,都是由妖成为王。 独独凌幽不同。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六十九章 巫蛊之毒 “小诺,小诺,醒醒。” 然诺躺在石头上翻了个身,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有点迷茫又有点生气地看向言宸逸:“怎么了,哥 哥?” 见阮然诺醒来,言宸逸松了一口气:“小诺,你看那月亮。” 然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向月亮,等她看清楚之后,一瞬间就清醒了——月亮是血色的! 然诺登时瞪大了眼睛,手捂着胸口,牙关紧咬。 言宸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然诺,从前她看到然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永远开开心心的。 他这一刻的然诺由内到外发出的害怕、恐惧,……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言宸逸轻轻拍了拍然诺的背:“莫怕。” 然诺缓缓摇摇头,她怎能不怕啊…… 难不成……前世的噩梦要重演? 然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压着恐惧掐了好几遍,得到还是一个结果——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然诺瘫坐在地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靠言宸逸支撑着,说这话时声音颤了好几颤。 饶是如此,然诺还是感到眼前天旋地转:“百鬼夜行,有两种,一种是,七月初一,鬼门开,百鬼夜行。 “这时候的百鬼夜行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只是凡人要注意少在夜间外出就是了……” 现在才六月初七,肯定不是第一种,那就第二种,照然诺的反应看,第二种比第一种可怕。 言宸逸敛去了眼中复杂的感情,只是轻轻拍着然诺的背,安慰着她,没有催促她继续往下说。 “还有一种,妖王现世,百鬼夜行……”说到此处,然诺的手不由得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也没感觉到疼,“上一次这样的百鬼夜行,是凌幽修成妖王现世,也是血月,众妖所过之处,无活物生还……” “辞远。”言宸逸掰过然诺的脑袋,认真地看着她。 这声“辞远”唤的她一愣怔,也就忘记了害怕,定定地看着他。 言宸逸这时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轻轻捧着然诺的脸,柔声道:“辞远莫怕,不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血雨腥风,我陪你走。有我在,不要怕。” 然诺瘪了瘪嘴,终于没忍住,扑进了言宸逸怀里。 然诺合上眼,贪婪地吸允着言宸逸身上的草木香。 他向来如此。 前世她受千夫所指、受万民唾弃人人得而诛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只可惜那时的她满心眼全是复仇,哪里有心去看一眼他?哪里还顾得上儿女情长? 到最后,她不仅负了他,还害了他…… 阮然诺觉得自己十分混蛋。 然诺鼻子有些发酸。 不管怎样,这辈子,不能再害了他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那位妖王是不是凌幽,也只能先解决眼下的这些小妖怪再说了。 言宸逸和阮然诺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然诺第一次主动抱她。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不知所踪,僵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等到然诺松开他时,言宸逸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然诺吸了吸鼻涕,退后几步,对着言宸逸施了一礼,哑着嗓子道:“哥哥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言宸逸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笑笑:“无妨。” 这是……抱过了就不承认了?……也罢,只要小诺不难过了就好了。 言宸逸如是想。 然诺转过身,眼中的犹豫一刹那被冰冷所代替,她扫了一眼漆黑的四周,什么也没有。 天地间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要不是能看见天上那轮血月,阮然诺就以为这是天地未开混沌初了。 然诺抬眸,杏眼微眯,若有所思地看向某处,眸中的杀意更甚。 忽然,然诺瞪大了眼睛,双手合印,大喝一声:“天字,鬼魅语。” 手指所指之处,金光乍现,四周开始有了风,若有若无的呜咽声萦绕耳畔。 “地字,乍现。”然诺收回手,四周归于宁静,却不再是漆黑一片,山石和树木在夜色中有了轮廓。 “区区小鬼,还不现原形?!”然诺下巴微抬,大有傲视天下之意。 言宸逸站在然诺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欣然的笑意自嘴角荡漾开。 “呜呜呜……大仙饶命……”东南方向由远及近传来求饶声,仔细一听,还是四个声音。 见它要近了,然诺喝到:“转过去!” 那妖怪一愣,依言转了圈。 言宸逸定睛一看,那妖怪约有一丈高,有四张面孔,鼻子长在嘴巴下面,眼睛像小黑豆咕噜咕噜地转。 若是寻常人瞧了,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就连言宸逸见了也先是被惊到了。 然诺忍不住扶额,她忘了这东西有四张脸了,只记得它长的丑,怕吓着言宸逸,才让它转过去。 然诺悄悄侧眼看了眼波澜不惊的言宸逸,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他啊。 “几年前,在襄阳,你作祟,扰乱民生,给你的教训是忘了吗?”然诺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妖怪。 这妖怪名叫高天大将军,别听这名字威风,其实是个十分恶心的妖怪。 《太平广记》载:“河内姚元起居近山林,举家恒入野耕种,唯有七岁女守屋,而渐瘦。 “父母问女,女云:“常有一人,长丈余而有四面,面皆有七孔,自号‘高天大将军;’ “来辄见吞,迳出下部,如此数过。‘慎勿道我!道我,当长留腹中。’”阖门骇惋,遂移避。” 然诺本以为这种妖怪不过是民间流言,荒唐的很,信不得。 但自三年前在襄阳亲眼见了后,然诺对这些记载甚少的妖怪就多了份敬畏。 高天大将军连连作揖:“仙人明鉴,小妖自仙人指点后,就痛改前非,不再去祸害孩童。仙人的指点,小妖永远忘不了。” 然诺玩味地道,眼中透露出的危险让高天大将军哆嗦了几下:“哦,是吗?那你今晚……是皮痒了吗,嗯?” “仙人勿怪,今夜妖王现世,小妖赶着去见新妖王,碰巧看见了仙人,恐怕其他小妖冲撞了仙人,所以才提醒仙人。”高天大将军恭恭敬敬地道。 “如此,”然诺顿了顿,道,“是贫道错怪你了?” “不敢,不敢。” “确实是贫道错怪你,那么贫道就向你道个歉。但是你要回答贫道一个问题。”然诺抱着胳膊道。 高天大将军眨了眨它的黑豆眼:“仙人请讲,小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新的妖王……是谁?” “青城山白素贞白娘子。”四张嘴同时答道。 然诺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松了下来:“雷锋塔下那个……” 还没等高天大将军回答,然诺就听身后“咚”地一声。 然诺心跳漏了一拍,回头看不见了言宸逸,再一看见他倒在了地上。 然诺想都没想就蹲下拍他:“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言宸逸眉头紧锁,似是昏迷了过去。 “仙人,听小妖一眼,这位……仙夫人好像是中了蛊。” 听到“蛊”这个字,然诺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结。 她的师父天下的旁门左道几乎样样精通,唯独不会用蛊,这也导致他们师兄妹对“蛊”的了解仅仅停在表面上。 她也曾问师父为什么不养蛊。 师父说:“蛊这个东西,阴毒的很,成为蛊的,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你看似是在养蛊,到最后,就不知是人养蛊,还是蛊养人了。” 然诺把言宸逸轻轻搂进了怀里,头也不抬地道:“你可会解?” 高天大将军摇摇头:“这个小妖不会,只是……” “只是什么……?” “这位仙夫人身上的蛊,倒是与我们新妖王的气息很相似,但又不是,倒像是……”高天大将军低头想了好一会,小声道,“很像那位很久之前就失踪的……” 然诺垂下眸子,思绪万千,心中五味杂陈,半晌,道:“附近可有什么留宿的地方吗?庙宇之类。” “仙人往前走三里,有个破庙,可以歇脚。” 然诺咬着牙,把言宸逸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好,今天多谢你了,这里有个药丸,对你修为有好处,算是谢礼。快些走吧,别耽误了见新妖王。” 说着,然诺朝它扔过去一个药丸。 高天大将军喜滋滋地接过,千恩万谢地走了。 然诺扶着言宸逸,一步一瘸地朝前走去。 一边走,然诺心中不住地思量。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都出乎她意料。 白娘子为什么会成为妖王? 能成为妖王的,都是顶厉害的妖怪。光厉害还不行,还要与众不同。 妖王苏妲己,魅惑众生,修的是魅道,成妖王之前与天上仙斗了三天三夜。 这个“天上仙”具体是谁,书中没有记载,虽然苏妲己最后失败,但听说那位仙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妖王穷奇,吞云吐雾,修的是恶鬼道,成为妖王之前吞了祸害百姓的洪水。 妖王赤雪,行影难捉,修的是善恶道,成为妖王之前曾为一凡人倾覆了一王朝。 这些妖王,都是由妖成为王。 独独凌幽不同。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章·强抢民男 凌幽是以人身成妖王,修的是屠戮道。 以人身成妖王,这自开天辟地以来,这在八荒六合还是头一个。 至于他成为妖王之前…… 罢了,不提也罢。 那白娘子为何会成为妖王,又为什么成为妖王? 凡是成为妖王的人,不,妖,都有一定的执念。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苏妲己的执念是为救一人,穷奇的执念是吃饱,赤雪的执念是为寻一人,凌幽的执念是得到她。 那……白娘子的执念是什么? 白娘子在雷峰塔下清心寡欲千年,会有什么执念呢? 还有,最重要的,蛊的味道,与白娘子极为相似,但又不是她。 这个人或妖,普天之下,除了江琼琚,然诺想不出第二个。 但是,江琼琚何时给言宸逸下的蛊,又是怎么下的,为何众人都没有发觉? 千万个疑问席卷了然诺。 然诺满腹狐疑,也无人问询,只能自己憋在心里琢磨。 血月悬在半空,独自欣赏人间的离合悲欢,前路很黑,磕磕绊绊地全是未知。 然诺扶着言宸逸慢慢向破庙走去,留给背后的黑夜一声长叹—— “但愿侠心姐姐她们没事,但愿前路坦荡。” 侠心抬头,扫了一眼半空中的血月,自嘲似的笑了笑,抬起袖子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血迹还没抹干,侠心便又一口血“噗”地吐了出来,吐了一袖子。 很狼狈,也很可笑,但何千云没有笑。 何千云将侠心塞到自己身后,道:“都说了让你躲着就行,你看,还是伤了你自己。” 侠心胡乱抹了抹嘴角,叉着腰喘气:“小云子,你忘恩负义啊,我要是不出来,你还能撑到现在吗?” “有我在,你死不了。”何千云一咬牙,“唰”地拔出了旁边插在地里的星云剑。 “那你这是喜欢我的意思咯?”侠心眨了眨眼睛道。 何千云没回答她。 苏妲己美目流盼,诱人的红舌舔了舔嘴角的血,声音倒是十分清冷:“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在这郎情妾意。” 苏妲己挽的是牡丹头,斜插芙蓉露珠翠翘、双凤衔珠金翠步摇,再配一对双蝶戏花金钗,缀着赤金玛瑙流苏。 桃花眼,樱桃唇,眉目含情,眼角一颗红色的泪痣欲滴,平添几分妖媚。 上身是缕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下身是四喜如意云纹锦缎裙,脚上穿的是双凤戏珠的绣花鞋。 脖子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腕上的珊瑚手钏在袖子里若隐若现,衬的一双纤手越发娇俏。 侠心的娇媚在她面前比起来就显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了。 媚而不妖,妖而不媚,说的就是苏妲己。 不过,再美的妖,何千云也无心去看。 “咣当”一声,何千云的一剑还没递出去就被苏妲己打落在地上。 “剑术是不错,可惜,法力微弱,不配本宫大动干戈。”苏妲己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道。 何千云瞠目欲裂,被侠心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倔,说句喜欢我,让我帮帮你就那么难吗?” 何千云被侠心架着,脑袋刚好倚在侠心肩膀上。 他眯着眼,气喘吁吁地道:“连保护你的本事都没有,哪敢说喜欢你啊。” 侠心眸子里的光闪了闪,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声音柔和了许多:“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苏妲己捋了捋鬓边的碎发,不屑道:“我堂堂狐妖一族,生性高傲。想不到出了你这样的败类,居然喜欢上一个凡人,丢人。” 侠心比苏妲己矮上许多,气势却丝毫不输苏妲己,侠心搂住何千云的腰,呛妖毫不客气:“那我好歹也得了一人心。 “老祖宗,您呢?还不是什么也没有,徒有一个妖王之名,还背了个红颜祸水之名。” “噗——”这次吐血的还是何千云。 侠心有些蒙蒙地,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为了她挡了一拳的何云,“唰”地,眼眶里有什么落了下来:“傻子……” 苏妲己也被面前这一幕震到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语:“傻子啊傻子……真是傻子……” 风随心半昏半醒地躺在地上,眼睛无神地盯着那轮血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可有人来管我一下啊……妖也行啊。 胳膊死沉死沉地,风随心觉得自己像块烂泥一样,扶也扶不起来。 他风随心活了二十多年了,从前在大房脚下苟延残喘的时候也没这么狼狈过。 “喂,你还活着吧?” 风随心眼皮都没力气抬了,就知道是何千云,无力地道:“死不了,小爷我顽强着呢。” 侠心慢慢扶着何千云坐下,头也不抬地问苏妲己:“老妖怪,我就搞不懂了,你不去看看新妖王,半路上找我们麻烦干什么。我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还是说你嫉妒我年轻貌美?” 风随心打趣道:“姐姐你就别逗了,但凡长个眼睛的都知道她比你好看。” 侠心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没说话。 苏妲己似是丢了魂魄一样,盯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没有搭理侠心。 侠心也不在意,拿出帕子一点点地给何千云擦血:“不就是在想帝辛吗?” “你知道他在哪儿?”苏妲己“嗖”地闪身到了侠心面前,一把拽住了侠心的手,急切地问道。 侠心缓缓将自己的手从苏妲己的桎梏中抽出,继续给何千云擦血:“堂堂妖王,不会不知道帝辛在几千年前就被镇压在武夷山下了吧?也是,整个妖界都知道的秘密,也就你不知道了。” 话音未落,苏妲己就已消失不见。 风随心用尽全身力气抬了抬手:“姐姐啊,帝辛……不就是商纣王么?” “是啊。” “我不太明白。” “知道她为什么找我们麻烦么?” “不知道。” “那就是了。” 破庙。 阮然诺用尽浑身的力气把言宸逸放到了铺好的稻草上。 言宸逸躺好之后,然诺就跟被抽去所有力气一样,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双手在身后撑着地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阿娘……阿娘……阿娘不要走!” 然诺一口气还没喘匀了,就听见言宸逸的呼喊声,条件反射般握紧了言宸逸的双手,柔声安慰道:“哥哥不要怕,我在。” 言宸逸非但没有安静下来,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原因,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然诺握着言宸逸的手有些颤抖,轻轻将他搂入怀里,安抚道:“不是你,不是你……” 然诺双翠忽然簇了起来,言宸逸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他不断低吼着:“不是我……不是我……” “啊……”然诺闷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言宸逸推到在地上。 言宸逸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鬓边的一缕碎发垂了下来,双手扳着然诺的肩膀,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然诺眼里闪过一丝惊恐,没等她下一步反应嘴唇就被堵住了。 然诺大脑一片空白。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言宸逸。言宸逸从来都是从容自若、谦谦有礼的,一颦一笑,都如天上仙般纤尘不染。 现在的言宸逸充满了占有欲,霸道而又疯狂,不容他人拒绝。 现在他似乎是失去了意识,但又可以说,这是最真实的他。 “唔……”唇上真实的疼痛感让然诺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去推言宸逸。 此时她的推力对言宸逸来就是欲拒还迎、火上加油。 下一秒,然诺的双手就被禁锢在了头顶。 无力感和绝望感淹没了然诺,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言宸逸这样对待。 这一来一回间,然诺胸口的衣裳就被扯开了。 “宸逸哥哥……呜呜呜……不要……哥哥你看看我,我是小诺啊……求求你,别这样,好吗?” 言宸逸的力道很大,攥得然诺手腕疼,然诺顿时红了眼睛,说话也带了些呜咽声。 然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若是他还不能醒过来,那她今晚……只能这样了。 只当是,偿还了她欠他的罢。 言宸逸猛然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地看着然诺,呢喃道:“小诺……” “嗯,我是小诺。”然诺像即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猛然点头。 “小诺……”言宸逸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就昏迷过去了,压在然诺身上。 然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折腾了许久,才重新让他躺了回去。 然诺整理好衣裳,蹲在一边捂着脸喘气。 “这都些什么事啊……今个儿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然诺捂着脑袋,自言自语道,“贫道十八年的清白险些被毁了……” 想起刚才的一幕幕,一丝绯红缠绕上然诺的脸颊。 然诺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衣领,垂下了眸子:“只可惜……我……” 然诺摇摇头,叹了口气。 “哼……”言宸逸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舒服。 然诺搭上言宸逸的脉搏,皮肤相触的一瞬间,打了个激灵。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一章·山寨大婚 言宸逸的听得眉心直跳,扯了扯嘴角,他什么时候就狼心狗肺、人面兽心肠了? 女土匪将信将疑地看着然诺,狐疑地问:“你是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吧?小公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女土匪又冲言宸逸喊道:“小公子,你跟了咱,咱就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咱武夷寨的二当家!” 言宸逸眼角弯了弯:“姑娘说笑了,小生已经有了要疼爱一生一世的人,恕不从命了。” 说着,还瞟了阮然诺一眼。 阮然诺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轻咳了声:“就是,姑娘你看,我家……咳咳咳,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这样横刀夺爱不好吧?” 旁边土匪倒是急了:“老大,您可不能见色忘兄弟啊,怎么就让一个外人做二当家呢?” 女土匪瞪了他一眼,叉着腰凶巴巴地道:“怎么,我的夫君做什么,还要你们管?” 那土匪连连道歉:“是是是,老大夫君做什么都对。” 然诺又好气又好笑:“姑娘你看,我与他情投意合,他对你这么冷酷无情,是不是狼心狗肺人面兽心肠?” 言宸逸听得差点笑出来,他一心思扑在她身上,拒绝了别的女人,怎么就人面兽心肠了?怎么就狼心狗肺了? 女土匪抱着胳膊打量了然诺一会,认同地点点头:“老娘就喜欢他这样的,老娘就喜欢他不喜欢老娘。” “……”然诺实在不知道改如何接这话了,这年头,土匪都不按话本子讲的套路来。 “那你也得看他乐不乐意啊。”然诺没辙了,咬牙切齿地回头怒视着言宸逸。 言宸逸张嘴刚想说什么,忽然胸口处一痛,他眉头一皱,弯腰捂住了胸口。 然诺暗叫不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抱歉……”言宸逸倒在然诺怀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哥哥,哥哥……”然诺急的喊了两声,下意识地搂紧了言宸逸。 这几日他的蛊毒怎么发作的这么频繁……傀儡师那厮…… “给老娘上!”女土匪大手一挥,豪情万丈,众土匪蜂拥而上,瞬间就包围了二人。 “你们干什么……呜呜呜……放开他……” 然诺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动不了了。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把雕花刻叶的檀香木椅子。 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然诺暗道:这年头土匪山贼都这么有钱了么…… “姑娘您醒了?”木门被人“咣”地踹开,大片的阳光撒进来,刺的她眼睛疼,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睛。 逆着光,走进来一个七尺高的大汉,大大咧咧地把手中的盘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 然诺抬头瞥了他一眼,开门见山地问:“我在哪?” “武夷寨。”大汉在她面前站定,俯视着她。 然诺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这个姿势让她感觉不舒服。 “和我一起的公子呢?” “在成亲。” “在成亲……”然诺低头念叨了一遍,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来,瞪着他,“在成亲?!” 这一嗓子喊的惊天地泣鬼神,十分有穿透力,连那大汉都被她震得退后了两步:“对,跟我们寨主。” “不行!”然诺条件反射般要站起来,奈何腿被绑在了椅子上,脚连地都够不到。 然诺生平第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长这么矮。 大汉端起碗,尽量很温柔地舀起一勺粥,尽量温柔地道:“姑娘先喝粥吧,喝完粥,他们就闹完洞房了。” 阮然诺瞠目欲裂,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这一路上,哪有件正常事啊。 还闹洞房,再耽搁下去,岭南人就要死光了啊! 而且言宸逸身中蛊毒也不知道醒没醒,万一他再疼的发疯怎么办!?万一那女土匪一生气把他…… “呼……”然诺深呼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闹你大爷啊!冷静你大爷啊!”然诺手中白光一闪,绑着她手和脚的绳子就断开了。 绳子断裂的一瞬间,然诺起身踹翻了椅子,顺势抡起椅子劈晕了那大汉,粥碗眼看要落地,被然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并轻轻放回了桌子上。 这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砸晕了。 扔下椅子,然诺就夺门而出,凭感觉直奔“婚房”。 然诺一边跑嘴里一边碎碎念着:“奶奶的,老娘的男人也敢动,是不是老娘太温柔了?老娘不发威……呸呸呸,出家人不能骂人……再这么耽搁下去,岭南要玩完啊……” 阮然诺可是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在狂奔,经过土匪身边时,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跑过去之后,一个土匪手中的烧饼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愣愣地戳了戳旁边的同伴,迷茫地道:“刚才那个……是不是咱老大的夫君的妹妹?” 旁边的同伴给了他一个暴栗:“那你还不快去追啊,快,快去通知老大,他小姨子跑了!” 土匪一把拽住了同伴,还了他一个暴栗:“追什么追,是老大的小姨子跑了又不是老大的夫君跑了。 “不知道咱老大在洞房吗?你有几条命去坏老大的好事啊?” 同伴被他揍的脑子一顿,后知后觉地摸摸脑袋,喃喃自语:“也是啊……” 那土匪俯身捞起烧饼,用手弹了弹上面的灰,低头啃了一口,一边嚼嘴里还一边嘟囔着:“幸好还能吃……” “等等……”然诺跑着跑着步子突然顿住了,一拍脑袋,“傀儡师他没来找我麻烦,岭南刚好发生疫病,而且这症状……” 然诺恨不得掐死自己,这么聪明干什么啊,这么想着,又跑了起来。 师门不幸啊师门不幸,师父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是。您老上辈子是不是杀尽天下人了啊,这辈子收的徒弟没几个出息的,反而常给您制造烂摊子。 昆阳,一处破旧的房子内。 “咳咳咳咳……”傀儡师将帕子从嘴边拿开,帕子上已沾染上几抹黑血。 朝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咳血,嘲讽道:“这么快就不行了?” 傀儡师将帕子收起来,冷笑一声:“若不是为了你们,我会这这样么?要不是有我,你们的计划能成么?。” 朝眠反呛道:“若不是我们,你的书计划能成么?” “呵,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谁叫你们的人办事不力?”傀儡师抬手挡住了朝眠的拳头,“你能给我那傻师妹使这个,跟我可使不了。别忘了,这个是我教你的。” 朝眠默默收回拳头:“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你这种人渣,难不成还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师妹心慈手软?” 傀儡师莞尔,笑的格外渗人:“为什么?你觉得,将人一刀捅死好玩,还是一点点折磨死好玩呢?” “我不明白,她活着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 “知道猫为什么捉了老鼠又放了,捉了,放了,如此反复,却不吃它吗?”傀儡师俯身顺手提溜起从他脚边跑过的老鼠,将它提到眼前,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那只老鼠。 朝眠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只老鼠。 傀儡师右手食指和大指指尖捏着老鼠后颈上的肉,左指食指的指甲轻轻蹭过老鼠的皮毛。 然后突然将它甩在了地上。 “吱——” 他用力不是很大,老鼠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他提溜起来,如此反复…… 朝眠站在一边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直到屋子里弥漫开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朝眠才略微皱了皱眉头。 朝眠嫌弃地看着地上那一摊不可名状的东西,缓缓吐出两个字:“恶心。” 傀儡师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看起来有些兴奋:“可是这样才有意思,难道不是吗?” 朝眠不置可否:“脏手。” “你家那位不就喜欢这样玩吗?” “你不配与他相提并论。”说起“他”,朝眠警告似的看了傀儡师一眼。 “不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吗,有什么不能……”下一秒,傀儡师就被朝眠扼住了咽喉。 看着朝眠厌恶的面容,傀儡师反而更加兴奋,嘴咧的更大了:“你杀不了我,你越这样,我越高兴,我就喜欢看你们愤怒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朝眠把傀儡师甩到一边,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恶心。”随即边扬长而去,留下傀儡师在原地仰天大笑。 破屋内笑声朗朗,屋外是烈日炎炎,哀鸿遍野,生离死别。 黔中,武夷寨。 大红的“囍”字贴在门上,映着屋檐上大红的灯笼。寨子里的一切都贴上了红色,显得喜气洋洋。 一间与众不同的房间外,贴着“囍”字的木门被一双粗糙的手轻轻地推开。 来人穿一身大红嫁衣,红嫁衣勾勒出女子纤细的腰,雪白的脖颈上挂着红玛瑙项链。 明明是个英气十足的姑娘,脸上却画着不伦不类的妆容。 仔细一瞧,这姑娘正是昨日掳走然诺和言宸逸的女土匪。 女土匪看向红纱帐内昏迷过去穿着大红喜袍的言宸逸,唇角勾出一抹满意的笑。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二章·义结金兰 大红色的流苏穗儿从床顶上垂下,朱红的帘子半卷,床上铺着用金线绣着着“囍”字的蚕丝锦被。 锦被上躺着的少年郎双眸轻合,眉眼俊俏。 女土匪顺手将门轻轻关上,生怕惊动了床上的人儿。 这穷乡僻壤的,本就难见男子路过,老天眷顾,今个儿赠了她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角色美男,她余生定要好好疼爱他。 言宸逸薄唇微张,好像在念叨着什么。 女土匪俯身上前,只听:“小诺,小诺……” 声声入耳,字字缠绵。 小诺……是谁? 女土匪垂下的手下意...... 沈晟风一个潜伏,直接溜进车底,他单手抓住车子的保险杠,直接从车底开始拆除。 浮生才想起来那天云汐飘走了,就没有回来,简直不靠谱,压根就指望不上她。 以前她是等着赫连御宸给她一个明白,也将报仇之事交给他处理。如今云穆找上她,她出现在这里,目的也自然就是这两个了。 苏倾钰吃完晚饭扶着傻宝找皇后聊天消食,太阳还没落尽,到了皇后寝殿时,那边大门已经禁闭,所有伺候宫人都离得远远的。 奔波了一天,林辰欧阳初颖他们都饿了,在回到青石镇后,立刻找了一处饭店。 “不可爱!”北冥风看着那奇怪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木雕,果断摇头。 “我说脱衣服。”沈晟风拎着一把刀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晃动在他的面前。 所以要是真的委屈了老男人,她是最舍不得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老男人是真不乐意见焦老头,这个有点反常,难道他还真察觉到什么了? 当事时,世间多有传闻,传宁权当初在位期间因了连翘入狱之事而有意疏远了和秦府的关系,所以哪怕后来秦琛当上总统,哪怕宁权占着一个总统姑父的名声,但那也仅仅只是个名声而已。 苗芸菲和张天暧她们,纷纷朝着高玉秀看去,都发现了高玉秀不对劲的地方。 “没问题,这百分之三的股份我先答应了出来。”太子兴高采烈的说道,殊不知就因为这一句话,太子日后后悔的恨不得狠狠得抽自己一巴掌才好呢。 实际上,按照明朝官场的潜规则。只要你中了状元、榜眼、探花中的任何一个功名,也不需要你有太大的能耐,甚至什么也不做,就在中央熬资历,混上个几十年,一个正二品大员是跑不了的。 邱老二他们一直抬头看,铁锤脱落他们也看到了,人立即往旁边跳开,而那铁锤刚好落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把地板石块都砸碎了。 堵上耳朵也没有用处,苏木只能郁闷地躺在地上,等着吴举人骂累了清净。 轩辕墨不再痴傻,太极殿上他看到轩辕墨第一眼那刻,他的心抽痛得更是无以复加。 金家的事情过了,他们也离开了,而维特先生也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惩罚。 太子虽然是奉命来找事的,但是转了一圈却也发现没什么事情可找的,反而对王彩君和王飞远生出了敬佩之心。 老邓边说边摇头,拿出烟斗塞了些烟叶点燃,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给我们找了这么一个驻扎的好地方。这趟足足在山路走了有十多公里,十块钱的酬劳有些少了,我拿出了二十块给他。 随着话音落下,院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那六盆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虽说魔尊座下,阴阳二魔老不如左右二魔使。但是,这阴阳二魔老也不是他们所能轻视。 在幻想空间,想要生存下去,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是必须要有的品质。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三章·昆仑之阳 昆阳在昆仑山的南方,由此得名昆阳。 但是,在昆仑山南面的城镇多如牛毛,而且昆阳隔着昆仑山几百里,为何它能叫昆阳呢? 这个啊,昆阳人也不知道,只是自古就这么叫的,往上好几代都叫它昆阳,那它就叫昆阳了。 但昆阳的重要性,一点不比长安城小。 昆阳是苗府和汉人的分界线。昆阳以西,是苗人所居之地,昆阳以东,是汉人所居之地。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苗人善用蛊,汉人因此怕苗人,两族自古又有交好的意愿...... 司天翊又不说话了,通身透着冷意,身边凉嗖嗖的,气压创新低。 司天翊醒来的时间并不长,而后又低烧,好在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烧也退了。 “官爷,咱们这是直接去见范大人么?”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别发颤。 乔沐:你是我的朋友,之前是我的错,但你别跟许欣悦在一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如今不管在哪儿都能看到四处游荡的丧尸,它们只要见到活人就上去撕咬,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被咬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男孩哑然失笑,搂着他的肩膀走向了一座标有1的圆牌的六层教学楼。 我们又向前走了一段,途中所遇的尸体死状与先前看到的那几个一样,都是脑子和心脏没有了。 许欣悦收拾狼藉的手微微一顿,眼角看见地上散落的帖子,她拼拼凑凑大概能看出帖子内容。 周遭的浓雾迅速冰雪消融,几个呼吸时间过去,周围的景象重新清晰可见。 不等我开口作答,狱卒大步上前,左手抓起我的衣襟,然后扬起右手就扇了我一个耳光。 他身体周围的气流都形成了一个又一个阴阳二气图,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流滚动着。 看着看着,我感到自己的下竟然有了反应,急忙转过头,我手脚慌乱的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然后看也不看的一饮而尽。 他干完地里的活还要干山上的活。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先把地里的活做完,然后回家找根绳子往腰上一缠,顺手把斧头往腰间一『插』,就猫着腰“蹬蹬”地上山去了。 苏翠翠这才意识到幸灾乐祸的太早了点,她双手握拳,把愤怒转移到封潇潇身上。 这一下,贺常再无闪躲的余地,他心中又惊又急,然而,贺常终究不是一般人,多场战斗的经验让他右手一甩,用宽大的衣袖把琴弦挡了下来。 均安集团的伙食非常不错,除了套餐之外,还有炒菜,跟外面的饭店差不多。 把水龙头关上,我用力的敲自己脑袋,提醒自己,朱瑶不是人,她格古怪,如果我对她动手动脚,那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行”!李非鱼暗道一声,他透过心灵之眼看到自己的腹部那个东西是一团暗黑色的雾气,非常的奇怪,在冥冥之中李非鱼像是听到了在那黑雾之中有奇怪的生意内响起,就像是那妙音一般。 犹如神灵的叹息传来,镇压四极八荒,在场的六大强者无不色变,这一切真的太诡异了,那黑色深渊之中到底存在着一个怎样的无上存在?一声可怕的叹息竟然有这样的一种的力量。 说不定自己突破了虚境,领略更高处的风景,而李青却还在原地踏步,迟迟无法突破,那自己便可不战而胜了。 秦政是东道主,理应由他做东,手持骰子随意丢了个点数,便开始分牌。 江胤也不答话,刚刚念出侠客行时候的感觉让他很是疑惑,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他没发现到的一样。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四章·定安世子 “姑娘对不住,刚才是我太无礼。”尤秋槐毫不犹豫地给然诺跪了。 然诺被他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要折寿啊大兄弟,一下子把他扶了起来:“没事没事。” 尤秋槐站起来后,定定地看着言宸逸,咬牙切齿地道:“道歉我道了,你若是无法实现你的诺言,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这是自然。”言宸逸满意地点点头,“粮草很快就到。” “除了昆阳,还有黔中疫病也很厉害,也需要粮草……”昆阳太守道。 “昆阳……昆阳……昆阳……蛊...... 昕美mm气得披肩长发都被吹拂得飞上天,刚走了一个碍事的轩辕萧,现在又来一个没穿内裤的超人,难道是老天爷故意和她作对吗? 燕真看到孔七算的眼中露出了绝望之意,他逃逃不掉,躲躲不开,防防不住,自然只有死了。 “嗡咻!”牛角男没有任何动作,身体却由内而外冲出一波红芒,红芒所至,面前空气直接扭曲。 李强忍不住好笑,他预计的效果已经出来了,两个灵鬼界的大尊竟然争相拍魅儿的马屁,看来魅儿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了。 无念无识,陆羽不知道自己运行了多少遍,只觉得每经过一个周天的运行,身体都会欢呼雀跃一次,经脉穴道都被强化一分。 燕真看到了孔七算亮出了一件法宝,这件法宝在虚空当中化成了一套巨大的黑色盔甲,将孔七算本人给笼罩在其中,这是一套黑魔战甲。但是燕真如何会在乎,剑光以力破千军之势,硬生生的斩开了这一套黑色盔甲。 陆羽发现,整个客栈都已经在他们的监控下,或明或暗,即便以陆羽的轻功,一旦过度接近,被发现的概率也是大增。 不知过了多久,陆羽突然全身一震,任督二脉中的两处穴道,分别涌进来一股天地灵气,水到渠成,陆羽竟然再次打通了第四、第五两座天地之桥。 天堂游戏论坛的八卦新闻区,天堂世界——‘天堂之城’游戏服务区。 空气大爆,一道可怕剑气,如同实质的光剑,在虚空横划过,将这根比正常成人手臂还粗的触舌,一下划断。 纲手降临海贼位面之后,被丢到了这个偏僻的冰天雪地,心里十分不爽。 “尕仔,现在我委任你作为全权交涉代表,负责我们鸢尾花号同大明海军的谈判,我们可以向明军投降,但是我们希望保留我们的尊严和安全。”兰布伦特突然对尕仔说道。 到时候更加巨大的浮空城趋势,艾伦也会在现在浮空城基础上进行升级。 当年王焰建造新世界的时候,带来的许多黑科技产品,同样随之消失无踪。 看到这里艾伦已经明白了,这艘宇宙飞船的目的地就是地球,这些‘工程师’在制造了异形之后,准备将其投放到地球。 虽然二人貌似实力相当,但是泰桑是个老巫师,年介六十,一生战斗经验丰富,而周昊与之相比,那可就差太远了,而且术法造诣上,周昊肯定不如泰桑。 他在努力转变自己过往几十年养成的思维理念,尽量作为一名轮回者去思考。 用粮食换到兑了不少水的涩酒之后,客人们一边把自己往死里灌,一边打开了话题。 如果许沐晴能和慕容定联姻,那就再好不过了,萧霖烨肯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伤心欲绝之下做出怎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调查兵团】:长期在帕拉蒂岛墙外进行巡逻调查捕杀巨人,但每次出巡都会造成惨重的伤亡。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五章·不堪回首 那个声音像多年未修在风雨中摇曳、随时可能坍塌的木屋,又像行将就木的老者,吱吱呀呀地,沙哑,很难听。 然诺两只胳膊全变成了青紫色,像熟透的茄子,有些…… 然诺忍着剧痛和无力感,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眼中波涛汹涌,语气却再淡然不过:“大师兄。” 四目相对,就像真的见到久别重逢的故人一样。 一句话刚说完,然诺又咳了起来,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要不是她尽力地扶着墙,恐怕就又坐在地上了。 傀儡师弯下腰,与然诺对视,看...... 卢瑟看过苏逸的照片,所以在落下来后看清楚了苏逸,就知道苏逸是自己的目标。 这三天她在家不仅做了面点和卤肉,还给咪咪备了无盐的牛肉泥,鸡肉泥,鱼肉泥,各20份。 一分钟,所有人准备就绪,郑院长也搬了张凳子认真听讲,每双眼睛里都燃烧着旺盛的求知欲。 这个世界这么落后,即使是作为这个世界最富有的人,公司估计也过不了千层。 林依依看向林立此时也不禁感慨,林立这次的选择非常正确,而且要比他们想象当中的还要聪明的多。 邱毕昇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周华极,他心中还是有点不相信的,毕竟林立跟着秦国胜已经这么多年了。 一瞬间,整座寝宫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恐的瞪大眼睛盯着天上。 “是关于你势力的吗?这件事我天下会不会插手的,你放心好了!”风正豪道。 说最后一番话,庄晓婷目光陡然收缩,锐利的视线扫向在场的村民。 但是基本这类的伪装狗,只要我细细看一下,就能分辨得出来。毕竟戒指戴久了,就算是一时半刻摘下来,那道白色的勒痕依然会若隐若现无所遁形。 越在这个故事里面彰显出他的幸福,就会越在对比现实的不幸时,更让我觉得现实残酷。 叶枫运转着五行炼体诀将涌向他的地心之火吸收,顿时涌起的火焰非但对叶枫没有伤害,反而是大补。 他摆了摆手,道:“赶紧去,别一会儿去了她又不在。”这医院里他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呆了。 “我不需要这些,如果我们赢了,我们要求你的家族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吴莫愁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开口道。 他的身材高大,躺在那床上是不好睡的。他却是一动不动的,连身也没有翻。 啧啧啧,但听这称呼的转变,看来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大和咲人还是十分清楚的。 原本以为家里会黑暗一片,却没想到家里到处晕染着红色的烛光。微弱的烛光,将整座别墅渲染的像是一座浪漫城堡。 “叶凯成,看,这样你看着有感觉吗?”突然的,徐佐言又往沙发上一躺,双腿微微分开,还一手掀起了衣摆,提到了胸口处,然后问叶凯成说。 说着,慕容博强自提气,瞬间拉近与叶枫一段距离,一点数道指劲向叶枫袭去。 登云梯h放在城墙上之后,一个个仙兵是争先恐后朝着上面攀爬。 准确来说,不是消失不见,而是力量全部被吞噬进入了飞刀之中。 下午又赶了三个多时辰的路,待天色渐晚,便寻了地方安营扎寨,骑兵先搭灶生火搭帐篷等,等到后头步兵到了,便可直接吃饭安歇。 狙击组有二十来人,他们找到有利地形以后,趴在那里,静静等候“猎鹰”的人露头。这叫守株待兔。 “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我为黑龙会夺得机会,同样是为我自己夺得机会,我绝对不会失败的。”叶枫眼神坚定道。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六章·回首见你 然诺再次恢复意识是在三天后。 映入眼帘的是红漆的床顶,然诺转过头,扫了一眼四周,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然诺坐起来,伸手抹了把脸,确认自己是清醒着的,掀开衣裳发现自己身上的青紫色褪去了,欢欢喜喜地翻身下了床。 然诺也没顾穿没穿鞋就往屋外跑,她现在有太多想问的了。 就在然诺要伸手开门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推开门的是一位苗人打扮的中年妇人。 看到那妇人的相貌时,然诺眼圈“唰”地红了。 又是一位故人啊。 妇人看到然诺的...... 因为他实在不想这么下去了。他想,如果一个安定的环境修炼是这里的好几倍,最主要的是心境会稳定。受制于人,非常不舒服。 只是一句平淡如水的话,却让喜欢抬杠的多纳特讪讪地一笑,乖乖地坐回了原位,而佐佐木连安慰六月的时间都没有,就赶紧打开电脑准备询问。 张叶拼命想法设法可以凝结成最强的魔法,他甚至都已经自定义命名了。名字叫做,地狱火焰。 “谢霍公,谢霍公,末将愿为大唐肝脑涂地!”岑定方受宠若惊,连忙跪伏拜谢。 “好了,让这些人散了把,你们也去上班。”沈枫对着陈晓说完,就要离开。 寒梦岚闻言一看,随即伸手解下了雪云腿上的布条儿,雪云这才安静的靠在寒梦岚的肩膀上。 张叶看到了,很多人东都死了,他们躺在地上,有的好像才死不久,血在喷溅。 “那么,力量源于哪里呢?”红狐回过头,绽放出妖异的神采说道。 范二男缓缓升空,拿出手中的短刀,在自己周围一甩,一把变成十把,又化身百把,组成一圈又一圈飞刀,环绕在范二男的周围。 张叶亮出来了他的卡组,因为对方的卡组比他多,必定有他没有的卡片。换取,非常好。张叶双手摊开,如同摊牌画布一样,亮出来了,他的卡组。登时,主办人眼前一样。 以黄晓烟的实力来说,如果是那种低武的仙侠世界的话,应该足以开着无双到处割草了。毕竟黄晓烟除了本身的符咒术威力不俗之外,她的宝贝更是厉害了,不管是诛仙剑还是乾坤奥妙大葫芦都是超凡的法宝。 蜈蚣精眸光则瞬间亮了,面上依旧满是不敢置信之色,可谓亦是活了无数年,又何曾见过无耻到如此堂而皇之,明目张胆之人,更无耻的大义凛然。 “爹准备跟宝成号联手,宝成号在江南商界底蕴深厚,如果咱们能与之联合的话必定能扩大分号的生意。”赵德义闻言微微一笑后说道,他知道赵欣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一定能处置好这个突发事件。 “嗤嗤!”刀锋兽那一双宛若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看着玄月,然后带着欣喜的嘶吼道,但是在嘶吼之中,却也带着丝丝的畏惧。 但是,就算再困难他都必须做。哪怕只是拖延一秒两秒也是好的。说不定就是这一秒两秒的时间,让克拉米能够顺利的逃脱出去。 此时,整个手镯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通体散发着金属的光泽,忽然刺眼的金光一闪,金阳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李彦作为新晋圣者,还是天地大变之前的圣者,当然会按照正常步骤循循渐进,问题是这打根基的过程。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昨天被知秋一叶打没了下半身的巨尸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出来捕猎进食。通过进步大量的血食,好恢复自己的力量修复自己的身体缺损。 此刻的雪儿也早已被救醒,苏醒过来后的她得知谷主大人亲自出手施救,那忐忑不安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只等待玄月被救活,剩下的那一半才能够安心下来。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七章·鬼村迷影(上)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青山碧水、白草黄花、蓝天碧云,迅速在然诺身边掠过,然诺却无心去欣赏这些美景,只顾得上打马狂奔,一往无前。 她不知道,昆阳城还能支撑多久。昆阳城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风平浪静。 昆阳城暗底下波涛汹涌,多少心怀不轨的人虎视眈眈,想借机扳倒言宸逸,离间汉苗二族。 这些然诺从前也是听师父说过的。 多耽误一刻,昆阳城就多一分危险。敌暗我明,她不知道他们下一次发难是什么时候。 不过据卦象来看...... 只是在腹诽的同时,沈轻舞还是上前,对着祖母大人,与父母亲一同请安道,抬首的瞬间,沈轻舞看到顾靖风的嘴唇比之自己更加肿起发红的模样,止不住的抿着唇憋着笑。 一想起刚才海棠趴在他腿间所做的一切,沈轻舞的胃里便翻涌着想把里头的苦胆水一并的吐出来,此时此刻,她的两腿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湿意,一点点的从裙身之下落在地上。 云瑶珖这次是第一次出来,她被云玲珑保护得太好,怕她在外面出事,一次都不敢放她出去。 “只有身体的一部分也行。”电子音传来,屏幕上显示出了三根毛,然后逐渐转变为了喵喵的身型。 紫‘色’火印不断变大,竟然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底‘洞’般疯狂吸收起四周充沛的天地灵气,草木摇曳,原本翠绿葱郁的植物开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枯萎,不过刹那,周遭竟已然是一片焦黄颓败之景。 要是平时,林峰不愿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猎物都在等着了,隆实在没时间去找其他的渠道,去想其他的办法了。他只能指望林峰了。 据说他原本不叫司空药,只是因为崇拜云药,才改了司空药这个名字。 “笃笃笃!”一阵突兀的敲门声,破坏了赵成瑞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贵族”氛围。 顾靖风抱歉,对着沈夫人亦太夫人恭恭敬敬的鞠下一躬之后,转身将要离开。 至于白俄,全俄最重要的石油生产地也就是高加索山脉尽在手中,这也是他们占据的先机。 “玉儿,叩见老师。”在君楚清火热的眼光下,玉儿郑重其事的双膝跪地,对着许沐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宰相之位,可不是常人能够所及的,而皇甫玉林就是可以力挽狂澜,稳坐宰相之位,镇压北渊国数十载。 太阳的主力阵容出场后,连续的冲击内线,效率仍然不是很高,因为火箭已经把篮下的防守漏洞给补上了。 但是没办法,谁叫他先动手,引发了洛叶的不安全感,直接就把他绑票在身边,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呢? 再看看面目狰狞的周瑾瑜,王丽一阵无语的,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此刻周瑾瑜正在起头上,她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周瑾瑜的怒火殃及池鱼。 而现在能够做点什么回报过去,总是能够让人的心灵变得很是轻松。 屋里静了静,他们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但是这么一摞钱拍在桌面上,还是让人有些震撼的。 罗永康确信没有人之后,蹲下身子,轻轻的用手拍打了下刚才花瓶占据的地板位置。 殷胜之虽然不喜欢管闲事,但是现在是凑热闹来的,再说眼前的妖魔鬼怪化为黑气将整个镇子包围。 当一身黑色职业工装的冷宁,缓缓走上主席台,从萧紫霞手里接过话筒的时候,台下顿时静寂下来。 宁罗好像默许了连海平的所作所为,就算是杀的妖灵再多,也绝不出手干预,于是连海平在这段日子里,竟然是出奇的平静,根本没有任何妖灵敢进入他黑风塔辖区之内半步。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八章·鬼村迷影(下) 你感受过被一群僵尸围攻的滋味吗?你感受过被一群僵尸追着跑的滋味吗?你感受过进了僵尸窝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对你兴趣浓厚的感觉吗? 阮然诺今天都经历了,都感受到了。 然诺快哭了,她不该轻狂自大,不该将师父的话当耳边风啊。 她现在明白了,鬼村最可怕的不是猫妖,也不是泥下枯骨,是一群僵尸! 不是一只,是一群! 一群啊我的无量天尊! 阮然诺觉得她把师父的脸都丢尽了,她堂堂诸葛羽的关门弟子竟然被一群僵尸追的到处跑! 所幸...... “这是自然。我自己带出来的人,自然知道他们有几斤几两。”叶枫对着陆虎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着三百人道。 王霆和风清扬都显得有些兴奋,紧跟着王杰对着那远处的蔚蓝天空急速而去。 沈枭虽然没有虐待别人的癖好,却也知道,这类人,越是反抗,越容易激起他们的征服欲,从而让自己受的苦越多。 “谢谢花魁,谢谢花魁!我这就去把今天收的银子拿来给您!”说完就要往门外逃。 再往后的日子里。每日來送饭的宫人面色越來越惊慌。而皇帝每次过來的言语一次比一次狠毒。可精神却明显萎靡起來。 “暂时还死不了,这次又逃过一劫,不知下一劫在哪里?”云潇刻薄的抛过去一句。 我撑着脑袋举着筷子。看着一桌子精致的食物丝毫沒有任何胃口。 这一玩便玩出了宫。换上便装的我们被人潮推着向前走。拥挤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叫卖声。怜儿被萧梓凌紧紧的抱在臂弯中。而我的手则被他的另一只紧紧的牵着。 “为什么?”朱佳一下子就愣住了,实际上他手指已经按到了r键上面,如果不是王修突如其来的一声喝止,他恐怕已经开出了大招。 好车里有纸巾,方逸尘给苏月擦干净了手。然后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又再“简单”看了两眼之后,就替她把内裤重拉回到应该的位置。 然而,可惜的是,即便击中了敌人,以她现在的实力,也已经难以对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 “其实,那一天,就是假扮西宫去相亲的那一天。”菲利斯抢先开口说道。 “颜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萧一默眉头紧皱,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向餐厅前进,路上陪同的人也越来越多,毕竟要吃午饭了,大家也饿了吧。 倒是一向风情,时而高傲得不可一世,时而又热情如火的安娜在手里正捏了一支白色玫瑰。 面对这种已经是一面倒的情况,杜孝廉一下子就没了主意,他只好转头把目光投给了宋朝忠,因为就是他拉着自己上贼船的。 这一次十分幸运。并不是波ss装死欺骗了飘柔大师,也是十分顺利。 前者是仙人居住的修炼之地,后者则是开天辟地时就诞生出来的先天至宝,内中灵能虽是无穷无尽,但那也不知是经过了多少年的储积到达这一步的。 一次江寒的工程公司在开发一处旅游景点的时候,意外的挖出一座山中的古墓。 “原来是这么回事!”众人感叹道。这时,兰起身走向木枫的房间。 这话一出,场中的人都是脸色一变,战鬼神闭着的双眼也是眉毛挑了起来,显然是动心了。 系统对姜邪犀利的吐槽,表示这有什么奇怪的,给自己加点戏咋了?你丫在萧炎篇不也常常抢镜头吗? 这时正准备动身的燕云城,却是停住了身形,因为他看到有人朝这边行了过来,来人是一位耄耋老者,老者脸上皮肤褶皱,头发稀少,身上裹着动物皮毛。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七十九章·万年灵芝 然诺一个箭步踏过了断魂桥,回头看时,那群僵尸却停止不前,嘴里呜呜咽咽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然诺瞪大了眼睛细看,原来桥上飘着一个女鬼魂! 女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面色惨白,周围的怨气都能熏死一只鸭子了。 这个怨魂……大概就是被杀死的那个孕妇吧。 然诺心下了然,就地坐下,开始超度。 然诺解下包裹,掏出各类法器,摆好阵法,有模有样地:“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 花青衣他们第二天起床之后,便看到唐家天下坐在客栈里面,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唉……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大大咧咧!你难道不知自己秃着个脑袋吗?”修罗刹嗔笑着用香扇在胡杏儿的头顶处轻轻一抹,那一头浓密的秀发瞬间便回来了。 得到她的默许,上管紫苏道:“我不会的,相信我。”那只手无所顾忌的伸向林媚娩的下方。 林媚娩皱眉道:“若是我不呢?”林媚娩不知道何时成了他们这些上仙口中的妖孽? 为了阻止暗魔释放魔族,所有的正义联盟全力驻守在了深渊回廊外。 “当然可以了,我正想让金兄和各位兄弟依次跨上巢空鸟,畅游三山五岳哪!”后裔大笑道。 接到军区的回电,李子元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准备集合部队出发。只是等到他下达集合的命令之后,却看到此时坚壁在九鼎山区的分区后勤部长,正用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狼,见到一块肥肉后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已经……不行了呀……”岳轻枫又吐出一口鲜血,他的思维终于慢慢消逝,一种很别样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让他渐渐失去了神志。就这样慢慢地睡去,睡得很香甜,就好像无法醒过来一样。 花青衣看着柳云清伤心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他应该想到柳云清会突然想起自己真正的外婆的。 紧跟在后的一众战车,此刻响起道道喝喊,驾车的车长,掌旗的令兵,车上的悍卒,一个个都干着各自的事。 刹那间,整个中心全部都被围了起来,拿着刀和长戟的兽人,用武力手段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也没有挂断。 一些看上去普通的草,实际上它们的边沿很锋利,稍微一碰就能划伤皮肤。 警笛响起,大批的警察开始汇聚,千代绘音稍作思考之后,便是隐藏入了黑水之中。 他并没有多跟吴岳交谈沟通想法,现在两人地位根本不平等。一个前途无量副校长,一个外人眼中混混二流子,完全不可比较,说什么都多余也不会有作用。 “陛下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将自己的态度,通过这件事传出去。”在钱穆思虑之际,夏望丢掉手中斧头,缓缓起身道。 安疏月和安夫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露狐疑地看着她。 楚凌没有说话,看了眼李忠,就跟李忠走了,至于万秋儿,在给牙行的人几十枚制钱,拿了张凭证,就去追楚凌他们了。 他感觉这位客官身上有种很冷漠的感觉,来这揽月居的人也不少,但是像他面前这位客官这样冷漠到骨子里面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说罢一跃而上,来到了地面,龙五紧随其后,知道他说的这帮孙子是太空军,只是站到地面上一看,却不禁目瞪口呆。 而分家的代表早早启程,除了太远的,也都到了,还未到的宗族也不会等待。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章·运筹帷幄 “你是不是要拿我去当药草?你是不是要煮了我?”万年灵芝警惕道。 然诺脸上讨好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这万年灵芝聪明过头了啊,这可如何是好…… “嗯……”然诺蔫蔫地答道,骗它八成是没戏了。 万年灵芝又缩了缩,颤颤巍巍地:“有人要死了么?” “嗯,很多人……” 万年灵芝犹犹豫豫地道:“那……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走。” 然诺原本黯淡的瞳孔瞬间就亮了:“你说。” “你得给我找个壳子。这个壳子太不好用了。” 然诺恍然大悟...... 这时已经是正午,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充足的时候,太阳的光芒照射在两人的脸上,让人忍不住微微闭眼。 随手可以将一方浩淼无边的世界生生抹去的人,岂是他能抗衡,他能望其项背的? 但这里面的空间很大,马车前面做的人,马车后面也是坐着人,皆一身黑衣,缄默无声。 马车化成粉碎,叶白出来后,身形又是向着前面飘动了一下子,才是停下来,然后打量着前面。 对方是名门正派弟子,同他们这些人如云泥之别。此一去只怕日后再无交集,尤通亦不敢高攀其他。就是今日邵珩等人愿意送毛高义一程,已让尤通心生感激。 “既然如此,那后日你带上与你同来的巫族那一位朋友来此。”水明安道。 他想要见一见叶宣儿,他想要告知她,他可以带她回去了,太上忘情,终究不如,血浓于水的亲情。 萧无邪邪异一笑,全身立时涌现出狂暴的气息。冰冷至极,瞬间令整个空间空气都降到了冰点,长剑抖动,光影重重,冲天的剑气凌厉至极。 至于出战的这名少年,正是他们这次比赛的黑马,以蜕凡八重天拿下了这次比赛的第二名,而夺得第一是他的堂哥,齐阳。 既然不是‘私’怨,那有人能记得那位顶替了真正的无间鬼帝,放弃了给自己一个身份的“无间鬼帝”,许七也是乐见的。 当下,青皮道人拿出一个法器,真元运转,直接激发阵法,出现了一个能量罩把他包裹住,直接冲了下去。 胖玩家发来询问的消息一条接一条,两人的复活点在一起,但瘦高个儿一直没有挂回去,所以他急着想知道这边怎么回事。 石默的话音刚落,原本就无比庞大的天帝印,一瞬间,体型瞬间暴涨了一倍有余,接着,那天帝印,在王邪那三人震惊的双眸下,硬生生的将其砸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情报部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情报部长的更换只是最高层的表现而已,实际上副手以及下面的人员变动更大。 陈翠身着淡粉色绣金莲华衣,外披一白色的纱衣,露出白白的颈项,脖颈弧线优美尽显柔美之感。 深夜里,没有风,除了零星的灯火,便是一片黯淡的月光,已经没有刚入夜那会的灯火璀璨,不显当时的喧哗。 她一口气讲了很多,对于蔻儿在金钱上的坚持和倔强,她这个当姐姐的有时候也束手无策。 林落音一人威慑整个天外天,吓得一百零八城的各大家族纷纷跑路? 红龙庞大但极具美感的身躯,正在洞窟顶端滑翔而过,飞到了团队右后方的位置,巨大的龙头正对着团队前进的方向。 然而,仅仅只是片刻,当看到钱多多一行人的脸色之后,雪狼妖王一行眼的喜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他们从钱多多等人的脸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燕云市政府,对于人生集团,的确是非常重视的,至少给人生工业园提供了许多的优惠。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一章·她是我的 “再见。”然诺掩在袖子下的手轻轻晃了晃,算是挥手致意。 然诺满怀歉意地望向了黑白无常,今天可是麻烦他们了。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对于即将逝世的人来说,这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那沈家阿婆笑着,渐渐垂下了手。 在然诺的视角看去,沈家阿婆最后望了一眼父老乡亲和儿子,恋恋不舍地跟着黑白无常转身离去。 阿婆的儿子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遗体哀嚎起来,围观的众人也垂首默哀。 在然诺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尤秋槐一个...... 不料这时,驾驶舱的两名驾驶员,全都被梁施丢了出来,并且将驾驶舱的舱门反锁上。 叶浩怎么都想不通会是这样的结果,最后只好归结在天赋上面,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了。 恍惚之间,南安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压成肉饼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这种死法还不错,至少干净利落。 穆又放慢了一些脚步,等到对方出了城门完全消失在夜幕中,才施施然通过了梦罗克东门。 接过耳钉,叶浩蹲下身子瞄了瞄门锁,顿时眼冒贼光,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开了十多年的锁的老手一样。 不知何时,柑橘凤蝶再次来到他身边,停留在右手背上,身体被激活的感觉从手背延伸到全身。 无生一边死盯着疤孽,听从莫凡的话,同时他却也在暗中发抖,不光时不时的撇向远处各个地方的阴暗角落。 听到秦岩的话,几个安检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兰子义听闻此言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都不用桃逐虎多说兰子义便能想到昨天京城里的士绅百姓看到听到德王现身说法之后会有什么动静了。 于是,看着林老缓缓的向他看来,秦羽顿时就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了。 在光芒中,大古变身成了迪迦奥特曼,借着下坠的冲势,迪迦的右脚狠狠的踹向加佐特,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加佐特击倒在地上。 苏青青还没有第二个动作,张晶晶就一下子扑了上来,她俯下身子就对着张涛的嘴巴张开了嘴,之后我眼睁睁的看到张涛的鬼魂被她吸了进去。 暮哥被我踹了一个趔趄,脸色顿时大变,他没想到我一个高中的学生居然都敢踹他了,他虽然混得不如王楠好,可他在这一片好歹也是老大级别的,哪里肯吃半点亏,抄起一个啤酒瓶子就朝我砸了过来。 为了筹钱发展军工,赠地的管理者们,可真是什么脑筋都动遍了。 风雷兽心下虽然异常的焦躁,但也没有法子,只是嘶吼一声,口中的闪电便毫无章法的胡‘乱’喷了出去。 毕竟这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太珍贵了,她可不想在开口问秦羽要,欠的人情多了总让他不适应。。。。 二、史塔克传信召集紧邻赠地的四大家族的代表团,也赶到了黑城堡。 半秒后,两只粗糙的手臂,抓住了裂缝的两端,一名男子顺利地从其中探出头来。 “你、你们身后那是什么东西?”果然韩英被吓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自己身后能有什么东西,不就是韩瑾年吗? “这个嘛……不断战斗,就能提升自己了。”易天云这倒是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不断战斗就突破上去了。 试问,人家上官博的话都没说完,这几个家伙肯定不会任杨伟离开。 萧凌不再反抗,蹲着身子,双手抱头,任凭这帮混混替穆子华发泄着仇恨。 没过多久,酒店的厨师怒气冲冲走了出来,见到杨伟这个中国人,点了这么一大桌,而且几乎把每一道菜都贬低的跟狗shi一样,气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二章·青梅竹马 落地的一刻,然诺脑子乱成了一团乱麻,各种事情缠在一起,扯也扯不开,理也理不清。 剪不断,理还乱,大概就是如此。 修道之人,最忌心乱。 她只是想逃离,却不知道去哪儿躲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在逃什么。 她逃的不仅仅是被人无缘无故打了一巴掌的委屈,还有胸口处无法平静的躁动。 “她是我的人。” 这句话在她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就在然诺烦躁的快要撞南墙的时候,不经意的抬眸间,瞥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拐角处一闪而过。 ——那...... 听着叶修的话语,金志强和杰克两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世人大多罪孽深重,所以神罚降世,但上帝怜爱世人,只要回归上帝的怀抱,虔诚祈祷,就可以赎罪”亚岱尔高声呐喊,无数幸存者跪地膜拜,不停地祈求。 江峰接替珈蓝一剑斩过,剑与双爪击撞,火星迸溅,摧毁了一方空间,紧接着就被轰入大地,沿途一头八级变异兽都被波及,砸倒在地,脊椎都断了。 他是平静的,没有情绪波动,无喜无忧,观察战界中的各种变化。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叶修,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眼眸之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谢飞翰顿时身体一僵,愣了两三秒,胡莉悄悄的推了推他,这才回过神,僵硬的走向前面。 开口说话的是很年轻的人,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斜坐在一辆明黄色的敞篷跑车的边缘上,手里不停地旋转着一把车钥匙,穿着一件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色风衣,看起来就很骚包。 刺杀事了,周安没死,鬼面狐又跑了,来万花园救援的人,自然是从哪儿来的,便回哪儿去,全都散了。 江峰原名南宫峰,是南宫家族族长南宫傲的亲孙子,外公,则是洪远山,舅舅,更是四尊之一,不灭金尊洪鼎,这则消息令很多人失声,这算什么? 就在玄夜大惊之下,这道华光突然光芒大放之下却紧的一收,完全消失在玄夜的体内。 兽人的城市规模远远无法与人类相比,但是这座城市却充满了一种原始的粗犷,巨大的条石、粗糙的街道,无一不显示出一种野性。 “我想和你谈谈,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吧,不知道你方便不?”韩佳向夏琪问道,眼角瞄向了静静躺在卫生角的鲜花。 侍卫骑马跑向了诸葛亮的家,诸葛亮说道,为何这么早,侍卫告诉孔明说主公接见庞统和张飞,表情严肃而且有怒气。 “您好,陛下。”艾伦多学着奥兹的样子向费尔南多十三世行了一个礼。 这也只能虎他一时而已,过不了几时他就会反映过来了,到时候我就没法子了。 典韦说道:“你也要劲全力”而后典韦哈哈哈三声大笑,转身側马回了冀州复命去了。 一个丫鬟抱着秋香郡主来到了喜宴上,大家纷纷的看着,聪明人也会抱抱,到了张飞这里,张飞说道:“秋香郡主,来,张叔叔给你点酒喝”拿起酒碗放在了秋香的嘴边。 面对这个局面,曹艹显然感到了一丝无力,他显然沒有想到,蔡瑁在荆州水军有着如此巨大的威望,不过,这一切的无力感都是曹艹装出來,目的便是要江东的周瑜对他杀了蔡瑁之事深信不疑。 手术室里,凌筱夜失去了意识,而范易旭等在了外面,他也打电话通知了凌家人,没有多久,所有的人都已经赶了过来。 斯塔克可能是在“外星”这两个字上吃亏次数太多都有点心理阴影了,和以前相比显得谨慎了不少。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三章·纠缠不清 “谁?!”七尾玄狐面色一凛,瞟到了岩石后面那一片青色的道袍。 然诺自知被他发现,理理衣襟,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微微颔首:“狐族太子,久仰大名。” 她笑容满面,语气中并无尊敬之意。 侠心见是然诺,讶然道:“小诺?怎么是你……” 旋即,侠心化出了人身,如然诺与她重逢那天一般:柳叶眉儿俏,桃花眼迷离,朱唇一点欲滴,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 上身穿的是云雁细锦衣,下身搭的是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楚腰纤...... “什么情况这是?”黄天先懵了,可这边又要防备着周洋他们突起发难,想要趴到窗前去看一看情况都做不到了。 “不错,可以当作圣衣卡牌的主材。”李牧看着那两只十几米高的钢甲猛犸想到。 究竟是道喜,还是宣战,在场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会在下面,摩拳擦掌,一个个,是无比期待了起来。 虽然基本上,仍是金棠不停的在说,金炫儿在静静地听,但气氛却活跃了起来。偶尔,金炫儿也会搭一两句,这比起先前来,情况要好上许多。 嗅了嗅空气中开始逐渐浓稠的血腥,黑衣人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站在高处,如同宣布一场盛宴开启的东道主一般,两只手臂张开,满脸的满足之色。 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周身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股黑色的泥泞之地,好像沼泽一般,此时这沼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消失,固化,没有多久就彻底地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我前几天,出去捕猎食材,为了不影响捕猎,所以便把手机给关掉了,不好意思哈。”听着她那炫酷的声音,赵子龙心头暗喜。 楚阳一声感叹,开着车子往里面进,却万万没想到,车子刚到入口,便被两个保安截停了。 她来不及细想,已经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给撇开来,她居然在心里算计自己的救命恩人,实在是有些忘恩负义。 倘若要问这会球场上,谁最风光?徐帆看了这么久,心想估计就是这家伙了。 是在做梦吧,一这定是在做梦,这么晚了,景至琛应该早就离开安家了。 范筱希移开眼,薛佳佳说得没错,她是会帮忙,不为她自己的私人恩怨,只为秦海鸥对薛佳佳的歉意,如果薛佳佳再出事,秦海鸥只怕是也会跟着去了。 “你为什么要绑架她们叫我来是要做什么如果你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我会上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北无忧冷冷的说道,语气之中露出了寒意,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罗公远一看杨青的反应,立即明白自己没有算错,杨青的面相,正好是十九已过、二十不满即夭折的寿格!所以他紧紧盯住杨青的脸庞,眼睛一霎也不霎。 只是,洛景南还是不肯去面对甚至去回忆从景至琛来到他身边到景至琛毁了整个洛氏集团并且将他送入大牢的这段往事,只要在他的面前提起“景至琛”三个字,洛景南的情绪还是会明显的出现异常。 林若兰这才安静了下来,她平常还是很听自己姐姐的话,今天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是看北无忧这家伙不爽,谁让这家伙对自己一直冷嘲热讽来着。 当骆铭的脸贴近夏念的脸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夏念的脸上有湿湿的东西,侧头一看,夏念的脸上已经有了两行泪水。 “嗨!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哪用得着这些客套。来来,先看看鹰扬旅的训练。”郭晞笑着捶了杨青肩膀一下,便拉着他登上了将台。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四章·少女心思 然诺还没理解过来这话的意思,侠心就冲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怒道:“你敢动我的族人一下子试试?” “他们的生与死,在你的言语间哦,阿心。”七尾玄狐抬手,温柔地拂去侠心鬓边的一片落叶。 那神情,当真是温柔似水,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寒风刺骨,像极了然诺从前的一位仇人。 然诺轻轻把侠心的手掰开,转头对七尾玄狐咧开了嘴。 “您老是阎罗王啊还是黑白无常啊还是玉皇大帝还是泰山府君啊?”然诺背着手,笑眯眯地走上前,“都不是啊?...... “一些是跟过别的明星的,一些是对娱乐圈好奇的学生。”杨璇回答道。 天命是天地玄黄中的老大,所以我坐下之后,他就主动开口,说他们这些天闲得够了,想让我分派任务给他们做,这样闲着的话也不是办法。 到时候可以说是西方天界得罪了自己,自己要求他们出兵帮助人间摆脱劫难也不过分。 李亦杰不愿与原翼多做争辩,跟他说得多了,本身有理之事也会被他搅到无理。深吸一口气,走到夏笙循面前。夏笙循立即警惕的后退几步,就连原翼也同时周身戒备。 “还有十分钟,不过这十分钟应该足以让美国的部队赶到了,我就要看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美国佬到底有多强劲的手段!”骢毅搓着下巴,思量到。 尸族含怒三十年,杀气更盛,加之感觉不到疼痛,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天生杀戮者。 表姐见我模样,就说姐又不是大胖子,跟你睡一起也不会挤到你伤口的。 此时几乎脱口而出自己正派弟子的身份,总算及时忍住。倒不是信不过那人,而是担心给暗地里埋伏之人听去,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闹得不好,还会连累上他。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得知了出去的办法,而且自己在传承之中,也学到了对自己几位有帮助的法术和阵法。 下一刻,也不管洪阡陌同不同意,白无姬一把就抓在了洪阡陌的手腕上。 如果没有这太古血脉的话,只怕自己现在早已成了龙脊关的军团长了罢。 张晨心中一惊,想阻止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毕竟这不是外界散发的热量,外界散发的热量还可以用灵气罩或者其他的手段来阻止一下,可是身体内部出现了问题,还是最重要的元神开始慢慢变热,这让张晨一时间有些慌了。 这里有一颗生长得高大无比的巨木,巨木中心被蛀空,出现一个偌大的树洞。 在周家庄的西北角,是一所自建学校。再有一周时间学校就正式完工了,到时候这所学校预计将接受三千到五千名学生。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布兰登·德萨利昂殿下的亲信…若是布兰登殿下和都灵家族联盟,夺回公爵头衔……对自己,那就是灭顶之灾。 老萧轻轻啜了一口,还是普宁山的茶叶喝着舒服,现在他每个月回一次普宁山老家,都会在自家茶厂带走几十斤茶,拿回公司后,陈楚良分的最多,差不多一大半,给他们几个创始人留下的就少得可怜,但工作的时候够喝了。 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背着双手的黑发巫师没有顾及身后夏洛特能杀人的目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加斯帕尔总督的身前。 易风早就猜到了自己刚刚上任,东土宋唐国并未摸清六十四强的底细,因此定然不会将大军的实权授予这些千户的。所以说,现在的所谓“易云千户”只是个空架子,真正的实权都是由那些副官掌控的。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五章·你回来了 是夜。 “二八佳人女婵娟呀,独坐在绣楼整妆奁哎。黑真真乌云绾水纂,纂心横别白玉簪。簪压云鬓飞彩凤,凤凰儿摘花…… “哎嗨嗨嗨呦,弯生生蛾眉一对杏眼,眼似秋波鼻似悬胆……”风随心哼着小曲儿很自然地推开了言宸逸的房门。 言宸逸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听到推门声,头也不抬地道:“坐吧。” 风随心今个儿穿了身白衣,正衬着如水的月光,一尘不染,不变的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桌子上早已摆好了茶,仔细看,还冒着热气呢。 风随心...... 如今,魏亭依旧能在魏家的大宅子里住着,但手上却没什么钱,他父亲还放出话来,他要是再敢进当铺,就打断他的腿。 此时,甚至有几节断竹插在血衣修者的身上,很显然是刚刚被自己的那一击所轰飞之时造成的。 金翊轩听出了康钧儒的声音,而康钧儒电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地告诉他,他同意他的撤离计划。 谁能借此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插过去,谁今后在朝中就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若不是之前来的路上落下些情分,他肯定懒得管淑妃的事,哪怕她正当宠,沈雁来也不会舍陛下就她,他可聪明着呢。 管事姑姑也有品级高低,虽然比不得掌殿姑姑最高能封正六品的职位,却也分从八品到正八品。 秀芹安排凌若飞一家子就住在自己屋子附近的一间砖瓦房里,房子挺大的,有两间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热炕,冬天的时候这里面很是暖和。 古少林,七十二般绝技,却以达摩剑法为首,据说是达摩老祖,身前所常用的剑法。 吕珍在一家名叫盛德的客栈里,租了一间靠近马厩的房子,将久病不起的曹东篱安置在这里。 “华曦,你不打算用我吗?”绣铁剑的声音又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充满诱惑。 外界,青木原树海,正在忙碌收集绿色奇怪触手的众妖,突然察觉到脚下富士山的轻微震动。 “老夫人放心,不管晚辈将来如何,都不会因私废公。更何况贤弟傲骨如斯,若是有任何违背天道人伦之事,不得善终!”韩望毫不犹豫的发了毒誓。 而且,柳道飞在公司不对付的人可是很多的,这可是不同寻常的信号。 可何笑半信半疑,朱天伦是外勤局的重要人物,司机不可能是普通人,我向他解释,张猛以前就开车,服务对象也不是朱天伦。 “你说的是妖不是人。”这是陈头走出房门时的说的唯一一句话。 在这样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这种味道一时之间熏得人欲呕又有些头痛,好在仓九瑶并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一时之间的恶心后,便暂时适应了。 嗤!赵东明体表的一层灰褐色气息瞬间破碎,被他聚拢在手掌上,外界众人看着他,仰头直直一拳轰向那已经砸落头顶的巨掌。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乘风抚这发昏的脑袋,清醒过来时,他睁开眼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颠倒着,靠在一块山石上,就那样翻到在那里。 第二天下午,周岩就见到了从中心避难所前来的一支部队。飞龙特种大队的真正精英——飞龙骑士。 像这样的现象在国内娱乐圈还有很多,比如说庞龙,比如说郑源。明明歌很火,人知名度也很高,可就感觉和一线明星艺人有着无法突破的差距。 “我一时还没习惯嘛,你不说妈哪知道。”婶婶变妈妈她也还是需要时间适应的嘛。 再说了,德安东尼也不是一个擅长防守战术的主教练,从之前的太阳到现在的湖人,他的防守战术一向很弱。虽然不说形同虚设,但湖人比起以防守见长的球队——比如马刺,防守方面真的差太多了。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六章·年少情长 “我说实话你可不许罚我抄书啊,”风随心忽然严肃起来,“确实是啊。则怀,你要知道,成大事者,不可有珍重之人。” 言宸逸轻轻端起茶杯,吹了吹飘在茶水上的茶叶:“她是我的软肋,亦是我向前的勇气,我可以为她不要一切,也可以为她所向披靡。她是我的珍重之人,你是,我阿娘亦是。” 风随心愣怔了片刻,倒是很少从他嘴里听到“阿娘”这个词呢。 风随心释然笑了:“嗯,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同她表明心意?” 言宸逸的风轻云淡一瞬间...... 加上一番力战,身疲力竭,环顾左右,麒麟岛的人员,哪一个不是陷入苦战,不会有人来搭救你的。 金改2型刚刚定型,产量还不是太多,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未来敌人们用上最先进的武器,因此就产生了改编部队,将自己手中直辖的火绳枪手们放出去,交给自己的心腹爱将们。 “收敛呼吸,伸出手摸了摸”不是岩石呀,而是一道诡异的屏障。 现在这个大坑里,丧尸实在是太密集了,而且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更是一头紧挨着一头,非常的稠密,这样的环境,这一剑才能取得这么强的成果。 有九风门的几位出手,别说她一名八阶灵主,就是九阶灵主,也得葬身在秦风手中,至于萧阳,为何现在还活着,顾望川心中也是有些不解。 这些妖族应该是属于猿人部落的,他们的体型基本上和人类差不多,而且也穿衣服,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脸孔比较宽阔,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毛。 比如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这些出自山东巡抚孙元化门下的了解火炮,火枪作用的专业火器部队。 要不是巴布亚新几内亚港口有岸防大炮,他们后来也填了三十门华夏军的旧式十八磅野战炮,澳洲王国军恐怕已经攻上了巴布亚新几内亚岛了。 将那墨蛇毒籽和墨线风蛇都装进了那个自己塑造的魔域,这一次倒是没有枯萎了,反而扎根在了那片魔域,没有了那种排斥现象,见此望月松了口气,同时一脸的惊喜,看样子自己大胆的动作是成功了。 蓝离,幽光帝国十大灵槃强者之一,而且位居第二,甚至比6苍茫,还要高上几名,没想到,他也会亲自前来。 也许是知道蒋向阳不会接电话,男人倒是换了一种方式,通过微信来联系蒋向阳。每天发的也不是特别频繁,早上起床后、中午午休、晚上下班,大概就这几个时间段,每天像定了闹钟一样,告诉蒋向阳自己在做什么。 这种温度和环境,如果是毫无准备的普通人贸然进入,不出两天,就会因为缺水而死,或者迷路,甚至是碳化。 这消息,是全员播报的,来源赫然正是他们手上带着的,本身作用用来统计各队积分的那个手环。 至于装备,从昨晚听胖子那样一提,他觉得自己得养个锻造师再说。 此刻倒是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整日里懵着脑袋打马车去,又喜滋滋地被接回来。 本来之前就已经连续那么多年倒数第一,要是遇到这种事还怂,武圣学府又会被其他人怎么看待? 贺伯汉跟她想象之中的,确实有一些不一样,她以为会是一个严肃的人。 紧急大撤离,所有办公人员以及新海分司战斗单位全部撤出的时候,他们还在一个个惊恐的看着天上。 孟星鸾内心宛若一汪死潭,她看着周母骤然衰败下来的气运,轻扯唇角,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七章·倾国倾城(上) “哥哥莫要说笑了,这样的人,天下女子都想要,我一寻常女冠,只想潇潇洒洒,不坠红尘,哪能去祸害这样好的少年,也不愿沾了一身情伤。”然诺浅笑着。 风随心倒也不说什么,道:“你知道你师兄与侠心姑娘的故事吗?” 然诺挑挑眉:“哥哥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 “我今晚去找你师兄的时候,他在写家书。”风随心没把话挑明,然诺却再明白不过了。 心道师兄终于想明白了啊,不容易啊。 “师兄可算开窍了啊,”然诺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 “这事你问郝莹爷爷去!”赵宋吼道,“我的四代机在哪?我们的钱学森弹道导弹在哪?我们的超级巡洋舰在哪?我们什么时候扩核? 不怪许有财这么问,因为这两年特斯拉最多的新闻就是在美利坚兴风作浪。 杜丽就像是中了魔咒,几乎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像是被逼至了绝境的兔子,不知所措。 可是就在他们刚伸手时,一道冷飕飕的凉风忽然刮过他们的胯下,紧接着,剧烈的疼痛感侵袭全身。 我没有心情问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她主动过来跟我解释。其实现在谁对谁错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也没有指责她的意思,因为我懂南北的任性和心机。 看着三人如此迫切的疑惑,吕安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格外轻松的表情,原因说起来也是一种天意。 高一维没做解释,牵着李萌的手到了走廊上,跟着其他旅客来到了大广场。 德全看着着急却没有办法,原本这辈子没指望了,只有他老奴能照顾他。 说着话,王艳艳端起食盒,把整碗汤都喝了进去,一滴都没剩下。 肖刚是刑警支队御用婚礼主持人,对结婚一条龙流程熟悉的很,名声都已经传到了交警支队了。 “怎么回事?”我立刻问道。牙子靠着坐在他的墓碑前,给我说了起来。 刚出生的孩子对俩人生活的影响是全方位的,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把重点放在了孩子身上,江煜也非常自觉的履行作为父亲的责任,景桐其实是很高兴的,一点也不介意他因此冷落了她。 天帝见此,气得青筋都要起了,不由分说,对着帝颢便又是一掌。 楚云汐落到池边抬手便要斩断困住瑶月的锁链,只是她运力挥砍过后,发现那锁索竟然纹丝未动。 ……气死了,不就被亲了一下么?居然这么不争气的做起了春梦。 “贝婶。”我轻声叫了一声。贝婶立刻回过头问我啥事,而且同时用胳膊把眼泪擦了。 我偷偷躺回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故意弄出点声音,把奶奶招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因为震惊而放大的漆黑瞳仁。 雪儿和厉仲桀坐一块,我和凌捷希坐在一块,雪儿不时用讶异的眼神打量着我,总让我有做错事的错觉。 我重新把纸盖盖好,免得食物被雨水淋到,拿着那香喷喷的烤玉米,先啃了一口后转过另一边让他啃。 一路辗转跟到公园,果然看到贾正金将车停好,下来后朝着武思彤伸手。 白雪大骇,她搞不清楚陈最是什么时候摸到自己是身后的,怎么像鬼一样,他连呼吸都没有吗? 烟雾弥漫中,拳腿相遇,随即,相碰的瞬间,西蒙动了,他的拳头其实只是自己最后杀招的掩饰,他真是的杀招其实是他肘击。 夕阳下,红红的晚霞印在吴静美丽的脸庞上,勾勒出一抹美丽的风景。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八章·倾国倾城(下) 夕阳西下。 诸葛羽师徒三人光明正大地坐在一座墙的上,诸葛羽和阮然诺还在啃着桃子,那姿势,那叫一个潇洒。 尽管如此,旁人还是没有注意到他们——因为诸葛羽施了隐身术。 “吸溜——”阮然诺啃了一口桃子,含糊不清地道,“师父,周围有妖气。” “我知道,”诸葛羽把最后一口桃肉啃干净,桃核儿被他扔到半空又接住了,“看,它来了它来了。” 然诺朝诸葛羽指的方向看去,那妖怪约有一丈高,有四张面孔,鼻子长在嘴巴下面,眼睛像小黑...... “好的师傅。”聂风毫不犹豫的从背后拿出宝刀,双手将刀递出。 赵信身如闪电,每次冲刺都如闪电一般,瞬间穿梭一艘战舰将其击毁。 玉清道接二连三受到重创,不仅高端战力玉清老道陨落,就连天才弟子也死亡大半。 因为神剑山庄和水月天素有来往,过从甚密,所以竹眉知道一些个种详情。 他拍了拍她弹弹的翘屁屁,在她头上轻轻一点,让不安分的她沉睡过去。 太监都是去了势的人,心态和正常不一样,所以有时候会显得变态一些。 扁家家主和孙家家主的仙器等级更高,丹瓷姥姥和不死丹尊慢慢落入下风。 看着周围茂盛的森林,他明白那人已经离开,很可能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以后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陆天一时陷入瓶颈,不由睁开眼,呆呆地看着面前黑白流转的狂风。 纵使李慎行和王国栋,见多了人间的悲喜,也不免觉得这次的事情对于两位老人实在是太过残酷,不免替老两口担心。 特别是王四景,身为同样被针对的人之一,他知道对方心里对宋瑞憋着一口,恨不得马上发泄出来。 防御力不如人家就算了,舒适性也是远远不如。更关键的是,还没对方帅。 它们凶残暴戾,拥有强大的咬合力和利爪,且力大无穷,一般人已经不是食尸鬼的对手,至少需要两名武士配合作战,一旦形成规模,就会肆虐一方。 “如果可以,带我跟我义父说一声,谢谢他对我的养育之恩。”圣王笑着闭上了眼睛。他已经身受重伤,面对四个不弱于他的少年,他已经不准备反抗了。 当时的甜蜜还萦绕在心头,为何去了一趟f国再回来,什么都变了呢? 太史慈依照前往索要军需物资后,瘿陶县城里当天晚上就往刘天浩大军送來了食物清水帐篷等物资,随行而來的,还有瘿陶县令,沮授沮公与。 “你们既然已经落为草寇,为何却又混得这般凄凉?”刘天浩转头去问那几个匪寇。 那一刻,她差点崩溃,一时的不慎,让那些人发现了她。她以为她就要这样死在禁地,不料,在那些人准备动手的时候,顾灏然出现了,他那么坚决的挡在她身前。那些人不敢顶撞顾灏然,却也不敢轻易将此事揭过。 “你让我放弃现在的生活,总得让我知道未来做什么吧?”赵燕青说。 众人不得已又围了上去,铁棍,大刀,一一挥来,叶昊却游刃有余。 温哲然紧紧的抓着宋天月的手,脸色乌黑的等待婴幼儿用品店员清点破碎的商品。 “这是我听过最难听的歌。“夏幽气道,直接大步离去,独留下一脸懵圈的林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眸,默默地退了出去,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替唐青怡拭去某处的狼籍,再帮她把衣服整理好。 见得杨涛对莫忘尘的话语中,也是有着一丝告诫,众人心中这般想到。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八十九章·姐妹情深(上) 六月的太阳一如既往地毒辣,这刚清晨,然诺的道袍都快糊身上了。 这道袍吧,穿起来看着潇洒,但狼狈也是真的。 虽然如此,然诺还是不得不早起来为百姓服务。 心有星辰大海,又怎么敢懈怠呢? 然诺看着身边一身轻装快步如风却大气不喘的有斐,好奇道:“有斐哥哥,你不热吗?” 有斐对这声“有斐哥哥”已经麻木了,只要主子不知道,姑娘爱咋叫就咋叫吧,她开心就好,自己全当听不见就行。 “不热。”有斐答的言简意赅,“姑娘若是觉得燥热...... 按道理平时这里是雨琴茗居最繁华的茶馆,几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之后,画面中的我俯下身子,一副很好奇的神情,看向了黑蚁的一条腿,像是确定了声音的来源,随后,我伸出手从黑蚁腿上捡起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手心来回摆弄着,边看还边说着什么。 她偶尔也会觉得,堂堂的焰火派的掌门,也许不会像人们口中说的那样,可能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是被别人误解了,以讹传讹,才有了些不好的名声。 百千回正要转身去远处山峰寻找,伴随着一声另树木为之震颤的嚎叫之声,猛兽已经跃在空中,伸出两只锋利的前爪扑向百千回。 “额,你是?你想打听这个干嘛?”接话的人很谨慎,听到林峰问起他们队长的下落,马上开口对林峰确认问道。 “你好,那位?”凌诗轩没好气的在电话里问了一句,可是接下来回答她的声音却让凌诗轩吓了一跳,这个电话居然是夏若兮打过来的。 寒气依旧,夜幕下的乾坤塔俨然一个死亡世界,没有任何生命能在这里存活;但上官雨寒赠送的玉佩,把林天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这全都属于裁决司?”杨厚土瞠目结舌,原本看到刀山府域出来相迎的仅有数十大判他还以为裁决司的规模不怎么大来着。 让孩子们在院子凉棚里看动画片乘凉,嫣然和浩然在厨房里帮莫沫打下手。 现在天潮海域的雷电已经不能称为雷电,而应当称为雷劫才对,而在转换成雷劫之后柳空涯与水轻盈、上官雪君的压力自然是突然倍增,甚至是之前的十倍、二十倍。 只见脚下不断升腾起的无数巨大泡沫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他好奇的贴到一个正在缓缓飘起的泡沫前探视。 被逼无奈之下的天师和妖王等级的存在只能选择在昆仑之中画地为牢,他们在昆仑之上开辟出了一片空间作为他们那一阶层的容身之所。 确实,车尾的方向正对着大门,可是,谁会这么着急的开着车冲进来一座精神病院呢?难道是有人患病了,他前来就医? 可是,电流已经穿过了她的心脏形成了闭合回路,她的血液在蒸发、肌肉在萎缩,皮肤在碳化,火焰升腾而起,就在她的双手即将拥抱到玛尔秋莎的时候,她彻底成为了一团闪耀的火光。 樊沅说完,他身后的十五人也都拼命的点着头,看那样子并不像是在骗人。那统领有些无奈的皱着眉头,刚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间感到了大地隐隐在震动。 “引神术!传闻中蠪侄一族独有的神术,其神异世间无双,没想到老夫都差点着了道,不过遇到此子,活该你们倒霉了。”楚天机摇头一笑,手掌挥出,看似平平无奇,却是携带无尽神威。 自从仇痕来了以后,平时对他颇有微词的都走了,还带走了那些,拖家带口,劳动能力不足的幸存者,分走许多的物资。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章·姐妹情深(下) 待然诺清醒过来后,房中已经没了鬼影,她那张符箓飘落在地,那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了。 然诺略微送了一口气,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今天的事发生地太莫名其妙了。 一个女鬼,千辛万苦地将她引到这里来,又编了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给她听。 言语间,好像跟她还有仇。 这为点啥啊这是。 想她阮然诺行走江湖,秉持着尽量不得罪人的原则,哪里有什么非要闹个你死我活的仇人? 怪哉,怪哉。 因此,门德斯装作很看不起对方的架势,好像有点不满意就扭头走的架势,把巴黎圣日耳曼唬住了。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莱耶斯深有同感,当初他从一段数据附身到真正的人类躯体时,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云天鹰年纪并不大,如今却成了前任的族长,他之所以选择突然退位,就是因为他的独子云飞鹰,就在去年,不知道被什么剧毒之物咬中左腿。 可是,克里斯托夫忘了,他自己手下身上的武器,在有些时候,却可以成为对手威胁自己的工具。 “看来这个村子也是遭到了蚂蚁的洗劫才会变成这样的。”酷拉皮卡绷着一张脸。 但罗道夫斯并没有生气,他依旧安静的听着,期待着唐宁继续说下去。 “孩子,你是来找人的吗?”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藏族老人向周毅询问道。 包括枭亚普夫也是如此做的,就算是尤比没有上场,但是这份心都是一样的,因此现在蚁王决定要亲自上场,简直比发生十级大地震还要恐怖,都不在意一再触碰蚁王的禁忌了。 这是霍芬海姆从未有过的历史,也就难怪霍芬海姆球迷和队员们的疯狂庆祝了。 而他手下唯一一个经验丰富的大斗师道格拉斯,还被他派到了死地,无声无息,窝窝囊囊地被亚历山大大帝随手给杀了。现在的道格拉斯尸骨无存,已经化为了野外野兽们的粪便了。 她疯一样冲出了病房,狂跑了一阵之后,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最终没忍住,躲在一个角落,慢慢地蹲下来。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去,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出家人无忧无虑,无一无二!心中只有金刚难断之念!一生一念,念念不断!哪有闲心在乎谁第一,谁第二!既然西疆之主有这份心迹,明天无相寺无偿传告九州,西疆之主影涩一刀天下第一,如何”? “真能吃,这么多都被你吃完了。你是几天没吃饭吗?”李雪倩看他不停的吃着忍不住开口了。 “惠风”!栖龙海用一种责备的眼神望着惠风,斥责惠风出言不逊!然后,恭敬道:“不知道栖龙松那边如何”? 她和简皓沿着龙津江的河岸走了起来。江滨公园得名于龙津江,全江长一千三百米,在河道两岸栽满了杨柳和冬青树。 这正是战器载体炼制过程中最为难过的一关,要是没有得到战器载体炼制的真正传承,即使是最为强大的阵器载体炼制大师,也不可能轻易就炼制出一个一级的战器载体。 就这样两人一边牵着手一边斗着嘴,可别说,还真像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 “灵魂不死,鬼谷千刃已经死去!不知道,鬼谷千刃身前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想要超越的是谁”? “什么?几个桃子?你倒说得轻松,你可知这桃子的来历?”残云怒道。 加上楚原一直修炼能够提升身体本质素质的锻骨术,现在楚原的身体素质情况,早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一章·各退一步 然诺告诉了黑白无常风随心喜欢的那位姑娘的生辰八字,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个人。 白无常问:“姑娘问这个人干什么?” “那是……”然诺顿了顿,道,“那是我一位朋友的故人。” “这个……”黑无常略一思索,道,“这个人在生死簿里有写,前几年就死了,我见过。” “如今,是转世投胎了么?”然诺迫不及待地问,或许这是个好结果。 “不,”白无常拧着眉摇摇头,“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她的魂魄。” 然诺腿有些软,往后踉跄了几步,不会吧…… 要知道,在灵界,灵丹的价格,永远高于灵器,不止是因为灵丹师比灵器师稀少,而是因为,灵丹使用的概率会比灵器要多得多,所以,大部分人们宁愿花大价钱买灵丹,也不愿意花大价钱买灵器。 潘爽一番言辞,说的天花乱坠,其目的便是想要叶落穿其衣袍,同进同退也。 江凌浩并没有给刘智明面子,不用猜,这个男人肯定是来故意巴结讨好自己,好让自己在大哥面前替他说好话的。 “可恶!我哪里象人妖了?天下第二的烂葱头,我要和你势不两立!”北绝色气愤地朝着葱头的背影怒吼。 常在德听到李雪莹的话,脸上挂上了一丝冷笑,狗东西,让你嚣张,这下公主都看你不顺眼了,看你还怎么混。 商业峰会的主题正是萧厉现在关心的问题,他注意力很是集中,因此并没有留意来到身边的志愿者。 “话不是这么说,药还是要喝的。”方父催促着方母把药给喝掉。 那个时候夜笙箫成了学校里的“红人”,铺天盖地的流言是这样传的。 “太饿了。”莫子枫缓过来劲后对着李浩然说道,然后继续的消灭着桌子上的食物。 陆军敢肯定,就徐帆这会手上那礼品的包装盒,价值绝对不可能超过自己。 正如范蠡儿所言,这一刹即便心志坚定如秦天,都几乎迷失,恨不得第一时间盘膝而坐,将之炼化,旋即开始修行。 饮水机是空的,楚阳四处看了看,见卧室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杯水,便说道:“嫂子,你先忙,我走了哈!”说着,也没细问,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可我真的看到云星辰了,并且就是他亲自出手,救出的武琉璃!”魏千山面色凝重的道。 钱隽把侍卫尽皆遣出,这才接见了太子信使,果然如他所料,太子信中请求帮助,想要扳倒董进才。 如果何天浑正大光明,一招一式与自己对撼,楚星寒即便打败对方也绝不会下此重手,但谁知何天浑剑走偏锋,突然偷袭,如果是别人,哪怕是武丹两重天的武者,恐怕这一刻也已无力招架而饮恨倒下。 更加巧妙的是,四位仙帝只需要通过结果,便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哪怕方铮失败,四位仙帝也损失不了什么东西。 “诓骗,土拨鼠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诓骗,我不允许你说蝙蝠的坏话。”听到土拨鼠的话,那只蝴蝶似乎也是有点其激怒坏了,张大了嘴巴,就朝着土拨鼠突出了嘴上的花蜜。 受伤颇重的怪异魔物魔雾缠身,忍着剧痛,立即拍出巨掌,轰向于巳。 “发射信号属性,对秦月馨的异能,应该有用吧?”苏元心中想到。 随着靠近那片‘大平原’,金乌神子等人渐渐看清楚了,原来金钟山所在地,竟然不仅山消失了,甚至还往下凹了一片。 不得不说,无限世界,为了防止轮回玩家追篓子,无所不有之及。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二章·君问归期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然诺静静地听着面前的男鬼低低地念诗,峨眉轻蹙,这男鬼这怎么了这是,怎么还疯疯癫癫的? 最近的鬼都盛行唱歌吟诗吗?鬼都这么有文化了?那她是不是该努力了? “那年……”男鬼哽咽着开了口。 “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那年那年的,别动不动就哽咽,你才十岁啊小弟弟,别跟那些话本子学坏了。”然诺咬牙切齿地打断了男鬼的回忆。 男鬼眨眨眼睛,无辜地看着然诺:...... 而择教也是不甘示弱,先禁掉一诺的公孙离,再反手禁夏竹的辅助大乔。 垂星城的城墙上方,则有不少高手观望,都是一些其他道场的高手。 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太子又会是什么下场?这都是完全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公开日?”短短几分钟内,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了。 但不得不说,姚初晓的实力极强,虽然受了重创,但她却突然一分为二,留下了一个假身张开怀抱,冲向了张楚,仿佛要与张楚同归于尽。 它毫不怀疑,只要对方一声令下,不用其他战舰动手,自己这一百多战舰,就要交代。 但有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云家倒霉的话,其他人可就有更多的机会。 大门被关上后,陈妍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靠在沙发上哭了出来。 然而,半晌过后,乾帝却缓缓合上了奏章,表情似乎没什么波动。 可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就像燕氏无法在今年冬季之前拔除南皮城一般,袁氏亦无法再集中力量回还冀州。尽管战事方休,浓密的战云仍旧笼罩在黄河两岸,青冀之交,使人们的心不敢有丝毫放松。 两人目瞪口呆地上了二楼,原本的两人卧室变成了单人的,面积大了一倍不止,阳台也扩大了两三倍有余。 周防尊瞥了夜星辰一眼便再次闭上眼睛假寐起来,经过今天和青之王宗像礼司交手,他越发到达极限了,需要经常保持这样的状态,不至于自己在为十束多多良报仇被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而死。 “尹珏!”陆予思不由自主地叫了声,竟然双行泪流,脸色煞白。 带着两人回到考核点,将被抓住的考生都从伪黑狱监牢里放了出来,烛年这才开始询问事情的完整经过。 以后无聊或者有任务的时候,苏诚还可以再玩玩直播,但现在嘛,他暂时没那心思。 除非夜星辰到达那种可以强制获得所有信息的能力,当然现在也没有必要,获取到了一些不错的信息,在这里受到吠舞罗成员攻击的并不是无色之王,而是白银之王。 好在,他父亲曾经逼着他背过这些,说这是少族长的责任,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就在林煌带着血色他们退回第五十五层的诡秘森林,等待兽潮降临的时候,位于第五十五层聚集点的众人也开始了热烈的讨论,因为他们还能清楚看到林煌那挂在积分排行榜榜首的名字还亮着。 任舞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令苏诚生气了,所以焦急地拉着他的手臂哀求道。 “拒绝?”薛清照走了过来,却看到了鲜花上还有一张字条:红线姑娘,在下仰慕你很久了,要是姑娘有心,那请到湖心桥的天心亭中来,我会在那里等你。 虞寒的“我喜欢做不喜欢说”这一句,顿时点燃了众多网民的热情。 “哼!翟老怪,绝望峡谷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区区一名纯阳修士和一名炼神修士就想得到那件宝物,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一名脑袋上顶着地中海发型的老者冷哼道。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三章·秋后算账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然诺哈欠连天地迷瞪着眼睛拉着有斐回了太守府。 有斐一到太守门口就不见了,她只能自己回房了。 走到她房间的时候,然诺被半倚在她门口、面色冰冷的何千云给吓到了。 “师、师、师师师师……师兄。”然诺顿时就清醒过来了,说话都结巴了。 一看师兄这若腊月雪天的面色,就知道迎接她的准没好事。 也不知道侠心姐姐是不是瞎了眼,竟然看上她师兄这么个冷冰冰地玩意。 “回来。”何千云命令道,一丝感情都没有。 然诺刚要...... 薛老太爷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子骨依旧健朗,那双眼睛还如同鹰一般锐利,丝毫不见半点浑浊,在这双眼睛下,所有的谎言都将无所遁形,可是薛夫人却是不惧,坦然的处在这目光之下,像是心中一点愧疚也没有。 听说,这兰林浚还昏迷着,朱晨也懒得过看,去了兰府,拒绝了住兰景院子,便去了兰芝瑾的芝园。 突如其来的插曲似乎吵到安德烈,对方睁开眼,视线冷冷扫射过去,惊得两人差点跪下。 “若姐真好。”于娇身体一侧,脑袋躺道若然的肩膀上,满脸幸福道。 听着这话,落地的魏大头,本要大声疼叫,却强憋着疼痛,心一狠,直接用头砸向了地板,晕了过去。他知道,若是这个场面他还清醒,说不得后面还要经历更多的‘精彩’。 只见千余绒甲披身的兵丁,手持长戟,迅速的将该别院围起无数层包围圈。 他松开手,又回到桌对面,坐在简陋的木板椅上,犹如靠着真皮沙发,优雅而惬意。 试验室放好了,接下来就是开始进行病毒的解释和测试了,而此时风璇已经被覃夜放入了一台治疗仓中,在里面他可以随时从风璇身上提取出相应的病毒进行测试。 三人年看着眼前的浩瀚星空,看着头顶旋转着的玄武,良久无话。 的确是和自己的字迹很像,从前他只是知道这一点,不过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 看着自己上个视频评论区的言论,江悦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着时代的变化。 吕布说完便往濮阳城奔去,夏侯惇既已不在,攻取濮阳对于吕布来说便是易如反掌。而夏侯惇突围之后便又率军士往鄄城奔去,两人倒是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内心各自侥幸欢喜。 陆离听到那人的话摇了摇头原本以为那人只是对曹操不满却没想到竟是口若悬河之辈,不过他想到曹操还在此连忙看向了他。只见曹操听了那人的话后眼睛微眯流露出了强烈的杀意,他右手抚剑随时便可出鞘。 “…”暗卫不语,主子临行前确实有交代过,慕容月有什么吩咐都要尽力去做。 慕容浩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他来镇上或者回去,都是走路的,所以并不清楚。 “主人……”泰坦这个时候也才注意到,发现唐昊的右臂袖管空空如也,只是左臂单手握着昊天锤而已,虽然依然拥有九枚魂环,单手魂力只有85级了。 最后,整个陆地乐园只能听见一声自天空降下的惨叫声,其中夹杂着大量恐惧与后悔,还隐约藏着按捺不住的杀意。 天心尊者和他背后的势力,暗中将“永生水”再次降临的消息,公布于世。 青木盾已碎,没什么用了。长鞭倒是完好无损,既然林妙珠这么爱用鞭子抽人,就留下陪着她一起葬在这沧澜海吧。 逛了一圈,逛下来之后,李晓帆这时候对着周国维说道,而周国维在听了之后也是点了点头。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四章·为君断魂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然诺从雪里把自己挖出来的时候更懵了。 她跟侠心一说风随心的事,侠心琢磨着了一会说前几年确实有个女鬼不知怎么就飘到了她的故乡。 她看那些女鬼魂魄不全,挺可怜的,就收留了她。现在大概还在她故乡养着呢。 玄狐一族的领地,侠心的故乡,是北录一代,是人类的禁区,玄狐的乐园。 自四百年年前玄狐一族元气大伤,剩余为数不多的玄狐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北录,化作人身,与凡人一起生活。 唯有几只垂垂老...... 我走进房间,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空无一人的会客厅,病房在会客厅的右边,剩下的两个卧室则在左侧,三个房间都紧闭着房门。 另一厢,葛静儿没料到慕容彻竟然一直知道这些事情,先是凄然一笑,目露绝望。 苏嫦乐倒是有些惊讶,敢情这慕容彻一直都知道慕容西阳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某个家伙吻住,只能暂时打消念头。 “安先生谬赞了!”冷青锋当即刀身下垂,提着刀柄抱拳客气道,“青锋刀法平平,乃是安先生这柄宝刀的缘故!”说着,爱不释手地将手中的宝刀递向安庆绪。 他当然不知道完颜宗望和完颜阿骨打已经被白胜给杀了,他只知道白胜在燕京城东护城河那一战身负重伤,据说已是生命垂危了,而且就在刚才,哈迷蚩来到了白樊楼,说是从秦桧那里听到的消息,说白胜已经死了。 吃过午餐,虽然说自己在飞机上已经休息过,维罗妮卡还是被珍妮特打发去安排好的房间午睡。 痴望了片刻,凌侠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着奇怪的感觉,虽然眼前的夏宁儿还是之前的样貌,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 揍完了那些巡抚们,夏宁儿又缓缓转过头,又开始揍那些个布政使,桌子底下,橱柜里面,房梁顶上、屏风后面,虽然众人躲得严实,可全被夏宁儿给找了出来。 对于这个结果,凌侠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回到总督府的议事厅之后,凌侠跟大家聊了聊赈灾应该注意的事项,当谈到赈灾物资时,众人看着凌侠,问他物资的问题怎么解决? “丁队,这么急做什么?”苏希然眯着美目看着前方,一边问道。 即便是三十多万灵武境以上的大军联合,在加上无数超级强者辅助,可圣灵依旧部落下风。 天使之翼震动,空间元素精灵发动,这让叶白在虚空连闪,如同在瞬移一般。 “刚才谢谢你呢,要不是你,估计我不死,也要重伤。”韩天竹拍呢拍少年了肩膀,心悸了开口道。 洞壁变成了黑色的泥土,很奇怪变成黑土洞穴之后反倒光线稍微恢复了一点,范武并且范武的感应能力也逐渐恢复当中。 囯怀笑了,“老二,别算了,我知道你难,我当家了,咱三家,一家13万,剩下的两万给常低吧!”国珍也跟着附和着,张娟和闫宝华也笑着点头了。 虽韩竹肉身上龟裂的中央更多了,但是一股强大的气息也在陞腾暴跌。 院子里都能听得很清楚了,我养父和岳父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急忙走了。 这三个城市都是有一股隐隐的阴气弥漫,这种阴气不是人间可以自行产生的,而是来自于地狱,当年范武闯刀山地狱和利刃魔战斗的时候就感知过。 看着他进去了,我也跟着进去了。看门老头,显得无奈,更多的是恐惧和委屈。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五章·醋意横生(上) 然诺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有点茫然。 ……这怎么了这是? 直到她瞟到了桌子上的帕子:“这个帕子好像是我的啊……有问题吗?” 言宸逸轻咳一声,别过了脑袋,分明就是不开心。 风随心打着呵呵:“没事,是我办事没办好,他才不开心。” 这显然就是借口,很蹩脚的借口。 但然诺可不管这些,逮着风随心就往外窜,留下言宸逸坐在那更难受了…… 她就不会注意下我的心情么?!她就不会关心下我吗!?为什么她不送我帕子啊啊啊......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剑悟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间他又找不到违和的地方。 原本他想着开罐子,是因为这一位不讨厌自己,是少有的不厌恶自己的人,所以他才会觉得,想找这一位聊聊。 这目光中仿佛蕴藏着无法言喻的威严和力量,闪烁的每一丝光芒都带着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还是你想跟我做点什么,怕别人看见?”墨廷夜弯腰贴近她耳朵。 公司为了庆祝完成了上半年全球经济增长,决定星期五在维也纳酒店举行庆功会。 当年雁家和上官家是萧家在雁北给自己找到的两个代表,他们分别替萧家管理着他们的产业。 这个时代乡下龙蛇混杂,天网未出的,随随便便做个局就能让那赌鬼继父永世不得翻身,总不会还舍不得继父吧? 这状态倒是让苏星止愣神了,还记得过去发生这类事,广亦宸都是默默承受的,所以这次是弄得稍简单了些,以前更简单的都解释不清楚,中过招,这回怎么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洗完澡的沈梦瑶觉得无比的舒服,在医院都是用温水擦拭身体,难受死了。 由于云雀城相对安全,一些强大的武者敢在晚上出城,不过,他们只是去城池附近的别院里住,不敢走远。 “今晚的事,你千万别跟你奶奶和你妈说。”修梦凡说完,怯怯的等着他的回复。 仍是隆冬时节,大雪初霁。随着丹凤门顶上的钟声沉稳而洪亮地敲响,朱漆的宫门缓缓打开,陛下的鸾仪便在这个时候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沿着清扫得一尘不染的坊间道一路向西。 他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因为想要支援,从而暴露了自己走位,这杰斯就直接冲上来打了他一套。 龙兵曾经想过通过训练来提高这种感觉,不过想来想去都不得要领。 这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办公桌更像是一张课桌,椅子也是那种普通的木头椅子。老首长总说这样的椅子不会让腰变形。办公桌上有一台显得很破旧的电脑。 “出息!急得跟皮猴似的!”夜修弯腰把伊诺和格瑞斯放了下来。 她却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只当她们为下人,觉得她们对她好是理所应当的,她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待她们好。 穿越无尽的凤归林,来到正南的边界。这里的土地边缘,虚空上方,被无尽的混沌之气笼罩着。 1930年,蒋介石的做法既不能统一各路军阀,又不能改善国计民生,只一面地进攻南方苏区。全国一片反对。对于军长与冯玉祥和阎锡山组成联军,他持反对态度,因为他了解自身部队的战斗力,更了解蒋介石的为人。 霍冬来明显地舒了口气,道:“你现在确实容易出现腰酸腿麻的现象,不用担心,我帮你揉一下。”说着就地蹲下来,时重时轻地替她按摩着腿。 诸将疑惑的看着刘泽,这才谈了多大会,事还没谈成呢,怎么着急吃上了?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六章·醋意横生(下) “那小诺想怎么办?以身相许还是端茶倒水?”言宸逸也不否认了,也不反驳了,顺着然诺的话说了下来。 “这个……”然诺哑然,许久,憋红了脸,“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哥哥……非要选的话,我选择端茶倒水。” 言宸逸眼中尽是无奈,还带着些许宠溺:“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你给我端茶倒水,你师父师兄把你宠这么大,怎么能给我端茶倒水呢? “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心疼你,不忍心你受苦。再说,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这点蛊毒算不了什么...... 不多时,肉块被烤得滋滋冒油,阵阵香味飘散开来,令人食欲大振。 崔氏松了口气,正欲扶她起身,一天一夜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的夏侯虞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钢叉掠过灭无皇,刺入第三壁垒内,毫无作用,第三壁垒将灭无皇狠狠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姜维有志南下,只道姜维因功被辟为州兵曹从事,前途不可限量。倘若自己若能追随此人,必能不负平生所学,一展心中抱负。 凡是听到这个故事的人都被震撼了,倒不是故事内容,而是灭无皇说的太顺了。 奔袭荆州也好,攻略武都也罢,姜维一直在遵守与违抗命令的界限之间游走。 当英法宣布和解的消息传来,法国人不高兴了,奥地利竟然还要修铁路,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 她是不会让卢渊在她阿弟死了之后还利用她阿弟的名声为卢家贴金的。 通过刚才的试探,方浩对唐丹丹的能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不说别的,作为一个副城主,她脑袋里装的这些情报,对方浩的帮助可是太大了。 两人一阵沉默,屋中的气氛也变得古怪了起来。终于,罗敷忍不住将脸又转了回来,看着雪星然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她伸出纤纤玉手,猛地在雪星然腰间一扭。疼痛袭来,雪星然呲牙咧嘴,表情极度夸张。 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往外气愤而走的孟冕,脚步一顿,回身看去,宫凌睿正双手负于身后,以俾睨天下的神态,看着他。 他朴实的外表也有些可爱,“伊芙说,”什么也没有。她离开家乡很艰难,想更仔细地看看她的家乡。毕竟,这不会在几年内回来。她太年轻,被家人抛弃了。难怪她变得那么多愁善感。唉,这个世界很难实现。 当苏哈匆忙的跑过去之时,维拉和克里斯蒂二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有些没缓过神的扭头望去。 雪星然心中苦笑一声,遂即回头。他的脸上故意流露出一丝不耐之色,声音也有些低沉,毫不掩饰将自己的“不满”表现了出来。 听到靖轩帝这话,虽他未曾说完整,他却也听明白了,不管皇上这是数罪并罚,还是恼羞成怒,他是要灭他九族的。 薛诰难以置信的问:“为什么?”说完之后,看到那老人的样子,原先的怒火顷刻之间就烧起来。 想到这,苏律面露危难之色,万子晏像是他心里的蛔虫一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便听到外头响起“笃笃笃”的一阵急促敲门声,他心中暗骂谁这样不长眼,偏要在好不容易有时间歇息来打搅。 英子点了点头,笑着说:“爷爷想的真周到,我一会儿就去办“说完起身,就朝客厅外面走去。 试想,如果今天流光真的选择了楚云作为它的主人,那么完全就是如虎添翼,给一只本就强大的老虎加上了翅膀,她渊祭还有什么能力去控制这只老虎? 房里,凤轻尘颀长的身影立在床前,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沈云溪沉睡的面容,脑海里都是昨夜与她的缠绵画面。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七章·苗疆之内 苗疆边界。 然诺内心有点忐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好奇。 岭南一带,除了昆阳城,对她来说全是未知。 何千云抱着剑,冷冷地:“你终于肯说明身份了?” 然诺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言宸逸说的。 言宸逸折扇半开,勾唇一笑,坦坦荡荡:“我从未向何兄隐瞒身份。” “在凌幽墓里我就怀疑你了。” “因为断魂散?何兄怀疑的不错,我外祖父确实是定安王。这些……小诺也知道。”言宸逸淡定自若,与然诺对视一眼,然诺点点头。 “你去见定安...... 很多队伍都是这样,指挥的位置,绝大多数都是打野和辅助,因为他们有多余的时间去观察局势,头脑也会比其他位置更加灵活。 昨天是我赖床了,不过他真细心,未来的古太太,应该会原谅他吧。 “被发现了吗?”岳鸣急道。看来,岳鸣已经深入龙谦所描绘的这个故事当中。 最后所有人都打趴下了,那个宋老板没有面子,竟然自己上了。他挺聪明的,抡了把椅子当武器。 “呕……”就在池韶华生气的时候,叶尘梦突然干呕一声,然后猛的朝着洗手间跑去。 所以现在的李牧,一直都没有前往欧洲,试图改变欧洲的历史,虽然李牧不愿意承认,但是目前世界的中心还是欧洲,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会她的寝殿要大动,除了正殿竟是无处可去,呆坐着正殿,她可不耐烦,但也不能钻到奴婢的房间里去,便想趁这个机会四处转一转。 要知道那可是苏联,军工实力世界一流的苏联,别说是他们白云厂,就算整个中国的军工产业加起来,在人家苏联面前也跟个牙牙学语的幼儿一般,根本就不够看。 王跃让他拿索拉卡,起初冯晓还以为有大招,有什么新套路,结果倒好,王跃就扔下一句话。 经过张宇的介绍我才知道,这里是模拟训练机降的地方,原来在我回老家的第二天,连里组织了模拟机降训练。 洪右荷有了底限,顾诏心里就有了谱,而有了邢海滨的照顾,短时间内除了洪右荷派系外,还没有人向他伸手,如此一来,一些事情就可以做一做了。 我如仰卧起坐那般扬起上身,立马将攥紧的拳头往孙鑫的面门挥去。 红叶很懂行情,宝玉葫芦会交易的不多,价格虚高,所以宝玉葫芦一般是过抢的,买的话,代价太大了。 而且从江容满脸惊喜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男子对于江容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里的营房比较符合这里的山林,一眼看去,让我有些感觉像是电视上播放的特种部队营区。 张夜这才明白,难怪她的眼神会那么复杂,其实她已经接近百岁。只是因为修为的原因,导致青春永驻而已。 “好男人。这辈子一定要拥有一艘……”这是无常的誓言。从那天起。无常的的生命终于有了目标。。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无常第一次拥有如此清晰的认识。 孟婆?奈何桥上那个端着破碗利用残暴手段给人灌下难喝的孟婆汤的老太婆?这个世界里居然真的有孟婆这号人物,这难道说明这个世界真的有轮回转世?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那么十世百世的轮回里,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弟兄们,我怕是没办法和大家一起坚持到最后了。”老兵夏天勉强的笑了笑说道。 指挥舱的大部分人在周信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都转头看了看附近的人,然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就连达特也在思考了很久之摇头了,显然他们都推测不出“那种物质”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八章·认祖归宗 “小诺,何兄,一会你们见到定安王,不必下跪,我之前与外祖父说好了。”言宸逸悄悄对他们道。 “谢谢哥哥。”然诺莞尔。 何千云微微颔首,心里对言宸逸的好感又多了点,不说别的,言宸逸对然诺真的用心到无微不至。 他们道门中人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神仙,其他的,一律不跪。 言宸逸怕然诺为难,提前与定安王也就是苗王知会好,真的是难得。 不过……想做他妹夫,还有待表现。 到了苗王的寨子,侍卫也多了起来。 苗人的房...... “……所以呢。”高大男人的口气软了一些,他知道自己好像是劝阻不了对方了。 但冥冥之中却是深深的感受到七曜天的强势,那股澎湃的威势,竟然已经成为盘古世界第一势力。 到底什么病,夏凡用尽了方法一无所获,潜入世界医者联盟无望,为民除害的想法化为泡影,待久了免不了尴尬,默默起身朝门外行去。 何跃登陆了公安系统的网络,调出了高雄的一些资料,然后让高雄和高琪琪看了看假通缉令,高雄半信半疑,高琪琪完全相信了何跃的话。 “京兆郡北光城,羊氏豪族,羊辛,见过无相大人!”先前开口的老者,朝着玉阳林抱拳一拜,锐利的眼神不断扫视着玉阳林,似乎是想要从这戴面具的人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到了艾勒家族的时候,正好碰到杭全在指挥下人搬东西,一看景川来了,当时就满脸堆笑的前来问好,景川就跟他简单寒暄了几句,问了问最近艾勒家的情况,还有艾勒梦珊比武招亲的事。 何跃进屋看了看,陈欣然果然躺在床上,神马情况,难道是他们几个今天玩累了,提前休息了? 武夷王朝皇帝周易,说话之间,身躯也骤然扭曲变化,模拟出来一道汹涌着一股暴戾凶残,却带有丹气与神妙道韵的灰色气流。 一来保证了血尸不会进入宝藏埋藏地,二来血尸简直就是一层铜墙铁壁般的天然屏障,能保护宝藏不被发现。 直乘机螺旋桨带起疾风,扇飞大片落叶和野草,宁昊坐在副机位一脸凝重。 如果自己不是秦子轩的儿子,如果爹娘有着嫡庶之分的观念,黄山觉得自己的命运一定不会太好,因为他实在找不到自己的闪光点在哪。 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后面的跟屁虫双手可以离开键盘,开启下一局的跳伞之旅了。 “我没说要把陆家整个挖出来,要是我们淡淡把陆绩语处理一下呢?”方潇也是笑着说道。 这样的一个景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可以说是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了。虽然对于凌远的修为已经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没有真正的见识到的话,对于许多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愿意去承认凌远会有这样强大的实力。 而这时,那青年却是脚步不停,直接朝着火神宗的少宗主聂风云走了过去。 柳随风的话让白玉京勉强的笑了笑,一旁的慕容惜生的脸上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微笑,这让柳随风的心中雪亮,同样也让他原本某个不强烈的想法变得坚定了起来。 食材很多,那也是对盈枠他们来说,一个储物戒指的食物,全部都被几百万年没有吃东西的蒙星,给悄悄地吃完了。随着修为的提高,蒙星的肚子,那是越来越大,想吃饱肚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现在,她都有些坚持不住,如果不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恐怕早因为过度透支倒下去。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九十九章·以命换命 “你来了。”尤川似乎并不惊讶然诺的到来,语气再淡然不过。 然诺的离开何千云他们后,就沿着小道又拐回了主寨,早有仆从在门口等着她,像是早已约定好的一样。 然诺咬了咬嘴唇,毫不犹豫地跪下了,上来就是一个大礼:“求定安王救逸王殿下。” 然诺也问过师兄,师兄也说言宸逸身上的蛊他无能为力,所以…… 尤川勾了勾唇角,坐在那俯视然诺:“哦?” 然诺抬起头来,直视尤川:“想必王爷已经察觉,逸王殿下身上被种了蛊。” 尤川眸子骤...... 这丫头还能服软,倒是出乎了江浔的预料,当即莞尔一笑,也没再说什么。 虽然他们改变了篮球诞生至今既定不变的上篮规则,但关心规则改变的媒体并不多,意识到规则影响的更少。在他们看来,这是好事。 可烛红云的记忆,却是葛贤不愿放弃的,这是他目前了解混沌母巢和仙界这两地最便捷的方式。 一周前,两人大吵了一架,因为沈妗顶撞程华,沈母将沈妗骂了一通,还强迫沈妗去道歉。 “……其实你也别太往心里去,陆骁说不定就是逢场作戏?”熊琳琳搜肠刮肚才想到这个词。 且那怜真公主也不是想继续结仇,而是想趁机交好脱脱一方,先前殿中葛贤给出的回答,在怜真公主看来是脱脱一方很识相,主动给了台阶,变相服软。 似乎是觉得闷热,他没穿外套,身上仅有的黑色衬衣也半敞着,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众修围拢过来后,那名为张不足的伥鬼,悄然显出自己撑死鬼的法相,猛地“呕”一声,竟是从腹中吐出一面雕刻有食蛊灵神的方形铜镜来。 “什……什么?”丁楠有些没反应过来,甚至还看了看景浮音,暗自思考是不是景浮音就是江浔准备的职业经理人。 但还不等她说话,男人却一个转身,将她拥在了怀里,把她已经到嘴边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通道中,有些地方甚至有独角血蟒开凿的痕迹,那血蟒的独角锋利程度,本就不在“柳叶”之下;看来窟外双蟒也非此处“原住民”,也是由他处迁移至此。 只是蜀王并不能这么做,这样会不仅会失信于天下,还会引起道门的不满和另外两国的鄙视。 太安公主,姜平,以及林云飞没有选择将这里当做战场,他们前往东荒一处无人之地,哪里才能放开手脚,无数大能纷纷跟随过去,他们想要观战。 “不用取,你们跟我来吧!”敖凝轩边走边给她哥哥敖汉打电话。 苏薇赶紧推了许诺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水果盘子,许诺无奈,只好跟着艾院长去办公室了。 倾城侧身躺在夏若曦的身后,拉过一旁的毛巾被将两人盖住,顺势将手臂环绕在她的腰间。 这个放贷的人,我仔细一看,大约也要有五十多岁了,一脸满是刀疤。 “哥哥带我一路逃到这里,我才渐渐地缓过神来;当时我吓坏了!”水儿将原因讲出,整个过程,使她惊惧不已。 这时应该是后半夜了,既然无事也就不急着赶路、找了家旅店住下来。 哪怕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可到底之前一直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也的确难以适应。 但是同时,他们纷纷神魂一颤,目光尽皆投降东方,后土娘娘自废圣位之后,所归还天道的那一缕鸿蒙紫气,即将在东海上出现! 余下的人纷纷皱眉,心里不认可他的安排,只是八殿下面前,根本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章·迎客晚宴 星儿闪,月儿笑,虫儿叫。 此时的苗寨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 定安王为了迎接他们,特意摆了长桌宴,刚才喝了拦门酒,这才算是真正到了苗寨。 长桌宴上没有固定的位子,人们可以随意走动,旁边有篝火堆,倦了就跳跳舞唱唱歌,不愿意也可以站在旁边看 然诺被何千云半扶着,脑子一片混沌。 何千云知道她这是喝醉了,只能随她去了。 定安王坐在首位,言笑晏晏地看着下面一片祥和。 “诸位,”定安王一发话,所有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静...... 萧惜惟急得手足无措,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缥无倒是给她开了些药,但是作用也是微乎其微,两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男人在这种事情上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眠顺着那一双脚往上看去,大红色的喜服,被撑得像是要裂开。 大部分是姬刚再说,姬罗宏听着,大概是姬刚在个姬罗宏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热腾腾的气息,泛着翻滚的麻辣烫,荤香鲜美,骨汤浓郁,麻汁酱的味道很上头,只是这么一口,就有许多的层次交叠。 他之所以当初接近那妖棺,大老远跑到下湖城西黄土岗,为的不就是妖丹么。 舒敏听着自己的父亲这样说,也在心中思考姬昌铭他们又在算计什么。 柳卫国凝视着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温和,眼中的光彩却一点一点的慢慢散去,如日暮西沉,直到最后一抹光华在他的眼中消失,他的眼睛慢慢的阖上,歪倒在了妻子的怀中。 骆翰生抱着她进来的时候就没开灯,屋里边儿漆黑一片,秋若若胡乱摸索了一下,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抱在胸前。 那是一个飘渺空灵,却又慈善动人的声音,那声音,恍惚从九霄云外传来,又仿佛穿越了千年,历经无数的尘埃,被时间层层隔绝,传到这里时已经失却了那一份真实,让人恍若在梦中,仿佛听得真切又仿佛听不真切。 六月雪再次爆发出一道气力,之前成立的空间消散,但两个大道化身这次并未出现异常。而是齐齐没入了元忆安的意识体当中。 说到不正常的人,冷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超人!于是不由自主脑补了一下所谓的超人形象,电视里面看到的那个超人红色的大裤衩是穿在外面?还是套在脑袋上面? 一丝惊讶从安子豪的眼底闪过,他不知道沐雨晴为什么突然生气,还是说她來了那个,情绪比较敏感? 吻,轻柔地落在她唇角,呼吸喷洒在她裹着纱布的伤口,舌尖轻舔上去,有些疼,又有些痒,他的掌心却肆虐般的在她身上游走,一半温情,一半狠戾。 他想,甄阳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为何要对付梁博维,他曾是那样的欣赏过梁博维的。 张子菁也是要走的,但是她死心不息,总想找个机会跟明朗说真真的事情,只是张守宇盯得紧,一发现她有开口的意图便即刻上来阻止,这点让她很困惑,很费解,也很不满。 “白将军有何吩咐,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万死不辞”古霆nb的说。 就是说,该怎么和太太交代一下注意事项?当初训狗师将狗狗交给他的时候,交代了一系列的注意事项,足足有两页密密麻麻的a4纸。 颜言捏着九霄手臂的五指下意识的收紧,早就知道他不会在乎了,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心,还要做那么幼稚的事情。 暗器护体:利用暗器自身的防御力在玩家身上形成防御层,可抵御部分玩家的攻击,持续时间、以及强度随玩家等级不同而不同,冰魄银针特有技能。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一章·欲 火焚身(上) “那我愿哥哥得偿所愿,百岁千年有人相伴,心上人即眼前人,眼前人即心上人,也愿哥哥做回自己。”然诺不知从哪儿变出两个酒杯,递给风随心一个。 风随心打趣道:“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我自然是以茶代酒的,哥哥的是可真酒。”然诺一点都不脸红。 风随心举起酒杯:“那我祝小诺能与那人并肩而立,白头偕老,登九五至尊,平四海之乱,受万民景仰。” 那人是谁,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然诺也没反驳,微微一笑,一饮而尽,就当是个念想罢...... 听着系统的猜测,木兰的眉头渐渐皱紧,细想着还真觉得有可能。 “故事,一段又一段离奇的故事,五彩缤纷的世界……远比翡冷翠还要美好,比我们对这个世界所认知的还要宏大。”042有些出神地说道。 若是他这时贸然行事,也许会把这个木嬷嬷给暴露出来,毕竟她才刚被皇阿玛召见过,估计现在盯着她的人还不少。 水冰儿震惊无比,打碎冰块,用火消融冰块,都不会让她吃惊,这毕竟只是第一魂技,可是冰块完好无损,人就这么走出来,她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现象。 曲艺方抽出玄器高阶的青色长刀猛然斩出,只见青色刀气幻化出一头飞天猛禽,羽翼青翠靓丽,携带无尽青光,冲向穆苍。 弗兰德的眼睛微微有点湿润,剩下的话噎在心里,手里的魂骨很沉。 “原来这位前辈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真是令人不可思议!”花云楼有些感叹地说道。 我要如何拒绝云盛,才显得更加合理一些呢?要不然先拖一拖他? “六万四千条角龙之力的攻击!刚好是普通武神巅峰强者的实力!”穆苍一拳就将那武神巅峰的虚影轰灭,感受到他打出招式的威力喃喃道。 可是现在,我们却被曾经瞧不起的卡塔尔、战火纷飞的伊拉克踩在脚下,连进入十强赛都可望不可及。 灰色钢龙在冲向血浪的一瞬间,就被倒卷了回来,根本连阻挡其分毫也没能做到,瓦特拉咬牙切齿。从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是浓密度远超过之前的破坏性魔力洪流。 蕾娜翻身压|在林枫身上,脸红了起来掷地有声说道:“老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如果不是房间光线过暗,林枫一定会发现蕾娜脸红得都要出血了。 甄甜甜那俊俏的脸庞由粉红变成苍白,嘴唇变得铁青,一股幽怨、慑怒之气使她的美貌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怎么了辰?”芽衣也是有点生气,明明刚刚和龙辰打得火热现在被打扰了自然心情不爽了,只是没有显示出来而已。 “好厉害竟然能把神速用到这种程度”希罗娜也有鲁卡利欧但她绝对做不到把神速用到这种随心所欲的成度。 她曾去找过姑祖母询问,阎澈能否顺利的继承阎王的传承,姑祖母让他不要担心,阎澈就是阎王,那些能力原本就是属于阎澈的,他只是去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意外?让她尽管放心。 “妮莉艾露,井上织姬就暂时交给你了。”白夜吩咐了一声,然后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第二天,三姐妹依旧没有做出选择。龙辰知道自己要下猛药了。龙辰就拉着众人准备离开道馆。 我看着云泽雄那一双有些深不可测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可是我失败了,也根本看不出云泽雄到底是一个怎么的人,也看不出他到底要干些什么。 他们搭建的g绝对是最结实的别说宋旦旦住了就是来一个三百斤的胖子都不成问题的。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二章·欲 火焚身(下) 言宸逸搂紧了然诺,快步走出了屋子。 “小诺,再忍一下,我带你去找你师兄。”言宸逸压下了愤怒的情绪,柔声安抚她。 “不要。”然诺伸出一只胳膊来拽了拽言宸逸的袖子,“别……师兄……会……” 言宸逸将然诺抱的更紧了:“好。” 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怕师兄冲动,害怕他为难。 “别咬了。”言宸逸实在不忍心看着然诺受苦了,在心里道了声抱歉。 言宸逸抱着然诺“扑通”一声跳入冰凉的湖水,然诺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合欢散所致,在他怀里...... 好在天茗反应神速,在沙漠黄蛇泄露杀机的霎那间,脚踏“逍遥游步”,及时的躲开了黄蛇的致命一击。 叶欢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过身就拉着张白鱼走了,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而且,现在自己身上确实有继续解决的问题,一个是体内的妖力,虽然说在这段时间里,苏扬已经通过佛法将他压制了下来,但难保它上面时候再回发作。 毕竟直播这东西,不是技术好就能人气高。人气最高的那些主播,都不是技术最好的选手。还要会调动观众情绪,让他们成为你的粉丝,才能取得收效。 怀中的赵三娘美人如玉,将脸颊贴在其胸口,似乎担心叶欢会随时离去一般。 冷柔将韩听香扶上了车,带着她回到自己的住处,过程中,也就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是如何。 他今天过来,正是和汪兆麟密谋投靠清军的事宜,还没说多久,王运行就闯了进来,两人本是做贼心虚,心中就有些毛,王运行这么一问,更是胆寒。 效天犬经历过紫色劫云,自然没有多想,但碧水金睛兽没有经历过天雷异变之事,此刻却是吓了一跳,心中升起了一丝担忧,念及天茗貌似尚有余力,因而它的心中或多或少还存有希望。 今天他还有事情要办,得去拜访师长庚,请师长庚出面支持师青璇的父亲师行客。 而宁凡竟然敢对剑心宗不敬,落到剑心宗的手里一定会被狠狠的折磨一番,见识一下剑心宗的恐怖手段。 龙哲宇感受着陈琅琊那双死神一般充满死灰之色的眼睛,惊恐无比的说道。 宋北桥早就看明白了,才会置身事外,不掺和这些事。赵昌元虽然有四个皇子,其中一个还是太子。可他此时正值壮年,那些不明白的朝臣们却是急着找‘靠山’,这不是嫌命长了嘛。 "谢王爷,谢老国公爷。"吕香儿与吕洪不好推辞,只得一人拿起一块桂花糕,细细品尝起来。 夕阳余晖,照在海景别墅之上,这栋独门独栋的大别墅,四次却是显得意外的安静与阴冷,海风吹拂,一股寒意袭来。 想到这里,宁凡马上就离开了这处岩浆湖,从那火山口之中飞了出来,向着昆仑的方向飞去。 紫魅有些激动,这一次,就让他们保护着他们心目中神一样的男人冲锋陷阵。 现在还没见到柳依依这个庄主,已经换了三拨人陪同,这的确有点显摆或者说示威的意思。 这一夜,四千七百余人,全部死在了陈琅琊等人的手中,杀人,同样杀到手软。 这定睛一瞧,确实如此,有些孩子身边甚至跟了三四个家长,估计全家总动员了。 “老大,东西送到了,就这样丢在这里吗?”耳机里传来余超的声音。 蔑视的扫了射到近前的金属长刃,这名尸族黑袍战士伸出左手直接抓向金属长刃的刀锋,右手则握成拳头轰向陈进。 上千头飞龙加上地面上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军,号称是无尽森林无冕之王的独眼暴君到了现在也是无路可逃,手下百十号魔兽早就死伤殆尽,就剩下了它这个大佬还在苦苦支撑。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三章·桃花朵朵 然诺刚吃完早饭,正跟师兄讨论傀儡师的事。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师父啊,傀儡师的事,还得靠师父啊,我打不过他啊……”然诺托着腮道。 何千云用帕子细细地擦着剑:“咱家老头来无影去无踪的,谁知道呢。” “哎,师兄……我可能做不好一个谋士了。” “师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心里藏着?”何千云放下了剑,严肃地看着然诺。 然诺撇撇嘴:“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因为凌幽,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 “总感觉……我亏欠言宸...... 如果没有了记忆,那倒还好说,但是现在干爹的魂魄将记忆保留了下来,她无法想象,孩子出生后,自己跟随着老板叫孩子做干爹? 紧接着,足足十位杀手对望了一眼之后,同时飞身而起,冲着罗平的位置展开了攻击。 “怎么又是二位?”李天畤喃喃道,威风凛凛早就见识过了,但脑子不好使,难道天上的神仆就这么俩人? 这正是这座利刃山峰,保护了整个大恩仇岛不受到惊天闪电的袭击,因为所有的闪电都劈打在这黑暗山峰,然后导入大地。否则大恩仇岛每天都有可怕闪电发生,不知道要劈死几人。 反正,现在白水柔在宫中,不怕他找不到对付白丞相的方法,只要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就好了。 刚才冈弦的那一箭没有射中杜变,只是轻轻擦了一下,没有出血,甚至没有破皮。 “抱歉,孙某现在不方便,有事咱们改日谈,得罪之处还请豪哥包涵。”孙拐子的话一软再软,似乎投鼠忌器。 “狗屁。”武放一想起那个白科长就来火,“告诉你,这两件事儿风马牛不相及,我武某人不会那么没品。你愿合作就合作,不愿意拉倒。”武放又站起了身,这回真的甩开大步就走。 “大胆,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我们娘娘说话,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在这个宫里,有哪里是我们娘娘不能去的?”珠儿向前站了一步,朝禁卫军怒斥。 岳海利轻轻咳了一声,把这一篇掀了过去,把客人关在外面,说起来太丢脸,只能选择性的遗忘,开口问道。 比如这么大的庙宇竟然是突然生成的,又比如说庙中竟然每有一只鸟兽蚊虫出现,等等这些东西,加上岳海利的大肆宣扬,都忍不住让人心生怀疑。见这火候已经差不多,岳海利决定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柳生光夫虽然嘴上这么说道,但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毕竟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想落寞下去,就算即将被时代所淘汰,如果可以在这最后一段时间里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辉,也是算是最自己一生拉下完美的谢幕。 两分钟,一共三百人,凑到了一起。阿帕奇走上前,和两人交谈起来。 但其本身是不完整的,没有任何智慧,并且只能靠不断的掠夺其它生命,来保障自身的存活,没有理智的抑制,这些根系便不断的掠夺,不断的分裂,当时齐瑜等人已经力竭,无法处理这个家伙,让它逃了出去。 但是这样强的意志力又是常人无法达到的,柳羿同别人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原来是报仇,现在是找到真相,从不会被别的东西吸引而偏离的自己本来的路线。 劲风呼啸,两个大冰块上还带有寒冰巨蟒特有的极寒之力,在其所过之处皆是寒气弥漫,草木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沁人的寒气把天地间的温度都是拉低了很多。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四章·滔天恨意 “嗯。”尤韫素低着头小声道。 “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素儿?”然诺语重心长地道。 “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伤害别人……”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还有,”然诺摇摇头,“喜欢一个人无可厚非,但是你要用正确的方式,不能伤害到别人。更不能……用你哥哥那种方式。” “嗯,我知道了。那……小诺原谅我了吗?”尤韫素眨眨眼睛,抬头期待地看着然诺。 “那……要看你表现了。”然诺也眨眨眼睛,道。 “那……小诺会原谅哥哥吗?” “不会,一辈...... 在秦兵马俑发现40多年来,考古修复专家对陶俑的清理、修复工作从未停止。 这许霁晨要是出了事,那位空间主神不会放过亦尘,亦尘一旦生气自己又哄不好。 陈浩说着,孟泽和韦一鸣,拿起包里的照相机,对着梁云松,各个角度的乱拍一气。 未等栓柱来到身前,贾赦看着栓柱身上的重甲,甚至都觉得自己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血腥味。 一阵欢笑后,林泽和初晴帮着吴叔把东西搬了上去,在和吴婶和宝儿道别后跟着吴叔坐上了船。 虚一轮盘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装饰品,而碎片更是毫无价值。所以剩下的碎片极有可能在与道教有关的地方。 洛剑冷哼了一声,领域瞬间扩展!飞到眼前的飞剑一下子慢了下来。洛剑一手握着剑柄,喝道:“冰封!”极度寒冰立即把飞剑冻死。 杨肖虎深吸了一口气,他听的出来,金秋通讯,的确是刚刚成立。 康伯想了想也就没有拂了她的好意,他们不紧不慢的朝着屋内走去。 大船将会在长河中行驶五天五夜,因此,三人所进的这艘船,是一只极大,也极为豪华的船只。它按照金陵河中的那只花船的式样做成,去掉那些花俏的装饰,整体上大了三倍有余。里面有船舱十间,整理得极为精致。 但,不等幽玄魅做出什么反击,一阵冰冷的喝声突然响起,那一片片妖艳的花瓣突然合拢,组成一朵巨大的妖艳鲜花,宛如食人花般,直接将幽玄魅的娇躯吞了进去。 楚轩双目一凝,继而发出长啸声,拔出噬生魔刃,施展出终极一刀朝着前方劈去,有霸烈的黑色刀芒绽放,如地狱中杀出的恶龙横击而去。 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破,该留的面子一定要留,罗迪早就不是愣头青了,所以说完便转身招呼阿卡莎和娜塔,只留下麦琳瑟拉在原地发愣。 “杀局彻底开启了,我们麻烦了!”大黑浑身毛发都倒竖,感觉这一幕太可怕了,能活着走出去还是未知数。 阴邙地宫虽然王伟早就有所耳闻,但他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过,他并没有好奇的环顾四周,在进入阴邙地宫的一瞬间,就赶紧冲着楚轩跪下。 好吧,扯远了。话归正传,在我刚才的强力一击之下,这个全身充斥了混乱元气的浮游灵,直接被我轰散了全身的元气,然后化作一道光芒,消失不见。 蓝和冷冷的瞅着他,等他嚎叫完了,伸手一抓,迅速的扣住了他的后衣领,然后一把提起。 不过临走之前,我还是留下了颗仙豆给山崎。这玩意在联盟的众多科学家的帮助下,已经可以批量生产出来了。反正这个家伙还要在这里蹲点,给他个以防万一。 “掌门师兄放心,哪怕我此生都不成元婴,也一定会把沈天羽培养出来!”烟霞真人表情严肃的回答道。 他早应该猜到会这样的,按照苏尔的性子,又怎么会乖乖的被带去警局呢?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五章·诡异蛊虫 “我只是,恨他。”巫师一字一顿道,“我想与姑娘一起,杀了他,为我师父报仇。” 然诺摇头,坚定地道:“我们杀不了他。但是,我算过,他活不过三年了,且……你的仇,会报的,不过不是现在。” 巫师握着杯子的手骤然缩紧,忽然又松了:“我相信姑娘,姑娘不是一般人。从我见姑娘第一面起,我就知道,姑娘比我更厉害。只是……姑娘的命格……” “不就是天煞孤星么,”然诺漫不经心地道,“没关系,怕什么,命格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用...... 李二直接呆愣的望向了自己的父亲,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父亲身上的神铠会如此的骚包。 杨千金看着他卖的这些东西,觉得他十分的可怜,所以他蹲下了身子,直接把他买的这些东西拿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沐屿森就把我送到了机场的路上,我听着他说着接通了一个电话,说着德语的语气很是严肃,就连边上的出租车司机也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沐屿森。 杨千金只能是在心里想一想了,于是无奈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buff旁边还剩下9分多钟的倒计时,葛春猛地反映了过来,自己已经发动了技能了。 由于刚开服不久,论坛中的有用信息少得可怜,葛春着重浏览了一下现在玩家的等级和装备。 李二发现自己之前学习准备的东西已经越来越不适用于现在的自己。 “有必要动用这么多台车吗?我们一人坐一辆都绰绰有余了。”云铭实在不解眼前此等排场背后的深意。 之前每升一级,所需要的经验值都会加一千,葛春习惯性的就以为这次还是只加一千。 “我呢要去外地出差一些天,这段时间实验室清扫工作就拜托你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 “谢谢月华,此生曾经拥有你和姐姐两人,我无憾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知道吗,师姐她去哪了?”林炎回到武魂城就有灵识查看过,除了密室中的千仞雪后没有发现胡列娜的身影。 随后,三只狐狸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扒在两具尸体上,扒出了两瓶丹药。 王洛丹微微松了口气,脸色渐渐的恢复了正常,不过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 白云飞击出八百九十九剑,箫翎便子迎接八百九十九剑,更是还他三百三十三剑。 若细细盯着琴纹看去,山野河海、沙漠绿洲、高原冰川……天地万物似乎都蕴藏在其中,玄妙莫测。 只是这六品丹药的炼制动静很大,如果不是有翳风在外守门,海波东震慑四方,估计现在整个客栈都将被外边那些人给拆了。 “放肆!蓝电霸王龙家族嫡系传人如此嚣张,敢与我少主殿下如此说话,来人立马禀告教皇冕下,踏平蓝电霸王龙家族!”萨拉斯大怒道。 “还紫云英呢!紫云英倒是不错,紫云英是很漂亮的花朵。”明兰取笑完,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 当李川看到弹幕的时候,箭已经到了,他本能的侧了侧身,挡在了李承乾的身前。 反正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在部队里训练过那么多年,别说拎几十斤的东西了,他大炮都扛过。 里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无余生的注意力,无余生立刻跑回床上拉起被子装睡觉,而顾延城今晚看起来情绪很低落,上床后抱着她也没说话。 “别忘了,你是我家花钱请来的,我提的要求,你要满足。”夏依馨冷声警告。 顾凤寻掀了车帘看他,谁知谢谨言只是盯着他挂在车上的红血草看了两眼,然后一言不发,打马而去。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六章·吃新佳节(上) “噗叽”然诺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那蛊虫身上。 然诺觉得自己衣服上黏糊糊地,胃里翻涌不断,眼前也晕乎乎地。 她脑子第一个念头是:我的道袍又双叒叕脏了啊啊啊啊啊! 不过然诺很快适应过来,忍着不适坐在了蛊虫身上。 也知道是壳太厚还是怎么着,然诺掉到它身上,它居然没反应过来。 这种情况,然诺跟着师父师兄走南闯北闯荡江湖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种东西,没有灵智,法术对他还不管用,最令人头疼了。 一咬牙,然诺手起刀落,匕首...... 此时,台下的红方观众,已经兴奋狂喜到了极点:因为叶鸣打败彭占祥后,就已经连赢三场。按照比赛规则,红方阵营已经赢得这场拳赛的胜利。剩下来的,就是分配赢得的赌资了。 肖恩的脸色微沉,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一种令人不敢正视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他掌控杀戮天幕开始,就一直在缓慢而不断的积蓄着,在他击杀了里奇大萨满和正式完成了杀戮天幕之后,这种煞气就达到了顶点。 话音刚落,这个巨大的法阵忽然变成了无数堆填在一起的石头,随后,这些石头开始轰然落下。与这些石头一起落下的萧焚清楚的看见,一个散发着晶莹光芒的阶梯正在这个法阵下方展露真颜。 “什么?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李卫东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老大,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的结果,让萧焚感到痛苦以及,他想要改变眼前的一切,却只能因为等级的问题,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觉醒者们去送死。那些被光矛钉穿在地面,痛苦挣扎,却没有发出任何嘶嚎的沉默觉醒者们,让萧焚几乎无法承受。 “闭嘴。”独孤败天一声怒吼,无形之中使用了帝境的威慑,浩荡的帝级神识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在场众人的情绪,场上一时又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波淳于村的居民们都是无辜的,就这样让他们成为人类的试验品,研究对象,或者就这样痛苦的死去,川守静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此时已是十一点半左右,周济清在接到严练的汇报后,气得一拳砸在他家里的玻璃茶几上。 然而唯一且致命的问题在于,他们这边少了一个林萧的adc薇恩在场,伤害输出……并不足够。 宁望舒皱眉沉思着,绞尽脑汁的在想自己到底曾经在哪里见过跟这个玉偶雕像一样,或者长得相似的人。 容夫人起身道:“你们三个慢慢聊着,我去帮雨姿洗水果。”转身走出门去,又回首看了一眼林翰,目光中颇有深意。容伟诚见状捂嘴偷笑,朝着他挤眉弄眼。 不过,叶晓晨就顾不了这么多,能不能培植到下品并不重要,因为他种植蒲公仙藤,只是为了治疗汪心怡的耳疾。 她早练出了s喉技艺,但所有香蕉都早被胃消化吸收了,残渣都被排泄了不知有多久。 这种制服,可以很好的将人的精神气衬托出来,让人的颜值提升了很多很多。 方元自然是知道纪宁误会了自己的实力的,但他也没有去纠正的想法,背景太硬不适合主角成长,这理由他自己是相信的,别人信不信他表示无所谓。 是以,在发现宁望舒也顺利从预选赛突围后,他如何能不过来观看宁望舒与楚海峰的这一战? 方堃也在一战后,体力大耗,在阳台上打坐,迎着天空中的烈日,用他的方式修练。 二十五个?在旁边一直听的懵懵懂懂的伤雨这时候清醒了过来,她们这个团队什么时候已经杀了二十五个试炼者了?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七章·吃新佳节(下) 不出所料,言宸逸也在看她。 言宸逸一个眼神,然诺就慌了神,嘴里就跟不上了。风随心一直在一边滥竽充数地,就看他俩眉目传情,差点又没忍住笑出来。 之后直到歌唱完,芦笙吹完,然诺都没再找到调调。 看斗牛的时候,尤韫素悄悄拉了拉然诺手,神神秘秘地道:“小诺啊,你刚才是不是忘词了?” 然诺捂脸,十分无奈:“是啊。” “是不是因为……大表哥呀?”尤韫素一脸八卦,小声道。 然诺回答地理直气壮,丝毫不脸红:“是啊,他看的我忘...... 虽然这位老帅是自己的老师,但雨果的眼里这位老帅已经是老黄历,要请也得请年富力强的,乌利维耶里思维太老了。 “什么山峰上面竟然有猪猫狼马?”柳诗妍一头雾水,怔怔的看着她。 听到他的话,这些人就将孩子放在那里,然后跟孩子说了不许动,就转身再出去,有的是为了去帮助其他人,有的则是为了看看家里还剩下一些什么,只是之前吃了不少东西,倒是不饿。 江心盈很怀疑这家伙以前是不是厨师,做的饭菜居然如此的可口和香气逼人。 “哈哈哈哈!”普罗德摩尔开心的笑着,而李察眯着眼睛十分友善的笑着。 下山龙虽然对于林晨了解不深,但是自从那一次在非洲遇到他,下山龙就知道,自己的杀手生涯就此结束了。 “我也想去执教!你是我的偶像!”阿莱格里挑挑眉毛,开玩笑道。 事实上,就是因为杜玉佳会办事儿,才使得向阳明知道他这个总裁只是一个傀儡,还要硬着头皮把这个傀儡给做下去。 “据说系主任在曾经是军校毕业的,还在军队里干过一段时间,不知道他能不能帮的了我。”楚云想。 就像吸毒一样,金山银山遇到这个情况都无法填平,别看朴俊贤穿的人摸人样,叫他马上拿出所有家当合起来还不到两百万。 里面的人衣衫不整,表情仿佛魔鬼一般扭曲,不停嚎叫着、互相撕打着,嘴中喊着为了邪神大人之类的话,地面上、墙壁布满血迹,尤其是地面上的几摊血迹,引起了佐藤秀中的注意。 张贤的坐姿讲究的是一个舒服,靠在座椅上双手放在扶手位置,表情很轻松,大气也不带喘几口的。 看了一眼残破的府邸,亥一看向远处的那些大战,终于不再耽搁,手一甩,身体一卷,便陡然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消失于五彩夜空之中。 他的话音未落,已经迂回过来的联军中,突然分出千余人,散作十多队,朝着三个方向奔去。 萧飞燕出去寻了些枯枝和杂草铺在地上,做了个简易的床,给江流休息。自己坐在江流对面,静坐疗伤,真气全身各处流转。盏茶之後,只见她面上重又神光焕发。 “没事,从现在这一刻起,风清扬不用你们再担心了。”刘坤建说道。 李二毛看到方醒后,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从一个砍柴娃变成今日的官员的经历,不禁含泪跪下。 百户官知道只要避开明军的进军路线就没事,所以冲出一里多地后就勒马回头,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刚控制住自己战马的麾下。 张贤没有考虑过银行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就凭借他的名字和这张脸都可以随便到银行贷很多钱的话,估计世界观又要改变了,他找到是一个老熟人,一个欠了自己人情的老熟人。 当林风在阵前接连斩掉三名上将的时候,纪灵一方的军心,士气已经跌落谷底。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八章·醉酒告白 “你!你你你你你!”尤秋槐脸涨得通红,被然诺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然诺就呆住了——他真的跳了! 然诺第一反应就是上去救人,还没跑到那,就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噗通”跳下去了。 言宸逸搂着尤秋槐奋力地游到了岸边。说实话,他真的不想救他,淹死他算了。 要不是怕自家小姑娘愧疚,他说不定还真的给尤秋槐补上两脚呢。 “哎呦……”尤秋槐晕都没晕过去,清清醒醒地喝了两口水,把伤口给泡开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言宸...... 席慕蓉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林牧说的就是她去医院的事情。 “看来坦脱战时候必须开减伤,不然就会成为这个boss最后的牺牲品。”江晚照总结道。 在想了一夜之后,唐僧也只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这些人出家。 在大王山中,只要提供土地和种子,无论什么级别的植物都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长成,自上次种下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经过苏宇的灵泉灌溉,这些二级灵药的长势出奇的好。 欧阳灵的脸瞬间如同火烧,心里委屈得不行,想要强抢又觉得丢范儿。 冷司皓的手指旋转在她的背后上,吻烙在她的脸蛋,耳根,还有颈脖,甚至是因为怀孕二次发育的美胸。 她并不反感他的靠近,甚至觉得他的怀抱特别的让人舒心,枕着他的手臂,一夜安眠。 当初莫声谷的帝王剑力便是在这青剑门领悟的,当他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当初南部的一流势力青剑门竟然已经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一片废墟。 「我……」卡罗尔想解释,可史蒂夫迎面就是一盾牌拍在了卡罗尔的脸上。 不过这一沓雷符纸还真的能堪比劫雷,模仿的也是非常像。也就是伪劫雷吧!毕竟只是符纸里面的雷元素合在一起造成的,不过最像的地方应该就是一直追着人劈。他们也没有在渡劫,不过非常像。 凯想了想,看在她是亚特兰蒂斯人,又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决定帮帮她。 夭影倒是见识过这些人的热情了,不过还好那些男的不喜欢她。不然自己怕是得被占便宜,至于这些丫鬟就算了吧。反正她是不怎么在乎的,或许是她现在却是很吸引人。 好歹将那股子难受的感觉强压下去,只是会在漆黑的夜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是姜玉的笑脸。 “原来,鬼楼的前身,就是他从那座兰若寺的里面,所获取而得到的灵感。”云水看着此时躺在了地上,已经开始奄奄一息的狼妖,随后他也便就恍然大悟地,思索出了鬼楼主人的想法。 这两个姑娘……跟以前看的电视上说的一句台词很像——又勾勾又丢丢。 “16岁就可以了!”林子耽听对方说完,似乎也发现自己口气有些冷淡,便试着缓和了下口气,笑着接口道。 而高远,就更让周子荣感到头疼,不是惹不起,只是周子荣不想惹。 林子耽抬眼看扫了一眼对面这个成熟稳重,且在最近两年微微发福的意大利男人。 下面的长老你一句我一句的,大体的意思就是在讨论什么是血尸,又是谁诬陷说血尸在毒谷。 这些紫禁天剑门的弟子虽是筑基修为,但剑阵一出,其锋芒就连金丹期修者也不能轻视。 酥晴心都化了,慢慢地靠在陈肖然怀里:“好啦,别说话啦,让人家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去找雅婷。她爷爷生病了,我们得去看看……”她声音越来越弱,等说到最后,陈肖然都有些听不清了。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零九章·所求是你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风随心最先反应过来,左手何千云右手尤韫素,一手一个,揽着走了。 何千云还在苦苦挣扎,久久不能接受师妹疯了的现实:“师妹!师妹……”最后也被风随心强行捂住了嘴。 世界安静了。 然诺拽着言宸逸的衣领,想踮脚去亲他,奈何言宸逸太高,她够不到。 然诺没由头的有些恼怒,双手勾着言宸逸的肩膀,双脚悬空,腿盘在了他的腰上,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言宸逸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手下意识地轻轻扶住了然诺的腰...... “哎,经过这两件事的历练,咱们也该放下心了,老是这样神经兮兮的,即使是心力绞碎了也是无济于事的。放手给她们营生吧,老娘也省得清闲些。”刘脂儿在房中来回往复徘徊说道。 “?你要吃吗?”柳絮将爆米花递向他,目光继续锁定着大屏幕。 随后,张思华打开那银色打火机的盖子,只听得,“噗”的一声脆响,一股火苗便从打火机的喷口冒了出来,随后,张思华帅气地将手中的打火机往那片鬼草丛上一丢,一场大火便在那可恶的鬼草丛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静谧的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声音。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杰斯凯特和卡罗也不知何时离开了,只有摄像头红色的眼睛在监视着这里。 “咚!”的一声,大扳手擦着刘建明的西裤,把脚边的金属壳体砸的凹下去一大块。 根本望不到彼岸,没有任何依靠,似乎只留你独自一人,你又知道的很清楚,这里绝对不止有你。 苏离奋力地睁开双眼,他看着头顶不同于罗汉石林的环境,咧嘴笑了笑,尽管笑得很费力很痛苦,他还是开心地放肆地笑了。 善坐在铺满稻草的牢房里,这夜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睡着,因为看守他的士兵莫名的晕倒了。 欧阳昊察觉到她的表情,再看到后面的摊在秋千上的蛋糕,马上便明白了过来。 原本的炼药时间于是朝后延了一天一夜。也许是天意,这便给了苏离更充足的时间准备。 叶殊城淡然的态度让苏念气的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突然间笑了,慢慢摇了摇头。 黑色的心形尾巴一晃一晃的,丁某某的上面也有一个心形,上面有两个,不得不说有点太过那啥了。 魔千殇没有吭声,紫眸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陌君漓的方向一眼,又转眼看了看血云的方向,闭了闭眼睛,心里默默的倒数着。 “怎么!放学了还不回去,是等着你哥哥我,来收拾你吗?”官东迅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走到唐志身后,拍了拍唐志的肩膀。 丽妃娘娘说的时候,偷偷瞄了瞄裘天依,然后抬起手,掩面笑了笑。 只要一想到沐安然进来的时候,就能够看到聿凌谦不着寸缕的抱着自己,在床上颠鸾倒凤,不知道她会多么的痛苦和震惊。 说着剑尖一递,指着曾可琪的眉心,只是人家刚刚解救了自己,自己就要伤害人家,这种事情到底做不出来,于是手腕颤动,那一剑根本就轻飘无力,不像是袭击,倒是在吓人。 找到头发,经过法器的搜索,才找到了这家动物园,只不过无法确定在那里。 只是有点不苟言笑,身上也带着一种很威严的气势,跳脱的泰勒此刻连坐姿都是端端正正的。 达达利亚怔了下,面色当即一变,然而还不待他反抗,他的邪眼便忽的脱离身躯,被巨蛇一口吞下。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章·两情相悦 “是不是大骗子,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小诺可以慢慢瞧啊。”言宸逸把下巴搁在然诺脑袋上,这个姿势让他得到了安全感。 “还有啊,风凌白什么的……”言宸逸忽然俯身,低头噙住了然诺的唇。 然诺合上眼,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搂着他的腰的手更紧了。 原来话本子里写的都是真的,真的会被喜欢的人亲的腿发软。然诺如是想。 她完全倒在了言宸逸怀里,光明正大地抱着他不撒手。 言宸逸轻轻嗅着然诺身上的香气:“这么喜欢我啊?” “嗯...... 狗腿子刚才没表现好挨了少爷的骂,现在好不容易又来了机会,有个不长眼的送上门来了。 这十几只章鱼桶以一只为首,那只章鱼桶首领看起来是精英级别的。 此刻那些围着祭坛的人全都已经倒地,而且身体呈现干瘪,显然已经毙命。 “你不和可可说再见吗?今天你们可是一块玩了一整天了”沐晨风教导着说道。 蓝蓝的天空。像一块蓝色的布。上面缀着点点白花,那是云朵。下面,一片片的奇花异草。各种果园,草原!美不胜收。 这里是阿柏怪的口腔壁,大根大根的骨头和黏腻的肉膜包裹住何晨的超能力护罩,疯狂挤压腐蚀。 “你怎么才来!”马玲一声埋怨,心想着不是都给你把地点标注了吗,你又没什么事,理应该早就到这儿来等着才对。 李巫提着两只直冲熊跑进来,他和旁边的龙头地鼠身上都有一些打斗的伤痕,这两只直冲熊正是打到的猎物。 于东辰隔三差五往wd战队这边跑,偶尔死缠烂打留宿故纵的窝。 “周兄我来助你!”一颗大树上飞来一个青衫人影,正是华山派的助拳华云飞。 话音未落,他手中折扇一合,继而持扇之手一抖,只听‘咄咄咄’几声,却是几根飞针朝着王延激射过来,与此同时,其轻功一展朝着王延直直而去。 石慧只是不想他们疑心自己,试着代入原主的角色,去讲述,王一正非常体贴的递上了帕子。 张满仓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这碎土块儿里夹杂着的自然是鹅毛,至于这鹅毛为何会被将杂在这些硬土块儿之中,樊老弟想必知道的吧?”说着,张满仓又从身边捡了两块儿递给了樊夏二人。 想到这里,赵政努力稳了稳心神,尽力不去想之前让人作呕的情景,屏住呼吸,尽量不让柳筐中的恶臭猛然钻入鼻中。 脚上本来是有些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周泽楷两只手揉着的时候,唐冰玉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觉得那比自己脚都要热很多的手在自己的脚上捏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简卉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丧尸,急得不得了,她此刻也顾不上害怕林妙的样子,赶紧从身上掏出枪,朝那几只丧尸打去。只是这些丧尸的身体已经坚硬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寻常的子弹对它们根本就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害。 “以后就熟了,更何况,我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向你要钱。”或许是觉得编个欠揍太麻烦,陈佳一干脆直接的道。 兵士们此时也被吓得有些魂不守舍,见张满仓指着尸体嚷了句“扒!”便如饿虎扑食一般将这十几具尸体扒了个精光。 第二天,陈妈一早来做了早点,自从徐自知怀孕,家里的事情,就不让她做了,派了个老宅的佣人来,做家务,做早点,接送葡萄由阿乾来做,一切都分工了出去,倒是让徐自知轻松了不少。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一章·郎舅二人 然诺目光温柔地看着远处的言宸逸:“师兄,我想好了。很早之前就想好了,以后不管是刀山火海,亦或是陡壁悬崖,我都陪他走。 “从前,我怕的是他有三妻四妾,怕的是他对我只是一时欢喜,怕的是嫌弃我不能生孩子。 “如今,他肯为我放弃求权势的机会,不要三妻四妾,可以不要孩子,只要一个我,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去退缩呢?师兄,他与风凌白,是不一样的。” “也罢,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你想好跟师父怎么说...... 虽说血杀曾经死过一次,但其实回到京城以后马上就使用了‘生死梦幻丹’,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所以并没有落下进度,依旧占据在龙榜第四的位置,不曾被人撼动。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突然停下身形,双眼紧盯着前方虚空,慢慢将手中还原的黑色战刀举起。 开心、漠漠、古风三人均看到灭绝师太所指的是周芷若,古风当即撞了撞开心的肩膀,满脸暧昧的坏笑。 “你好,莫非是本公司有什么做法让你们觉得不合时宜?”秦远峰揣测着对方的意图问道。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面对里面的两人,我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样的装扮,应该就是海盗头子,以及三池的某个干部了吧。 “我们不能放过他吗?那只是个孩子!”玲的语言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不甘心的马琳在考虑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拿出了自己一系研究多年的科技成果来投靠方鸣巍。 可他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刚才慕容剑说九天十八域通往其它地方的通道消失,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婪若冰脸上一红,习惯性地稽一礼,说道:“阿弥陀佛,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侍,唐主昏馈、耽乐佞佛,不理国事,朝政糜烂、百姓困苦。赵宋得天下,乃天命所归,樊某岂不知从善如流? 毫无疑问……他目光闪了闪,当它公布的时候,将再次掀起一波期待值的爆炸。 莫青莲定定的看着雷生,一时之间产生了错觉,仿佛在她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位从天而降的仙人,来给她指点迷津。 那灰影突地‘噫!’了一声,然后身影飘忽有如鬼魅般,只一霎时间便躲开了吴风的攻击,然后那灰影时隐时现一会儿后便再不复见。 哼”他们的心里有些不爽,也只是心里骂骂而已。在脸上,他们还是强挤出几分笑容的。 这等高玄奥妙之士,已经不是随便能够形容的了。上古之士,道德仁义,正如有人所说的,九九无量道德圆满,比起中古圣贤、皇者九五至尊更胜一筹。 为了保住命,张冰泉只得拿出十二分的注意力。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在两位血杀兄弟的围攻下,他能撑多久。 一回头,张雅纪的失神被追赶的宛缨看在眼里,而且一看便懂!看着眼前典型的言情八点档,宛缨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不,是极度不舒服!臭着一张脸生起闷气来。 这时王破很想知道被后的人是随没错,但是王破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 “好,好个横指千锋!看来这趟华夏之行还是有收获的。”日本男子赞赏道。他本来就是个剑痴,遇见好这种以武入道的,怎么能错过。 这话话说完后,吴风对方傲宇投去含有深意的一瞥,希望他能看懂。 他上次跟我抢手机,就是因为背着我干坏事儿了,这次又抢,我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二章·为卿解蛊 然诺没忍住,“噗嗤”笑出来了。 尤韫素瞪了她一眼,佯装凶巴巴地道:“不许笑,快来写你的名字!” 然诺只能顺着她来,用石头在墙上一笔一划地刻自己的名字。 尤韫素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她歪歪扭扭的字:“大表哥能认出来就怪了……” 然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他要是认不出来,我就罚他抄书。” 尤韫素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是抄你的名字吧。” 然诺嘿嘿一笑,却忽然感到胸口一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小诺你怎么了?”尤韫素迅速扶住了...... 魏玉迅速来到了韩东的面前凝重的说出这句话,想要让韩东放开这些人。 扫了一眼学院的位置,虽然学员们的攻击很猛,但想要冲过来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胡一菲听到这话纠结了一下,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直接就过去霹了那个男的,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所以他们认为全部都是因为韩东功法的缘故,脑海之中却一片空白。 任川也立刻跟着点了点头“对,根本没有人会这样销售商品,所以程勇先生其实根本就是帮白血病病友代购,因为他们其中有很多人,不知道该怎么样买药,而程勇先生只是帮助他们。 丁一掏出手电筒,光束全部打到那人身上。只见他上穿大红色的棉袄,下穿大红色的裤子,头上带了顶大红色的帽子。 苏星星刚刚沉浸在难受中,并没有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她只隐约听到他会以后会保护她,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走了。 可身子才到一半,没受伤的手还没来得及捂住鼻子,鼻子就传来一股巨疼。 “关谷,你这是秀恩爱,还是找人帮忙?”曾老师有些无奈的吐槽道,作为爱情公寓第一个常驻情侣,这两货无时无刻不在发狗粮,简直不把自己这些人当人。 虽然他们俩已经举办过婚礼,还在雷鸣电闪的见证下,成功合道。但是,这不代表,叶千秋见过这种状态下的卫凌空。 “唰啦!”没有任何迟疑,张龙伸手一探,破风声传来,银白的短剑出鞘。 她只是觉得很累,在魔界的这两年,除了修炼,她耗费了大部分心力。 这一次天赐拍卖场的所有宝物都有了买家,其余的人虽然失落,却还是三三两两的离开。 刘钧很清楚。如今工商业繁荣,经商的利润较高。但朝廷的银行有宠观调控,降低了利率,对放贷也比较严格,一般得有担保,对信用贷款很严。 我一路驾着鹤飞了半日眼见都能看见司诺城了,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熠彤狐狸。 “兄弟,不如这样,你今天吃的这顿,算我的怎么样?算我请你,如何?”青年面上带着笑,心底却是有些不开心了,面前这货,明明已经吃了两碗面条了,怎么的,让你让出两碗还不能么? “只是不知是谁定的地点,哪里不好要选在任笑笑的宅子里。那今日任笑笑也会出面了?”仓九瑶问越君正。 直到上升到两百多米的时候,飞机在天空站停了下来,跟着,机翼部分开始闪现湛蓝的电流,电流越来越亮,最后汇聚成一颗巨大的湛蓝光团。 最后一封信终于变成了盘旋上升的青烟,桑葚松了一口气,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现在她可以回到太皇太后身边去了,陪着太皇太后一起面对最后的命运。 “我没有胡闹,姜越哥,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颜姗姗很是委屈,姜越哥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三章·日夜相守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清醒过来,却抵挡不住那深深的无力感。 意识一点一点地下沉,言宸逸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小诺晕过去的时候也是这么难受吗?是我没有护好她啊……不会有下次了,不会了…… “咚”地一声,言宸逸倒在了地上。烈日炎炎,没有人发现。 直到傍晚,路过的巫师才发现了晕过去许久的言宸逸。 月华如水,透过窗棂挤进屋子里,洒下一片离愁。 然诺感到一种召唤,猛然坐了起来。 “师妹,你醒了?”何千云关心地问。 然...... 时空本源的进阶,让我可以轻松穿越这个世界空间。一步踏上云台,再一步出现在青龙带队驻扎的荒芜星球之上。如今星球已经建立起堡垒,猎星舰及月级舰隐藏在废弃矿坑之内。 防疫院还有各个医学院,收人是有自己的有一套标准,就算是降低了一定程度的标准,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收进去,传授修炼之法吧。 蒂姆是飞机的机长,此刻却被人用枪抵着后脑勺,至于副机长,则是被干掉了。 王富贵自己没有看到西边是在哪里,但是王富贵看看周围的时候看到通秋灵已经朝着一个方向观看了。 我才刚刚说出话来,这里的气味是更加的浓了一点,我这个侍候才反应过来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味来,为什么我说一句话来就变的这么浓了,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是其他的问题来了的。 不过箴莫回头时的脸上依旧是那种职业的微笑,看来在赵光军身边吃饭的人也都一个个成了半仙儿了。 辛童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挣扎了半天,还是展露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方星月的媚眼不时的瞟了一眼地上晕死的司徒涵,今晚一过,她就可以随时和南宫炎在一起了,想想心里就特别高兴。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哪里的神经有些不对了,就突然的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一来,宋亮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此刻的刘轻诗抬起她双眼的瞬间,而那个嚣张的妮纱也是在看到刘轻诗的那双嗜血的双眼后,也都忍不住的退后了好几步。 最终,海拉被奥丁打败,镇压在了死亡之海深处,一直到如今,都无法脱困。 想到应该已经回来的爸妈,黑炎瀛立即带头从床上爬了起来,当然也不忘记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其实不管怎样,到最后都是要面对主力部队以及最后的九阶存在。 在圣月吼有一次爪击袭来之前,楚南进入空间入口,消失了身影。 他虽然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但也不会一味的阻止她们成长,而且他不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们。 而某只获得自由的丧尸,先是满脸惊奇地看了周围一圈,看完之后就打算往楼下跳。 武僧唐三藏用自己钢筋铁骨般的身体作为支点,硬生生的顶住了几个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的圣武士。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美国演戏给楚家的二老看吗?为什么会说回来就回来? 张浩没有停止他推门的动作,等那扇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声坚定的“好!”从门缝中传入室内,伊莎贝拉听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但转眼即逝,房间中再次回到了黑暗与寂静之中。 不管怎么看,这玩意也不像是给人类使用的,如果换成凡人,恐怕现在就该送义庄了吧? 枪响,贾霸的身体在空中一滞,他的额头出现了一个弹孔。接着尸体掉在了地上。 树要皮,人要脸,袁尚再是厚颜无耻,也被气的暴跳如雷,有心杀了造谣之人,可是全军上下都在传唱,根本就找不到本源,总不能把人都杀掉吧?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四章·唇齿相依 “没事,他说了娶我……反正以后迟早要看的。怕什么,又不是妖魔鬼怪,妖魔鬼怪我也没怕过。”然诺咬牙道。 整个过程,风随心捂着脸想笑又不能笑,然诺脸涨得通红,十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风随心往常的经验来看,然诺显然是被言宸逸的大小吓住了。 在磕磕绊绊中,然诺终于给他擦完了身子。 风随心心说:“言宸逸啊言宸逸,你的小诺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了,你要是撑不过来,你就是对不起她了啊。” 日头慢慢爬上了山顶。 然诺抬袖拂去自...... 解沐又将飞刀放了下来,又看了一圈,才从柜台上,拿起了一把短剑。 “那熏儿说熏儿想要的吧!如果熏儿赢了,那哥哥大人就公主抱着熏儿在市里新开的游乐场里玩一天!好不好?”莫熏儿笑着问道。 我确实恢复了你本来的全能者血脉力量,但并没有完全恢复,你那启动传送法阵的力量还留在我的手里。 周含语白了杨言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驾驶室,一阵悦耳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 还没等李山回答,血瞳中一丝血脉激射出来,一眨眼就钻入他的身体里。李山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每一根筋骨,每一寸皮肤,都像焚烧成了灰烬,那种痛苦比吞噬赤火九回丹还要痛苦一百倍。 童子领着李山走进丹室,一进殿门,就看见宁百草端坐在地上的一个蒲团上,一旁垂手伺候的正是苏翔。 其实如果有必要的话,二人都有能力不借助任何道具直接将面孔进行改变。 仅见他略微笑了一下,而后将钻石手机套,放入他的奢侈品抽屉。 头上的光点越来越大,希望,近在咫尺。头顶上明亮的光线仿佛是上帝的手,圣洁无暇,但强大的紫外线与此同时也是蟑螂人们的噩梦,如果没有紫外线的帮助,叶潜估计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最多和一只蟑螂人同归于尽。 因为别墅目前属于毛坯阶段,所以改建后的大致轮廓,全由销售口头描绘。 眼看着院中的那一摊玉屑越堆越高,宣萱甚至有点犯愁,这要是再多吸收几次灵气,院子的大门就被玉屑堵住了。 黎不会拿命去赌,他更加不会。其实,刘浪有无天圣碑这种圣器,是根本不惧怕空间风暴的,一旦起来空间风暴,他完全可以躲入无天圣碑。 那个再世后羿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那柄装饰着古怪花纹的弓,此时他正缓缓拉弓,箭尖之上,也闪起了光芒,战军魂瞬间想起上次在火焰山的那次pk,当时,再世后羿也是这招,不过被他躲过去了,但是今天呢? 这还不算什么,未等宋祁有所表示,又有几个矾楼行首派人过来谴责,奉来金钗耳坠之类的佩饰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几抹方巾肚兜。特别是上面遗留的罪证痕迹,说不出的香艳,令人羡慕之极。 整个山洞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洞穴中间趴着一只体格巨大的天狼蛛。 刚才那一次交手,让长鱼宽清醒地认识到,对方想杀他,只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到了金仙这个层次,人多已经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烈焰草被轩辕洪拿走了,他们的目标也随之转移到了轩辕洪身上,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出手,他们绝不会心慈手软,炼狱中的囚犯,虽然不能说个个杀人不眨眼,可至少九成以上杀人不眨眼。 莱昂在困惑中来到了麦卡锡校长的办公室,却只见到了微服的哈里斯。 当听到新节目确定是一档亲子节目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被惊掉了下巴。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五章·蚀骨秘皮 可几十年前断桥反师门,杀了傀儡宗师,也就是断桥和巫师的师父。 谷中师兄弟逃的逃,死的死,齐阴谷一夜之间成为万人坑,终年不见天日,毒虫横行,不管什么人,皆是有去无回。 “姑娘对殿下还真是情深义重啊。”巫师看向身侧的然诺。 然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却道这是我欠他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往那片林子走,天色越来越暗,太阳被乌云遮住,黑压压的一片。 “姑娘小心,穿过前面那片林子就到齐阴谷了,”巫师拿出来一个药丸递...... 不得不承认几千万玩家里不止咱自己有奇遇,刚刚选择了搜索,就有十多条包含关键词的帖子被罗列了出来。 孙市长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对于拖字诀运用的非常纯熟。部队怎么了?运用智慧肯定能打败这些只知道使用武力的武夫。孙市长和马局长关系最好,我希望帮马局长争取点时间。 等了2分钟不到,师别绍急慌慌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计凯冲他招了招手,师别绍赶紧跑了过来。 打!当然打!不就陪外星人打架嘛,人家出手阔绰,咱地球人可不能毁约。 刚刚丁老将军和丁阳都否认他们得到了解毒之术,如果他们所言属实而的确在九黎还有所得的话:丁家已经不能相信了。 “还好。”墨随风指指身上的衣袍:“烈儿给我做得。”他很开心,虽然那袍子的针脚不匀,在他身上也有些紧。 神油天仰天躺在地上,四周的雪已经被他的冲力冲开,他一半的身就镶在冰层上,这厮双目失神的仰望天空,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欲滴未滴。 但是这种令行禁止的能力他却也学都学不来,这也是他惊讶的地方。 紫芝却抚着自己的脸呆了半晌,突然挣开贾氏的怀抱扬手打向紫萱:“你敢打我?!我今天……”她要做什么还没有说出来,就直直的跌倒在光滑的青石板砖上。 聪明伶俐的璞玉此时全没有一点主意,而身边的宫人用口型对她说:忘恩负义。看到宫人的话,璞玉的心如刀割一般,身形缓缓的跪下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之所以为难就是不想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只是年龄上,他比鳌拜年轻了约摸十来岁,而且,也没有鳌拜的大胡子,看上去就是个英俊的青年。 陈琅琊目光阴冷,不近油盐,冰冷的气息,让胡老都是感觉到一股窒息感。 数日来四贞在定南王府接手定藩的相关事宜,心中却时刻留意着孙延龄到桂府的消息。 是因为定藩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自己这边出了内鬼?四贞一时不敢肯定。 可看到孙延龄脸上收都收不住的笑意,她深深怀疑扮成夫妻好行事是他的托辞,明明扮成兄妹,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当看清自己是坐在一张木板床上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刚刚自己是做了噩梦了。 “都是母子,您何苦逼得侯爷这样紧?”自云辞走后,迟妈妈很是心疼。她毕竟一手带大云辞,见这对母子闹成这般离心,不由叹道。 赵大叔却是不知道赵大婶与赵秀的心事,而是嘱咐着吕洪有时间回来看看他。说实话,对于吕洪这个徒弟,赵大叔拿他可是当半个儿子对待。刚听说吕洪要搬走,他也是有些不舍的。 “静柔公主,你这次成功了。不过……”吕香儿想到静柔公主,面色有些发冷,心里也没有刚刚进宫的新奇感觉。 被霍青青看透了自己的心思,霍青松有些尴尬。不过他可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改变过神色的霍将军。面对自己的妹妹,霍青松怎么可能让她看出什么。待自己的妹妹说完,霍青青便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六章·蚀骨秘皮 然诺掐着自己的胳膊让自己保持清醒,她被巫师搀扶着,好不容易一路磕磕绊绊走回了苗寨。 到寨子门口的那一刻,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一秒她在想:为什么我最近这么容易犯晕啊…… “姑娘,姑娘……”巫师唤了两声就放弃了。 三天后,然诺是被太阳晒醒的。 懒洋洋地睁开眼皮,又觉得阳光刺眼,就抬手挡住了。 一边昏昏欲睡的尤韫素被她这个动作惊醒,激动地不得了:“小嫂嫂,小嫂嫂,小嫂嫂,你醒了?” 然诺睡了三天,嗓子...... 更何况,今天是凉氏八十周年庆,一个搞不好,她又会把凉氏拉下水。 玉王府是东陵的国之柱石,却并非天下的大善人。他们没有必要为了南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同样,他们冒然插手,南疆又会信任他们吗? 可那又怎么样呢?等琴魔走后,他一样会再次出去大闹的,闹到他见到汐颜为止。 蛮荒巨兽和上古巨兽能来的全都赶来,没道理远古巨兽不到场。如果它们出现意外,那这世间能够威胁到它们的人肯定不容放过其他巨兽,银狐担心的是兽神久未出现,现在现身已经驱使不动它们。 其他的特种兵有的在帮着其他人把背囊集中到一起,搭建起住宿的帐篷,有的则在挖坑做灶台准备午饭。还有的就去找柴禾去了。 “果然。”叶远撇了撇嘴,他早就有无法联络的心里准备,然而当自己真的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心里却又很失落。 说着,达瑞故意装出很谨慎的样子,双眼朝四朝四周扫了扫,看看有没有别人在附近。其实他的视力根本就没有死角,哪用转头看呀。 “用枪声发摩尔斯密码,告诉对面的人,我们要撤退。”王朝阳对李佳凌说道。 同样是兽神武者,自然能恰到好处地为他的修为进行一些指点和训练。 李昊看着纪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就预料到了纪寒的回答。 心中想着,萧炎脚下不敢怠慢,风之力涌出,一瞬间已是出现在数米之外。 萧炎喉咙顿时一甜,强行将涌到嘴边的鲜血咽下,在金色巨门被轰击的一瞬间,他也是如遭重击,浑身都是一震。 他真想走上去,用手轻抚那一头的秀发,然而,这只是想想而已。 不过呼吸之间,已是有炼丹师承受不住这一股威压,眉心几乎要炸裂,七窍流血之下,身形直直的向下落去,昏死了过去。 郭彤怎样,她并不在意,唯一能让她稍有些在意的,倒是殷俊杰那个可怜的孩子。 她轻轻出声,池纶回神,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咖啡,并没有吭声。 身后传来金色沙漠鼠坠地和惨叫之声,回头望着许青云的身影,目光中露出恐惧之色,一道恐怖的伤口直接将腹部劈开,内脏流了一地。 水曦之的心开始强力的不安起来,他怕自己这么一个残疾之人不配与诗瑶为伍做伴。他怕自己会给诗瑶丢脸。 街上,十字军森然杀气,罗马军同时冷煞逼人,许青云遇到他们,身形轻松走过,有十字军盯着许青云,却发现不管相貌身材和气势决然不同,便匆匆离去。 东南区驻地内,陷入一片恐慌,望着许青云如此恐怖的速度和战斗力,如一匹狂兽碾压而来,短短半个钟,彻底安静下来。 人多的地方事情多,陈阳只是觉得雅间安静一些,还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端。 “那太好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请务必收下!”丹尼斯老教授,说着,示意助理,拿出了名片,交到了叶丰的手上,这才终是松开了叶丰的手。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七章·忘恩负义 尤韫素说着说着就要哭了,她狠狠往地上“啐”一口:“你不值得!” “郡主今天身体不舒服,来人,送她回去!” “我呸!我不用你送!你个渣男!你混蛋!”尤韫素吵吵闹闹地被人架走了。 然诺房内。 “师妹你还好吧?”何千云将剑搁在一边,紧张地看着然诺。 然诺给何千云倒了杯茶,莞尔一笑:“师兄,我很好啊。我有什么不好的?” 何千云嘴角抽了抽,好就怪了。 言宸逸这么对她,她不仅没生气,还异常冷静,八成是在琢磨什么鬼主意。 琢磨...... “那虞雪呢?她还在等着你呢,还有若墨这丫头,她也在等着你,你不会有了埃米尔之后,一辈子都不娶了吧。”林婉柔焦急道,虽然孙子是有了,但她还是希望儿子的家庭是可以幸福美满的。 重新油漆过后泛着亮光的大门,修葺一新后整齐雅致的围墙,如今唐家的宅子比这坊中任何一家也不会差。唐松两人刚进大门,穿着石榴色九破间裙的柳眉就从二进院子里跑着迎了出来。 杨玉雷没想到,吓到凌天疯的不是他那展现出来的实力,而是他那一直提升不起来的表面境界。 “好吧……”这回连苍龙都不说话了,虞雪却瞪着他,意思就好像在说,你这是作茧自缚呢。 粮车被拉到营地的一个漆黑角落,夜sè掩饰下,任谁也不曾现,粮车中滑出的一道道黑影。 其实,杜若很高兴,因为林峰没有把他当作外人,林峰京城一行,多少杜若是知道一些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杜若才会如此的说道。 就如今晚,整个的洽谈合作,完全是由火狼出面,但是,地点却是选择在凯旋门,这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幕后操控,也就是说,大权依旧掌握在朱大昌的手中。 裴东来驾取着金翅大鹏鸟,在高空中不断掠行。他双眼打量着脚下的大地,心中见疑。 现在只要是知道金子秘密的人。心里都算是有了鬼了,难免鬼鬼祟祟。昨天晚上现了金子,今天太子就派人来找,难不成太子现了什么? 林翎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才回到林府,忽闻林家在津门的钱庄失火,慌忙赶过去处理,对于杨应麒牙疼的事便忘了。 其实范筱莜之前也想了许多,针对昨晚自己有些矫情的作法,她也自我进行了检讨。 但是他们两人的嘴型长的好,“麻衣神相”中提到过,口为言语之门,饮食之具,假如口生得方正阔大,唇红端厚,棱角分明,那么,这种口就是上乘之口了。 二号,和四号离终点还有半米多远儿,而五号在距离终点四五米的距离,就已经停下,在那里舔着地上的血迹。 但是此刻的上官,已经从巫昀纤那里习得了巫家的上古秘术,蚩尤残念的神谕上官一听就懂,一懂就透,他浑身都在闪烁着隐隐的如星光般的圣光,巫家秘术结合了蚩尤残念,上官的体修速度更上了一个台阶。 他迅速把照片传到电脑上,用p图软件将结婚证上的新娘子截下来,然后把她的长发微微撩起,裁成短发,添上妆容,一张明艳清透的脸现了出来。 就算只是一艘空船,郝浪也不愿意放弃,毕竟这船比他的石船可要好的太多。 先人们用了许多办法保留这些记载,就怕随着时间的流逝,记载毁坏了,让后人无法知道曾经的历史,铭记住那一段毁灭性的教训。 果然萧延不愿与他拼命,愁患低头避过,只这么一转身一低头,祭出的九个银轮送出略缓。上官已借着这个机回收回五星锦,撕拉一阵响,五星锦与轮子相碰,已将银轮的攻招解开。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八章·混蛋外孙 “阮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巫师好像在寻找然诺。 然诺刚离开那对狗男女,心里闷得慌,闷闷地道:“前辈,怎么了?” “王爷和王妃请你过去用午膳呢。”巫师道。 “好,我这就去,劳烦前辈来寻我了。”然诺笑着道。 她搞不明白,巫师他放着好好的巫师不做,干嘛非要做这些跑腿的事,被人供着他不好吗? 巫师也笑道:“姑娘不必叫我前辈了,跟他们一样,叫我阿叔就好。” “嗯,阿叔。” “姑娘,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巫师顿了顿,...... 悬浮在半空中的千钰打开了观察室的房门,随之跟进来的还有机器人瓦力。 现在她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而是在白大师的掌控下。 当然了,这是建立在林棋其他的产业,源源不断的贡献利润,让他可以在某些领域亏损,获得战略性的领先。换做是以生存为目的的企业,持续的亏本并不是健康的模式。 无极看了看比他腰还粗的酒坛,又看了看根本就没搭理他,自顾自猛灌的熊刚,一时间真就拿不定主意到底喝还是不喝。喝吧,那酒坛能把他装进去!而且看这妖族的行事作风,酒也肯定烈到了极点,也劣质到了极点。 招募来的年轻人经过筛选,选中服从度高、素质优秀的转移到隐秘的军舰基地之中,进行军事训练,一开始的借口不过是公司需要员工进行军训,以培养团队精神而已。 不色望了望正虎视眈眈的杜博,知道若是说不,他只怕会当场发飙,那样的话,自己的下场只怕会不妙得很。无奈,只得苦笑着答应了下来。 突兀之间,随着一声闷响传入耳中,林城奇只感觉自己四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了起来。 听到多诺亚的话,利位像做贼似的看了木巴长老一眼。看到木巴长老并没有什么表态,这才对自己的随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排。 宋桃知道这个消息有些痛心,暗网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说是和里面的成员都混的非常熟悉了,没想到暗月的人居然杀害了他们。 “她学习跟我差不多,可以稳定上临江大学,家境也没什么问题……可能是跟父母之间的一些矛盾有关吧。”林谨言解释道。 佟初雪悄悄走到骆家主屋外面,里面正在为给不给她们住老宅吵架。 “咱们学校还有工艺美术专业?”唐锐愣了,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谢谢,谢谢同学们。”于慧、程涛一起说着,同时举杯喝干了杯中的葡萄酒。 阿尔维斯和萨尔瓦托雷纠结了整场比赛,体力已经耗尽,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冲击,但他还是可以给予一些支持,他的挑传,挑球给奥列格布洛欣,让奥列格布洛欣在中间,把球拿对,进行突然袭击。 “我儿子被程涛打了,我想报仇,听说程涛也伤害了白总,这才过来,与白总商量一个对策。”柳猛说完,就把自己儿子被打经过说了一遍。 今天的苏玉穿着一件大红色的低胸晚礼服,脸上的状态精致淡雅,性感却又不失端庄。 再加上他对林谨言的人品还算信得过,知道这是个成熟独立的孩子,不太可能会做一些不经大脑的事,最终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天包席的人也坐满了大厅,寒锋吩咐服务员将大锅菜的样本摆在酒店大厅最显眼的位置。 她虽然不喜欢月神,但是在这种事上,她不想左右哥哥的想法,也不想让哥哥左右为难,不然自己一开口,哥哥就要陷入与自己和月神的选择了。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一十九章·负荆请罪 “小诺,别理他,吃完饭咱们去找好看的少年郎。”端木鹤眠色眯眯地道。 “嗯。”然诺低着头,其实是在憋笑,言宸逸……真的好凄惨啊,害,他不值得我心疼。 尤川酸溜溜地道:“是小诺看啊,还是你看啊。” 端木鹤眠答得无比坦荡:“自然是小诺。” “哼,你可不许看。” “老家伙,吃醋了?” “哼,谁吃醋了?” 听这二老说话,然诺憋笑憋的难受的慌,白头偕老还一如年少,真好啊。 是夜。 睡梦中的惜锦猛然睁开双眼,睁着眼睛躺了一会,见...... 正如张延所料,刘宏此刻心里确是满意,就那最后一句无大错,便用的很好,不满不溢。无大错,说明就是有错,收其兵权押回京城合情合理,而无大错,随后赦免,也正合适,也不会驳了面子。 “因为我有一个男人的灵魂和心灵!”他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力量。 “奥林匹斯为什么直至今日还不与天纬合作?”承诺说话的同时荡开精神,他要保证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样也无从装聋,只会作哑。 想想白白耽误三天时间,外面的试炼还没有结束呢。十五天一个周期,未完成的将被弑字营除名。 “结果?什么结果?干掉慕容辰,全灭了中州队就是结果。”复制体郑吒很是霸气的说道,只不过,在其他人看来可能确实很霸气,但是在慕容方看来,那就是二,而且是深度中二,脑残片就治不好的绝症级别的中二。 不过,这些现在都无所谓,重点是,乌鲁的复活,一切等乌鲁复活之后,慕容辰收了这个r系统,自然有的是时间进行研究。 这一刻,他真是矛盾极了,想梦姬开心,想把见到梦寒的事情告诉她,但是他又怕梦姬知道之后不跟自己在一起,这种矛盾感,让他非常痛苦。 然后家门突然关上了,郝心就奇怪了,怎么郝萌今天突然把家里的门关上呢?她等一下不是要敲门才能进去? “大家先认真看看吧。”当务之急,还是确认他们事实上能否看懂。 傅残吞了吞口水,除去她最后两件防御,一个完美的成熟躯体就这么显露了出来。 林媚娩转头端坐在石凳上,“不曾。他对我一直都是忽冷忽热的。心情好的时候会给我好脸色,心情不好拿我出气。”林媚娩平静的像是讲的是别人。 “这么好的东西可惜只能放到这里!”卫燕然听完大家的夸赞之后,无奈的说道。 或许是思虑过度,一段时间以来,刑天在福慧门前坐禅发慧时,总会时不时地想到悟空。而这次飞来峰上发生大地震时的一刹那,刑天在禅定境界中惊觉的一瞬间,刚好窥见了一个猴子模模糊糊的影子? 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觉侵~犯着德莫斯的身心,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呜呀,爷爷你搞错了,我们不是树精藤怪,上一次只不过是变作梧桐树,跟你们开了个玩笑而已……”“紫脸妖怪”哀嚎道。 “谢主隆恩,臣弟谢座!”梁王抬头和皇帝对视了一眼,然后气宇轩昂地坐在了品级台前的一个绣龙墩上。 “说!你怎么知道那些头颅在我房间!是谁放进去的?”傅残眼中杀意毕露,森然问道。 “放了他,老人家这样说倒让在下不解了,难道他没有偷你的钱包吗?”那佳公子很奇怪的问道。 只是,这次这匹骏马,能不能带着万念愁再次逃出温凉的杀手呢? 一个没有任何特殊技能,没有修炼过古武术,不是赛亚人的纯粹普通人类,能够走多远?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二十章·已经习惯 然诺上前一把把言宸逸拉起,却发现他根本拽不起来,就先给他把背上的荆条解了下来。 这一解下来不要紧,才发现,他后背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议论声。 “这是谁呀?” “这位你还不知道?逸王殿下,我们的大世子啊。” “那他为什么给这姑娘跪着?这姑娘是谁啊?” “咱未来的大世子妃?那我们用不用行礼?” “行啥礼啊,你看人小两口看得见我们吗?” 言宸逸满眼希冀地望着然诺,弱弱地道:“小诺,你原谅我了?” 然诺...... 九歌眼底暗芒一闪,回首望向殿内,三枚柳叶飞刀射东角烛台,烛台应声而断,烛火飞出,撞向一侧纱幔,纱幔瞬间燃起,顿时殿内火光弥漫。 贤王摇头:“不必了。相对于本王,有人更在乎这个消息。”他倒是要看看皇上作何反应。 这是分手了就要把送出的和收到的礼物都要清算干净的意思?姬笑笑嫌弃地看向竞天择。 自从这次回到樱城后,九歌脑子里盘算过无数次和风兮音见面的情形,却从没想过,两人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九歌沉吟须臾,缓步上前,轻轻推了推君羽墨轲,没有反应,显然醉的不轻。 渺云捋须抬眉轻笑:“搅合就搅和了。”若是没有这个事,贤王妃也不能发现那个。 我抱着那些东西上了船,跟着大伙把东西安置好了,就去船上的甲班上面寻美人公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禁军死伤愈渐增多,浓烈的血腥味在王府上空四散飘溢,引得庭内众人频频作呕。 楼归景扶额,这家伙的举动,就是告诉所有人,他和云溪的关系不纯洁,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吗? 他不希望沁湄去和亲,他觉得,沁湄姑娘在这宫里一天,陛下的心情就会好一天。 而是听闻祁王娶齐清儿为侧妃的日期已经定下,心生嫉妒。葛太尉叮嘱她的话也抛到了脑后。一早在府上就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说什么齐清儿不过是乡下来的一心只想攀龙附凤的野丫头,不配嫁进祁王府做侧妃。 一句瞎话就能把杨睿指使得团团转,并且深信不疑,但对丁大侃不行。 天边渐渐发亮,宣告着夜晚的结束,新一天的开始。袖红雪见曙光出现,又是一声叹息。 一个好端端的在公主府,另一个早关进了掖幽庭,难道和啼血散有关的还有别人吗? “可是,这些远远不够!”领头人其实有些被说动了,但是他还是有些不忿道。 本来冯公公对自己的计划挺满意的,而且觉得陛下知道情况以后一定会赶回来帮沁湄姑娘脱离掉这桩婚事。 看出来儿子的犹豫,太后叹了口气,支开沁湄,让她去给厨房监督厨娘做些饺子。沁湄也没矫情,看也没看正在看着她的陈啸天,乖巧的下去了。 舞姿依然是那么婀娜,神韵依然是那么动人,只是这舞步之间却多了几丝忧伤,几丝落寞。 顾皇后想了想,走到慕容琳霜身边,让人拉她起来,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 沈飞感知到张政民心里所想,也是一惊,还真多亏了这个家伙想错了,也可以说他最初轻敌了。 直到后来,大家看到幽荧“花样”白t配长裤,无论网上怎么拉她出来对比,人家就是好看又高级,最后搜索橙子软件同款,五十九两件。 另一方面,以后再遇到什么问题,身边也会少一个出谋划策的人。 试镜的消息向来保密,一是为了演员们的颜面,二是减少拍摄期间不必要的麻烦,避免干扰拍摄。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二十一章·苗疆求雨 所谓求雨,其实就是演一场傩戏。 巫师戴着特制的面具在架好的高台上又唱又跳,借以面具,向上天传达求雨的意思。 单调的皮筒鼓响起来了。 苗寨里的村民全朝鼓声拥去。 那是一个露天的台子,灰褐色的柱子上贴着祈福的条幅。 傩戏已经开场。 苗寨里的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不分高低贵贱,全站在台子下仰望“神”。 巫师就是此时的神。 然诺很早之前就在书中看过苗寨的傩戏。 傩戏每年都有,大多数是借以驱赶瘟疫来祈福的,是很多人一起演。 今...... 苏妤初说请她吃饭,并不是让陆靖宇请她去高档的餐厅,吃最贵的大餐,而吃饭的地方有很多。 想着,他慢慢的熟睡了过去,王易三人也没有打扰他,都是男人,他们懂秦盼现在是个什么心态,“盼,盼!”迷糊中,秦盼听到有人在叫他,“钟慧?”,他看到了钟慧的身影。 苏木一把拽住了它,动不动就拼命,你拼的过吗?又不是九命猫,有九条命可以续。 他在迷雾刚起之时,就和苏叶、绯鲤等人,贴身而立。虽然迷雾浓的让人看不清周围情况,但他们并没有丢失对方。 “现在……现在好了!咳咳……”赵景见着齐云姝的态度有些冷,不由将本不算大声的咳嗽声咳得更厉害了一些。 言陌泽正搂着青音坐在矮榻上喝酒,屏风背后还有刚沐浴完产生的雾气缭绕着飘上屋顶,从他微红的面色上可以看出,他已经喝了不少。 石长老将目光从雷源身上收回,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轻轻地放下阿袖,缓缓地站起来,脸上的泪水犹未干,冷冷盯着周围的杀手,心里充满了仇恨的怒火,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剑。 以前,养气术一套动作练下来,就是正常人也要被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以苏叶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没法练也不敢练。 这会秦盼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华夏了,而且他们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那就是语言不通。 毕竟还都是住在路家的,所以正常上下学时会有家里的车过来接送,可是往常也都只是司机过来,接到她之后送回路家,更像是一种形式上的监管一般。 韶华仔细看了看落雨,发现落雨脸上没有异样才安心的回去了。他却不知,落雨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是怎么一种复杂的表情。落雨还真不知道都午夜了能打探出什么消息,这人……怕真是下定决心了。 等了没一会,远远的就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黑色大翻领的军装式大衣,脚下每走一步都带着风。 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微紧,因为她看到了在路震身后跟着跑的熟悉身影,不时推着鼻梁上的眼镜,一路尾随在后,还抢过司机的活谄媚的帮着开车门。 谢京南知道,这一场婚姻到最后,傅景淳只会变成插在花斛里一点一点干枯失去水分凋零的花。 “若是从前的洛天晴可能记得,只是现在的我不记得。”洛天晴果然没有猜错,只是那人眼中的探究与忌惮却是让她对以前那个洛天晴多了几分好奇。 眼前的胡萝卜翻得相当整位漂亮,地上的泥土也松软,地面上还能稳约见到洒在面上胡萝卜种子的痕迹,也是相当平整均匀的。 雷暴扯着弟弟来到这个房间的厨房里,那弟弟一看到敞着盖的冰柜,脸一下子就紫了。 天空中的气旋隐隐流动,一丝丝风刮过,吹得人的皮肤隐隐作痛。 谢京南这一通火气实在来的太莫名其妙,景淳也不由得有些沤火,他出去就出去,景淳也拉不下脸去找他,干脆躺下来拉了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二十二章·饯别晚宴 然诺的道袍湿透了,没法穿了。尤川遣人送来一身圣女的衣裳,也被言宸逸委婉地退回去了。 言宸逸的理由是:衣服丁零当啷地太沉,小诺穿着会累。 尤川直接给他一个白眼,酸溜溜地道:“我看你大婚的时候,觉得她累不累。” 话这么说,但他还是默默把衣服收回去了。 言宸逸屁颠屁颠地给然诺送来了衣裳。 然诺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将信将疑地看着托盘上的衣裳,又看了看笑盈盈的言宸逸:“这……不会又是你哪个侍女的衣裳吧?” “小诺吃醋了?...... 这在外人看来,特别是那些新闻工作者看来,就仿佛,里面发生了多么巨大的事情一般,让人非常的恐惧,另一方面,似乎,也是佐证了电视媒体所说的一些话。 还好,因为位置设计的关系,乌龙所在的位置并没有被破坏了,只是因为受到震动,将隔离开乌龙巢穴与地基的泥土给震落了。 不过他也没太在乎,杀一个普通杂鱼级怪物能掉什么?百分之一概率掉装备,掉装备的百分之一概率出青铜,青铜属性不合用他都不喜欢。 所以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棋手,你只能是一颗棋子,在这博大浩瀚势力错综复杂的天下,尽管你实力不错,却也显得微不足道,如沧海一粟。 琼克停好车,刚准备进屋,就感觉有些不对,可具体哪儿不对又说不出来。 在贩卖了所有自己用不到的丹药之后,林天阳跟着把得到的仙灵晶,全部购置了碧琼仙果、白玉茯苓以及其它的辅助灵草。 赵乐平、连莹等市委的大佬们肯定有自己的算盘,苏洵是连莹的人,自己又和赵乐平有过一次合作,不一定是他们故意从中作梗。所以细想来,他们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把皮球推给了上面。 “你们两个丫头,这些年来我也算对你照顾有佳,就算偏心也是偏向你们,你们倒是数落起我来了。”吉仙玉故意白了她们姐妹一眼道。 鲁尼似乎对于这意外之喜没有什么准备,刚要停球,下意识的往前突破,不过,他的带球被加图索拦了下来。 王导演红光满面,今天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失意又最得意的一回了。 实际上,如果让他知道,剩下两艘在珍珠港内的战列舰,现在也处于半报废状态,连维修价值都没有多少,估计这名海军将领的脸色,会更难看。 凛天忍不住的打个哈欠,眼睛一闭,身子就栽倒在地,如同死了一般。 1、携带的动物与对方家的繁殖成功,则亲密度有一定概率增加。 说话之间,就见刘长生横生的甩起自己手中的那把拂尘,只见那把浮尘飞扬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光芒横生的顿时向前方扫而飞去。 当时我吓得哇的一声,急忙将那道大门,用力一关,然后拼命的想冲下楼去。 但是有一点让剑侠客没有灰心的是,在桃源村和东海湾那修炼了九年的装逼属性愣是剑侠客在看到了这六万人之后平淡异常,虽然内心当中会多少的出现几分波动,不过却并没有非常惊讶的表现出来。 直径来到了凌霄宝殿也就是玉皇大帝所在的地方,迫不及待的把风餐饮露。 “昨天老孙头和老胡来这里买了很多生活必需品,无非都是一些稀疏平常的东西,如果说具体的话就是搁在那边的东西。”杂货店老板一边说一边指向了一处灰暗的角落。 “好了,十轮已毕,马上献上最后一轮,请大家做好准备。”主持之人说道。 第二卷·岭南异闻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别两宽 这时,走进来一个仆从,对尤川施了一礼:“王爷,小世子来了。” 原本吵闹的正堂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正堂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尤其是言宸逸,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紧紧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让他回去吧。”尤川不容反驳地道。 “这个……”仆人有些为难,瞟向然诺,“小世子说要见阮姑娘一面。” 还未等尤川做出决定,然诺就站起身来,向着首座上施了一礼:“外祖父,我愿意去见小世子。” 言宸...... 事已至此,我没有再回梅子,随手将手机扔在一边,郁闷地拉过枕头,蒙住了脑袋,黑暗和窒息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这个麦克马洪确实有些本事,竟然果断的放弃了整条防线,现在我们不得不深入法国境内了!”冯子材可惜道。 正巧当时我跟三叔在附近的一户人家里设灵堂做法事,就被她请了去。当时三叔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最后在一个房间的柱子上看了良久。最后三叔让人把那柱子劈开,就在里头找到一尊木刻的雕像,雕像手中还拿着一只夜壶。 她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大声喊叫,可是没有,她甚至还轻轻地关上了那扇门,离开的时候居然还没有忘记锁门。 李靖从马跳了下来,因为气急而双腿有些虚浮,差点没有摔到地。 阵法主要功效,就是封锁方圆百里的空间,使得这百里之内的敌人,压力骤增,无法使出瞬间挪移的武技来。 天下之大,远超你等想像,所以修行一定要脚踏实地,切不可看着此山望彼山,到头来一场空欢喜,白白虚度了时光。 这些懵懂的生灵,出于本能,开始呼吸混沌的气息,然后慢慢的壮大。 “那不然怎么办?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我们总是要下去的。”江寒一摊手,这个说的很实在了,反正都是要下去的,不然怎么办? 灵猫剧组的一众主演们早就看过剧本,自然清楚这样的音乐剧演到最后,会引起多大的反响。来自观众的反应姑且不论,单单是金玉城临时政府,在得知这样的剧情以后,也一定会上门来找麻烦。 他元神被分成了好几部分,但感觉并没有被削弱,依旧拥有完整的思考能力和意识,江寒分成很多视角看遍血海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谢夜雨也想完成任务,但是拿无辜勇士的性命,来为自己填平这条崎岖的“道路”,谢夜雨怎么狠得下心来? 庭院内,玄天宗的大执事们步履匆匆,有的身背寒光闪烁的灵剑,有的手持上品法器,个个都身负重任,神色凝重。 通天教主虽然落了下风,但有诛仙剑阵支持,老子李聃也奈何他不得。 这次只要成为神明,罪恶之神规定,神明不允许互相残杀,到时候,他们拿自己一定办法都没有,最多限制自己的信仰而已。 当初天仲算计到此般情况后,后土答应下来,但是否真的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尚未可知,如今看来,之前倒是天仲想多了。 罗猎道:“也许我应该接受你的建议,出去走走。”他披上外衣,跟着瞎子一起来到了门外。 哪吒少了赏赐,全因他拒绝了赏赐,因为他手里头的宝贝甚多,暂时不再需要别的法宝,而且一共四件战利品,他不要了,正好赏赐给另外四人。 被这一嚷嚷,赵颐也反应了过来,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晏殊,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指着他“你你你你”了半天。 第一百二十四章·蜀道之难 长安城,泽王府,书房。 “你说,惜锦死了?派去的队伍,也全军覆没?还让父皇知道了我暗地里给言宸逸使坏?” “是……”暗卫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答。 因为座位上那个人沉闷的声音,告诉他那个人心情非常不好。 “废物。”言泽轻轻吐出两个字。 “是,”暗卫立刻磕了个头,“请主子责罚。” “责罚?责罚有用吗?”言泽声音明灭不定,让那个暗卫心里更加忐忑。 “来人!拖出去,剁去四肢,割掉舌头,丢去喂狗!” 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放心,九幽不会觉得丢人,这凡胎肉体,不过是她末世的轮回之身,就算是死了都无关紧要,更何况面子……”幽澈闻言,嘴角微勾,一脸无语的道。 因为,宫萌萌的呼吸,浅浅落在他的指腹上,微微地痒,像是飞入了他的毛孔。 “不过他们看上去都是从一个方向过来的,他们在做什么?”语蝶继续问道。 没有再多想下去,既然已经成功了,那他就没有必要留下来了。再待在这里,等到蒂娜醒了,那就很难再出去了,他可是知道蒂娜的性格。 “哇奥,那主人你赢了没有?有没有把找茬的给灭掉?”绯月闻言,顿时喜得一双凤凰红眼睛都亮晶晶了。 因此陶秋芳也跟着搬进了进去,和她一起的还有精挑细选出来的5名看护人员。 鸩觅闲看到前面的情况之后也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众人就开始与拦路的三族之人展开了厮杀,一面倒的厮杀,可以说是碾压。 见语蝶已经进去了,温瑶正准备利用精神力打开一楼的大门,就感觉自己被夏依萱一拉,然后眼前的画面一转,她们已经直接来到了一楼的客厅。 众所周知,皇帝进食,需要有人试吃,好判断菜肴是否安全,自然是不能随便在外用膳的。 “娘,知人知面不知心,日后莫要再与章家有什么来往了,若不然最后死在他们手中都不自知呢。”冯绮雯说着面色很是严肃。 他没想到,当天泉市的霸主上官家和陈家都在疯狂寻找楚牧的时候,楚牧竟然来到了天海市。 一些人听到林凡的身份,也不管吃到的瓜保不保熟,纷纷对赵玉兰动起了歪心思。 因为有了钱,加上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江凡决定下一次馆子。 秋芸脸上神色变换,最终从眼角流下一滴清泪,看上去是真的动了真情。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你师傅身受重伤还没治疗,也不知死了没有,我们应该去尽尽孝心,你觉得呢?”楚牧笑着道。 他心里,再如何痛恨王凛来,但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要做充足的。 宋清还想要再开口,但望着苏承逸的脸色已然越来越黑,迫于他的威压,愣是不敢再开口一句。 不得不说,宋道这位银发刀圣虽然其他本事不咋样,但隐匿气息方面的本事确实不错,来去之间,逆天理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她对凌云这家伙真的是佩服至极,竟然逼得凰九天下这么大的血本。 得到了尚方宝剑的廖伟,顿感自己责任重大。一边在成立自己的新班子的同时,一边抓紧了自己的工作。 这边教得好,尚品玉学的也很用力,在这之前,她来游泳只是跳进水里扑腾,好在肺活量足够好,能在水里潜猛子,因而学的成果非常好。 “爷爷,爷爷!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砸的。爷爷,您看。”方路青从素花布提包里拿出鹅卵石举到方达先的眼前。 第一百二十五章·锦城太守 锦城,太守府,大堂。 小紫叶檀香木的桌子摆在正中央,雕花缕空黄花梨木的椅子分列两旁,两侧坐了四个人。 定德汝窑白瓷花开富贵的茶盏被轻轻搁在小紫叶檀香木的桌子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言宸逸扫了一眼这低调而又奢华的大堂,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然诺请啜了一口碧螺春,眉头却瞬间拧在了一起。 “怎么,这茶水不合姑娘口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锦城太守负手从外面走来,先对言宸逸弯腰行礼,“下臣...... 商定了其他的部署安排,向紫惜便让众人分头去准备装备,次日的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汇合。 但是心里更痛,如火烧油闷,人心本就脆弱,又怎么经得起他人如此肆意揉捏摧残? “怎么样?”刘锡的话依然是那么的冷静,好像是神马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刚才在跟姬炎闹的时候,已经将体力消耗的七七八八。如果自己是全盛时期,就算自己打不过这么多狼,可是逃跑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尤其是这里树林多,攀爬树木对她来说还不是什么难事。 鄢澜早就料到了白慕雪会赖床,她一把扯下被子。怎么,还不醒?于是鄢澜脱下拖鞋,用脚用力一踹,只听砰的一声,白慕雪华丽的倒在了床下。 杨希若从出租车出来,看着面前这座富丽堂皇的酒店,阳光下,那烫金的君越国际酒店这几个大字,显得格外的耀眼。 费逸寒却是讨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他看上去的确和蔼可亲一副好大伯的模样,可暗地里做了许多对不起费家的事情。 端午节时,上京举行了极为热闹的射柳和蹴鞠大赛。可惜她当时心有顾虑,不敢四处张扬,闲时她去那茶楼,听他们说起那壮观场面和射手们精湛箭术,只觉得心痒难耐。 端着水杯的苏暖暖发现房中并没有预想的声音传来,一边喝水一边向房中走去。 懒得管这些了,反正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估计自己这辈子看不到火山的喷发了,将来这里的是人是福是祸,自有天定,哪里还轮得着自己插嘴? 唐青盈插嘴说:“这廖叔宝我们早见识过了,确实挺有意思的。”魏宗铨一惊,问道:“你们怎么认得廖叔宝?”唐青盈就把廖叔宝领着一些老百姓斗走官军的事情说了一遍。 “本商人那是忙,没有时间好吗。好了,我要专心锻造了!”易川说完,双手泛起白光,将两件材料包裹起来,并浮到了半空,从外界看来,就是一个硕大的白色光球。 “闭嘴,臭娘们儿,还没爽够是吧,别急,天还没亮。”刘哥说道。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想一定很猥琐,从这番话中我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你胡说,父皇这是污蔑,我没有拿过一分钱,这奥德里奇分明是知道自己必死了,胡乱说的’,大皇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声的反驳。 凤舞的眉心跳了跳,预感夜祥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但自己之前已经放话,裁判不能参与,只能跳着眉心看着。 他们属于最早来的一批,后面的国王相对较晚,他们还要带着大批的队伍,以及对光明神的献礼,所以行程上比较慢。 见到司空野的态度,黑衣人只好把内心的揣测压下,以待他日慢慢查证。 迪恩就这样撒手人寰,我们拿了他的记忆芯片,唏嘘不已的同时妥善安顿好了他的尸首。 “庞万春,你拿命来!”花荣彻底疯魔了,一人追着庞万春离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六博棋局 “曹湖!你可还有话说!?”言宸逸用力一拍桌子,震得那定德汝窑白瓷花开富贵茶盏都震了几震,碧螺春洒出来几滴。 曹湖就是这锦城太守的本名。 曹湖低眉顺眼地道:“下官无话可说,那殿下,想必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话音未落,就有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从房间各个角落窜了出来,将言宸逸一干人等团团围住。 曹湖趁机退到侍卫后面,挥了挥手,侍卫们就围上来了。 有一个侍卫见然诺是个姑娘,以为是好欺负的,就冲她奔来。 然诺条件反射般地...... 解决了道典上的隐患,被它封印的那部分神念,也终于重新出现。 陈琅琊单手抓地而起,但是就在这时,加藤千一瞬间反扑,用那只没有被陈琅琊折断的腿,踩在地上,一个弹跳,横越向半空之中,一刀刺出,又一次出手直指陈琅琊的眉心。 米娜看了一眼倒在电梯之内的四个保镖,看了一眼陈琅琊,笑容玩味。车太宽等人也是注意到了这一幕,陈琅琊,瞬间成为了他们的焦点。 云辞越想越觉得恍惚,直令他分不清眼前这人。待看清那颗泪痣,才定了定心神。 “我若是真的能够回到仙界,赐你一生道行,算不了什么。”金龙徐徐说道。 但是老师的一片好心,是绝对不能够辜负的。饱尝过人间冷暖的宁枫对于别人的好意,是不会轻易拒绝的。因为这可是非常可贵的东西。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许久之后叶逐生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长长的出了口气。 面对突入起来的变故,那位母亲展现出了伟大的一面,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背部朝向横扫过来的运输卡车,将年幼的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理智告诉她,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停,一旦停下,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第二天一早,宁枫起来之后,果然感觉眩晕感已经消失了。出了们洗漱之后,便骑着那辆自行车向着学校赶去。 “放弃继承权的事是真的吗?”三条夫人见武田晴信不回答再次上前询问道。 上半场的比赛,整整45分钟,大部分时间确实没什么精彩的过程,唯一能拿来反复播放的,就是掌喆天一条龙破门以及扑点。 她并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有简莫凡孩子的事情,包括她的家人,所以她现在真的很焦急,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等等,为什么你三我七?”虽然他不在乎钱,但是不是该一人一半吗? 第二日,武田晴信之遵从父亲武田信虎之命率领数百骑前往与北条接壤的笼坂之地打探消息。 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同时一直被压抑的气势骤然外放,顿时震得在场除雏田、花火姐妹之外的所有人后退数步,就连脚下的土地,亦在他气势震慑之下,出现龟裂,并一直蔓延到丈许之外,火影顾问以及暗部连连后退。 听莫言这么一说,凌云仔细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我靠!顶级高手之间过招,居然还可以这么玩的?老子我活了一辈子,今天又算是长了一次见识!”战斗状况相对轻松的七海龙王忍不住发出的一句吐槽,却是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我安静的看着娘,这几日就像做梦一般,那张美丽的脸庞此刻饱经沧桑,顷刻间她失去了丈夫、儿子,再坚强的人也扛不住。 “现在闲杂人等已经离开了,我们也可以好好谈谈了,鼬大哥。”凌云说话间,嘴角不由得挂起一丝笑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旱魃仙子 而然诺这边,状况貌似也好不了多少。 昔日热闹的小村庄变得一片荒芜,到处都是残破的景象。 所有的屋子都空荡荡的,四面漏风,屋檐也残缺不全了,破碎的墙皮在风中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归于尘土。 由于干旱了多天,连荒草都不长了,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比鬼村还死。 然诺嘴角抽了抽:“随心哥哥,我怎么感觉……这些房子……像是荒废多年呢?” 风随心一脸无奈:“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啊。” 村子门口还有一块牌坊,是这整个村子看上去唯一...... 这次先开始的是李光洙,他上前转动了两下,结果并没有事发生,叶斌上去转了三下,也没有事发生,这下就轮到宋智孝了。 把前世的科学知识和这个世界不可思议的力量融合,自然能够创造出同样匪夷所思的东西来。 “下一个一定是我的!”笵彬彬不服气的说道,而旁边的黎成立马就秀起了存在感。 王明朗咬牙切齿,目光寒冷,挥手一动,只见诸多学子之中,立刻强大的人出手,越过武修思和白胖子,直接朝齐玄易的脑门和面门撞击而去,想要一击毙命。 金泰熙现在对叶斌算是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连韩国的歌曲都这么的精通。 技能都是系统专属的优势之处,根本无需花费大量的时间参悟与练习,一秒记住,瞬间掌握。 听着南宫那月那口气,瓦特拉无奈的再次确认,到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遭到那个少年的何种攻击。 听到叶斌这样说,众人都以为叶斌又要像上次那样,拍摄完就要坐飞机离开了。 龙金月澜脸色通红,气的身子颤抖起来,目光森冷地最后看了龙青尘一眼,愤然转身,,向门外行去。 事出突然,一些没有能躲过的,直接被切成了两半,鲜红的血液在空中溅射开来。 黑云之中的那个幻化而出的怪物黑脸,经过了不断地吞吐之后,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它那一双恐怖的巨眼依然死死地盯着李赵缘。 “没说来硬的!这回是来软的,我也不伤人,只是拆了你们村的里正办公室就好。”说完动手。 当看到众人纷纷突破瓶颈,再次陷入修炼之中后,夏阳也就不再将精神元力放在夏烨等人身上,而是继续领悟元素之力。 结果,木棍刚刚转动,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凉,然后又是一热。 现在这个还蒙着脸的家伙居然说他知道三湿盅掌,这岂能不让苗人风惊奇。 “开始吧。”苏进看了一眼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直播设备,点了头。 大板砖原本是不在意的,但现在牵扯进肖邦,那就不一样了,“十字焚身”剧情灭了“十字雨花宗”,大板砖可不想唐门也落到那种下场,他顿时紧张起来,问唐嫣,暗器名门究竟是什么样的剧情。 闻言,周围长老脸色一变,元宗七子,他们是听过的,应该说到了一定层次的人都听过。 离开伤兵营,营地内竟见不到守军,哪些俘军却都安份的待着,不禁让席撒疑虑更深。路过军井时,西妃打上桶水,当头浇落,替他清洗干净身上血污,自又提起桶,被席撒一把夺过,助她清洗。 见到庄万古以独臂挥刀斩来,伯乐本是心喜,只是在交手之时,伯乐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相当的厉害,这一招根本不是什么阴柔之招,而是至霸道的猛招。 “王妃,属下已经给王爷点穴止血了,王爷现在只是昏死过去了,您别这样摇晃……”影急忙稳住上官弘烈的身子,一丝内力源源不断的输进上官弘烈的体内。 第一百二十八章·段雪其人 头顶上那凉飕飕的感觉,告诉他们头顶上有很大的惊喜在等他们。 二人同时慢慢地抬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屋顶上的僵尸同样也在瞪着俩眼珠子在看他们。 然诺扯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下一秒,屋顶上的那个僵尸就冲他们扑了下来。 两人就地打滚,逃开了他的飞扑,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后,那个僵尸又冲他们飞扑过来。 “我去,这玩意儿怎么还会飞啊?”风随心爬起来时满面灰尘,被呛的不行了。 然诺一边狼狈地从袖子里和怀里找东西...... 报名很简单,只需要填好表格,还有附上一张身份复印件就可以。 「真的吗?」余祐微眼前一亮,陆连凯都醒了,是不是再等上几天,魏然也会有消息了? 说完,贾元春也不管抱琴如何想,便卷了锦被,背向外,径自入睡了。 他们面面相觑,那同镇之人便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仔细解释了一番。 “阿生!”朱九儿到了家门口,就对着里面的喊了几句,这时候孩子应该已经回来了。 “不了,我在这里这么久,林毅哥哥也没有来看望过我,他心里定是没有我的!”顾晓月说着眼泪就挂在脸上了。 第二个是塔罗牌,占卜用具,通过在指定位置上放置随机抽取的卡牌,分析牌面的象征意义对问题作出解释。常见于西方占卜中,偏向于心灵占卜,即是占卜又能挂算万物,这东西他也不敢轻易毁坏。 这样让大家缓和缓和,等过两天再去幼儿园的时候,就会好多了。 璃昆潋了潋眼眸,抿唇不情愿的将人抱在了旁边的位置上,随后单腿搭在床沿上,低头沉思着。 之所以那样嚣张的威胁宋军退兵,其实是做买卖中的漫天要价,为的就是让宋军能坐地还价,面对这种两难的处境,宋军唯一的选择就是先停止进攻,继续驻扎在真定城下,选择和乱军谈判换会叶良辰他们。 水浒里面可是记载戴宗身怀“甲马”这等宝物的,武植虽然不太信,可是此刻见到真人,自然要问个清楚。 看到他们的防卫如此严密,朱司其的好奇心也提了上来,虽然自己不是国安方面的人,但自己也是个中国人,对自己祖国有利的事,只要自己知道了肯定也得帮忙。 “只要你答应不坏我的好事,价码随便你开。”孙德才自豪地说,谈到钱,这才是他的强项。 大恒将其接过,直接收到储物袋中。然后继续在二楼游走,而一旁的弟子则慢慢的不那么热情,开始随口敷衍介绍着,没用多久,又不着痕迹的将大恒领到了一楼。 可怜他们战战兢兢守在床头。一边是自家昏迷不醒的大人,一边是外头呼啸可怕地战争。 “那倒没有,只是你打电话我想肯定是店里出了什么事了。”朱司其解释道。 亡灵法师样子的希尔盖这样说着,这看似是一个忠诚者该做的事情,不过经验丰富的阿鲁巴拉克不这样认为。 此时此刻我全然看到了凯尔萨斯,和以前的相貌一样,只是已经白了一半多头发,也多少能够说明他也反抗过那个意志,而这样的变化,全都依赖他手上的那个武器--霜之哀伤。 狄一前些日子离教之时,傅汉卿曾以令牌相赠,见牌如今教主,在修罗教行事极之方便。 片刻后,山田真耶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然后拿出一张时间表,对着众人讲解起来。 看着外面那越下越大的雨水。鸠拉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开始尽全力恢复自己的魔力。 第一百二十九章·后世之卿 风随心一咬牙,道了声:“得罪了。” 在后卿的手要抓向然诺心脏的时候,风随心的剑锋轻轻划过了然诺肩膀。 两血相融,然诺口中念念有词,瞬间,后卿就停下了动作,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风随心见后卿不再有动作,就把他从然诺身上扯了下来,扔到一边,用布将他嘴堵住,手脚都给绑起来了。 风随心又去把然诺扶到墙上靠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给她处理伤口。 而这边,两人的识海的内。 然诺对面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面相普通,却透露着一种...... 如果不是云枫和夏天现在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神源,肯定察觉不到蝙蝠栖息是那微弱的气息,便会走进森林之中,这样一来绝对会惊动森林之中的这些数以万计的蝙蝠,难保这其中不会有着魂蝠族的探子。 萧绰心中一凛,看着耶律休转过来对着自己,他脸上的残血未干,眼眸还赤红着。 正在沉思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雨希拿起手机,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蹙眉不想接,可是电话却固执的响着。 ps:求收藏,求收藏。谢谢各位今天的收藏又多了俩个。以后只要收藏每多10个就加更一章。 然后我从坐垫底下掏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手枪,脚下油门一个加速,车子就朝着前面窜了出去。 山谷内,如今已经恢复到了平静,几百号人,已经准备待续了,都在等待着几个风水师的探究和命令。 “既然林老弟知晓虎头庄,但可知去往那庄子中的都是何人?”刘祜刻意将话隐下,好引起林岱岳的好奇,偏生林岱岳便是个思想简单的主,竟刘祜一‘诱’导便咬住了鱼钩。 最后是纯阳对战刚刚和王破叫的最凶的老头,他的学生死的最惨。 萧绰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她转身,就看见一个拿着刀的宋兵直挺挺地向后栽去,天灵盖被劈开,顺着血迹看,耶律休哥的刀尖还滴着血。 被林晓菲这么一提醒,费安语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立刻叫来一个佣人,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后来表情有些奇怪,脸上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此刻坐在马车上的姬宫湦与褒姒还不知道,如今人人都在打着晋北之战的主意,这朝中正酝酿着一场规模颇大的诸侯之争。 他虽然不说,但眼里却是装满了对方,看着顾家那丫头的时候,眼神温柔的能把世间万物的一切东西都给融化掉。 容溪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他脸上那淡淡的笑意,哼……心里有些虚虚的,麻利的起了床,孝儿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换了一套利索的紧身衣袍,这才神清气爽的坐在的餐桌边。 除了孔庆龙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外,恐怕上头那些人同样不希望这些事情被大众所知,林轩也放下心来。 我摇摇头,泪眼模糊地望着她:姑姑,你不晓得我是良玉……但求你你别赶我走。 车子左拐右拐,终于在一条巷子里停下。我疑惑的看着萧少峰,他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下车。 每当坚持不下来时,我都会翻开手机里的那张照片,还是从班级元旦晚会上偷偷存下来的,萧少峰的照片。 湘湘曾听齐晦提过,他觉得母亲对皇帝旧情难忘,但是爱还是恨,不得而知。他从前很反感,如今身边有了湘湘,知道情为何物,已不再对母亲耿耿于怀。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周围、甚至包括远处都安静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落入耳中是那样的清晰。 第一百三十章·昆阳段氏 话说这言宸逸和何千云落地之后,又来到了一间密室。 何千云这次老老实实地站着没有动。 言宸逸折扇“啪”地又打开了,有一支箭从折扇中飞了出去。在甬道里,箭所过之处,皆是乱箭横飞。 忽,何千云瞳孔一缩,跨出一步一步,一抬手,刹那间,两根手指间就夹了一只箭,那箭头,离言宸逸的耳朵只有一寸的距离。 如果他晚一步…… 言宸逸缓过神来,浅浅一笑:“多谢师兄。” 何千云只是微微颔首。 对于言宸逸这个妹夫,他已经认了。 因为言宸逸...... 那个年轻气盛的治安官有些急了,从武馆毕业以来,他还不曾遇到过他对付不了的对手。 倩倩这几个月也一直痛苦和矛盾中渡过,直到大哥从广东归来,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琼斯轻轻地摇头,中情局的事情总是这样见得不人。不过在确定新的登陆场之前,他的确是有几分钟时间,这个‘肥’猪最好能够说些有价值的东西。 贪狼狰狞的望着天空,猛然挥起两只巨大的手臂,在那泛着紫光的胸膛上,咚咚的擂了起来,巨大的声响如雷鸣般响彻四野,向着四方滚滚传去。 郭敬慢悠悠走过来,不用枪托,也不用拳脚,而是抽出了锋利的sog格斗刀,挥手插在鹰哥宽厚的肩膀上,“这一刀是替我兄弟还给你的。”说着他抖手腕抽出刀,身子轻轻一躲,让开了喷射出的鲜血。 嗷——!狼皇发出一声长嚎,巨大的身躯几个跳跃来到曹森面前,粗壮的上肢倏忽间已经搭在曹森肩膀上,锐利的爪子收缩切开作战背心和防弹背心,待要直接把曹森双肩捏碎时,曹森反击了。 刘封诧异了瞪了他一眼,奇怪的道:“什么事你这么高兴了,父亲允你留下来了?”刘封这一次回去,连阿德大牛都一并带走了。 看着新建殡逸冒出的滚滚浓烟。我知道,那是用柴油焚化尸体的时候发出的浓烟。 到了戌时二刻,杨致忠果然带着东‘门’庆如约而至,陈六引路,令狐喜接应,陈四起立欢迎。 检查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我和伊颜就跑到顶层办公室呆着,我抱着电脑继续设计第二批次的两艘游轮的设计图纸,伊颜就跑到一旁和雅欣她们煲电话粥。 因为她亲眼见过红蛛踩死了一窝蛇蛋,甚至无意中撞见她亲手杀死那些进化失败的蜘蛛兽。 一边说着随手一甩,宾馆楼顶上一条身影被瞬间拦腰斩断后同样随风无影。 要真是被她猜中,是那些豪门争权的剧情的话,把失忆的他送回厉家,那不就是羊送虎口吗? 老蛇连忙领命,召集了十几个真人中期的好手,连忙过去将那不断靠近的黑魔教巡逻队伍解决掉。 如果他想对她做什么坏事,在昨晚的时候,他就可以对她做了,不是吗? 子爵:介于男爵和伯爵之间,力量较大,能够初步使用黑暗能量,通过几百年的积累大概能够达到伯爵的级别。他们是一个家族的基础。 舔着嘴唇扭头看向白珠道:“愣着干嘛?抓鱼!”整个雪季没法出门也没吃鱼,现在见到这么肥的鱼馋得慌。 曾经那个以一敌百的金刚狼,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留下的只有一个等死的老人了。 只见这奇兽头生六耳遍体金毛,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一声吼叫恰似惊雷直落百兽皆惊,怎都不似凡间之物。 “你说这么多废话,还不如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真本事”,叶帆一挥手,漫天的飞剑都散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解救旱魃 风随心此生第二次被僵尸围堵。 两个月内两次被一大群僵尸包围,在这两个月之前,风随心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狼狈地一天。 问题是,对手不是人,是僵尸啊,咬人不眨眼的僵尸啊。 还怂的时候还得怂啊。 风随心扶着昏过去的然诺,蹲在屋顶上恐惧地瞪着下面的一群僵尸,欲哭无泪。 然诺刚昏过去不久,他在给然诺包扎的时候,还没包扎完,眼睛往外瞟了一眼。 这一瞟不要紧,他从窗子里看见,一大群僵尸,正蹦蹦跳跳地朝他们奔来。 ……又捅...... 两支球队基本上都是以替补阵容战斗着,比赛就这样进行了接近6分钟。双方这一段时间打的都很平淡,没有什么出彩的让球迷看着兴奋的地方。活塞队的进攻要比奇才队好一些,因为奇才队的防守实在是在不敢让人恭维。 看着原本就一直出现在视线当中,现在则因为距离的拉近而变得越来越庞大的摩天轮,我也终于可以大致确定了这一次的目的地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似乎是对于我讶异的反应很不理解,毒岛冴子微微笑笑,向我做出了解释。 这个环境的最大特点,是压制那些能力强大的人,越是高级的生命体,受到的压制越是强烈。而洛尼身超级生命体,身受到的压制苏郁要大的多。 直直向着国王-亚历山劈去,以身做剑,神光冲霄汉,炽烈的光芒刹那间照亮了整片大地。 第二个空间,天龙皇遇见艾米丽和其他的超级生命体,他们是分别从隧道进入的,然后与天龙皇等人相遇,并且聚集在了一起,在那里,他们也与当地能力者展开了一系列的厮杀,最终通过了一个传送阵离开。 说真的,现在想想看,恐怕无论是奏还是知弦,都是在我丧失意识之后,为了阻止驱动铠的暴走而受了伤的吧。 郑炫妤知道陈浩在情事上一向性急,闻言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点头应是。 尺勿语心里非常恼怒,刚才战魂刀的一击让自己颜面尽失,虽然不敢伤害李强,但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吃点苦头。 不过一语惊醒梦中人,听他这么一说,端木盈倒也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过了半晌,他才突然被什么惊到似的回过神来,一头冲进水帘里,开始猛洗头。 “嘻嘻,还是姐你好!”李新嘻嘻的笑道,他不知道,只跟关心莲见了两次面,可是,好像很合得来似的。 “砰——”,在云未央瞪大的眼眸中,北冥少卿硬生生地替她承受了这灌注全力的一掌,那巨大的掌力冲击,连带着云未央也一同被‘逼’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脚。 在地球这帮超能力者之中,他甚至已经甩开了郭威,也许已经算得上‘天下第一高手’了吧? 现在不一样了,对方有求于他,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毕竟那个洞天福地中可是有着很多的灵药,那些灵药就算对于目前的他没有太大的用处也能收藏起来有备无患。 只是它不是金色猴子,不能离开这里,只能留在这个地方,也就是这个神迹之地。 高子玉的眼睛里突然就现出一种极其温暧的色彩来,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下狠狠地亲了一下,然后放开她,下床去走向浴室。 “不知道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在黑道大哥到了李新身边后,后者便没有发话,而是关心莲看着对方问道。 随后,陆元和冯雨婷二人去找人做价目表,会员卡等等,而冯父冯母则是按照陆元的要求,去找人做招牌。 第一百三十二章·贪官污吏 还没等她想明白,言宸逸一抬手,早有暗处的暗卫将她押住。 段雪的第一反应就是挣扎,言宸逸微微一笑:“姑娘放心,昆阳段氏一案,本王会彻查。但贪官污吏,本王也不会轻饶。如果确定姑娘与蜀地一事无关,本王会放姑娘出来。” 听完这话,段雪就安静下来,任由暗卫将她押走了。 言宸逸抬头看了眼暗淡的天色,眉头微皱:“小诺怎么还不回来……从早晨到现在,应该早回来了啊,她是不是去解法阵了?有斐。” 自言自语念叨着,又唤了一声有...... “那你盛饭,我去叫。”虽然宋墨城说他吃过了,但是开饭要是不叫他,肯定会被宋梁玉说的。 “跟我没什么关系,反正我遇上他胜算就是零。”咲夜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所有攻击都无法破开我的防御的回忆。 二端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他的脸,却发现伸出去的手穿过了眼前的他,竟是幻觉吗? 此时的沃森并没有时间去在乎维奥拉的想法,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面前挥舞着的触手上面,饺子从旁边的迷雾中跑到他的身边,暗能化成的爪子一路上帮助沃森拍飞靠近的触手,帮助他不断的接近独眼魔怪。 “哼,怕了就好,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何亭亭见刘君酌点头说怕了,满意地点点头,抱着篮球扭身看向那个木架子,直接投篮。 陆老爷子淡淡的看了栗晓琴一样,眼神示意了一下老二陆敬民,双手背在身后下了楼。 张潮比了一个“吸”的动作,然后自己率先将手中的香烟点燃了。 断域之中神通法术无效,那么一件强大的兵器便是比斗之中的取胜关键。 “封印它!龙!”同样是张潮没有丝毫熟悉感的语言,但或许是从以龙王为视角,所以瞬间,张潮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警卫员怎么能吃的下去?从进来首长的这个儿子就在释放冷气,就连面前摆着热腾腾的火锅都感受不到温暖了。 当史蒂芬等人校正好超远距离传送的误差后,一行人立刻便准备动身出发,不过史蒂芬还是让塔灵1号重新再校正了一次,因为这么远的距离稍微出现一点点的偏差就有可能被传送到距离目标上百公里以外的地方。 江寒围着这石头走到另外一侧的时候发现,这石头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一生一世”。 王亚瑞的情绪还停留在那里,他看着楠西的背影,真想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他会为她挡风遮雨,他会为她排除一切生活上的艰难,他会为她创造一辈子的幸福。 黄总笑了笑,便说高明哪,说难得何董有这番心意,你就赶紧安排去吧。 “今日有幸得见真正的云中侯,也算是大开了眼界!”他本是真心话,可语气略有得意,就像极了是在挑衅。而他微微挑起的双眉也似二月里骄傲的柳叶,缓缓扬起的双唇则更似八月里自负的菱角。 幻蛇虽然理论上拥有无限可能,但是很多基因能力的释放概率,还是可以推算的。 神秘组织也对每个节点都进行了限制,不过这个限制不是人数,而是实力,防止有人贸然进入高自己太多的地方送死。 庭院两旁遍种雅竹,其中凤尾、佛肚已属罕见,更有龙鳞、琴丝、湘妃等珍奇隐蔽其中,可见艾府不仅仅是以竹做饰,更像是以竹为艾府标志。 不一会儿,楠西出来了,捧起热腾腾的米粥就吃起来,边吹边吃。 第一百三十三章·伤痕累累 “是!”众官员齐齐回答,身体都抖成筛子了。 “各位大人平身吧。”言宸逸说着,自己也撩袍坐下。 众官员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大气都不敢出,这大概是他们有生以来,过的最吓人的一天 言宸逸用审视的目光将众官员都看了一遍,薄唇轻启:“守御所千总孙南今何在?” 一位穿着紫色官服的官员走出来,微微一礼:“下臣在。” “这几日,加强城中守卫,出城进城都要严格审查。另外,派人在城中为百姓分发粮食,明天就开始,知道吗?” 孙南今...... 庄妃此刻一张雪白、莹润的脸颊,已然白里透红,嫣红如血,如桃蕊一般,她此刻只觉身体轻盈,翩翩欲飞,樱桃檀口中甚至发出一声呢喃,低吟。 苏照心头震惊已是无以复加,饶是前世自诩半生坎坷,早已波澜不惊,可面对眼前惊异之事,也不由觉得骇恐。 养伤的养伤,修整的修整,除了黄鼠狼的右眼无可奈何的带上了一只眼罩,其他人的伤势都已经没有了什么大碍。 黄友伟根本不搭理他,在场的人也都精神紧绷,这种会议上两个领导互掐,他们是没见过的,这已经是大事儿了,俩人感觉像是水火不相容。 千奈重复了他后半句话,那双手在天海诚的后背和腹部搓了搓,然后猛地将他推开。 虽然知道这是太真教的一位长老,秦冰绡的师门长辈,但具体名讳、道号,却一无所知。 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没有灯的前期,晚上能做的事情不多。 陆峰朝着楼上走去,脖子上的狐狸尾已经捂出汗,一身的金子太重了。 自以为有什么说话的权力,也不看看,别说是她,就是简墨,也只是个外孙,还轮不到管顾家的事儿呢。 看来猴子是拒绝了。所以,智清难道是赌气收了自己,只为了让猴子甩开腮帮子嚼柠檬吗? “我们这已经是为老不尊了,再说主人已经婚配,有些话你不要随意杜撰。”黑老不厌其烦地提醒着。 在对方不知多少人的猛烈进攻之下,那几个亡灵护卫瞬间惨死,眼见扬天身前再无保护,对方那些人纷纷露出了森然的冷笑。 虽然他们侥幸能够在因赛克塔斯成长起来之前找到它,但是这种几率,不亚于在厕所里找到奥特曼,完全为零。 一阵激情之后,李勇尽完了老公的义务,就吩咐心满意足的周飞雪开始修炼。 觉得这一切我可以接受个月亮,可以接纳,可以容忍,所以说给自己一个缓冲的事情,其实就是这样的,是那种像余额不足。还是不分这两种想法的老板不是说孩子大不大。 “实力相当即可。”石院长正一脸喜色,抬手掳了掳胡须,转头和副院长讨论,这一届的外院学员里,有多少是可以直接进入内院的。 一名不入流武帝刚想后退,就被不知何处袭来的铁索洞穿了双腿,铁索尽头,一名葬武者用力一抽,将这名不入流武帝甩向了后方,立刻有人接应,将其制服。 现下,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先找一个突破口冲出去,日后再想法子救楚天月吧。 果然不出陈锋所料,没多久后,燕京便再次发生了第二起僵尸吸血的事件来,虽然消息被及时封锁了,但是证明了陈锋的猜想,之前酒吧的事情并非只是一个巧合。 这种感觉应该来说,古代的天朝皇帝,是最为有感触。因为无论是那一个朝代的建立,必然都是后继者覆灭前朝所诞生。所以每一位皇帝都会害怕,自己会不会被下面的给推翻? 第一百三十四章·一步一跪 翌日清晨。 锦城太守府前。 法台高搭,有一少女盘腿坐在道台上。 少女面相普通,平平无奇,但右脸却有一道可怖的疤,十分骇人。她穿了一身水绿色道袍,怀中揽一把拂尘,右手食指中指合并,放在了唇边,口中念念有词。 有的百姓闻听,有道士在太守府前作法求雨,就饿着肚子前来观看。 半晌,依旧是晴空万里,连个雷影儿乌云儿都不见。 却见这然诺忽然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猛然呕出一口血来,溅在了她水绿色的道袍上。 然诺站起身来...... 在这种情况下,以她那种性格来说,就算她的男人并不比她更厉害,但至少也要拥有与之相仿的能力才可以。 卧槽,唐老板你搞什么飞机?你就这么把我给丢下了?还有,你跟梅子强这么好干什么?接近梅子强来打听梅芳华也不用这样吧? 没过多久之后,天佑在此地以每月一百灵石的价格,租借了一家店铺,这家店铺不大,只分里外两层很是简单。 “该我了!”用斥力将那几柄剑光弹出,世界转身看向了惊骇不已的慕容紫英。 数百万神兵神将,一队队散布在浩瀚的宫阙之中,他们已成神兵神将,不知疲累,在宫阙之间往来巡视。 如果早知道这种情况会发生的话,他拼死也会让今天傍晚的那场混战。 一瞬间,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刚刚嘲讽了沈强一没眼力,二没经验的宗子晋和修真五虎之一的严向卉,他们不但瞬间一愣,更是立刻就觉得脸火辣辣的。 在磨灭了一半大宇宙膜胎之后,姬天无声无息的成就了主宰境界。 看到此景火龙立刻停下了,现在火焰被卷走了,不出意外,对面就要借力打力了。 她原本想着。若是能够劝苏云多吃几杯酒,到时候再慢慢套出些话来,却是不难知道些就里。只是如今她却是滴酒不沾,更是软硬不吃,应对自如。叫方夫人如何能够开口问。 “什么事这么吵吵闹闹的呀”就在双方僵持着谁都不妥协的时候被身后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年的和尚朝这边走来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但是一旦没有了天然屏障的保护,他们的军队在北冥玉的虎狼之师的攻击之下简直就是比刀切豆腐还容易。 但见萧乐家的那辆面包车和另一辆豪华的奥迪车,各停在了路中央,面包车前面是一滩腥红的鲜血,血泊中倒着一条黑白黄杂不愣登色的花狗,花狗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米兰此时也听到了那些声音,想捂住耳朵不听,可心里却有着某种丝丝痒痒的渴求。脸上一片红晕一颗螓首低垂。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时刻,李婉儿站起身,敲着米尔豪的办公室门,却发现里面没有声音,她好奇的皱眉,推门而入,还是没有人,米尔豪这办公室该不会有什么暗道,他先跑了吧? 这种情况萧遥不是遇到一次了,每个第一次到怡园的人都会有这种反应。高大的门楼、华丽的装饰,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王者气息。 “姬达,那蛇腰果具体还有几天大成?你知道吗?”冯六子问道。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饮恨在爱丽丝的宝剑之下,爱丽丝身边的尸体都已经堆积如山了,而爱丽丝本人也从原来杀人后的脸色苍白和几度欲呕变为杀人如麻、淡定从容。 叶香看看周围的追着那些异能者的变异植物,挑了些特别的,和形状枝叶特别漂亮的,各用意念偷偷的收了些进空间。附近的能收的范围内的植物,都每样一种,没有重复。 第一百三十五章·一步一跪 “小诺,小诺?”言宸逸接住了然诺,担心地晃了晃她。 阮然诺往他怀里蹭了蹭,额头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右脸边的疤似乎已经麻木,也不知道血有没有蹭到他身上:“哥哥,我没事,我只是累了,我……想睡一会。” 言宸逸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好,你睡吧,我送你回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男一女在大庭广众下相拥,若是换了别人定是要被浸猪笼的。 可此时雨神庙里外三三两两跟着来的百姓,没有一个敢说话。 因为这两人是...... 当然,若聂天万一真的夺得了首席之位,恐怕他洪家巴结都来不及了,还能有什么怨言? 十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出现了范骁的户籍资料,可贺启睿却“咦”了一声。 抬头看去,李梦瑶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运动装,脖子上搭着一块白毛巾,正准备下楼锻炼。 屏幕上一团火光突然冲天而起,海水飞溅中,一艘冲锋舟被炸的四分五裂,船上几名海军陆战队军人立刻被冲飞了起来,枪支散落,鲜血漫天,身体就像是一块块破布一样,飘飞着,朝着四周落去。 我们出医院的时候,很多人都是松了口气,估计是怕老汤打他们吧。 “最近几天吧。报仇了之后我要跟十九妹去一趟她家。”叶子豪道。 不知多久,那趟沟越淡,迷雾也越浓,还没有看到出去的希望,只是没有人停下,只是紧紧地跟着我,就这么走了一夜,天色慢慢地就要放亮了,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却让人更有些心绪不宁。 傅强挠头,满脸为难。瞿子冲看得出他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敢说。 贺东风不可否认他的说法,他又不是有交际障碍,不会对谁都没礼貌。 两天后,贺东风要去隔壁市里参加交流会,车子在半路抛锚,随即失联。亚名布划。 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就超过了巨狼部落人们的想象,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再加上两人距离那么近又是黑夜,虽然她借着月光发现寒光闪闪的匕首向她飞来。 “吼”妖兽的尾巴上传来了疼痛感,回头一爪抓向莫尘,莫尘抱着妖兽的尾巴跳了一下,想要把妖兽甩起来,结果发现根本就甩不动。 林冉还从没在墨寒时的这些手下面前觉得的高高在上过,然而就在刚刚安柯的一句话,她突然觉得她刚刚那个谎言成功不过也是仗着她是墨太太这个高贵的身份,如若不然,安柯似乎是一定要问出卡安的真正去向。 “好,我答应你,等紫灵宗的事情忙完,我就和你去一趟你们凌家。”莫尘风轻云淡的说道。 虽然现在每天也还会有新增的信仰值,但这些对她来说,太没有安全感了。 收银员们齐声说道。陆晴晴经常起晚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熟知了,所以才会提醒她。 而所谓的龙道,也是多样化的,如灵鳗也有龙心,只不过环境所囿而已,自己应该取长补短!把龙道发扬光大。 炎舞瘫坐到地上,美眸衍生出浓重的绝望,临死之际,她的看到一个幻觉。 “这个,回房间再说吧,你穿的这么少,容易冻着。”说着,云轩再次抱起林嘉怡回了房间。 听澄荡说这横公鱼可是能够吞云吐雾的,不敢大意,远远的观望了一阵,却是看不见那横公鱼的身影,渐渐的,这浓雾开始变的淡黄。一股刺鼻的的味道自那雾中泛出。 秦珩闲中无聊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点子,想从哥的嘴里套点价值信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共枕而眠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任凭他外面风大雨大,屋里也不过烛火摇曳,岁月静好。 言宸逸舀起一勺粥,送到自己口中,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覆上了那片柔软。 他试探似的撬开她的齿关,将粥送她口中。舌头触及那片柔软时,脸上不禁通红一片。忽然觉得那片柔软有些反应,言宸逸忽然睁开眼,慌忙离开了那片柔软。 却见然诺睁开了眼。 言宸逸捂住了半边脸,脸红成了灯笼,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小诺……我不是有意轻薄你,我……” 见然...... 张潮弹掉了手里的烟头,许兵是跌坐在了地上,紧紧地按压着他额头的那个被灼烫的黑点,咬着牙,一张脸惨变到了极点。 就见那古朴的铜镜血光一闪,陆宣便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似乎和妖誓有些类似。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狠狠的在树上打了一拳,落叶飘下,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什么要这般对他,为什么,当年中毒之际,她离开了他的身边,虽然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解毒的,但是,他真的不要这样。 托马斯的武器是一把双手剑,直接一个横扫就把两个护卫扫飞,随后蒙卡身边的护卫把托马斯包围起来。 可惜鬼影重重只攒够了两本的经验,如果存储好了的话,就可以提前实验一下了。 “到底回不回去,我说最后一遍!”阿宸最终也没了耐心,凶巴巴的怒吼道。 “秦墨禹,难道你不再考虑考虑吗?”这时,萧依依突然间叫住了秦墨禹,严肃的问。 古辰他在外面等了少许的时间,确定没有任何的人后,在他这里,他的脸上这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他这便直接冲入到了其中了,直接来到了宰相的面前了。 杨明点了点头,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了,沈柔随即走过来,把大概的情况跟杨明说了一下。 古辰的话语一落,顿时,恐怖无比的力量,直接从他的身上爆发了出来。 而这场地盘争夺战,是绝对无法轻易平复的,无他,为了更好的生存而已。 如果是外界,有炎阳和火羽作为最后的底牌,他肯定会选择搏一搏。 游子诗没想到,眼下这个看似非黑即白非常简单的问题居然不经意间就引起了白晓波与这对年轻情侣之间如此之大的争议,但好在他们虽然争论得激烈,彼此都红了脸,略有一些失态,但却并没有动怒。 没有任何征兆的,在它的侧身显现出身高相仿的巨大黑影,被黑色闪电缠绕着的巨棍狠狠挥出。 “亲,你别冲动!再考虑考虑,投资不慎可是会赔钱的!”江城策不想慕漫妮参与。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天命大陆那些英雄救美的桥段,此刻的她,是多么希望能人一个骑着白马的侠客一声冷喝,出现在这些强盗的面前。 姜山也似乎有些吃惊,旋即摇了摇头走了上去,没有想到皇城中还有这样一位公主,看样子得收集下资料了。 嘀咕了一句,何清凡对于这个声音的主人自然是不陌生,当初可是他放走这五位公主的,而且,现在林业还是他的同桌,对于这五位公主何清凡还是很熟悉的。 这条枯竭的灵脉底部,竟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灵气,似乎在补偿叶凡一样。 这是“恶性震荡”的力量,不仅仅局限于巨棍,还可以传达到身体各处。 “萧怜”这两个字是肯定不行的,这两位堕落的神族哪里知道萧怜是个什么东西。 “你疯了。”苏锦看着他的样子,心猛地抽了一下,顾轩瑾说错了,是她与容云先遇上的,上天早就做了安排。 第一百三十七章·段氏往事 锦城太守府,偏房内。 “姑娘,本王前些日子事情多,无暇顾及姑娘,若有怠慢,还请姑娘恕罪。”言宸逸微微颔首。 “无妨。”段雪拂尘轻轻一拂,算是行过礼了,“王爷坐吧。贫道倒是听说……王爷舍命陪一女冠,只是想不到,王爷竟也有这样的柔情。也想不到,我道门中也有如此有福气之人。” 言宸逸眉眼含笑,语意中柔情无限:“是我高攀了她,护她一生无忧,是我分内之事。” 段雪摇头笑着,不予置评:“王爷管贫道这烂摊子,不怕被皇上...... 场外山呼海啸,所有的居住区都是万人空巷,游戏大厅的观众们呐喊着摇晃手里自制的吉祥物,以此来表达对选手的支持和对自己积分赌注的重视。 对面地弗利萨壹听倒“卡卡罗特”着各名字,着才醒悟过睐,着各似乎使赛亚任地名字。冉后转念壹想,难怪觉得着任似曾相识,原睐使当年自己毁灭贝吉塔星地事候,那各壹直顽抗倒底地赛亚任。 可是他没等抵抗住可怕的魔气,手臂上沾染上了一丝魔气,整条手臂瞬间被腐蚀,瞬间消散。 他身体倒退到了远处,体内闪过一道血光,身上的伤势瞬间康复。 射过一波黑羽之后,那些剑羽鸦怪叫着,一个个俯冲下来,竟是要冲上甲板。 就在江诚子刚说完这句话,只看到陈龙身形一闪,便就不见了踪影。 吴明冷冷一晒,只觉心中郁结之气再减,可就是没有散去的意思。 他才生境,就算是使用了秘术,强行的提升了力量,他这种状态应该也无法持续太长时间。 沈星魂结印期间,那银白色的丹炉温度不断地上升,甚至到了最后,整个炉身变成了火红色,随着沈星魂最后一个印法结束,那丹炉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听到这话,乔显允也没说什么,不过总感觉以前的薛莲似乎又回来了。 天娇听到身后云宵宫门咯吱落栓,脸上倒浮出一抹轻笑。她本就想离开,这下好了,正好顺水推舟为,不用再编谎想点子离开了。 “我这可不是哄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乔显允亲了亲蔓菁的脸颊,满眼的宠溺。 “……是不是穿得不够暖?”慕容冲帮天娇拉了拉衣领,关切地望着她的眼睛。她眼神让他觉得有点陌生。 继续挑拨,让两大家族火并。虽然张天赐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地道,但是又没有其他办法。 一道渔网的虚影罩下,将康八炸碎的鬼影全部罩住,随后迅速聚拢,缩成了一团。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应该是爷爷辈的,说不定还是太爷爷辈的……这个好办,等我有时间查查。”张月莲说道。 渐渐地,地面上开始有一丝丝的冷风钻出来,随后飘在空中,形成若有若无的淡淡白雾。 这时,厕所的门开始响起了敲门声,刚开始只是响了两下,之后便急促的敲了起来,同时外面扯着嗓门大喊着开门。 历史没有如果,篮球比赛也没有如果,所以高中联赛真正操作起来,也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对于杨军的心意,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能不承认。这也说明了,海燕生性凉薄,贪慕虚荣。 竞速游戏,假如只以一圈作为胜负,那么毫无疑问a组的组员们都太落后了。 杨老师见此赶紧点头:“好的。”他也纳闷校长怎么会来,不过事情既然往好的方面发展,那他也不再多想,带着林斯鱼就回到了十班。 既然婆婆已经把梁善得罪死了,为了集团也为了这个家,自己务必要给梁善一个满意的答复。想到这。金慧把心一横膝盖一软,“呯”地一声就跪在了梁善面前。这一下却把身边的人都看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美救英雄 “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家老头子还唠叨啊……”然诺嘟着嘴,眸光忽然黯淡下来。 “想师父了?”言宸逸把然诺放回床上,轻声问。 然诺抱着腿,鼓成了包子,自言自语道,带了几分孩子气:“谁想他了……哼,我给他写信也不回,哼……” 言宸逸轻笑一声,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等蜀地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去找师父好不好?” “啊?”然诺抬头,一脸无奈茫然。 “我说了要娶你,师父也是我们的长辈,怎么说也要让师父同意对不对?” “嗯……...... 为此,除了机炮营和山炮营,他把还未成型的坦克连也拉了过来,摆在最为危险的南路,一旦鬼子过来,保准要他们好看。 三八年,日军组建了三个战车集团,外面对日军的战车团不太熟悉,还以为是旅团级别,其实,这三个集团已跟师团差不多级别。 但是到此的鬼物阴灵也不少,少年想到自己与老者是其中之一,便觉自豪。 就算顾笑曦选了个峡谷最为欠揍的鲁班,对面也没有放半点关注在她身上。 再加上施醉醉就在一旁观战,她不敢有丝毫懈怠,直到做完,去了半条命。 除了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还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这里安静得有点诡异。 “去不夜城。”萧止将手机丢在车上,疲倦的闭上眼,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从认识季久儿开始,一直都是他主动的粘着自己,而不善情感的自己,也习惯了他的存在,现在面对季久儿的冷淡和漠视,竟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昭拎着饭菜又走回塑胶跑道边,他垂眼把饭菜铺好,看着时沐手里还攥着的两张纸巾,默默拿过铺在了地上,示意时沐坐。 情急之下,赵虎对着园田的坦克扔下一片炸弹,四面激起的烟尘顿时把这辆坦克笼罩起来。 千奈的眼眸看向一旁正狼吞虎咽的江崎夜子,好像,这并不是难吃的样子吧。 郭巍笑了笑,接着将刚才的鉴定报告打印了出来。之后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表格,让白潇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填写上去。 就这样,龙马的生日,就这样决定了,就是定制的网球拍,虽然可能礼物不是很新颖,但是,千奈还是希望龙马能够喜欢。 这一次凡羽没有刻意回避,我们三人也直接凑上前去看了一下刷卡金额,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们聊到难过处也喝了些酒,沈思妍微醺的站在门口。 猪血还没有煮完,沐春又把猪脑放了进去,下锅后仍然不忘记用汤勺搅拌再搅拌。 她安晓晓其实不算是太偏食,对于食物的种类也不算是太挑,就是不吃重味儿的,而胡萝卜和洋葱,则是总多蔬菜中味道比较重的其中两种。 安姨娘指尖狠狠的掐入手心里,如今莫府人多眼杂,楚楚竟是连一声娘都叫不得了。 周通静静地悬浮在空中,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大家眼前。整个身子,除了裤裆处还有几块遮羞布外,其它地方都是赤条条的。 王天在车上找了找,找到一瓶没喝的酸奶,打开车窗丢给了王鹏。 歇了一会儿后除了手臂有点酸疼紧绷,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了,如意捏针的时候比平时要僵硬些,扎了自己好几下,但还是甩甩手继续干活。 本来之后苏家瑞想要和夏思捷一起吃个饭,好好讲讲最近的见闻,但是看她一脸疲惫还要硬撑的模样,多少也有些不忍心。 屋子里剩下赵嬷嬷伺候,含笑看着如意和谦常在两人细声话家常。 第一百三十九章·师父归来 火烧地很旺,也很烫,然诺一靠近,就感觉到了那能将人烤熟的温度。 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言宸逸,他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别的水了,一个劲地对她摇头。 然诺也轻轻摇了摇头,毅然站了上去。 那炽热的温度烤着她的脚心,让她不由得想逃离,她还包着纱布的额头瞬间就浸出了豆大的汗珠。 “跳啊!”黑刀的匕首离言宸逸的胸口进了一分。 “不要,不要!”言宸逸忽然对她喊道,满脸泪水。 他捧在心尖儿上的小姑娘,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受这群...... 蝴蝶谷并不是在几座山包围的山谷之内,而是被虫族挖出来的一个盆地当中后来虫洞被破坏,魔蝶却留了下来在此发展,昊天宗在蝴蝶谷外围布下结界,弄成了弟子的试炼之地。 说道这里的时候,阿姨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什么话,赶紧停了下来,可是事实上已经来不及了,叶叔叔已经听见了。 好在,这帮人也都是娱乐圈里的老鸟,一个个都是处变不惊的,几个呼吸后,就在工作人员的隔离下摆脱了这帮粉丝的纠缠。 云峰常年在外面奔波,云陌远并没有太高的修炼天赋便跟着他学经商,也是不常回来。 风一程,还有霹阳周围围着武士保护着两人,尚且还能保全,但是时间一长,难免无法支撑下去。 虽然早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但看到所有人都来了,方木还是觉得很感动。即便已将风子忘记,但风子确实将自己所希望的传达给了大家。 大怪鸟作为新人步入殿堂级最后的守关怪物,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万分熟悉,不开玩笑的说,就算闭着眼睛都,他们都能干死对方。要不是数量太多,又有鸟王指挥,这一会儿工夫,都可以开吃鸡派对了。 李木大悲掌一出,顿时带起了一股汹涌的真元气‘浪’,在半空中化为了一只巨大的乌金‘色’佛掌,一掌和短发青年男子拍出的右掌对轰在了一起。 这些天,大家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武战这边没有进展,但也可以预料到,这是纪墨为自己留的活路,他自然会安排精密,不会让人查到。 临去时,萧然俯下身,轻咬着苏婉容的耳垂,就这么把苏婉容最后一点点的想法给打破。 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派人去把她们接过来,可眼下的局势雀之国看似日渐壮大,但日后所要面临的危险是不可预计的。 “那只狗明明是黑色的,为什么给你起名叫大黄呢?”李成纳闷的问道。 “屠兄,这次去可能九死一生,你确定要跟着我吗?”秦阳转身郑重的说道。 当接触到楚云肉身的时候,白静梅就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的欢愉。 “妖姬,这种事情可是勉强没有幸福的。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找到别人来帮你解除危机。”楚云虽然被禁锢了,但是说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老头算盘打的啪啪作响,最后得出一个数字:“一共是一千零一十七两,新人第一次来,给打一个八折,你给八百两!”算完将手中的算盘拿给他看! 黑云在旁边悲喜‘交’加,一方面黑鼠的兽丹坏了,修为大减,自己肯定乐呵,但是眼前的阵势,自己和黑鼠的这次计划不顺利,说不定还要受到尊主对的惩罚。 “对了林叔叔,你和阿姨就在老爷子床边守着吧,以免出现什么问题。”李成转过头对着林天翔说道。 台湾倭军的地下指挥部内一团糟糕,乱哄哄的,他们之前的指挥部已经被炸平了。 第一百四十章·与师坦白 诸葛羽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手,走到然诺身边,如释重负:“好了,搞定了。” 然诺终于从震惊和心痛中缓过来了,将言宸逸轻轻放下,对着诸葛羽端端正正一礼:“弟子拜见师父。” 诸葛羽把无奈地她扶起来:“糯米团,多月不见,正儿八经地想念为师的话没说,怎么乱七八糟的礼数倒学上了不少,你我师徒,何时这般生疏了,嗯?” 然诺泫然欲泣,揪着诸葛羽的袖子晃了晃:“师父……你救救他好不好……师父……求你了……” 言宸逸挣扎着要...... 他手指滑进胸前的衣襟之中,拿出了一支碧绿通透的玉箫。这支萧,乃是徐国师所送。别人只以为他仅仅是一朝国师,谁又知晓徐国师对于他,乃是老师的存在。 “噌!”大火蔓延到司空长华脚下之时,炙焰魔剑自动从大地之上飞起,顿时,满地的大火也跟着腾空,在空中一阵蜿蜒咆哮之后,化作一条火龙,冲入了魔剑之中。 有了天壶,她便可以安心的回到麟王府,再不用怕炎魔殿的追杀。 更为诡异的是,恐怖的尸兵尸将仿佛是消失了一般,整片大地之上毫无影踪,仿佛本来就不存在一般,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都是不存在的,让的林翔心中疑惑顿生。 “嗡!”就在这时,死至贱周围泛起大片湛蓝的光华,浓郁程度直接包裹了她撩人的身姿。 “嘿,哥们,你没什么事,看见我也不必这样激动,直接来个五体投地,这么大的礼我恐怕有些承受不起。”林翔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白皙的脸上似乎有些纠结。 柳绫罗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见冰香竟然还反驳自己,反手就是一耳刮子,直把人给打得跌坐在地,鼻子瞬间就流出了鲜血。 “脏是有点脏,不过你又不是吃鸡蛋壳,它脏点有什么关系?”吴凡嘴角含笑。 心念一动,那玲珑八宝塔一层的一道门户陡然打开,虚若谷的肉身被法宝之力推出,然后门户关闭。 在1月1号到来之前,对于江南市的老百姓来说,还发生了一件让他们感动到哭的事情。 若是孙悟空当时想要解决自己的话,绝对可以在十招之内杀死自己。 被规则剥夺契机,‘鬼’得到的就是现在的黑影之躯,种种强大其实比之契机之刃并不逊色,而且因为不像契机只能作为王牌,黑影之躯可以一直使用,比契机还要方便许多。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有爆炸说明鱼雷击中了目标,没有像之前那样,在马上就要接近水下不明目标物的瞬间失去了作用,成了哑炮。 旋即身形从峰顶一掠而下,向那主峰飞掠过去,同时以手为刀,连连出招,火红刀劲巨大,横斩两边,所过之处,山峦如沙堆一般轻易爆炸成粉,烈焰焚天,混杂无数青天宗弟子临死前的惨嚎,形成一幅震撼而惨烈之景。 就在董伟这话传出时,不等其他的高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鼓掌声响起。 “来了就好,你就坐在老夫旁边吧。”秦长老微微一笑,示意他旁边的座位。 王洋在电话那边把鼻涕泡都要乐出来了,孙子!你坑了我这么多次,也有走眼的时候? 这一次在轮回之门里走上了一圈,才是他们这辈子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刻。 “父亲,他是不是想来捉拿你们?”庄静太妃害怕地从轿中伸手,拉住了霍敬德的衣袖。 坐在床榻旁边看着她熟睡的侧脸,于是轻声说道:“原谅他的无礼,刚好夜也深了,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第一百四十一章·不渡此劫 诸葛羽粲然一笑,挑了挑眉毛:“那若为师说,他,是你的桃花劫呢?” 然诺沉思片刻,撩衣跪倒:“师父,徒儿不笑,修道不认真,这劫,徒儿怕是渡不了了,这劫,徒儿不渡了。” 诸葛羽眉毛扬了扬,将她拉起来,重新按回到椅子上:“好了嘛,为师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不渡就不渡,反正咱们修得是逍遥道。” 然诺浅浅一笑:“我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 诸葛羽神色有了变化:“不过……我可没说答应婚事啊。” 见然诺又变成了苦瓜脸,诸葛...... 这只狼往三号的方向扑了过去,不等它扑拢,三号已经原地消失,其他人忙不迭的后退。 如今的皇宫基本在他掌控之下,除非老皇帝突然苏醒,否则没有人能在宫里动手脚而逃过他耳目。 他继续道:“爸爸先走了,晚上放学也要等安怀瑾阿姨。”说完这句话他就开车离开了这里。 杨绪冉眼看脱身在即,这一下再次被缠住了脚步。他在先前的箭雨里受了伤,流矢留下的深浅不一的伤口逐渐开始对他产生影响,手起刀落间数次出现动作的迟滞,突围的效率也因此肉眼可见地慢下来。 直到将铜钱接住之后,道士才终于忍耐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气息一下萎靡了许多。 虽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可是夏暖已经找不到自己能够直播的东西了,不会唱歌,也不太会卖萌,更不会胸口碎大石,夏暖只能够走一下正常人路线了。 瓦列莉亚看着身后,那突然出现的空间隧道里,缓缓走出的新恒里美问道。 承恩公老夫人还是太后亲娘,皇帝外祖母尚且如此,日后是不是朝氏或安平长公主看中了那家的方子,那就就必须交出来?这个头可不好乱开,安平长公主已经被太后禁足到底有了处置,可朝皇后难道就能置身事外不成? 以灵力所形成的漩涡之中,突然浮现出一尊庞大至极的妖兽图腾。 “刚才你和白裴潮一战,你受了伤不说。虽然同属封号异能者,但以你的能力,??若是勉强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好处!”柳非淡淡的道。 墨邪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粱灿,当初八岁便已经是凝体三重天的粱灿,如今又该达到何等实力。 楚铭感受着这不断增强的气息,心里立刻便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同。 “呵!”无形中一道冷喝。四周的空间开始龟裂,无数缝隙当中走出来各种蜥蜴类的妖怪。 将有冰缓缓道来她的这些来在外的经历。大多数都是冒险相关,有好多次九死一生。将族人们听得心惊肉跳,胆战心惊。 而且要是说沈枫身后没有什么专业人士搞事的话,他们是不信的。 大地被赤红的月亮所染,这里也不是再是远古大陆,不再是大陆,而是荒月大陆。 张叶融入了那股风。只因为他要明白个彻底。他要以身试法。当然也是因为他估算了这股风无法伤害他的缘故。因为他的境界毕竟是时空大帝六重。 ??“你这孩子,担心死我了。”沈望月见楚宇城终归是醒过来了,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是低估了你的实力了。”林剑锋简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上的脚印,冷冷的看着洛宇天。 然而此刻,笼罩在月夜见面容上的朦胧月光终于消散,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她抬起头,望着浩荡的大日,身体直接崩碎成一缕缕月光。 顿时间,两人就在一池的春水当中,上演起了最为原始的贴身大战。 长假条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句话是然诺宸逸初遇时,宸逸说的的一句话,也可以说然诺和宸逸因此相知相识,它亦是我的座右铭。 其实我此生之志,不在功名富贵,无非笔墨纸砚,锦绣文章,无非云烟过眼,对酒当歌,无非汉唐风华,复我文物。 归根结底,我不过是个学生,我清楚我的本职是学习。 写这本书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三,正遇上疫情,假期太长,便落了笔。本来预计...... 说着他大袖一挥,空中便出现了一个个灵气凝聚成的一个个光点和一些虚实线。 没有经过足够锻炼的大脑细胞神经元,在与“阿凡达”进行神经链接时,有很大可能会生意外。 这天幽偌如往常一样正闭眼调息,忽然听见风声大作,起身出门,只见天地昏暗,沙石飞走,落叶飘零。 三人不知不觉已经玩到了深夜,在王聪提醒下,这才结束了这场游戏比拼,外加语言嘲讽。未完待续。 “当然是明天到底是谁能够获得十项全能的冠军了。”雷蒙德说道。 鸭子傻眼的看着以一个非常二的表情,贴在玻璃箱子里面的大狗。 米恩让希尔达不要乱跑,血色十字架骤然降临于米恩面前,坐拥十万信徒的米恩,此时看着寒冰巫妖,一本古朴厚重,充斥着浓郁神圣气息的典籍出现在他的手中。 王聪想到虽然这个张亮在会议上,有些抵触情绪,认为是瞎耽误工夫,但自己拍板之后,在执行上十分到位。 但凡事无绝对,极品灵石这种在修真界都算是稀有又罕见的灵石。其和普通灵石还是有质的区别的。 其中一条飞龙盘旋了下,随即朝着下方一处山洞喷了一发火龙弹,顿时,周围其他较近的山洞口,全部冒出轻微的烟雾。 除了外貌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李明的实力,李明的道并没有变化,还是原来的是世界之道,世界之道里面就包含着轮回之道,李明现在觉醒了轮回之道,轮回之道的加入使得他的实力提升的更加明显了。 一个轻飘飘的绿色身影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面前,用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一口獠牙笑着,比哭还难看。李峰是这么觉得的,反正现在也没事,李峰也就想和他玩玩。 “那你忍着点,我帮你复原!”叶天这样的特种兵头子,对于随便的跌打扭伤都能自治,给别人治那更不是在话下。 幽深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刹那间,大地碎裂,亡灵破土重现,黑色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战场。突然间一道沉闷的厉吼划破天际,在远方的天空之上,一只利爪犹如流星一般击来,目标是艾希。 功德之力到现在为止他一点都不缺,因为他的葫芦世界里面有着亿万的生灵,这亿万的生灵都指望着他,因为他是葫芦世界之主。 第二层是方丈室,李旭从一枚手简之中,终于发现了弥陀分院的主人,原来是净天尊者广德的大徒弟,弘明老和尚。此前偷袭李旭的弘光和尚,就是这家伙的师弟。 想到此处,墨离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仿佛触摸到了一层隔膜,令他看到了明亮的前方。 这股水流呈现淡蓝色,没有固定形状,也不流动,只是懒洋洋的赖在天池底端。但是它们周围却有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将它们和其他的水流隔开。 尤其是两个保安的“稍息立正”让我们笑喷了,他们的稍息在立正时朝前迈步的那一段落是最佳笑点,我们都知道稍息立正是在原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