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绝美反派在线训犬》 第1页 《[]绝美反派在线训犬》作者:会飞的茄子【完结】 简介: 凉薄浪荡黑心反派万人迷渣受x深情偏执疯狗切片攻 此文又名《老婆虐我千百遍我待老婆如初恋》 由于多次把主角当狗调教,沈在心触怒主神被送往三千世界接受惩罚。 他是心狠手辣的魔尊,是风流昏庸的帝王,是虚荣拜金的omega。 邪不压正,他註定死在正义的男主手中。 然而不论在哪,总有人甘愿为他献上臣服,而他只需在不同世界里本色出演,肆意地活着。 至于惩罚?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养狗罢了。 世界一小剧场: 被当做炉鼎的主角臣服于他的脚边,沙哑道:「求主人……疼疼我。」 反派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你想要本座如何疼你?」 主角闭眸深吸一口气,抛下一切尊严,如同摇尾乞怜的狗:「就如从前那般,羞辱我,践踏我。」 那人就是心尖上的毒刺,摘不下,忘不掉,让人成瘾。 食用指南:1.浪荡万人迷,撩完就丢睡完就跑,渣受真反派,是男是女都爱受。 2.1v1切片攻,黑化舔狗应有尽有,每个世界不止一个切片,强强 第1章 魔尊养狗指南(1) 红日将出,湖面上一片水雾瀰漫,偶尔听得一两声蛙鸣。 一叶轻舟缓缓飘荡在莲花丛中,舟上躺着一位美人,身姿颀长,红衣黑髮,姿容绝色。 他斜撑着头闭眸假寐,由于姿势的缘故,红衣袖口滑落至臂弯,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 【检测到男主气息,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冰冷的机械声在脑海中响起,沈在心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本静止的美人画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鲜活起来。 小舟无风自动,朝着远处浮在水面上的人影飘去。 沈在心也不急着将人救上来,摸出腰间玉笛,将那人遮住面容的头髮拨弄在一旁,好以整暇欣赏着天命之子狼狈的尊容。 这人的身量较寻常男子要高大些,一袭青色道袍,全身伤痕遍布,一张脸更是惨不忍睹,完全看不清原本是何模样。 【请宿主尽快开启惩罚任务:将重伤昏迷的男主带回魔界休养,羞辱践踏苦其心志。】 沈在心淡声道:「急什么,他在这湖上躺半个月都不会有事,不是么?」 脑海中的机械音效卡顿一瞬:【……】 男主有命格护佑的确不会有事,最坏也不过位面重置,但是作为与此方天道达成协议的系统,就不一定了。 沈在心数次挑衅主神玩弄主角,为了惩罚他,每一次穿越位面时都是胎穿,他必须亲歷身为反派的所有苦难,却也由此被此方天道认定为土着。 而系统游离于世界之外,稍不留神便容易被天道排斥,更遑论随意惩戒督促作为宿主的沈在心。 在152之前,已经有无数系统惨死于沈在心的魔掌之中,它本不以为意,现在却只能看着沈在心云淡风轻的笑容,暗骂一句蛇蝎美人。 东边红日露出一角,阳光穿透薄雾照在沈在心俊美无俦的脸上。 他垂下眼帘遮住神情,如同镀上一层金粉的卷翘长睫微微颤动。 沉默良久,他嫌弃地用玉笛勾住男子的腰带,将人甩上小舟,湖面上顿时涟漪四起。 小舟载着两人朝着北方徐徐前进,径直穿过湖泊尽头的山丘,消失在薄雾中。 * 从界的北方一直走,渡过无念海便是魔界不夜天,这里没有日夜之分,整个魔界都被血红的天笼罩。 魔宫地处不夜天的最高处。 沈在心将人丢给侍从,嘱咐将其安置在偏殿养伤,转身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他后脚刚踏入寝殿,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 殿内烛光晃动,一道黑雾凝聚在他身后,随之而来是一个冰凉的胸膛。 「我的魔尊大人,如今连谢家废物都能入您的眼,您的眼光真是大不如从前了。」黑雾凝聚而成的男子从身后拥住那人窄瘦的腰,薄唇亲昵地贴在怀中人的耳侧,嗓音低沉。 沈在心挣脱开身后的人,缓步走到寝殿中的床塌边,慵懒斜靠在床头。 他脸上的笑很浅,却莫名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意味:「本座眼光一直如此,否则也不会连你都行。」 黑雾在他修长的指尖缠绕,继而缓缓向上靠近雪白的脖颈。 沈在心冷声道:「萧放。」 黑雾在即将触碰到脖颈的地方停住,随即身后的床榻下陷。 「怎么,我的血已经满足不了你了?」萧放低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醋意,他惩罚性地啃咬着那人小巧玲珑的耳垂。 沈在心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他侧过脸斜睨着男人,凤眸弯起:「一个替代品,怎能和正主相提并论呢。」 萧放勐地翻身将人压住,眼中带着狠意和不甘,他俯下身欲吻住那张吐露无情字眼的唇,却被一脚踹下床榻。 「本座的事,何时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沈在心慢条斯理地撑起身子,他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襟,嘴角勾着醉人却森冷的笑意,「如果你还是学不会如何做一条讨人喜欢的狗,那么自有旁人能代替你的位置。」 「懂了么。」 第2页 殿内气氛凝滞。 半晌,高大的身影在沈在心跟前单膝跪下,萧放敛住眸中的暗潮汹涌,牵起那人白皙无暇的手,俯首在手背落下一吻:「萧放知错,恳请魔尊大人惩罚。」 这样的情节不知看了多少次,152数据构成的心依旧有一瞬扭曲。 原世界线中,萧放作为男主相见恨晚的剑道知己,虽是散仙却在剑道上极具天赋,偶然得知男主被魔尊羞辱,由于惺惺相惜之心毅然伸出援手,是作为反杀魔尊沈在心的助力之一。 结果现在活生生被沈在心调教成了见人就咬的疯狗,只因为他身上那副和男主有着类似功效的伪先天灵髓。 152在心中暗自唾弃萧放意志不坚,被食人花迷了心窍而不自知。 男主有天道意识庇护,绝不会如他这般疯魔。 邪不胜正,沈在心迟早要被代表正义的男主打败,届时看他还如何嚣张! 并不知系统在心中如何腹诽,沈在心攥住萧放的黑色衣领,不待他用力那人便心神领会地将脖颈凑到他唇边。 柔软绯色的唇贴上颈侧的软肉,牙尖毫不留情刺破皮肤,血液中灵髓凝聚而成的纯粹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丹田。 直到萧放面色苍白,沈在心方才推开身前的人。 「退下吧。」 萧放盯着那人被自己血液染红的唇,眼神微暗,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 眼见人面露不耐,他只好作黑雾退去。 沈在心懒散地半靠在床头,随着体内灵力运转,一朵红莲自他左眼瞳孔向外绽放,妖异的花纹蔓延至两鬓逐渐隐去。 如今他的修为已至大乘巅峰,只要再得到谢临风先天灵髓的滋养,即便是天道也挡不住他突破至渡劫。 在寝殿内闭关吸收灵力的第三日,看顾男主的魔宫侍从来到殿外汇报。 「魔尊大人,人已经醒了。」 沈在心睁开眼睛,缓缓勾起一个笑:「知道了。」 * 沈在心一踏进偏殿,视线便径直对上床榻上眼神戒备的男子。 【男主谢临风,修真四大家族之一的谢家庶子,半月前被嫡母陷害赶出谢家,而后为除后患派人追杀导致男主落下悬崖被江流沖走,被作恶多端的魔尊沈在心捡到。】 【请宿主完成长线任务:羞辱男主。】 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姿容俊秀,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狂。 谢临风早在这人来之前便暗自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宫殿华丽却处处透露着诡谲,与修真界追捧的琼楼玉宇截然相反。 倒是有点像传闻中的……魔宫。 「你是谁?」 沈在心唇角微扯,居高临下俯视他:「怎么,谢家就是这样教你和救命恩人说话的?」 谢临风瞳孔微缩,这人竟知道他身份。 但不论如何,救了他是事实。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来日谢某必将报答。」谢临风正色道。 瞧着他一本正经道谢,沈在心没忍住轻笑一声。 「若想报答何必等来日。」他指尖微动,一道红光倏然没入谢临风眉心,「从即日起,本座就是你的主人。」 谢临风当即瞪大眼睛,即便被追杀这一路,他也始终宁死不屈,此刻莫名受此屈辱,忍无可忍:「我并非忘恩负义之徒,但我并不是一定要做你的僕从。」 他说着站起身,冷声继续道:「今日救命之恩谢临风谨记在心,日后定会偿还这份因果。」 见人笑而不语,谢临风不愿再此久留,转身就要朝外走去,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没有本座的允许,你走不出这座魔宫。」 『魔宫』字眼一出,谢临风顿时心中一惊。 此人姿容风度世间仅有,且他自称『本座』,身份不言而喻。 「你是魔尊沈在心……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修真界与魔界註定水火不容,谢临风作为天命之子,或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对魔界众人有着天生的反感。 「听说在人间,养狗都要栓条狗链子。」沈在心玩味一笑,「所以为了让你听话点,就给你下了一道血契。」 谢临风面色铁青,数次尝试挣脱都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头噙着笑朝他走来。 「也是奇怪,对你赶尽杀绝之人皆是同类,为何你唯独憎恶魔族?」沈在心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眉眼间的厌恶顿时展露无余。 谢临风被他问得一怔,但很快眼神坚定下来:「你休想动摇我的意志,我绝不会屈服。」 「是么?」 随着沈在心一声嗤笑,森冷的寒意从他的四肢百骸蔓延,身体的控制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他踉跄地跪倒在地,冰冷渗透进他的骨髓,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好冷。 凌厉的眉眼剎那间被白霜覆盖,谢临风撑在地面上的手已经被冻到失去知觉,他周围方寸之地逐渐染上寒冰,站在他身边的沈在心是唯一的热源。 生死面前,人的求生本能终究压过了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志。 谢临风神情恍惚,眼中只能瞧见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他急切地上前握住,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光滑的手背上轻蹭,感受着源源不断地热度自额间传来,便再难放开。 沈在心用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低笑道:「乖。」 第3页 第2章 魔尊养狗指南(2) 极寒散去,谢临风渐渐清醒,嘶哑着嗓音道:「下作手段。」 指尖轻柔地拂去他眉间白霜,沈在心笑得十分愉悦:「管他是何手段,有用就行。」 谢临风沉默地站起身,忆起方才自己所作所为,闭了闭眸。 如今他重伤未愈,即便逃出魔宫,也难以在谢家耳目下自保,况且沈在心实力深不可测,又有血契加身,再反抗也无异于蚍蜉撼树,不如先养好伤再徐徐图之。 「随我来。」 谢临风袖中拳头反覆握紧,最终还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带人回到自己寝殿,沈在心绕过屏风,在温泉池旁站定,瞥了眼面无表情跟在身后的人,淡淡开口:「衣服脱了。」 那人闻言顿时警惕地后退一步,像极了即将被逼良为娼的少女:「你想做什么?」 这人身为魔尊却不杀他,偏偏下了个血契把他困在身边,未曾想竟是怀着这种龌龊的心思! 「啧。」沈在心面露不耐,指尖微动,谢临风身上衣袍霎时碎裂成条。 不待他反应过来,一支白玉长笛凌空飞来在他腰间一点,谢临风整个人失力地跌进温热的泉水中。 沈在心褪去鞋袜,赤脚坐于池边,欣赏着他狼狈呛水的样子。 池水恰好漫过谢临风的腰线,线条流畅的腹肌在水汽缭绕间若隐若现。 瞅着他冷下脸隐忍不发的样子,沈在心懒懒发号施令。 「过来。」 待人走进,沈在心抬脚踩在他宽阔的肩上,半垂着眼帘俯视他:「往后每日,你都须在此泡上两个时辰的灵泉。」 灵泉是养伤圣药,只有谢临风养好了伤,先天灵髓的作用才能发挥到极致。 对于有价值的东西,沈在心向来不会吝啬。 感受到不停涌入体内的灵气,谢临风不禁疑惑。 灵泉罕见,更何况此泉处于魔尊寝殿,定是魔尊独属,沈在心竟如此好心? 旁人都不能靠近的灵泉,唯独只给他一人养伤。 除了血契,沈在心其实并未做过其他过分之事。 「你既把我当僕从,为何要……」 沈在心挑眉:「谁说你是本座的僕从?」 「那你为何——」 「不过是本座养的一条狗罢了。」 谢临风看着沈在心那张蛊惑人心的面皮,眸中的火焰几近要倾泻而出。 魔族就是魔族,他就不该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眼不见心为净,他正欲转过身,那人偏偏不愿放过他。 踩在他肩头的玉足稍稍用力,然后便听见那人慢悠悠开口:「帮本座揉腿。」 谢临风下颚紧绷,压着怒气,拧眉握住沈在心那一段裸露在外的雪白。 他怔怔看着,怒气消散而不自知。 眼前的小腿线条流畅,白皙似玉,微微用力一掐,几个指印赫然在目。 粗粝的指腹自上往下揉捏,最终停留在纤细脆弱的脚踝。 怎么会有男人的踝骨这样细? 鼻尖隐约传来那人身上独特的暗香,谢临风蓦地惊醒。 定是这魔族在暗香中动了手脚,连他都险些被迷惑了心智,早就听闻魔族喜欢玩弄人心,传闻果然不虚! 「萧大人,您不能进去!」 殿外突然传来喧闹。 下一瞬,殿门被人从外踹开,谢临风隔着屏风只能瞧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但他莫名感觉对方正在看他。 屏风同样阻挡住了萧放的视线,他并不能真切地看见池中的景象。 但那两人亲昵的影子却是完整的映在屏风上,刺痛着萧放的双眼。 他的魔尊大人手撑在身后,任由另一个男人捧起他新雪似的小腿抚弄、把玩。 若他再晚来一点,还会发生什么? 萧放英俊深刻的脸上一片阴鸷,他抬腿便想往里走去,一道风刃无情地阻挡住他的脚步,就像它的主人一般狠心。 「滚出去。」 沈在心饱含冷意的声音裹挟着灵力的威压迎面而来,萧放被风刃逼得退出寝殿,大门无风自动重新合上。 萧放袖中的指甲掐进掌心的肉中,他在原地站立许久,咬牙切齿道:「不知羞耻!」 而后,甩袖离去。 殿内。 谢临风眼神变幻莫测,突然问出一句:「他也是你的狗吗?」 然后便意识到这句话把自己也带进去了,面色骤然一僵。 「嗯。」沈在心哼笑一声,半垂着眼皮享受着他恰到好处的按摩。 「看来你的狗不怎么听话。」谢临风冷笑一声,「魔尊大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沈在心掀起眼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听话的狗,调教起来才有趣。」 谢临风闻言,刚散去不久的怒火重新燃烧,握住那人小腿的手无意识收紧。 他的舌尖抵住上颚,垂眸盯着掌中这段雪白,牙尖发痒,蓦地低下头就要咬住其中软肉,却被那人强行禁锢住下巴抬起头。 沈在心眉头不悦地拧起,左手一巴掌将谢临风的俊脸打偏,将人一脚踹开,然后从池边站起,冷冷道:「再泡一个时辰,就滚回你的偏殿。」 看着红色身影绕过屏风走远,谢临风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说的像是他想呆在这离似的。 第4页 今日种种屈辱,来日他定当原数奉还。 152看着数据显示中谢临风勐涨的恨意值,十分满意,它就知道男主不会让他失望! 待谢临风从池中出来,寝殿内外早已无任何人影。 他眼中划过嘲讽,有血契在,沈在心倒是丝毫不担心他逃走。 目光触及到寝殿旁的莲花池,谢临风脚步一顿。 都说魔界寸草不生,亦非夏季,此处怎么有莲花盛开? 「那是幻象。」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谢临风扭头看去,迎面走来的男子一袭黑袍,面容英俊,身材颀长,眼神不算友善。 也是,魔界怎会有友善之人? 「魔尊大人是魔界众人眼中的神,为了讨他欢心,魔宫上下都开满了不存在的花。」萧放走到谢临风身前,看着远处盛放的莲花,眼中晦暗不明。 「我并不关心。」谢临风冷声道。 他敏锐地从面前的男子身上察觉到了刻意的威压,源于雄性竞争的本能,谢临风眉毛微挑,泄露出几分少年疏狂:「你就是方才那条不听话的狗?」 然萧放闻言却并不生气,他只是轻哼一声,说起另外一件事:「你不过是个谢家庶子,纵使天赋不俗有一副好相貌,也不该让他如此上心。」 这件事谢临风早有猜测,凭藉沈在心的身份这般特殊对待他,必定有所图。 既然有所图,自然不会让他轻易丢了性命。 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在嫉妒么?」 萧放眼睛一眯:「什么?」 「你和我说这些,是因为嫉妒被沈在心图谋的那个人不是你吧?」谢临风看着他逐渐阴沉的眼神,剑眉嚣张地扬起,颇有几分年少轻狂的味道:「可惜啊,你所仰慕的人我却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萧放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他始终克制住了杀掉眼前人的冲动。 深吸了一口气,萧放意味不明露出一个假笑:「既然如此,不如与我做个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 「什么?」 「我告知他救你的原因,你要发誓,如果有一天你对他动了心,永生永世都不可摆脱极寒蚀骨之痛。」 为了证实话中真假,萧放率先发了誓。 天道誓言,不论道修魔修,一旦违背,天降雷劫魂飞魄散而死。 谢临风随即跟着发了誓,反正他是不可能对一个把他当狗的人动心,这萧放真以为那人是个香饽饽,是个人都得喜欢? 他又没有受虐癖。 「说吧。」谢临风冷嗤一声,丝毫不以为意。 萧放看着他这幅样子,虽不愿承认,但的确与曾经的自己一样自以为是。 「你可听说过先天灵髓?」 「自然是——」谢临风话锋一顿,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无须说尽便能洞知其中意思。 他早就听闻魔尊沈在心喜欢抓修道之人来练功,不曾想有一日竟轮到自己身上。 所以之前让他泡灵泉,就是为了让他赶紧养好身子,好被用来练功! 谢临风心中蓦然生出一股的怒气,沉着脸转身就走。 看着人走远,萧放嘴角勾起一抹笑:「我的魔尊大人,看戏看得可还满意?」 萧放身旁的合欢树上,沈在心懒懒坐于树干上,除去隐身符咒,淡淡瞥了他一眼,对刚才那一齣戏做出评判:「无趣。」 「也是。」萧放深以为然,「毕竟这种狗咬狗的戏码,您已经看腻了。」 「本座的意思是,你的手段,很无趣。」沈在心摘下一朵合欢花放入唇中,闭眸感受着舌尖蔓延开的苦涩,半晌又道:「交代的事,办好了吗?」 华胥秘境即将打开,早在半月前,他便吩咐萧放去沧澜派探听消息,确认随心长老是谁。 萧放闻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紧紧盯着那人的面容,不想放过任何细微的变化:「是宁无尘。」 鲜少有人知晓,沈在心在继任魔尊之前,曾是沧澜派的弟子,与如今的修真界第一人清融仙君并称为沧澜双壁。 后来不知为何入了魔,修真界更是查无此人。 传闻宁无尘的寝殿中挂了一幅画,画中人是他已故的心上人。 萧放潜入沧澜派时曾有幸撞见过,画中人没有脸,只身着一袭红衣,便已倾城。 然而沈在心听到这个名字,只是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沧澜派那群老匹夫捨得放他出关了?」 同时沈在心的脑海中也响起系统冰冷的机械声:【渡梦莲生于华胥秘境,可活死人肉白骨,五百年只结一株,你若想得到,就必须带上谢临风。】 【沈在心,到头来你还是逃脱不了做任务的宿命。】 152对此笃定,只要沈在心带上谢临风,按照世界线,秘境内一切珍宝都将属于被天道眷顾的男主。 毕竟渡梦莲本就是天道专门为谢临风准备的机遇之一。 第3章 魔尊养狗指南(3) 沈在心身为反派,又是魔修,在天道的刻意压制下,每一次渡劫都分外艰难,有了渡梦莲,突破渡劫会顺利很多。 至于飞升,他心知肚明,天道绝不会容许,更何况天道本就有缺。 在原世界线中,是反派魔尊以渡劫大能之身死亡的能量波动补全天道,最后主角才能顺利飞升。 第5页 但他得不到的,又岂容旁人得到?调教谢临风,不过是个开始。 脑海中系统还在继续冷嘲热讽:【你若是想用以往的方式让男主动心,还是趁早放弃的好,谢临风应承天道意志而生,他的宿命就是杀掉你,绝不可能违背天意爱上你。】 沈在心冷声打断它的喋喋不休:「闭嘴。」 152不以为意,正要接着说,脑海中忽然涌起强大的精神力,似乎只要它再多说一句,便会灰飞烟灭。 152:【……】 它突然明白在它之前,那些系统是如何被数据销毁掉的了。 「魔尊大人,为何我总觉得,您分明在看我,却像在和旁人说话?」萧放抬头看着树上的人,眸中探究一闪而过。 152:【!!!】 一旦被人察觉到它的存在,它的意识马上就会被世界法则捻成渣! 沈在心淡淡瞥他一眼:「本座记得只吸了你的血,没有动过你的脑子,若是犯了癔症,就自己去凡间寻个大夫看看。」 话落,他从枝干跃下,惊得满树合欢散落。 衣袂翻飞间,有粉色花蕊掠过那人昳丽眉眼,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似雪,萧放哪里还记得自己问过什么,怔怔看着,竟是痴了。 沈在心斜睨了他一眼,转身朝方才谢临风离开的方向走去。 152有些不解,沈在心竟会好心帮他隐瞒。 系统于宿主而言大多都是提供帮助的依仗所在,按理说只要沈在心完成任务便可获得积分兑换各种非自然道具,然而穿来这个位面开始,沈在心总共就完成过一个任务,就是羞辱男主。 况且沈在心在众多系统中就是毒瘤一般的存在,一人一统被迫绑在一起,相看两厌。 所以沈在心为何要帮它? 152没忍住问出口【宿主为何要帮我隐瞒?】 分明方才它还口出嘲讽之言。 沈在心眸光微闪,在脑海中淡淡回覆:「因为于我而言,你很特别。」 152勐然心生警惕,这句话沈在心最初也和萧放说过!这个狡诈的男人,居然连繫统都不放过! 似是知道152在想什么,沈在心无奈嘆了口气,面露无辜:「我对萧放那么说是因为看上了他的伪先天灵髓,你身上难道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东西吗?」 152沉思片刻,它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系统商店,然而沈在心连任务都不屑于去做。 【没有……】 「那就是了,否则在你出言不逊之时,就即将会有新的系统来接替你。」 见152突然沉默下来,沈在心也不再多言。 交谈间,他已经走到谢临风所住的偏殿外。 不远处,身姿颀长的男子手执长剑,舞出的招式凌厉而果断。 沈在心漫不经心看着,忽而想起,原世界线中,宁无尘虽未收谢临风为徒,却将自创的清融剑法唯独传授给了他,也算是结下一份师徒之缘。 然而从沈在心来到这个世界起始,变数便一直在增加。 清融剑法,不再是宁无尘一人独创,而是二人一齐创立。 沈在心手中召出一柄暗红长剑,隐去灵力,朝谢临风攻去。 他所用剑法,正是清融。 谢临风从未听闻魔尊会用剑,此刻不得不惊嘆他所使剑招之绝妙,谢家剑谱远不能及。 手中长剑被挑飞,谢临风垂眸看着横在颈肩的暗红剑锋,刚欲赞嘆,又忆方才起萧放所言,于是冷眼不语。 这个人将他看做一个练功的工具,此刻说不定又要故意羞辱他。 「想学吗欲.演?」沈在心轻笑道。 谢临风蓦地抬起头,迟疑地看向他:「你愿意教我?」 「毕竟你是本座养的狗,若是出去被旁人瞧见你使的剑法如此拙劣,岂不是丢了本座的脸?」沈在心将剑收回,「我只问这一次。」 言外之意,这次不学,日后反悔也没用了。 谢临风强忍住内心的屈辱和一丝隐秘的期待,道:「我想学。」 受辱只是一时的,只有变强他才可以摆脱现在这样被人当狗的命运。 沈在心朝他走进,洁白似雪的手覆上他执剑的手,然后牵引着他挥动剑锋。 鼻尖隐有暗香浮动,谢临风感受着胸膛前与他相贴的人,浑身僵硬。 教他练剑直接演示不就好了?怎么非得和他挨这么近? 刚刚还羞辱他,现在又想勾引他? 哼,他绝对不会让沈在心得逞。 剑式走完,沈在心收回手,淡淡看着他:「你练一遍给本座看。」 谢临风不自觉颔首,然后顺着他的话将方才的剑招重演。 男子一袭青色劲装,神情肃然,长剑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灵魂,随着他的挥动与之共舞。 不过学了一遍,招式便能一招不落的使出来,不愧是男主,其中天赋,旁人远不能及。 「有一个地方不对。」沈在心突然出声道,他走到男子身后,指尖像是无意间划过那人腰际,将谢临风举剑的手微微上抬,惑人的嗓音伴随着温热吐息钻入身前人的耳内:「这样才对。」 谢临风勐地往前跨一步拉开距离,瞪着眼睛看着他:「练剑就练剑,你动手动脚做什么!」 看着他涨红的脸,沈在心漫不经心撂起他鬓边小巧的蝎尾辫,轻笑:「你不是自持意志坚定,难道还怕本座吃了你不成?」 第6页 看着眼前这张巧笑倩兮的美人皮,谢临风心中骤然生起一股愤恨。 这个人分明贪图他的体质,却还要时不时撩拨他,不仅想要他的身子还想玩弄他的心,世上怎会有这般狠毒顽劣之人! 「你大可放心,我谢临风身为修道之人,绝不会对一个魔族上心。」 同时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似乎在说,他的宿命就是杀掉眼前的人。 沈在心歪了歪头,似是不解他的自作多情:「本座再飢不择食,也不会对一条贱.狗产生任何想法,别多想。」 眼见谢临风双目即将能喷出火来,沈在心将手中暗红长剑递到他面前:「好的剑法该配好剑才是,此剑名朝炎,便赠与你了。」 谢临风似是被长剑上华丽的花纹吸引,他怔怔接过,心中刚升起疑惑,沈在心竟捨得将这样好的剑赠他?立马又清醒过来,若是问了,想必又是一套狗不能丢了主人牌面的说辞。 「这三日好好休养,三日后,随我出一趟魔界。」沈在心嘱咐完,身影瞬间消失在庭院中。 谢临风抬头望着血红的天,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 三日后,覆雪城。 华胥秘境即将在城外不远处的西郊密林开启,城中逐渐汇集了诸多宗门世家的弟子。 沈在心不作任何遮掩,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喧闹的长街上闲逛。 瞧着他这般嚣张的模样,谢临风冷嗤一声:「你倒是不怕被人察觉。」 「即便本座当场宣布自己的身份,也没几个人会相信。」沈在心哼笑一声,目光瞥见不远处的糕点摊子,对身旁的男子使唤道:「本座想吃那个,去买。」 谢临风一言不发,冷着脸朝糕点摊走去,然后又冷着脸走回来,将糕点递给他:「堂堂魔尊,竟还贪图口腹之慾。」 沈在心将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吃完后便将剩余糕点往谢临风怀里一送,命令道:「吃完。」 见人冷着脸不动,沈在心冷哼一声,拾起一块糕点,掐住他的下巴强行塞入口中,「狗东西,下次再敢让主人亲自餵你,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餵别的狗。」 谢临风:「……」 气死他了! 虽然没人察觉沈在心的身份,但他的容貌气度实在是过于惹眼,很快便引来诸多隐晦的探视,更有胆子大的悄悄尾随。 谢临风本就心情烦躁,感受到身后一堆打探的目光,当即火冒三丈,一双含着戾气横生的眼冷冷扫过,众人被他狠厉的目光吓到,纷纷不敢再看。 「不错,已经学会护主了。」沈在心意味深长道:「作为奖励,带你去个寻乐的好去处。」 一刻钟后,谢临风看着面前的南风馆,脸色铁青。 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竟带他来这种地方! 「哎哟,沈公子!」门口正在揽客的老鸨一瞥见贵客临门,连忙堆着满脸笑容迎了上来,「您可是许久不曾来了,这雪照啊,可是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了。」 沈在心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老鸨手中,眼神示意了一眼身后冻着一张脸的男子:「找几个乖巧温顺的,我这位小兄弟脾气爆,难伺候。」 老鸨连忙将银票往自己怀里塞,心神领会道:「天字房的包厢还给您留着呢,您稍待片刻,我这就叫雪照过来。」 说完扭着腰在前面带路。 沈在心扭头见人还站在门口一脸不情愿,眼眸半眯,催动血契,谢临风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了进来,当即对他怒目而视。 「你自己放浪形骸就罢了,还强迫我作甚!」 第4章 魔尊养狗指南(4) 纵使他再不情愿,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大步跨进了南风馆。 大堂中不乏露骨调情之人,谢临风避无可避,只觉得从眼睛到灵魂都被玷污了。 俊秀的一张脸被他憋得通红。 「覆雪城的南风馆乃是人间最逍遥的去处。」沈在心瞧他这幅目眦欲裂的模样,面露玩味:「你们修真界可是有不少宗门世家的长老来此修炼。」 『修炼』二字被他说的意味深长。 谢临风瞬间明白,所谓修炼,不过是寻了些有炉鼎资质的小倌,用来双修。 念及此处,他环顾四周,当即发现大多确是修道之人。 这些前来寻欢的男客,出了南风馆却还是一幅仙风道骨的正派模样,见此,他眸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厌恶。 沈在心瞅着他一幅宁死不愿同流合污的样子,嘴角勾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若说几百年前的修真界,倒还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正人君子,可如今,修真界已近五百年不曾有人飞升成功,修真者们还顾得上什么心怀苍生?既无法飞升,自然也不用被天道叩问心性,想如何便如何。 修真世家哪里还有几百年的繁荣景象,不过是披着修真的外壳,却图谋着人间之事,如若不然,主角也不会被家族构陷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也就几大传承久远的宗门还在苦苦支撑,更何况魔族猖獗,总是需要有人站出来维持正义。 「修真又不是当和尚,其中乐趣,一旦尝过又如何容易捨弃?」沈在心站在高于他的台阶上,垂眸俯视他,眼中带着难以捉摸的笑:「说不定,今日给你开了荤,你也从此食髓知味了呢?」 第7页 谢临风闭眸不想听,可方才随意撞见的荒唐场景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挥散不去,一股反胃噁心之感从喉间涌出。 沈在心若是真的敢把他送去做那种事,那他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要受此侮辱。 见他大有玉石俱焚之意,沈在心终于收起戏弄他的心思,转身朝包厢走去。 谢临风如临大敌般跟随在身后走进了包厢,却发现与他所想的放荡糜烂之景截然相反。 包厢内,只有一位白衣男子临窗而坐,身旁香炉青烟裊裊,桌上香茗雾气未散,是与门外不同的雅致清净。 似是闻见动静,裴雪照放下手中香茗,侧头朝来人看来,他眉眼俊朗温润,举止优雅从容,丝毫不像这南风馆中的风尘之流。 「来了?」 「嗯。」沈在心在对面落座,一袭繁复华丽的暗红色长袍衬得他眉眼精緻不似真人,凤眸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长发如瀑随意散落在身后,含笑望来一眼,比擅长蛊惑人心的妖狐一族还要摄魂夺魄。 目光从那人如玉如雪的面容扫过,裴雪照垂下眼帘,遮住逐渐变暗的神色。 谢临风默不作声站在一旁,暗自打量一番白衣男子,内心思忖,这人绝非一般小倌。 察觉到他的目光,裴雪照淡淡回望他一眼,笑着问沈在心:「这是你的——新炉鼎?」 『炉鼎』二字挑动了谢临风的神经,他不动声色握紧袖中掩住的手。 「炉鼎?」沈在心手臂靠在座位扶手处,指节微曲斜撑着头,几缕髮丝顺着他的动作垂落鬓边,半掩住微挑不屑的眉:「凭他也配?」 妖魔两界中,想做魔尊炉鼎、自荐枕席之人可以从魔界不夜天一路排队至沧澜山南峰的山顶。 然而沈在心一律瞧不上眼,传闻中被他带在身旁的,也不过萧放一人。 裴雪照身为妖王,妖界与魔界多有来往,自然知道哪怕是萧放也不曾被他看在眼里过,方才所言,不过是试探。 毕竟先天灵髓不用来双修实在是暴殄天物,但不可否认,他瞧见那人眼底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心中勐地松了一口气。 这般风光霁月之人,即便是从阴谋算计中杀出一条血路坐上妖王之位的他,也难以自抑地动了情。 触及到谢临风眼底恰似受辱的神情,裴雪照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攥紧,胸膛间杀意汹涌。 若不是那副先天灵髓,沈在心岂会多看他一眼?不过是个于修炼上有些天赋的世家弟子罢了。 152:【看在之前宿主替我隐瞒的份上,提醒一句,裴雪照对主角杀意值过高,为了防止主角意外身亡导致世界崩坏,请宿主认真对待。】 说着,它又忍不住高冷地补充一句:【我只是不想欠宿主人情。】 只要不是由于宿主导致的主角死亡,天道并不会对系统造成威胁,所以它才不是好心,程序是没有心的。 沈在心掀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眼神温和、嘴角噙笑的妖王阁下,在心里敷衍地回道:【哦。】 152:【……】 它就不该犯贱! 「宁无尘亲自随行护送弟子前往华胥秘境,必不会如表面那般简单。」沈在心说起正事,「极有可能是为了渡梦莲或者华胥铃。」 华胥铃便如它的名字那般,可以幻化出人们内心最渴望最害怕的梦境,好坏全在持有者一念之间。 只是宁无尘修的无情道,早就不为世俗牵绊,再者他的修为已至渡劫巅峰,不论是渡梦莲还是华胥铃,于他根本无用。 想不通他此行的目的,对沈在心来说就是个麻烦。 他此次决定和裴雪照合作,便是因为对方正好在寻华胥铃,与他各取所需。 进入华胥秘境会被强制压低修为至金丹,而妖族有一至宝,携带在身上便可掩盖修为骗过秘境之眼,十分适合用来对付宁无尘这种意外情况。 「届时我会在秘境外接应。」裴雪照沉思片刻,想起沈在心向来张扬的行事作风,面色有些担忧:「如遇意外之险,你保重自身为重。」 言外之意,华胥铃与渡梦莲皆可捨弃。 作为妖王,裴雪照与沈在心修为所差无几,他本欲替对方入秘境,反正沈在心想要的他寻来给他便是,但那双似笑非笑的凉薄眸子让他明白,自己逾了距,沈在心不愿意接受他的心意。 想到此处,裴雪照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然后从储物戒内递出一颗不起眼的琉璃珠,其通体透明无色,正是妖族至宝遮天珠。 两人双手交接那一瞬,那人的指腹无意从裴雪照掌心滑过,激起一阵隐秘的痒意。 他眼睫微颤,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住,似乎试图留住那一瞬柔软的触感。 152将沈在心的小动作与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冷笑:【渣男。】 分明之前就拒绝了人家的好意,现在还要悄悄撩拨! 沈在心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珠子,微弯的漆色眼眸倒映着那一抹玲珑剔透的亮光,格外好看。 半晌,他在脑海中轻笑一声,尾音分外撩人:【不过是给乖狗的奖励罢了。】 152:【……】 沈在心就不能收敛一点养狗的恶趣味吗?它没记错的话,裴雪照的本体分明是只雪豹吧?根据数据显示,雪豹是猫科动物啊! 对系统如何腹诽并不在意,沈在心笑着与裴雪照告了别,便带着始终沉默不语的主角离开了南风馆。 第8页 长街上,夕阳西下,暖红的残阳霞光洒在那人乌黑如缎的长髮上,再顺着他的长睫落入凤眸,最后在眼底凝聚了细碎而清透的光。 谢临风偏头无意瞧见,有些愣怔,抛却那人极其恶劣的性子,如此郎艷独绝的风姿,谁又会相信眼前人是心狠手辣的魔尊呢? 「好看吗?」 如桃花酒般醉人的嗓音钻入耳内,谢临风勐地清醒过来,他抬眸捕捉到那人戏嚯玩味的眼神,当即黑下脸:「不过一张面皮罢了!」 果然越好看的男人心越黑! 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慌乱,谢临风抬脚欲走,奈何血契蓦然发动,只得立在原地干瞪眼。 「所以你是承认本座好看了。」大庭广众之下,沈在心欺身靠近,轻佻地扣住他的下巴,谢临风被迫撞入他那双摄魂夺魄的眸子,面色忽而怔忪。 太近了,近到他可以看清楚那人白玉般细腻无瑕的肌肤纹理,近到他可以闻到那人身上缠绵入骨的暗香。 近到,他可以从对方清澈眼底,瞧见自己失神的狼狈模样。 胸膛间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谢临风不禁疑惑,这也是血契操纵的结果么? 来不及深思,他的手突然不受控制抚上那人鬓边青丝。 都说头髮软的人心也软,可沈在心的髮丝怎么也会这么柔软顺滑?恍惚间竟让人生出了爱不释手的错觉。 似是不信,谢临风的指尖一路往发梢抚过。 软的。 「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随意染指自己的主人?」讽刺刻薄的话从贴在他耳边的唇瓣间吐出,谢临风心头一哽,眸中火焰四起。 「分明是你控制我这般动作!」 「是吗?」沈在心轻笑一声,歪了歪头无辜道:「真的……是因为血契吗?」 谢临风眉心一跳,勐地将手收回,却发现早已没了禁制。 那方才岂不真是他色迷了心窍?怎,怎么可能! 沈在心从他身前退开一步,欣赏了片刻他红白交错的俊脸,哼笑一声,转身朝落脚的庭院走去。 戏弄男主什么的,实在是有趣极了。 第5章 魔尊养狗指南(5) 秘境开启在即,往来修士皆是于客栈落脚,然而魔尊大人不仅性格恶劣,还很娇贵,实在是瞧不上这覆雪城内的客栈,早早命人在城中准备好了落脚之处。 两人行至人烟稀少的长巷,在一处看似朴素的庭院前停下脚步。 只见沈在心指尖掐了个诀,眼前的破旧朱门如镜中水月般波动着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华丽的宫殿大门。 152:【你这是把魔宫搬过来了吧?】 沈在心推开门走进去,随意打量了番周围无一不精緻华丽的亭台楼阁,嘆息道:【勉强能住吧。】 152:【……】 沈在心刚迈进大门,庭院中凉亭内一道倩影便立马小跑着朝他赶来,身后还跟着另一道端庄秀丽的影子。 「尊上!」少女一袭青色箩裙,面容娇俏,在他身旁站立,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孺慕之情,「您终于回来了,情儿等您好久了!」 身后的白衣女子静静站在一旁,脸上没有魔界众人那般的恭敬,淡然而平和。 这人自称『情儿』,谢临风立马想到了魔界传闻中性情诡谲最好玩弄人心的左护法——慕情。 谁能想到旁人眼中性情乖戾的少女,还有如此含羞带怯的一面? 而身后那位沉静内敛的白衣女子,应该便是魔界中唯一不曾露过真容的鬼医,解语花。 想到她与众不同的态度,怕是地位不一般。 「嗯。」沈在心淡淡应了一声,继而挑眉看嚮慕情:「瞧你这样子,又是去哪玩了?」 「嘻嘻,还是尊上知我。」慕情闻言露出一个清甜的笑容,嗓音清脆上扬:「我前段日子跟着萧放混进了沧澜派,那些个内门弟子都被我挑拨得天天内斗,自己都元气大伤了还要来关心我这个外人,这些正派弟子真是又虚伪又愚蠢。」 听到『沧澜派』等字眼,解语花蓦地意识到不妙,她暗自瞥了眼尊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哦?」沈在心抬手抚上少女的头,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是一片寒凉:「可本座不是说过,暂时不要招惹沧澜派么?」 「可——」慕情下意识嘟起嘴,正想如往常一般撒娇,触及到他冷漠的眼神,脸色一白,可那人玉手置于她头顶,少女欲跪地认错却又不敢动弹,只能颤抖着声音小声道:「尊上,情儿知错了……」 「呵。」沈在心无奈轻嘆,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抚着她发顶的手掌心有红色暗光闪过,下一瞬,原本娇俏的少女便化作无数光点,被吹散在风中。 解语花面色淡然,似乎对这种状况司空见惯,她沉默不语,等待那人指示。 沈在心收回手,淡淡看她一眼,说:「告诉炼魂阁,下一任左护法的选拔,可以开始了。」 「是。」 白衣女子柔声应道,身后的阵法开启,她转身走进,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庭院中恢復了寂静,秋风萧瑟拂过那人广袖,如瀑墨发亦随之飘荡,远远瞧着,清绝似仙。 可这样动人的景色,谢临风看着却心头一片发冷,一股不该属于他却又是从他灵魂深处诞生的悲凉与酸楚将他裹挟住。 第9页 如果不是因为先天灵髓,在沈在心眼中,他与慕情是不是没有任何区别?他是不是在第一次出言不逊之时,也会如今日这般结局? 谢临风从未这样清醒的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魔尊沈在心,而不是他以为的那些个,只会恶劣戏弄他人的世家公子。 而沈在心对他的一切特殊,或许源于灵髓,又或许,是某个他未曾得知的真相。 反正不是因为他本身。 不对……沈在心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 谢临风深吸一口气,闭眼驱散脑海中莫名的情绪,因为沈在心随意一个行为就被牵动情绪,这根本不像他。 一定是血契的影响,一定是。 待他平復内心睁开眼,庭院中,那人早已不见踪影,唯有正殿旁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桃枝随风摇曳,花瓣落满台阶。 * 殿内烛火明灭,映照出床榻上两个亲昵依偎的身影。 谢临风记得自己不过是打坐修炼片刻,孰料接下来的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想什么?」 红衣美人枕在他的肩头,洁白似玉的手挑开他的衣襟抚上灼热的胸膛,尾音沉醉惑人。 喉结不受控住上下滑动,谢临风强忍着触碰的颤慄,垂眸盯着怀中人精緻的脸庞,嘶哑着嗓子开口:「没……没什么。」 分明白天还刻意羞辱他,此时却双目含情地跨坐在他的身上,将他撩拨得彻底乱了心神。 真是个磨人的妖精,谢临风快要被他逼疯了。 「我好看吗?」 鼻尖萦绕着隐约的暗香,谢临风眸中不自觉闪过一抹痴色:「好看。」 白日里偷偷瞧着便觉得好看,此刻更甚。 美人低低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覆在他胸膛上的手用力一推,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上,床帘无风自动合上。 衣裳半褪,烛光透过纱帘洒在美人洁白的肌肤上,就像是在抚摸般,谢临风蓦地生出一股醋劲,翻身将两人位置互换,将晃动的光亮挡住。 昏暗间,青色与红色的衣袍纠缠在一起,他俯下身欲吻,只听得美人突然发问:「你真愿意做我的炉鼎?」 他岂止是愿意,此时此刻,早就被勾得连心都要掏出来。 不再多言,谢临风用行动表明答案。 他握住早已觊觎多时的脚踝,只觉得掌中仿佛握住了一块光滑无暇的白玉。 然后他微微用力,在白玉上用犬齿留下自己的标记。 「贱.狗,你竟敢咬我!」 许是弄疼了,那人急促的喘息带着气急败坏的意味,谢临风疏狂的眉眼间情动之色愈甚,他低笑一声,眸中尽是痴迷与疯狂的占有欲:「主人不知道吗?标记领地,是恶犬的天性。」 他还未来得及占有身下之人,周围一切忽而远去,整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 床榻上的人蓦然睁开了眼睛。 耳边心跳如鼓,背后的内衫已然湿透,谢临风偏头看着天光从窗棂倾泻进来,他感受着身下的粘稠不堪,眸中神色惊疑不定。 活了二十载,头一次梦到如此难以启齿的梦境,尤其梦里与他行鱼水之欢的那个人竟然还是沈在心这个魔头。 简直是疯魔了! 定是他这几日疏于练功,才生出这些多余的龌龊心思。 谢临风立即下了塌,简单地用凉水沖了个澡,终于感觉胸膛不再诡异地泛着热意。 将散落的头髮用青色丝带绑住束成高马尾,他执起床榻旁斜立着的朝炎剑,大步离开了偏殿。 庭院中,沈在心躺在桃花树下的软塌上,手中拿着一本没有名字的书,他正津津有味地品读,突然被偏殿大门打开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往日这个时候谢临风不是在房内打坐就是在殿外练剑,怎么今日这个时候出来? 沈在心撩起眼皮看去,只见一袭青色劲装的男子目不斜视从他身前经过,眼神闪烁透露着古怪。 不对劲。 「站住。」沈在心淡淡开口,「狗东西,没看到你主人坐在这么?」 谢临风停住脚步,罕见的没有因为这个称唿产生情绪,只是梗着脖子,就是不和他对视:「有事?」 沈在心凤眸微眯,他怎么感觉这主角有点猫腻。 【152,我要兑换商城的一次性读心术。】 152:【……积分不够。】 他有多少积分心里没点数吗? 沈在心:【啧,先欠着。】 152:【亲,没有贷款功能呢。】 沈在心状似遗憾地嘆气:【还以为你比其他的系统都厉害呢,结果……】 152不禁沉思,难道之前沈在心说它特别,就是看到了它身上的闪光点,觉得它特别优秀? 152:【当然比那些单核系统厉害,我可是多核!】 它暗戳戳瞟了眼商城的读心术价格,再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好像也不贵。 接着说:【一次性读心术需要一万积分,你得还我一万二。】 反正到时候直接从宿主的任务积分里扣,还能小赚两千积分,它才不是被夸得心软了呢。 沈在心眸中暗光微闪,勾唇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152:【……】这种脸红心跳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目光重新落回到谢临风身上,沈在心不动声色试探:「如此心虚的模样,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第10页 谢临风心头一跳:绝对不能让沈在心知道他做了一个龌龊的梦! 梦?什么梦?瞧他这副目光闪躲的模样,该不会是—— 「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梦吧?」沈在心笑盈盈地从软塌上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吐气如兰:「梦里你做了什么呢?」 「休要胡言!」谢临风眼中闪过慌乱,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余光突然瞥见软塌上摊开的书页,待看清上面的内容,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青天白日,沈在心竟在如此诗情画意的景色里,看一本春宫图! 简直比他做的梦还要难以入目! 沈在心一字不漏将他的心声听入耳中,顺着他的目光瞅向软塌上的那本无名书册,唇角微勾,顺势拾起书册,在他眼前晃了晃:「想看?」 谢临风顿时触电般收回目光,随意瞥见的暧昧画面却在眼前挥散不去,让他禁不住又忆起那个绮丽的梦。 梦里的那个人,浑身上下不是白就是粉,沈在心身上会不会也和梦里一样白? 该死,他在想些什么! 第6章 魔尊养狗指南(6) 「轻浮!」 谢临风桀骜的眉眼间带着无措,耳尖微红不自知,正欲提着剑落荒而逃,一股无形之力拽住他,轻而易举将高大的身影甩在软塌上。 他还未来得及起身,那人温热的身体便覆了上来,谢临风怔怔看着那双醉人的眸中,竟忘记了挣扎。 这般场景,像极了那个梦。 「身子养的不错。」沈在心指尖搭在他的脉搏处,炙热的魔气一寸一寸掠过他体内的经脉,待感受到源于先天灵髓的纯粹灵气后,嘴角满意的勾起。 渡梦莲一旦摘取便只有三日存活的期限,若想突破渡劫,最好在此之前便做好准备。 指尖抚上身下人强装冷硬的面容,沈在心眸色渐深,血液中的灵气终究还是过于稀疏,短时间内根本不够让他达到突破的瓶颈。 是时候让谢临风这个备用炉鼎起点作用了。 想到此处,沈在心半眯起凤眸,玉手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冷哼一声:「能当本座的炉鼎,是你的荣幸。」 话落,指尖挑开他的衣襟,划过他结实的胸膛与腹部,朝着更深处探入。 谢临风恍惚想到,血契并未催动,他该反抗的。 他自认不是那等沉迷美色的肤浅之人,可身上那人,肌如白雪,腰如素束,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勾得他完全无法挪开眼睛。 明明沈在心根本不曾对他动过情,明明……他不过是一个用来练功的炉鼎,可此时此刻,他的心却依旧不受控制为那凉薄之人跳动,愈来愈快,直到他彻底迷失在那人的眼波中。 或许,他本就想做个俗人。 既然如此……谢临风勐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如梦境里一样握住那骨感精緻的脚踝,粗糙的指腹流连忘返般反覆摩挲。 唯一与梦境不同的是,那人依旧盛气凌人的眼神,仿佛此刻的触碰都不过是给乖狗的施捨与奖励。 「好看?」 就连语气都一如既往轻蔑而傲慢,可谢临风却全身血液都由此沸腾起来,他深邃的眼眸中暗潮汹涌,如同即将出闸的勐兽盯住了觊觎已久的猎物。 「好看。」 他欺身而上,难耐多时的炙热破开重重迷障,终于得以将梦境延续。 谢临风就像一条看似听话实则贪婪兇狠的恶犬,口头上『主人』一声接着一声,任由身下人打骂,可下一瞬便又会趁那人不注意露出最真实的面目,一下接着一下,仿佛入了迷。 「狗东西,本座说轻一点,听不懂吗?」 身下的人乌瞳清透明亮,就像是剔透的琉璃珠子,眼尾泛着红,即便是最欢愉之时那人眼中都始终带着克制和忍耐,那样的理智,简直就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啪——!」 被一耳光打偏了头,可他情动之处却愈发灼热,烫得身下人眼神几经变幻,最后露出鄙夷讽刺的冷笑,分明被他压在身下溃不成军,却还是一幅高傲的主人做派,谢临风耳边心跳声愈发的剧烈。 沈在心说得对,他就是低贱的狗,他爱死了那人践踏侮辱他时的模样,就像是毒刺扎在心上,分明疼痛,却让他上瘾。 谢临风掐住那人白皙的腰,伏在他脖颈间低笑,热气尽数喷洒在泛着粉的耳垂上:「主人,炉鼎这种东西,还是要物尽其用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说着,他着迷般咬上小巧玲珑的耳垂,「若是太轻,贱.狗只怕主人不够尽兴。」 他总得让沈在心明白,他一人便可满足他,否则依着那人浪荡轻浮的性子,说不准何时又去找了别的狗和他争这炉鼎的位子! 结界外秋风萧瑟,结界内春色满园。 …… 明月高悬。 华丽寝殿内,沈在心缓缓睁开眼睛,黑着脸从塌上坐起身,耳边是152毫不留情的嘲讽声。 【堂堂魔尊居然被一个金丹修士给睡晕过去,宿主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不不不宿主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绕统一命吧!】 脑海中汹涌的精神力几乎压得它数据都要散架了,152当即没有骨气地求饶。 它可不能死,沈在心还欠了它一万二积分呢! 【他人呢?】 说起这个,152才反应过来沈在心把主角给睡了,想起方才看着主角温柔又细緻地给宿主清理,然后又是体贴地抱回寝殿,顿时没了嘲笑的心思,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生无可恋地说:【他以为你喜欢吃覆雪城街上那家铺子的桂花糕,下厨去了。】 第11页 152瞥了眼虚拟屏上先是清零然后又重新涨回原位的恨意值,简直怀疑人生。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昨天主角还在和恶势力作斗争,难道这些数据都是假的吗?! 若不是查探不出谢临风的灵魂有任何不对劲的痕迹,它差点要以为这个主角被沈在心原世界的那些个天命之子给穿了。 这屈服的速度简直一模一样!谢临风实在是太让统失望了,这还不如萧放那只疯狗呢! 沈在心闭眸感知到虚拟屏上的数据,难得提点它一句:【没有爱,何来恨?】 或许一开始确实是实打实的恨意,可此刻早已变了质,不再能用纯粹的恨去诠释。 过于依赖数值,难怪152会被派来绑定他,怕是主神也嫌它笨,想借他之手清除。 厨房内。 谢临风蹲在炉灶前,盯着炉中火焰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眉梢盛满了温柔。 良久,约莫着时间到了,他站起身将蒸笼盖打开,桂花清香迎面扑来,拾起一小块尝了尝,却怎么都觉得没有那一日沈在心亲自餵给他的软糯可口。 谢临风眉头微蹙,想着是否要重做,又担心那人等太久,正犹豫着,突然一阵钻心之痛袭来,他闷哼一声,扶着灶台蹲下身。 不过瞬息之间,极寒涌入骨髓,仿佛有锋利的冰棱将跳动的心脏贯穿,全身血液骤然凝固,鸦羽长睫覆满白霜,谢临风竟还有空闲想着,这么冷,比那日沈在心牵动血契的惩罚还要冷上上千倍。 他分明就在炙热的火焰旁,却丝毫感受不到温度,这就是天道誓言灵验的后果么? 对一个把自己当成狗侮辱的人动情,真是贱到连天道都不再怜悯他。 【警报!警报!主角生命特徵极速减弱!】 沈在心正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忽然脑海中的系统警报声响起,吵得他实在心烦,当即冷声道:「闭嘴。」 152:【主角要是死了,世界将重启,一切都要重头来过。】 「他死不了。」沈在心丝毫不担心,毕竟周围都被他设了禁制,主角身上亦有血契,若是有任何危险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现在禁制没有任何波动,谢临风不可能遭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 左眼红莲闪现,沈在心感知了片刻血契,便立马猜到了是发生了何事。 「不过是触发了他之前对萧放立下的天道誓言罢了。」 152:【好歹是因为你才如此痛苦,就这么不管了?毕竟是主角……】 沈在心面色无辜:「你见过反派管主角的?他自找的麻烦,与我何干?要是人人都拿我发个誓,我是不是还得建立一个慈善机构?」 152:【他不是你的狗吗?】 沈在心轻嘆一声:「有哪个反派会去管一条狗的死活呢?」 152:【……】好像有道理。 但不管是一回事,看热闹又是另一回事了。 慢条斯理整理好散落的衣襟,沈在心闲庭信步般走出寝殿,还未来得及踏进厨房,一道黑雾突然挡在他面前,紧接着是萧放那张阴鸷俊逸的脸。 多日未见的人此刻眉眼间春色未褪,眼眸若含秋水,就像一只吸足了男人精气的妖精,萧放差点就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如果他没有瞧见那人白皙脖颈间极其刺眼的斑驳吻痕。 沈在心淡淡道:「滚开。」 按捺住心中汹涌的杀意,萧放亲昵地撩起他一缕青丝,低笑:「尊上这么急,是赶着去见谁?」 两人修为皆不俗,厨房内蔓延的寒意自然能够感知到,他可不觉得萧放会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去见本座的——」沈在心凑到他耳旁轻笑,缓缓吐出两个字:「炉鼎。」 不出所料,萧放的神色随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啪!」 随即他就被响亮的一耳光打得偏过头。 沈在心从他手中将髮丝轻轻拽回,目光从他紧绷的唇角扫过,淡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座面前摆脸色?」 「我不行,他可以?」 稍长的额发挡住了萧放的眉眼,他微垂着头,沈在心并不能看见他的神色。 152:【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给主角拉仇恨。】 沈在心:【真聪明。】 「不错,他可以,你不行。」 随着这一句话落,周围气氛骤然凝滞,直到另一道黑影缓缓现身。 男子一袭黑色劲装,身材颀长,肤色苍白毫无血色,黑绸覆目,浑身气质阴冷死寂。 他单膝跪在沈在心身旁,嗓音冰冷如同没有情感的木偶:「属下云时见过尊上。」 沈在心淡淡瞥了他一眼:「新上任的左护法?」 「是。」 洁白指尖悬于他眉心,红色灵力毫无阻碍查探完他全身,沈在心难得升起几分兴致:「鬼修?」 「是。」 「为何以黑绸遮目?」 「属下瞳眸有异,怕污了尊上的眼。」 沈在心闻言挑眉,指尖勾起他目上黑绸,轻轻一扯,只见他左眼红得似血狱,右眼湛蓝如晴空,竟是一双异瞳。 云时任由那人挑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眼眸直直盯着身前的人。 由于异瞳,他右眼瞧的是人间,左眼瞧的却是地狱,再风姿卓绝的人物在他眼中都有丑不堪言的一面,唯有尊上,无论哪只眼睛看,都是表里如一的恶。 第12页 但即便如此,依旧不损坏他的美丽。尊上怎样都好看,炼魂阁中,不论是前辈还是弟子,一致这么认为。 「你的眼睛就如同纯粹而又剔透的异色宝石,神秘又美丽。」指腹抚过他的眼睫,沈在心低声赞嘆道:「日后不必再遮住它,本座很喜欢。」 152:【……】又开始了。 萧放:「……」谢临风还没解决,又来一个! 云时接过黑绸放入怀中:「是。」 谁料那人突然又垮下脸:「滚吧。」 云时:? 他有些疑惑不解地抬眸,分明方才尊上还夸他眼睛好看。 沈在心淡淡收回目光,继续朝厨房的方向缓步走去。 问什么都是一个字,跟木头似的,无趣。 一脚踹开厨房的门,森冷的寒气顿时扑面而来,沈在心看着浑身寒霜覆盖、狼狈倒地的主角,唇角愉悦地勾起,他在原地观摩片刻,抬脚朝寒冷的源头走去。 第7章 魔尊养狗指南(7) 红色的身影于谢临风身旁站定,灼热的魔气萦绕,他周围地面上的薄冰好似都被消融。 僵硬的手指渐渐恢復了知觉,谢临风神色恍惚抬起头,依稀瞧见一张精緻的面容,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些委屈。 他忍不住嘶哑着嗓子开口:「我好冷。」 沈在心微微抬起右手,那人便急切地上前握住,脸颊在光滑的手背上轻蹭,极寒侵袭的心脏终于得以復甦。 「真可怜。」左手轻柔地在他头顶抚慰,温暖的灵力包裹住他被冰封的经脉,沈在心轻笑道:「若是有一日离了本座,你该怎么办呢?」 「不会有那一日。」谢临风闭眸低声道。 即便没有这天道誓言,他也已然离不开了。 方才他虽四肢没了知觉,却依旧听见了门外的交谈声。 说来可笑,他竟然会因为一句『炉鼎』而感到雀跃,那一瞬间他甚至连寒凉都不顾,甚至对身上这幅招来灾祸掠夺的先天灵髓产生了庆幸。 看那些人嫉妒的样子,心中只有得意与畅快。 似乎自从他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他灵魂深处某些压制已久的东西便倾泻而出,就好像,他在很久之前便已经爱上这个人。 见他神智恢復,沈在心收回手转身朝外走去,目光扫过长廊外一动不动眼巴巴看着他的两条狗,视若无物收回视线,径直回了寝殿。 谢临风依依不捨目送那人离开,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站起身,强大的灵力倏然朝他袭来,不过金丹期的他丝毫没有抵抗之力,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喉间鲜血随之涌出。 「被天道誓言反噬的滋味,如何?」萧放缓缓朝他走进,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森然。 早知今日,他便该趁那人闭关之时解决掉谢临风!哪怕是被那人任意发泄折磨,也好过此刻万蚁噬心般的妒忌与恨。 随意擦了擦了嘴角的血迹,谢临风眉头挑起,语气暧昧带着挑衅:「不及尊上的……万分之一。」 随着他话落,萧放眼中的嫉恨几近化为实质,若是眼神能杀人,他怕是已经死了千万次。 眼瞧着可怖的灵力威压已经冲到面门,可他却丝毫不惧。 眨眼间,另一道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身影已经挡在他身前,尽数将灵力冲击化解。 「让开。」萧放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狠声道。 云时那双异瞳如同无机质的琉璃珠子,他看向萧放的眼神就像在看死物,声音冷漠毫无起伏:「尊上会生气。」 尊上等谢临风养好伤带到这来,就是为了入秘境取得渡梦莲,若是现在出了事,定会不高兴。 炼魂阁宗旨第一条,一切为了尊上高兴。 「他是尊上的炉鼎,有他在,尊上永远都不会看到你!」 云时不为所动,淡淡道:「作为尊上的护法,万事都该以尊上为先,萧放,你不配这右护法之位。」 相视的目光在空中火光四溅,谢临风作为导火线早已被他们忽视,为了防止惊扰寝殿中的人,两人难得默契地选择开启空间阵法一齐离开,厨房中很快重归于寂静。 谢临风垂眸看着自己吐了一地的血渍,扣在地面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原本璀璨如星辰的眸子如同被墨色泼染,深不见底。 他缓缓站起身,偏头看了眼炉灶,炉中火焰早已由于寒冰侵袭而熄灭,只留下乌黑斑驳的残痕,就如同他一般,脆弱,又丑不堪言。 * 三日后,华胥秘境开启。 此秘境中与往常的秘境歷练不同,没有分外兇狠的妖兽,唯有真实难辨的幻境无孔不入,心境不稳者,极易困在其中此生都难以逃脱。 许是源于天道对反派的特殊对待,沈在心在踏入秘境的那一瞬,身旁主角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周围一片白雾蒙蒙,是幻境启动的前兆,他缓步朝前走,一阵眩晕勐地袭来,继而失去了意识。 …… 沧澜派地处江南水乡,可问剑台上却是常年化不开的冰雪,不归渊底的风朝上一吹,比极北之地的雪山还要冷。 剑道一途,最是艰难,今日恰逢沧澜派讲学的日子,问剑台上的严寒好似都被热闹的人群驱散了几分。 唯有远处崖边松树下站立的人,一身清冷,仿佛与周遭的熙攘隔绝。 第13页 青年一袭白色道袍,长身玉立,腰间悬着一柄冰蓝色长剑,头顶玉冠末梢坠着几抹流苏随风飘荡,他闭眸站在树下,眉间夹杂着比寒风还要凛冽的冰雪,远远望去,如寒松翠竹,难以接近。 问剑台上有几个年轻修士终是按捺不住,壮着胆子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宁师兄,今日怎得不见沈师兄?」 虽说宁无尘作为剑峰首席大弟子,能听他论一回剑很是难得,但沈长宁作为沧澜双壁之一,于剑道一途同样亦是天赋极佳领悟不凡。 当然最主要的是,沈师兄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养眼,一个月就见着这么一回,可不得抓紧点? 宁无尘闻言睁开眼,浅色瞳眸淡漠又疏离,嗓音如同浸了浮云碎雪般清冷:「长宁陪同新入门的弟子领了宗门任务,还未回来。」 这人被他冰冷的眼神一瞅,干笑着应了声谢,拽着同伴连忙走开。 再多呆一刻,怕是要冻死人了。 约莫着到了讲学时间,宁无尘还未来得及迈步朝最前方的座位走去,变故突生。 一道浓郁的魔气自他身后蔓延,霜迟剑剑身微微颤动以示警。 「大师兄小心!」「有魔族!」 「噗嗤——」 霜迟剑穿胸而过,宁无尘缓缓转过身,冰封的面容在触及到那魔族身上红衣时,蓦地凝滞。 他掀起眼皮望去,恰好不归渊渊底的劲风吹来,将那人的恶鬼面具吹落,露出一张精緻稠艷的面孔。 「是沈师兄!」 沈长宁耳边声音忽远忽近,他好似听见有许多人焦急的围过来,不停地给他灌输灵力,各种保命的灵药仙草不要钱似的往他口中塞。 好吵。 他皱眉想要推开,却被不知是谁的手握住。 「沈师兄不要乱动!」「快去丹峰叫解师姐!要快!」 一道格外冰冷的灵力灌输进他体内,护住了他一寸寸破裂的心脉,沈长宁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他看见宁无尘眼底的慌乱和仓惶,刚欲如往常般露出一个笑,一股鲜血从喉间涌出,顿时让场面愈发混乱。 「你先别说话。」宁无尘将那人为何要杀他的疑惑压下,那双清冷的眸子中只剩下悔恨和焦急:「我不会让你有事。」 「宁无尘。」沈长宁不顾唇边血迹斑驳,勾出一个灿烂的笑,断断续续地说道:「大道无情,你的道……到头了。」 话落,他再也支撑不下去,视线的最后一抹亮光,是那人如同被冻住的脸庞。 …… 不知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一两声低语。 「你这一剑下去,去了他半条命。」温柔的女声中带着责备和不满,「若再来一次,便是我师父亲自来,也救不过来了。」 「……」 「你作为他最亲近的师兄,却连他何时入了魔都不知道,莫不是修无情道修得连身旁的人都放不在眼里了?」 「我……」 「当初你执意要跟随你师父入无情道,不知此刻可有半分后悔?」 后悔吗? 目光触及到塌上面色苍白依旧昏迷的人,宁无尘垂眸敛住眼底的空茫,扣住剑柄的指节泛着白。 解语花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该说的都说了,如今长宁也没了生命之忧,她还是少掺和进这师兄弟之间的感情为妙。 轻盈的脚步声远去,房间内寂静得可怕,宁无尘望着那人昳丽的眉眼,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疑惑。 长宁要杀他,为什么? 沈长宁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瞧得实在装不下去,缓缓睁开了眼睛,斜睨了他一眼:「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宁无尘小心地将人扶起,神色已经恢復往常的冷清,似乎并不惊讶他的装睡,只是淡淡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目光扫过周围熟悉的环境,分明是他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地方,可沈长宁心中却无由的感到陌生。 包括沈长宁这个名字,都让他觉得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真的只是错觉么? 沧澜派身为正派之首,怎会容许他一个潜伏已久的魔族继续活着? 难道就因为一段师门情谊?可笑,他要杀的可是沧澜派未来的剑道第一人,宁无尘啊。 假的,一定都是假的。 沈长宁眼神坚定下来,他抬头望去,在触碰到那人琥珀眼眸的一瞬,目光所及之处忽而模煳远去,耳边清风抚过树叶的簌簌声响消失,万籁俱寂。 可他又偏偏能瞧见,晨曦倾泻进窗棂,微小尘埃沾染上金色光点在空中浮动,最终落入那人清透的眼底。 剎那间,脑海中无数破碎的画面争先恐后破土而出,他看见自己胸口被霜迟刺中后毅然跳下不归崖,看见问剑台上宁无尘素来不染尘埃的眼底一片灰白与痛楚,看见昔日师门众人竭力阻拦宁无尘想要奋不顾身一跃而下的身影。 这才是真的。 当初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脱离沧澜派演的一场戏,若非因为那一剑的愧疚让那人不敢面对自己,依着宁无尘固执的性子,怕是还得追着他一路到魔界,就为了问清楚入魔的缘由。 实在烦得很。 周遭一切忽然又恢復原状,宁无尘察觉到他神色不对,蹙眉道:「你怎么了?」 「无事。」沈在心低垂着眉眼轻声道,藏在被中的手幻化出一把匕首,只要杀了眼前的『宁无尘』,幻境即刻便可破解。 第14页 第8章 魔尊养狗指南(8) 「宁无尘,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你。」 宁无尘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不想。」 有些真相一但开口,便再也回不到最初,他不想。 「可我想让你知道。」沈在心从床榻上起身,缓缓走进,他眸中笑意融融,袖中匕首却泛着森冷的红光。 似是被他明艷的笑感染,宁无尘浅淡的唇竟也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就这么急着杀我?」 幻境幻化的人,一举一动如同提线木偶,怎么可能一眼看穿他的企图,除非,这人就是宁无尘。 忆起幻境中种种迹象,无不表明幻境的主人不是他,而是宁无尘。 毕竟他可不会对自己入魔跌落不归渊这件事有任何难以释怀的地方。 沈在心眼中笑意淡去,没有情绪地说:「清融仙君既已清醒,还是尽快破解此方秘境为妙。」 话落,他从仙君身旁擦肩而过,却又被对方蓦地抓住手腕。 「自你走后,沧澜派无人再唤我名。」 他竟从这人淡漠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恳求,可那又如何?沈在心不再想和沧澜派再有半分纠葛。 「若是沧澜派那些老古董听见,最寄予厚望的弟子与魔修纠缠不清,还不知会如何痛心疾首。」说着,他笑吟吟偏过头:「怎么,你要放弃正道,入我魔宫?」 不出所料,那人紧抿着唇沉默不语,沈在心不耐地冷声道:「放开。」 「这里是幻境。」 宁无尘无厘头地说出的话,沈在心却听懂了。 幻境内与记忆中相反的轨迹,都是宁无尘心中不敢明说的妄念,幻境无法堪破,是因为他根本不想醒来。 他已经清醒克制地在剑峰枯坐了几百年,幻境于他不过是饮鸩止渴,但愈是渴求,便愈是难以割捨。 沈在心垂眸眼帘,鸦羽长睫在晨曦下将金光抖落,也遮住了眼底的不明思绪。 良久,他倏然抬眸轻笑,乌瞳水光潋滟,就像问剑台上那棵松树枝头覆盖的积雪被温暖的阳光照射,最终融化滴落在他眸中。 宁无尘怔怔望着,恍惚一切从未发生过,好像下一瞬长宁就会和往常一般唤他去院中比试谁的剑更快。 指节分明的手搭在他的肩头,轻得就像一片羽毛,随时都会乘风飘去,抓不住。 「宁无尘,你喜欢我?」 得意上扬的语调,尾音如记忆里一样沉醉动人,宁无尘想,上一次听见长宁说话,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为沧澜派、为苍生做了几百年的清融仙君,如今他想顺遂本意,在幻境中做一回宁无尘。 指尖自他肩头滑动,慢慢抚上他凌厉淡漠的眉眼。 沈在心也没期待他的回答,心中正在盘算另一件事。 他并非是第一次进入华胥秘境,此前从未有过两人同在一处幻境的情况,除非,这个幻境遵从主人的意志,将其他人强行拉入。 换而言之,华胥铃必在宁无尘的身上。 会在哪呢? 手还未来得及向下探寻,便被对方握住,手腕处环住的指节,冰凉而不容拒绝。 「长宁。」 沈在心掀起眼帘望去,那人眼底仿佛拘了一捧碎雪消融的清水,霞光映射下,竟也有了几分温度。 『长宁』是他刚入沧澜派时,宁无尘给他取的名字,如今怕是也只有这人依旧执拗不愿改口。 「再与我比一次剑吧。」 宁无尘不敢苛求更多,纵使有再多不甘,再多妄想,他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一句了。 「吃下它,便答应你。」沈在心掌心凭空出现一枚极为精緻的种子,通体圆润而泛着妖异的红色光芒,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不祥之物。 然而宁无尘毫不犹豫接过放入口中,眉眼间淡然依旧:「去院中吧。」 152刚与宿主重新建立连接,便看见这实名制下毒害人的一幕,不可置信道:【那不是你当初灭了魔一族,抢来转化灵气入魔的魔种吗?】 沈在心愉悦轻快地回答:【是啊。】 152:【……】 所谓魔种,便是真正的仙人吃了,都会堕魔吧?更何况是离踏破虚空成仙而去还有一步之遥的宁无尘。 【你说正派第一人的清融仙君入了魔,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结果了。 可152却不觉得宿主的目的会是那么简单,质疑道:【这可是你花费巨大力气抢来的魔种,就是为了让宁无尘入魔?】 沈在心有些讶异,152最近好像真的变聪明了呢。 【唔,不过是验证一个猜想罢了。】 从华胥铃出现在宁无尘身上那一刻,沈在心便察觉到不对劲,这可是天道给谢临风准备的金手指,不过晚进了秘境半个时辰,不可能就会被旁人夺去。 宁无尘和谢临风之间的关联,怕是不简单。 庭院桃花树下,沈在心折下一支桃枝,霎时满树桃花颤动,粉色花瓣落了他一身。 「你的朝炎呢?」 「既到了我手中,桃枝与朝炎一样,都是世间最锋利的剑。」沈在心挽了个剑花,漆色眸底似有剑光闪烁,眉眼间俱是意气轻狂,「师兄不信吗?」 白衣仙君无奈轻嘆:「为何不信?」 话落,他掌中亦飞来一支桃枝,两人相视的一瞬间,无数剑气肆虐蔓延,漫天飘落的桃花被割裂得破碎。 第15页 红色与白色的身影相互纠缠追逐,快得只剩两道残影,分明只是初春的桃枝,相撞时却依稀听得金戈铮铮之声。 一切亭台楼阁、初春景物伴随着剑锋相接逐渐褪去颜色,这是幻境崩塌的预兆。 桃枝终究不是剑,无法承载过于锋利的剑意,在又一次争锋相对之时,与幻境一齐碎成千万片。 天边晨曦被真实的阴霾吞噬。 「沈在心!」谢临风焦急的声音传来,昭示着幻境彻底消失。 宁无尘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面容清俊的青年大步走来,待目光触及到青年腰间的暗红长剑,蓦地一沉。 他绝不会看错,那是朝炎。 「朝炎,是你赠的?」明明知道答案,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怎么,本座自己的东西赠与谁,还需告知你一声不成?」 自然是不需要的,可宁无尘冰封几百年的心却莫名压抑起来,与他素不相识的青年在他眼中看来,分外碍眼。 抬步欲上前再说些什么,却又倏然顿住。 谢临风默默挡在那人身前,有些戒备地看着眼前一袭道袍修为高深莫测的男子。 「你是何人?」 宁无尘冷冷地看着他,两人视线相撞,一道冷漠如冰,一道桀骜难训,无声无息,好似交手了无数个回合。 自始至终,沈在心都并未关注相互仇视就差龇牙咧嘴咬上去的两只狗,他垂眸把玩着从仙君腰间储物袋中摸出的华胥铃,眼中情绪不明。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附在那些物件上的灵魂印记,竟还未被消除。 与此同时,152数据显示屏上的男主黑化值,在谢临风挡住宁无尘那一瞬果然有了变化。 这到底是谁的黑化值? 「152。」 152:【怎么了?】 「你说为什么谢临风对我的初始恨意值会有那么高?」 152不甚在意道:【因为你是反派呗。】 沈在心低笑一声,眼中情绪意味不明:「是这样么?」 看来得等宁无尘入魔后,方能看得分明。 似乎明白那人不会再多言,宁无尘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落寞地转身离去。 「沈在心。」 等待半晌,沈在心终于施捨给谢临风一个不耐的眼神。 青年眼底有着异常坚定的光芒,他说:「如果我努力修炼,来日能否打败他?」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以你的资质,自然能与之一战。」 只要是那人说的,谢临风莫名地就选择相信,他偏头静静注视着那张过分美丽的侧脸,眸色渐深。 只有不断变得强大,才能守得住人人都觊觎的珍宝。 他早就不再满足于做一个炉鼎。 * 渡梦莲生于华胥秘境,却无人知晓它具体在何处,就如同它的名字,似虚似实,只为有缘人化虚为实。 沈在心带着有缘人漫无目的地在秘境中闲逛,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 他本就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此刻更是觉得烦闷,凤眸危险地半眯,朝声源处望去。 「谢珩!你怎可言而无信!」 「渡梦莲百年仅此一株,只好委屈诸位割爱了。」背对着的青年玉树临风,右手悬空托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语气带着歉意,姿态却颇为傲慢。 「况且,若不是我谢家知道具体进入地宫的方法,就凭你们这一幅简陋的地图,怕是等秘境关闭都找不到入口吧?如此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何必动怒呢?」 说着,他给了身旁的谢家死士一个眼神,那人会意,强压至金丹巅峰的修为蔓延开来,将那几个愤懑不已的修士就地碾成粉末。 「呵。」 一声悠长缥缈的轻笑好似随风飘来,谢珩并不会觉得这会是他的错觉,当即警惕地环顾四周:「谁?」 「真可怜啊,他们的命还不如一张地图。」缓步从树林深处走出的青年一袭红衣,唇角噙笑,姿容绝世,可让谢珩更为震惊的是,跟在这人身后的,分明是早该死去的谢临风!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得那人继续道:「不知谢公子的命,比得上百年一株的渡梦莲否?」 话落,谢珩只觉眼前有红色残影略过,剎那间,那人已至他身旁,冰凉如玉的手扣在他颈间命门上。 鼻尖隐隐传来勾人的暗香,扣在他颈间的手柔软光滑如暖玉,谢珩忘记了身前人的危险,目光痴痴地盯着那人摄魂夺魄的含笑眸子,感觉连魂都要被吸进去。 「放开我家公子!」「你做什么!」 沈在心看着对他惊怒而视的谢家众人,笑眯眯嘆了口气:「别这么大火气嘛,传闻守护着渡梦莲的可是伴生魇兽,就凭你们这群废物去了也是送死,不如与本座合作,这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说着,扣住谢珩脖颈间的手缓缓收紧,「也是——唯一的选择。」 第9章 魔尊养狗指南(9) 方才出手解决掉麻烦的谢家死士暗自打量眼前的红衣青年,待触及到他腰间的白玉长笛,瞳孔骤缩:「这是……洞仙歌?你是魔尊沈在心!」 魔尊名讳一出,如同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中,轰然炸开。 霎时,各种惊恐愤恨的复杂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但魔尊实力深不可测,谢珩命脉又被他握在手中,众人哪里敢多说一句? 第16页 泛黄的羊皮卷自谢珩手中飞出落入谢临风掌心,沈在心淡淡吩咐:「前面带路。」 谢临风的目光自那人扣住谢珩脖颈的手上收回,心间泛酸,谢珩这个卑鄙伪君子,居然能靠沈在心那么近,他也配?还有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恨不得都贴在那人身上了,真想挖出来餵狗! 心中虽如此腹诽,谢临风脚下动作不停,有主角光环加身,地宫入口简直就像是在自己送上门,不过一刻钟,便已经出现在面前。 从一开始,沈在心便毫不遮掩的释放了身上的大乘期威压,谢家众人哪里敢再暗自做些动作,见地宫出现,当即乖乖在前面带路,生怕魔尊大人一个不高兴就大开杀戒,他手下的谢家嫡子怕是首当其冲。 红色身影逐渐消失在入口处,远处山顶上,两道白色身影迎风而立。 「你大可直接将华胥铃给他,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白衣女子头戴斗笠,白纱随风晃动,隐约露出一张温柔沉静的脸。 「我与他,本是陌路,不该再多生纠葛。」宁无尘一袭白色道袍,迎风而立,眉眼间似有霜雪覆盖。 仙魔两立,他不能直接赠与华胥铃,只好寻了个比剑的由头再让那人偷走,尽管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你为何将他拉入幻境?」 「想见他,仅此而已。」宁无尘闭眸感受着往山顶吹来风,这是他闭关几百年不曾感受到的自由之风,想起解语花这些年一直陪伴在那人身边,他犹豫半晌,继续开口:「解师姐——」 解语花温柔地打断他,语气淡然:「我不过区区魔族走狗,当不得仙君这一句师姐。」 「……」 「当初你既选择放下情爱为天下苍生入无情道,如今又为何纵容长宁在修真界肆意报復般搅弄风云?」 宁无尘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眉梢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温柔,低沉的嗓音被风一吹显得有些缥缈:「这样很好。」 「什么?」 「他一直这样肆意自由地活着,很好。」 作为仙道之首,只要他不对长宁拔剑,修真界又有何人敢出头? 他与长宁,总该有一个人是自由的,否则,他又为何要将苍生背负己身?若他真是一心为苍生,纵使天道有损,凭藉他今日修为,也足以让他踏破虚空飞升。 不过是他有了私心动了情,早已与无情大道无缘。 世人传闻,宁无尘寝殿中挂了一幅画,画中人没有脸,无人知晓,画卷背后刻满了移花接木的符咒。 所谓移花接木,不过是将那人的罪业换他来抵。 * 地宫深处,妖兽的吼叫声几欲将地面崩裂,绿色藤蔓从寒潭中心悄然绽放的渡梦莲根部逐渐朝地面与四方的石壁蔓延。 「朝炎。」 谢临风腰间长剑微颤,应声出鞘飞入红衣青年手中,沈在心将手中的谢珩甩在一旁,脚尖轻点,瞬间身形已至寒潭中心的上方,他站于水面上,如履平地。 魇兽见此人态度轻慢,直接将它无视就要摘取镇守之物,顿时大怒,长尾对准红衣青年扫去。 沈在心右眼红莲绽放,剎那间剑光四起,魇兽鳞片铁甲覆盖的长尾顿时被割裂成几段,然而剑光依旧未曾消逝,自魇兽断尾处起,朝内一寸一寸破开,千年妖兽顿时化为一滩难以名状的碎肉。 红衣青年手执渡梦莲缓缓落地,手中长剑一尘不染,素手一甩,长剑重新飞回谢临风腰间剑鞘中。 谢临风神色怔忪,那人执剑时潇洒肆意的风姿依旧在眼前挥之不去。 「不过在魔界苟且偷生月余,怎么连骨头都软了?」谢珩冷眼嘲讽道,想起方才那人夺目的身姿,再结合青年痴迷的眼神,若说他们没点无法说清道明的关系,谁信? 说着,他眸中不自觉浮起几分嫉恨,明明都落到魔尊手里了,竟然还让谢临风活了下来! 都说道修入了魔界,要么被折磨致死要么被当做炉鼎,可瞧着青年面色红润,隐隐有容光焕发之势,哪里像是遭受了苦楚,分明就是飞蛾入了盘丝洞! 「谢家有你这么一个少主,路算是走到头了。」谢临风嗤笑,他还没寻仇,这人倒是还找上门了?此刻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现在不清算还等到什么时候? 余光瞥见懒懒靠在枯藤上玩味看戏的那人,视线便不自觉游离,待触及到他暗红衣角那一片不明显的血渍,眉头霎时拧起。 那妖兽血液为深绿,衣角上怎会有鲜红的血渍?难道他受伤了? 想到此处,谢临风心头一紧,还未来得及抬步,耳旁便响起谢珩恐惧惊怒的声音。 「沈在心,你若杀我,便相当于和谢家结仇!修真界四大世家都不会放过你!」 谢临风环顾四周才发觉,除谢珩以外的所有人,竟都被无声无息的一剑封喉。 那人衣角的血渍,也该是不小心沾染的。 「唔……好没道理的话。」沈在心慢悠悠朝两人走来,笑得十分无辜,「难不成只准你们谢家卸磨杀驴,便不许旁人过河拆桥了?呵,本座连沧澜派都不曾放在眼里,你们四大世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谢珩心中隐秘的绮丽心思褪得一干二净,他面色惨白地后退,脑海中浮现出传闻中魔尊残忍的手段,六神无主下哪里还有半分世家公子的风范。 第17页 沈在心在谢临风身旁站定,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拔出他腰间的朝炎,再放入他掌心,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青年鬓边的小蝎尾辫,语调沉醉而温柔:「杀了他。」 谢珩全身被沈在心压制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眼眸冰冷的青年一步步靠近,他睁大的双眸眼底倒映着那一道暗红森冷的剑光,再也无法阖上。 朝炎被青年握在手中,一剑又一剑捅下去,可谢临风心中仇恨却并没有半分消减,对方就像一个任人宰割的木偶,即便杀了他也难以解开郁结所在。 152将主角怅然若失的呆愣神情尽收眼底,不解道:【以主角的修为完全可以凭自己报仇,你为何——】 沈在心笑得十分愉悦:【我就是故意的啊。】 152:【……】 对于俗人来说,负面情绪在原本该释放的地方没有得偿所愿,那么它就会压抑隐藏,直到出现下一件让它死灰復燃的事情,一併倾泻而出。 从谢临风被他拉入深渊沉溺于爱恨之时,就已经是个俗人。 所以该怎么倾泻而出呢?沈在心沉思片刻,唇角缓缓勾起,他从储物戒中找出一枚冰蓝色剑穗,丢在谢珩的尸体旁。 152一眼看出那是那是宁无尘的东西,于是更加不解:【谢家众人身上伤口皆泛着魔气,一看就是漏洞百出的栽赃嫁祸。】 沈在心:【我现在相信你只是一串没脑子的数据了。】 152:? 但由于刚做了坏事,沈在心心情颇好,难得有耐心地多解释一句:【为什么就不能是宁无尘入魔后失控杀了人,然后栽赃嫁祸给魔族呢?】 这种愈是漏洞百出的陷害,愈是让人捉摸不透,就愈是让人不敢轻易下定论。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总有一日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再加上潜伏在宁无尘体内的魔种,註定会成为修真界暗流涌动的矛盾下最大的导火索。 除此之外还能刺激一下谢临风,给来日二人对上打上心理暗示,一举两得。 152:【……算你狠。】 「走吧。」沈在心瞥了一眼正盯着剑穗出神的主角,轻哼一声,闲庭信步般离开杀人现场。 谢临风起身默不作声跟在身后,脑中却在回忆那枚冰蓝剑穗。 看到这枚剑穗的第一眼,那上面残存的冰冷气息让他当即想到今日见到的,那位冷漠疏离的道修。 剑穗于剑修而言,从来不是随意赠人的物品,那个男人与沈在心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纠葛? 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他心中的猜忌和妒意几乎要将他逼疯。 总有一日,他要当着沈在心的面打败那个人。 * 渡梦莲既已拿到,沈在心不再久留,径直出了秘境。 「雪照。」 秘境不远处静静伫立的白衣公子闻言回过头,眼眸清亮温润,可当他目光触及到那人衣角的血渍,面色不由微变:「你受伤了?」 「不过是处理了几个碍眼的道修罢了。」沈在心将华胥铃和遮天珠扔进他怀里,一把攥住身后神色莫名的主角,不待裴雪照开口,随意道了声别,转身踏入空间传送阵,瞬间消失在原地。 空间传送阵对于修为不算高深的修士而言,绝对算不上什么良好的体验,谢临风还未从噁心眩晕中回过神,便感觉有一双手禁锢住了他的下巴,随即他口中被强行塞入了一枚散发着莲花清香的丹药。 他大概猜到了那是什么,可渡梦莲不是那人用来顺利突破的么?为何会餵给自己? 第10章 魔尊养狗指南(10) 与主角有着同样疑惑的,还有152:【你把渡梦莲给了他,你自己怎么办?】 疑惑的语气中带着它尚未察觉的不满与着急。 【今天你的问题似乎格外多。】 152:【我只是——】 沈在心轻笑着打断他:【我另有打算。】 渡梦莲对于重伤濒死的人是活死人肉白骨,对于大乘期以下的修士,更是有洗筋伐髓之效,如今谢临风吞了炼化后的渡梦莲,也算是难得走了一回主线,正式开启了他的一飞沖天打脸之路。 沈在心坐在殿中最上方的尊位上,欣赏着主角由于洗髓而痛苦蜷缩着的模样,在脑海中漫不经心问道:【我记得,原世界线五年后,隐藏实力的主角在萧放的帮助下逃出魔界,在修真界青云举中会以散修夺得魁首?】 152补充道:【是的宿主,并且获得了清融仙君宁无尘的赏识,传授了他独创的清融剑法。】 雪白的指尖有规律地在敲打在冰凉的扶手上,空旷的魔宫中,一时之间只有台阶下那人狼狈而隐忍的喘息声。 约莫一个时辰后,谢临风身上的疼痛减轻,待他平復唿吸神智回笼,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他听见那人缓步走下台阶的声音,一步又一步,就像是走在他的心尖上,最终一抹红色衣角出现在他低垂的视线中,那上面的血渍已然消失不见。 「本座给你五年时间闭关,五年后的青云举,本座要看到你夺魁。」沈在心将一枚装满孤本秘籍的储物戒扔在他的面前,「你该知道,魔宫不留废物。」 谢临风郑重地将戒指握在掌中,神思有一瞬飘远。 听说青云举的魁首有机会被清融仙君指点,那个深不可测的道修是否就是宁无尘?如果是的话…… 第18页 「青云举,你会去看吗?」他低声问道。 沈在心一眼看穿他的意图,居高临下抚上他的头,轻笑:「自然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谢临风眸光刚亮起,却又想到五年不能看见这个人,心中生出浓浓的不舍,若要按照人间的爱情话本,他如今也不过将将坠入爱河,却又马上要和心上人分离。 完全不知道脚边的人如何腹诽,沈在心指尖掐了一个繁复的诀,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门缓缓凝聚成型。 「这是本座当年为了闭关创立的幻境阵法。」沈在心淡淡道:「五年后的今日,这道门会再次出现。」 他说着低头瞅了眼满眼委屈的主角,似笑非笑:「狗东西,别让你主人失望。」 说完,不待主角开口再问些什么,沈在心一脚将人踹了进去,然后掐灭了阵法出口,殿中恢復了空旷的寂静。 152:【……】主角就这么粗暴地被踹下线了? 并不多做停留,沈在心面色平淡转身,抬步朝藏珍阁走去。 152看着前方大门上的牌匾,疑惑道:【这里放的东西不都是你扔的垃圾吗?】 【突然想起还是有一件东西能用得到。】 看守大门的魔宫使徒远远瞧见尊上的身影,连忙恭敬而激动地单膝下跪:「尊上!」 「嗯。」沈在心淡淡应了声,还未来得及推开门,身后又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尊上。」 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是云时。 「尊上是要找什么东西?属下可以代劳。」 沈在心本不欲搭理他,瞥见青年那双异瞳时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之前无念海北部的魔族上供了一枚可以存放记忆的决明戒,本座要这个。」 话落,他不动声色打量着青年云淡风轻的神色,却并未发现任何反常地方。 「尊上稍待。」云时低声说完,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冷寂的背影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并未等多久,青年便已经拿着那枚戒指走到他面前,头永远微微低下一个弧度,是恰到好处不会让他觉得忤逆的高度。 沈在心接过青年掌中的戒指,把玩的同时目光不明地打量着身前低眉顺眼的人,半晌他突然开口:「上古奇异录里记载过,异瞳可以扭转过去分割时间,不知云护法可有试过?」 云时眼中浮起一丝疑惑,低声道:「属下无能,虽是异瞳却只能供尊上观赏一二。」 「无妨。」 说完,红色衣袂飘然远去。 青年立在原处,眸光一直追随着那人远去的身影,死寂阴冷的双瞳恍若有流光闪过,又迅速恢復平静。 那一瞬闪过的情绪太过于复杂,杂糅在一起以至于什么也看不清,或许是由于异瞳的原因,青年的眼神总给人一种割裂的感觉,就好像它是从千万年的曾经望过来一般,枯寂而深远。 * 魔宫主殿旁的合欢树上,沈在心懒懒靠在树杈间,手中一枚银白戒指被他时不时抛起又落下,眉眼微垂,似是正在出神想些什么。 未久,他划破指尖,一滴血珠落入戒指上消失不见,银白戒身泛着红光,甚至越来越耀眼,似乎在被输送什么瞧不见的力量。 152忍不住提醒道:【就算你绑定了灵魂契约,一旦失忆自然不会记得自己下的禁制,不就等同虚设?】 况且它实在是不能理解,不过是一个储存记忆的戒指,竟然连灵魂契约都用上了,难道这比系统的数据回放还好用些不成? 更重要的是,有系统在,宿主怎么可能会失忆? 【所以我下的禁制是,只要取下,就会唤醒记忆。】 缓缓将戒指套入左手食指,原本泛着妖异光芒的戒指立马暗淡下去,似乎只是指间一抹不起眼的银色。 沈在心抬头瞥了眼血色的天际,唇角微勾,接下来,就是青云举了。 * 五年后。 寂静而华丽的宫殿中,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骤然浮起,未久,宫殿中央忽而出现一道空间,一个身姿颀长的青袍男子缓缓从门内走出,他的面容凌厉英气,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外壳,露出冷硬而沉稳的内里。 男子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思念的人,眼神不自觉低落了下来,说好的五年之约,那人却不曾来等他哪怕片刻。 但见人心切,他不再多想,大步朝那人的寝殿走去。 刚至殿外,远远便瞧见殿前的合欢树上交叠的两个人影,合欢树不算粗壮的枝丫被两人的重量压得朝下弯曲。 一截不慎露出的雪白小腿,分外显眼。 亏得是幻术所化,否则怕是早就被压断了! 谢临风心中冷笑,丝毫没有避嫌的想法,大步朝合欢树走去,走得近了,隐约能听得一两声压抑的喘息。 心中的酸涩与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在幻境中闭关这五年,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那个人的名字,谁知出了秘境,却瞧见那人与别的男人十指紧扣,做着他们曾经做过的亲密之事! 152强忍着羞耻睁开眼睛,看着显示屏上飙升的恨意值,麻木道:【你非得挑这个时候刺激主角?】 【给他准备的出关小惊喜。】 152:【……】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它做系统这么多年,就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宿主和这么惨的主角。 第19页 那人雪白圆润的指尖紧紧攥住身前人的深色衣领,在数次难耐的喘息后骤然松开,整个人失力地被身材高大的男人揽住怀中,将他眉梢的春色欢愉尽数挡住,不让外人瞧见。 唿吸逐渐平復,沈在心也不管男人情动之处尚未得到纾解,手掌抵住滚烫的胸膛轻轻一推,男人立马顺从地从他身上退开,将人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稳当地从树上跃下。 谢临风这才看清男人的脸,容貌英俊却过于冷寂,眉眼间带着鬼气森森,但是面对那人时却分外乖巧恭顺,像极了一条听话的狗。 可是沈在心不是说过,不听话的狗他才觉得有趣么?为什么又会和这个毫无乐趣可言的男人行风月之事! 难道五年过去,口味变了? 「沈在心,我回来了。」青年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即便目睹了让他恨意难平的一幕,他心中见到那人的欢喜却依旧无法因此掩盖。 「嗯。」沈在心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尾音带着尚未消散的绮丽色彩,他从云时怀中下来,漫不经心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裳,不再多给身旁两个男人任何眼神,兀自离去。 青年垂眸伫立在原地,身侧垂着的掌心被他掐得一片血肉模煳。 直到周围传来细碎的落叶刮过地面的声音,他才勐地回过神,目光微转落到始终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男人下身某处尚未消退,可眼神却是一如既往古井无波如同死寂,谢临风不由得嗤笑:「装模作样。」 云时听见他的挑衅,异瞳缓缓转动,淡淡瞥了他一眼。 谢临风对视上这平平无奇的一眼,就像一个开关被触发,让他早已熟练压制的极寒蚀骨之痛剎那间失控地在体内蔓延开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谢家庶子,不动声色隐下一切痛楚,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 然而男人似乎有着恐怖的洞察能力,将他极力掩盖的狼狈一眼看穿:「你也一样。」 第11章 魔尊养狗指南(11) 谢临风看着他那双淡然悠远仿佛永远没有情绪的异色眸子,某一瞬间,竟感觉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同样都是魔界之人,为何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会与旁人完全不同? 然后他失神地问了一个有些愚蠢的问题:「你是谁?」 对方沉默下来,并未嘲讽他的失态,只是淡淡地看了他片刻,转身离去。 谢临风站在原地,心中阴暗的杀意掩盖掉那一丝疑惑,疯狂滋长。 这个人碰了沈在心,好想……好想杀了他。 * 另一边,沈在心刚走进长廊,便被荷花池中央凉亭内的人叫住。 他回眸望去,眼中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度:「师姐。」 解语花脚步微顿,久远而熟悉的称唿让她不禁泛起恍惚之色,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青年一袭红衣,眉梢尽是风流之色,眼角红意尚在,很容易就猜测得出方才经歷过什么,但解语花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想带你去个地方,有时间吗?」 沈在心有些意外地挑眉,转身闲适地跟在她身后漫步,两人沉默不言气氛却分外融洽。 如此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的身影停下来,偏头对他笑道:「看。」 他顺着解语花的视线望去,一众幻境的草木中,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几近遮蔽住清冷的圆月,明亮橙黄的长明灯与红丝带挂满枝头,北风颳过,树叶簌簌作响,枝头的点点光亮忽明忽灭却始终未曾熄灭,像极了年少时在人间逛过的烟花庙会。 只看一眼,他便从中感受到了魔界千百年来不曾有过的鲜活。 「它不属于这里。」沈在心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道:「不夜天没有阳光,它活不过三天。」 解语花与他并肩站立,轻声道:「不会的,这是为魔界而生的树,只生长在夜里,不需要阳光。」 沈在心走进了些,纤长的指尖抚上粗粝的树干,唇中喃喃自语:「这样啊,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那人后面的话被风吹散,轻得让人抓不住。 「哦,对了。」解语花突然想起什么,「关于云时的身份,的确如你所猜测的,没有来处亦没有归处,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魔界。」 「嗯,我知道了。」 当初谢家嫡子惨死华胥秘境,纵使谢家发现了沈在心刻意误导的线索,但谢珩被魔界使徒虐杀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若是不计较一番他日必遭人诟病,毕竟世家大族总是最在意名声。 五年前,谢家联合其余三大家族渡过无念海对魔界声讨,身为魔尊的沈在心并未出面,而是直接将事情丢给了云时和萧放,他在暗处将一切尽收眼底,更是对云时莫测的实力有了怀疑。 152:【仅凭一次实力莫测的出手,还不至于让你花这么多心思在查探他身份上面吧?】 「去华胥秘境前我拿谢临风练了三日功,可三日后却在云时身上看见了我留在另一人身上的抓痕与鞭痕,一模一样的位置哦。」 说着他眼中不自觉闪过一抹深思,这般巧合反过来却不会在谢临风身上发觉任何痕迹,真是有意思。 152显然抓错了重点,它一脸麻木道:【先不说我屏蔽挂机的那三天你对主角做了什么,你是干了什么才会看到云时身上的印子?你们魔界的人都不穿衣服吗?】 第20页 沈在心无辜道:「不过是上司对下属的关爱罢了。」 152:【呵呵,我信了你个鬼!】 三日后。 青云举由四大世家与沧澜派、蓬莱岛、千山宗联合举行,意在通过比试激励年轻一辈的修炼者,顺便挖掘好的苗子。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便是世家门派之间暗流涌动的较量与制衡。 在青云举报名的最后一日,谢临风满怀幽怨地独自一人赶到了沧澜山下的沧澜城,没有那人在身边,这人间烟火委实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他登记完身份名字,便径直回了客栈。 青年躺在塌上,偏头透过窗棂望着夜幕上皎洁明月出神,明日就是青云举了,沈在心真的会来看他吗? 如此一想,更是难以入眠。 其实修士到了他如今的修为,早不再需要通过睡眠来补充体力,或许是由于那人每到深夜都喜欢睡觉,在为数不多的甜蜜相处中,他竟也染上了这样的习惯。 可此刻明月高悬,他却没有丝毫睡意,既然睡不着,干脆出去透透气。 有时候惊喜就是来的这样措不及防。 谢临风刚翻身飞到某处较高的楼顶,眸光便立即被不远处屋顶上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吸引住。 是沈在心! 他运起灵力朝那人飞去,却又在落地后放轻了脚步。 走近了他才发觉,一向张扬跋扈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儿此刻竟然戴上了半张金色的面具,只露出白皙精緻的下巴,绯色唇瓣平直而没有弧度,往日含笑肆意的眼睛里淡淡的,正静静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杵在那做什么?」 他正想在一旁默不作声陪着,谁知那人早已察觉到他的存在,谢临风随即满眼高兴地在那人身旁坐下。 他视线不经意从那人柔软的唇瓣上划过,眸光一暗,好想趁着月色吻上去。 此刻的沈在心显得那样真实,仿佛露出了他凉薄无情的内里,分明他该难受失望,内心却为这样的真实而止不住的欢喜。 「你为何带着面具?」 沈在心收回远眺的视线,斜睨了他一眼:「哦。」 谢临风:「……?」 「本座没有义务回答你无聊的问题。」沈在心淡淡道:「看你的样子是已经将魁首纳入囊中了,届时若是出意外坏了本座的大事,就把你的皮活颳了去餵新的狗。」 青年眸光微闪,不经意道:「剥皮,是不是得先脱衣服?」 152:【……宿主,你当初在幻境闭关的时候,是不是把你的小黄书落里面了?】 这男主还能要么?! 沈在心:【你说的是哪本?】 152:【……】 「看来这五年你在幻境里学到的东西挺多。」沈在心意味不明瞅他,嗤笑一声:「本座倒是不介意将你扒光了套上狗链子在街上游行,想试试么?」 青年俊脸一红,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些什么羞耻话,扒光了游街示众的话……先不说丢人,沈在心肯定不会再要一个被人看光了的炉鼎,那他的魔后上位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就不能只扒给你看?」青年强忍着羞涩道,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天真的希冀。 「……」沈在心难得被他无语到一回,深吸一口气,蓦地凑到他耳边暧昧地说:「你觉得本座什么样的没看过?」 谢临风心一沉,他突然想到出关那一日在合欢树上纠缠的两人,可他又不敢当面质问,只好忍着酸涩妒忌,落寞地垂下头。 原来没有先天灵髓,沈在心也会和别人共赴巫山。 所以,果然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青年的心思全都摆在脸上,沈在心一看便知,但其实说多喜欢也不见得,他也不过是好奇云时的身份罢了,毕竟这种神秘的人物,最适合用来探索了。 每一次放纵与探索之时,对方古井无波眼眸深处隐忍的痴迷与疯狂,就是最让他兴奋的催化剂。 他想,那个人实在是过于了解他,知道如何让他好奇,如何吸引他的目光,甚至知道任何一个可以取悦到他的动作,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乖狗。 想到此处,沈在心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 那抹弧度深深刺痛了青年的双眼,心上人坐在身边心里却在想着别的男人,说不定还在想些没羞没臊的事情!这叫他如何忍得住? 月色温柔了那人的眼眸,也给赐予了他莫大的勇气,青年不再犹豫,倾身吻住那张惦念已久的唇。 152:【哇哦~】果然活得久就是好,居然可以看到宿主被强吻的一天。 果然出来混早晚得还。 浓烈带着掠夺意味的男性荷尔蒙将他包裹,沈在心从未如此清醒的意识到,以前可怜兮兮的小狼狗长大了。 他整个人都被青年拢入怀中,对方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托住他的后脑勺,指腹插入发间,颇有技巧却又略带粗鲁的舌吻技巧让他头皮发麻,强势温柔的夺取他唇间的每一丝甜蜜。 在即将失控时,沈在心倏然清醒过来,他喜欢刺激,喜欢看那些天命之子为他失控为他发狂,但他不喜欢自己被动着一起堕落沉沦。 他是一个绝对的掌控者,他绝不能接受另一方妄图引导他的情绪,即便是最欢愉的释放,也必须经由自己的允许。 在青年试图更加深入时,沈在心勐地将人推开,狠狠的一巴掌甩在那张英俊深刻的脸上。 第21页 「狗东西,在幻境呆了五年连规矩都忘了。」他冷冷道,十分的蛮横不讲理。 青年却被这一巴掌打得愈发情动难以自抑,好似爱极了他这般的凉薄无情,从善如流跪在他面前,牵起那人玉手抚上自己红肿的脸上,眸光幽深如同兀自忍耐的恶狼,语气却又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求主人……疼疼我。」 152:【……】什么垃圾男主,简直没眼看! 脑海中一阵沉默的电子音飘过,昭示着系统果断屏蔽外界开始挂机。 心中的冷意被青年可怜祈求的眼神化解,沈在心终于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你想要本座怎样疼你?」 跪在他面前的青年由于他的话眼眸愈发显得深邃,他看见对方急切上下滑动的喉结,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如从前那般,羞辱我,践踏我。」 第12章 魔尊养狗指南(12) 如同抚摸宠物般满意地抚过青年头顶,沈在心轻笑着开口,嗓音比桃花酒还要让人沉醉:「本座疼你。」 狂风在深夜的嘶吼声被隔绝在无形的结界外,屋顶上分明没有人的踪迹,却不知从哪倾泻出一两声隐忍的情动喘息。 自那夜之后,沧澜城突然冒出了一个传说,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有吃人精气的妖怪跑出来,将深夜不曾归家的郎君拐进销魂窟,不但被吃干抹净吸干了阳气,连心也丢了。 谢临风是第二日等待比试时听见的这个传闻。 彼时青年正在角落里擦拭朝炎暗红色的剑身,眉梢带着缱绻的笑意,只是修长的脖颈上红紫交加,有些惨不忍睹,不像是春风一度,倒像是和谁家泼辣的小娘子厮打了一夜。 不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交谈。 「诶,你听说了没,南街那一带昨个夜里据说出现了食人精气的妖怪!」 「真的假的?」 「我估摸着是真的,今日清晨在南街的张员外府外发现了许多沾染上邪气死掉的鸟禽,听沧澜派的人说,是撞到那妖精的结界所致!」 谢临风拭剑的手一顿,南街,那不就是……他和那人昨夜待得地方? 「不过奇怪的是城中并未有人死亡,也不知道这妖精修的何种秘法,莫不是真成了温柔乡?」 青年莫名想到,沈在心当初将他当做炉鼎练功,五年前去华胥秘境寻渡梦莲亦是为了突破,尽管后来不知为何给了他,本以为是得了其他方法,但为何那人五年过后修为依旧在大乘巅峰不曾变过? 强行压制修为不突破不仅容易滋生心魔,更是容易损坏经脉与根基,虽然他不了解魔修是如何修炼,但总归百变不离其宗。 谢临风眼中闪过担忧,等青云举结束,他得去问问那人才是。 * 青云举在沧澜城最中心的玄天塔举行,每一层都是一个关卡,比赛状况会由留影石投射在玄天塔外的坐席前,最早登上顶层的人,就是魁首。 看似简单,可成千上万的修士被分在无数个不同的结界空间中,谁也不知前路最危险的到底是敌人还是同伴。 即便是伸张正义的修真界,同样人心难测。 高耸入云的塔顶,沈在心双腿悬空而坐,清寒入骨的风吹起他的衣袍,整个人如同惬意停驻在此的一只蝴蝶,振翅欲飞。 虽然隔云端,凭藉他的修为依旧可以将下方留影石上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谢临风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竟然将一众名门正派的天之骄子远远甩在身后,瞬间吸引了玄天塔前所有人的注意力。 其中谢家家主的脸色尤其精彩。 见此,沈在心轻轻嗤笑了一声,而后蓦地从喉间涌出了一股鲜血,沾染在他白皙的下巴处,分外刺眼。 152:【宿主!你——】 152的机械声中难掩焦急,这五年来,沈在心早就到了突破的节点,可他却像察觉不到一般,依旧如往常般修炼积累灵力,经脉早已破损不堪也不愿突破。 虽然不知道宿主到底是为何,可它莫名感到焦急心疼。 【系统商店有治癒的特效药,只要一颗就可完好如初。】 「不必。」沈在心漫不经心抬手擦拭掉下巴处的血渍,眼中带着兴奋而期待的笑意,「看,那狗东西果然没让人失望。」 朝炎早已被他下了引子,只要得了魁首的谢临风向宁无尘挑战,那么高高在上的清融仙君,便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他体内的魔气。 152隐约知道一点宿主的计划:【你怎么就能确定宁无尘会接受他的挑战?】 沈在心勾唇道:「所幸不是有朝炎。」 朝炎与霜迟,本就是一对,情敌拿着心上人的剑上前挑衅,凭藉宁无尘心中那些隐秘又不甘的心思,便是再高傲冷漠,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一个不损他仙君风度又可以挫败情敌的机会? 152:【……】 下方突然传来一片譁然,果然如他所料般,宁无尘接受了。 主角虽然比宁无尘低了两个境界,但跨境界对敌对天命之子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在谢临风使出清融剑法的那一瞬,宁无尘周身的气息有一瞬紊乱,这不该出现在一个渡劫期大能的身上。 就像是一个不详的开端,尽管他最终将谢临风打败,可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逐渐自他眉心泛出,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提着霜迟剑的手忍不住颤抖,剑柄几乎要握不住。 第22页 意外突发,谢临风怔愣地站在原地,他蓦地想到什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朝炎,不自觉握紧了些。 他的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魔气!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清融仙君身上怎会有魔气?难道他……」 「休要胡说!」有沧澜派弟子强忍住心中的惊慌失措,连忙维护道:「仙君几百年来为苍生做了多少事?你们怎敢断言冒犯仙君!」 「我也没否认仙君这些年为修真界做的事,可,可那明明就是魔气啊……」 「就是啊,人家也不过实话实说,你们沧澜派反应如此激烈,莫不是心虚了吧?」 耳边喧闹吵得宁无尘头疼,他的眼前再瞧不清别的人,视线一片血红中,只有谢临风脖颈间那些暧昧的痕迹清晰可见,以及那人独特的暗香隐约在鼻尖萦绕。 若非交颈之欢同塌而眠,谢临风怎么可能会沾染上长宁的气息?! 为什么?凭什么!明明他和长宁才是彼此几百年最亲近的人! 心魔从诞生到席捲宁无尘的识海只需一瞬间,耳边仿佛有声音在蛊惑着他:宁无尘啊宁无尘,你珍重藏于心底、苦苦守护的人早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与别人日日耳鬓厮磨,你不过是个笑话! 「你们!」沧澜派的弟子强任着怒气,见高台上的仙君一直沉默不语,连忙上前想要关切一二,却忽然被一阵强烈的魔气波动震飞,当即口吐鲜血。 人群逐渐躁动。 「家主,这……」一名谢家长老眼中惊疑不定,他瞬间联想到五年前的谢珩之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家主眸光微闪,先不论谢珩的死,这可是打压沧澜派的大好时机。 沧澜派一枝独秀太久,该换换了。 宁无尘虽有入魔失控的徵兆,但此刻却像是被魔气反噬,正是意识薄弱之际,几大门派世家的长老们趁机用降魔链捆住了人。 见这些人竟然连探查一番都不曾便乘人之危将人困住,方才那名被魔气震飞的沧澜派弟子连忙忍着痛楚从地上爬起,目光望着高台上好似已经昏迷的仙君,心中怒极。 这些人平时口口声声如何尊敬仙君,此刻却迫不及待剥下伪善的皮落井下石,实在是欺人太甚! 「仙君不可能入魔!等仙君醒来若是知道你们冤枉他……」 青年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自家掌门淡声打断:「于归,退下。」 「掌门,可是他们……」 沧澜派掌门是一名面容清丽婉约的女子,看似年轻,却是宁无尘这一辈的师叔,是上一任掌门的首席大弟子陆婉如。 高台上被绑着的分明是沧澜派的台柱子,可她却只是复杂了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于归,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沧澜派作为正派之首,登高跌重,绝不能因为一个宁无尘沾染上与魔族苟且的丑闻。 于归满心愤懑却又无可奈何,他不能理解一向最是关心小辈的掌门为何会如此无情地冷眼旁观。 「各位听我一言。」谢家主缓缓走到高台中央,待人群都望过来时,他从袖中摸出一枚冰蓝色的剑穗,面色沉痛:「各位可还记得五年前我的嫡子谢珩惨死于华胥秘境?这枚剑穗便是从我孩儿的尸体旁捡到的,但是谢家向来人微言轻,纵有疑虑也不敢随意触怒仙君威严……」 塔顶,152不可置信看着那一枚剑穗,瞬间想明白了所有:【你早就算好了?】 「唔……算是吧。」沈在心欣赏着下方众生丑态,目光在高台上那抹白色的身影上停顿一瞬,嘆息般的呢喃消散在风中:「真可怜啊。」 他知道宁无尘虽有私心,但这些年为苍生所做的一切终究不能作假,落到这般田地,实在是荒唐可笑。 沈在心自认手段拙劣,可用来对付这群将伸张正义挂在口边的世家门派,好像刚刚好。 要怪就怪,宁无尘挡了太多人的路,太多人想要他跌下去了。 况且那枚剑穗,的确残存着清融仙君的气息,虽然不能完全证实他杀了谢珩,但足以在他入魔的前提下,无法洗清身上的脏污。 最终,宁无尘暂时被锁在了玄天塔顶层,沧澜派掌门亲自将霜迟剑镇压于问剑台,为正道表率大义灭亲,终是打消了众人对沧澜派与魔族勾结的嫌疑。 * 修真界第一人入魔的消息,迅速成为坊间最炙热的谈资,再也没有人关注这次青云举的魁首是何方人物。 谢临风走在街上,耳旁时不时便传来有关宁无尘的言论,情敌落难本该高兴,可他一想到此事可能与那人有所关联,心中便止不住的慌张。 自青云举结束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沈在心。 神游天外般不知走了多久,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又重新走到了玄天塔外,随意朝里面瞥了眼,守卫比平日里多了几倍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关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魔头呢。 「咦,娘亲,这里怎么多了这么多道长呀?」一个路过的孩童好奇的问身旁的母亲。 妇人一把捂住孩童的嘴,目光瞥向塔顶时忍不住露出厌恶与畏惧,低声告诫道:「这里关的可是大魔头,道长是来保护大家的,乖,跟娘亲回家,以后可不能再提这个了!」 谢临风一字不漏听见,嗤笑一声,抬步正要走开,里面倏然起了喧譁之声。 第23页 「玄天塔入口的封印破了!有人闯进去了!」 「今日是哪个门派的长老当值?快去叫人!」 玄天塔的封印由三大门派掌门和四大世家家主联手结成,这人竟如此嚣张的破开,可见实力非同小可。 谢临风莫名想到沈在心,可又觉得荒谬,以那人凉薄的性子,怎么可能为了救一个人将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眼皮跳的格外厉害,好像在暗示什么。 趁着人群混乱,青年悄悄尾随了进去。 玄天塔顶层。 细碎轻缓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暗牢中分外清晰,最深处,被千年玄铁所制的锁链锁住的仙君若有所觉的抬起头,露出一双空洞茫然的眼眸。 为了防住入魔的他逃走,他的眼睛与四肢经脉,都已经被损毁。 可他依稀从模煳的视线中,看到来人优雅清绝的风姿。 是谁? 第13章 魔尊养狗指南(13) 在这暗无天日的玄天塔内,宁无尘忘记了多久过去,只有疼痛的经脉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无法死去,苟延残喘。 天资聪慧的他头一次有些疑惑,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但有些事他却是清楚的,比如他的剑穗为何会在谢家手中,比如五年前在华胥秘境长宁让他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 他从未想过,一颗魔种,几缕失控的魔气,会被世人武断地认为是他入了魔,甚至还有人试图从他口中得知关于魔界的消息,就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是潜伏在修真界的魔。 没有人来救他。 没有任何人,来救他。 他再次被抛弃了,就像当年,长宁抛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修真界。 他一直是知道的,当初在问剑台长宁刺向他的那一剑根本没有认真,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轻易躲过去,那个人并不想杀他,只是不想要他了。 但此刻听到那轻缓的脚步声,他还是希望记忆中的那个人,会突然出现,把他带走。 来人在他身前站定,沉默良久,好似终于欣赏够了他狼狈的模样,缓缓开口:「恨吗?」 宁无尘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明明这么狼狈,却还微微勾了勾唇角:「长宁,你可真狠心。」 「狠心吗?」沈在心指尖挑起一缕男人散落的长髮把玩,轻笑:「我不过是帮你看清了一些真相罢了,你该谢我才是。」 说着,他歪了歪头,又一次问道:「恨吗?」 宁无尘张了张唇,却无声。 那人似乎并不急着要他回答,又自顾自道:「经脉尽断,双眼失明,今日除了我这个意外,你该永远被困于这阴暗之地,恨吗?」 「……」 「你再也不能拿起你最爱的剑,恨吗?」 「……」 「分明你什么都不曾做过,他们却嫉恨你的天赋与修为,害怕你挡了他们的路,让你一人背负所有,恨吗?」 「……」 「没人希望你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包括你所拯救的苍生,恨吗?」 宁无尘恍惚地想,怎么会不恨呢?可他问心有愧,恨也恨得无法坦坦荡荡。 「宁无尘,我们——」沈在心顿了顿,轻嘆:「终究是一样的。」 一样被世人不容,一样憎恨天道不公。 他的脸庞被对方温柔地捧起,额头相贴鼻尖相对,以至于他清晰地闻到了熟悉的暗香,以及浓烈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宁无尘拧眉道。 那人不甚在意地笑道:「想要进来见见你,总得付出点代价。」 冰冷毫无温度的手再次抚摸上他的脸庞,那么冷,就像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沉默看着这一切,152终于明白宿主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 如此自导自演,不过是给宁无尘一个恨得坦荡彻底的理由。 「所以,你该恨。」冰凉指尖落在他的眉心,下一瞬,那人身上的本源生机与灵力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修復着他的身体,他也终于看清眼前人苍白如纸的模样。 宁无尘心如刀割几欲泣血,却被锁链禁锢住了手脚无法反抗,只能看着沈在心的本源生机通过按在眉心的指尖尽数灌涌入他体内。 「不……别这样……长宁,求你……不要!」 「我将我的一切都赠与你。」 生机全然丧失,在他挣脱掉锁链的那一刻,沈在心终于无力地跌落在他的怀中。 怀中人毫无血色,却依旧美丽得让人心惊。 他试图将生机重新输入那人体内,不过是徒劳。 宁无尘抱着人的手臂颤抖不已,低声呢喃着,嗓音中包含了太多痛苦:「长宁,你总是这样残忍。」 其实长宁若要逼他疯魔,何须把自己弄到这般地步?他从来……从来都是心甘情愿,只是那个人看不见罢了。 他隐隐疯狂地想,若是当初他和长宁一起堕入魔道,陪着他杀人放火,会不会也好过如今平白抵了罪孽,却也依旧只能无力面对心上人的离开。 那人撑起最后一口气,指尖擦过他眼角湿润,然后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诀别的吻,笑得虚弱而苍白:「宁无尘,杀了他们。」 杀掉这些披着伪善面皮的人,杀掉这些抛弃你的人。 既然这人间辜负了你,那么便毁了它。 第24页 宁无尘低头将怀中人凌乱的髮丝用指尖梳理好,那人静静躺在他的怀中,美的惊心动魄,却再也不会睁开眼。 心中仿若被雷霆轰鸣,摧毁掉一切草木,理智被极速灼烧,世界崩塌只需要这一瞬间。 宁无尘反覆抚摸着怀中人的脸颊,绝望与恐慌姗姗来迟在他脑海中掀起腥风血雨,他的心只剩下一片孤寂荒原。 他的长宁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 体内经脉恢復如初,丹田内沉寂的灵力与那人输送的本源生机逐渐融合成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霜迟!」沉郁冰冷的嗓音响起,远在问剑台剑碑底下被封印着的霜迟剑听到他的召唤,剎那间冲破石壁,化作一道白光,在无数修士惊恐的目光中,自寒冷的山巅飞入他手中。 魔纹自他眉心蔓延至整个右脸,浅色眼眸染上猩红,诡异又恐怖,宁无尘抱着怀中人,一步一步走出了玄天塔。 * 玄天塔外一颗不起眼的大树上,谢临风莫名心慌地看着塔外严阵以待的人群,方才霜迟剑飞入玄天塔,足以证明宁无尘不但脱了困,还恢復了修为。 他抬头透过枝叶间隙看向灰濛濛的天空,心想,好像要变天了。 玄天塔前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他收回目光朝前看去,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走了出来,怀中似乎还抱了个人。 待瞥见男人怀中那一抹红,谢临风心脏骤然紧缩,运起灵力就要冲出去,就在这时,脑后突然传来剧痛,他瞬间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一名红衣青年嫌弃地攥住他的领子,悄无声息离开了原地。 152在脑海中语气激愤道:【沈在心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你根本没有心!你连繫统都骗!】 鬼知道它当时看到宿主生命值直接归零,数据都要被吓得散架了。 「啧,怎么能算骗呢?」沈在心笑得十分无辜:「魔尊沈在心可是真的死了哦。」 一边说着,他一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将手中拖着的人丢掉,然后布置了个结界将谢临风的身形完全隐匿掉。 152看着青年半透明的魂体,沉默了下来。 做完这些,沈在心的神情渐渐认真起来:「152,查询男主情绪值。」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152还是照做,它刚打开显示屏,便在脑海中惊唿一声:【谢临风不是被你打晕了?他的黑化值和恨意值怎么一直在疯狂涨?】 沈在心似乎早有预料,勾唇道:「如果宁无尘和谢临风都是男主呢?」 152:【可是这怎么可能?主系统传来的原剧情显示,男主就是谢临风啊!】 「唔……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谢临风,不完整的谢临风。」 152:【!!!】 152:【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应该已经不是初始世界线了。」 华胥铃不但可以制造幻境与心魔,持有者还可用此修復神魂灵台,当初在华胥秘境触及到华胥铃的那一刻,他便发觉自己的神魂中有一片白色,在浓郁的黑中格外显眼,就像是褪色了一般。 神魂一旦缺失,必定对肉体产生影响,作为本人不可能无法察觉,除非被洗掉的那一部分神魂,是记忆。 沈在心此世记忆并未缺失,他很难不联想到世界线重置的问题。 他虽然不怕死,但是一直觉得自己的命金贵得很,若不是为了尝试脱离世界验证猜想,断不可能为了刺激宁无尘黑化搭上自己。 【宿主的意思是……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有人重启了世界线将我们困在这?可是这是主系统的特权,怎么可能有人可以做到?】 「谁说没有?」沈在心转了转食指上的决明戒,眯了眯眼,「你忘了么,只要男主死亡,由于保护机制就会强行重启世界线,除非完成任务,否则连主系统都没办法干涉。况且,你不是一直对谢临风轻而易举屈服于我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么?」 152恍然大悟,难怪谢临风一下子就被驯服了,感情是老相好啊! 可它不知想到什么,又迷煳道:【可是验证世界线直接自杀不就行了,和让宁无尘黑化报仇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死亡是需要仪式感的。」沈在心笑眯眯道:「我可是魔尊,若是没人给我陪葬,那也太寒酸了。」 宁无尘做了修真界几百年的守护神,到头来却被身后之人背弃,由心怀苍生的清融仙君送这些人上路,是他能想到的最仁慈的手段。 152沉默片刻,想到自己被强行加班而不自知,顿时忍无可忍:【到底是谁做的好事啊!】 沈在心笑着垂眸朝下方望去,整座沧澜城都被蒙上一层雾色,血色被雨水沖刷,哭嚎声消散在风中,远远瞧着就像一幅不小心沾染上红墨水的山水画,好看极了。 只是可惜魔界与沧澜城天南地北,超过了传送阵的距离,否则如此内乱的情况下,整个修真界都将被魔界突袭然后吞併。 霜迟剑下,从来不会有生魂逃脱,几百年前问剑台上的沈在心是唯一的例外。 白色的身影提着始终不染尘埃的霜迟剑缓缓朝玄天塔走来,突然,他抬头朝沈在心所在的塔顶望来,眼神空洞而茫然。 分明知道他看不见,可152还是有一瞬胆战心惊。 雨水延绵不绝,将他一身的脏污与血渍沖刷得干净,什么都不剩了,他什么也没有了。 第25页 宁无尘力竭般跪在永久沉睡的青年旁,青年身上被他布了结界,一点雨水也不能沾到。 沧澜城的雨下了三天三夜,将一切血色都掩埋,宁无尘在雨中抱着一具不曾腐烂的尸身,也跪了三天三夜。 【世界重置】仙君饲犬法则(14) 沈在心半透明的魂体从塔顶飘了下来,他面色淡淡,垂眸看了宁无尘片刻,眼中情绪难以捉摸。 良久,他突然轻声道:「还不打算出来吗?」 话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他就站在宁无尘的旁边,然而对方却毫无察觉,就像是被屏蔽了某种感知。 男人有着一双十分独特的异色瞳眸,缓缓走到沈在心面前,无奈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在心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轻笑一声,他凑到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男人沉稳的气息顿时紊乱,头不自在的偏过,露出微红的耳尖。 152看着云时古怪的反应,好奇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他和谢临风那里长得一样,而且连频率和力度都差不多,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比较熟练?」 熟知他身上的每一个敏感点,对他的身体十分熟悉,就像是他们曾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 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如同凭空出现在魔界,谁是主体一目了然。 152:【……】它不干净了,它居然听懂了! 「沈在心,留下来。」云时定定地看着眼前半透明的魂体,每一次他终究还是要说出这句话,然而那个人从来都不愿意。 云时,或者应该说初始世界的谢临风,他在沈在心第一次死亡脱离世界后便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真相。 他是天命之子,一举一动都会被天道察觉,于是在重启世界时,他将自己的魂魄割裂成五瓣,并且将身上的气运全部分给四个分魂,如此分散了天道的注意,主魂体才得以保全记忆。 只是凡是皆有代价,带着记忆的主魂体无法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他不能过于干涉这一切,大多数时候都只能淡化自己的存在,然后通过与分魂共感来感受那人的存在。 沈在心并不回答,他的魂体几乎是与男人紧紧贴在一起,手虚搭在男人肩膀上,唇瓣若有若无擦过对方的颈侧:「我与谢临风欢好之时,你会有感觉吗?」 152疯狂尖叫:【……宿主求你别问了!待会我就要因为传播不良信息被主系统送入销毁站了!】 云时闭了闭眸,即便知道对方不过是在转移话题,还是沙哑着嗓子回答道:「会。」 作为主魂体,他可以自愿选择是否共感,但每一次那人与分魂共赴云雨,他还是…… 与此同时,主系统冰冷的机械声姗姗来迟:【任务失败,即将脱离位面。】 沈在心闭眸感受着灵魂渐渐从这个世界脱离的奇妙感觉,失去了意识。 男人缓缓睁开了泛着异色光芒的眼睛,看着那人魂魄逐渐透明直至不见,眼底一片幽暗偏执之色,只听得他喃喃道:「我不会让你离开。」 有光芒从他身上浮现,紧接着身躯逐渐透明消散化作无数纯白光点,时间在此定格。 【警报!程序发现异常!】 【世界脱离再次失败,正在强行重置位面。】 【滴——】 【重置完成。】 * 覆雪城处于无念海的南边,修真界与魔界的交界处。 前几日在沧澜派发生的大事,已然成为了城中酒肆茶坊最炙热的谈资。 「诶,听说了没,沧澜派的清融仙君竟在讲学当日灵力失控暴露了魔族身份,杀了不少人呢!」 「这还用你说,整个修真界谁不知道,若不是宁无尘的师弟沈在心及时赶回来,怕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成了霜迟剑下的亡魂咯!」 「咦?那位朝炎仙君的名讳不是沈长宁么?怎得改了?」 「嗐,那名字是宁无尘给他取的,往日深情厚谊的师兄弟突然成了仇人,沈仙君失望痛心之下就改了名。」 「这么说,那位沈仙君岂不是位可怜人?」 两位酒客正说着,一道嚣张又欠揍的声音从邻桌传来:「你们这些人可真有意思,不觉得自己可怜,居然还去可怜高高在上的那什么仙君?」 两人转头望去,邻桌旁,身材颀长的黑衣青年懒懒倚在窗边,他束着英姿飒爽的高马尾,右手手随意把玩着桌上长刀,面容英挺,飘逸额发下一双狭长眼眸里尽是戏嚯嘲讽。 「哪来的毛头小子,你知道些什么?一边去!」 青年换了只手玩刀,仿佛和他们槓上了一般,继续说:「就说你们嘴里的那位沈仙君,不仅名正言顺将那位大师兄挤了下去当了剑峰峰主,还得了美名,好处全让他占了,居然还觉得他可怜?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位酒客顿时恼羞成怒站起身:「臭小子,你找茬是不是?!」 眼见两方人就要闹起来,客栈的掌柜连忙赶了过来,还未出声劝阻,只听得一声比酒还要醉人的嗓音响起:「借过。」 众人纷纷被那清风拂面般的声音吸引住心神,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红衣道长不知何时从二楼走了下来,正站在剑拔弩张的三人间,道长红绸覆目却难掩姿容绝世,一袭鲜艷的红不显得妖娆俗气,反而衬得他愈髮肤白胜雪唇若朱丹。 第26页 这哪里像是除妖的道士?瞧着简直比那些世家大族圈养的金丝雀还要稀罕。 其中一位酒客愣愣地盯着红衣道长隐隐勾起的唇角,本就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方才又喝了些许酒,头脑微醺下被美色迷了眼,不自觉吞咽了几口唾沫,悄悄挪了挪站在同伴身后,掩住不自然的反应。 隔着太近,道长身上的暗香一个劲的往鼻尖钻,把人的魂都要勾得跟他走了。 一身痞气的青年将这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浮起一阵火气,可又觉得自己真是奇怪,那不成自己已经嫉恶如仇到这种地步,连一点腌臜事都容不了了? 三人默默退开,红衣道长微微颔首以致谢,缓步离开了客栈。 不过瞧了那人一眼,心里跟有爪子挠似的,青年颇为烦闷地『啧』了声,也不再寻事打发嘴皮子,跟着走出了客栈。 * 沈在心顺着人流漫无目的的逛着,虽然眼前覆了红绸,但过于明亮的天光依旧让他有些不适。 每一次刚渡完劫,他的身上总会有各种毛病,上次是失聪,这回便是失明,实在是烦得很。 【你真的决定放弃任务了?】 当初沈在心进了沧澜派本就是个意外,本以为这回能入魔死遁获取魔尊身份,谁知最后入魔的竟然是宁无尘! 宿主若不当这个魔尊,任务还怎么进行下去? 「我可从没想过要做任务。」沈在心淡淡道。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想做一回一手遮天的魔尊吗?】 「唔……可是我突然腻了魔尊,做起坏事来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沈在心愉悦地勾起唇角,「还是做仙君比较新鲜。」 他没有说的是,他曾做了个梦,其余的都记不清,只记得在梦里做了几百年随心所欲的魔尊,兴头早就过了。 152冷笑:【哼,你若是做了仙君,那也是最虚伪的仙君!】 「虚伪还不好?」沈在心轻笑:「世人最喜欢的,不就是虚伪的仙君么?」 像宁无尘这种闷声为苍生做好事的,就不招人待见,平白惹了一身骚。 想起宁无尘,他难得无奈的嘆了口气,他都准备放弃入魔了,谁知那个人半夜闯进他房里,硬是把他体内已经休眠的魔种通过一个吻给吸走了。 什么剑道第一人,不过是红尘中一痴傻儿罢了。 不过他也没阻止这一切,就是有些好奇,宁无尘怎么知道他曾想要入魔的? 正沉思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突然撞了过来,一熘烟钻入人群没了踪影。 沈在心探了探腰间,果然钱袋已经消失不见。 这可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做反派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敢偷到他头上来。 那小孩估计也是看他蒙着眼好得手,然而大魔头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偷的。 顺着钱袋上留下的灵魂印记,沈在心一路慢悠悠地走,在一间破庙前停下脚步,他感觉有人在朝他靠近,便静静站在原地。 「这个钱袋可是道长的?」 来人的声音也如本人一般潇洒落拓,尾音上扬,他虽看不见,却也知道这人正是方才客栈中对酒客冷嘲热讽的青年。 「你故意的。」沈在心淡淡道。 「实在是抱歉。」青年在他身前站定,将钱袋递过去,「我见道长有些眼熟,像极了梦里的故人,便生了结交之意,在下萧放,若有唐突还请道长见谅。」 口口声声说着抱歉,沈在心却没听出任何歉意,他接过钱袋,轻笑道:「真是不巧,我正是萧公子口中『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沈仙君。」 萧放:「……」 原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这种感觉。 说来也是奇了,他自认为性情洒脱从来不会对旁的什么过多在意,否则也不会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可见着这位沈仙君,眼睛和心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一个劲地往那人身上凑。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一见钟情? 「不过——」沈在心将手搭在青年宽阔的肩头,指尖暧昧地摩挲,「我也觉得萧公子很像一位故人。」 分明是寒凉九月天,萧放却被肩头那只手摸出了一身汗,他动也不敢动,垂眸盯着近在咫尺的人,那人身上也不知涂了什么,暗香隐隐萦绕在他的鼻尖,当他想闻得更清楚些时,却又散去,磨人得很。 「这么说来,我与仙君岂不是很有缘?」 第14章 仙君饲犬法则(15) 仙君沉默不语,指尖从他的肩头缓缓挪动,最终停在他的后颈处。 后颈是身体的薄弱之处,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会随意让其触碰,萧放本该心生警惕,可仙君的指腹温热柔软,比世间最罕见的灵玉还要让人流连忘返,自上而下的抚摸,就像是在安抚小动物般,很舒服,让他有些心痒痒。 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猜测,沈在心收回手,唇角微勾:「的确有缘。」 送上门来的伪先天灵髓,可不是有缘么?可惜他如今有要事在身,否则不介意多养条狗。 萧放的目光跟随着那人的指尖移动,待触及到仙君左手食指上平平无奇的银色戒指,微微一顿,总觉得这戒指戴在仙君纤纤玉指上,过于黯淡无光。 「既如此,仙君可愿赏脸让萧某请客吃个饭,就当赔罪?」 「改日吧。」方才还用指尖撩拨他的仙君忽而又冷淡起来,什么梦中故人、赔罪啊都不管用了,无情地转身就要走。 第27页 萧放心里一急,伸出手将人勐地一拽,仙君似是没料到他会如此,身形微倾,覆在双目上的红绸被头顶树枝勾住,脱落在地上。 红绸下,是一双水光潋滟的凤眸,乌瞳清澈透亮,就像拘了一捧刚融化的初雪,可微微上挑的眼角又带着某种摄魂夺魄的意味,让人挪不开眼。 萧放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喃喃的话语太轻,就像只是微微张了张唇:「尊上……」 随即凤眸的主人眉头拧起,一耳光甩在他英俊的脸上,对于修仙的人来说,这点力道过于轻微,但他还是被那人打得偏过了头,闭眸不语。 方才那些什么梦中人不过是他胡诌而来用来搭讪,可此刻瞧见那双眼睛,心砰砰直跳,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152见此,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的!】 沈在心在脑海中轻笑一声:【叼着伪先天灵髓往上凑的乖狗,谁捡到了就是谁的,或者你想要我提前去主角的出生点蹲着,将他当做炉鼎从小养到大?】 152:【……】比起主角,萧放这个配角爱咋咋地吧,反正它是斗不过宿主这个大坏蛋了! 「抱歉,我——」 不待他说完,仙君抬步转身,单薄瘦削的背影看着冷漠极了。 知道将人恼了,萧放下意识就要追上去道歉,可又怕惹嫌,在原地犹豫片刻间,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眉眼落寞地垂下,秋风吹起地上被人遗忘的红绸缎子掠过他的视线,萧放心念一动,当即眼疾手快抓住,指腹没忍住摩挲几下,红绸柔软光滑,像极了仙君的手。 凑在鼻尖闻了闻,暗香若有似无,直将他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又从心间冒出,萧放深吸一口气,将红绸整齐叠着放入怀中,藏在紧贴着心口的地方。 152在脑海中又重复了一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是故意的。】 故意丢下带着气息的红绸,就是方便后面让拥有伪先天灵髓的萧放傻兮兮自己送上门! 「唔,你最近怎么没那么蠢了?」沈在心委实有些惊讶。 脑海中的机械电音一顿,152有些疑惑,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思考起问题来这么刁钻灵活的?不对,沈在心刚刚明明就是在嘲讽它! 等它做完智力测试,再狠狠地打宿主的脸! 152当即愤慨地打开内部商城准备购买专业智力测试表,谁知还未来得及付款,便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可恶!是谁?是谁!】 被它吵得脑仁发晕,沈在心冷冷打断它的哀嚎:「闭嘴。」 152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呜呜呜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偷了我一万积分!这可是我将来的养老金啊!连繫统的积分都偷,他不是人呜呜呜!】 「哎呀,好可怜。」沈在心笑眯眯道,一双弯起的凤眸中全是幸灾乐祸。 152:【……】可恶,突然就哭不下去了! 交谈间,沈在心已从储物袋中重新找了一条红绸覆目,然后打开空间传送阵,眨眼间便出了城。 他此次来覆雪城,便是为了治癒渡雷劫后留下的眼伤。 覆雪城外的华胥秘境中有百年盛开一次的渡梦莲,现在距上一次盛开后未到百年,他虽寻不到渡梦莲,能取到其池中莲子便够了。 华胥秘境早在一月前便已经开启,如今已经是期限末尾,他必须在秘境关闭之前找到寒潭地宫的入口,拿到莲子。 若想进入秘境,就得渡过迷津河。 沈在心刚走到河边,忽有寒风而至,他伸出掌心接住一片雪花,不由眉头微蹙,如今不过刚入秋,怎会下雪?还下得如此突兀。 思虑间,他正前方泛着波澜的水面一寸一寸凝结成寒冰,冷意一直蔓延至他的脚尖,就像是专门为迎接他而铺成的洁白地毯。 微微挑眉,沈在心往旁挪动几步,虽然瞧不见,但跟随而至的冷意以及河面上迅速冻结的细微声响还是让他知道,那『地毯』也跟着往旁边蔓延几寸,一看便是沖他来的。 然而,可以飞为什么要走呢?他运起灵力跃起,脚尖轻踩过几朵雪花,便到了河对岸。 红衣飘然,翩若惊鸿。 「……」 * 沈在心并非是第一次来华胥秘境,可他一踏入,便察觉到了怪异的气氛。 秘境内过于安静,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与桂花清香混在一起,被风一吹吸入鼻腔,几欲作呕。 在沈在心看不见的周围十里,遍布了人、魔、妖三族的尸体,若说是三族厮杀也不算,毕竟许多人身上还插着同族之人的刀,倒不如说是一群失了神智的三族修士陷入了幻境,误将周围的人当做死仇,下手残忍而极端。 沧澜派由于宁无尘入魔一事,门下弟子死的死伤的伤,自然没了秘境歷练的兴致,却由此恰巧躲过一劫,只能说世事无常,福祸难料。 他还未走出几步路,脚尖便触及到一片柔软,沈在心眉头微蹙,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 来华胥秘境的,不是为了各种遗留的孤本秘籍,便是为了渡梦莲,他本想随便抓几个知道些门道的修士带路,可现下这种情况,怕是连活口都不知道是否会有。 啧,真烦。 突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像是小型兽类发出的叫声,沈在心抬步朝声源处走去,刚刚走到灌木旁,便感觉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试探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第28页 「狗?」 【……】152忍不住纠正他:【这是一头雪豹。】 他就不能改改见谁都是狗的毛病? 感受着摇晃时触碰到他小腿的尾巴,沈在心莫名笃定道:「是狗。」 只有狗才喜欢摇尾巴。 【要不要和我打个赌?】152兴奋了起来,这可是个坑沈在心的好机会!它循循善诱道:【你把它带着,等你眼睛好了一看便知,若它不是狗,你就得做任务帮我把那被偷走一万积分的补上。】 沈在心勾唇,意味不明轻笑:「行啊,若是你输了,就得赔双倍积分。」 自己送上门的积分,不要白不要。 仙君蹲下身摸了摸小狗雪白柔顺的毛髮,刚触及到尾巴,他的手腕便被立即圈住,在纯白的毛髮映衬下,那光滑细腻的一段愈发白皙精緻,如同初冬新雪。 「嗷呜!」 【听见了吗,这可不是小狗的叫声,别自欺欺人了。】 沈在心把玩着手中又粗又长还毛绒绒的尾巴,淡淡道:「既是我的狗,叫得与众不同些怎么了?」 说着,手中灵力缓缓输送进小狗体内,修復它的内伤:「真是一只可怜的小狗。」 「嗷呜~」 152:【……真是没骨气的雪豹!】 「以后你的名字就是小雪。」 152吐槽:【好普通好随便的名字。】 小狗的腿受了伤,沈在心确认它身上没有其他污渍后,方才勉为其难地将它拎起抱在怀中,跨步朝前走去。 152看着宿主怀中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尾巴紧紧圈住那人手腕的雪豹,莫名生出些艷羡,要是那群被宿主迷得七荤八素的男人见着了,还不得醋死? 果然是人比不得狗啊。 不过宿主何时那么好心的会救一只狗……呸!救一只雪豹呢? 沈在心一边走一边沉思,之前就听闻妖族最受妖王宠爱的七王子失踪了,若他没记错,七王子裴雪照可是唯一继承了妖王纯种雪豹血脉的王储。 想到此处,他温柔地摸了摸怀中纯种雪豹的头,也不知一个七王子值不值一颗遮天珠? 毕竟被强制压制了修为,在这秘境里还真是束手束脚。 思虑间,他已经走到一处被杂草掩盖的洞口处,沈在心蓦地心头一跳。 他好像就这样找到了地宫入口。 回忆起方才自己无意识走过的路线,分明是第一次走,可他却隐隐感觉到熟悉。 最近这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多,是错觉么?算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拿到渡梦莲的莲子。 「啧。」 脖颈处突然传来湿润的痒意,他冷着脸将雪豹提起,警告道:「不准舔。」 第15章 仙君饲犬法则(16) 回应他的是委屈的一声『嗷呜』。 裴雪照任由这人提着它的后颈皮肤,尾巴讨好的圈起他的手腕摩挲。 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心中便好似有无尽的喜欢,尤其是那人身上的气息,让受伤变回本体的它近乎本能地去亲近。 这位仙君可真好看,便是常出美人的妖狐一族也不及他半分,好想偷偷娶回家做王妃。 许是被它的讨好消了气,仙君又重新将它抱在了怀里,虽然只是一只手虚虚托着,也让它知足了。 在地宫里一路走来,竟都未曾触碰到任何意外,可地宫外横尸遍野,定是秘境失控了才对。 一人一豹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传来了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沈在心一边暗自警惕一边缓缓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走出地宫暗道穿过藤蔓缠绕的洞口,侵入骨髓的湿润寒气迎面扑来,渡梦莲生长于黑暗,这所由几千年前渡劫大能湮灭前留下的地宫残余着生机,正好能滋养其盛开。 渡梦莲虽然已经凋谢,但那伴生妖兽依旧守在一旁,沈在心纵使剑道造诣极高,可他的修为被压制到金丹,这註定是一场不的战斗。 「吼——!」魇兽早已发觉有人闯进,长尾蓄势待发地甩动,恨不得立即撕碎这个闯入自己领地的人族。 将怀中粘人的狗轻轻丢在一旁,沈在心召出朝炎,脚尖离地那一瞬,魇兽的长尾便重重甩在原地上,霎时无数裂缝蔓延开,可见其力度之大。 沈在心的剑轻而快,难免在力道上有所不足,朝炎虽是极品仙剑,却也无法对魇兽过于厚重的鳞甲造成致命伤。 又是一剑在魇兽身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魇兽被这个三番五次戏弄自己的人族彻底激怒,张大獠牙长嘴怒吼一声,体力不支的沈在心被逼得后退几步,勐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魇兽最少三千年的修为,鳞甲厚重长尾却又灵敏,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体力透支而死。 他必须想出一个正面迎敌一招必杀的方法。 眼看魇兽长尾将至,可沈在心却执剑站在原地不动,152心里一慌,难道宿主耳朵被打聋了不成? 都说人处在绝境会被激发本能,在长尾朝他甩来,相隔不到三寸之时,沈在心终究不是主角,并未瞬间萌发处什么绝技,他只是突然想起曾经某一年在剑峰问剑台上,宁无尘教他,他却唯一学不会的一剑。 宁无尘当时说他心境过于随意,任何事都难以调动他的情绪,过于可有可无的淡定与那一剑中饱含的极致剑意不能共鸣。 可此刻,掌中剑意嗡鸣,正是好时机! 第29页 「长宁,你且看好了,此剑名——」耳旁似乎又响起那人清冷低沉的嗓音。 宁无尘/沈在心:「一剑霜寒十四州!」 朝炎剑倏然迸发出一道成形的白色剑意,似有最凛冽的狂风暴雪裹挟着冰冷剑尖破开最结实的鳞甲,势不可挡直直斩断魇兽长尾,然而极致的剑意尚未酣畅,怎甘心消弭? 冰霜剑意携带着执剑者炙热的灵力席捲魇兽体内脏腑,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之下,它蓦地发出一声悲鸣,巨大的身体无力倒下,已然气绝。 沈在心收剑入鞘,不作停歇,轻盈越过水面,根据系统莫名好心的提示下朝寒潭中心的莲蓬飞去。 重新落回原地,他如同吃普通莲子般,随意剥了一颗扔进口中,然后在脑海中对欲言又止的系统淡淡开口:「你想说什么?」 不知怎的,152与他的关系远远不如以往那些愚蠢的系统剑拔弩张,只是有些傲娇别扭。 对于顺从自己心意的东西,沈在心向来多些耐心。 152想起方才宿主那一瞬突然加快的心跳,试探道:【宿主说,你其实还是有些在意宁无尘的吧?】 毕竟是朝夕共处了几百年的师兄,又没有让人厌恶的主角身份,总归还是不一样的嘛。 当初那一剑宿主学不会也不强求,反正光靠灵力就可以打遍修真界少有敌手,便再没有看他练过,谁知过了这么多年竟还记得。 想到此处,152愈发笃定自己发现了宿主的小心思。 沈在心笑意盎然,眼底却是冷冷的:「但凡在意,我都不会冷眼旁观他傻傻的入魔。」 那个人自以为在拯救他,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旁人的拯救与怜悯。 从来都不需要。 152沉默了下来,虽然它不懂人类的情感,但是根据数据分析,比起拯救与怜悯,更像是心疼和爱。 宿主知道情为何物,却又对此嗤之以鼻,感情于他不过是用来寻找乐趣的消遣,它还是不要争论为好。 角落里,裴雪照怔怔看着那人缓步朝它走来,眼前不断重现他红衣执剑飘然似仙的身影,彼时的它前一瞬还在被吓得忘记唿吸,下一瞬便又被那人决绝的风姿夺去了所有心神。 那样短暂的震撼,註定要用一生去铭记。 「嗷呜!」 将地上的雪豹拎起,对方便迫不及待凑上来想要舔舐他的脖颈,沈在心把它提得离自己远了一些,虽然看不见,但方才在地上滚了一遭,肯定很脏。 雪豹身形较小,爪子凌空扑腾了几下,发现挣扎无果,耷拉着脑袋『嗷呜』了一声,连尾巴都垂了下来。 吞入体内的莲子还需要运功吸收其精华才能尽快发挥作用,沈在心打算出了秘境便找个地方打坐,孰料刚走出地宫,便被人守株待兔。 「大哥,我说的没错吧?果然有人进去了!」一道谄媚难听的男声从前面传来,沈在心不自觉拧了拧眉。 「瞎子,识相的就赶紧把渡梦莲的莲子交出来!」 另一道十分粗犷的男声响起,同时还有细碎的脚步声朝他靠近,沈在心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不下二十人,皆是金丹巅峰的修为。 秘境内一路走来横尸遍野,这群人却气息平稳丝毫不像受幻境暴动影响的样子,若不是运气好,便是始作俑者,但除了主角,他还未曾见过如此被天道眷顾的人。 这些人身上带着极重的魔气,且毫不收敛,此番作风也只有魔界之人了。 秘境中不乏魔修中了招,这些人连同族都不放在眼里,只为了争夺渡梦莲的莲子,也是奇怪,莲子不比渡梦莲本身,不能洗筋伐髓,亦不能医死人,这些向来独来独往的魔修竟然联合起来,也不怕不够分? 还是说他们是听了谁的命令,将此物供奉?沈在心莫名想到了最近魔界建立魔宫,迎回魔尊的传闻,看来即便他不当这魔尊,依旧会有人填补这个空缺。 沈在心的沉默不语在众人眼中无异于怯弱,为首的男人不怀好意的对他上下打量一番,眼神逐渐轻浮:「别说,这小道长虽然是个瞎子,一身细皮嫩肉,长得还挺带劲。」 尤其是那纤纤细腰,浅红薄唇,简直比魔界那些最上等的炉鼎还要勾人。 「老大,我们这次是为了取莲子讨好那位大人,还是不要——」 「莲子不是就在他身上吗?待老子先征服了他,再将人一併献给那位大人,岂不两全其美?」男人低笑一声,缓缓朝红衣道士走进,看向沈在心的目光暧昧又粘稠。 能取到莲子,方才必定和那千年魇兽战斗了一番,这秘境压制了修为,他可不信这位美人还能有多余的力气反抗。 152感受着宿主平静表面下汹涌的杀意,只觉得浑身数据都瑟瑟发抖。 沈在心安抚地摸了摸怀中躁动不安、已然露出小獠牙和利爪的雪豹,淡定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人靠近。 在对方即将触碰到他脸颊那一瞬,天际剑光闪过,凛冽的杀意裹挟着蚀骨寒霜将试图靠近他的男人当胸穿过,几滴鲜血不慎溅到蒙眼道长的脸上,道长的唇角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 在秘境中肆无忌惮地释放大乘期的威压,不用猜沈在心都知道对方是谁。 男人一袭暗红长袍从天而降,身材颀长,脸上带着半张面具,露出来的左脸线条凌厉而深刻,一双红眸暗沉孤冷。 第30页 他无视周围沉寂的气氛,缓缓走到沈在心面前,指腹轻轻拭去那人白皙脸颊上几点刺眼血迹,低声道:「为什么不躲?」 若非他及时赶来,沈在心难道要任由旁人去触碰自己?一想到此种可能,心中仿佛便有无数戾气啃噬着心脏,几欲让他发狂。 「魔尊大人,你未免管的太宽了。」感受着对方流连在自己脸庞的幽深眼神,沈在心勾唇轻笑,「别说只是轻轻触碰一下,就算是我与哪个男人翻云覆雨,又与你宁无尘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话就如同毒刺刺入男人的五脏六腑,他只觉得胸口怒火中烧,勐地抓住那人的手腕往前一拽,下一瞬,响亮的一耳光便甩在他的左脸上。 周围早早便跪在地上迎接魔尊大人的魔修见此,顿时惊惧不已,唯恐男人盛怒之下迁怒,将头垂得更低。 第16章 仙君饲犬法则(17) 他们的预想并未发生,宁无尘只是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垂眸不语,他始终固执地抓着那人的手腕不肯松开。 之前修真界传来朝炎仙君突破合体的消息,宁无尘便习惯性想要去找些可以疗愈的仙草,恰逢华胥秘境开启,魔界众人大概察觉到他的目的,才造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他并未阻止,毕竟这样总比被旁人夺去得好。 在有关那个人的事情,他心中总有种过于疯魔的偏执,任何意外他都不想在那人身上瞧见,只需一点点不安的引子,便足以让他陷入失去那个人的无尽恐慌中。 想到此处,宁无尘不禁伸出手想要触及那人双目前的红绸,手背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垂下眼帘看去,一道爪印歷歷在目。 目光微转对上那人怀中正在对他龇牙咧嘴的雪豹,雪豹虽然体型尚小,一双兽瞳却带着兇狠之色,喉间发出示威的低吼声,仿佛在警告男人不准觊觎它的所有物。 一双洁白的手揉了揉它的头,雪豹眼中的兇狠又骤然褪去,撒娇般地『嗷呜』了一声,主动伸着小脑袋往那人掌心凑,哪里还像是兇勐的雪豹,怎么看都是一条讨主人欢心的狗。 宁无尘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对着一只雪豹冒酸水,他盯着那双得意的蓝色兽瞳,怎么瞧都觉得分外刺眼。 可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争风吃醋,他看着那人雪白面容上覆着的红绸,密密麻麻的刺疼渗入心脏,红眸中闪过暗沉的情绪,为何天道要对他的长宁如此刻薄,为何他不能以身代之? 秘境内不安全,长宁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打坐疗伤。 「长宁,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沈在心竟从对方清冷的嗓音中听出了恳求之意,他勾唇笑道:「怎么,你要把我带回魔界对修真界示威?」 他分明知道宁无尘并非此意,却依旧用如此讽刺的话语来刺痛对方的心。 男人沉默片刻,淡淡道:「这里不安全。」 「魔宫就安全?」 「有我在,无人能打扰你。」 他大可将沈在心护送回沧澜派,可如今入了魔,魔气邪佞,终究对他的心造成了影响,纵使是素来淡薄冷情的他也已然无法忽视自己的私心。 想将长宁带回魔宫,带回属于自己的领地,日日相伴,就像从前那样。 沈在心如今灵力耗尽,眼伤未愈又添内伤,他性子张扬惯了,不管是修真界还是妖魔两界,爱他的爱得几欲疯狂,恨他的恨得几欲泣血,孤身一人,怕是还未回到沧澜派,就有不少人趁虚而入。 152:【你真要和他走啊?】 「免费的保镖和保姆,不要白不要。」沈在心在脑海中淡淡回应。 继而勾了勾唇,两人本就凑得近,他微微抬头时的动作就像是在索吻,红绸下的双目好似在看着宁无尘,分明是傲慢施捨的语气,尾音却又沉醉惑人:「走不动,你背我。」 男人的唇角不动声色勾起微小的弧度,从那人怀中拎起挣扎无果嗷嗷叫唤的雪豹,一把丢给身旁跪在地上的魔族。 裴雪照正欲挣扎,触及到沈在心平直的唇角,顿时耷拉着脑袋安静下来,就像一条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它眼睁睁看着男人打横将那人抱起,冷漠的红眸状若不经意扫过来,裴雪照顿时炸毛,可又不敢闹腾,只好腹诽。 明明心里都得意死了,却还要装作一副无欲无求的寡淡表情,真是虚伪至极。 「我何时说过让你抱我?」沈在心略微偏头,温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男人脖颈处,下一瞬他便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蓦地收紧。 「是我听错了。」宁无尘沙哑着嗓子开口,然后将怀中的人抱得愈发的紧,却又及时控制在一个不会让那人感到不适的力道。 他抱着人大步跨过满地残骸,墨红衣摆沾染上无数脏污,红眸似血,眼神孤冷幽暗,哪里还有半分清融仙君清冷绝尘的模样? 「宁无尘。」 「嗯。」 「你连沧澜派掌门都不屑于当,为何跑到这魔界来做个恶名昭着的魔尊?」 不像他喜欢到处挑事看乐子,宁无尘向来独来独往,不关心除魔降妖以外的任何是非,常常在剑峰苍穹殿内一待就是几十年,唯一的乐趣就是和他比剑。 可就是这样淡薄的一个人,在跌落不归渊后不但去了魔界,还收服了一众桀骜难训的魔族,成为了魔尊。 第31页 沈在心垂眸把玩着魔尊大人胸前的一缕髮丝,乌黑的长髮缠绕在雪白指尖,透露着难以言说的暧昧,见对方始终沉默不语,他微微用力扯了扯指尖的髮丝。 宁无尘红眸不敢看怀中人,状若目不斜视般看着前方,许久才听他低声道:「这样才能更好地护住你。」 即便那人从来不需要他的保护,可每当午夜梦回,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徒留一片仓惶和恐惧时,他便坚定认为,必须要这样做。 清融仙君不过是个护得了天下苍生却护不住心上人的废物,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身后跟随的几个魔族默不作声交换眼神,都从同伴眼中看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若不是那位红衣道长在这,凭着魔尊大人冷漠无情的性子,他们怕是也难逃一死。 * 从覆雪城再往北,便是无念海,渡过无念海,便是魔界不夜天。 这并非是沈在心第一次来魔界,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想去哪便去哪,沧澜派找不见人也都当做习以为常。 以往每次来魔界不是找什么宝物,就是找乐子挑事,唯一的印象便是那片没有日光的暗红夜幕。 可此刻,当覆目红绸落下,他睁眼瞧见的却不是漫天血色。 华丽的宫殿前一颗合欢树随风摇曳,花瓣落满了台阶,沈在心站在树下,透过树顶枝叶缝隙,望见湛蓝晴空,白云被明媚的天光晕染成金黄色,就像问剑台上的积雪被罕见的阳光覆盖,然后照在天际上。 他沉默片刻,轻笑:「这样的幻术,怕是要消耗不少灵力。」 宁无尘站在他身旁,指尖抚过他发顶的落红,低声道:「从前便听你说起魔界的天,料想你该是不喜欢的。」 「魔界的天我不喜欢,那——」沈在心微微仰头,一双若含秋水的眸子弯起,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指腹抚上男人冰凉的面具,「你猜魔界的人我喜不喜欢呢?」 分明隔着一层冰冷的银质面具,可宁无尘却觉得自己面具下的脸仿佛被火烧般灼热,这种难耐的燥热一直蔓延到他的心间,难以描述的渴求在胸膛间肆虐,几欲冲破理智的牢笼。 这个距离,太近了,暧昧而又危险。 微风拂起二人红色的衣摆,贴在一起难捨难分,就好像人间身着婚服的新人一样。 宁无尘克制地闭了闭眼,他蓦地抓住试图朝他脖颈继续撩拨的手,哑声道:「长宁,别闹。」 「闹?」沈在心收回手,无辜地歪了歪头:「难道师兄就不想与我在这魔宫中——」 他顿了顿,轻笑:「枕合欢,赴云雨?」 「长宁……」男人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抓在那人腕间的手紧了紧。 哪怕是入了魔,眼前的男人还是和以前一般克制内敛。 如今的修真界并不讲究清心寡欲,不论是炉鼎或是妻妾都司空见惯,同门弟子之间缔结道侣着数不胜数,可唯有宁无尘冷冷清清呆在苍穹殿中几百年,怕是连一次自渎都不曾有过。 克己復礼到这种程度,当真是心无旁骛。 可沈在心向来最喜欢的,就是将这种克制清高踩碎。 「师兄为何要带着面具?」他不再继续步步紧逼,而是盯着男人脸色的面具好奇道。 「魔族向来难训,要当这魔尊,总得付出点代价。」宁无尘神色淡淡,仿佛这伤不是在自己脸上,可那人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让我看看。」 宁无尘垂眸低声道:「长宁,不好看的。」 尽管抗拒,他还是慢慢松开了禁锢住那人的手。 银色面具被取下,底下被魔气侵蚀的半张脸暴露在沈在心眼前,男人似乎是怕从那人眼中瞧出厌恶,闭眸不再看,唯有微颤的眼睫泄露了忐忑的情绪。 直到一个如羽毛般的轻吻落在他丑陋不堪的伤疤上。 「这是你成为魔尊的证明。」如桃花酒般醉人的嗓音在耳畔蛊惑着他,「是胜利的勋章。」 宁无尘怔怔看着他,只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他分明是知道那人游戏人间的性格,这样的话怕是不知对多少人说过,可是在他听来依旧心动难以自抑。 他又何尝不想与他的长宁共赴巫山,让那个人只因他而欢愉,可长宁不爱他。 云雨巫山,该是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做的事,他愿意等,等长宁真正爱上他的那天。 「我……」他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一道焦急的女声突然打断了他。 「尊上!魔宫不知何时混入了奸细,藏珍阁烧起来了!」来人一袭青色箩裙,面容娇俏,正是魔宫护法,慕情。 藏珍阁如何其实宁无尘并不关心,但是奸细这个时候混进来……若是伤了长宁就不好了,如此想着,他与那人耳语了几句,便跟着慕情离开了。 然而男人前脚刚走,便有人趁虚而入,妄图引诱他院中的红杏出墙。 房檐上,面容英俊深刻的青年目光追随着合欢树下那一抹红,戏嚯道:「仙君,我身上也有一道疤,是当初斩杀妖兽所致,你不妨也亲亲我的?」 第17章 仙君饲犬法则(18) 树下的人缓缓抬起头,没了红绸覆盖的双眸澄澈明亮,依稀倒映着来人的影子,就好像一直在这里等他。 想到这里,心间好似被人不重不轻地挠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跃下房檐,笑道:「怎得一段时日不见,仙君竟跑到魔界来了?」 第32页 沈在心淡淡瞥了眼来人:「胆子不小。」 孤身一人闯魔宫,还放火烧了藏珍阁,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挑衅魔宫众人。 「若是胆子太小,哪里还敢来找仙君偷情?」萧放抬手欲拂去仙君肩头落花,孰料一道黑影突然朝他袭来,如此敏捷的速度根本不是人魔两族能拥有的。 他躲闪不及,与黑影一齐滚在地上,定睛看去,一只雪豹正压在他身上龇牙咧嘴,锋利的爪子即将划破他的面门。 萧放低骂了声,就知道宁无尘是个假清高,人走了还要放条狗守着! 「嗷呜!」 裴雪照一双兽瞳里盛满了火焰,宁无尘那个卑鄙小人瞒着那人将它丢进结界关了半个月,美名其曰养伤,好不容易养好了伤逃出来,转眼就瞧见这个登徒子调戏沈在心! 它现在可不是半月前虚弱状态,这个不要脸的道修,它要撕烂他的嘴! 一人一兽厮打的动静惹得满树合欢花散落,沈在心懒懒倚靠在树下的黄梨木躺椅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卷没有名字的书册,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偶尔抬眸瞟一眼胶着的战况,好不惬意。 152状若不经意开口:【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情?】 沈在心放下书,瞭然的『哦』一声,对着剑拔弩张的一人一兽淡淡唤道:「小雪。」 雪豹闻见他的唿唤,哪里还管的上面目可憎的臭道修,当即摇着尾巴高兴地冲着人跑了过去,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地蹭着那人的掌心。 从储物袋中召出一根泛着冷意的白骨,沈在心一边抚着它的头一边循循善诱:「看见这根骨头么?捡到有奖励。」 话落,手中白骨使了个巧劲被抛出去,然而追过去的身影却有两道。 沈在心在脑海中淡淡道:「看到了么,是狗。」 152:【……】这种既憋屈又兴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未久,雪豹敏捷的身影技高一筹,将登徒子甩在身后,邀功般叼着骨头回到仙君身旁,蓝色兽瞳闪闪发亮,好似在期待着主人的奖赏。 「嗷呜~」 仙君抓住雪豹的尾巴轻柔地抚弄,轻笑:「真乖。」 152:【宿主,你的眼神好变态。】 沈在心:「会讨好地把尾巴递出来让人玩弄的乖狗,谁不喜欢呢?」 说着,他从储物袋召出一条银色项圈,项圈中间一枚铃铛微微晃荡发出清脆的声音,做工十分精緻,只是看着不像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152:【这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你忘了?当初你和我绑定的时候,我正在和原世界的天命之子玩游戏呢。」沈在心慢条斯理将项圈扣在雪豹的脖子上,继续在脑海中感嘆:「就是可惜,还没来得及给那人戴上就传送到这里来了。」 上一任系统被沈在心抹杀后,在主系统派遣新的系统之前,他都会被送回到原世界待定,调教天命之子就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152有些怀疑人生:【可是你是胎穿啊!】 沈在心低笑一声,不再逗弄它,「好吧,是我画了图纸特意找器峰的小师弟定制的,不但有追踪功能——」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接着道:「还可以自动调整大小。」 152:【……】调整大小?真的是它想像的那个大小?该死,它在想什么!沈在心就不该绑定它这个反派系统,就应该绑定绿色环保系统去净化一下他骯脏的恶趣味! 「奖励,喜欢么?」沈在心伸出指尖拨弄着雪豹颈肩的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令他愉悦的勾起唇角。 「嗷呜!」 只要是仙君送的东西,就没有不喜欢的道理!雪豹得意地仰起脖子瞥了眼双手抱胸靠在树干旁,衔着草根一言不发的男人,兽瞳中的炫耀之情满得要溢出来。 接收到雪豹挑衅的眼波,萧放嗤笑一声,不过是根狗链子,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可男人的目光却不自觉往那抹银色上瞟,他半眯起眼睛,舌尖不自觉滑过犬齿。 啧,这狗链子还挺好看。 做工精緻是次要,更重要的是被那人雪白指尖勾住时,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勾人意味,让人心痒难耐。 「仙君,每日呆在魔宫岂不无趣?」萧放吐掉口中轻咬着的草根,缓缓朝着躺椅上的人走去,附身挡住那人头顶幻化的日光,手臂撑在两侧将人几乎是禁锢在自己身下。 从这个角度看身下的人,皮肤雪白透亮没有一丝瑕疵,几乎可以瞧见他每一根分明卷翘的长睫,微颤的阴影落在他的眼睑,让那双水光透亮的眸子愈发深邃而惑人。 「嗯?」沈在心微微仰头看着逐渐朝自己逼近的男人,挑眉轻哼。 原本半垂着的眼眸随着那人抬头的动作完全展露出来,这样自下而上轻慢地看着他,这个姿势…… 萧放只觉得自己跟中了蛊似的,脑子里污秽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惹得下腹骤然一紧,他悄悄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淡定:「魔界大着呢,比魔宫有趣的地方多了去了,仙君要去瞧瞧吗?」 「唔……不错的建议。」他抬手用指尖推了推身前的男人,示意他退开,然后慢悠悠站起身,歪头笑道:「萧道长,带路吧。」 152面无表情道:【这魔界早就被你玩腻了。】 「谁说的?伪先天灵髓我就没玩过呢。」 第33页 152:【……】 空间传送阵启动,萧放在雪豹未曾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搂住那人的腰,瞬间闪进传送阵消失不见,传送阵在雪豹触碰到一剎那光芒抖落消散在空中。 远处某个隐蔽的结界内,宁无尘沉默地看着那人就这样离去,面色依旧沉稳淡然,只有紧握的手显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分明前一刻长宁还在亲吻他的脸颊,可后一刻就自愿被别的男人搂着离开,丝毫未曾留恋。 「尊上,您就这样让沈仙君离开了?」慕情瘪了瘪嘴,试探开口。 宁无尘瞥了眼宫殿前耷拉着脑袋和尾巴的雪豹,淡淡道:「他还会回来的。」 他太了解长宁了,若是这头雪豹没有用处,根本不会带在身边。 妖族七王子失踪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妖王和王后急得火急火燎,不难猜测长宁是要用裴雪照去换什么东西。 所以长宁一定会回来,只是不会是因为他,也不会是今天。 今日是魔界的魔月节,类似于人间的上元明灯节,他本想和长宁一起去瞧瞧,现下看来倒是不必了。 宁无尘手中的面具化作烟尘散去,天际虚幻的光影落在他的眉眼,晦暗不明。 【警报,男主黑化值异常上升!】 沈在心脚步微顿,在心中问道:「男主不是还有几百年才会出生?」 152也是一头雾水:【数据没有显示任何异常。】 那就有意思了。 他不动声色掩住眸中深思,脚步悠闲跟在萧放身后。 人间的集市与城镇村庄,魔界一样不少,毕竟并非所有魔族生下来都有修炼的资质,在这一点上,魔界与修真界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弱肉强食,甚至还要更加残酷。 街头人头攒动,分外热闹,沈在心被萧放护着并未受到任何推挤。 两人一路走到城墙上,从上俯瞰,愈发觉得人群熙攘。 「仙君,你看。」萧放弯起眼眸,连冷硬凌厉的面容都由此柔和了下来。 沈在心顺着他指尖朝天空望去,没有魔宫的幻境,此刻天际一片暗红。 魔月节这日是血月最暗的一日,于是魔族便用烟火与长明灯照亮天空,也照亮暗淡的月色。 除了亲自来过魔界的修士,旁人怕是很难相信臭名昭着逞兇斗狠的魔族也会这般将某种情感寄託于并不美好的血月。 如此荒诞不经,却又鲜活而真实。 此时此刻,黑暗与阴霾被冲上云霄的烟花冲散,盏盏长明灯下,血月不再是妖异不详的红,而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一声声爆竹轰鸣在耳旁炸响,沈在心好似听见萧放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他回过头疑惑道:「你说什么?」 萧放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撇过头看着远处长明灯升起:「没什么。」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沈在心戴上在街上随手买的面具,面具下一双眼睛弯起,竟显得有几分俏皮:「给你一炷香时间,找到我。」 话落,红色的身影瞬间穿过传送阵消失不见,快得萧放来不及抓住。 他站在原地难得有些苦恼地嘆了口气,随即想到什么,又忍不住低笑出声,眉梢一片缱绻。 最终,萧放在僻静的城郊山崖上找到了人。 一袭红衣的仙君懒懒躺在悬崖间的吊桥上,吊桥只剩一根绳索苟延残喘般连接着两边的山体,冷风吹起那人的衣摆,在摇摇欲坠的绳索间,好似就要乘风而去。 第18章 仙君饲犬法则(19) 「仙君可真让人好找。」 吊桥上的人闻言睁开眼,他缓缓支起上半身,吊桥由于他的动作左右摇晃,看得萧放提心弔胆。 山崖间光线很弱,唯有那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亮的惊人,尤其当远处烟花在空中炸响,绚烂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萧放怔怔地望着,耳边心跳声与烟花一齐轰鸣。 沈在心看着桥头的人,歪了歪头,笑得轻慢而嘲讽:「怎么,怕和我一起掉下去?」 「呵。」萧放哼笑一声,他当散仙这些年什么龙潭虎穴不是孤身一人闯来的?若不是怕那人出什么意外,他才不会犹豫。 青年踏上摇晃的吊桥,每一步都走的分外稳当,只是在他走到那人面前蹲下的一瞬间,最后一根支撑的绳索倏然断裂! 他迅速揽过那人的腰肢,两个人紧紧拥在一起朝崖底跌落。 风声唿啸,凌乱的髮丝模煳了视线,萧放依稀瞧见对方愉悦勾起的唇角,于是他也不自觉弯起唇角。 「嘭!」 浪花四起,血色在沉寂的水潭中蔓延,红色与黑色的衣摆纠缠,他们在水下拥吻。 男人肌肉紧实的手臂禁锢住仙君纤细的腰肢,指尖插入那人发间轻柔地摩擦着头皮,仙君修为高深,可以任由他夺取唇间所有的气息。 胸膛前的手似乎在推拒,萧放强硬地握住那抹柔软的雪白放于自己的腰间,急切而强势的模样像极了贪婪的强盗,不管不顾攫取仙君唇腔内所有的香甜,即便舌尖被齿贝恶劣的啃咬也不愿停下。 铁锈味在两人唇间漫开,沈在心放在对方腰间的手用力一拧,男人吃痛,终于依依不捨松开了他的唇瓣,两人从水中冒出。 仙君懒懒靠在身后的礁石上,水将将到他的腰间,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露出曼妙的身体曲线,他头微微仰着,眼神轻慢而慵懒,眼尾一抹红意,端得是艷色无边。 第34页 他感受男人细不可查的颤抖,哼笑一声:「怎么,摔疼了?」 「的确有些疼。」 方才从断桥一跃而下,软玉在怀竟让人忘了两人都是修为不俗的修士,萧放硬生生用自己的身子垫在那人身下,与礁石波浪骤然撞击之下,背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自修炼以来,他再未曾受过这样的摔伤,可此刻看着怀中人明艷的笑靥,偏偏就能体会到烽火戏诸侯般的心甘情愿。 逍遥自在的散仙,终是沉沦于情动心动,成为裙下臣。 「仙君都不心疼我。」 沈在心轻笑,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仙君只心疼听话的狗,像萧道长这种皮糙肉厚浑身长满反骨的恶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仙君不知道?有些恶犬长了反骨不过是为了吸引仙君的注意罢了。」萧放双手撑在仙君两旁,唇瓣自那人莹白如玉的额头缓缓下移,舌尖舔舐过卷翘长睫,眼神痴迷又带着野兽出笼般的幽暗,「要不要试试折断反骨是何滋味?」 耳旁是灼热的唿吸,男人迷乱地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然而沈在心眼中始终是一片淡漠,不曾有一丝波澜起伏,冷眼看着男人兀自在缠绵中沉沦。 静默须臾,沈在心突然将身前的人推开,淡淡道:「我有些冷了。」 说着收回了手,从水潭中起身上岸,身体弧度惊人,看的萧放下腹又是一热,他无奈地嘆了口气,在寒凉的水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又忍不住想,仙君看着身体瘦削,而自己拉着人在这寒潭中泡了许久,当真是一点也不体贴,难怪仙君将他丢弃在这。 待他从水中起身,那人早已走没了影,就像丝毫未曾留恋过。 萧放浑身湿透,衣袍下摆还在滴着水他却顾及不了,连忙从怀中摸出浸了水的红绸,低头一闻,残余的暗香早已被潭水沖得干净,一双如鹰隼般的深邃眸子里不由得闪过懊恼,他该提前将红绸收进储物戒才是。 红绸上残留的气息微弱,待找到人时,远处烟火都已停息,唯有长明灯不灭,依旧随风在天空中飘荡。 沉寂的江面上开满了幻术所化的莲花,红衣仙君侧身躺在一叶轻舟上,右手指节微曲撑着头,左手指尖有萤火萦绕着闪烁,一时之间,竟不能分清绽放的莲花与仙君,到底谁才是幻化出来的景色。 细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分外清晰,沈在心掀起眼帘看着江岸上一身狼狈的男人,语气慵懒地使唤:「过来。」 有黑影从江面上掠过,下一瞬小舟轻晃,被男人的重量压得又沉下了几分,周围幻化的荷叶菡萏突然多了起来,将小舟上的两人围住,恍惚间就像在田间的莲花丛中偷情一般。 萧放垂眸盯着那人早已褪去鞋袜的玉足,夜色下,仙君精緻的脚踝仿佛镀上了一层皎洁银辉,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脚趾圆润透着粉,瞧得他牙尖一阵泛痒。 男人的眼神暗了下来,喉结不动声色滑动。 雪白的裸足抵在他腿间炙热,由于那人的动作,衣摆开叉间又多露出一段莹白小腿,晃花了萧放的眼,耳边仙君含笑的嗓音比桃花酒还要醉人:「不是说想与我偷情?」 脑海中似乎听见什么声音,萧放愣了愣,原是他理智绷断的声音。 他什么也瞧不见了,任这江中荷花盛开的美景自眼前浮动,一双深邃如鹰隼的眼眸中只有那人落入眼底,藏入心怀。 「仙君……」他哑着嗓子道。 沈在心轻笑一声,下巴微抬睨着他:「还叫仙君?」 萧放沉默片刻,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直至将那人瘦削的身形完全覆盖,不知他低声耳语了什么,惹得仙君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笑声比月色更醉人。 波纹自莲花丛中荡漾开来,一夜未曾停息。 待第二日萧放睁开眼,怀中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江面上空无一物,唯有自己脖颈间繫着的红绸下露出一角青紫的瘀痕,证明昨夜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瑰丽而旖旎的梦。 解下红绸,再次根据那人残留的气息施展追踪术,不论试多少次,灵力所指的方向都是魔宫,他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下真与偷情别无一二了。 * 魔宫。 沈在心推开殿门,便瞧见窗边烛光影影绰绰,高大的暗红身影坐在窗旁,手臂撑着头似是在假寐,橙红的火光打在他凌厉的侧脸上,将深邃冰冷的眉梢染上了几分柔和。 这般场景,一如当年在苍穹殿时,等待小师弟晚归的清融仙君。 殿门关合的嘎吱声惊扰了闭眸假寐的人,宁无尘缓缓睁开眼,望着朝他走来的人儿,眸中浮现暖意:「长宁,你——」 温声低语在触及到那人脖颈间斑驳的吻痕时戛然而止。 沈在心只觉得身前的人眼神倏然变幻,下一瞬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被困在黄梨木圈椅与冷硬的胸膛间,男人指尖微微扯开他的衣领,雪白的锁骨上点点红梅刺眼极了。 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擦过肌肤上微微凹陷的咬痕,暴露出来的胸膛上遍布着诸如此类的标记,无不昭示着另一个男人霸道的占有欲。 宁无尘死死盯着那些碍眼的红痕,红眸闪着晦涩难明的情绪:「你和他……做了?」 【警报!男主黑化值异常飙升!】 第35页 这一次上升的黑化值,沈在心可以很明确地判断出是源于身前的男人。 「152,现在你还确定男主是谢临风?」 152风中凌乱片刻,呆呆道:【程序并未显示任何异常。】 「如果连繫统也被欺骗了呢?」 152沉默下来,这个假设过于大胆,深思起来令人害怕,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为妙,反正主线剧情早就崩了,它也懒得管。 蓦然降临的黑暗打断了沈在心的思绪,遮在他眼前的手掌温热宽大,他听见对方清冷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长宁在想什么?」 「宁无尘。」沈在心眉头微蹙,他不太喜欢这种逃离掌控的未知。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密密麻麻的吻从脖颈一路向下蔓延,正好可以覆盖住昨夜欢爱的痕迹。 刺痛伴随着异样的舒爽让他忍不住轻哼出声。 耳边温热的吐息熏红了他的耳垂:「长宁昨日不是问我想不想在这魔宫与你翻云覆雨么?」 宁无尘说着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为何又要去找旁人?」 胸腔里汹涌的嫉妒与恨意让男人不再甘心等待,他早该明白心上人的轻浮浪荡,忠贞不渝的等待在那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眼前的手掌离开,沈在心睁开眼便瞧见高不可攀的魔尊大人单膝跪在他跟前,俯首虔诚地亲吻着他的手背。 红衣仙君抽回手,明艷的脸上笑意盎然:「师兄,你是了解我的,我只喜欢卑微低贱的狗,而你……」 而宁无尘,不论是前面几百年的清融仙君,还是如今众魔臣服的魔尊,都是被人追捧着敬仰着,那么高高在上,那么矜贵自持。 第19章 仙君饲犬法则(20) 话未说尽,宁无尘却明白未尽之言是什么,唇角不由得浮起一丝苦笑,分明昨日那人还在合欢树下引诱着自己,可此刻却又冷眼看着他在欲望的深海中挣扎祈求。 如此残忍,或许就是对他故作清高的惩罚。 宁无尘沉默地双膝跪地,橙黄的烛火照在他低垂的眉眼,将冰雪消融。 就如同品种高贵的犬被赏赐了骨头,在外人面前依旧仰着头颅清高又冷艷,实则恨不得反覆品尝再也不愿松口。 「唔……」沈在心搭在圈椅扶手上的指尖颤了颤,头微微仰着,半眯起的凤眸中泄露出无限水光潋滟,朦胧又醉人。 仙君一手靠着扶手,另一只手插入宁无尘发间,轻柔地摸着他的头,低笑:「师兄好乖。」 良久,在书案上的烛火又一次抖动时,宁无尘终于抬起了头,他沉默地咽下苦涩,垂眸整理着那人被他弄乱的衣摆,仿佛依旧是那个清冷淡漠的无情道剑修。 「嗯?」沈在心抬脚踩在他冰凉的银质面具上,似笑非笑挑眉:「不想要?」 宁无尘闭眸敛住眼底幽暗,脑海中全是那人娇嫩肌肤上遍布的吻痕,可见昨夜情事之激烈,汹涌的杀意与妒忌在胸膛间肆虐,可他却好似看不见,只是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若放任心中的野兽出笼,长宁的身体会受不了。 半晌,他哑声开口:「纵慾对修行无益。」 152:【……】它都准备挂机屏蔽了,结果就这? 这话怎么听得像是在家中逆来顺受的贤妻,在得知丈夫有了外室后,不但不哭不闹反而担忧对方的身体因为放纵而受到伤害? 152:【我只能说,狗见了都得为他的舔让道。】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沈在心低低笑了起来,肩膀都由此颤动,未久,他止住笑,轻声道:「师兄果然和外面那些野狗不同,总是这般体贴。」 宁无尘闷哼一声,承受着那只脚在自己胸膛前肆意作乱,头皮发麻的颤慄席捲全身,那双清冷的眼眸逐渐失去了焦距:「长宁……」 殿中一时之间只有隐忍的喘息声。 瞧着他丢盔卸甲的失神模样,沈在心不由得轻笑:「师兄以前莫不是从未……」 话未说完,便被宁无尘嘶哑的嗓音打断:「有过。」 「嗯?」 顶着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继续将自己污浊不堪的一面自我放弃般说出:「苍穹殿的暗室中有一副你的画,有时你出了剑峰,我……」 说到后面,却又如何都难以启齿。 正当这时,一只纸鹤从半阖着的窗户飞入,停驻在沈在心的手背上。 宁无尘一眼便瞧出那是沧澜派独有的传音术法,神色当即严肃下来,眉梢缱绻不再。 清澈的少年音带着焦急从纸鹤中传来:「小师叔,解师叔出事了,还望速回门中!」 沧澜派无人不知沈在心散漫的性子,若非急事,绝不会使用术法联繫。 而解语花能出什么事?不外乎是不顾他难得善意的警告,又擅自过渡使用灵力去医治前来求医的凡人。 沈在心沉思片刻,说:「那只雪豹的身份想来师兄也知道,我之所以将它带着,就是为了妖族的遮天珠。」 男人很快接过他的话:「这件事交给我,长宁放心回沧澜派就好。」 红衣仙君弯了弯眼眸:「麻烦师兄了。」 152冷笑一声:【有事叫师兄,无事叫宁无尘,真有你的。】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待魔尊大人细心替他穿戴好鞋袜,沈在心从椅子上起身,空间传送阵随即在殿中开启,他俯身在半蹲在地上尚未站起的男人额前落下一吻,轻笑:「离别吻。」 第36页 说罢,毫无留恋转身踏入传送阵消失不见,宁无尘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哽在喉间,半晌,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宫殿轻声喃喃道:「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为我停留哪怕片刻。」 * 空间传送阵跨越的距离有限,且不能无间隔使用,剩下的路沈在心只能靠御剑飞行。 在一片熟悉的树林上空绕了五圈后,他终于不得不意识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他居然,迷路了! 同时伴随着152在脑海中肆无忌惮地幸灾乐祸:【亲爱的宿主,系统没有导航功能呢。】 这片树林,沈在心以往身为沧澜派弟子,下山歷练之时路过过无数次,迷路这种事简直没有任何道理,他甚至找不到任何术法结界的痕迹。 沈在心向来不喜欢做无用功,既然暂时走不出去,他干脆找了棵树,懒懒躺在粗壮的树干上假寐。 许是不停歇的赶路用了过多的灵力,他竟觉得有疲惫涌上心头,渐渐产生了睡意。 半梦半醒间,似是有人在抚摸他的脸庞,唇瓣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但对方很快便不满足于浅尝辄止,温柔地撬开他的齿贝,舌尖探入他的唇腔反覆吮吸,似乎想要榨干他唇间所有的香甜。 清冽却陌生的气息包裹住他,意识模煳间他有些想睁开眼看看来人,却像是陷入了梦魇般无法动弹。 待天光亮起,沈在心缓缓睁开眼,他忆起昨夜梦中模煳的片段,眸中有一瞬恍惚。 难不成是这几日过于放纵,都带到梦里来了? 如此说来又觉得好笑,他于是不再多想,轻盈地从树上跃下,顺着熟悉的路线朝前走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就这样顺利地走出了树林。 待回到沧澜派,已是三日过后。 一路御剑飞至剑峰,远远便瞧见苍穹殿前一道身影焦急地来回走着。 「于归。」沈在心唤了声少年的名讳,对方闻见后脚步一顿,待瞧见来人眼眸一亮,随即大步跑了过来。 「小师叔!」 他淡淡应了声,继续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于归连忙点点头,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神色有些复杂:「解师叔作为丹峰唯一丹医双修的修士,每日都会给山下的一些百姓免费看诊,谁知今日看诊时,许是由于灵力耗尽没能控制住,竟现了本体……」 后面会发生什么,不用说也能猜到。 每日下山积德行善的女道长突然变成一只妖,在世俗的百姓身上并不会得到谅解,他们大多只会恐惧、厌恶甚至怀疑起往日的善举。 见小师叔面色淡淡,于归迟疑道:「小师叔,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解师叔她是——」 沈在心微微颔首,他不仅早知道解语花是妖,甚至知道她是一只妖族中都摒弃蔑视的乌。 乌鸦,纵观六界,都被认为是不详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一只乌,当初将被抛弃在荒野即将被魔气侵染的沈在心带回了沧澜派,让他得以免受原世界线中的种种苦难。 152也回想起以往的事情,沈在心怎么看都不像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却帮解语花隐瞒身份这么多年,终是忍不住疑惑:【宿主对解语花这个不起眼的配角为何不同?】 解语花在原世界中,本该早就身份泄露,然后被当做混入沧澜派的妖族奸细废去了全身修为,含恨而死。 沈在心沉默片刻,淡淡道:「我并不讨厌简单的人。」 不讨厌,再加上他自认自己的命很金贵,救了他那自然是天大的恩情,偶尔做点好事又何妨? 他也不问于归人现在在何处,径直就朝刑事堂的地牢走去。 牢外看守的弟子见了来人,亦不敢多问,连忙恭敬地让出一条路让沈在心进去,于归却被拦在了塔外。 天底下所有的牢房都是如出一辙的死寂、昏暗又湿冷,让人一踏入便好似进入了裹挟着世间最污浊最骯脏的地狱,即便是正道魁首的沧澜派地牢,亦是如此。 空旷的地牢中,除了楼梯口便只有一条路,道路两旁皆是牢房,不乏关有魔族妖族与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的门中弟子,若是闭上眼睛,甚至感受不到他们的唿吸,如同死人一般,耳边只能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水声。 闭眸散发灵力感受了片刻气息,沈在心走下负二层,在牢房的尽头看见了一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女子。 一看便是被逼供过。 他不禁觉得好笑,一只连妖族都瞧不起的乌,能知道什么妖界的机密? 细碎的脚步声终是引起了解语花的注意,她缓慢地抬头看了眼朝自己走来的青年,哑声道:「此地脏污,你不该来。」 那般风光霁月之人,不该来这里,更不该和如今的她扯上任何关系。 「师姐,我早与你说过,不要透支自己的灵力去救人。」沈在心眼中一片平静,没有讽刺也没有担忧,只是淡淡道:「人性,远比你想的要骯脏复杂。」 就比如那些解语花救治的百姓,他们并非纯粹的忘恩负义之徒,许多人只是接受不了心目中善良高贵的仙人突然变成低贱的乌,因为妖族诡谲兇残的认知早已刻入他们的本能。 连修仙的道士都难断六根,凡夫俗子想要捨弃世俗的认知和旁人的眼光谈何容易。 第20章 仙君饲犬法则(21) 第37页 听了他的话,解语花静默片刻,喃喃道:「不是的,小师弟你还记得沧澜山山下的那个小女孩吗?就是一年前我救下的那个,她就一定不会……」 「这样吗?」沈在心低笑一声,下一瞬朝炎出鞘,锁链断裂的回音在空旷的地牢内显得格外渗人。 解语花整个人无力地落在冰凉的地上。 152忍不住吐槽:【居然就这样任由女孩子摔在地上,宿主你真是毫无男士风度。】 沈在心虚伪的笑道:「就算我去扶,她也不会肯,就怕全身血迹弄脏了师弟整洁的衣袍,让善良的女士心怀愧疚,是不是也没有男士风度呢?」 152:【哼,她肯定不知道风光霁月的小师弟是一个虚伪的大坏蛋!】 沈在心运起灵力输送进解语花的体内,待她终于有力气站起来,方才收回手。 「师弟,你这是要……?」 「带你去看清真相。」沈在心淡淡道,右手结印启动空间传送阵,率先跨了进去。 解语花懂他说的真相是什么,抿了抿唇,终是沉默地跟在身后走入传送阵。 有先前那人输入的灵力护体,传送阵巨大的压力与眩晕并未影响她分毫,眨眼间,两人便已经来到了沧澜山下的城镇。 由于之前她本体暴露在城中引起了恐慌,即便沧澜派派遣了德高望重的长老前来安抚,街上依旧人烟稀少,再不復往日喧嚣。 但这其中不包括前方榕树下的小女孩。 不曾放轻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长街分外清晰,粉雕玉琢的女童好奇地转过头,待瞧清二人的身形,眸光骤亮,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解仙医!沈仙君!」 女童在解语花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喘了几口气,抬头睁着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担忧道:「解仙医,您没事吧?杜伯伯他们都说你是妖怪是坏蛋,但是晓晓知道仙医绝对不是坏人!」 解语花蹲下身平视她,眉梢带着触动,哽咽道:「晓晓,谢谢你。」 在她即将触碰到晓晓脸庞的剎那间,体内灵力再次失衡,原本温婉沉静的面容骤然显现出乌的本体,妖异骇人。 「啊——!」 女童的惊吓声响彻整条长街。 解语花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她无措地看着方才还与她亲昵的晓晓面色惨白瘫倒在地,惊恐又狼狈地往后撤,身体在青石地板上摩擦出一道清淡白痕。 那一声尖叫过于惊恐,引得周围的百姓纷纷从紧闭的家门探出头,却无人敢出声,因为他们瞧见了本该被锁在地牢的妖怪又重现于世,唯有女童的母亲从街旁小巷中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挡在女童身前。 解语花妖异的面容不过露了一瞬,却让身前的小女孩不敢再直视自己,分明她才是令人害怕的妖怪,神情却比眼前的凡人还要破碎无助。 女童身前的妇人目光略过解语花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红衣仙君,头一次对高高在上的仙君产生了质疑:「沈仙君,您为何要将这妖怪再次带到这来?您不是心怀苍生的仙人吗!」 若不是152提醒他现在是个虚伪的仙君,沈在心差点就要当场笑出声,心怀苍生这种东西和他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那是自然,你大可放心,她被本君封了妖力,此番带她下山也不过是了却一桩心事罢了。」沈在心装出一幅肃然的神情,瞥了眼瞳孔涣散的解语花,淡淡道:「现在心事已了,便要重新关回地牢。」 有朝炎仙君这番话,妇人终于卸下了防备,又重新变回以往在仙君面前谨小慎微的模样:「有仙君在,妖魔鬼怪自是不敢猖狂。」 沈在心淡淡颔首,上前将瘫在地上的女子提起,低声道:「走吧。」 解语花浑浑噩噩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一眼不发,倒是像极了人间被流放的罪犯。 身后,女童怯生生的躲在母亲怀中,透过衣服的缝隙看向走远的人。 都说无知者无畏,当她第一次真切地看见妖的本体,那点促使她与众不同的灵气也轰然坍塌,泯然众人矣。 就在这时,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哭声:「相公,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妾身!」 沈在心权当做听不见,但身为医者的解语花却停下了脚步,纵然对方憎恶惧怕她。 「师姐若想救他,我不会阻拦。」沈在心淡淡道。 解语花抬起憔悴的面容,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多谢。」 说罢,抬脚朝小巷深处走去。 152啧啧称奇:【你这个师姐若是生在你穿越前那个,就是活脱脱的大冤种。】 沈在心跟在她身后,在心中轻声回答:「她只是想要找寻被需要的感觉。」 修士的自愈功能异常强大,他们往往只需要品质良好的丹药,而医修,也只有凡人才会需要。 解语花虽然是只乌,却无人知晓她的灵力可以治癒一切伤痛,只不过消失的灵力再难回来,对自身的伤害不可逆转。 不需要珍贵的灵丹妙药,求医的人甚至不需要浮出任何代价便可恢復如初,若不是凡人总喜欢将修仙者夸得天花乱坠,不曾有人深究过其中混淆着的秘密,他这位师姐日后怕是再也不得安宁。 待他走到那户出事的人家,里面的人早已因为解语花的到来乱成一团。 「我可以救他。」温柔的嗓音从屋内传来。 第38页 「你是妖族,还是邪恶的乌!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许是见来人虽然是妖,却气势平平,那妇人顿时憎恶盖过了惊惧,「娘,您可千万不能信她!相公突然如此,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到这里带来了不详!」 头髮花白的老妪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道红色的身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过于惹眼的容貌风姿瞬间吸引了屋子里乌泱泱一群人的注意。 「是沈仙君!」 「沈仙君莫不是来寻这妖……解姑娘的?」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沈在心并未顺势走进,只是站在门口瞧了眼晕倒在地上面容抽搐、像是突然犯了痫症的男子。 他继而抬眸淡淡扫过挡在解语花身前的妇人:「你丈夫的病,怕是只有这位曾经的解医仙能治好了。」 有人当即规劝道:「唉,有沈仙君在这看着,你还担心什么?」 「这……唉,好吧。」妇人犹豫片刻,退到一旁让出昏迷的男子,与屋内众人一齐屏息等待。 红衣仙君倚靠在门框上,丝毫不关心屋内情况,懒懒打量着院中清香四溢的桂花树,有些出神。 又到了吃桂花糕的季节了。 系统冰冷的机械声响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着解语花下山,就是想错过本月的论剑讲学。】 问剑台每月一次的讲学,唯有沈在心身为讲师却每次都是一幅不耐烦的样子,偏偏那群小弟子个个被他迷得死死的,简直跟灌了迷魂汤似的。 却不知道这位仙君满脑子都是如何偷懒划水,152想到这不禁冷笑一声,若是在他们系统部,这样不思进取的系统可是要被无情清理的! 「让一个满肚子坏水的仙君去教一群单纯的小孩,你也不怕讲学直接变反派传销?」沈在心笑眯眯道。 152想像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浑身数据一抖,那也太可怕了! 交谈间,屋内的只言片语也传入他耳中。 「醒了醒了!」 「相公你感觉如何?妾身真是要吓坏了!」 一阵嘘寒问暖后,蓦地传来解语花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们这是作甚,使不得!」 先前满眼憎恶惊惧的妇人带着一家老小跪在解语花身旁,磕头感激道:「多谢仙医救命之恩,先前是妾身无礼误会了仙医好意,实在是有眼无珠!」 沈在心莫名厌倦这样的场面,果断飞身上了屋顶,手臂枕着脑袋假寐,听不见那些声音,果然心都平静了。 未久,他感觉熟悉的气息靠近,「师弟。」 沈在心缓缓睁开眼,散漫地应了声。 「我想留下来。」解语花沉静的眼中带着淡淡的欣喜,人们接受了她妖的身份,她是被需要的。 但她也清楚这件事必须经过沈在心的同意,她是对方带下山的,不能给他带来麻烦,可当她的师弟转头望来,她却看不懂那双摄人心魂的凤眸中蕴含的情绪。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种眼神被称之为『怜悯』。 「都随师姐所愿,其余的事我会处理。」 为了逃避讲学,沈在心以担忧师姐灵力失控为由,也跟着留了下来,城中百姓自是喜不自胜。 他在城中曾置办了一套别院,还算是雅致,只是终归比不得苍穹殿。许是这般缘故,第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朦胧间竟又做了与之前相似的梦。 不,应该说比之前还要过分的梦。 温热硬朗的胸膛压在他的身上,舌根被梦中人不知节制的吮吸弄得酸痛,沈在心看不清梦中人的脸,只是恍惚觉得对方的身形比寻常男子要高些,可以将他整个人拢进怀中。 第21章 仙君饲犬法则(22) 梦中人终于依依不捨松开他的唇,灼热的吻从下巴一路向下,烫得他在梦中竟也喘息着出了声,那人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吻得愈发卖力,好似在极力地取悦他。 在得到释放的那一刻,梦中的白光被黑暗吞噬,隐约有一双手温柔抚过自己的脸颊,伴随着男人听不真切的轻声呢喃,他最终陷入了沉睡。 次日清晨,沈在心被从窗棂倾泻进来的晨曦唤醒,他回忆起昨夜古怪的梦,垂眸查看自身却没有任何痕迹,凤眸不由得微微眯起。 连续两次都做同样的梦,他往日可从来不会这样。 「152,昨夜你可曾看见什么人进来?」 152一脸莫名其妙:【系统并未检测到任何陌生气息,再说了,这房间到处都是你设的禁止,有没有人你不清楚?】 难道真是他疑心过重? 沈在心垂眸沉思片刻,正欲抬头移开视线,忽然瞥见床榻上一抹不起眼的、已经干涸的白色印记,他伸出指尖抚过,瞬间瞭然那是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你还觉得没人?」 152:【……】自从和沈在心绑定以来,它的眼睛就没有一天是干净的! 不过现在更让它惊讶的是,居然有人敢耍流氓耍到这位魔头身上,他难道不知道沈在心是流氓头子吗?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 152强忍着激动,不动声色问:【那现在怎么办?】 沈在心淡淡道:「听说过钓鱼执法吗?」 152恍然大悟:【懂了。】 交谈间,他推开卧房的门,便瞧见寂静的庭院旁、凉亭内,一道蓝色倩影正在自顾自与自己下棋。 第39页 听见动静,蓝衣女子偏头看了眼他,淡淡道:「醒了?」 女子的面容婉约淡然,身上有着一种被岁月沉淀过的韵味,虽是女子周身气势却难以让人轻视,她正是沧澜派的掌门,陆婉如。 沈在心丝毫不意外对方会找过来,毕竟解语花被他带下山已经是第二日,山下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刑事堂那些个长老怕是已有微词。 「掌门好兴致。」他慢悠悠在陆婉如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素手执起黑棋就着残局下下去,一时之间,凉亭内只有玲珑棋子扣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入秋的季节却无冷风萧瑟,天际暖阳高照,庭院桂花飘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良久,陆婉如垂眼看着诡谲如有云雾笼罩的棋局,无奈嘆气:「你这小子,每次针锋相对的清明局势只要经过你手,就会变得一团糟。」 「就是得这样意想不到的棋局才有趣。」沈在心轻捻着指尖光滑无暇的黑棋,时而又来回抛着玩,「有些人下棋,总喜欢把自己带入,过于在乎棋局胜负,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其中棋子,到那时,命运自然也不在自己手中了。 如此这般,下棋还有什么乐子?」 于他而言,棋子永远只能是手中的玩物,不代入感情,自然不会因为玩物之间的胜负产生悲喜。 陆婉如听得他意有所指的讽刺话语,眉梢却没有半分愠怒,只是淡淡道:「我很庆幸,当初入魔的是无尘而不是你。」 宁无尘入了魔,只要沈在心当这朝炎仙君一日,便可牵制魔界一日,可若是沈在心入了魔,修真界日后的局势怕是要天翻地覆,再无宁日。 「的确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掌门这个位子。」沈在心嗤笑道。 「所以你该知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陆婉如开始步入正题,语气淡然却不容拒绝,「任由一个妖族在城中大肆『行善积德』,受众人追捧,实在荒唐。」 一旦百姓对于妖族的敌意由此减轻,那么相对应对修仙门派的敬仰也会降低,若是妖族良善,那么那些德高望重降妖除魔的修士又该如何自处? 152惊嘆道:【你们沧澜派这位掌门可真是个无情工作狂,只要是任何危害到沧澜派的人都会被立马割捨,简直比系统的智脑还要冷漠理智。】 解语花作为沈在心这一辈沧澜派弟子的大师姐,与陆婉如的师侄情分可不浅,却在妖族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就被立马关入地牢,甚至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探取妖界机密的机会进行拷问。 而宁无尘亦是如此。 沈在心随意将一颗棋子扔进陷入僵持的棋局,局势骤然变幻,「最多五日,妖族还是那个兇残邪恶的妖族,沧澜派也依旧是护苍生无恙的正道之首。」 沧澜派事务繁杂,得到回答,陆婉如也不摆什么长辈架子,当即不再多留,身影踏入传送阵消失不见。 棋盘上的玲珑棋子被一股脑放入棋奁,黑白混淆成一团,若是沧澜山上那些老古董们瞧见了沈在心这番作为,少不得吹鬍子瞪眼骂一句不成体统。 红衣仙君左手指节微曲撑着头,眼皮懒懒地半阖着,右手执起一枚白子捻玩,突然指尖骤然发力,白子嗖的一声破空而去,空中一只麻雀被击落在庭院的青石小路上,翅膀不停地扑通,经过不懈努力后又终于振翅高飞,倏而远去。 如此反覆击落了不知多少只,又飞走了多少只,某个大魔头终于觉得索然无味,定定地看了几眼庭院中残余几只放弃挣扎的麻雀,淡声道:「废物。」 天堂有路不走,便怪不得他心狠手辣。 下一瞬,灵力在庭院中肆虐,沾染上血迹的灰色羽毛飘落了一地。 「系统。」 他唤的声音堪称轻柔,152瞧完他方才所作所为,莫名觉得自己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猴,颤颤巍巍道:【宿主有什么事?】 「我要兑换一支醒神剂。」 152支支吾吾地说:【可是积分不够。】 「啧,先欠着。」 【系统没有贷款功能。】 「唔,我以为你和那些废物系统不一样呢。」 152瞬间汗毛倒竖,欲哭无泪崩溃道:【自然不一样!我现在就给你换,积分就当我送给宿主的!】 可怜它上次那一万积分还找不到罪魁祸首,如今又要为自己的小命上保险,估计整个系统部都没有比他混得更差的。 沈在心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真乖。」 * 夜幕低垂,卧房内烛火明灭。 仙君只披着一身浴袍,如瀑长发未干,整个人懒散地靠在软塌上,手中捧着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册翻看。 未久,许是困意来袭,仙君甚至未来得及烘干身后乌润长发,就这般倚在软塌上睡了过去。 窗户紧闭,卧房内的烛火却无风自动,下一瞬,沈在心只觉得一股不受控制的熟悉困意袭遍全身,他竭力保持着一丝清醒,在心中对152道:「系统,使用醒神剂。」 【醒神剂使用成功】 随着系统冰冷的机械声说完,沈在心整个人瞬间恢復了清醒,他控制着气息与心跳,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衣摆摩擦过地毯的声音莫名染上了几分暧昧,紧接着他便感觉有粗粝的指腹抚上他的脸颊,反覆摩挲,像是捨不得离开。 第40页 清冽的气息逐渐靠近,在对方整个人覆上来、唇瓣轻触的一瞬间,沈在心蓦然睁开眼,五指扣住男人的脖颈,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他冷冷打量着身下面容英俊却陌生的黑衣男子,在触及到那双红蓝异瞳时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眉眼间就被杀意取代:「死之前,允许你报上名号。」 男人被人握住命门却无丝毫惊慌,那双淡漠的异瞳看着他时仿佛浸满了温柔:「死之前,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152被男人的眼神肉麻得打了个寒颤:【他不会是你什么时候招惹的风流债吧?你连人家是谁都忘了?】 这个男人实在是奇怪的很,但沈在心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正要下手,只听得一声巨响,卧房门被人从外踹开,继而是于归那道带着担忧焦急的清澈嗓音:「小师叔,您没事——」 待瞧见软塌旁一袭浴袍香肩半露,活色生香趴在软塌上的仙君,少年顿时涨红了脸,偏头不敢再看,慌乱地关上门往外边跑去:「小师叔对不起!」 「啧。」沈在心黑着脸松开卡在男人颈间的手,他就应该先解决掉这个爬床的变态再对着尸体说死亡悼念词。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找死的男人拽住,「你就准备穿着这身衣服出去?」 沈在心顿时气笑了,他都还未质问这个来歷不明的男人,对方倒是先管起他来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仙君,此刻更是忍无可忍,当即一耳光甩在男人的脸上,眼神冷漠带着怒意:「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 然后他就瞧见对方捂着高高肿起的半边侧脸,古井无波的异瞳中骤然浮起怀念动容之色,眉梢难掩兴奋,双眸闪亮就像一条得到主人赏赐的大狗,身后更是有无形的尾巴在摇晃。 沈在心:「……」 152:【啊这……果然够变态!】 「滚远点。」冷冷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离开了卧房。 奇怪的男人沉默片刻,被骂了却还唇角上扬,眉眼俱笑,或许是他太久不曾笑过,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滑稽而笨拙,低声呢喃着:「这种久违的感觉,真好。」 第22章 仙君饲犬法则(23) 感知到身后的男人跟了上来,沈在心也不迴避他炙热的目光,一边慢条斯理整理好露出雪肩的衣袍,一边走向脸上红意未消的少年。 「找我什么事?」 少年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脑子里全是方才无意间撞见的绮丽景色,闻言结结巴巴道:「昨日听长老们说小师叔把人带下了山,我就想来看看,谁知刚进了庭院便瞧见青石小路上一滩混杂着羽毛的血迹,以为您出了什么,情急之下方才破门而入……」 152在脑海中幸灾乐祸:【被小辈当场撞见调情,这下看你还怎么装。】 于归作为灵峰峰主唯一的弟子,从小便被当做宝贝似的护着,不曾被外界脏污沾染半分,性情最是纯良,如今解语花出了事,在掌门的手段威慑下,也只有这位少年尚会担忧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师叔。 只是此刻明月高悬,已是戌时,少年怎会在这个时候前来? 「哦,对了。」少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用油纸包着的糕点,递到仙君面前,双眸澄澈闪亮:「我记得小师叔很喜欢点香铺的桂花糕,谁知这个时辰了依旧有很多人,方才排队就耽搁了时间。」 沈在心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瞧见一旁沉默看戏的男人食指微勾,油纸裹着的桂花糕瞬移落在他手中,继而被他送入口中,随意咀嚼几口咽下后幽幽道:「不好吃。」 「诶?桂花糕怎么不见了?」少年垂眸看着掌中轻飘飘的一张油纸,纸上甚至还余着一点糕点残渣,不过眨眼间发生的事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路上被人偷了。 方才他便觉得少年对男人的视而不见有些奇怪,此时沈在心终于确定少年是真的瞧不见这个奇怪的男人了。 「许是被哪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鬼给偷了吧。」沈在心轻笑道,「不是要找你解师叔?她今日在张府问诊。」 「哦。」少年有些失落地将手中油纸揉成一团,挠了挠头,「那小师叔我先走啦!」 仙君点点头,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庭院,方才偏过头瞅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过来。」 卧房的门再次合上,依稀可从窗前瞧见烛光映射下的一双人影。 「说吧,你潜伏在我身边是想做什么?」 152见怪不怪:【还能什么,要么馋你身子,要么馋你的心。】 不待男人回答,他又换了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然除了他,旁人都不能感知到这个男人的存在。 男人沉默片刻,走到他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恍若歷经千辛万苦从迷雾丛林逃出终于得见那一轮圆月的孤狼。 微弱光影下,那双异瞳中好似闪过无数繁杂的思绪,但烛火明明灭灭,他看不太清。 「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为你而生的灵。」 「152,你的系统数据中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沈在心冷静地问道。 男人浑身气质深不可测,绝非普通人物能够企及,张口闭口都像是与他熟识,话里话外更是透露着一股前世今生的缠绵意味。 【查无此人。】 沈在心喜欢探索未知的事物,当即来了兴趣,他不过抬了抬手,对方竟能立马知道他的意思,从善如流跪在他面前,将自己的脸颊捧在他的手上。 第41页 就像这个动作早已发生过千万遍。 「既是为我而生,那你该认我为主人才是。」他指腹轻轻抚过男人凌厉的下颌线条,继而朝下抚摸,在对方克制着滚动的喉结处打转撩拨,一双好似含情的凤眸居高临下欣赏着男人淡然外壳下隐忍的情动与痴迷。 「我有一个条件。」男人沉寂的眼眸深深地看向他,沙哑着嗓子道:「主人永远不能抛弃我。」 「啧,真是条贪心的狗。」沈在心罕见的没有露出不耐,只是凑到对方耳旁轻笑,「只是……你有什么资格提条件呢?」 同时指尖一路向下触及到男人的情动之处,「想和主人谈条件,怎么也得先藏住自己的渴求才是。」 安静的卧房内,压抑着的喘息分外清晰,沈在心垂眸看着臣服在他脚边的男人,眼中划过探究之色。 这个男人似乎对他有着格外强烈的欲望与执念,实在奇怪的很,却也有趣的很。 「薄雾浓云涌起之时,不但笼罩日月,亦掩盖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如同这个奇怪又神秘的男人,捉摸不透,可偶尔露出的依赖与痴迷又让他兴致盎然。 沈在心轻笑道:「你的名字,就叫云时。」 不过是随口胡诌而来的名字,可他却瞧见男人剎那间柔和了眉眼:「云时……我很喜欢。」 「主人给你取名字,自然不论如何都得喜欢。」他冷哼一声,脚尖踢了踢男人的膝盖,「滚吧。」 云时知道他必是困了,分明是被修真道士嗤之以鼻的睡眠方式,放在那人身上却莫名让人觉得可爱。 「主人好梦。」 话落,云时整个人如同黑雾散去,其实他大可隐蔽自己的气息陪着那人就寝,可情难自抑,他怕自己控制不住露了马脚,届时惹人生了气,可不好哄。 卧房重归于寂静,沈在心熄了烛火躺于塌上,很快便陷入沉睡。 夜半时分,忽而有月光倾泻他如画的面容上,继而又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 粗粝的指腹一寸一寸抚过他稠艷的眉眼,惹得他不禁拧眉,在梦中呢喃出声:「云时,别闹……」 「……」 来人原本轻柔的动作一顿,周身气息骤然冷了下来,下一瞬,床榻蓦地陷了下去,睡梦中的沈在心只觉得自己连人带被都被人死死压住,鼻尖尽是对方冷冽的气息。 神智被迫清醒,他缓缓睁开了眼,冷冷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滚下去。」 男人沉默片刻,翻身下了塌,半蹲在床边,借着皎洁的月色描摹那人的脸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云时,是谁?」 为了早日见到这个人,宁无尘马不停蹄赶往妖界去换了遮天珠,可不过分离了几日,长宁身边便又有了新欢,甚至在睡梦中都在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长宁心里可以没有他,大不了他一直等下去,可他绝对无法忍受其他人在长宁心里占据了位置。 哪怕是一丁点,都不行。 他是魔尊宁无尘,他可以坦荡地承认自己深不见底的占有欲。 「你在质问我?」沈在心撑着身子坐于塌上,莹润似玉的裸足踩在男人的肩膀上,冷笑:「你有资格吗?」 宁无尘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因这一句话而冻结,心仿佛落入谷底,可肩膀处恶意撩拨的脚趾却又残忍地勾起他一身热意,胸膛几乎要灼烧起来。 分明是轻蔑傲慢的语气,他心中却泛起隐秘的兴奋。此时此刻,他在长宁眼里不是师兄,而是一个匍匐在心上人脚边等待垂怜的男人。 他忍着情动,从怀中掏出一颗透明的珠子递到那人身前,面具下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眸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唔,原来是我错怪师兄了。」沈在心接过遮天珠,青葱般的指尖把玩着剔透的琉璃珠子,却比玲珑透彻的琉璃本身还要吸引人。 他精緻的眉眼绽放出惑人的笑靥,足尖踩着男人胸膛缓缓朝深处滑去,「师兄想要什么奖励?还和上次一样好不好?」 不过是取了一颗珠子,竟还可以有奖励? 一丝丝甜蜜渗入心脏,宁无尘唇角忍不住勾出细微的弧度,看向那人的目光亦不自觉染上痴色:「好。」 昏暗的卧房内再次燃起了烛火,接收到那人意味深长的眼神,魔尊大人垂眸敛住眼神的掠夺与欲,哑着嗓子道:「亮些,才看得清。」 屋外,云时坐在庭院的树上,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瞧见窗户上缠绵在一起的人影,他眸色幽暗,透过油纸盯着难捨难分的二人,唿吸逐渐急促,扣在身旁树枝上的手用力到泛白。 分明共赴巫山的人在屋内,他却好似被牵引着动了情,与在床榻上已然沉沦的魔尊大人唿吸逐渐重合,就像是一个人。 烛火明灭,一夜未熄。 次日清晨。 红衣仙君懒懒托着下巴坐在铜镜前,百无聊赖透过镜子看着身后为他梳弄长发的男人,半晌不耐道:「你这个魔尊当得挺闲?」 这是想要赶客了。 宁无尘对他过于了解,不论何时总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此刻他执着木梳的手顿了顿,低声道:「长宁马上就要闭关了。」 若还不抓紧些,下次见面不知还要得等何时。 长宁每次突破后的各种隐患他都记在心头,此次想要寻找遮天珠怕也是为了出关后突破大乘做准备。 第42页 伴生魇兽被诛杀,没了魇兽共生的纽带,下一株渡梦莲盛开怕是要多等几百年。 他大可守在华胥秘境外等渡梦莲盛开,再献给他的心上人,但他亦知道,那人决定好的事谁也更改不了。 以长宁的性子,宁愿不择手段亲手抢过来,也不乐意接受旁人自作聪明的给予,就连换取遮天珠,都已是他来之不易争取到的能够被允许为那人做的事。 宁无尘比谁都清楚,他心尖上的人,是一个傲慢又理智的掌控者。 听着身后人落寞的语气,沈在心哼笑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便瞧见铜镜内又多了一个黑雾凝成的青年。 青年直勾勾的眼神通过铜镜对上仙君的眼睛,两人视线相撞那一瞬擦出莫名的火花,而垂眸为仙君梳发的宁无尘却毫无察觉。 第23章 仙君饲犬法则(24) 「长宁在看什么?」铜镜内那双凤眸不知瞧见了什么,竟被吸引住了视线,宁无尘不由得低声问道。 「没什么。」沈在心淡淡收回目光,显然不欲多做回答。 「主人撒谎。」黑衣青年俯下身,温热的鼻息擦过他的脖颈,薄唇贴在昨夜欢好后的痕迹上反覆吮吸,饶是沈在心再淡定,也禁不住唿吸一滞。 青年大着胆子撩拨仙君,半垂着的眸子中一片幽深。 作为主魂的他,积累了无数次世界线重置后的占有欲只会比分魂更加可怖,即便宁无尘是他的分魂,即便他下作地使用了主魂的共感权利感受了一夜那人的美好,内心的妒忌与酸涩依旧在折磨着他。 独占那人的执念,早已镌刻在他魂魄的任何一个地方,如同丝丝入扣的毒,一旦试图连根拔起,便要去掉半条命。 「长宁你怎么了?」那人唿吸骤乱,宁无尘不禁开始担忧,难道是渡劫后的副作用还未完全痊癒? 而在他瞧不见的眼皮子底下,他的长宁正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中,脖颈处的红梅被重新烙下愈发鲜艷的颜色,完全掩盖住昨夜疯狂的占有。 152在脑海中幸灾乐祸:【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某条狗打翻了醋罈子罢了。】 「云时。」沈在心闭眸深吸一口气,用术法传音冷冷道:「你胆敢忤逆我。」 颈间的温热气息褪去,黑衣青年看似顺从地跪在他的脚边,下一瞬又胆大妄为地将头搁在他的膝上,指尖勾起他的指尖在掌心画圈,沈在心垂眸望去,青年那双古井无波的异眸中好似有火焰灼烧,声音低沉而缓慢地问:「主人……真的不喜欢这样吗?」 沈在心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男人在勾引他。 还未说些什么,身后宁无尘清冽的气息突然将他裹住,男人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处,与他一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为何我觉得,长宁脖子上的印子似乎红了些?」 他面不改色倒打一耙:「这应该问你才是。」 忆起昨夜的失控,宁无尘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此刻耳垂微红姿态分外纯情的男人哪里还有昨夜意乱情迷之时被美色勾了魂的痴狂模样。 「长宁不喜欢吗?」男人的薄唇亲昵地擦过仙君脖颈间的吻痕,嗓音略微沙哑。 昨夜灯火阑珊照在那人的脸庞,他分明瞧得亲切,那双水光潋滟的乌瞳里夹杂着克制的欢愉,是他献给长宁的欢愉。 152:【哎哟,宿主要先回答谁好呢?好纠结呀~】 「闭嘴。」沈在心在脑海中冷嗤一声,继而抽回被云时抓着的手,垂眸盯着枕在他膝头的青年,又好似是说给身后的人听:「我若喜欢,那便是与旁的男人行风月之事也该是与你无关。」 「……」 身旁的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沈在心推开黑衣青年的头,从座位上起身朝外走去。 庭院中,等候多时的少年闻见动静立马转过头,眉梢洋溢着的明媚笑容在触及到那人身旁带着银色面具、一袭暗红长袍的男人时变成了震惊。 即便男人带着面具,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之下,于归当即便认出了他。 「宁师伯?!您怎么会在这?」还从小师叔的卧房里出来。 待瞧见沈在心脖颈间的红痕,更是疑惑不已:「小师叔,你脖子怎么了?」 少年眉眼清澈,在如此纯真的眼神下常人早就心生惭愧,唯有红衣仙君神色淡淡,不甚在意道:「狗舔的。」 宁无尘:「……」 于归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沧澜派谁都知道小师叔喜欢狗,听说猫狗的舌头都有倒刺,小师叔皮肤娇嫩,弄得红了些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他记得昨夜误闯进来时还没有,难道是视线太暗没看清?真是奇怪。 「看完你解师叔了?」沈在心只字不提宁无尘的事,少年虽然单纯,却难得分得清是非,不该说的事一字都不会多说。 所以他并不讨厌单纯的人。 「嗯。」于归纠结片刻,犹豫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解师叔的状态……不太好。」 沈在心笑而不语,转身朝庭院外走去。 解语花本就在地牢中受了刑罚,如今还透支自己的灵力给凡人治病,状态如何能好? * 张府的客房中,解语花艰难地运转体内艰涩的灵力,每一次运转,经脉与丹田都会传来撕裂般的痛,以往救人时尚能隐忍,可这几日过度使用灵力,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第43页 她清丽的面容难掩苍白,正欲闭眸重新打坐,房门便被人敲响,小女童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解姐姐,你醒了吗?」 无奈从塌上起身,她打开门,垂眸看着门前粉雕玉琢的小女童,柔和的嗓音透露着虚弱:「晓晓,有什么事吗?」 女童仰头看着她苍白无力的脸色,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大家看你今日到了时辰还未去坐诊,担心怕出了什么事,便让我来看看。解姐姐,你还好吗?」 真的是担心她出事吗?解语花心中头一次冒出了恶意的猜测,但她很快挥去这种不应当的想法,蹲下身无奈道:「晓晓,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这几天恐怕……」 女童不知想到什么什么,支支吾吾道:「会影响到治病吗?」 「……什么?」解语花面容有一瞬僵住。 晓晓眉毛皱起,圆熘熘的大眼睛中带着不解:「解姐姐,只要你忍着一点疼,就可以救很多很多的人,是我们做了什么让你不愿意了吗?」 她眼中温婉的笑意褪去,罕见地显得有些冷淡:「原来你们早就知道,耗费灵力救人会危害我的身体。」 其实她早该明白,自从她的妖相暴露,便不会有人接受她,可她听着师弟对人性的悲观言论,总是想着去证明些什么,为自己,也为打破那人封闭的心。 她天真,却不愚钝,此刻终是明白,自始至终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即便她再如何付出,人们需要的也只是她可以治病的灵力,而不是解语花本身。 低贱的乌,註定没有容身之处。 「晓晓,先不说你的命本就是我救的。」解语花站起身,淡淡地俯视小女孩,「沧澜城中何人不曾受过我的恩惠?我不曾亏欠你们任何人,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呢?」 晓晓不可置信睁大了双眼,被她的冷言冷语激得眼圈泛红:「解姐姐,我娘说了,你们仙人救人就是在积累功德,我们这样完全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二人争吵的动静惹得外面本就逐渐靠近的脚步越发匆忙,解语花偏头望去,原是那些问诊的人见她迟迟不曾出现,竟又派人找了过来。 她突然看懂了,那日在屋顶,沈在心望向她的眼神是什么。 原来是怜悯,怜悯她的天真,怜悯她自欺欺人却终将逃不过面对残酷的现实。 「解仙医,晓晓是不是对你出言不逊了?你可千万别和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计较……」 解语花冷淡地打断来人的话:「我不会再去问诊了,请回吧。」 「可是大家都还在外面等您呢,您这样是否太自私了些?」来人忍不住嘟囔道。 再次听到『自私』二字,解语花不禁轻笑出声:「若说自私,哪里比得过你们这些凡人。」 来人听得她温柔的讽笑,霎时涨红了脸。 解语花环绕四周,这张员外府也显得格外面目可憎,她不欲多待,绕过来人准备离开,却又被人拦住了脚步。 那双温柔眼眸中终于显现出几分妖性来,妖异的纹路瞬间布满她的整张脸,顿时将一大一小吓得不敢再靠近。 她转身大步离开,往日温柔的气质不再,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此刻她竟有些庆幸自己的妖族身份,让凡人有些忌惮不敢上前阻挠,否则若是知道她没有丝毫反手之力,怕是走不出这座府邸。 * 刚走出张府,解语花便接收到来自师弟的纸鹤传音:「沧澜城外,温河河畔。」 她不由得苦笑,她这位师弟,还真是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料事如神,甚至考虑到她灵力不足,还周到地在纸鹤上多附了一道灵力,让她不用面对剩下的百姓,径直通过传送阵到了河畔。 河畔柳树下,立着的却不止一道人影,秋季的柳树褪了颜色,只留下枯黄的枝条被萧瑟的风吹得乱舞,显得有几分寂寥。 闻见她的脚步声,树下并肩的二人转过身,她瞧见宁无尘却并无任何意外,只是淡笑着颔首算是打了招唿。 沈在心看着她眸光暗淡却依旧没有怨恨的样子,沉默片刻,笑道:「师姐,去魔界吧。」 魔界崇尚实力,进了那里,谁还在乎你的血脉高不高贵? 「那你……」 「明日沧澜派便会传出前丹峰峰主不慎暴露妖族身份,被正义严明的掌门处决的消息。」 沈在心说着瞅了眼宁无尘,对方立马接收到他的意思,强忍着内心的不舍认真说道:「长宁放心,一切有我。」 他颔首道:「那就——」 「师弟。」解语花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嗯?」 「有一件事藏在心底已久,思来想去还是想告诉你。」 第24章 仙君饲犬法则(25) 闻言,沈在心目光轻飘飘扫过身旁的两个男人,二人无需他多言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一时之间,周围静默得只有河水随着潮流撞击岸边礁石的声响。 「其实当初将师弟救下的人并非是我。」解语花眸中带着回忆之色,微微垂眸看着河水奔流而去,轻声道:「当初我急着赶回门派,是一位黑衣男子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出现在我面前,将你託付于我。」 沈在心并不过于在意是谁将他带入沧澜派,但此刻听她所言不由得有几分惊讶,他并非真是毫无意识的婴儿,记忆中所见便是解语花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把原本要被魔族捡走的他抱回了沧澜派。 第44页 152:【咦?还有这回事?】 解语花没必要用这件事骗他,只是谁能有本事将系统的记忆也更改呢? 他感觉自己似乎触及到这个位面不曾探知到的真相,但依旧面色淡淡等待她接着说下去。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却将自己完全裹进黑色斗篷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记得他将你抱来时身上负了伤,流出来的血是金色的。」 当初解语花不是没想过告知真相,但那个人过于来歷不明,彼时的师弟羽翼未丰,若是因此牵扯到师弟,怕是会惹来麻烦。 六界之中,成千上万的种族,从未听说过哪个种族的血是金色的。 「我知道了。」沈在心偏头轻笑一声,微风拂柳也拂过他的发梢,眸光倒映着她身后青天白鹭,竟显得有几分柔和,「此去不知何日再见,望师姐珍重自身。」 解语花怔怔望着他眼中的自在天地,突然生出几分释然,实则她方才想说的不只是当年真相,实则她也并非那人眼中的单纯良善,那些不曾言说的妄念与心动终是败在他清澈的眼底。 这般风光霁月不囿于尘世的人,就如同一束天光将沧澜派数千年来的沉寂与腐朽照得破碎不堪,尽管他从不心怀苍生,也不为人谦卑,但依旧成了无数人心中一抹刻在心尖却又难以触及的瑰丽色彩。 她能一眼瞧出宁无尘心底掩藏的秘密,不过是由己度人,但她从未想过想要得到过什么,所以宁无尘生了心魔,而她得以释然。 再留在这里只会给那人带来麻烦,念及此处,解语花闭眸将所有繁杂的思绪一併敛去,再次睁眼时只有眉梢依旧温柔:「珍重。」 152有些感慨:【要不是宿主要闭关练级,大可把他们全收后宫。】 沈在心目送解语花与宁无尘踏入空间传送阵,在心中嗤笑一声:「怎么,不怕违规被主系统惩罚了?」 152冷哼:【打狗还得看主人,也不看看我的宿主是谁!】 它反正是看清了,只要丢弃节操抱宿主大腿,主系统都没什么好怕的,不然宿主抹杀掉那么多系统,也不见主系统过来找麻烦。 谁才是大腿,一目了然! 成功被它的谄媚之言取悦,沈在心在心中慷慨的安抚了它几句后,斜睨了眼始终沉默不语站在他身后的黑衣青年,突然想到,六界之内没有金色的血,那六界之外的灵呢? 灵只存在于上古传说里,这种存在需要经过无数次涅槃重生,然而世间能有几人承受得住在死亡与存活中反覆挣扎的痛苦呢? 是与不是,试探一番便知。 「云时。」 青年闻言立即上前,一双异瞳沉默地盯着他瞧,「主人?」 「师姐说,当初我差点被魔族抓去,是一个黑衣男子救了我,这些年我一直对那人念念不忘,就想着找到他然后好好报答他。」他牵起青年的手腕,指腹在青色的脉络处反覆摩挲,「那个人没有面容,只知道他的血液是蓝色的……云时,会是你吗?」 云时的眼神有一瞬怔愣,呢喃道:「蓝色的……」 指尖凝聚的灵力化为利刃,划开了青年的手腕,沈在心垂眸看着青年腕间溢出的蓝色血液,忍不住轻笑出声。 竟是蓝色的。 152默默替青年点了一支蜡,欺骗宿主冒充救命恩人,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是你。」仙君眉眼弯弯,指腹温柔地抚过青年沉寂的眉眼,「你想要什么?」 青年沉默片刻,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可以么?」 他眼中情绪明灭不清,只是笑道:「可以啊。」 只是转过身后,眉梢哪里还有半分笑意,唯有眼中寒意蚀骨。 * 做仙君就是无法像魔尊那样自在,什么事都得和掌门知会一声。 交代完解语花的事,沈在心便懒懒靠在掌门对面的圈椅上,百无聊赖逗弄着身侧笼中的鹦鹉。 「仙君法力无边!仙君貌美如花!」 仙君毫不领情嗤笑一声:「蠢鸟,除了这一句什么都不会。」 「蠢鸟!蠢鸟!」 152:【哈哈哈宿主它好笨。】 「你这性子,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我留。」陆婉如无奈嘆了口气,搁下手中的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行了,没别的事就撤吧。」 「有。」沈在心扯下鹦鹉尾巴上的一片羽毛,淡淡道:「我要闭关。」 她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前段日子华胥秘境的惨案,直接让本就僵持的三界关系愈演愈烈,也不知他是有意无意,恰巧选择了三界关系剑拔弩张的时候闭关。 但这样也好,就算是为了给沈在心一个安心闭关的环境,魔界那位也不会任由局势发展下去。 「行,闭关期间若是有什么事,尽管传音。」 152忍不住道:【她以前对你男人也是这么好,结果不还是转身就划清关系。】 「她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好掌门。」沈在心转身走出沧澜派的主殿,淡淡道:「她比谁都爱惜沧澜派的羽翼,没有她,沧澜派也不会在众多世家门派中成为唯一不可取代的正道魁首。」 【可是她也太绝情了。】 沈在心有些好笑:「你一个由数据构成的系统,连心都没有,谈什么绝情?」 第45页 交谈间,他已御剑飞至剑峰的苍穹殿殿前,收剑入鞘,侧头便瞧见云时蹲在庭院中的合欢树下,不知在做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 如桃花酒般醉人的嗓音从上方传来,正在垂头挖坑的青年抬头望去,径直撞入那人清澈的眼底,由于那人俯身的缘故,两鬓青丝垂下,被风一吹撩过青年的脸颊,瞬间在心中泛起一阵隐秘的痒,他失神片刻,低声道:「沉欢醉,待你出关,便能喝了。」 沉欢醉,每一年宁无尘都会取了最新鲜的合欢花尘封入酒,再在树下为他埋下一坛,经过最初几百年的酿造,年年都能取出一坛,意味着岁岁年年都欢喜。 只是云时怎会知道? 152:【这个我熟,替身文学了解一下?先是从细节入手成为你上一个男人的影子,直到彻底取代对方在你心里的位置,好心机的男人!】 沈在心沉默片刻,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有心了。」 那样动人的笑靥,眼底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一个闭关结界从沈在心结印的掌中笼罩住整座苍穹殿,他淡淡瞥了眼始终看着自己的男人,连一声告别的话都吝啬于说出口,利落地转身走进了结界。 这一眼过后再次相见,又是三百年。 * 万里无云的晴空骤然变幻,天光被遮蔽,无数乌云笼罩在沧澜派剑峰峰顶,时不时从空中传来雷声轰鸣,沧澜派众人皆抬头望去,当即便明白,剑峰的那位沈师叔即将渡劫出关。 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每一道都响彻整座沧澜山,有路过的散修路人见此宏大的的景象,不由得感慨,明日那位沈仙君渡劫的消息怕是又要热闹上几个月方能停息。 剑峰峰顶,红衣仙君浑身血迹站在被噼成废墟的宫殿中却丝毫不显狼狈。 他缓缓踏过焦黑的地面,刚走出结界双腿便霎时失了力气,在他整个人踉跄着朝地上倒去之前,一道黑色身影及时将他抱住,映入他眼帘的是云时那双蕴着忧色的异色眼瞳。 粗粝的指腹温柔地拭去那人唇边的血迹,云时沉默地将人抱在怀中,感受着那人单薄的身形,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为了留住那个人,一次又一次重置世界,一次又一次看着那人经受渡劫的伤痛却不能以身相替。 明明连那人皱下眉头都捨不得,现在的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因为心中已经痴狂成魔的执念,自欺欺人将人困在这一方世界,这样的他还如何配说爱他。 他垂眸看着沈在心血迹斑驳的衣袍,只觉得胸膛好像被戳了无数个窟窿,寒冷的风从窟窿中肆意穿插,痛不欲生。 目光自那人指尖光泽暗淡的决明戒扫过,一路向上经过他苍白的唇,最终停留在他微颤的眼睫。 即使是苍白的他,依旧是那样的美丽,一举一动皆可轻易撩动男人的心弦。 闭合眼眸仿佛能尘封住一切痛楚,可再次睁开之时,云时眼底破碎的光依然无法凝聚,他紧了紧抱着那人的手臂,哑声道:「主人。」 「嗯?」沈在心闭眸运转灵力修復体内的伤,醉人的嗓音难掩虚弱。 「看在乖狗在殿外守了三百年的份上,主人可否将指间的银戒赏给乖狗?」 第25章 仙君饲犬法则(26) 许久不曾听见怀中人的答覆,云时垂眸看去,那人枕在他的肩膀,像是睡着了,然那人不曾缓下的唿吸却又让他明白,对方只是不想搭理他。 或许是因为太虚弱了吧,如此想来,心中钻心之痛更甚。 152无语道:【数据显示,此次雷劫对你的真实伤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别装了。】 「感受到了么?」 152:【什么?】 「他的心在痛。」沈在心愉悦地笑道。 152:【……】真是一言难尽的恶趣味。 尽管男人眼底的痛楚过于繁杂,让他不禁疑惑一瞬,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这作为对方欺骗他的惩罚。 眼睛懒懒睁开一条缝,狭窄的眸光落在左手食指上的决明戒上,沈在心眼底滑过深思,不过是一枚效果未知的戒指,自己竟连灵魂印记都用上了,甚至方才云时还想要过去,好像让他取下这枚戒指,便能减轻痛苦一般。 似乎已经记不起来当初为何会戴上这枚过于黯淡无光的戒指,然即便如此,他亦不会轻易将戒指交出。 他从不会去怀疑自己的任何决定。 沈在心任由男人将自己抱进早已准备好的新宫殿,虽然天雷没有造成实际伤害,但灵力耗尽是必然,他的确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三日后,152望着床榻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全靠云时时时刻刻不离身侍奉的红衣仙君,忍不住道:【你是休养,不是生养。】 「哦。」沈在心斜撑着脑袋,指尖把玩着男人胸前一缕青丝,目光扫了眼温顺跪在床榻旁的人,「可是他明显乐在其中啊。」 152灵光一闪:【对啊,你怎么可以满足他呢?应该狠狠地惩罚他!】 仙君指尖一顿,「唔……有道理。」 他懒懒撑起身子,指尖结印,闭关结界霎时消退。 云时不自觉拧眉:「你的身子还未完全养好。」 「我做什么,无需你多言。」沈在心嗤笑一声,转身朝外走去。 徒留黑衣青年跪在原地,唇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在殿前枯坐了三百年,等了三百年,而那个人却连三日都不愿赐予他。 第46页 出了苍穹殿一路朝下慢悠悠地踱步,还未行至峰底,便瞧见乌泱泱站了一群人,沈在心及时收住脚步,掌心幻化出一只纸鹤,随意编了个说辞便施法将纸鹤送往了掌门居住的主峰。 他只喜欢挑起热闹,并不喜欢自己成为热闹。 身后空间开启,红衣仙君不动声色消失在苍翠入云间。 * 四大世家势力侧重各有不同,其中当属谢家最擅商道,谢家主家所在的筠州城更是人间最繁华热闹的城。 说来可笑,分明是修真世家,却对人间各种物慾汲汲营营,自认清高的宗门虽表面不会说什么,但心中难免鄙夷,此番行事,委实令人不耻。 仙君一袭红衣在筠州城的长街上漫步,周围不乏被他容貌风姿吸引之人,只是触及他周身不俗的气质,怕冒犯了仙君便都收敛着。 脑海中,152无比严肃地道:【宿主,由于你闭关这三百年来不曾干扰剧情,源于此位面的自动保护机制,反派必须与主角产生交汇,后续主线任务已经发生改变。】 【主线任务:将被谢家追杀的男主假意救下,看似收其为徒,实则是为了将他当做炉鼎练功,不但嫉妒男主的修炼天赋,还刻意在门派中打压男主,最后被忍辱负重的男主在青云举上当场揭露恶行,宿主被废掉修为关入玄天塔。】 沈在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来筠州城就是打算这么做?」 152面无表情道:【……你是只打算做前面一部分吧?】 至于后面让男主反杀被废掉修为,怎么看都不可能发生在这人身上,反过来倒是有可能。 「真聪明。」 但即便知道宿主即将要去残害纯良的主角,152依旧乖乖告知了时间与地址:【今夜亥时,城南寒水桥上。】 * 圆月当空,将沉寂的筠州城镀上一层泛着冷色的银辉。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却响起仓促的脚步声,一阵接着一阵,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疾步行走于夜色中,路边的春朝河河水被秋风席捲着发出浪潮撞击岸边礁石的声响,稍稍掩盖住了他的步履匆忙。 青年浑身血迹斑驳,脏污的脸上依稀瞧得处英俊挺拔的轮廓,身量较寻常男子还要高大些,一双眼眸在黑暗的夜中亮得惊人,带着不愿屈服于死亡的倔强。 身后几位修为高深的杀手逐渐拉近了与他的距离,青年前方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幽深的长巷,一条需要经过完全被月色照亮的寒水桥。 他选择了第二条。 然而刚上了桥,便瞧见一红衣人站在桥中央,正侧身低垂着头望着奔涌不息的河水,像是在出神。 秋季的夜晚本就寒凉,这个时辰,谁会跑到桥上吹冷风? 许是听见了不同寻常的脚步声,桥中央的人偏头朝桥头望来,露出一张俊美无愁的脸,身后杀意逼近,青年却像是忘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那人瞧,心尖仿佛被人重重地挠了一爪子,又麻又痒。 也是由于这一愣神,没能躲过身后强劲的灵力波动,整个人被击飞落到那人脚边,体内血气翻涌,他勐地吐出一口鲜血,却不慎溅了几滴在那人华丽的衣摆上。 他下意识地觉得那人会不高兴,忍着疼痛抬头望去,却径直撞入对方那双灿若星辰的含笑眼眸中。 这样好看的眼睛,却偏偏是这样狼狈地遇见。 「这位道长,绝杀殿办事,还请行个方便!」黑衣杀手一眼瞧出红衣男子修为不俗,恐怕不是对手,只好好声好气招唿道。 「若我偏要管呢?」 几个黑衣杀手相望一眼,都从同伴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杀意,「那便得罪了。」 沈在心一脚将男主踹开,腰间朝炎出鞘,剑鸣携带着破空之声在夜色中此起彼伏,如同被拨动的琴弦之音,低沉悦耳。 谢临风勉强撑着身子站直,看着惬意地游走在刀光剑影中的红衣道长,眸中升起炙热的情绪。 这样的剑意与剑招,与谢家引以为傲的剑法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但更深层次让他惊艷的原因,他不愿多想。 轻松解决完几个杀手,沈在心收了剑,缓步朝青年走去,不待对方开口,便下巴微抬道:「我救了你,日后你就是任由我驱使的狗,懂?」 谢临风:「……」 心中旖旎的心思瞬间褪了个干净,甚至比来时还要沉重,他本以为得了救,结果不过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这人可以随意斩杀化神期的高手,修为只能更加深不可测,但谢临风沦落到如今被人追杀的地步,本就是因为不愿屈尊于人下,如今又如何能因为苟活而当别人的狗?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道:「道长的救命之恩谢临风没齿难忘,但报恩自有多种方式,我不愿为人驱使。」 「你何来选择的权利呢?」沈在心不悦的眯起眼睛,周身骤然释放出大乘期的威压,逼得眼前的青年咬牙切齿却也只能跪在他面前,「你想活我已经让你活了,想要尊严?」 他说着忍不住轻笑一声,如同抚摸宠物般抚上青年的头,一字一句道:「门都没有。」 谢临风悬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眼中尽是滔天的屈辱与恨意,今日之耻,他谢临风来日必将报答! 第47页 152弱弱地提醒道:【宿主,男主的恨意值要爆表了。】 虽说是做任务,但这样玩下去,主线怕是早晚得崩。 「怕什么,这恨意值一看就不值钱。」 152:【……你觉得是就是吧。】 沈在心指尖掐了个诀,一道泛着红光的绳索自他掌心蔓延至谢临风的脖颈间紧紧圈住,他无视掉青年几欲喷火的眼神,十分满意道:「这狗链子挺配你。」 话落,指尖掐了个诀将青年浑身脏污褪去,方才觉得顺眼了许多,他牵着手中可以随意伸缩的绳索,身后套着满脸不情愿的狗,朝早已订好的客栈走去。 152:【这还是你头一次住外面的客栈呢。】 「有什么办法,这主角看着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好好休息一下怎么接着玩下去?」 红衣仙君一路闲庭信步般走回了客栈,无视柜檯前打盹的掌柜瞬间震惊不已的眼神,牵着人回到了房间。 他拽着绳子坐在塌上,随意踢掉脚上的鞋袜,一双雪白的裸足在闪烁的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谢临风触电般收回自己乱瞟的视线,心中冷笑,皮囊再美有什么用?再美也拯救不了那人恶劣的心性! 正兀自腹诽着,套在脖颈间的绳索一扯,谢临风整个人向前倾倒,被迫跪在床榻前,他还未来得及挣扎着站起身,那只被他嗤之以鼻的裸足便踩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愤恨地抬起头,目光不自觉顺着脖颈间的绳索落在那人白皙修长的指节上。 这绳索并非俗物,应是经由修真界的巧工能匠之手打造,本该十分精良,可被那人如新雪似的娇嫩指尖拽着,却显得格外粗糙,两者反差过大,莫名营造出一种勾人心魄的冲动。 他出神地望着,直到上方传来那人轻蔑的哼笑让他蓦然惊醒:「狗东西,看够了吗?」 第26章 仙君饲犬法则(27) 「谁看你了?」谢临风涨红了一张脸,他又不喜欢男人,怎么会盯着男人的手看走神?定是这人施了什么术法! 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那人身上飘来的隐隐暗香,也不知是涂了什么,真当自己是仙女不成? 152尖酸刻薄道:【这主角,明明眼珠子都要贴在你手上了,还说没有?】 「无所谓,反正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沈在心居高临下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朝炎仙君的徒弟,当然……只是表面上。」 仙君?怎么会有仙君像他这般不知廉耻地将自己的脚踩在其他男人的肩上调情? 谢临风冷笑道:「你若是仙君,那我便是魔尊。」 152按捺不住激动:【快让他瞧瞧你的厉害!】 「任你是谁,都要变成我的狗,魔尊也是一样。」仙君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绳索,三千墨发随意铺散在深红的床榻上,他撑在身侧的手被自己一缕乌润髮丝缠绕住,无声无息诉说着缠绵的意味。 就像是一个邀请谁与他共赴云雨的暗示,可若是真有人信以为真,他又会冷冷地嘲笑那人的痴心妄想。 表面上是徒弟,那暗地里又是什么?帮他打发寂寞的狗吗? 沈在心感受着源自于习惯的困意,懒得再继续逗弄男主,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药瓶丢进他怀中:「我可不想要一只半死不活的狗。」 说完也不待他回答,床帘无风自动合上,遮挡住那人俊美的面容与身形。 谢临风这才回过神,他竟然拖着满身伤痛和这个人纠缠了如此之久!此刻卧房内重归于寂静,方才被他暂时遗忘的痛楚又重新席捲而来,他不再犹豫,服下那人施捨给他的丹药,只觉得体内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癒合。 目光瞥到墙边的软塌,谢临风正欲起身去那休憩一晚,又被脖颈间的绳索扯了回来,显然他的行动范围只有床榻旁这一块。 床帘内的人唿吸平缓,像是已经沉睡,谢临风不禁嗤笑一声,哪有这般嗜睡的仙君? 如此想着,他的手却鬼神差使地撩开了床幔,目光落在那人精緻的眉眼上。 阖上的眼眸敛住了那双乌瞳中无时无刻不蕴含着的凉薄与恶劣,看起来美丽又无害,该是没有人比他更像仙君。 谢临风回忆起方才见到他的第一眼,心中剧烈的跳动无不表明自己对这个人一见钟情,孰料萌动的心刚刚发芽,便被染上了毒,深深扎在心间深入肺腑,再也无法摆脱。 连续几个时辰的逃亡,便是修士也会感到疲惫,更何况他如今不过金丹期的修为,谢临风垂眸看着那根连在仙君手中的绳索,不情愿地想,这可不是他自愿爬床的,是那人没给他打地铺的余地! 小心翼翼撑着上身从那人身上爬过,直到躺在柔软的床褥上方才松了一口气,谢临风偏头看着背对着自己侧躺着的人儿,目光从瘦削的肩、凹陷的腰再往下…… 如同被那曼妙的弧度烫到,他勐地收回了视线,暗自唾骂自己再次色迷心窍。 烛火即将燃尽,谢临风怀揣着繁杂的思绪渐渐陷入了沉睡。 可再次醒来之时,他竟发现自己脖颈间的绳索不在,而是环绕住双手绑在了床榻上,浑身上下只剩了一条亵裤。 152:【宿主你这是要来硬的啊?】 「没时间了。」沈在心回想起今日清晨宁无尘传来的消息,华胥秘境不知为何提前一年在今日开启,他已经没时间和男主慢慢玩了,必须赶在获取渡梦莲之前,攒够渡雷劫的灵力。 第48页 152:【可是你这不是才突破……】 「错过这一次,又要等一百年。」沈在心缓缓将头上的玉簪抽出,如瀑长发倾泻而下,「比起男人,自然变强更重要。」 「你做什么!」谢临风惊怒交加,他感受着身上温热的躯体,密密麻麻的颤慄不受控制遍及全身。 「你不是宁死也不愿做我的狗么?」沈在心伸手强硬地抬起青年的下巴,笑得凉薄又浪荡:「在床上陪我三日,此后便放你自由,你我再无瓜葛。」 许是被对方羞辱的语句刺到,谢临风只感觉灵魂深处蓦地生出一股钻心之痛,让他疼得几欲窒息,「再无瓜葛……」 好一个再无瓜葛。 但他很快便无暇顾及这么多,甚至无法再挣扎反抗。 仙君衣裳半褪堪堪挂于臂弯,明亮的天光透过头顶的纱帘抚摸他的雪肩,谢临风目光所见,不是白就是粉,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蕊,引诱人去攫取花心的蜜汁。 如同宝剑入鞘,包裹住了一切锋芒,谢临风带刺的话哽在喉间,再也无法说出来。 他的所有理智忽而远去,他的一切感官都被身上的人掌控住。 他从来就不是肤浅的人,偏偏是这个人,轻而易举便能扰动他的心弦,就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般。 不知春宵几度,也不知屋外日夜是否颠倒,谢临风突然发觉身上的人,目光不再注视着他,可顺着那人含情的目光望去,不过一片虚无。 云时不知何时站在了床榻旁,眉眼平淡无波对上沈在心氤氲着水汽的凤眸,但沈在心依旧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某些压抑着的暗自翻涌的墨色。 有粗粝的指腹抚上仙君泛红的眼尾,轻柔地摩挲,「主人的眼睛,很好看。」 尤其是情动时,清澈的乌瞳矇上一层潋滟水色,仿佛马上便要因为这无上欢愉流出泪来。 沈在心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对他不避嫌地出现在此无动于衷,只是用术法传音冷冷道:「滚。」 他没有云雨之时被人观看的恶趣味,此刻像是失了兴致,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裳从床上起身,目光瞥了眼窗外秋色,竟是三日已过。 红衣仙君长身玉立,望向窗外出神,他的眉目清绝而冷淡,哪里还有方才情动之时的半分柔软? 谢临风双手被束缚于头顶,他本该庆幸于终于逃脱那人的魔爪,可此刻望着那人临窗而立的背影,怅然若失之感油然而生。 当真是孽缘。 静默须臾,那人走回床榻旁,抬手将他双手的绳索解开收进储物袋中,谢临风像是知道那人要走了一般,心中蓦地生出一股焦急,下意识伸手攥住仙君的衣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低头不敢去瞧那人的眼神,想来定是鄙夷又嘲讽,被人这般对待竟还犯贱般苦苦哀求不要被抛弃,像极了谢家院中那些为取悦主人家而生的姬妾炉鼎。 果然,只听得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仙君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缓将自己的衣袖扯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青年坐在床榻上呆滞良久,突然眸光瞥见床榻旁被仙君遗留下的红色绸缎,他忍不住忆起昨夜仙君拿着这条带子捆住出鞘的剑反覆戏弄把玩,耳垂红得几欲滴血。 正欲弯腰拾起,一只属于陌生男人的宽大手掌率先拾起,下一瞬,红色绸缎在男人掌心灰飞烟灭。 他抬眸望去,是一个浑身将自己包裹进黑色斗篷的男人,谢临风还未来得及开口质问,男人阴冷死寂的嗓音便已经响起:「你那副忤逆他的模样,真是该死啊。」 「你——」 「若是不能给他带来快乐,你似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落,一股无形的窒息感朝他涌来,谢临风只觉得灵魂好似要脱离躯体,意识逐渐模煳,生命即将终结之际,恍惚间他竟在模煳的视线中看见了那人去而復返。 「云时!」 沈在心罕见的有些恼怒,若不是152提醒他男主生命值几乎为零,他都不知道这个看似沉默顺从的男人竟在他离开后想要杀人灭口。 「主人——」 「啪!」 话未说尽便被力道兇狠的一耳光甩偏了头,云时好似感觉不到疼,只是将那人泛红的掌心捧在怀中,阴冷的眼眸中浮现出心疼与懊恼,指尖似有光芒浮现,将那人掌心的红肿消退。 继而跪在地上,敛去心中的慌乱,低声道:「这个人应该对主人无用了才是。」 「有没有用,都没你插手的份。」沈在心冷声道,他马上就要去突破大乘,听说到了渡劫期便可以触碰到天道,说不定还可以看看那虚无的天道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主角绝不可以这个时候出岔子。 既然穿来了这个世界,不把天道踩在脚底玩一玩,怎么过瘾? 床榻上,谢临风意识已经清醒,他瞧着方才还满身煞气的男人如同温顺的狗般跪在那人面前,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过对方的话。 难不成他与那人欢好之时,这个男人都将一切收入眼底?可怎会如此,他向来感知远超常人,否则也不会发现潜伏的杀手逃了出来。 更何况是一个对他充满了杀意的男人。 如此想着,便又察觉到男人冰冷的眼神朝自己扫过。 云时只瞧了床榻上狼狈的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纵使是自己的分魂,云时也无法完全忍得下自己的嫉妒心。 第49页 更何况这个分魂屡次出言不逊,每一次重置世界都是如此,他早已动了杀心。 但无论如何,还是让那人消了气最重要。 「我知错了,你莫气。」男人伸出微颤的指尖勾住那人衣摆,低沉的嗓音带着卑微的恳求与慌乱,像是怕极了就此被那人抛弃。 第27章 震惊!谢临风竟然偷看受宝和…… 嘿嘿嘿小变态们……啊不,(无辜地眨眨眼)我亲爱的宝子们,这本书从今天开始上架了。 虽然我知道肯定会有很多宝子离我而去呜呜呜,但是我依然爱你们! 首先我要严肃声明一下,作者本人纯洁又可爱,实在是听不懂你们说的那些咳咳是什么意思,书如其人,洁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大家懂的都懂,什么河棠啊涩涩啊我更是听都听不明白(狗头保命)。 修真世界还有几章就完结了,接下来就是艷鬼和他的阳气储备粮们的故事了,大家放心,一如即往纯洁又清水,不该有的都不会有哈。 考虑到很多宝子耽币不够,俺会时不时发送粉包的!所以看到这里的宝子们千万不要离我而去啊啊啊,没有了你们,我一个人清白地留在人间有什么意思呜呜呜! 一章15个耽币就可以解锁受宝训犬新进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这还不赶紧支棱起来?! 如果大家实在是觉得15个耽币太贵,大不了我在评论区卖裤子……啊不,卖艺。 其次,我感觉我开车开过头了,几章一次肉,对不起我有罪我的心灵已经不纯洁了,大家看车怕是也都要看腻了,呜呜呜所以后面我会克制我自己,洗涤我的灵魂。 什么?有人说我文的特色就是车车?(声嘶力竭)别胡说!我不是,我没有! 最后,还是要感谢一路陪伴,我反省了一下,第一个世界伏笔埋得太深让宝子们看得云里雾里,下个世界开始我会把侧重点放在训犬……啊呸,感情线上。 大家有什么建议想法都可以在评论区畅所欲言,毕竟我爱着你们每一个人(叉腰)(逻辑混乱)(胡言乱语) 第28章 仙君饲犬法则(28) 「不听话的狗,留着也是无用。」沈在心面色淡淡,后退一步将衣摆从男人手中抽出,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轻而易举将男人眼中的光击碎,只剩下一片暗淡的灰白。 云时怔愣地看着那片红色衣摆从手中抽出,那双永远淡漠阴冷的眼睛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崩塌得无声无息。 一阵暗香飘过,那人不过停息了几瞬,愣神间又已远去,只是这一回连他也丢下了。 似有门开合又关上的声音,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人,云时微垂下眼帘遮住眸中可怖的神色,身侧的手紧握,掌心早已一片模煳。 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将人留下来,好不容易可以陪在那人身边,绝不可以……绝不可以再被抛下。 头缓缓转向那张残余着欢爱痕迹的床榻,指尖微动,床榻上一切沾染上那人气息的东西瞬间灰飞烟灭,他亦如同黑雾散去。 * 152:【之前不是还对他挺感兴趣的,怎么就这样丢了?】 沈在心一边穿过传送阵,一边轻笑:「忠诚的狗,即便被抛弃,也会自己循着气味找回来。」 这次的恐吓,不过是对云时自作主张的惩罚罢了。 谈话间,沈在心已出了传送阵,御剑飞行至华胥秘境入口处。 晚秋时节,华胥秘境外草木凋零,花枝颓败,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萧瑟冷清得多。 【这华胥秘境,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来了无数遍的感觉。】 闻言,沈在心脚步微顿,当即忆起当初自己过于顺利地找到地宫入口,意味不明轻笑:「说不定真的来过无数次呢?」 刚踏进入口,眼前眩晕尚未褪去,他便察觉到一道身影携带着嗖嗖风声朝自己奔过来,尚未来得及躲开便被火热的一团扑倒在地,脖颈间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蹭来蹭去。 「小雪?」沈在心微微蹙眉推开试图舔舐自己脖颈的雪豹,从地上起身,随即施了个术法将身上的灰尘除去。 「嗷呜!」 眼前的雪豹早已不像三百年前那样娇小到沈在心可以一只手楼在怀中,一身雪白的毛髮,蓝色兽瞳深邃而冰冷,脖颈处依旧带着的银色锁链并不能掩盖浑身散发着的,妖王才会有的压迫感。 只是华胥秘境将它的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巅峰,而妖族只有到了元婴期才能保持人形,这也是为何妖族将遮天珠奉为至宝的原因。 雪豹的尾巴如三百年前一般圈住仙君的手腕不捨得松开,一双兽瞳在看向他时仿佛有冰雪消融,修为被压制的同时,雪豹的天性却会由此释放,譬如它对红衣仙君的喜爱。 只是想到三百年前沈在心将他丢在魔界,甚至拿他去换遮天珠,裴雪照不自觉有些低落,他在妖界等了三百年,都没能等到那个人来找他。 方才更是在仙君身上问到了其他男人的气味,分明那人才刚出关,为何会沾染上那些道修的气息? 尾巴上突然传来的抚弄让他蓦然收回发散的思绪,回眸望去,只见仙君雪白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把玩着他的尾巴,粗长的尾巴由于颤慄圈住仙君的手指,更衬得那纤细指尖如同玲珑白玉,惹人怜惜。 但是裴雪照却见过这双手执剑的风姿,这是一双皎洁无暇如碧玉的手,更是一双谈笑间取人性命的手。 第50页 无论是哪种,都让他为此心颤。 自上次华胥秘境的惨案发生,各大门派世家亦不敢再放任弟子来此歷练,沈在心带着雪豹走在秘境中,周围除了秋风颳过枝叶的簌簌作响声,静默地如同幻境。 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按照上次来时的路,他很顺利地找到了地宫秘口,如今又有遮天珠傍身,渡梦莲的伴生妖兽轻而易举便被他斩于剑下。 华胥秘境的幻境多得令人厌烦,可此刻没有那些前来歷练的修士让它拉入幻境,似乎也颓败了下来,沈在心直至出了秘境,也不曾遇到。 「长宁。」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沈在心挑眉偏头看去,一袭暗红华服的魔尊大人长身玉立,脸上冰冷的银色面具遮不住他眸中温柔,像是等待许久。 的确等得太久了。 宁无尘在看到那人出现在眼中的剎那间,胸膛间的沉寂了三百年的心跳便再也抑制不住。 他按捺住心中欢喜,大步走到那人面前,硬生生克制住自己想要拥抱住那人的冲动,轻声重复道:「长宁。」 「师兄。」仙君安抚地摸了摸自男人出现后便有些躁动的雪豹,他微微抬眸撞入对方柔和的视线中,乌瞳清澈若含秋水,凤眸弯起时似有波澜水光在他眼中荡漾开来,一如既往摄魂夺魄。 秘境外一片萧索,枯枝落叶与秋风,唯有沈在心一袭鲜艷红袍,肤白胜雪,唇若朱丹,衣袂翩翩间,如同这人间永不凋落的春色,照亮了宁无尘枯寂已久的心门。 可思念涌上心头,想诉说的话太多,反而沉默下来。宁无尘走在他身侧,时不时偏头不经意瞥他一眼,浅淡薄唇忍不住勾出浅浅的弧度。 两人相顾无言走入传送阵,待视线明亮,已到了无念海海边最高的山顶。 「这是我当初突破渡劫的地方,传闻此处最接近天道。」宁无尘缓缓道来,眸光静静眺望着远处水面沉寂得不起一丝波澜的无念海。 只是他终究差了一些机缘,突破渡劫之时并未触及到天道,但他莫名觉得,长宁一定能。 这世间,该没有那人做不到的事。 「这样么。」沈在心低笑一声,「师兄还是那么了解我。」 了解他想做什么,了解他会去做什么。 交谈间,头顶乌云逐渐聚拢,沈在心感觉体内灵力翻涌,似要冲破瓶颈,他与宁无尘相视一眼,对方当即道:「长宁尽管突破,我为你护法。」 刚休养好身子又强行突破,他无法阻止,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尽他所能让那人少受伤害。 宁无尘拽住依依不捨的雪豹退到结界外,一人一豹如同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只是定定地望去远处那一抹红。 雷鸣比上一次愈发勐烈,暴风雨倾盆而下,好似要摧毁掉一切草木。 八十一道天雷不间歇地噼下,雷鸣骤然停息,正当宁无尘松了一口气时,却见天际乌云散开间一只金光闪烁的大手从中探出,耳边似有不成调的低语,他只觉得自己停滞多年的境界忽而松动,像是要更进一步,可宁无尘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长宁不过是突破突破渡劫,竟引来天道意识的打压。 「区区蝼蚁,也敢直视天道!」 男女难辨的威严之声在头顶响起,沈在心随意擦干净唇边的血迹,精緻的下巴微抬,轻蔑地笑道:「直视?这可不够,我要把你——踩在脚底下。」 渡梦莲被他手中烈焰炼化成丹,一经服下身上被雷劫触及到的伤痕便迅速癒合,手中朝炎剑感应到主人的心境微微颤动,发出一声声剑鸣。 方才散去的乌云不知是否被他大逆不道的言语激怒,竟又重新聚拢,几道几乎贯穿天际的闪电在云间游窜。 整片天际一片灰暗,唯有那只偌大的手掌边缘有天光倾泻,此等可怖的景象印在每一个抬头仰望的修士眼中却是一片激动喜悦之色。 距离沈在心不远处,两道颀长的身影相隔甚远,那人不在,裴雪照早已化了人形,眉梢看似温和实则冷淡,他亦抬眸将那异常的变化收入眼底,不自觉蹙眉。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目光斜斜撇过几丈外两看相厌的男人,一顿。 只见宁无尘手中召出霜迟剑,凌空而起就要打破结界,裴雪照凭藉本体的天赋,眼疾手快挡住他,冷声道:「你做什么!」 可与他针锋相对了几百年的魔尊大人此刻眼中一片仓惶之色,焦急地望着空中的红影:「长宁要渡的根本不是什么渡劫期,而是踏破虚空的飞升雷劫!」 他早该知道,以那人的性子,怎么可能为了窥一眼天道便连渡梦莲都用上了?那人根本就不是想窥见天道,而是想要取而代之! 雷鸣闪电交加的中央,沈在心左眼红莲完全绽放,身上伤口无数,眸中却尽是兴奋之色。 【宿主!快停下!一旦失败,就不是肉身被毁这么简单,你会魂飞魄散的!】 任由152在脑海中尖叫,红衣仙君兀自将积攒多日的灵力缓缓注入到朝炎剑中,乘载着无双剑意的朝炎剑身红光大盛,竟隐隐有与天雷抗衡之势。 这一日,无数修士皆目睹,起于青萍之末的剑意逐渐凝聚于剑尖,自遥远的山巅冲上天际,势不可挡破开可怖的雷电与乌云,将天意凝聚的手掌噼得金光四散,也噼开一切阴霾与迷障,直至天光照在所有人的眼底,方才消弭。 第51页 152一句迟疑的『成功与否』还未说出,便瞧见将它吓得六神无主的人双眼一闭,整个人虚脱般朝下跌落。 瞧着数据显示屏骤然降到0.1%的生命值,它再也忍不住,焦急地在脑海中唿唤:【宿主!宿主?】 刻意调高的机械声传入沈在心脑海中却像是隔了很远传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脱离了躯壳,分明是飘向天际,意识模煳间甚至看见下方远处,三两个高大的身影焦急地奔向自己坠落的身体。 可魂体却又像是堕入了无念海,无尽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第29章 仙君饲犬法则(29) 待意识再次回笼,脚下不再是虚无,沈在心缓缓睁开眼,面前呈现的并非他所想的琼楼玉宇,而是屹立在深蓝天空中一座散发着银白光辉的宫殿。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般颜色,比起天空,更像是传说中无念海海底的颜色。 他垂眸看着自己指尖上已然脱落不见的银色戒指,任由脑海中骤然恢復的凌乱的记忆穿插,半晌低笑:「原来如此。」 【宿主,你真是要吓死我了呜呜呜!】 「嗯?你不应该在我的身体里么?」他一边靠近寂静无声的宫殿,一边挑眉道。 【按照原剧情设定,一旦踏破虚空成功飞升,肉身便会灰飞烟灭,作为宿主的系统自然也会被排斥。】 沈在心脚步微顿,脱离魂魄之前,他并未瞧见自己的肉身灰飞烟灭。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152冷静解释道:【世界线的终点本是男主飞升成功,需要原本作为魔尊的宿主补全天道,所以即使宿主用朝炎剑碾碎了那一道天道意识,在外人眼中依旧是飞升失败,魂消道陨。】 言外之意,给修真界众人带来希望的第一次飞升,必须属于男主,而宿主身为反派所占据的那具断绝生机的躯壳,就是飞升失败最好的证明。 而现在的沈在心,更是非人非仙亦非鬼,不能算作活着,亦不能像上次重置前那般脱离世界,好似被某种力量困在了这里。 「呵,你觉得男主还会飞升么?」 152当即沉默下来。 无论是宿主怀疑拥有男主身份的宁无尘还是谢临风,沈在心飞升失败魂魄彻底消亡已成事实,此间仇恨,註定无法消解。 修真界最负盛名的仙君渡劫失败,无疑再次给众人当头一棒,飞升永远是痴心妄想。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仙君本人,眉梢一片漫不经心,丝毫不曾关心自己的死会给旁人带来如何的冲击,当真是凉薄得彻底。 「嘎吱——」 沉重的宫殿大门被推开,沈在心抬眸朝宫殿最深处望去,所见却不是高高在上端坐着的天道,而是一个浑身被藤条缠绕绑在圆柱上的男人。 男人比寻常男子要高大些,双手被藤条吊在两边,一袭黑袍,头无力地垂着,三千白髮随意散落在胸前背后。 他在男人身前站定,指尖挑起对方的下巴,一张与云时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容映入眼帘。 沈在心瞬间猜想到,这或许就是云时的本体。 但短暂的惊讶过后,他顿时丧失了兴趣,因为这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与生机的躯壳。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一道含笑的嗓音从身后想起:「看来天命之子对你的吸引力也不过如此。」 沈在心偏头望去,来人一袭圣洁白袍,周身仿佛镀了一层金色光辉,面容英俊,眉梢夹杂着悲悯,整个人温文尔雅又不失威严,让人想到超度世人的佛。 「天道?」 「你也可以这么唤我。」来人思考了片刻,温和地笑了笑,「不过为了日后长久的相伴,这样的称唿过于生疏,我还是喜欢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冕。」 他垂眸不语,脑海中的系统却已经愤然开口:【这个冕真是虚伪,方才还差点害你渡劫身死,现在又说得这么好听!】 「何出此言?这是飞升必须经歷的事情,尽管你的宿主身份比较特殊,也无法避免。」冕说着温柔地看向沈在心,「在心,你莫要介意。」 152瞬间惊恐:【他他他怎么能听到我说话?】 失去部分记忆的系统似乎连智商也后退了许多,沈在心懒得回答它,只是指尖再次挑起那具与云时有着七分相似的身体的下巴,懒懒道:「他怎么回事?」 语气不曾有半分面对天道的敬畏,和使唤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 雪白柔软的指尖摩挲着男人凌厉的下巴,即便男人无意识地闭着眼,可两人重叠的身影却莫名有种缠绵的意味。 回想起通过天眼看见的那些暧昧场面,冕不自觉皱起眉头,压下心中泛起的不悦,开口解释道:「你应该已经恢復了上一次重置世界的记忆,他作为吾认定的天命之子,却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五,以此瞒过我的眼睛,可世间终究是没有任何事情能永远的瞒过去。」 「上一次世界重置时,他的力量经过多次灵魂自杀终于失控,异常的灵力波动惊醒了沉睡的我。」说着,冕露出悲悯的笑,「但神该爱众生,我终是不忍心,便囚禁了他的本体,而他只能化身为灵沉睡在无妄林,直到你经过。」 三百年前,沈在心迷路的那片树林,便是无妄林。 「我与他打赌,若是你这一次还和以往那般结局,便要他用自由来换。」冕缓缓走到那人面前,恍若深情的目光直视着面前的人,「可惜,他的自由似乎并不能比得上你留在这里陪我。」 第52页 冕身为天道本体,除开天定之子,其他凡间生灵他本无意多瞧一眼,偏偏那个人不服天命,偏偏那个人要挑衅天命。 他本对谢临风这样不顾一切去追寻一个人的行为嗤之以鼻,可在直视那个人的第一眼,他竟从自己虚无的本体内,看到了一朵盛开的洁白的花。 一朵违逆天道意识而生的花,在他的体内迅速生根发芽,却不受他的掌控,就如同那个人一般。 沈在心尚未来得及说话,他又接着道:「别急着回绝,只要你陪我,这人间我愿与你一齐掌管,我的力量可以任你索取。」 男人不染尘埃的指尖虚空一点,沈在心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灌进自己的体内,这是人间凡体远不能及的力量。 「在此之前,你可以先体会着无上力量带来的乐趣。」 冕的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尽管这与他天道的身份过于格格不入。 他早已了解到那人的心思,那样渴望变强的一个人,如今登天的机会便摆在面前,是选择被系统捆绑进入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还是牺牲掉一点点的自由与他共同执掌这人间,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 与此同时,一道纯白的门凭空出现,门缓缓打开,夹带着人间烟火气息的风吹拂起沈在心额前的髮丝,他垂眸敛下眸中不算愉悦的繁杂思绪,抬步走了进去。 * 覆雪城在无念海的南边,处于两界的交界处。 与以往所见热闹却祥和的景象不同,大街上人影匆匆,整座城都瀰漫着紧张的气息。 唯有一个身着红衣的青年闲庭漫步在街上,分外显眼。 他面上覆着红纱,只露出一双冷淡却又勾人的凤眸,眉眼精緻艷丽不似凡人。 【根据数据显示,冕符合宿主调教的标准,为何宿主一反常态的沉默?】 甚至不能说沉默,是冷淡到一句话都懒得开口。 「你说……一个天道怎么会这么容易对凡人动心?」一边打量着街上的诡异,沈在心一边在心里说道。 152:【要是别人我肯定嘲笑他异想天开,可是宿主,你竟也有放下养狗乐趣的一天?】 「一个连灵魂都没有的东西,有什么好养的?」沈在心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视线在瞥到街上一晃而过的青色身影时微顿,继而唇角饶有兴致地勾起,「有趣的灵魂,才有调教的价值。」 【还有……那个恢復记忆和重置世界是怎么回事?】 「哦。」 152:【……】它就知道他又会不耐烦! 如同猫逗老鼠般,沈在心并未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一路追着青色的身影来到无人的街巷,刚刚转过弯,整个人便被突如其来的人影压在墙上,扣在他脖颈间的手温热而粗粝,隐隐有用力收紧之势。 他云淡风轻地掀起眼帘瞅了一眼青年,淡淡道:「狗东西,你是要以下犯上吗?」 实则青年在看见这双绝不会认错的眼睛时便松开了手,他怔怔地盯着人瞧,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又像是生怕一眨眼身前的人便不见了。 「沈在心?」青年的语气有些迟疑,他反覆描摹着这张魂牵梦萦的脸,最终竟痴痴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 无视掉青年泛红的眼眶,沈在心懒懒将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待察觉到青年已至渡劫期的修为,他不禁扬了扬眉:「你这是练了什么心法,不过几日不见,竟已是渡劫?」 就算是男主也不带这般夸张的吧? 谢临风沉默了下来,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忍着心间酸涩道:「自你魂消道陨的消息从无念海传来到如今,已是五百年。」 听闻此言,沈在心方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人,明明修为已是渡劫,可一张俊脸难掩憔悴,就像是日日夜夜为心魔所困。 上次见时,谢临风眉眼间还夹杂着从少年到青年过渡的青涩桀骜,如今眉宇一片沉稳淡然之色,一袭青色华服更是昭示身份不凡。 他轻笑了声,还未说些什么,一道语气不善的低沉嗓音便从头顶小巷旁的屋檐上传来:「谢临风你搞什么?约好这个时辰商量讨伐大计,结果你在这里和人卿卿我我?」 沈在心掠过身前人的头顶逆着光朝上望去,男人一袭劲装黑袍,双手抱胸站在屋檐上,曾经潇洒落拓的眉眼好似被墨色浸染过,带着挥不去的阴郁。 第30章 仙君饲犬法则(30) 好似察觉到沈在心的目光,男人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勐地朝他射来,却在即将看到他面容那一瞬被谢临风高大的身形挡住。 那一抹熟悉的红让男人不由得想到什么,眼眸骤然愣住了一瞬,但很快被愈发浓郁的阴鸷重新覆盖,只听他嗤笑道:「怎么,你已经飢不择食到找替身了?」 五百年来无数次希望燃起又破灭,他再也不敢奢望那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恶意揣测是谢临风想人想出了癔症,连替身这种噁心人的手段都不惜用上。 瞧着谢临风置若罔闻,竟还温柔又仔细地给那个替身戴上帷帽,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宝贝,若真是那人,此刻应是光明正大嘲弄自己一番才是,怎么会顺从沉默地任由旁人挡在身前? 如此想着,男人心中翻涌的杀意再难压抑,他决不允许谢临风找一个替身来侮辱那个人! 第53页 指尖灵力化作无数利刃朝着下方破空而去。 「萧放,你做什么!」谢临风来不及回身反击,只得搂住那人的腰足尖发力跃上房檐。 掌中的腰虽纤细,却并非女子那般柔软,好似拥有着坚韧不拔的力度,任何力量都不能使其摧折。 那人安静地靠在他怀中,如玉的手温顺的攀上他的脖颈,与初见之时的剑拔弩张截然相反,瞬间将谢临风胸膛间的怒气与积攒了几百年的不甘尽数抚平。 他甚至不禁想,沈在心不去找旁人,偏偏来找自己,是不是能够说明自己在那人眼中是不同的?是不是那人也曾对五百年前那三日纵情的欢好念念不忘? 谢临风早已探清朝炎仙君是何等人物,也自知有多少男人与仙君暧昧不清,甚至眼前这个满眼阴郁的萧放就曾是仙君的裙下臣。 可此刻那人依赖般靠在自己怀中,便足以让他抛下一切理智,只要那个人愿意,谢临风可以去做任何事。 「难怪沈在心当初连名字都不愿意告知于你,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萧放冷嗤一声,目光鄙夷地扫过紧紧贴在一起的人,他看着那个替身如此安静地靠在谢临风怀中,看着那与仙君如出一辙的雪白手臂勾住谢临风的脖子,心中莫名浮起一阵烦躁。 烦躁得他想杀人。 被对方的诛心之言触动逆鳞,谢临风双眸骤然阴沉了下来,就在他准备冷言回击之时,那人冰凉的指尖蓦地掐住他的耳尖,下一瞬毫不留情的刺痛从耳尖传至大脑,当即令他冷静下来。 他的情绪与他的心别无二致,是最听话的傀儡,任由那人玩弄掌控。 「别忘了你来这里是做什么。」谢临风回望萧放,冰冷的眼眸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得意,说完这一句便紧紧牵着那人的手转身离去。 可心中却由于那人方才的阻止泛起酸楚,不让他言语回击,难道沈在心还对那个男人旧情未散? 「呵。」萧放冷笑,还想再说什么,被谢临风牵着手的『替身』帷帽微动,好似回过头透过黑色纱帘望向他。 分明瞧不真切那人的脸,可他却觉得那人在笑,他甚至能够想像到那双一如既往含笑的凤眸漫不经心地藏在纱帘后,满是恶意地看着他们被自己戏弄,看着他们为自己针锋相对。 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骤然在脑海中炸响,萧放瞳孔放大愣在原地,耳边充斥着心跳如鼓的砰砰声。 失望了太多次,他早已不敢轻易相信,可心中沉寂已久的心脏此刻热烈地跳动,无不昭示着,没有所谓替身,就是那个人。 所有的猜想最终在城主府议事阁中商议大计时得到印证。 大堂中央的长桌上坐满了各门派世家的掌门家主,只是坐在首位的不再是沧澜派掌门,而是新任谢家家主谢临风,至于沧澜派,这回竟是只派了一个长老来应付。 尽管有人猜测沈在心的身份,但由于他是被谢家主带进来的,众人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如今这位谢家家主,只花了五百年从金丹到渡劫,手段与天赋都令人望尘莫及。 萧放向来讨厌这些掌门家主一说话就各种弯弯绕绕,挑了个最尾端的位子坐下,谁知一抬头便瞧见那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心中失控般泛起隐秘的热意,他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感觉一只柔软无骨的脚挑开了他的衣摆,贴着黑色缎靴缓缓往上,萧放不动声色握紧了拳。 久违的颤慄席捲全身,这般难耐舒爽的感觉,只能是那个人才会赐予他的。 长桌的对面,沈在心透过纱帘瞧着男人隐忍不发的样子,愉悦地勾起唇角,同时脑海中152正在滔滔不绝地为他讲解这五百年发生的事。 【根据方才更新的数据,当初宿主飞升失败,肉身确认死亡后便被宁无尘、萧放以及裴雪照三人争抢,最终宁无尘抢了宿主的身体,魔界由此被修真界与妖界联手针对。】 【得亏宁无尘年纪够大,谢临风吃了修为的亏,一直无法抢回宿主的身体。】 【这次商议大会,萧放一个散修之所以会参加,便是为了和谢临风联手抢回宿主的身体。】 【裴雪照半路被魔族袭击,在半路耽搁了,萧放与谢临风不愿再等下去,准备提前前往魔界抢人。】 「他们抢我的身体做什么?」沈在心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笑道。 152:【……听说宁无尘五百年前曾与宿主在魔界冥婚,此后更是日日抱着同塌而眠,这般行为惹怒了修真界众人,自然是被群起而攻之。】 系统一边念着,一边翻了个白眼,他可不觉得宿主会不知道原因。 「这么说,我应该提前去魔界等着看热闹才对。」沈在心难得正襟危坐,只是桌下的脚动作一直不停,将对面的男人撩拨得几欲在如此严肃的商议大会上失了控。 萧放只觉得那只脚哪里是在玩弄他的欲望,简直就是在蹂躏他的灵魂! 腹部的热意极速攀登,灵巧的脚趾却又在他即将得到释放的前一瞬间抽身离去,他唿吸一滞,抬起迷濛的眸子朝那人望去,那人却疑惑地歪了歪头,像是不明白他的渴求。 「萧道长,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谢临风寒凉的嗓音突然响起,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瞳暗沉一片,心中的嫉妒几乎要喷薄而出。 旁人看不出,可一直关注着那边动静的谢临风却知道,同样是饥渴多时的狗,萧放却在他之前得到了主人的奖励。 第54页 瞧瞧那双失神痴迷怅然若失的眼睛,委实是不知羞耻至极! 萧放哪里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些什么,注意力早就被那人肆意撩拨得如云消雾散,此刻接收到众人探寻的目光,只好云淡风轻点头:「我都行。」 谢临风闻言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么便麻烦萧道长届时在魔宫外掩护我入宫解救朝炎仙君的遗体了。」 说着目光不留痕迹地朝沈在心望来,像极了一条因主人无视而委屈的大狗。 萧放:「……」吃力不讨好的活全让他做,结果还委屈上了?也不嫌噁心! 阁内众人很快商讨完,确定三日后对魔宫发起总攻。 谢临风正耐着性子与千山宗的掌门寒暄,余光瞥见无声无息离开的红色身影,心中一急,当即匆匆辞别了人,便抬步追了出去。 五百年日日夜夜被心魔折磨着,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寻回了人,哪里还能忍受那人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 几大宗门世家的掌门家主皆是暂住于城主府,谢临风出了议事阁,眸光所见皆没有那人身影,心中逐渐被恐慌充斥。 实则他与沈在心不过是三日露水情缘,可那人就像尝过一次便永远都戒不掉的毒,深深扎在了心间上,自那人离开,他再也不敢入梦,梦中皆是求而不得的绝望苦楚。 正是春意盎然的季节,满园春色却都不能入谢临风的眼,他的眼中只有那一对不知在花丛中缠绵了多久的人影。 谢临风静默伫立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挚爱任由另一个男人握住他纤细的脚踝,古铜色宽大的手掌反覆摩挲,缓缓滑到线条流畅完美的小腿,轻易便在上面留下几个泛红的指印,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趾微微蜷起惹人怜爱的弧度。 纵然心中嫉妒得几欲杀掉那个男人泄愤,谢临风却无助地察觉到自己挪不动脚步,双眼几乎痴迷地流连在那莹润白皙的脚趾上。 修为高深的他轻易捕捉到那人忍耐的低喘,一如从前那般隐忍克制,却让听见的人发狂。 春风拂过花丛间将将盛开的花蕊,谢临风得以从枝叶缝隙间瞧见仙君泛红的眼尾、掬着潋滟水光的凤眸。 他太清楚了,多少人为了能让这双眼睛染上只属于自己的欢愉,献上自己的爱,卑微到尘埃里。 可是沈在心不爱他们任何人,他的眼底永远凉薄,他的心永远冰冷。 「主人……吾爱……」 耳旁是男人情动到深处难以自抑的倾诉,谢临风麻木着,撕裂开自己早已支离破碎的心,强迫着自己睁着眼看着那场若无旁人的欢好。 这里早已被沈在心设了结界,偏偏他得以瞧见,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人的恶劣心思。 第31章 仙君饲犬法则(31) 毕竟若他是萧放,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爱人被旁人瞧了去。 【宿主,谢临风居然还没走!他居然还有这种趣味!】 【男主黑化值上升。】 【啧,瞧这不值钱的黑化值。】 沈在心半阖着秋水荡漾的眼,承受着男人最诚挚最热烈的爱怜,在脑海中淡淡道:「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炙热的吻从胸膛一路蔓延至本就泛红的眼尾,男人不知节制般反覆轻咬舔舐,如同被饿狠了的犬,一朝被主人垂怜,兴奋得忘了形。 主人每一声施捨般的喘息都能令饿犬失了魂,迷了心,于是愈发卖力地取悦,恨不得献上自己所有的忠诚与爱。 两人交叠的身影压坏了无数娇嫩的花,糜烂的汁液不慎沾染上仙君雪白似玉的指尖,看得萧放红了眼。 直到落日晚霞依稀映在天际,不再和煦的春风拂过两人身上交融的汗珠激起一阵凉意,那炽热到好似能将人融化的情事方才进入了尾声。 萧放顾不得一身凌乱,跪在仙君身旁低垂着眉眼整理好那人的衣袍,长睫敛住眼中的餍足与温柔。 「仙君可真是会折磨人,这五百年也不知又去了谁的温柔乡里忘了出来。」 沈在心闻言哼笑一声:「温柔乡倒是没有,只是见了一个无趣的东西,耽搁了些时间。」 说着在他贴心的搀扶下站起身,眸光懒懒撇过藏在不远处的青年,眼中浮光水色尚未消退,「看了那么久,还不打算出来?」 萧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径直对上谢临风晦暗不明的眼神,不由得得意地挑了挑眉,指尖挑起一缕仙君乌润的长髮缓缓摩挲挑弄,暧昧又缠绵。 静默片刻,谢临风敛下阴霾,缓缓走到那人身前身前站定,眉梢满是失落,「我以为仙君又和五百年前那般,将我抛下了。」 「啧,瞧瞧这可怜样,哪里还像雷厉风行的谢家主?」沈在心用笑意掩盖掉眼底的凉薄,指尖扯了扯青年鬓边的小蝎尾辫,「就是一条没断奶的小狗。」 若是谢家那群被整治过的族人听了这些说辞,怕是立马便要两股战战连唿吸都不敢太大声,以免被牵连。 可此刻,心狠手辣闻风丧当的谢家主眉梢满是柔和与依恋,身形高大却微垂着头,好似在等待那人恩赐般的抚摸。 其实不论是萧放还是谢临风,他们都热切地想要知道沈在心这五百年经歷了什么,当年飞升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会不会再次离开。 但他们也自知那人最反感不知分寸的质问,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胆量去开口。 第55页 于是那枚患得患失的种子便在心里生根发芽,註定永远都在陷入不知何时会失去那个人的恐慌中,可倘若清醒过来,便又要残忍地认知到,原来自己从未拥有过那人的心。 如此反覆,再也无安魂之日。 * 然而,拥有一具没有魂魄的身体,亦无法安抚日益狂躁的心。 魔宫最华丽的寝殿中,男人只着一袭单薄的内衫,散着头髮袒露着肌肉紧实的胸膛侧躺于塌上,怀中抱着好似在沉睡的绝色青年。 男人轻轻靠在青年单薄的肩头,鼻尖埋在青年颈肩,深嗅着由于灵魂离去而逐渐浅淡的暗香,往日清冷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纱布,麻木而颓废,如同丧家之犬。 若是最后那一点那人的气息也要散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他想那个人想得快要疯了。 「长宁,我该如何……才能再次回到你身边?」 脆弱破碎的呢喃穿不透宫殿冰冷的墙面,抵达不到心上人的耳旁。 「启禀尊上,魔界南部的首领带了上贡的宝物,在宫外求见。」 侍从恭顺的嗓音传进冰冷的宫殿中,宁无尘闭眸遮住眼中无尽的厌倦,半晌才道:「让他候着。」 「是。」 轻柔地将人抱在怀中起身,宁无尘打开寝殿的密室,将挚爱不舍地放入冰棺中。 缠绵的目光反覆扫过那人沉睡的面容,由于没了那双含笑的眼眸点缀,闭上眼的长宁显得尤为冷艷,仿佛世间所有清冷的月光尽数落在他身上,可望不可及。 宁无尘闭了闭眸,设下数个繁杂的术法,转身出了寝殿。 魔宫正殿中,得到传召的南部首领姿态恭顺地踏入,身后跟着数个手中捧着上贡宝物的魔族。 宁无尘淡淡瞥了一眼便无了兴致,只有满心的不耐,这些人时不时来魔宫一趟,说是上贡宝物实则就是寻求魔宫的庇护。 每一次都要耽误他与长宁相处的时间,实在是讨厌至极。 首领瞅了眼高座上面色冷淡的魔尊,谄媚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台阶下的慕情冷嘲热讽了一般:「你们南部送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敷衍,莫不是另寻了出路不把我魔宫放在眼里了?」 「……」首领连忙又看了眼上方的魔尊,并未从男人冰封的脸上看出个喜怒来,只好堆着笑看嚮慕情:「左护法这话说得,自然是不止这些。」 慕情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偏要我说才肯拿出来,若我不说,你们岂不是就想拿这些东西煳弄尊上?」 首领干笑两声,连忙对身旁的下属使了个眼色,低声催促:「还不把人带上来!」 未久,只听得环佩铃铛相击的清脆声响从殿外由远及近,慕情心中不由得嘟囔,这又是在闹哪出? 她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朝殿外看去,待瞧见赤脚走在不染尘埃的地毯上、面容昳丽娇俏的红衣少年时,霎时睁大了眼眸。 这个人,和尊上殿中沉睡的朝炎仙君,像了七八分! 在慕情震惊的目光中,红衣少年缓步走到台阶下,温顺地跪伏于地,声音如同他脚腕处小巧的铃铛一般清脆悦耳:「江似心拜见尊上。」 随着他一声话落,慕情勐地朝上方看去,待看见那人幽深冰冷的眼眸,心顿时提了起来,她继而扫过满脸春风得意的南部首领,更觉不妙。 这南部首领自己找死,可别牵连到她才好! 「江似心?」宁无尘敛住情绪不明的神色,把玩着腰间的洞仙歌,闭眸轻声道:「哪个心。」 少年小心翼翼抬眸看了一眼魔尊英俊深刻的面容,含羞带怯道:「昭昭在心明。」 宁无尘把玩白玉长笛的指尖微顿,终于睁开眼施捨了少年一个眼神,冰冷的视线好似能剔骨般刮过少年有几分恰似那人的眉眼,瞧着倒是风情万种,可他却只觉得厌恶。 昭昭在心明,除了沈在心,再无人能配得上。 「俗不可耐。」冷冷吐出几个字,宁无尘的眸光逐渐变得阴沉,他本就因为长宁的离去日日夜夜痛不欲生,为何还会有人自作聪明来挑战他为数不多的耐心? 如此拙劣的仿制品,多存在这世间的每一息,都是对长宁的侮辱。 「啊——!」 随着一声惨叫,方才还眉目含情的少年瞬间成了一个血人,那张雪白面皮被冷厉的灵力无情剥去,露出可怖丑陋的内里。 南部首领勐地匍匐在地上,面色惨白,双瞳紧缩,贴在地面上的手止不住的抖动:「还请尊上恕罪!」 端坐于高位之上的男人眼眸暗沉如水,赤红的瞳孔好似如在世修罗,嗓音冷冽透骨,带着某种渗人的意味:「胆敢辱吾所爱,不共戴天。」 搭在冰冷扶栏上的手抬起,可怖的魔气在宫殿内肆意席捲,男人甚至不曾起身惊动任何一片衣角,便将霸占魔界一方的南部众魔族撕了个粉碎。 唯有慕情强忍着打颤的牙齿,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宁无尘慢条斯理站起身抚平衣袖的褶皱,淡淡瞥了她一眼:「清理干净。」 慕情低垂着头不敢看他:「是。」 至于南部没了首领即将引起的内乱,宁无尘丝毫不关心,只是脚步加快朝寝殿走去,眼中难掩急切。 不过一个时辰不见那人,他便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 第56页 谁知刚踏入密室,便瞧见魔宫的右护法云时站在冰棺旁,盯着棺中的人出神。 即便已经知道这个男人是主魂,他也不由得露出几分不悦:「看够了么?」 男人回眸瞥了他一眼,两人的眼睛如出一辙的淡漠疏离,如同沉寂的死水没有一丝涟漪:「看没看够,还需要问我?」 他们的心思分明都是一样的。 宁无尘冷笑一声,正欲说什么,便见云时突然一个踉跄,手撑在冰棺边缘勉强稳住身形,古井无波的眼神被打破,苍白的面容竟然浮现出几分潮红,沉稳的唿吸蓦地急促起来,双瞳涣散又带着别样的舒爽欢愉。 一瞬不瞬盯着他的反应,宁无尘勐然意识到了什么。 云时突然这般,极有可能是其他几个分魂其中有人有着同样的感受。 凭藉着每个分魂从无例外对那人痴迷的感情,这样的感受由谁赐予,不言而喻。 寂静的宫殿内,一时之间只有男人隐忍压制着的喘息。 云时向来不显山露水,此刻瞧着他一幅逐渐沉迷的模样,不难猜测那边情事之激烈。 闭眸试图掩盖掉内心肆虐的杀意,却是徒劳,宁无尘再也忍不住心中烦躁开口道:「你就不能关闭共感?」 仙君饲犬法则(完)3797字 这般被垂怜到理智全无的样子,实在是碍眼。但更让宁无尘难以接受的,是长宁即便没有死,即便回来了,第一个找的人竟不是自己。 云时淡淡掀起眼皮望了宁无尘一眼,语气依旧没有波澜起伏:「若是关闭灵魂共感,我又如何能得知那人依旧还活着呢?」 他没有说的是,早在自己输了与天道的赌局却依旧没有被束缚住灵魂时,便知道那人一定还活着。 而他卑劣地从这些男人的绝望与痛苦中,悄悄缓解着对那人的思念。 此刻他虽沉沦于欲望之中,却不能像往常一样感受到那人的温热,每一处所感皆是冰凉,如同冰棺中这具捂不热的身体。 就像是没来得及重新塑造肉身,随意凝聚了魂体便入了人间的灵。 魔界除了魔月节那日,其余时刻都难以分辨日夜,不知过了许久,云时终于从欲望之海解脱,苍白的面容上带着尚未褪去的红,隐隐刺痛着宁无尘的双眼。 「你若是没事,便不要呆在这里耽误我与长宁相处。」宁无尘寒声赶客。 「宁无尘,他不爱你。」云时怜悯地瞅他,语气淡然而残忍。 「他亦不曾爱你。」宁无尘冷声道。 长宁从来不曾爱过他们任何人,他们心知肚明。 静默半晌,待对方终于化作黑雾离开,他迫不及待躺进了寒冷的冰棺中。 任由寒气侵蚀着经脉,宁无尘只是紧紧将人搂入怀中,就像抱住了世间唯一的寄託。 在得知那人还活着的瞬间,他就恨不得立马赶到对方身旁,可长宁若是不想见他,他是如何也找不到,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等待。 再等等,长宁马上就会来找他了。 * 三日后讨伐魔界,沈在心起了点兴致想要去瞧个热闹,同样是分魂,他委实是好奇谢临风与宁无尘,到底谁能赢。 源于云时的存在,萧放掩护谢临风的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正道与魔道,第一次在无念海正面相交。 【我不理解,宿主你都回来了,他们还要为一具身体打得你死我活?】 无波无澜的无念海海面上,飘着无数艘灵船,沈在心混在不起眼的人群中,瞧着空中几道缠斗的人影,沉默不语。 152:【他们就像为了一根主人扔出去不想要的骨头打得头破血流的笨狗!】 「不错的比喻。」沈在心哼笑一声,他微微仰着头看着云时被萧放与裴雪照二人夹击的场面,忽而有海风吹来,迎面拂起他面前的黑色纱帘,在两人围攻中游刃有余的男人似有所觉偏头望来,恰到好处地撞入他戏嚯的眼波中。 那一眼让云时忘记了身后刀剑已至,待他回过神,右手手臂上已然多出了一道几寸长的口子。 像是感觉不到疼,云时深深回望了船上的人一眼,继续云淡风轻地对敌。 沈在心盯着男人手臂上流出的金色血液沉思片刻,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消散于风中。 152震惊不已:【他的血怎么会是金色的?他那个时候不应该沉睡在无妄林吗?】 「所以他出现在师姐面前时,满身都是强行冲破封印的伤痕。」沈在心淡淡开口,看向云时的目光晦暗不明。 152:【……】 顶着惹怒天道的惩罚,只为了让宿主避免遭受原定的命运,就连繫统都不禁哑然。 再想起之前云时傻傻地将血液变成蓝色,152只觉得又好笑又可怜。 * 当世几大强者汇聚在此处,灵力相撞间引起的巨大波动惊动了无念海永远没有波澜起伏的海面,一个漩涡无声无息出现在两方灵船中间。 巨大的藤蔓自漩涡中探出,墨绿色的尾端圈住云时的腰往漩涡中扯去。 男人好似失去了一切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自己朝着无尽的深海堕落。 「啧。」沈在心脚尖轻点飞向空中牵住了云时的手,与他一齐坠入漩涡。 瞧着对方怔愣的眼神,沈在心忍不住低笑:「真是只傻兮兮的笨狗。」 第57页 许是海风迷了眼,云时竟从那双永远凉薄的眼眸中窥见几分罕见的真挚柔和。 他想,为了这一眼,永堕地狱亦圆满。 「沈在心——!」 谢临风惊怒的声音迴响在所有人耳中,忙着躲避漩涡海浪的众人皆偏头望去,只见方才还在空中剑拔弩张的几个男人都收了手,疯了一般争先恐后飞向能吞噬一切的深海漩涡。 他们甚至还没有正式重逢,怎么能接受第二次突如其来的离别? * 深海寂静无声,连水浪翻涌的声音也不曾听见,意识沉浮间,沈在心只觉得这般感受,与那日飞升脱离魂魄之时别无一二。 待睁开眼,他又回到了那座散发着纯白光芒的宫殿外。 脑海中,152语气复杂道:【宿主,由于你突然的行为,谢临风、宁无尘、裴雪照以及萧放都跟着跳进来了。】 【男主脱离原世界,任务强制结束,但由于此方天道屏蔽了主系统,无法重新传送下一世界,需要宿主自己想办法解决,若有任何问题,系统会全力帮助。】 沈在心缓缓推开沉重的殿门,最深处圆柱上捆绑着的男人闻见动静,竟不再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抬起头朝他望来,触及到那双异瞳的剎那间,尘封已久的千百世记忆争先恐后钻入脑海。 这么多次重置,每一次命运启动的节点都不尽相同,可结局却都是殊途同归。 他在原地闭眸良久,再次睁开眼又是那副看似浅笑实则淡漠的模样。 沈在心一步又一步踩在通向最深处的地毯上,华丽的红色镶金裙摆划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挲声,每一声都让男人心跳愈发较快,每一声都在心尖上挠过。 「长宁。」 不算熟悉的面孔,却是熟悉的语气。 「师兄。」沈在心在男人面前站定,笑意盈盈,「好久不见。」 宁无尘暂时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恢復了千百世记忆的他正欲急切地说些什么,便被一道温和的嗓音打断,「在心,你考虑得如何?」 他眼眸微动,直直对上冕温和悲悯的神情,被藤蔓捆住的双手倏然挣扎了起来,不需知道沈在心考虑什么,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沈在心,莫要答应他。」嗓音由清冷变为清润,是裴雪照。 沈在心安抚地摸了摸男人的头,转身看冕,突然笑道:「神爱世人,所以就算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也不会怪罪我对么?」 冕温柔地回望他:「当然,我虽给每个人安排了不同的命运,却平等地爱着他们,即便他们犯了错,我也会选择包容。」 「这样我就放心了。」沈在心垂眸低低笑了起来,再次抬眼时眸光骤然狠厉了起来,掌中朝炎化作红色长鞭,与天道同源的力量倾注其间,破空朝冕鞭笞而去。 「啪!」 纯白的身影竟被这一鞭甩飞了出去,冕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完美英俊的面容上一道可怖的血印纵横整张脸,他抬起头望着那人,神情委屈又疑惑:「在心,我亦同样爱着你,你为何如此待我?」 「呃……」 那人并未回答他,红色长鞭又是一鞭甩在他的脸上,他强忍着剧痛正想抬起头,沈在心已将自己的红靴踩在他的头上,含笑的嗓音一如既往漫不经心,「我这是疼你啊。」 脑海中,152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他,他不是天道吗?怎么随你抽?】 「是啊,上赶着当狗的天道,只好勉为其难调教一下了。」沈在心一脚将人踹飞,手中长鞭毫不留情在那人身上甩出一道道血痕。 「在心……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饶了我!」冕一把攥住眼前的红色衣摆,泫然欲泣,双目泛红,好不可怜。 然而踩在他身上的人,双目含情满是爱怜,眼底却是冷漠如坚冰,指尖玩弄着手中长剑幻化的长鞭,嘴角挂着醉人的笑意。 152:【这这这,这个天道未免太脆弱了!】 「不,正是因为他是天道,任何力量都无法伤害他,除了他自己。」沈在心感受着体内属于冕的力量,笑得十分愉悦,「既然他这么想要得到我的自由,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沈在心从来不相信世上会有没有弱点的存在,更何况天道有损无法飞升,这样的天道怎么可能没有弱点?但方才他也不过是试探着用天道自己的力量去反击,好在他的运气不错。 152:【可是你就不怕他因爱生恨奋起反抗?】 「怎么会呢?我可是他爱着的众生之一,他必须原谅我啊。」又是一鞭下去,冕不染尘埃的纯白衣袍上满是血污,背上更是血肉模煳,撕裂的衣袍与绽开的皮肉黏连在一起,如同人间最卑贱的囚徒。 天道不可以违逆自己的言行,毕竟若是真没有规则限制,冕也不会先是囚禁了男主的本体,又是引诱沈在心留下陪伴他,就是为了消解他千万年的枯寂。 被位面规则限制在无念海海底,即便是天道也不能靠近人间一步。 而沈在心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在天道允诺了自己包容一切错误后,笃定对方无法因为众生的恶意行为激怒反抗。 世人过于敬畏,将天道奉为真神,所以天道才强大,而他从未将天道放在眼中,天道便贱如蝼蚁。 「你那么爱我,那你为我去死好不好啊?」沈在心手中长鞭重新变回暗红长剑,剑身微微颤动,昭示着主人汹涌的杀意。 第58页 「不……在心,你可怜可怜我,饶了我吧!」冕伸手紧紧抓住那人的红色缎靴,恳求道。 他必须得到众生的原谅,只有得到了原谅他才能拥有反抗的权利。 若是旁人怕是早已心软,偏偏站在他面前的是沈在心,一个没有心的人。 「噗嗤——」 暗红长剑穿心而过,搅碎了心中刚刚盛放的花,天道就此陨落。 「世上就不该有天道这种噁心人的东西存在。」沈在心听着脑海中主系统重新连接的提示声,一边擦拭着长剑一边补充道:「当然,主神也是一样。」 152:【……】 152感受着主系统微微停顿的机械声,知道定是听见了宿主这番发言,顿时不敢出声,小小的一团数据缩在角落里,就怕被向来无情的主系统迁怒。 然后它便听到主系统若无其事地冷声道:【重新连接成功,天道死亡主角无法飞升,任务失败】 【即将跳转下一世界。】 宫殿由于天道之死开始坍塌,捆绑住男主的藤蔓也早已失去了生命力,轻易便被挣脱。 云时作为主魂,要掌控身体轻而易举,他大步走到沈在心面前,眸光一遍又一遍在那人俊美的脸庞留恋,像是要永远刻进心底。 「沈在心,你要走了。」男人肯定道。 「怎么,你莫不是还想再重来一次?」沈在心挑眉看着他。 云时沉默片刻,心中泛着苦涩,他如何再捨得重来一次?蓝红异瞳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祈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太早忘记我。」 至少在再次相遇之前,不要忘记他。 「若你能……」剩余的话随着灵魂消散,淹没在深海的静默中。 【准备跳跃面位——警告!警告!一号碎片强行脱离位面!】 【系统正在查询异常——无异常。】 【跳转成功。】 第32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 西城区远离了市中心的繁华与喧嚣,独自沉寂在夜幕笼罩的黑暗里。 还算明亮的路灯下,身姿挺拔的少年孤身一人走在老旧凋零的街上,背影格外清冷。 分明是盛夏,少年却觉得寒意侵袭,周围的空气好似都被冻住了一般。 不知想起什么不虞的往事,他立体的眉目掠过几分烦躁,脚下步子加快,却在即将走出巷口时蓦然停住。 狭窄昏暗的巷道里,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懒懒倚在冰冷的墙边,他微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上方窄口倾泻进几缕月光洒在他白皙的后颈,脆弱得惹人怜惜。 空气冰冷得几乎凝滞。 少年并非热心之人,只是瞧着这人虚弱的模样,鬼使神差般顿住了脚步。 【成功触发主线剧情。】 【此世界为耽美世界。】 【主角攻林清鹤,首都第一高中高三在读,林家流落在外的私,由于纯阳体质常年被鬼魂骚扰,却也由此和玄学世家江家下任家主江渡,也就是主角受结下缘分。宿主作为本世界反派,是只能将阳气作为食物的艷鬼。】 【本世界任务:吸食主角攻的阳气,残害主角攻的意志,摧残主角攻的身体,最终被主角攻受联手封印于炼魂阵中,成为主角攻受感情最重要的催化剂。】 说着,152状若不经意暗示了一句:【主角攻状态:已成年。】 脑海中的交流在现实中不过几秒时间,林清鹤只见对方在他停下脚步后,缓缓抬起头朝他望来。 视线在空中交汇的瞬间,林清鹤的心脏在骤然停滞后的下一秒开始不受控制地勐烈跳动。 那是一张被造物主格外偏爱过的面容,虽然脸颊有些苍白,眉眼却极近稠艷之色,乌瞳透亮,眼底映照着冷淡月光,眼尾微微上挑,带着漫不经心的引诱。 冷淡与惑人两种矛盾的色彩竟能在他身上和谐地交织在一起,编造成让人沉沦的深渊。 瞧着少年眸光怔忪的模样,沈在心无声勾起唇角,他忍着胃中由于飢饿太久产生的灼热,慢慢直起身走到少年面前:「我好饿,有吃的吗?」 林清鹤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惑人的眼睛,低声说:「你想吃什么?」 沈在心抬手抚上少年的肩,冰凉指尖摩挲过那洗得泛白的整洁衣领,丝丝缕缕灼热的阳气顺着指尖传入体内,不断抚慰着他寒凉的胃。 他忍不住舒爽得轻嘆一声:「阳气。」 但是这样还不够,他需要更多更浓郁的阳气来填饱肚子。 如此想着,沈在心强硬地钳制住少年稜角分明的下巴,对着薄唇便吻了下去。 冰凉的舌头长驱直入,勾住另一条滚烫却青涩的舌头肆意纠缠,不管不顾汲取着每一丝纯粹的温度。 直到感觉相贴着的身子逐渐冷了下来,沈在心不想一次就把人吸干,便松开了唇。 瞧着少年涨红了脸急促唿吸的模样,他噙着笑打趣:「连换气都不会,没接过吻?」 林清鹤听着他戏弄的话,刚刚平復的心跳又逐渐加快,十八岁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虽性情冷清,从未和旁人有过亲密接触,被这样一撩拨,却也如同突破禁制偷尝禁果的处子,难以自拔地沦陷在这甜蜜又危险的陷阱中。 酥麻的余韵缓慢侵蚀着大脑,理智摇摇欲坠,他甚至没有发觉,一向讨厌与人亲近的自己这回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感。 第59页 少年脸上深刻立体的轮廓初显,眉梢仿佛被春风吹化,残余着几分情窦初开的热度。 但周围实在冷得不正常,很快将他身上的热意消退,林清鹤再如何纯情也反应过来,刚刚夺走自己初吻的青年就是传说中的艷鬼。 他的眼睛重新变得冷淡疏离,沈在心却视若无睹,兀自抬手环住他精瘦的腰,指尖描摹着他腰腹流畅的线条,一双乌瞳微微上抬,无辜地看着他:「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152忍不住揶揄:【被你摧残的谢临风要是看见你这幅样子,估计得嫉妒死。】 沈在心轻笑:「偶尔也要换个玩法。」 这个视角,林清鹤微微低头就能吻上那张如玫瑰花瓣般的唇,目光所及尽是脖颈那段蔓延至衣领深处的白皙皮肤。 他强装镇定偏过头,却下意识没有推开怀中的鬼,嗓音冷冽夹杂着些许不自然:「随你。」 可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且不说他根本不认识这只来歷不明的鬼,如果对方真的跟着他回家了,被满屋贴满的符咒伤了怎么办? 这些纠结待他走到家门前,便变成了侷促。 林清鹤母亲早逝,他独居在西城区的一套母亲遗留下来的老房子里。 家中环境勉强算是简朴,可身后这只鬼,一身復古繁复的丝绸白衬衫,每一颗纽扣都镶嵌着没有瑕疵的红宝石,就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王子,天生就该待在华丽的城堡中。 沈在心并不知他的迟疑,径直穿墙而过,飘着魂体在房中打量。 两室一厅的布局,平平无奇的家具装修,但难得干净整洁,如同房子的主人一样。 唯一碍眼的,就是墙壁上贴满的符咒和悬挂的镇物。 见人直接进去,想起屋内各种镇压鬼怪的符咒,林清鹤心中焦急,他迅速打开门,却发现艷鬼毫髮无损地在客厅转悠,就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高三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艷鬼既无事,他也很快静下心,回到房间打开檯灯,端坐在陈旧书桌前认真复习。 橙黄的灯光打在他冷淡的眉眼间,柔和了几分凌厉的锋芒。 沈在心飘在他身后,漫不经心打量着少年端正的坐姿,唇角渐渐勾起,眼中恶劣的兴味一闪而过。 正在埋头做题的林清鹤只觉得脑后冷风颳过,下一秒腿上便多了一具冰冷的身体。 「你做什么?」少年清冷的眉梢染上羞恼,脖颈被那双冰凉的手臂环住,两人的鼻尖几乎挨在一起,这样亲近的距离使他刚沉静下的心瞬间波澜起伏。 「我就是有点饿了。」沈在心轻笑一声,低头埋在他颈间,齿贝咬住一块软肉反覆研磨,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的皂角清香,「你做你的,我吃我的。」 浓郁的阳气吸入体内,艷鬼愉悦地半眯起眸子,荡漾的眼波格外销魂。 异样的酥麻触及灵魂深处,林清鹤闷哼一声,少年独有的清冽嗓音中夹杂着一丝难耐的沙哑。 他眼中不禁浮起无奈,怀中坐了个艷鬼在自己脖子上到处作乱,他怎么可能还静得下心? 这种情况,强迫自己学习也只能拉低效率,他索性放下笔,眸光掠过艷鬼精緻的眉眼,忍不住开口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是怎么死的,变成鬼弥留在人间的执念是什么? 人死后魂魄大多直接转世轮迴,唯有少部分魂魄身前执念无法消解,便会成为鬼。 「沈在心。」艷鬼说着歪了歪头,绽放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当然,也是你未来的主人。」 林清鹤眉头动了动,唇瓣由于那句冒犯的话不虞地抿起,但他莫名没有加以反驳,只是自动忽视掉,接着回答:「我叫林清鹤。」 他认定艷鬼的身份不俗,可回忆了一遍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世家少爷,却一无所获。 不止他有此疑惑,沈在心更是好奇,自己竟没有变鬼之前的记忆,按照系统规则,作为惩罚,反派必须经歷从出生到执念成鬼的过程才是。 152沉默片刻,道:【记忆需要宿主自己找回。】 沈在心可不吃敷衍这一套,闻言冷笑:「我可没见过其他鬼会没有生前的记忆。」 若是没有记忆,自然也没有执念,又怎么会变鬼? 152罕见地不怕死道:【宿主的记忆涉及后面重要剧情,系统无法违规修復。】 「啧。」这种未知的感觉并不好,但是沈在心也不会将希望全寄托在系统上,尽管没有记忆,但迟早会遇到认识的人,或者说,认识的狗。 交谈间,他暂时吸够了阳气,起身从少年腿上离开,魂体百无聊赖地在房间内飘来飘去,如同一台自动制冷机,将盛夏的闷热尽数驱散。 林清鹤自认为体质良,可当他洗完澡走出浴室,只觉得自己仿佛提前入了秋,裸露在外的皮肤霎时汗毛倒竖。 瞧着空中散漫地眯着眼的艷鬼,他不由得苦中作乐地想,虽然这只鬼只是把他当做食物,但好歹这个夏天不会那么难熬。 只是入了冬该如何是好? 他仿佛已经认定艷鬼会长久地呆在自己身边,甚至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连满屋的符咒都对艷鬼无用,并不是他不想驱逐,而是无能为力。 少年靠在床头,沉默地看向窗边背对着自己的沈在心。 夏风吹动着艷鬼宽松单薄的白衬衫,好像随时都要乘风远去,谁也抓不住。 第60页 林清鹤就这样着魔般地看着,就着晚风带进来的几缕暗香,渐渐陷入了梦中。 睡意正浓间,隐约感觉身旁的被子鼓了起来,下一秒怀中就多了一抹柔软的冰凉,但林清鹤实在太困,无意识将那抹冰凉搂紧了些。 沈在心嗅着被子里浓郁的阳气,愉悦地眯了眯眼。 虽说他如今已非人类,但沈在心还是喜欢在深夜闭着眼躺在柔软的床上,尤其是贴着阳气储备粮,在睡梦中都能感受到灵魂被滋养的舒爽。 一夜过去,林清鹤在清晨六点半准时睁开眼睛。 怀中软玉温凉,他终于确信昨夜荒唐的一切都不是梦。 第33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2) 被少年那处生理性的晨勃硌到,沈在心缓缓睁眼,意味深长轻笑:「醒了?」 林清鹤向来生理欲望单薄,这种情况是在罕见,也不知是否是昨夜被艷鬼撩拨完的后遗症。 短短的两个字听在耳中,如同彼此熟悉的情侣,在醒来的清晨互道早安。 「嗯。」几不可闻应了一声,林清鹤急忙下了床,淡然的神色掩盖不住微红的耳垂,匆忙朝洗漱间走去的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待他重新走出来,又是那副清冷镇定的模样。 * 少年身形清瘦而挺拔,他背着书包穿过清晨的大街小巷,偶尔遇到晨练的邻居,便礼貌地道好。 唯一奇怪的是,似乎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看不见他身边的艷鬼。 而对方丝毫不怕盛夏的日光,懒洋洋飘在空中,竟还能品出点沐浴暖阳的惬意。 瞧着艷鬼散漫的模样,林清鹤不知想到了什么,浅淡的唇微勾,清冽的眸光中隐约有笑意闪过。 然而到了教室,这种笑意就变成了羞恼。 「你别乱动了。」林清鹤拧着眉,压低声音说道。 艷鬼坐在他整洁的课桌上,裸露在外的莹润脚趾挑起他的校服下摆在他腰间暧昧的摩挲,林清鹤不敢大声制止,指尖捻着的书页页脚早已被揉皱而不自知。 少年望向艷鬼的眼中带着一丝恳求,希望恶劣的鬼能放过自己。 「唔……这样吧。」沈在心脚上动作不停,双手撑在桌边,笑得两眼弯弯,「只要你叫我一声主人,就放过你。你要这样说——『主人,放过乖狗吧。』」 被骤然羞辱,丝丝冷意蔓延至林清鹤的眉眼,分明昨夜他们还如情侣般依偎在一起,此刻为何就要如此对待他? 如此喜怒无常,把他当成什么? 但他向来忍耐力惊人,当即垂眸敛住翻涌的神色,艰涩地启齿道:「主人……放过乖狗吧。」 沈在心将他的脸色变幻尽收眼底,无动于衷淡声道:「声音太小,听不见。」 周围任何一个扫过来的眼神,都像是已经发现他的狼狈,无声地嘲讽着他。 林清鹤闭了闭眸,微微抬高声调,好在他说出口的瞬间,上课铃恰好响起,掩盖住了他足以被人听见的声音。 腰间温凉的脚趾携带着难耐的颤慄终于褪去,他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 明明他该厌恶恶意折辱自己的艷鬼,可眸光却不自觉追随者那道飘到讲台上坐下的身影,见对方始终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抿了抿唇,心中微妙的失落无法纾解。 沈在心坐在讲台边缘,目光瞥见课程表上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挺着啤酒肚、戴着眼镜、秃顶的中年男人的形象。 教室外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偏头看去,不由得惊讶的挑挑眉。 抱着教案走进来的男人的确戴着眼镜,却与脑海中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 不到三十的年纪,身形修长,举止温文尔雅,嘴角挂着淡笑,一副金框眼镜掩盖住锋芒过剩的眸子,让他看上去斯文俊逸。 从他走进教师的瞬间,课堂上便鸦雀无声。 这个老师怕是不简单。 男人在沈在心身旁站定,由于姿势的原因,艷鬼的红唇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男人却好似无所察觉。 他从善如流从沈在心撑在桌上的手边抽出一根粉笔,沈在心指尖微动,白色粉笔瞬间断裂成几段,只留下短短的一小节捏在男人手中。 男人目光微顿,继而面色淡然地从粉笔盒中拿出第二支。 沈在心冷哼一声,打了个响指,一缕鬼气从他指尖溢出,神不知鬼不觉钻进了男人整洁的衬衫领口。 看着男人强忍着不适在黑板上板书,沈在心嘴角微勾,飘到他身边,唇瓣若有若无贴着他的耳垂,「老师,你能看见我对吧?」 随着他话落,钻入男人衣领的鬼气愈发肆无忌惮,像是在警告男人,这是无视艷鬼的惩罚。 把本节课要讲的内容简要地写完,傅斯庭面色淡地转过身,将粉笔丢回粉笔盒中,嗓音低沉没有任何起伏:「这节课上自习。」 说完便抱着教案步伐从容地离开了教室,无人看出狼狈的端倪,除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林清鹤。 眼看着艷鬼化作一阵黑雾消失在教室中,心中的烦躁再也压不住,林清鹤冷着脸站起身,随手从课桌上抽出了一本数学习题册便走出了教室。 「咦,班长这是去做什么?」 「去问老师题目呗,说好的自习,就他喜欢搞特殊,假清高!」 第61页 …… 傅斯庭作为学校特意聘请的高级教师,拥有独立的办公室。 林清鹤拿着习题册刚走到办公室门前,听见里面刻意压制却依旧忍不住的喘息,正欲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 但很快,他便感觉心中蓦地燃起一簇火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人难受得喘不过气。 纯情的少年并不知道何为妒火中烧,小小的一团便足以蔓延至整个胸腔,连理智都一併烧断。 所以当他失控地推开眼前的门,看着以往敬爱的老师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跪在艷鬼脚边,老师那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衣领凌乱地敞开露出银色项圈,林清鹤只觉得脑海中轰然炸响。 那是理智绷断的声音,只是他现在还分不清,令他如此的原因是因为心中老师形象的破灭,还是因为昨夜才与他亲密无间的艷鬼现在又和旁人光明正大的调情。 门勐地撞击墙壁的声音惊醒了室内的人,没有了眼镜的遮挡,傅斯庭那双锐利的眸子冷冷地朝林清鹤射了过来,语调饱含着戾气,「出去。」 林清鹤脚步不动,目光转向懒懒倚在办公椅上、雪白的裸足踩在老师肩上看好戏的艷鬼,好似在倔强地等待一个答覆。 然而沈在心只是微微扬着精緻的下巴,散漫地撩起眼皮瞥他,讽刺道:「没听到傅老师让你走么?」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打了个响指,门自动合上,林清鹤无论转动多少次门把手,都无法再打开。 他只能静静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任由那从门缝里漏出的阴森鬼气丝丝缕缕钻进他的眼睛,将他的眼神也晕染得冷冽。 分明只是一墙之隔,林清鹤却觉得自己和那只鬼分别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某些刚刚萌芽、还未等他明白的东西就这样被对方抹杀,只剩下满腔怨恨与不甘。 * 办公室内。 沈在心稍稍俯下身,洁白似玉的指尖勾起男人脖颈处的银质项圈,略微打量片刻后挑眉道:「倒的确符合我的品味。」 尤其是项圈中心吊牌上刻的『傅斯庭』三个字,与他的笔迹一模一样。 再联繫到傅斯庭任由他摆弄的态度,像极了以前被他调教的那些狗。 顺着沈在心的目光低头望去,坠在项圈下的银色吊牌上镌刻的字迹清隽难掩锋芒,傅斯庭不由得温柔了眉眼:「这个项圈是去年我生日时你送给我的,那三个字我后来求了你好久才让你答应刻上,我一直戴在身上。」 沈在心指尖把玩着银色吊牌,意味不明地问:「所以……你是我的男朋友?」 男人目光微闪,轻声说:「是。」 「这样啊。」沈在心歪头随意笑了笑。 他基本确定,傅斯庭确实和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男人说的话也大多八九不离十,当然,除了最后一句。 毕竟,他绝不可能和旁人确立什么情侣关系。 152自从脱离了上个位面,被规则抹去的若干世记忆重新恢復,同样对沈在心的恶劣性子有了非同凡响的理解,当即感嘆道:【可怜的狗狗不过是想趁着主人失忆,求一个名分罢了。】 「那你知道我的身份,以及我过去的事么?」 傅斯庭有些愧疚地摇了摇头:「你很少说自己的事,身份更是从未与我说过,我只知道大概和玄门有所牵扯。」 因为无数次缠绵得难捨难分之时,总会有一两个不知哪里冒出的灵童捂着眼睛来给沈在心报信,而沈在心没有任何一次破例留下来,从来都是穿上衣服就走,让他一人面对突然失去热度的房间。 「玄门……」 沈在心眸中闪过深思,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当即问152:「我的失忆应是和玄门的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关系,对么?」 152闪了闪脑海中的数据灯,沉默不语。 沈在心微笑着继续补充:「看来是有关系。」 152:【……】可恶,明明它都没说话,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啊……这样看的话,我不会恰巧也认识主角受江渡吧?」 152:【……】 「看来确实认识。」沈在心灿烂的笑容在152看来无异于恶魔冒出了自己的犄角,「我还有一个问题。」 152忍无可忍打断他:【求你了,别问了!】再问它就什么都要莫名其妙地抖出来了! 然而邪恶的反派无视掉了他弱小无助的请求,缓缓启唇:「最后一个问题,要求你保守这些有关我失忆前记忆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对吗?」 第34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3) 152:【!!!】 「别急着否认。」沈在心语调带着一丝怜悯,「毕竟我实在是想不到,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宁愿冒着被精神抹杀的下场都不肯交代清楚有关我失忆这件事。」 152:【我……】 「别紧张,我从来不会质疑自己的决定,既然让你那么做,便不会再多问。」 至于那些玄门的事,就按着自己之前的意思不去管就好了。 意识回笼,目光落在依旧顺从地跪在他脚边的男人,沈在心伸出手,带着羞辱意味地拍了拍他的脸,开始秋后算帐:「既然认识,方才在教室为什么当做看不见?」 傅斯庭痴迷地用自己的脸颊轻蹭着艷鬼冰凉的掌心,鼻尖嗅着艷鬼自衬衫袖口飘出的几缕暗香,终于感觉枯竭已久的灵魂得到了抚慰。 第62页 那种独特的香,自傅斯庭第一次见到沈在心,见到那个永远万众瞩目的青年,闻过一次后便再难忘怀。 就像是盛放在清晨第一抹阳光下的红莲,浸了薄雾与晨露,清冷又妖冶。 「我只是,不敢再相信我的眼睛。」傅斯庭苦笑,锐利的眸子在仰视艷鬼时只剩下迷恋与委屈。 与自己日夜抵死缠绵的人突然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如同人间蒸发,傅斯庭作为傅氏集团现任ceo,几乎是发动了所有势力人脉去寻找,然而结果只有一个,查无此人。 直到他找到玄门的人进行卜算,才在这所学校附近感知到了一丝疑似那人的气息。 这也是傅斯庭放着好好的不当,跑到这里来当教师的原因。 现在找到了人,却是鬼魂状态,沈在心本就像抓不住的云,如今更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到底是谁……是谁杀了沈在心?! 一旦想到这个问题,傅斯庭只觉得心中怒火翻涌,无法消除。 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将人留在身边。 「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家具装修都是你喜欢的风格。」傅斯庭微微偏头吻了吻艷鬼的手腕,眼中带着卑微的恳求,「恢復记忆之前,让我照顾你好吗?」 沈在心挑眉打量了一番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傅斯庭虽不是天命之子,身上的阳气却很足,应该是平时禁慾的结果。 只可惜没有主角光环,身上的阳气註定比主角攻少了点意思。 「不可以哦。」沈在心缓缓抽离抚弄男人脸颊的手,瞥见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脚尖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他:「乖一点。」 艷鬼圆润的脚趾挑逗着突出的喉结,傅斯庭刚刚消退的欲望又重新燃起,对方即便变成了鬼魂,身上依旧飘浮着淡香。 傅斯庭的喉结随着对方的玩弄难耐地上下滑动,那双掌控着首都半壁江山的手小心翼翼握住骨感精緻的脚踝,在艷鬼的敏感点上讨好地抚摸。 艷鬼的脚心冰凉,傅斯庭的脖颈却是滚烫,连那双深沉理智的眸子也逐渐迷离:「主人……」 但迷离的眼底深处是可怖的占有欲与掠夺,正如再忠诚的狗都不会愿意让别的狗接近自己的主人,表面上摇着尾巴一如既往讨好着,心中却在想着如何将自己的主人关起来,让他浑身都沾染只属于自己的气味。 标记领地,是犬的天性。 沈在心欣赏够了男人着迷的眼神,将抵在他喉间的脚收回,笑眯眯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说完,笼罩住办公室的阴森与艷鬼的身形一併褪去,盛夏的蝉鸣与燥热透过玻璃窗蔓延进空荡荡的办公室,就像重新回到了人间。 可傅斯庭的心却一直往下坠,坠进真正冰冷的地狱。 但很快,他就像产生了戒断反应一般,闭眸躺在艷鬼躺过的办公椅上,兴奋又急切地嗅着包裹住自己的浅淡气息,英俊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在心……沈在心……」 当最后一丝淡香消散在闷热的空气中,傅斯庭的眼神也随之阴沉下来,他一边用指腹摩挲着艷鬼双手搭过的扶栏,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听筒内传来恭敬的男声:「傅总,您说。」 傅斯庭随手扯过身旁办公桌上的花名册,冰冷的目光在第一名的位置上停留良久,方才淡声说:「去帮我查一个人……」 * 办公室外,一道挺拔的身影始终未曾离去。 直到周围的寒气突然消失,林清鹤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勾起讽刺的笑,还以为他这位老师有什么能耐,结果不过如此。 他捡起地上的习题册,步伐从容转身离去。 还未走进教室,随着距离拉近,那股熟悉的阴森冷意也渐渐加深,如此诡异的现象,林清鹤冷淡的深色瞳眸却在晨光映照下,晕染出几分柔和色泽。 沈在心在教室里等他。这种认知让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谁知刚推开教室后门,便听到一道熟悉欠揍的嗓音从前排传来。 「操,搞什么,空调开这么低,赶着投胎?」 「傅哥你也不行啊,阳气连空调都镇不住了?」接话的男生说着就勐地打了个喷嚏。 「这空调根本没开啊,谁大早上开空调?」 「那怎么越来越冷了?」 原本安静的自习课逐渐躁动起来。 林清鹤自一进来,目光就死死钉在第一排某个被鬼气包围的高挑背影上。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他夹杂着冷意的视线,勐地回过头,露出一张和傅斯庭有几分相似的脸,眉眼桀骜难训,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林清鹤,你眼睛不想要了?」 少年说着站起身就要上前,却蓦地身体失衡,一个踉跄趴到地上。 如此狼狈的模样,整个教室却无人敢发出笑声,反而噤若寒蝉。 只因为这个少年名叫傅沉,是傅家家主的长孙,傅斯庭的侄子。 傅沉撑着手臂就要起身,却感觉自己背上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哪怕是用力到手臂上青筋暴起都无法成功从地上站起。 他第一反应是有人恶作剧,可除了林清鹤,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敢戏弄自己? 傅沉校霸的名声可不是吃素的。 少年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向来张扬跋扈的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第63页 正当他准备喊人扶自己起来时,他背上突然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轻笑,明明是男声,却勾得人心痒。 鼻尖隐有暗香漂浮,傅沉不由得一阵恍惚,难不成真有吸人阳气的男鬼?但他很快回过神狠狠唾弃自己,真是信了赵铭的邪,天天在他耳朵边上念叨什么阴阳协调,害得他都出现幻觉了! 赵铭,也就是方才调侃傅沉的男生。 傅沉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 就在他满心烦躁即将爆发时,背上的重量随着不正常的温度一齐消失不见,就像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傅沉连忙站起身,冷冷地目光扫过偷看的众人,刚收回目光恢復了以往嚣张的样子,就瞧见林清鹤朝着自己走过来,对着身后的空气说:「来我这里,好吗?」 恳求的语气与林大才子高傲的脾性截然相反,若是平时傅沉定会毫不留情嘲讽一番,但此刻他看着这样诡异的画面,只觉得心里发毛。 今天一个个都怎么回事?! 傅沉闭眼深吸一口气,一定是幻觉! 「不是幻觉哦。」沉醉动人的男声钻入耳内,傅沉自认为坚硬如铁的直男心勐烈地颤动起来,其中还夹杂了几分被鬼盯上的不可置信。 操,他遇到真的了? 沈在心吸足了阳气,将目光转移到林清鹤身上,眉目间尚且残存着几分餍足:「他的阳气,不比你差。」 唯一的不足不过是林清鹤的阳气被加了主角光环,吸了能更快的滋养魂魄。 林清鹤心中妒火难捱,他无视班上众人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牵起艷鬼的手走回自己的位置,默不作声将鬼抱在自己的腿上。 傅沉看着他诡异的举动,站在原地低骂了一句,转身回到位置,众人见傅少爷心情阴郁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教室重归于安静。 「刚刚还要我别打扰你学习,现在怎么抱着不松手了?」沈在心挑起林清鹤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少年清澈的眉眼。 林清鹤默默收紧了搂在艷鬼腰际的手,抿了抿唇,终究是放下一切高傲的姿态,低声恳求:「之前是我不对,你别去别人那里。」 152嘆为观止:【果然有竞争就会内卷。】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鹤如同改了性子,任由沈在心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终于在一周后病倒了。 沈在心看着床上面色苍白意识模煳的主角,难得惊讶:「他不是主角么,怎么这就不行了?」 152无语道:【就算是主角也耗不住你这样吸吧?】 这一周以来,宿主简直就是把林清鹤当做阳气提款机,吸得毫无节制,就像一个补不满的无底洞。 艷鬼的灵魂与鬼气肉眼可见的壮大,主角亦是肉眼可见的消瘦。 亏得是主角,否则早就被吸干精气成了一具干尸。 沈在心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就当152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时,只见他轻嘆一声:「只好先找别的储备粮代替一下了。」 152迟疑道:「那主角呢?」难道就让人躺在床上自生自灭? 「当然是等他好了再回来吸啊。」沈在心笑眯眯道,丝毫未觉得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妥。 152:【……】 「我看那个怕鬼的校霸就不错。」 说着,沈在心就要化成鬼气离开,却被昏迷中的人勐地抓住了手腕。 第35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4) 「别走……你别走!」 沈在心听见主角虚弱又急切的声音,回过头看去,林清鹤并未睁开眼,只是眉头死死地拧起,抓着他的手更是如铁钳一般用力。 即便在昏迷中,少年似乎都感受到了即将被抛弃的恐慌,以至于他的肢体率先做出了挽留。 「啧。」沈在心甩开他的手,淡淡对系统说:「快死了通知我一声。」 虽这么说,他却并不觉得会有什么事,不过是阳气耗尽,躺一个星期也就没事了。 沈在心化作黑雾离去,房间内暖意回归,可床上的人却不安稳起来,额前沁出了细汗,眼珠不安地转动着,像是陷入了梦魇中。 * 还有一个月便是高考,对于毕业班来说不存在周末休息这一说法,于是林清鹤的旷课便显得尤为突兀。 作为班主任,江晴在联想到林清鹤的特殊体质后,担忧之下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外甥。 「姑姑?有什么事吗?」 听筒里的男声清润上扬,让人联想到午后的阳光与夏风。 江晴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林清鹤的情况后,嘆了口气,「小渡,这回恐怕得麻烦你去一趟。」 对方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的语气不像是担忧,反而像是期待已久的某件事终于发生了,「姑姑放心,我待会上完课就去看看。」 交代完这件事,江晴又询问了一些自家外甥进入大学的情况。 「唔,挺好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友善。」 「那就好。」 挂断电话,江晴不禁回想起自懂事以来,江渡作为玄门江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不但没有被常人看成神神叨叨的异类,反而永远是最受欢迎的存在。 这或许与他善解人意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另一边,江渡收回手机后,并未等到上完课,而是迫不及待驱车赶往了西城区。 * 「叩叩叩。」 第64页 门外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不过分刺耳却也能让屋内的人恰好听见。 林清鹤恍恍惚惚睁开眼,第一反应是艷鬼回来了,又立马意识到鬼是不会敲门的,只好暂时收拾好心中的失落,拖着虚浮的身体打开了门。 他看见来人愣了愣:「江道长?」 门外的青年阳光帅气,一双浅色瞳眸中盛满了清亮的光,见他开了门立即弯了弯眼睛,笑起来时唇边两颗虎牙若隐若现。 「好久不见。」江渡说着,眼神不动声色掠过他往屋内探寻,却没有看见预料中的那抹身影,心中浮起失望,但面上依旧笑着说:「我姑姑担心你的情况,就让我来看看。」 「麻烦了。」林清鹤想到狠心将自己抛弃的艷鬼,眸光微暗,侧身让开了路。 江渡一走进来,空气中残余的几缕暗香伴随着未曾完全散去的寒凉便钻入肺腑。 当初赠与林清鹤的符咒都是他精心绘制,除了沈在心无差别攻击任何闯入此地的鬼怪,再结合林清鹤身上所剩无几的阳气,这里有谁来过昭然若揭。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林同学身上的阴气很重,莫不是遇到了什么连符咒都不怕的鬼?」江渡掩盖住眼底的冷意,状若担忧道:「若是我再来得迟一点,恐怕你就是一具干尸了。」 旁人听到这话怕是早就开始为自己的性命筹谋后路,而林清鹤只是落寞地低下头,声音没什么起伏:「有没有什么恢復阳气的办法?」 要是他能快速恢復阳气,沈在心就会回来了吧?他只想沈在心回来。 「当然有。」江渡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瓶,瓶塞一经打开,屋内残存的阴气就被迅速吸附进瓶中,快得林清鹤都来不及阻止,身上残留着的属于艷鬼的气息瞬间消散殆尽。 「抱歉,缠着你的那只鬼道行较深,有他的阴气附着在身上,你的阳气永远也恢復不了。」江渡小心翼翼将白瓷小瓶放回口袋中,似是察觉到少年的情绪不太对劲,琥珀瞳眸中恰到好处流露出几分无措,「林同学,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林清鹤喉间一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江渡是好意,他却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劲。 「江道长是好意,我该感激。」 「噗,瞧你正经的。」江渡熟稔地将手搭在少年的肩上,在人皱眉之前抹去他肩上最后一抹残余的鬼气,放在鼻尖轻嗅后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鬼气只残存在表面,看来他们还未做到最后一步。 「吶,将这个符咒揣在身上一周,阳气就恢復得差不多了。」见人沉默地接过自己的符咒,江渡接着说:「林同学体质特殊,还是不要对鬼怪生了亲近之心的好,否则遭殃的还是自己。」 青年的话暗含警告,只是如今对林清鹤来说,已经太晚了。 自那夜他在小巷中停下脚步开始,就註定要清醒地沉溺下去,无法解脱。 此刻面对江渡善意的提醒,他也只能言不由衷地说:「我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江渡看出少年心中的执拗与不甘,垂眸遮住眼中的嘲讽,重新扬起笑容,「那我就不久待了,你好好休息。」 他转过离去,在身后门合上的剎那,眼中的笑意褪了个干净,零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浅色瞳眸上,却照不清他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当初要不是意外撞见那人在算陌生男人的八卦,他也不至于顺藤摸瓜找到林清鹤,平白花费这么多心思还是没找到人。 纯阳之体又怎么样?不还是照样说丢弃就丢弃,就像以前的他一样。 青年兀自嗤笑一声,恰逢午后带着热意的风迎面吹来,覆盖在额前的刘海被吹起,露出冷漠讥讽的眉眼,再无半分平易近人的假象。 半空中,尚未真正离去的沈在心隐匿着魂体,看着打开车门坐入主驾驶的修长身影若有所思。 都说修道的人清心寡欲,这主角受怕是浑身都是心眼子。 152忍不住吐槽:【这主角攻也太嫩了,连绿茶都看不出来,一看就是渣男潜质。】 沈在心笑而不语。 江渡可不是普通的绿茶,而是在诸多备选中杀出重围的江家下一任家主。 但这种情况最多持续到林清鹤被林家接走,少年将会在林家的尔虞我诈中,迎来真正的成长。 「行了,接下来该去找点乐子了。」沈在心愉悦地宣布一声,随即消失在了半空中。 * 白炽灯照亮的教学楼在一声铃响后,如同破开了宁静的封印,骤然喧闹起来。 无数下了晚自习的少年背着书包从明亮的教室离开,星空下是一路的欢声笑语。 热闹的人群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悠悠地走着,蓝白校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不但不损他的帅气,反而有种特立独行的潇洒。 「傅哥,还不快点走,等下宿管又要把你关外面了!」 身边突然擦过一个男生笑嘻嘻地打招唿,傅沉不屑地冷哼一声,并不搭话。 少年保持原来的速度,渐渐地周围便只有他一个人。 距离上次的诡异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傅沉早就将那么点害怕丢到九霄云外,此刻一个人被落在后面依旧是云淡风轻。 这种淡然一直维持到他感觉有人对着自己的脖子吹冷气。 第65页 一开始他只觉得是夜晚清凉,有风颳过也正常,可周围静默无声,就连枝叶都没有丝毫颤动,傅沉这才琢磨出不对劲。 好不容易死去的记忆又开始作祟,傅沉默不作声将校服衣领竖起,下一秒对着他脖子吹的冷气便上移至耳垂。 甚至恍惚间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淡香。 某种猜想伴随着颤慄蔓延至全身,傅沉的瞳孔骤然紧缩。 「操!」高大的少年健步如风,瞬间追上了前方喧闹的人群。 但他并未停下脚步,如一道残影穿过人群,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到达了宿舍楼下,直到打开宿舍门坐到床上,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我去,傅哥你这是见鬼了?」 「啧,就你长了嘴?」听见室友调侃的话,傅沉烦躁地抬起头,目光在瞥见他背着包像是要出去的样子时勐地顿住,「你要去哪?」 「哦,我今天家里有点急事,我爸在校门口等呢。」李寻峰说着已经走到门口,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补充道:「对了,赵铭和刘智那两个小子今天逃自习被老班抓住叫家长了,估计今晚也回不来了。还是傅哥有先见之名,躲过了一劫。」 傅沉:「……」还不如没躲过! 由于少年太爱惜面子,整个寝室无人知道他居然怕鬼,或许就算说出来他们也只会当做冷笑话。 「嘭!」寝室的门关上,偌大的寝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隔壁寝室模煳的谈话声衬得周围愈发的寂静。 这种寂静中诞生的恐惧,在他洗完澡后翻找衣服时达到了顶峰。 尽管他下半身围着浴巾,可他总感觉周围有双眼睛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就像是在挑选合适的玩具一般。 「在找什么?」 柔软含笑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傅沉翻动作一滞,勐地回头望去。 第36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5) 昏暗不明的灯光下,青年长身玉立,不算细腻的光垂直打在他精緻的五官上,朦胧得有些距离感,就像在深夜误闯入人间的精灵,神秘而美丽。 他懒懒靠在墙边,漫不经心的目光恍若实质,自少年宽阔的肩膀向下滑到线条流畅的八块腹肌,看得傅沉满脸羞恼,顾不得没穿底裤,随手拿起身旁挂在墙上的外套裤子往身上一套,这才找回一点自在。 周围阴森冷气环绕,就连隔壁的谈话声都像是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傅沉再如何也找不到能证明青年是人类的证据,心中忍不住大骂一句,这种事情怎么偏偏找上了自己! 「喂,我说……」傅沉本想恶声恶气给自己壮壮胆,可眼前的鬼漂亮得如同精緻的白瓷,好像一用力就要碎掉,他鬼使神差放轻了语气,「我说这位鬼祖宗,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这种示弱服软的语气不像是对鬼怪未知的恐惧,更像是源于灵魂的本能。 也不知是他话里那句话逗到了对方,艷鬼竟乐不可支笑了起来。 152:【这校霸看着那么拽,原来是个胆小鬼!】 沈在心停了笑,淡淡看着他,眼中红光闪了闪,「叫主人。」 那妖异的红眸在傅沉眼中无异于恶鬼的催命符,他瞬间脱口而出:「主人……」 待说完了又忍不住暗暗后悔,就算对方是什么厉鬼,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屈服?傅沉虽怕这些无厘头的东西,可性格摆在那,骄傲如他,怎么可能因为恐惧就抛弃尊严? 沈在心轻哼一声算是答应,魂体飘到傅沉面前,将人逼近墙角。 他的身高在男性已经算是高挑,可在一米九的傅沉面前依旧显得有些娇小。 抬手从少年敞开的外套探入,冰凉的指腹一寸一寸抚过紧实的肌肉,感受着少年由于他的抚摸而微微起伏的腹部,沈在心满意地勾了勾唇:「身材不错。」 傅沉丝毫不敢动弹,耳边充斥着鼓动的心跳,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其他无从得知的缘由,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好像被鬼调戏了,调戏他的还是个男鬼! 男鬼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可起伏不平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就是没有直男该有的厌恶。 傅沉不觉得自己是弯的,一定是这个鬼太厉害,不知不觉控制了他的情绪! 鼻尖不知何时又萦绕着那股勾得人心痒的淡香,傅沉回想起一个星期前的灵异事件,以及那声钻入耳内的轻笑,顿时明白就是眼前人在戏弄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似曾相识的轻笑又再次在耳旁响起:「你在发抖,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我在摸你?」 说着,艷鬼蓦地掐了一把他精瘦的腰,更让他不可思议的,自己那里居然——硬了。 「嗯?直男?」沈在心瞥了眼某个精神的地方,戏嚯道。 不过是被掐了一下,居然就丢盔卸甲地顺从了身体的本能,傅沉拉下脸想要反驳,下一秒就感受到冰凉又柔软的手抓住了它,他唿吸一滞,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回答我的问题。」沈在心轻轻启唇,含着水光的眸子带着纯粹的疑惑,恶劣勾起的唇角却又泄露了他的真实面目,「还是说……你们直男都这样?」 操。 傅沉眉头紧皱,极力忍耐着陌生的冲动,心中不由得暗骂,这哪里是什么男鬼,简直就是个专门来折磨他的男妖精! 第66页 恐惧与暧昧交织,奇异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别……别摸了!」他咬牙道,锋利的眉眼全是窘迫。 随着话落,对方竟然真的停了手,巨大的空虚瞬间将傅沉淹没。 「好吧。」沈在心从他身前退开,连带着周围几乎要让他窒息的静默一併消失不见。 谈笑声、蝉鸣以及风颳过树叶的簌簌声重新交织成祥和的仲夏夜,傅沉心中却没有得到解脱的轻松,只有挥散不去的烦躁。 待他冷静下来,寝室内只剩下残余的暗香证明着一切不是幻觉。 傅沉低垂着眸子,他保持着靠在墙角的姿势,凌厉的眉眼被笼罩在光线的死角中,显得格外深沉。 他从来不是不知世事的少爷,方才被艷鬼撩拨得失了分寸,此刻微风钻进衣角抚过湿润的后背,阵阵冷意很快让他冷静下来。 艷鬼身上那件衬衫,他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但仔细想来,又是一片模煳。 spring系列的限定,连一般的京圈世家都未必能穿的起,以傅家的势力,这样身份特殊的人,自己竟然从未见过。 傅沉绷着一张俊脸爬上床,脱了外套才想起自己里面什么都没穿,以往也不是没裸睡过,但是经过刚刚的突然袭击,他总觉得不够安全。 正要重新穿上,身上突然覆上了一具男性身体,冰凉又散发着勾人的香。 「你……怎么还在?」隐秘的欢喜充斥着少年的内心,但傅沉并不明白,只当是自己二次受到惊吓,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 「本来是要走的。」沈在心跨坐在他的身上,强硬地抬起少年的下巴,眼眸半眯着俯视他时有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偏偏某只胆小的小狗满脸失落,可怜极了,让他的主人难以忽视。」 说话时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傅沉裸露的肩上,如新雪般柔软白皙的手与硬朗宽阔的小麦色肩膀交叠在一起,诉说着隐晦的暧昧。 「谁,谁失落了?!」傅沉勉强忽视掉一只鬼正坐在自己身上的惊悚,梗着脖子道。 想起方才自己在艷鬼淫威之下被迫说出的『主人』二字,傅沉的脸色一阵红白交替,整个京圈谁不知道他脾气暴躁性格顽劣,这还是头一次有鬼敢骑在自己头上,不夺舍也不杀他,就逼着他当狗,偏偏自己还真不敢对对方做什么。 或许是此刻过于亲密,少年炽热的气息暖化了艷鬼冰冷的指尖,肌肤相贴之处不再是刺骨的寒凉,更像是一块温凉的玉,连带着他面对鬼怪的恐惧都消散了几分。 「你们厉鬼闲着没事做的时候,都喜欢让人给自己当狗吗?」傅沉缓过神来,终于恢復了几分校霸的嚣张,被钳住下巴也不怕,挑眉问道。 「别的鬼我不知道,但是你能做我的狗,该感到荣幸才对。」 艷鬼笑眯眯地说着,放在肩膀上的手开始缓缓下滑,在少年结实的肌肉线条上描摹。 傅沉忍着颤慄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立体深刻的眉眼间一片严肃之色:「我真的是直男,可能……」可能不能当你的狗。 未曾说完的话被艷鬼冰凉的唇堵在口中。 从未有过的酥麻自舌尖传达至大脑神经,再由神经中枢反射到全身所有的神经,傅沉觉得自己作为直男应该抗拒,可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忤逆他,为这荒唐的唇齿交缠献上极致的兴奋与臣服。 甚至就连他的双臂都不在听从大脑的使唤,紧紧圈住了身上的人,使两人严丝合缝相贴在一切,炽热与冰冷交织,温度无形的交融就是最好的助兴剂。 待绵长的一吻结束,傅沉已经大着胆子将艷鬼裹进了充满着阳气的被窝,而自己正不着寸缕压在他的身上。 做了十八年的直男,眼看下一步就要变弯,傅沉决定垂死挣扎一番。 只听着他抱着艷鬼,鼻尖蹭在对方的肩窝,不知疲倦地吸着那勾人的香气,口中还喃喃道:「我是直的。」 152没忍住出声道:【比起主角攻,宿主似乎更喜欢这个小反派?】 沈在心笑而不语,他又不是端水的机器,有喜爱偏好很正常。 原世界线中,傅沉作为与主角攻向来不对付的校霸,在继承家业后,更是没少下绊子,一度成为主角攻征服商业圈最大的阻碍。 系统之所以这么说,不仅因为沈在心表面上明显的态度变化,它更是直接查询了后台数据做证据。 数据显示,宿主对主角攻的好感度是1,对傅沉的好感度是2,足足是主角攻的两倍! 要知道在上个世界结尾,宿主对主角的最高好感度都只到了10。 但是分析到一半152就勐地顿住。 不对,作为反向攻略系统,凭藉它的权限,登录数据面板后只能看到天命之子的黑化值和恨意值,它哪来那么大本事查看得到宿主的情绪数据? 登录面板只要输入过一次帐户,下次查询就会自动登录,152想到某种可能,连忙点开帐户信息,偌大的001三个数字映入眼帘。 001,是主系统的编号。 或许是上个世界重新连接时,在等待间隙主系统使用了权限。 怀着某种大逆不道的心思,152正要点开001的详细信息那一栏,下一秒便显示自己被挤下线,同时还附带了一句主系统冰冷的警告:越级使用权限,如有信息透露,将进行格式化惩罚。 第67页 152:!!! 见脑海中的系统突然陷入了沉默,沈在心下意识地认为对方进入了挂机状态,便不再管,集中心思开始调教某条嘴硬的狗。 调教的过程不算顺利,却意外让人愉快。 待清晨第一抹阳光透过窗户,昨晚还嘴硬的小狗已经学会将自己的主人抱在怀中,并且在主人睁开眼的瞬间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脖颈:「老婆醒了?」 「……」沈在心眉头拧起,转头冷冷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第37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6) 傅沉有些不明白对方的反应为何会是这样,在他看来,他们已经做了世上最亲密的事,叫一声『老婆』理所应当。 「你不是我老婆?」他咬了咬艷鬼温凉的耳垂,挑眉哼笑道。 沈在心也跟着笑了一声,只是笑声寒凉,听得傅沉心中一沉。 艷鬼雪白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膀,两人面对面严丝合缝贴在了一起,冰凉的指尖漫不经心抚摸着他凌厉的下巴,语气温柔又残忍,「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最好不要有过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懂么?」 傅沉垂眸盯着怀中的人,看着他露出在外面的雪肩上吻痕斑驳,两人相贴处的体温交融,一切都昭示着他们曾无比亲密过。 甚至对方现在还躺在自己怀中,被子下的腿还在蹭着他,却和他说不要痴心妄想。 整个首都,从来只有他不想要,还没有过他想要,却得不到的。 暗沉的思绪转瞬即过,傅沉露出委屈的表情,埋头在对方骨感温凉的颈肩深嗅了一口冷香,沙哑着嗓子说:「都听主人的。」 152哼哼道:【那眼珠子转的,一看就是在打鬼主意!】 「我倒是好奇他会打什么注意,太无趣就不好玩了。」 沈在心顺势抬手抚摸着少年有些刺手的头髮,就像在安抚着向主人撒娇的大型犬。 宿舍的床是单人床,傅沉只能将他抱着贴在一起,早晨本就是欲望强烈的时候,艷鬼光滑的大腿还总是若有若无地轻蹭他,食髓知味的少年逐渐又有些意动。 他正想在对方的锁骨上留下暗示性的吻痕,门外倏忽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下一秒寝室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随之而来的是赵铭那聒噪的大嗓子:「傅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明亮的日光照进昏暗的寝室,却照不亮傅沉阴沉的眉眼。 早在赵铭开门的瞬间,怀中的鬼便化作黑雾褪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空荡荡地留在床上。 「我去,傅哥你脖子怎么了?」赵铭一眼瞥见他脖子上的吻痕,惊疑不定道。 「蚊子咬的。」 「蚊子居然可以咬这么大?让我瞧瞧。」 对方说着就想上手,傅沉想也不想一把打掉他的手,臭着脸道:「你问就问,动手动脚做什么?!」 赵铭瞅着他炸毛的样子,满脸莫名其妙:「咱两钢铁直男,有什么不能摸?」 想当初哥几个还一起比过大小,怎么他不过回去了一晚上,傅沉还矫情上了? 但傅沉发起火来的时候谁都治不住,赵铭只好讪讪收回了手,将另一只手里提着的糕点放到桌上,「喏,点香阁新鲜出炉的点心,我可是昨夜凌晨卡着点预定的,差点没抢到。」 也是奇怪,傅沉一个糙汉,打架逃课一样不少,偏偏从小就对点香阁的点心,可他买来每次也不吃,就发呆看着,好像透过那块糕点在缅怀什么。若要问他在缅怀什么,他也只会茫然地说,他也不知道。 见人又沉默地开始盯着糕点瞧,赵铭从自己的储物柜中匆匆翻出几样东西塞进书包,口中一边说:「我还得将检讨书送去老班那,就先回教室了啊。」 赵铭疾步出了寝室,门重新合上,将过于刺眼的日光隔绝在外。 桌上敞开的桂花糕突然少了一块,傅沉眸光动了动,抬头朝飘在空中的艷鬼望去,问:「你喜欢吃桂花糕?」 沈在心将一块糕点塞进口中,鬼魂状态的他也只能尝尝味道,并不能果腹。 细嚼慢咽吃完一小块,他终于懒懒瞥了一眼始终盯着自己看的傅沉,说:「谈不上喜欢,不过是有几分眷恋。」 傅沉将那两字在舌尖反覆品味,总觉得沈在心口中的『眷恋』不是词典里的那个意思,于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是眷恋?」 「唔……大概就是,一件东西用久了,虽算不上喜欢,但也不想换成别的,因为早已习惯。」沈在心淡淡解释道,一个富有美好感情的词语从他口中解析出来,都带着让人无可奈何的凉薄意味。 但傅沉莫名羡慕着被沈在心『眷恋』的桂花糕。 他也想成为艷鬼心中不想换掉的东西,哪怕没有喜欢。 沈在心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早已到了早读的时候,然而少年完全没有半点要去的意思。 他无趣地撇了撇嘴,想起昨日虽然身体虚弱得意识昏迷却依旧只请了一天假的主角,沈在心顿一时起了好奇的心思,化作黑雾消失在寝室中,快得傅沉根本来不及抓住。 为了找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的艷鬼,傅沉头一次赶往了早读课。 毕竟第一次相遇,艷鬼就是在教室戏弄自己。 然而还未到教室,便瞧见由于生病晚来的林清鹤被艷鬼压在走廊的拐角处强吻。 第68页 唇齿摩擦的声音,他在十米外都听见了! 傅沉只觉得熊熊怒火自胸腔喷薄而出,瞬间烧灭了他的理智。 「操.你大爷,我老婆你也敢碰?!」傅沉将拉开艷鬼将他护在身后,紧接着一拳砸向林清鹤面门,对方原本俊逸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林清鹤擦了擦唇角由于裂开而溢出的血迹,苍白的唇嘲讽地勾起:「你老婆?指的是将其他男人的阳气吸干了才会来找你当备胎的老婆?」 方才短暂的肢体接触,足够让林清鹤闻到对方身上艷鬼残存的气息,凭藉沈在心浪荡轻浮的性子,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虽拿话刺人,自己也被少年脖颈处暧昧的吻痕刺痛了双眼。 他根本不敢多想,他们还发生了什么连他都不曾体会过的事,只能抓准先来后到这一点,踩在对方的痛点上。 傅沉下意识回头看向沈在心,可对方却只是挑眉看戏,眼中一片兴致盎然:「不如这样吧,你们谁打赢了,我就认可谁说的。」 俨然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于是这一天,学神林清鹤与校霸傅沉大打出手的消息惊动了整个高三,待闻见动静的老师赶来,两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可双方好像都感觉不到痛,继续扭打在一起,就如同正在争夺雌性的两头野兽,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旁人看不见的人群边缘,沈在心的魂体透过闻讯赶来的傅老师的衬衣,指尖不轻不重地在宽阔的肩上划过,丝毫不曾在意刚刚为自己打得遍体鳞伤的两个少年。 傅斯庭闭了闭眸,放任艷鬼在他胸膛处作乱,却不知道他这幅隐忍的样子尽数落入了正在听训的二人眼中。 「傅老师,你的学生好像在看你呢。」沈在心从身后抱住他,冰凉的掌心贴在他绷紧的腹肌上,指腹无声挑逗,隐隐有继续向下滑动的趋势。 理智告诉傅斯庭他该阻止这一切,可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因为这久违的撩拨兴奋不已,躁动的心跳在暗示,他已经飢饿太久了。 乖狗怎么能拒绝主人的抚摸?更何况这本就是自己午夜梦回都在渴求的事。 他向来忍耐力惊人,尽管早已被艷鬼抚弄得溃不成军,脸色看上去依旧云淡风轻。 另一边,教导主任的训斥也已经到了结尾。 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傅斯庭的亲侄子,谁都不好说,于是这件事便在短暂的警告后,草草结束。 「傅老师,关于傅沉同学这件事,你……」教导主任偏头试探道。 傅斯庭偏头看了眼傅沉,眼神淡漠冰冷,和看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他的事以后不用询问我。」 「噢,行。」主任说着回过头板着脸道:「行了,马上就上课了,别在这里杵着了啊。」 但他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方才看傅斯庭急着赶来的样子,哪里像现在的漠不关心? 教导主任又想起傅斯庭一个好好地总裁不当,跑来当老师,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懂这些有钱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随着教导主任转身离开,傅斯庭只感觉身后冰凉的胸膛也随之离去,周身温度回暖,昭示着艷鬼再次消失不见。 他眼神的情绪明明暗暗,心中划过无数阴暗的想法,若是世上有一种法器,能将他的主人永远困在自己身边,永远只能有自己这一只狗就好了。 男人不再多给两个少年任何眼神,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傅沉叫住了脚步。 「小叔,你知道为什么沈在心要丢弃你吗?」 想起方才艷鬼与男人的亲密,傅沉强忍住心中嫉妒,挑着眉嚣张问道。 这个问题如同掐住了男人的七寸,让他再也无法云淡风轻,冷厉的视线蓦地朝少年射来。 「当然是因为你太无趣了。」傅沉挑衅地回视他,此刻他不再是少年,而是一个争夺心中所爱的男人,「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过完年,小叔就三十二了。」 不待对方开口,傅沉狭长的眸光又扫过身旁垂眸不知道想什么的林清鹤,嫌弃地瞥了眼少年苍白的脸色,懒洋洋道:「还有你,不但整天板着一幅令人作呕的清高姿态,还那么没用,连他的需求都不能满足,活该守不住人。」 综上所述,他傅沉才是唯一能讨老婆欢心的人! 第38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7) 「是么?」林清鹤冷冷瞥他一眼,唇角勾勒出几分讥笑,「不知看着自己『老婆』调戏小叔是何感觉?」 随着他话落,空气骤然陷入了凝滞,只是沈在心都不在这里,他们再如何争也没有意义。 林清鹤从傅沉身旁擦肩而过,丝毫不曾畏惧他身上锋利如刀的戾气,背影如松竹清傲挺拔,没有半分在艷鬼面前卑微的样子。 「除了他的名字,你还知道其他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傅斯庭紧接着反问道,金丝框眼镜下后的眼睛很平静,可傅沉莫名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残忍。 傅斯庭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只是少年并不能看懂其中的苦涩:「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真正拥有他。」 艷鬼只要有充足的阳气,就可以永存于世,可他们不过肉体凡胎,等到年华老去,如何还敢带着那副苍老的面容再出现在沈在心面前? 傅沉不会永远年轻,但永远会有年轻的人为艷鬼献上卑微的爱意。 第69页 迟来的钝痛席捲着心脏,傅沉眼中恍惚飘过昨夜情到深处的抵死缠绵,他靠在墙边低着头,如同一条被雨淋湿的狗,明明清醒得意识到主人根本不喜欢自己,心中却无法忘记那被赏赐的肉骨头的味道,耳旁再听不见其他声音,连傅斯庭何时走开了也不曾发觉。 他的心中只有那一句话,他和沈在心之间,只有自欺欺人般的及时行乐,没有永远。 * 沈在心尚未走远,依稀也能听见不远处几人的交谈,但他面色淡淡,眼中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152想起上个世界的事,忍不住开口:【宿主当真对上个世界的主角没有半分留恋?】 说完它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毕竟不久前还查了数据,好感值最高也才10。 沈在心罕见地没有嘲笑它,只是很平静地说:「不要在已经过去的事情上浪费任何感情和时间,没有意义。」 152似懂非懂,所以宿主对云时或许有过感情,只是不多,远远达不到左右他心中想法的地步? 它甚至隐隐预感,就算有一天沈在心对一个人的好感度达到了100,一旦对方的存在有任何客观的不利因素,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抹杀。 一路飘到无人的天台,沈在心凝实了魂体,垂眸俯视着下方小如蝼蚁的行人,劲风将他宽松的衬衫吹得猎猎作响,鸦羽长睫遮挡住了明媚的阳光,乌瞳深不见底。 他闭了闭眸似是在感知什么,几秒后再睁眼时,倏然从眼尾漏出几分森森冷意,右手指尖冒出一团幽蓝鬼火,朝身后一块空地勐地袭去。 只见身后的空气微微波动,一高一矮两道鬼影随之现了形,狼狈地跪在地上求饶:「大佬饶命大佬饶命!」 沈在心转过身,似笑非笑:「从方才在走廊看戏时便一直跟着我,想找死何必这么麻烦?」 说着,他掌心骤然凝聚黑色的鬼气,黑色的结界将他们包围起来,鬼不用唿吸,可他们却依旧感觉到窒息。 「误会误会!我们只是想来投奔您,并没有恶意!」高个子鬼连忙解释道。 在鬼界,弱小的鬼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厉鬼的养料,往往会选择依附一个大鬼来庇护自己,只是沈在心一个刚死不过月余的鬼,为何会有人特意来寻自己? 沈在心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的失忆,于是不动声色试探道:「鬼界厉鬼那么多不找,偏偏冒险跑到人界找我一个势单力孤、刚死了不过一月的鬼?」 甚至说着眉目都阴沉下来,似乎他们说错一个字,就要就此魂飞魄散。 青年像是看出他的怀疑,连忙解释道:「您凭藉一己之力偷走摄魂戒的事,整个鬼界已经无人不知了,滞留在人间的鬼知道您占领着西城区,都不敢跨进这里一步,我和妹妹只是慕名前来。」 无需沈在心发问,152立马在脑海中开口:【摄魂戒,由玄学联盟世代看守的玄门之宝,传闻可以随意驾驭百鬼为己所用,然而实际上遗传至今都未曾有人能真正找到激活的方法。】 【在原世界线中,是由主角受路遇机缘偶然得知了解开封印的方法,使其认主,得以镇压百鬼。】 沈在心挑了挑眉,在心中问道「我拿了摄魂戒?」 152沉默片刻,回答说:「系统并未在宿主身上扫描到此物。」 那就是有人栽赃陷害了? 「你既然说是我独自一人偷走的,为何又会传到你们的耳朵里?」沈在心满脸狐疑道,手中的鬼气蓄势待发。 「一个月前大佬去偷摄魂戒时,恰逢看守的玄门弟子偷偷撞见,却不慎被结界自爆时的威压波及致死,后面成了鬼,这事便传出来了。」青年小心翼翼说着,偷偷瞟了艷鬼一眼,仍是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沈在心垂眸打量了几秒青年和他身边怯生生的小鬼,指尖幻化出一缕鬼气钻入青年眉心,「这缕鬼气可保你们无恙,我若有事唤你们,鬼气会示警。」 「现在,滚吧。」 待这两只鬼离开,152终于忍不住问:【宿主明明没有拿,为什么不否认?】 「啧。」沈在心嗤笑一声,双腿悬空坐在矮墙上,「我是反派,是坏人,为什么要去和别人解释?」 说着他唇边的笑容渐渐放大,声音轻柔语速轻缓,「我不但不解释,还要告诉玄门的人,就是我拿了摄魂戒,谁敢让我不痛快,我就毁了它。」 至于那个真正偷了摄魂戒的人,他迟早会找出来,然后将摄魂戒拿到手,坐实这个传闻。 这回可不是他想做坏事,而是有人主动给他递了梯子。 不过去玄门之前,还是得先吸足阳气。 沈在心垂眸把玩着指尖跳跃的鬼火,眼中闪过沉思,该去找谁好呢? 下一秒,瘦削的背影渐渐淡去,只有无人注意的偏僻角落里,一块被鬼气腐蚀的墙皮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 即便是夜晚,盛夏也大多是闷热的。 自艷鬼突然消失后,傅沉的心情就像夏日的温度一样令人烦躁。 他随意沖了个冷水澡,在洗漱台前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几秒,忍不住皱眉,总感觉今天的自己没有昨天帅气。 镜中的少年裸着上身,乌黑的额发湿淋淋搭在额前,却压不住锋利的眉眼,极具爆发力的肌肉随着唿吸微微起伏着,就像是尚且年轻却已经学会潜伏的野兽,蓄势待发,马上就要咬断敌人的脖子。 第70页 想起白天傅斯庭的话,他立体的眉目倏然阴沉下来,世上既然有鬼的存在,说不定也会有其他延长寿命的方法,哪怕是代价大了些,也没什么。 他自知贪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傅沉低下头,打开水龙头将冷水扑在脸上试图驱散心中的烦躁,却无济于事。 一滴水珠自他睫毛尾端滴落,划过脸颊,顺着稜角分明的下颚线一路往下,在它即将经过入人鱼线流向更深处时戛然而止。 一缕黑色的鬼气将它抹了去,那一瞬间接触的冰凉虽短暂,傅沉依旧敏锐地感觉到,眉头拧起,正想垂头去看,鬼气化作绳索勐地锁住他的脖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径直将他拽进了浴室,门随之关上。 少年高大的身躯被无形的力量按在墙上,脖颈处的鬼气缓缓收紧,心中源自本能的恐惧开始作祟,使他本就缺失氧气的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所有的声音忽而远去,失焦的双眼前依稀看见他的心上人站在他身前,冷漠地看着他即将堕入深海中。 可渐渐,他竟从这窒息中感受到了诡异的快感,好似灵魂漂浮在云端,他从此终于可以摆脱一切身为凡人时的束缚,追随艷鬼而去。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缠绕在身上的鬼气骤然离去,少年狼狈地靠着水汽润湿的墙,急促地喘着气。 「听说人在窒息的时候可以体会到极致的愉悦感。」温柔醉人的嗓音从他身前传来,语气一如既往藏着恶劣,「你有感觉到吗?」 傅沉任由对方冰凉的手指勾起自己的下巴,涣散的视线落在那张过分艷丽的面容时终于得以聚焦,「老婆……」 「啪!」 响亮的一耳光甩在傅沉脸上,打断了他呢喃的话语。 少年的头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桀骜的眉眼竟透露着几分脆弱和委屈。 「说了多少次,叫主人。」 浴室内没有开灯,就连窗户也被帘幕挡住透不过一丝光,艷鬼站在一片昏暗中,如同一道绮丽模煳的剪影,唯有那双眼睛泛着清透的光芒,显得真切而凉薄。 「主人。」傅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某种渴求,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三番两次被戏弄而恼怒,只是上前将人紧紧拥抱在怀中。 他像一条被主人遗弃的狗,疯狂地嗅着怀中人脖颈间的气息,直到确认主人身上没有其他犬类的味道后,急躁的心才平静下来。 「傅哥,你怎么了?」浴室外传来赵铭拉长的声音,应是方才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外面的人。 傅沉还没来得及回答,喉结处倏然传来湿润酥麻的快感,他瞳孔骤缩,差点闷哼出声。 「傅哥?」没有听到他的回应,赵铭的声音越来越近,磨砂玻璃门依稀映照着门外人站立的身影。 沈在心并没有停止亲吻的动作,只是舌尖再一次舔过喉结后,在唇瓣松开的间隙冷冷命令道:「回答他。」 第39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8) 傅沉勉强从颤慄发麻的快感中扯出一丝理智,深唿吸几次后,稳住声音回道:「我没事。」 只是再怎么掩饰,沙哑的声音总是与平常不太一样。 门外的人沉默了几秒,不知自动脑补了什么,揶揄道:「我说傅哥你不是吧?一个人躲在里面打飞机?」 他十分体谅门内的人,也不要对方回答,转身走了出去,有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就笑嘻嘻地说:「男生嘛,你懂的。」 沈在心将门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当即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他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着。 傅沉本是有些恼怒,可此刻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笑容,也忍不住傻兮兮地跟着弯起嘴角。 沈在心平时也笑,只是那样的笑容如同水中望月,远不及此刻真实。 封闭的浴室中尚且残存着几分水汽,艷鬼身上的淡香混杂着青柠沐浴露的味道钻入鼻尖,傅沉抱着他,隐隐有情动之势。 灼热的吻从挺翘的鼻尖一路向下,沈在心轻哼了一声,默许了对方的行为。 他闭眸靠着墙,感受着肌肤相触的酥麻,突然对方温热的唇顿了顿,继续向下咬住了他的拉链。 「唔……」沈在心微微滑下了一段身子,整个人被傅沉托在手臂上,他仰着头,眼眸半眯,上挑的眼眸满是风情。 但很快他就不满起来,指尖插入少年的发间将人扯开,嗓音沙哑,上扬的尾音勾得人喉心痒:「不过隔了一天,又忘了?嗯?」 头皮吃痛,傅沉眼中却愈发兴奋,他甚至往前凑了凑,低声道:「主人闻闻,乖狗口中都是你的味道。」 沈在心低低笑了起来,指尖推了推他的眉心,「狗东西。」 傅沉就像是得到鼓励般,愈发卖力地讨好他,直到他四肢无力地垂着,只能靠在自己怀中喘着气,一双凤眸更是随时都能流出泪来。 少年如同一头大型犬,脑袋一个劲地蹭着沈在心的脖颈,想要讨得某种饥渴依旧的奖励。 「主人,可以吗?」 沈在心散漫地靠在他的肩头,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自然不会拒绝。 经过昨夜的调教,傅沉明白,不出声反驳就是默认的意思。 两个小时后,傅沉如同被餵饱的犬,满脸春风得意地从浴室出来,若是他身后有尾巴,此刻早已要翘到天上去。 第71页 「我去,傅哥你打个飞机怎么搞得跟和野妖精大战了一场似的?」赵铭瞅着傅沉餍足的眸子,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是往常听见这些话,少不了要遭受冷眼,可此刻的傅沉浑身散发着一种懒洋洋的气息,完全不将他的调侃放在眼中,兀自上了床,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的笑如何都压不下去。 赵铭若有所思的想,肯定是憋太久了。 * 另一边,沈在心吸够了阳气后并未多做停留,根据脑海中系统提供的路线,很快找到了玄学联盟的总部。 夜色下,中式风格的府邸如同庞然大物盘踞在山头,周围寂静无声,唯有大门牌匾旁悬挂的铃铛在晚风吹拂下发出空灵清脆的声响。 他应该是来过这里无数次,仅凭着身体记忆便轻松地解开了禁制,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潜进了府邸。 正是夜半时分,周围所见的房间皆是一片漆黑,唯有最中央的窗户还亮着光,依稀可见一个清瘦的人影。 沈在心隐匿着魂体穿墙而过,一声几不可闻的喘息迫不及待钻进他的耳朵,就像是一个隐晦暧昧的邀请。 他抬眸看去,柔软的大床上,青年穿着浴袍靠在床头,敞开的胸膛泄出几分结实的肌肉纹理,头微微仰着,眸中神色迷离。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白瓷小瓶,瓶口打开,暗香与鬼气交织着从瓶中飘出萦绕在他身旁。 沈在心就这样飘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看着青年闻着自己的鬼气,面色带着病态的潮.红,放在腰腹的手逐渐加快,口中喃喃地唤着:「在心,沈在心……唔……」 青年浅色的眸子失神地望着虚空一点,却恰好对上沈在心的视线。 152捂着一双机械眼,羞涩道:【主角受好变态。】 「有这么爽么?」沈在心缓缓显现形体,居高临下挑起江渡的下巴,艷鬼的眼尾甚至还带着几分情事后的红色风情。 江渡失焦的眸子一滞,那张艷丽面容映入眼帘时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缩了缩瞳孔,随即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整个人直接撞进沈在心怀中,手臂紧紧环住那纤细的腰,失落地道:「我还以为,主人已经忘记我了。」 「那么乖的狗,怎么会忘呢。」即便大脑没有任何关于江渡的消息,沈在心面上依旧挂着散漫的笑,他懒懒垂下眸子打量着江渡着迷的眼神,如同审视着一条是否对自己有用的狗。 江渡主动伸出舌头,舌尖在扣在自己下巴处的指节上挑逗,分明是个身形比沈在心还要高大的青年,却如同依附着主人生存的藤蔓,卑微地讨好着对方。 然而刚经歷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沈在心对他的勾引兴致缺缺,只是面无表情将被舔过的指尖伸进他口中,肆意玩弄。 直到欣赏够了对方强忍着难受也要双眼迷离的样子,沈在心方才松开他。 江渡就像一条早已被调教好的狗,被多情的主人遗弃在角落,直到有一天突然被再次捡起,每一个姿态表情还是完美符合他的喜好。 「啧,手上全是你的脏东西。」沈在心正想将泛着晶莹的指节蹭在江渡的浴袍上,下一秒他的手便被对方握住,继而牵引着探入那结实的胸膛。 「主人擦这里就好。」江渡保持着仰视的姿势,握住冰凉的手指摩挲着自己那抹若隐若现的粉,眉头难耐地皱起。 「唔……」 沈在心挑了挑眉,指尖蓦地用力,惹得对方闷哼一声,瞬间从磨人的欲望中解脱。 江渡跪在床边,这个高度恰好可以让他靠在沈在心的胸前,暗香丝丝钻入鼻尖,是白瓷小瓶中残存的鬼气远不能比的。 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让沈在心哪里也去不了。 沈在心抽回手,对方立马乖顺的退出了他的胸膛,他并未错过青年眼中的不舍,只是瞧见了依旧无动于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家是玄门世家,并不隶属于玄学联盟,二者不过是合作往来的关系。 「盟主发了帖子给我爸,说是首都南郊附近有邪祟,道行高深,需要帮助。」江渡小心翼翼牵起他的手指轻柔地摩挲,「最近城里鬼怪猖獗,他作为家主走不开,只好让我来了。」 玄学联盟大师辈出,但江家摒除邪祟的独传术法一枝独秀,旁人远不能及。 沈在心听他说完,不禁沉思,鬼怪猖獗应该是和摄魂戒的失窃有关,连鬼界的人都在传他偷了摄魂戒,玄门的人未必不能从小鬼处打听到一点风声。 刚想到此处,就见江渡脸色骤变,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道浑厚的声音率先打断。 「沈在心,早就料到你偷了摄魂戒必会前来耀武扬威,没想到今天果然如此,不枉费我等设下这炼魂阵守株待兔!」 沈在心偏头朝窗户外望去,整座府邸灯火通明,江渡的房间外更是围了一群人严阵以待。 「张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渡向来噙笑的眼睛一片冷冽,嗓音沉郁冰冷,「是要弃江家的情谊于不顾吗!」 张盟主站在众人前方,摇了摇头:「江家主向来深明大义,若是知道这一切只是为了抓捕偷盗摄魂戒的贼,定会体谅。」 今日这一场局早已等待沈在心已久,在漫长的一个月等待后,终于等来了。 「摄魂戒不可能是他偷的!」江渡笃定道,说着回头看向沈在心。 第72页 然而他却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名为残忍的神色。 「摄魂戒就是我拿的。」沈在心笑眯眯的回答道,他正想穿墙而过,却被江渡拉住手腕。 「沈在心,不是你拿的。」江渡丝毫不信,倒不是因为沈在心品性善良,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若是摄魂戒真的在他手上,首都此刻早就是天翻地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啧。」沈在心甩开他的手,冷冷警告道:「别妨碍我的事,否则,就是与我为敌。」 张盟主见状也淡淡道:「江渡,我知道你与他一齐长大有着师兄弟的情分,但是他已经成了鬼,就不再是以前的玄门双杰之一了。」 江渡垂眸不语,虽然松开了手,却并不打算袖手旁观,但凡沈在心出现任何意外,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整座府邸都在炼魂阵的范围内,沈在心面色从容,唇角甚至还勾起几分笑意,他一眼看出死门所在,竟主动飘了过去站在上面,笑眯眯道:「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拿到摄魂戒。」 调笑般的话语,却顿时让几位玄学大师铁青了脸色。 一旦摄魂戒和沈在心同归于尽,别说首都,就是这府邸下镇压千年的厉鬼都将冲破封印。 第40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9) 玄学联盟的人只是想逼沈在心交回摄魂戒,但只要能拿下昔日玄门天才,在玄学界扬名指日可待,毕竟玄门弟子并不少,但能称得上天师的,就那么几个。 想要做天师,就得有拿得出手的功绩,现在这样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早已有人被沖昏了头脑。 张盟主还没来得及抬手示意,便已经有盟中弟子启动了炼魂阵。 只见众人脚下红光大盛,炼魂阵的咒文与暗红的纹路飞快旋转,一条泛着血色的透明锁链从死门飞出,径直朝在场唯一的鬼怪飞去。 「沈在心——!」 「噗嗤——」 「嘀嗒、嘀嗒。」是血液滴在地面上的声音,在众人沉寂的环境里显得尤为刺耳。 江渡将艷鬼紧紧护在怀中,锁链自他胸前穿过他却不管不顾,脸上竟还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意。 幸好赶到了,幸好沈在心没事。 要让炼魂阵停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沾染上活人的心头血,所以江渡没有躲开。 炼魂阵开启一次需要消耗大量的天地正气,绝对不可能连续启动,江渡知道,没了炼魂阵,再也没什么能伤害到他所爱的鬼。 犬的天性不止有标记领地,还有护主。 江渡强撑着睁开眼,视线的最后,是沈在心复杂的乌黑眼眸。 只要不是一片平静,他就已经知足。 青年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沈在心用鬼气悬空托起江渡,眸光扫过惊疑不定始终不敢上前的玄学联盟众人,唇角勾出幸灾乐祸的笑:「希望江家能够深明大义到将下任继承人的性命也搭进去。」 话落,他带着昏迷的青年瞬间消失在原地。 「盟主,这……」一位面容苍老的天师迟疑道。 张盟主闭了闭眸,长嘆一口气:「摄魂戒,怕是并不在沈在心的身上。」 如果真是沈在心拿了摄魂戒,刚刚炼魂阵发动,摄魂戒就算没有解开封印,但是挡下一个炼魂阵还是绰绰有余。 再者,以他张扬的性格,怕是早就召唤百鬼将联盟总部闹得翻天覆地。 正因为如今他也只是一个死了不过月余的新鬼,才会选择离开。 张盟主早该想到,沈在心就算没有摄魂戒,照样也能搅混一池水。 「就算他没拿,放任其成长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一位天师神情肃穆,明显不贊同张盟主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你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他没拿摄魂戒都敢跑到总部耀武扬威,等到他魂魄完全稳固,就是玄门大祸临头之时!」 「李天师,擅自剷除身上没有罪孽因果的鬼魂,别说阎王殿,玄学界都不会容下你。」张盟主从一开始就偷偷查探过,尽管他也不相信,但是沈在心的魂魄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沾染丝毫罪业。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摄魂戒,不要因小失大。」 李天师张了张嘴,终究是无法反驳。 * 月明星稀,依稀听得几声蝉鸣,沈在心披着一身月色,飘到山脚下。 藏匿在黑暗中的一大一小两只鬼感受到他的气息,随即现身站在他面前。 「找个地方安置他。」沈在心将昏迷的江渡丢给青年鬼,不浪费任何口舌,转身又消失在原地。 青年连忙接住人,还想再说什么,抬头却只见他瘦削的背影逐渐融进夜色中。 * 152看着显示屏上主角受1%的生命值,忍不住问:【就这样不管了?】 如果主角受因为宿主死亡,又要重启世界。 沈在心脸上没什么表情,丝毫不曾担心江渡的安危,只是淡淡吐出几个字:「我还有事。」 六个小时后,152看着懒懒靠在椅背上抽着事后烟的艷鬼,十分无语:【你说的有事,就是跟别人上床?】 沈在心坐在落地窗前,晨曦透过烟雾后好像变成了金色粉末,均匀地洒在他的脸庞,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散漫地半阖着,眼尾由于一天之内多次放纵,带着挥散不去的红意。 他没有穿鞋,赤脚踩在柔软的灰色地毯上,全身只松松垮垮地穿了一件不合身的宽大衬衣,随意扣了两粒腰间的扣子,白皙的大腿在日光照耀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第73页 身后,傅斯庭静默地看着,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着迷,耳旁充斥着自己不肯安分的心跳。 他忍不住上前将沈在心拥住,温热的鼻息尽数洒在那冰冷的脖颈上,低声呢喃着爱意:「主人,我好爱你。」 永远规整的衬衫领口敞开,银色项圈露出一截冷光,银链的另一头正在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把玩。 以往的散漫大多是源于沈在心傲慢的性格,但此刻他却是真的不想动弹。 昨夜炼魂阵启动时,虽说致命一击被江渡挡下,但死门周围的符咒与蕴含了天地灵气的阵法纹路威力不可小觑,他几乎用了全身所有的鬼气去抵挡。 如果是普通的鬼,利用阳气再加上香火的供奉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他是艷鬼,对阳气有着远超其他鬼的需求。 这也让他意识到,就算他之前把主角攻的阳气全部吸完,也远远不够,或许失忆之前的他就是猜到了一点,才会让自己呆在远离玄门的西城区。 他需要更多阳气来滋养魂魄。 「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傅斯庭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沉迷于艷鬼身上的气息不愿离开。 然而来电的人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沈在心变成鬼后听觉本就变得灵敏,连续不断的震动声吵得他心烦,当即不耐道:「去接。」 他的话,傅斯庭自然不会违背。 「餵?」 沈在心对电话内容不感兴趣,只见傅斯庭听着对面讲了几句后眉头就皱起,显然是有什么事。 傅斯庭挂断电话后,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重新走到沈在心身边,蹲下身,正要将那对裸足捧进怀里,就听见对方说:「你去吧,我今夜不走。」 他勐地抬头望去,那双金丝眼镜后沉稳淡然的眸子微微睁大,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在心不耐烦地踢了踢他的小腿:「快滚。」 他既然需要更多的阳气的滋养,昨夜亏损的精神气又还没有恢復,自然不会睡了一晚就离开。 温热的吻虔诚地落在洁白的脚背上,傅斯庭舌尖反覆品味着那句话,仰视他时眼眸盛满了欢喜:「那你,等我回来。」 然而房间内刚恢復安静不到两分钟,稀薄的晨光便被乌云笼罩,迅勐的雷阵雨侵袭着整座城市,偌大的雨滴无规律地击打着落地窗,将窗外的景象晕染得模煳。 沈在心将指尖燃尽的烟摁灭后丢进菸灰缸,眉目间情绪淡淡,隐约带着几分厌倦。 【检测到宿主心情指数降到阈值以下,系统部最近研发了一些小游戏,是否要开启体验?】 152看了眼屏幕中主系统发来的某条消息,小心翼翼问道。 从上个世界开始,152就发现,宿主并不喜欢下雨天,甚至他当魔尊时,讨伐种族与宗门的时间都是在雨天。 「哦。」沈在心兴致缺缺,敷衍地应了一声。 另一边,刚从车库开了车出来的傅斯庭看着车窗外雷雨大作,不禁拧眉,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傅总,您……」 不待对方说完,他随即淡淡道:「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要打扰我,有什么事去找张助。」 傅斯庭挂断电话,立马掉头将车开了回去。 集团内的那些事大不了往后压一压,旁人眼中由于延误而带来的损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沈在心更重要。 152:【小庭是一只大笨狗,突然有一天它发现自己毛绒绒的大尾巴和耳朵都被人偷走了!聪明的宿主愿不愿意帮它找回呢?小狗将会为你献上最忠诚的爱哦。】 沈在心面无表情冷笑一声:「这么蠢的狗,它的爱能有什么用?」 152:【……能逗你开心?】 交谈间,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沉稳的步伐正朝着沈在心靠近。 他现在不能像上个世界一般借着魔尊之名讨伐他族来宣洩情绪,心中的烦闷让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可当沈在心回过头,瞧见傅斯庭头上竖着的耳朵和身后摇晃不停的尾巴时,这种烦闷似乎减少了一些。 起码让他没有如往常一般无情赶人,而是稍微有了一点耐心等着对方开口。 傅斯庭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只知道沈在心在雨天的时候,不会开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头上冒出了耳朵,不知道身后多了一条见到沈在心就忍不住摇晃的尾巴,只知道笨拙地重新跪在沈在心脚边,将冰凉的赤足捧进温热的胸膛。 以往的三十多年间,傅斯庭就像一台精准的机器,没有感情,每天所做的事就是与其他资本你来我往,笑面虎的名声早已传遍首都,可此刻,那些在商业场上长袖善舞的算计全都化作了拙劣的讨好。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沈在心的手就放在了他的头上,剎那间,陌生的颤慄与酥麻席捲全身。 傅斯庭无意识地抖了抖那对被抚摸的黑色耳朵,身后的尾巴更是直接缠上了沈在心如初雪般柔软白皙的小腿。 第41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0) 「小庭的耳朵。」沈在心喃喃自语,指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对毛绒绒的耳朵,一双凤眸散漫地垂着。 手下的耳朵柔软温热,与傅斯庭过于锋利的稜角截然相反,却并不突兀。 第74页 脑海中,152看着宿主缓缓回升的心情指数,偷偷松了口气,没想到主系统居然这么了解宿主的喜好。 不过擅自给本位面的人加设定,真的不会出问题? 而且……主系统怎么会这么好心,它明明记得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窗外雨声不停,沈在心的心情却难得没有烦躁,他抽出被傅斯庭捧在怀中的脚,将摇晃个不停的尾巴踩住,恶劣的用力碾压,可耳旁的闷哼却不像是因为疼痛,而是隐忍着难言的舒爽。 「这样都能舒服,你可真是……」他嘲讽的话语戛然而止,搭在扶栏上的手渐渐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唔……」 雷雨交织,掩盖住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却不能掩盖当雨声沖刷大地后,湿润而伴随着水汽的余韵。 整座公寓如同也经歷了一场暴风雨,随处可见凌乱斑驳,空气中蔓延着某种大战过后的硝烟气息。 书房内,沈在心光着下半身坐在那张永远简洁严谨的书桌上,白皙的大腿上吻痕斑驳,裸足正踩在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两腿之间。 他手中拿着一本外语译本,随意翻开了一两页,眸光落在一行被标註过的句子上,挑了挑眉:「然而爱情对于我们,就是生命。我爱你,这意思就是说……」 还未说完,始终安静注视自己的男人就接着他的话念下去,「这意思就是说,我在梦想着我怎样把你的苦恼治好,我怎样跟你到天涯海角去。你走上坡路,我也走上坡路;如果你陷落到深渊里,我也陷落到深渊里。」 傅斯庭念着这段话的时候,眼神始终看着他,好像这不是一段名着摘抄,而是一句承诺,一句无需被承诺者点头接受的承诺。 书房的窗帘并未拉开,头顶温暖的灯光照在沈在心精緻的眉目上,却照不见他眼底的光亮。 静默几秒,他笑了笑:「这不像你会看的书。」 傅斯庭也跟着笑了笑,那双狭长的眼睛即便隔着金丝框眼镜,其中的温柔也满的将要溢出来,「以前的确不看。」 他心中所有美好的寄託与浪漫,都只与沈在心有关。 此刻气氛正好,傅斯庭心中积攒了太多的话想要说,就在他认为这是一个诉衷情的好时机时,门铃声穿透锁好的房门传到了一人一鬼耳中。 「还不去?」沈在心看着又想当做没听见的男人,赤脚踹了踹他的肩。 铃声吵得他心烦。 傅斯庭以往给人的感觉都是斯文有礼,很少会出现这种将人冷落在门外的失礼行为。好似只要沈在心在,那些他用来装点自己虚伪面目的东西,都会被遗忘在角落里。 「我马上回来。」他俯身吻了爱人光滑的膝盖,将摊在椅背上的外套盖住那一片雪白,方才走了出去。 门外,傅沉忍着不耐按下第三次门铃,浓重的眉峰拧在一起,眼带戾气,活生生像是来讨债的恶霸。 要不是被家里长辈千叮咛万嘱咐,他这辈子都不想踏足傅斯庭这晦气地。 「咔嚓。」 门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一如既往斯文俊逸的脸,眼中带着被打搅的不悦。 「小叔,我说你……」傅沉的眸光在触及到傅斯庭脖颈处泛着黑色鬼气的咬痕时勐地顿住,眼神逐渐变得暗沉。 再环顾四周,到处都带着欢爱过后的痕迹,这座房子的主人甚至都不捨得打扫,谁在这里不言而喻。 他那浪荡的主人,前一天才被自己狠狠疼爱过,结果第二天就跑到了别人的床上! 妒火中烧,心脏被灼得疼痛难忍,傅沉深吸了几口气,绕过傅斯庭就想往里面走,却被对方挡住。 「让开。」傅沉与他差不多高,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无形的火花四溅。 「傅沉,我是你小叔。」傅斯庭似笑非笑,眼中一片阴沉,丝毫不曾挪动脚步,「你贸然闯进长辈的房间,不太礼貌。」 「小叔?」傅沉冷笑一声,锋利浓重的眉毛一扬,「把侄子的老婆拐到床上的小叔?」 对方口中的『老婆』二字让傅斯庭不禁拧眉,还未来得及反驳,便听见身后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 沈在心缓缓走到客厅坐下,他衣裳整洁,除开身上的衬衫大小不太合适,并未如傅沉想像中的那样迷乱。 早在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叔侄二人就已经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傅沉凌厉的眉微蹙,下一秒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他走到沈在心面前跪下,将头枕在对方膝盖上,闷闷道:「主人昨天还夸我厉害,今天就跑小叔这里来了。」 少年着重强调了前一句话,昭示着他们曾经的亲密。 「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傅斯庭瞥了眼抱着艷鬼不肯撒手的少年,眼中闪过冷意。 「哼。」傅沉抬起头斜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不算友善,因为主人全身都是这个男人的气味,「下周首都拍卖会傅家是主办方,祖父的意思是让你去,他打你电话没人接,就连张助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才让我来。」 说着傅沉不禁嗤笑,还能是做什么?不就是沉溺在温柔乡里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么。 傅斯庭虽是傅氏集团现任ceo,却并非是傅家的掌权人,很多事情依旧被他的父亲握在手中。 见男人眉头皱起,显然是不情愿,傅沉幸灾乐祸地接着说:「小叔你放心处理拍卖会的事就好了,主人我会照顾好的。」 第75页 他说着蹭了蹭沈在心的掌心,继而抬头对上那双含着浅笑的凤眸,舌尖舔舐过对方光滑的手背,眉目间毫不掩饰自己的引诱,「乖狗的阳气早就恢復了,一定会让主人玩得满意。」 傅斯庭拧眉道:「在心……」 不等他说完,头顶的灯忽然闪了闪,一大一小两道鬼影凭空显现在沈在心面前。 「大佬。」 沈在心懒懒掀起眼皮,「嗯?」 「那个……就是你让我们看着的那个帅哥,他今天清晨醒了后就离开了。」青年鬼小心翼翼瞥了眼艷鬼的神色,见他神色淡淡,才接着说:「说是要去查证真正的偷盗者,还大佬你一个清白。」 那个帅哥胸口的伤口勉强止住血,刚醒来就急着往外走,青年鬼本就鬼力微弱,怎么可能拦得住一个玄学天师? 他也只是觉得那个人对大佬很重要,才连忙赶过来汇报,但现在看沈在心漠不关心的样子,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既然没死,就不必管了。」沈在心踢了踢跪在脚边的傅沉,示意他让开,然后站起身,「本来就是你故意放跑的,对么,江大小姐?」 青年勉强笑了笑:「大佬我不懂你的意思。」 「啧。」沈在心缓缓走到青年面前,指尖点在青年眉心,阴森鬼气瞬间席捲青年全身,不过三秒便化作黑烟消散在空中。 傀儡被抹杀,正主也会遭到反噬,一直站在青年身后沉默寡言的小女孩骤然发出悽厉的惨叫,整个魂体被迫褪去伪装,变成一只面带怨色的成年女鬼。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女鬼睁着一双全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一只鬼力微弱的鬼,怎么可能在收到我传信后,从西城区瞬间来到南郊的白云山?江大小姐可能没发现,昨夜你盯着江渡看的眼神就差把『可惜没死』四个字贴脸上了」沈在心似是想起什么,轻嘆了一声,「江家特有的隐匿术,你是当我傻么?」 女鬼也想起当初在天台被沈在心破了的术法,本以为是自己不够谨慎,现在看来,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露了馅。 「你故意放跑江渡,怕是早就在外面安置了无数孤魂野鬼等着他送死。」沈在心面色淡然地娓娓道来,分明说着阴谋诡计,凤眸却温和地弯起弧度。 「如果他侥倖逃脱,就一定会查探一个月前到底是谁偷了摄魂戒来陷害我,而你早就怀疑是我自导自演,所以想藉此让我和他反目成仇。」 听他说着,女鬼的神色有一瞬灰白,可不知想起什么,又变得愈发怨恨,但这种怨恨里又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你要帮着江渡来伤害我!」 明明当初她那么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或者说江家女眷中没有人不喜欢这个耀眼非凡的青年,可他却只将别人的真心当做玩物,一次又一次地践踏,一次又一次地视而不见! 当初她的心思被江渡发现,于是众人眼中善解人意的小太阳就将她的魂魄钉在镇魂钉上,关在房间内暗室,日日夜夜听着江渡和那个人翻云覆雨。 而她的尸体也被伪造成了怨灵反噬的假象,无人知道她是因为一个男人扭曲的嫉妒心和占有欲而死的! 她同父异母的好弟弟,江家众望所归的继承人,才是真正的恶鬼! 第42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1) 见她神色如此悽惨,沈在心不禁对过去的自己产生了一丝好奇,手指微抬,女鬼刚被重伤的魂体便落在他身前。 像是猜到他想做什么,女鬼骤然面露惊恐:「不……不要!」 她早就看出沈在心失忆了,现在露出这幅好奇的样子,极可能是想要使用搜魂术,通过她来看到过去的事。 搜魂术,被施术者将痛不欲生。 「女生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沈在心笑得温柔,眼尾勾人的弧度一如既往,可女鬼只觉得残忍。 身旁的两个男人始终沉默地围观,丝毫没有绅士的自觉,冷眼看着她即将迎来新的深渊。 沈在心抬手即将抚上她的头,不知想到什么,又顿住,「你为什么觉得是我拿了摄魂戒?」 江汐见他动作停住,想起往日师门情分,怨恨之余不由得心中泛出酸楚。 曾经的沈家亦是玄学世家,却一夜之间由于镇压的怨鬼暴动反噬,只留下十岁的沈在心。 江家始终感怀沈家曾经的救命之恩,便将沈在心收入门下,与江家长女江汐、次子江渡一齐长大。 沈在心是什么样的人,不止江渡知道,她江汐更是知道。 女生的心思本就细腻敏感,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心上人?早在一年前,她就知道沈在心想要摄魂戒。 她这回潜伏在沈在心身边,也是为了藉助摄魂戒的力量,找江渡。 「你难道不想要?」江汐抬眸盯着那双漫不经心的眸子,「不论做什么事,只要你想,你都能做到最好,你是无数人心中的神。这样聪明的你,难道要让我相信,你不但没有偷到摄魂戒,还被不知名的人栽赃陷害?」 更何况沈在心的死讯传来,恰好就在摄魂戒失踪当天。 沈在心静默一秒,收回了手,挑眉笑了笑,「那恐怕得让你失望了,摄魂戒的确不在我手上。」 「不可能。」江汐斩钉截铁道,那双可怖的眼睛直直射进沈在心看似清透的眼底,「你连江家独传的术法都能堪破,当初玄门大比更是直接当场化解了张盟主的阵法,现在你却和我说,摄魂戒不是你拿的,你只是替人背了锅。」 第76页 女鬼苍白的脸上依稀可见为人时属于天之骄女的影子,「沈在心,你从来没有成全别人的好心。」 沈在心眼中的笑意淡了下来,他垂眸俯视着跪坐在地上的江汐良久,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江汐还想说什么,又听他重复道:「不想死,就滚。」 想起方才自己的找死行为,她勐地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沈在心放过了自己,但是理智告诉她,赶紧走。 客厅内寂静无声,冷意并未随着女鬼的离去而消减,反而有加深的趋势。 「沈在心……」 少年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沈在心回过神,偏头看他,唇角微勾,「不是说要陪我玩么?」 傅沉本是担心他心情不好,但现在听他开口,就知道他并不想多谈刚才的事。 艷鬼的眼睛无论何时何地,都分外摄魂夺魄,一旦看久了,整颗心都要被吸进去,傅沉恍恍惚惚盯着那双眼,呆呆道:「是啊。」 「在心。」见他要走,傅斯庭心中焦急,忍不住叫住他。 可等他回头,瞧见他眼中神色冷漠,傅斯庭又沉默了下来,一个小时以前与心上人共处的甜蜜早已褪了个干净,沈在心向来喜怒无常,自己应该习惯才是。 沈在心没有耐心等男人开口,一把抓住傅沉的领子,瞬间消失在原地。 * 十分钟后,傅沉看着面前的鬼屋,感觉自己的男友力即将降为负数。 「我说祖宗,我们其实可以玩其他更有趣的游戏。」傅沉偷偷瞥了眼散漫地打量着周围人群的艷鬼,暗示道:「比如前天玩的游戏就很……」 沈在心冷冷打断他:「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去喊傅斯庭。」 「我去买票,等我一分钟。」傅沉说完瞬间朝着售票窗口跑去。 来游乐园的人很多,精緻绝美的青年孤零零站在路旁,身姿颀长,散发着格外勾人却又疏离的气质,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帅哥,一个人?」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还算帅气的男人,说话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瞧,面相十分风流。 沈在心懒懒瞥了他一眼,分明是轻蔑散漫的眼神,却让男人顿时起了反应。 他不过是随便出趟门,竟然能遇到这样的极品! 男人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状若不经意露出腕间价值不菲的手錶,将一张名片递到沈在心面前,「交个朋友。」 名片上印有他的身份,只要见过的人即便当时拒绝,也会对自己客客气气。 面前的这个青年一看就是傲慢那一挂的极品,让人心底的征服欲疯狂滋长,若是能将这样的人压在身下,那真是做鬼也销魂了。 然而对方并未接过,只是勉为其难再次施捨了他一个看垃圾的眼神,如玫瑰花般惑人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就是这样的眼神!男人被他看得愈发激动,表情十分露骨,偏偏行为竟还受到道德约束,只是礼貌地站在身旁,不肯离开。 152:【他眼神都这么变态了,居然还能忍得住不动手动脚?】 「他是变态,又不是法盲。」沈在心对他视而不见,只是淡淡在心里回答道。 男人见他油盐不进,头一次怀疑起自己向来无往不利的魅力,心中焦急着正想再说什么,一道过分高大的身影就将那道瘦削的靓丽风景挡了个严严实实。 「我还以为谁呢,这不是林大少爷吗?」 熟悉又欠揍的声音响起,林文瑞抬头看去,径直撞入傅沉戾气横生的眼睛,他也算是见过无数大场面,此刻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看得打了个寒颤。 但他又不甘心放弃,目光忍不住又往傅沉身后瞟去,「傅沉,这是你朋友?」 傅沉眉峰压得很低,使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更凶,「难不成还是你朋友?」 「嘁,拽什么拽,护这么紧,搞得像是你男朋友似的。」林文瑞忍不住嘟囔道。 虽然他被傅沉看得心里发憷,但到底是林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还不至于露怯。 傅沉被他说的心中意动,偷偷偏头瞄了眼身后似笑非笑的艷鬼,决定大着胆子冒险一回。 「对啊,他就是我男朋友。」少年眉毛嚣张地扬起,转身迅速在沈在心唇上落下一吻,再次回过头时眼神变得黑沉沉一片,「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打他的主意,信不信我弄死你?」 傅家就没有一个手软的人,林文瑞当然不会怀疑他的话,而且他最近才被家里人警告不要惹事,当即灰熘熘地走了。 「主人我和你说,刚刚那个流氓就是林清鹤同父异母的哥哥。」傅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思,凑到沈在心耳语,「他哥都这样,可见林清鹤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像我们家里……」 沈在心意味深长瞧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抽出门票,也不听他说完,就朝鬼屋里面走去。 就算再害怕,傅沉也绝对不会错过一个展现男友力的机会,他一想到待会怕鬼的自己为爱献身,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如此想着,连忙跟了上去。 * 「咔嚓。」门被关上,鬼屋内重归于黑暗,耳边广播播放的吼叫声与真人npc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瞬间将气氛推向惊悚。 傅沉紧紧抓着身后的真鬼,极力掩饰眼中对于假鬼的恐惧,「你别怕,我,我保护你。」 第77页 152:【我感觉小反派的脑子有点不太好,明明鬼正被他牵着呢。】 沈在心笑而不语,轻轻对着少年的后颈吹了一口凉气,下一秒整个鬼身就被傅沉打横抱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狂奔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甚至连其他玩家的尖叫声都远去,傅沉才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将人放下,但是牵着的左手依旧没有放开。 他被傅沉困在墙与胸膛之间,耳边是少年炽热的唿吸,听力灵敏的他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 玩个鬼屋也能玩出逃命般的错觉,怪可爱的。 然而心跳尚未停息,一道泛着冷意的鬼火就破空朝两人射来。 「啧。」沈在心一把攥住傅沉的衣领往边上一闪,阴森鬼火将原来那处墙脚烧得滋滋作响。 「沈在心,你既然敢自己送上门,就不要怪我了。」阴影中逐渐走出一个青年,他指尖飘浮着一团鬼火,映照出苍白阴森的鬼面,身上还穿着生前的长褂,正是江汐口中那位将沈在心偷了摄魂戒的消息传遍鬼界的玄门弟子。 他之所以敢正面对上沈在心,也是打听到了玄学总部的消息,知道沈在心被炼魂阵伤了神魂,正是虚弱的时候。 脑海中,152有些担忧:【宿主,你才过了一晚,连阳气都没补足怎么就来找他麻烦了?】 「这不是带了只傻狗吗?」沈在心拍了拍傅沉的脸,指尖捏住他凌厉的下巴,直接对着唇吻了上去。 傅沉:「!!!」 感受着唇上的冰凉,他不禁睁大了眼睛,敌人近在眼前,老婆竟然还不忘亲他? 他就知道,老婆心里有他! 第43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2) 一吻结束,体内阳气暂时充沛起来,沈在心指尖泛出幽蓝鬼火,在傅沉脚边画了个圈,「乖乖站着,别乱动。」 说完便化作鬼气与青年缠斗起来,在一片漆黑的走廊内,只有鬼火稀薄的光偶尔闪过。 五分钟后,沈在心体内阳气再次告罄,他偏头躲过青年厉鬼的鬼气,再次回到傅沉身旁,对着少年的唇吻了下去。 目标突然消失,青年愣了一瞬,待看清拥吻的一人一鬼,顿时勃然大怒:「沈在心,你好歹生前也是玄门天才,居然如此不讲武德!」 青年死前由于怨气太重,成了厉鬼,沈在心记忆还没找回,神魂也受损,一时半会还真不能解决掉他。 152:【你就这么急,非得现在就解决他?】 自江汐在天台说了摄魂戒的事后,沈在心之所以晚上才去找傅沉吸取阳气,就是因为查探这个诬陷自己的人耽搁了时间。 谁知刚从炼魂阵逃出不过一天,就迫不及待来找青年麻烦。 「正是因为我现在受了伤,他才会愿意出来。」沈在心松开傅沉的唇,敷衍地摸了摸少年的头以示安抚,又继续开始下一轮的你死我活。 厉鬼的鬼气终究有限,而艷鬼的阳气却是无穷无尽,沈在心抓着被自己蹂躏成一团的黑色厉鬼,缓缓走到傅沉面前,亲了亲他的嘴角,「真乖。」 耳边是厉鬼尖锐的吼叫,可傅沉看着他顽劣上扬的嘴角,头一次对鬼怪没有了恐惧,就好像刚刚不过是陪自己的男朋友玩闹了一番。 「我阳气还很多,你可以多吸一点。」他直勾勾盯着沈在心的绯色唇瓣,显然是意犹未尽。 这种老婆一边打架一边还要亲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沈在心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低头晃了晃手中的『黑糰子』,「说吧,摄魂戒在哪?」 厉鬼的挣扎戛然而止,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你不会以为我吃多了没事陷害你吧?我要是拿了摄魂戒还会落到你手上?!」 「会啊。」沈在心温柔地笑了笑,「毕竟你天资愚钝,拿了摄魂戒也解不开封印。」 毕竟按照他们口中的说法,当初在现场的就只有他和厉鬼,不是他,自然就是厉鬼贼喊捉贼了。 沈在心猜测,或许自己的确是想要摄魂戒,但不等自己动手就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至于保护摄魂戒的封印自爆,就是自己故意引爆的也说不定。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沈在心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毕竟,他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而厉鬼想杀他就更说得清了,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失忆,作为唯一一个目睹他偷了摄魂戒的人,自然还是杀了才安心。 他驱使着鬼火包围住手中的厉鬼,灵魂灼烧的痛苦让厉鬼很快败下阵来,「是我,是我拿了摄魂戒!」 但不等沈在心开口,又听他接着说:「但是现在摄魂戒真的不在我手上!刚变成鬼那会我连意识都不清醒,连摄魂戒弄丢了都是后面才知道的!」 「我甚至还去魂魄飘荡的路上找过,什么也没有。陷害你是我不对,你饶过我,我马上就还你清白。」 「唔,你觉得清白这种东西,在我这能值多少钱?」沈在心眼中的笑意逐渐寒凉,鬼火大盛,将厉鬼连着他的嘶嚎一併吞没。 他就这样散漫地站着,看着洁白掌心中的鬼魂灰飞烟灭,幽幽火光映照着他漫不经心的琉璃黑瞳,如同暗夜的魅魔,冷漠又蛊惑。 待最后一丝燃烧魂魄的光亮熄灭,周围诡异的寂静终于褪去,游客的尖叫远远传来,没有人知道这里曾潜藏了一只真正的鬼。 第78页 沈在心偏头瞅了一眼呆呆看着自己的少年,笑:「怎么,吓傻了?」 傅沉眉头动了动,依旧目不转睛看着他,眼中的狂热与痴迷几乎化为实质。 他这样高傲又冷漠,谈笑间就将厉鬼挫骨扬灰,尤其是那双永远慵懒的凤眸,轻蔑地看过来时,让人恨不得将心都挖给他,身心都要拜服在他的脚下。 但随即他就想到傅斯庭说的那番话,身侧的手忍不住收紧,沈在心为什么就不能是他一个人的?为什么要去到处勾引别人? 难道自己还不能满足他? 如同一桶冷水泼下,傅沉眼中的迷恋褪去,他垂眸遮住眼中翻涌的情绪,低声说:「我没事。」 沈在心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要转身离开,152冷不丁冒出一句:【主角攻黑化值增加。】 前行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停下,沈在心不由得深思,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 * 一个小时前,首都市第一中学。 林清鹤捧着全班的生物作业刚敲开办公室的门,便瞧见办公桌旁坐着的江渡,对方被他推门的动静吸引,也抬头望了过来。 依旧是完美的笑容,只是面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伤势未愈。 「你是来找我姑姑的吧?他们班主任开会,要稍等片刻。」江渡微笑着站起身,从边上扯出一张椅子,「看你的样子,阳气应该是恢復得差不多了。」 「嗯。」即便对方是好意,林清鹤心中却忍不住生出抗拒,他淡淡颔首,并未坐下。 正准备放下作业本就离开,余光不知突然瞥见了什么,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怔愣一瞬,就这样定在了原地。 江渡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翻看的相册上,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上,两个少年并肩而立,其中一个笑得十分灿烂,是江渡无疑,而另一个被江渡亲密地揽住肩的—— 面容精緻如同瓷娃娃,眉梢带着几分慵懒,不情愿地看向镜头,一幅小大人的样子,不论长相还是神态,与沈在心一模一样,无人可以模仿。 「怎么,你认识我男朋友?」 林清鹤抬眸看他,喃喃道:「男朋友?」 「对啊,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喜欢,成年后便正式确定了关系。」江渡说起自己的恋人时,连贴在脸上的笑容都鲜活了起来,但很快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情绪低落了下来,「但一个月前他突然就离我而去,而我到现在都不能查清真相为他报仇……」 「……」林清鹤静默片刻,艰难启唇道:「他是怎么死的?」 青年好像把他当做了倾诉者,毫无保留地将二人的过往说出,「……本来我以为一切都会向自己设想的那样幸福下去,直到一个月前,他被结界自爆的威力波及而当场死去。可是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这么危险的局面?一定是有人害死了他!」 林清鹤本是心有愧疚,感觉自己插入了一对眷侣的感情中,但他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江渡是沈在心的男朋友,那傅斯庭又是什么?还有那个自称自己是沈在心老公的傅沉。 他怎么就忘了,艷鬼是怎样一幅浪荡的德行? 再联想到青年一周前莫名跑到自己家里来左顾右盼…… 不管江渡目的是什么,对方帮助自己避免鬼魂骚扰至少是真的,林清鹤压下心中诸多嫉妒酸楚,平淡地开口:「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倒是比我想的要敏锐。」江渡脸色虚伪的笑容褪去,俊朗的眉目被阴冷覆盖。 林清鹤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听他说了那么多恩爱往事,早已经忍够了。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少年蓦地停下脚步。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他成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我有一些猜测,需要你的记忆佐证。」江渡慢悠悠起身,露出一个令自己都作呕的笑容,「为了他,你不会拒绝对吧?」 「……」 林清鹤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情敌的一个猜测,就这样将自己藏匿在记忆深处的私慾暴露于人前。 可他无数次想起那张美丽却苍白的脸庞,却又觉得这是值得的。 搜魂术从施法到结束,总共也不过一分钟,林清鹤却觉得度日如年,洁白校服被后背冷汗浸湿,空调的冷风一吹,当即狼狈地打了个寒颤。 但他的面色依旧平静,除了唇色有些浅淡,丝毫不像是经受过巨大的痛苦。 「原来是这样。」江渡低低笑了起来,沈在心再如何风流成性,也不会时时刻刻和男人待在一起,即便是艷鬼,也不会如此缺少阳气。 只剩下一种可能,沈在心身上携带了某种阴气极盛,足以镇压百鬼的东西。 得知了某种答案,江渡迫不及待就要去找他,却被拦住脚步。 「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林清鹤抿唇挡在他身前。 「噗,看来你的母亲把你保护得很好。」江渡怜悯地扫过他苍白的神色,轻松将人甩开,脸上笑容灿烂,「今天就免费给你上一课,男人的话,最好不要轻易相信。」 搜魂术的后遗症使人虚弱,林清鹤扶着墙,眼神盯着远去的青年,清澈的眸子逐渐被浓雾掩盖,有些东西在潜移默化中变质。 第44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3) 第79页 从鬼屋出来,正好是中午,烈日炙烤着大地,身旁高楼的玻璃窗反射着灼热白光,刺得让人睁不开眼。 沈在心站在阴影下,伸出一只手探出,被太阳照到的洁白指尖顿时被烧得冒出了黑烟。 前一周他还能自在的在阳光下行走,现在一接触到阳光就会被灼烧……他需要的阳气似乎越来越多了。 正沉思着,一只宽大的手便急急忙忙将他冒着黑烟的左手揣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下一秒整个鬼都被少年裹进炙热的胸膛,头上也被校服外套裹住,他眼前一片黑暗,少年人灼热的阳气将他包围着。 「傅沉,放开。」 「不要。」傅沉抿着唇,将怀里的鬼抱得更紧,方才那一幕吓得他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艷鬼没有人的体温,可此刻被他抱着,炙热的气息无孔不入,只觉得身上都要闷出一层汗来。 「这么热的天你穿个秋季外套?」 傅沉听见他烦躁的话,眼中闪过复杂,看来沈在心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身上越来越冷了,就连傅沉都要穿一件外套才能抵御住那种刺骨的冷。 但现在听着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语气,终于不再是那副永远漫不经心的样子,傅沉只觉得满心欢喜。 就像一只傲慢又优雅的小猫咪突然炸毛,挥着爪子就要攻击顽劣的臭狗,却不知道这对臭狗而言才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老婆,好可爱。 见人一直沉默不语抱着自己,沈在心还想开口再说什么,身体突然被打横抱起。 少年结实的臂膀穿过他的腿弯,将他稳稳噹噹抱在怀中往前走,没有任何颠簸起伏。 被这样抱着,迟来的疲惫渐渐席捲全身,方才不停地反覆将阳气化作鬼气战斗,本就没有休养好的魂体更加虚弱。 沈在心闭眸靠在他的肩上,哪怕是隔着一层外套他也能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古怪的视线,以及少年有力的心跳。 但一想起方才傅沉强硬的行为,他还是不爽地眯了眯眼,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住少年的喉结。 「哎哟,谋杀亲夫啦!」 「……」沈在心揪住他的耳朵,冷冷道:「你说什么?」 「呜……老婆我错了。」少年闷声道,脑袋隔着校服蹭了蹭他的额头,如同像主人撒娇的狗狗。 沈在心无动于衷,手中力气加重:「叫主人。」 如同打情骂俏的话语给闷热的夏风带来了一丝甜意,却也也掩盖住风雨欲来的平静。 * 「林清鹤,班主任叫你去趟办公室!」 林清鹤放下手中的笔,拧了拧眉,最终还是站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敲开门便听见江晴对人说:「人来了,那你们先聊。」 林清鹤顺着江晴的目光望去,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面容含笑地看着自己。 门重新合上,男人率先开口:「小少爷,我是您祖父的管家,家主特意派我来接您。」 ——我没有祖父,你们找错人了。 一句话即将脱口而出,可林清鹤想起白天时江渡轻蔑的眼神,反常地选择了沉默。 他尽管天真,却不愚钝,自然知道男人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只要自己和他走,明天他就会成为林家失散多年回归的小少爷。 林清鹤心中很清楚,林家子嗣众多,根本不缺自己这一个私生子,他那位从未见过的祖父也未必能看得上自己。 现在这个时候接回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做一把刀,来平衡复杂的家族势力,毕竟只有自己孤身一人无所依靠,最好掌控。 眼前不断飘过某只鬼矜贵轻慢的神情姿态,林清鹤闭了闭眸,将清高埋入土里,说:「有劳管家。」 走上这条路,他就再也不能像母亲说的那般,干净简单地活着了。 可母亲也说过,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所以她应该不会怪自己的吧? 林清鹤微微俯身坐进了劳斯莱斯的后座,轿车平稳的驶向远方,他微微摇下了车窗,温热的风抚过脸颊,好似在安慰他,一切都会如他所愿。 轿车缓缓减速,驶入了一座復古庄严的城堡,然林清鹤眼中波澜不惊,并不为眼前华丽壮观的景象而惊嘆,与看一株野草没什么区别。 他沉默地跟在管家身后,一路走来不知收穫了多少讥讽冷眼,但他始终神色淡淡,丝毫不在意。 「叩叩叩。」管家在一扇深红色的门前停下脚步,即便里面的人瞧不见,他也依旧恭敬地俯了俯身,「家主,人带到了。」 「进来吧。」门内的声音苍老却不虚弱,带着经歷岁月沧桑沉淀后的深远与庄严。 管家推开门让出道,林清鹤抬步走了进去,偌大的书房寂静无声,只余他和自己与自己下棋的老人。 「我看了你这些年的资料,你很优秀,比林家很多孩子都优秀,但是做林家的孩子,光有优秀是不够的。」林家主缓缓将一枚白棋扣在棋盘上,「下周首都拍卖会,好好准备。」 林清鹤瞬间明白,林家主带他出席,便相当于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他在林家的身份。 既是一个拓宽人脉的机会,也是一个考验。 免考名额昨天刚下来,林清鹤并不需要参加高考,以他与第二名断崖式的成绩,毋庸置疑被保送到首都最好的大学,而他之所以还留在学校,不过是希望能在学校再次见到沈在心,就像上次那样突如其来的强吻一样。 第80页 * 拍卖会当天。 空荡荡的洗手间内,两道修长的身影相对而立。 沈在心看着面前脸色依旧苍白的青年,不耐道:「你把我喊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这几天休养魂魄实在无聊,他便勉为其难答应了傅沉来拍卖会玩一玩,谁知道刚进来便瞧见江渡作为风水大师也被邀请前来充当顾问。 江渡定定看了他几秒,开口:「摄魂戒是你拿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啧。」沈在心嗤笑一声,眼神流露出几分讥讽,「当初不肯信的是你,现在跑过来质问的又是你,怎么,真当我会顾念着师门情分不对你动手?」 江渡被他看得心中一慌,连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质问你,我只是想知道答案,才能更好地保护你。」 他只有确定了是否是艷鬼偷了摄魂戒,才能制定出更好地办法帮对方瞒天过海,才不会让对方落到上次那样的地步。 乖狗怎么可能会质问自己的主人,他只是想帮他永除后患。 「不是我拿的。」沈在心淡淡道,眼神冷冷地瞧着他,「现在可以滚了吗?」 那双潋滟惑人的眼睛在冷白灯光照耀下,显得尤为疏离,乌瞳深不见底,只余一片寒意沉沉。 江渡怔愣地看了几秒,落寞地低下头,以往开朗盛满笑意的眉目满是憔悴,他抿了抿唇,默不作声转身离去。 脑海中,152冷哼一声:【你都恢復记忆了,就别装了吧?摄魂戒明明就是你偷的!】 「谁说是我偷的?」沈在心缓缓露出愉悦的笑容,洁白掌心悬浮着一个戒指的虚影,「明明就是……我捡的。」 一个月前,沈在心在想出破解结界的办法后,连夜潜入了玄学联盟,结果刚熘进密室,就迎面撞上一个蠢货,蠢货看见了他大惊失色,直接引爆了结界想要同归于尽。 谁知他道行太浅,只炸死了自己。 沈在心虽无事,却也受到了波折,待他意识清醒从满地废墟爬出来,摄魂戒失窃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联盟总部。 从未因为这样的方式失手,他满脸郁闷的下了山,却在山脚无人处,看到了就那样被丢在路边,外表朴实无华的摄魂戒。 虽是深夜,但是往来巡逻的弟子那么多,居然无人发现摄魂戒就在自己脚边。 他早在盯上摄魂戒之时,便已经想出了解开封印的办法。 除了主角受偶遇机遇得到的无从得知的办法,还有一个就是,牺牲肉体,将自己的灵魂与摄魂戒的灵体合二为一。 只是凡是皆有代价,沈在心放完了自己的心头血终于成功与摄魂戒融合,灵魂太过虚弱无法承载摄魂戒过多的阴气,一旦有人知道自己拿了摄魂戒,他将没有丝毫回手之力。 「想要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沈在心慢慢将自己的记忆抽出,一边看着灵魂逐渐变得纯白,一边吩咐系统,「我会把记忆设置成封印,直到我的灵魂重新恢復强大,记忆才会冲破封印,在此之前,你必须瞒住一切不让失忆的我洞察到,否则……」 152只好含泪答应。 在傅斯庭的私人公寓休养了将近一个星期,每天都有充足的阳气滋养,沈在心终于在昨夜恢復了所有记忆。 接下来,就是清算的时候。 想起联盟总部地下镇压的千年厉鬼,沈在心缓缓勾唇,千年厉鬼啊,这么有趣的东西当然要放出来玩一玩才是。 他回眸盯着空无一人的镜子几秒,轻笑:「狗东西,还不出来?」 最后一个隔间的门打开,一身高定西装的少年没了以往的单薄,身姿挺拔气质清贵,举手投足间都恍若天生的贵族,优雅又从容。 第45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4) 沈在心漫不经心打量了几眼镜子里的少年,淡声说:「过来。」 皮鞋踏在光滑瓷砖上的声音尤为清脆,林清鹤沉默不语走到他身后,不待他开口便环住了那纤细的腰,稜角分明的下巴搁在他的肩窝,洗手间内一时只有少年深嗅那颈间香气的唿吸声。 明明只有几日没见,林清鹤却觉得如隔三秋,他就如同被戒断反应折磨已久的病人,饥渴地嗅着那若有若无的暗香,不知疲倦。 他明明将那人紧紧拥在怀里,镜子里却只有他一人在拥抱空气。 沈在心转过身,撑在洗手台边缘的手因为主角攻特有的阳气而舒爽得颤慄,他微微仰起头,齿贝轻咬过少年瘦削的下巴,懒懒命令道:「吻我。」 林清鹤淡然的眼神骤然变幻,心中潜藏的欲望瞬间冲破牢笼,但那般丑态怎么能被怀中的艷鬼看到?他只好强压下眼中汹涌的墨色,试探性地在那诱人的红唇上落下一吻,继而是精緻的下巴,小巧突出的喉结…… 「唔……」沈在心忍不住轻哼一声,这种若即若离的亲吻让他兴奋颤慄,让他欲望滋长。 然而少年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只有低垂的眼皮遮盖住那可怖的占有欲。 见人慢慢吞吞,沈在心正要不耐地开口,一只宽大的手掌便托住了他的头,温柔而青涩的吻堵住了他未曾说出口地话。 温热的舌尖携带着纯粹的阳气送入他的口腔,双重刺激之下,沈在心头一次被人吻得站不住脚,只能被迫靠在对方的胸膛上,承受着那灭顶的快感。 第81页 不过几日时间,林清鹤竟然学会了利用阳气来勾引自己的主人。 他是不是该夸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一吻结束,沈在心已经舒爽得浑身酸软,只能懒洋洋半阖着眼睛被少年抱在怀里。 「主人看上去,很可口。」林清鹤垂眸盯着怀中的人,清冷的眉目下是一双欲望灼烧的黑瞳。 瞧着那么冷淡自持,可腰下某处却顶得他难以忽视,沈在心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少年似乎经歷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再也不是那个清高又单纯的少年了。 「小少爷,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林管家的声音从洗手间外传来,林清鹤不悦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不舍地放开了手。 沈在心推了推他的胸膛,「滚吧。」 看着少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沈在心把玩了一会掌中已经完全和自己融合的摄魂戒,也挂着浅笑走了出去。 * 精緻绝美的青年一走入了拍卖会现场,就吸引了在场所有青年才俊的目光,无数人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矜贵的少爷,竟然以前从未见过。 直到青年被满脸殷勤的傅家小少爷接到自己身边的位置,那满是戾气的眼神横扫过来,就像野兽在警告其他人不要觊觎自己的所有物,顿时让众人又是遗憾又是害怕地收回了目光。 「沈在心,你刚刚去哪了,我都找不见你,还以为……」傅沉委屈巴巴地说着,一双湿漉漉地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像极了撒娇卖乖地小狗。 沈在心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傅沉识趣地闭上了嘴。 身后不远处的座位上,江渡看着亲密无间的二人,不动声色握紧了手。 此次拍卖会上大多是古董字画,沈在心向来只喜欢欣赏那些华丽的宝石金玉,顿时有些兴致缺缺。 直到最后一幅压轴的美人画上了展示台, 不但周围的人突然躁动唏嘘了起来,就连身旁的傅沉都蓦地站起了身。 展台辉煌的灯光下,画中美人一袭暗红龙袍懒散地斜倚在龙椅上,左手手腕把玩着一串碧绿佛珠,脚边卧着一头正在假寐的白虎。 嘴角噙笑,眸光轻蔑而傲慢,尤其是那眉梢的风情,与沈在心像了个十成十。 在场众人无不痴痴地看着那幅画,如同丢了魂失了心。 感受到人群的骚动,沈在心懒懒掀起眼皮朝前方展台望去,在他隔空对视上画中人如出一辙的散漫眼神时,只觉得一股无法挣脱的吸力从画中传来,将他整个魂魄都吸了进去。 这样诡异又绮丽的景象,註定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忘记,意识陷入画中的沈在心自然不会知晓,这幅本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的画被拍出了天价,甚至傅家还闹出了叔侄相争的笑话。 美人画最终被傅斯庭收入囊中,然而不到三天,傅家便传出了古画失踪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它到底被偷去了哪里。 * 「赔钱货!你娘不要你了!」 沈在心刚睁开眼便听到这句嗓音稚嫩却饱含恶意的话语,他本以为是谁找死找到他头上,抬眸看去,却发现几个小孩正对着一个抱头蹲在地上的小少年拳打脚踢,而自己依旧是魂魄状态,普通人并不能瞧见。 「轰隆——」雷声伴随着雨滴笼罩住狭窄的长巷,方才凶神恶煞的小孩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低垂着头,衣着破旧的小少年依旧蹲在墙脚。 沈在心只瞥了他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这种任人欺凌连反抗不敢的倒霉蛋,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浪费时间。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远离少年十丈外。 真烦。 魂体重新飘回满身伤痕的少年身旁,沈在心若有所思地盯着人瞧了片刻,却并没有想要帮助他的意思。 哪怕少年是唯一一个能看见自己的人。 「你是……神仙哥哥吗?」燕无痕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可他若回望过来,少年又会侷促地将脏兮兮的手藏在身后,「你是来拯救我的吗?」 沈在心冷笑一声,露出阴森的目光,「我是恶鬼,就等你睡着了锁你的命。」 哪里有这么好看的恶鬼?那些话本里,恶鬼都是一幅能让小儿啼哭的丑陋面貌! 燕无痕心想,这一定是神仙哥哥对自己的考验。 可直到后来他每一次被人欺负,每一次为了一个馒头与人打得头破血流,对方都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但尽管如此,他却依旧将这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鬼魂当做活下去的希望。 甚至为了让恶鬼眼中的自己不那么狼狈,他不再想当一个被爹娘遗弃的乞丐,可他大字不识一个,除了干一辈子粗活,唯一的出路,就是参军。 如今正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谁会要一个尚未到弱冠之年的乞丐?燕无痕刚走进军队的徵召部,就被当做混吃混喝的乞丐打了出来。 本以为这一回恶鬼依旧会不发一言,却听得一声久违的醉人嗓音从头顶响起,「蠢货。」 燕无痕勐地抬起头,看着他唇边挂着轻慢的笑,华丽的黑色衣袍随风扬起微小的弧度,浑身矜贵的气度,比庙里的神仙像还要高不可攀。 沈在心在沉默地看着少年当了一年的乞丐后,终于失了耐心,他不知道外界时间流速怎样,他只知道在自己的感知里,他已经困在这幅破画像里一年了。 第82页 既然自己不能离开这个少年,估计破解幻境的方式就在他身上。 熬了一年终于从少年身上看到了点出息,甚至他都不知道这点出息还是因为对自己有了那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过来。」 沈在心缓缓朝远处飘去,少年就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跑。 燕无痕无数次在心中叩问过苍天,是不是自己就註定是被命运所遗弃的废子,他活在这世上的意义又是什么?做一个乞丐,幕天席地到死吗? 苍天并未回答过自己,直到恶鬼这敷衍的一声『过来』,他傻兮兮地跟了过去,然后看到了整个人间。 沈在心以树枝为剑,勉为其难耐着性子将自己在修真世界习得的剑法传授给了少年,只是少年资质愚钝,远远不及他当年神速,这一教,就教了七年。 「行了,赶紧去吧。」沈在心不耐烦地催促着燕无痕跟上行军的队伍,他感受着自己的魂魄逐渐开始脱离幻境,连眉目间压抑的烦闷都消散了许多。 七年前脏兮兮的少年如今早已变成丰神俊朗的青年,燕无痕不知道恶鬼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离开这座边境小城,他只能好敛下心中不舍,直勾勾地盯着容貌未曾改变过的恶鬼说:「那你等我回来,等我得了军功封了爵,就给你烧最好的香,吃最好的供奉!」 沈在心心中冷笑,谁要等你这个蠢货?赶紧让我离开了这幻境才好!但避免燕无痕发觉导致脱离失败,他只好敷衍了应了一声『好』。 魂魄脱离的瞬间,随着军队远去的燕无痕脑海中突然就记不清恶鬼的模样,甚至随着时间流逝,记不得恶鬼的声音,记不得那身随风飘逸的黑色衣袍,记不得那双凉薄却又盛满风情的眼睛。 残存在脑海中的,只有那一声将他此生赋予意义的『过来』。 * 昏暗的房间中,一幅悬挂在墙上的古画突然红光大盛,随即一缕缕鬼气从画中飘出,凝聚成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 沈在心还未从脱离幻境的恍惚中回过神,他身后便突然贴上来一具炙热的身体,将他抵在书桌前,温热的吻混乱地印在他冰凉白皙的后颈。 「沈在心,你终于回来了……」 第46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5) 这样的姿势过于弱势,沈在心冷着脸将人推倒在地,一双清透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青年憔悴不堪布满血丝的面容,「狗东西,你是要以下犯上吗?」 江渡缓缓从地上起身,以往总是盛满暖阳笑意的眼睛被墨色泼染,只留下一片可怖的深沉与疯狂。 他粘稠痴缠的目光一遍遍扫过艷鬼一如既往矜贵又美丽的面容,不知想到了什么,痴缠的目光褪去逐渐变得阴冷,「如果是呢?」 鬼知道沈在心不在这几年他怎么过来的?艷鬼就如同天上恣意翱翔的飞鸟,用那光鲜亮丽的羽毛偷走了陆地上人们的心,正当人们以为飞鸟终于属于自己了,结果飞鸟却嘲笑他们不会飞翔,又重新飞向了天际。 于是人们悟了,不会飞又如何,将飞鸟关在笼子里不就好了? 沈在心看着青年那双歇斯底里的眼睛,如同走投无路的囚徒,可怜又可憎,但他委实没什么耐心安抚,转身就要走,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绑了一根红线,他根本走不出这个房间。 「主人还是别挣扎了。」江渡脸上重新浮起笑容,他一步步走到艷鬼面前,指腹摩挲着艷鬼光滑细嫩的脸颊,眼神痴迷而病态,「用纯阳之体的心头血制成的捆仙索,就连摄魂戒都会被困住,更何况是主人呢?」 「纯阳之体……」沈在心蓦地想到什么,手中动作一顿。 而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 沉稳从容的脚步声缓缓传来,房间内灯光亮起,辉煌灯光映照着男人清澈冷冽的眼睛,七年时间,已经让当初那个青涩孤高的少年蜕变,西装革履简洁而不失华贵昭示着男人身份不凡,面容英俊而深刻,唯一不变的是周身疏离的气质。 但这种气质在见到艷鬼后骤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他大步跨到沈在心身前,指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托起对方的手腕,指腹抚过红线处泛红的皮肤,「主人别挣扎了,若是弄伤了自己,贱.狗会心疼的。」 沈在心冷笑一声,轻轻挣开他的手,狠狠一耳光甩在他的脸上。 然而林清鹤只是将他的手死死贴在被打的脸颊上,低声道:「你想怎么打都行,只要你不离开。」 「是吗?」沈在心突然轻笑出声,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流转,「所以你们两个是打算……一起共享?」 此话一出,房间内骤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从等待沈在心回来这些年,两人一直有意识地忽视掉这个问题,毕竟他们对沈在心的占有欲不相上下,怎么可能容忍和旁人一起分享。 但他们又的确只有联手才能留得住他。 瞧见两人的变化莫测的神色沈在心心里就有了底,他慢悠悠走到房间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纤细腰肢由于他懒洋洋的动作露出一抹雪白,橙黄灯光映照着他细腻如白瓷的皮肤,水光潋滟的眸子带着某种刻意的引诱。 「我饿了,你们——」沈在心说着顿了顿,轻笑,「谁先来?」 在两个男人灼热的视线下,他漫不经心地挑开了衬衫领口处的第一颗纽扣,精緻骨感的锁骨立马显露在人前,仿佛暗示着某种暧昧的邀请。 第83页 沉默了不知多久,江渡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主人刚从画里出来,魂魄有些不稳,正是是需要纯阳之体滋养的时候。」 虽然狗狗将主人关起来了,但主人依旧是主人,除了主人不能离开自己外,江渡还是那条温柔体贴的狗。 他笑着转过身,只是在踏出房门的瞬间,脸上的笑意褪去,只剩下一片阴狠。 等主人身体恢復不再需要纯阳之体,再解决掉林清鹤这个碍眼的傢伙也不迟。 房间内,孤高冷漠的林大家主虔诚地跪在艷鬼身旁,昂贵的高定西装从未想过它的主人有一天会向旁人屈尊下跪,所以设计师在为位高权重的林家主设计衣装时,也从未想过预防那些由于下跪而诞生的褶皱。 「狗东西,你长本事了。」沈在心赤脚踩在他那张价值过亿的俊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困在这里而改变轻慢的态度,「连自己的主人都敢关,嗯?」 林清鹤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早在主人踩在他脸上的瞬间,他的下半身就已经起了反应,眼中压抑了七年的欲望即将冲破囚笼,将那清冷自持的外表撕碎。 「我只是……不想在看见你离开。」林清鹤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哀伤,温热的唇自他敏感娇嫩的脚心一路舔舐,在那脆弱骨感的脚踝处打着转,直到沈在心忍不住闷哼出声。 迷乱的吻经过小腿一路向上。 「唔……」沈在心骤然抓紧了身旁的扶手。 别墅的另一个房间内,江渡坐在满墙壁的监控录像前,眼神死死盯着画面中艷鬼由于情动而泛红的眼尾、微微喘息的唇。 那本是浅淡的唇在男人的爱怜下早已变得靡丽艷红,随着喘息起伏张开时,就如同玫瑰花骤然在夜色里盛开,只可惜这样的盛开是由别的男人所奉上。 嫉妒伴随着难耐的欲望滋长,江渡痴痴地看着,将自己卑劣难堪的欲望在无人的房间里释放。 * 清晨,林清鹤意识朦胧间感受到怀中温凉不再,心中一慌,瞬间睁开了眼睛。 待瞧见坐在窗边摆弄着自己手机的艷鬼时,才勐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噩梦。 沈在心感受到不远处唿吸频率突然变化的男人,就知道他已经醒了。 凤眸懒洋洋瞥了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视线,又不甚在意地继续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内容。 这几年林家在林清鹤的带领下逐渐壮大,和傅家各自占据半壁江山,关系隐有水火不容之势。 沈在心不用怎么想都能猜到,当初刚被家族接走的林清鹤不是可能拍卖到那幅画的,十有八九这幅古画是江渡使了玄学手段从傅家偷来的。 傅斯庭除了在面对沈在心时,其他时候就是只老狐狸,怎么可能猜不到是谁偷了画? 如今没有大动干戈不过是被吸进画里的鬼一直没有出现,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但如今沈在心已经出来了,这维持了七年的虚假平衡终究会有被打破的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沈在心好似就这样接受了现状,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冷眼相待,十分惬意地享受着两个男人对自己的讨好。 就连林清鹤都要相信,他们可以永远这样在一起,如果不是在又一次意乱情迷之时,躺在他身下的艷鬼,承受着他献上的欢愉,口中却唤着别人的名字。 「江渡……唔……轻点。」沈在心半阖着眼,浑身都散发着令人着迷的风情,那种若隐若现的暗香更是由于他的情动而愈发浓郁,让人恨不得就这样醉死在他身上。 然而林清鹤犹如被一盆冰水淋了满头,整个人瞬间从欲望沉沦中惊醒,第一次忤逆了主人,指尖禁锢住那精緻的下巴,眼神阴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艰难地蹦出来:「主人……刚刚叫我什么?」 沈在心懒懒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眸中水光晃动,没什么诚意地敷衍轻笑,「抱歉,一时情动,叫错了人。」 林清鹤掐住他大腿的手缓缓收紧,如纯白牛奶般细腻柔嫩的肌肤几乎要挤出他的指缝,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宁愿沈在心赏给自己一耳光,也不要这样心虚而敷衍的回答,主人为什么要因为叫了江渡的名字而向自己道歉?江渡他也配?! 「啪!」响亮的一耳光唤回了男人的神智。 「不想做,就滚下……唔……」 沈在心话未说完,便再次陷入到比之前还要疯狂的抚慰中。 * 情事结束后,已是夜晚。 沈在心浑身懒洋洋的,眉目间尽是餍足与慵懒,他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任由对方抱起自己朝外走去,直到感觉到自己身下冰冷光滑的真皮座椅,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一辆车上。 他瞥了眼从男人心口处若隐若现的红线,不禁挑眉,本以为红线的另一端在那幅画上,没想到林清鹤还不蠢,知道将红线绑在自己身上。 「去哪?」 「主人想去哪?」林清鹤褪去了方才情动之时的疯狂,眸光温柔地在艷鬼鼻尖落下一吻。 还真是轻而易举就被挑拨了啊。沈在心挑眉笑了笑,想到进入古画前还没完成的事,指尖勾起红线恶劣地扯动,听着男人忍痛的闷哼声,他才满意地收回手,说:「去白云山。」 林清鹤淡淡掀起眼皮给了待命的司机一个眼神,轿车瞬间启动朝目的地开去。 第84页 尽管他私自将人带出了那间被江渡布满结界的房间,林清鹤心中却并不害怕艷鬼离开,这些年他找寻了不少于玄学有关的资料,由心头血制成的红线,只要提供心头血的人不死,就永远不会断。 他才不要和江渡这个虚伪小人共享自己的主人。 第47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6) 车在中式府邸的大门前停下,沈在心不待车门开启便径直飘着魂体悬在了空中。 只见他掌心摊开,一枚古朴的戒指微微浮动,戒身泛着妖异的红光。 府邸庭院中,江渡正与人讨论着最近厉鬼封印所有松动的事,下一秒便感觉地动山摇,无边的黑雾携带着阴冷的气息将整座府邸都笼罩。 他抬头望去,原本该被他藏在家里的艷鬼正飘在空中,眼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居高临下欣赏着众人惊慌的神情。 「摄魂戒怎么会在沈在心手里?!」「他消失这么多年怎么又回来了?!」 江渡微微凝神,注意到沈在心腕间的红线一路延伸到府邸外,便知道这是林清鹤做的好事! 凭藉他对沈在心的了解,十有八九就是想要利用摄魂戒纯粹的阴气破坏掉封印将厉鬼放出! 可是封印里的这只千年厉鬼,根本无人知晓其来歷,只是传言说是他自己厌倦了一手遮天的无趣日子,自愿陷入沉睡,这才换来人间多年的安稳。 不待他多想,脚下红光大盛,光芒比那日启动炼魂阵还要刺眼。 152:【宿宿宿主,你擅自把世界剧情外的人物放出来会出大事的!!!】 原世界里后期就是主角攻受的甜蜜互动,可没有什么千年厉鬼跑出来作乱。 「哦。」沈在心看着下方慌乱的人群,愉悦的弯起眼睛,同时手中鬼气驱动着早已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摄魂戒,森森阴气与封印里漏出的黑雾融于一起将人群包围,「我被吸进画里不也是剧情外的事,也不见你们那位主系统出来管管啊?」 152:【……】 【我必须提醒宿主,摄魂戒最初设定就是千年厉鬼的所属物,所以才能镇压百鬼,同时同源的阴气能够安抚沉睡的厉鬼,但是你一旦将他放出,一切祸福难料。】 系统的话刚落,便见下方地表裂开,浓郁的黑雾中心渐渐凝实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黑衣男子。 男子身着一身古代长袍,墨发如瀑倾泻在背后,黑雾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稜角分明的下颚。 似是察觉到了沈在心打量的目光,他微微偏头,下一秒整个人便已经瞬移到对方身后,苍白宽大的手紧紧揽住了那纤细的腰肢,启唇道:「主人,乖狗终于找到你了。」 似曾相识的低沉嗓音,沈在心虽没转头去看厉鬼的面容,却瞬间猜到了什么,惊讶地扬眉:「谢临风?」 厉鬼低笑一声,薄唇亲昵地贴在他的耳后,整个胸膛都贴住身前人的后背,「我还是更喜欢,云时这个名字。」 敏感的耳垂被舔舐,沈在心轻哼一声,不适地偏过头,在心中说道:「152,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上一个位面的主角竟然闯入了这个位面,作为系统竟然一无所知,也是稀奇。 152:【……】这让它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宿主,这都是爱情的力量吗? 【据本系统计算,应该是由于上个世界天道被宿主解决后,天道的权能落到了主角手中,但他又不受天道法则的束缚,与此方天道做了什么交易也未可知。】 沈在心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身后,云时眸光微动,对上下方江渡阴沉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将人搂得更紧,齿贝轻咬着艷鬼小巧玲珑的耳垂,眼神淡漠而轻蔑。 这是无声的挑衅。 这么多年不见,主人身边果然又多了一些碍眼的东西。 「主人认识这个男人吗?」云时明知故问,状若不经意问道:「看他的眼神,似乎对主人将我放出这件事,很不满呢。」 「不必理会他。」沈在心抚了抚他的头,没给下方死死盯着自己的男人任何眼神,「先离开这。」 就凭江渡将自己关起来,他就不会有任何好脸色。 云时跟上他身后,眸光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瘦削的背影,唇边勾起微小的弧度。 能再次见到他,等上千年很值得。 只是这种久别重逢的欣喜还未诞生多久,便又立马散去。 suv的后座上,云时垂眸看着艷鬼手腕处的红线一路蔓延至陌生男人的胸口,沉寂了千年的杀戮之心逐渐开始復甦。 一个普通的凡人,竟然还痴心妄想与他争夺主人,真是碍眼。 与此同时,林清鹤也掠过坐在中间的沈在心,瞥了眼苍白沉默的厉鬼。 明明这个男人身上没有艷鬼需要的阳气,可是他心中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种感觉在面对傅沉与傅斯庭时都从未有过。 虽说沈在心对这个男人亦是一样轻慢的态度,但是他莫名从那些微小的眼神中看出,沈在心对这个男人有些不同。 哼,一个死了几千年的老男人,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要阳气没阳气,要情趣没情趣,还长了一双不伦不类的异瞳。 沈在心昨天夜里还了夸自己的眼睛好看! 车平稳地朝前开去,耳旁尽是厉鬼与沈在心调笑的话语,林清鹤本就不是话多的人,默默忍了一路,终于在他要被逼疯的时候,到家了。 第85页 「沈——」林清鹤打开车门下车,正要将人扶下车,便看见另一侧的车门也已打开,厉鬼牵着他心上人的手走进了他为艷鬼准备的新房中。 他伸着的手与未曾说完的话就这样僵住。 「刺啦——」只听得轮胎勐地摩擦过地面的刺耳声响,一辆深蓝色的法拉利经过一个漂亮的漂移利落地停在路边。 江渡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到林清鹤身边,想起方才自己在后面看到的场景,毫不留情嗤笑道:「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别人男人一齐走进你精心准备的别墅里,林家主可还满意?」 林清鹤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但诚如江渡所言,他的确后悔了。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傅家那对叔侄不发现,就没人能从他身边抢走沈在心,谁知会半路跑出来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厉鬼。 甚至这个厉鬼还是个旧情人。 然而别墅内的场景却并非二人想像中的浓情蜜意。 装修华丽不失精緻的客厅中,两道不同的鬼气肆虐而过,无数金贵的摆件古董碎了一地。 「啧。」沈在心偏头躲过厉鬼又一记凌厉的攻击,在心中问:「152,怎么回事?」 【……厉鬼本就存在于摄魂戒的来歷里,是原本就有意识的鬼魂,云时作为外来之人,不能贸然进入世界,唯一的办法就是夺舍普通人,或者融合鬼怪的魂魄。】 只是千年厉鬼,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可以随便被人摆弄的鬼,此世界灵气稀薄,云时又不能随心所欲运用灵力,哪怕他对灵魂融合颇有心得,也没能完全消灭厉鬼的意志。 而现在,云时好不容易将宁无尘那些分魂完全融合,又出现了失控的情况。 交谈间,厉鬼又已进闪现到沈在心眼前。 千年厉鬼的实力,远比沈在心预料的强,尤其是融合了云时的灵魂后。 所以这一次,沈在心没能躲开。 「王妃?」 沈在心:「?」 厉鬼小心翼翼执起他的手,目光落到他指间那枚古朴的戒指上,「这是吾给未来王妃的聘礼,可以驱使吾手下所有阴兵,你定是吾的王妃。」 客厅里没有开灯,厉鬼那双死寂的异瞳却显得格外炯炯有神。 152:【得亏是千年厉鬼,这年头,凭着那些什么拔不拔出得出剑啊、戴不戴得上戒指来认老婆的人都会被当做神经病抓走的。】 【数据显示,这种认死理的人或鬼,眼睛里中往往都会带着看似是自信,实则是傻气的炯炯有神。】 不待系统说完,沈在心身前的厉鬼就『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是吾眼瞎差点误伤王妃,王妃莫气。」说着他便用鬼气幻化出一条黑色皮鞭双手呈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在心瞧,与方才刚刚甦醒时的冷厉兇狠截然相反。 见王妃沉默不语,那艷丽精緻的面容上更是一片冷漠,丝毫没有接过鞭子的意思,厉鬼不由得心中一急,连忙低头在他鞋尖落下一吻。 将他小心翼翼的讨好看在眼里,沈在心不由得轻笑一声,素手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打量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异瞳,「怎么,谁戴了你的戒指,谁就是你的王妃?」 那他随便去街上找条狗套上这只戒指,难不成也要被厉鬼带回去当王妃? 「戒指上有吾的心头血,早已生了灵性,继承了吾的意志,绝不会错认,王妃就是王妃。」 厉鬼又吻了吻他的手背,「吾的王妃,吾名邬漠,你可以——唔!」 沈在心不知何时接过了他手中的鞭子,不待他说完便一鞭甩在他的胸膛上,嗤笑道:「王妃也是你能叫的?叫主人。」 胸口一阵刺痛后,随之而来的是奇异的酥麻,邬漠抬头望着他,眼中丝毫不曾有被冒犯的愤怒,好似还因为他这一鞭子的亲近感觉到了兴奋。 「主人。」 第48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7) 沈在心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他转身坐到沙发上,身后的厉鬼立马起身跟了上来。 他微微抬了下手腕,一根泛着微弱红光的红线一路蔓延至门外,如同某种藕断丝连的羁绊。 邬漠做了千年的鬼,玄门的那些小手段他自然一清二楚。 竟然有人类妄图用一根红线就困住自己的王妃,简直不可饶恕。只要杀了供奉心头血的人,他的王妃自然就可以和他一齐离开这,过了鬼门回到酆都去过神仙眷侣的生活。 如此想着,邬漠当即不再犹豫,化作黑雾就要朝外解决掉那个阻碍,却被沈在心揪住了黑雾的小尾巴重新扯回来。 「乖一点。」 邬漠重新化作人形蹲在他脚边,委屈地抿了抿唇,「比起吾,你是不是更喜欢那个人类?」 沈在心还未搭话,厉鬼的神色便骤然变幻,暗红的左眼重新变为蓝色。 「门外的人,应当就是主人本世界的任务吧?」就和当年的他一样,不管任务成功或失败,最终都要被抛弃。 「既然知道,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沈在心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指腹刚刚触碰到那冰凉的唇,便被对方湿润的舌头牵引着带进了唇齿中。 「主人,乖狗很想你。」云时定定地望着他,眼底清晰地映照着他绝美的容颜,似乎怎样都看不够。 主人与千年前并未有任何不同,一如既往让他着迷。 第86页 只有一点不好,身上总是沾染着一些野狗的气味。 好想将外面那两个男人解决掉,可他知道,气运之子一旦确认死亡,他就要被迫再次与沈在心分离。 他等了这么久,怎么能容许? 如此想着,那双异色瞳眸中墨色渐浓,他欺身向前凑近沈在心,两人没有温度的胸膛相贴,脑后倾泻的墨发有几缕落在沈在心未来得及收走的手腕处,更衬得皓腕如初雪,柔软而洁白。 在没感受到沈在心的抗拒后,云时更进一步,两鬼鼻尖相贴,时隔千年的重逢之吻即将上演之时,只听得从门口传来大门摔在墙壁上的一声巨响,继而是一道清冷的嗓音:「主人今日耗费了这么鬼气,阳气还够用吗?」 感受着胸膛间推拒的手,云时只好垂眸敛下眼中的冷意,不舍地退开。 林清鹤缓步朝他们走过去,见沈在心笑着朝自己望来,瞬间忍不住勾起嘴角,冷淡的眉目在瞥见一旁碍眼的厉鬼时,泄露出一丝得意。 旧情人又怎么样,有纯阳之体管用吗? 沈在心任由男人将自己抱起,懒懒靠在那宽阔的肩膀处,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自他从画里出来后,林清鹤身上的阳气比之前浓郁得多。 也更让他沉醉。 由于摄魂戒与他一体的缘故,他吸食的阳气总是消耗得特别快,就好比现在,他分明早上出门前才吸够了,现在便已经十分疲惫。 云时跟着人一路走到房间外才停下,高大的身影就这样蹲在门边上,宁愿心如刀绞听着房间内熟悉的低喘,也不愿离去。 「你不是厉鬼。」江渡靠在云时对面的墙边,眼中带着寒凉的笑意,「连我都算不出你的来歷,大胆猜测一下,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毕竟他与沈在心一齐长大,可从没听过有什么旧情人。 云时淡淡瞅他一眼,并不理会。 「你不是,却认识他,所以他原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江渡说着忍不住攥紧了手,既然沈在心不是,那就意味着他总有一天会离开。 江渡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办法留住一个身心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云时依旧漠然不语。 他才不要和这些碍眼的野狗说话。 走廊上重归于寂静,正是深秋季节,萧瑟的风在窗外肆虐,偶尔从狂风怒号中泄出一两句醉人的低吟。 云时与江渡,就这样一站一蹲,在门外渡过了煎熬的一晚,谁也不愿意离去。 * 正是深夜,首都市某座富人区的别墅里却依旧亮着灯。 温文尔雅的男人端坐在办公桌前,他穿着米色的高龄毛衣,宽松的款式并不能掩盖住他日益消瘦的身形,他没有再戴那副只起到装饰作用的金丝边眼镜,淡然的眼眸少了七年前的锐不可当,带着某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温和从容。 只是眉眼难掩憔悴。 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傅斯庭偏头看了眼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 分明已经很疲惫,他却无所适从这种突然闲下来的时候,哪怕这个时候他本该上床睡觉。 七年来,他亲自折断自己的傲骨,求神拜佛,可那个人却从未来过自己梦中。 梦中只有空洞的白,和他永远追不上的瘦削背影。 哪怕是醒来,也只有空荡荡的房间,与空荡荡的心。 然而下一秒楼下传来的动静便将这可怖的宁静打碎。 傅斯庭微微拧眉,这个时候会回来的,也只有他那位不听话的侄子了。 放下手中的笔,他径直出了房间,还未完全下楼,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各种赏玩碎了一地。 两个佣人勉强扶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跌跌撞撞走到沙发旁,将人放下后便匆忙离开。 男人整张脸都埋在靠枕下,只露出凌厉的下巴。 傅斯庭只看了一眼便满心厌恶地收回了目光,如此颓废的模样,简直丢尽了傅家的脸。 他不想再看,转身去厨房接了一杯冷水,折返后直接泼在了傅沉的身上,冰冷的温度惊得对方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就自己滚回房间,别躺在这里碍眼。」傅斯庭冷冷说完,转身就走。 「沈在心回来了。」 沙哑的男声一出,顿时让已经迈步上楼的傅斯庭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他勐地回头将傅沉的衣领攥住,颤抖着声音道:「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傅沉嗤笑一声,懒洋洋掀起眼皮看着眼前不再淡定的男人,「我手下的人亲眼所见,今天上午,林清鹤抱着一个人出了门。」 说着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全是林清鹤和那个人各种亲昵依偎在一起的样子。 他昏昏沉沉度日如年,他们却在恩恩爱爱。 沈在心怕是早已忘记还有自己这个人了吧? 傅沉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烟雾缭绕间,夹着菸头的手虽然指节分明煞是好看,菸头附近的皮肤却都泛着黄,一眼能看出是被熏成这般的。 「既然知道他回来,还把自己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想博取他的同情?」傅斯庭冷笑,一眼看穿他幼稚的举动,「傅沉,你当真是毫无长进。」 「傅总倒是长进挺大,不还是被他遗落在角落里?」傅沉慢悠悠地开口,丝毫没有方才半分颓废的模样,一双眼睛明亮又锐利,「哦,差点忘了,小叔今年就要三十八岁高龄了。」 第87页 艷鬼喜欢年轻漂亮的肉体,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些年,傅斯庭为了保持体态,一日都没有懈怠锻鍊,远没有傅沉口中的年老色衰,依旧是圈中无数人眼中的金龟婿。 然而身体没老,心却衰老。 一颗衰老的心,如何再能给爱人带来富有情趣的体验? 「既然找到了人,事不宜迟,明天记得让你手下的人提前蹲点,否则以林清鹤的警惕……」 傅沉不耐烦地打断他:「还用你说?」 * 第二日,当一觉睡到中午的沈在心心情惬意地从床上起来,慢悠悠走下楼,便看见长方形方桌上整整齐齐坐着五个男人,个个面容英俊,听见他下楼的动静,同时转头朝他望来。 从首位往左是傅沉、傅斯庭,往右是林清鹤、江渡,末位是云时与时常冒出来的邬漠。 152:【噗,这是受害者联盟吗?】 沈在心:「……」 他稍微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坐到了唯一空着的首位上,懒洋洋屈指撑着头,目光扫视过沉默不语的五个男人,哼笑一声:「怎么,你们打算要和我兴师问罪么?」 话音刚落,末位的邬漠便立即沉声道:「吾才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王妃。」 他身上顿时释放出千年厉鬼的威压,周围阴气森森,若不是在场的人都阳气旺盛,怕是难以遭受住这样的下马威。 「王妃?」傅沉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直射向邬漠,「我说这位老人家,现在是2221年,可不兴封建社会那一套啊。」 「吾昨日还听到他唤吾的王妃为主人,于是王妃便让他侍寝了一夜。」邬漠指了指林清鹤,「你说吾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说吾的主人?」 傅沉:「……」这老古董看上去傻不拉几的,没想到还长了几个心眼。 慢着,什么叫做侍寝了一夜?! 他顿时回头朝林清鹤望去,这才发现男人好似容光焕发一般,眉目间神采奕奕,实在是碍眼极了。 同时,邬漠还在继续说:「只是他还是不够听话,昨夜吾在外面都听到了,主人差点被他弄得哭出来。」 其余四人一鬼:「……」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第49章 艷鬼的阳气储粮仓(18) 「你们为何这样看着吾?难道吾说错了?」邬漠感受着四道不善的目光,眉头拧起,不悦地说道。 昨夜他虽然被云时占据了鬼体,但他该听的都听见了,那个叫林清鹤的人类侍个寝都能让他的王妃哭,若是换做在千年前,这种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是要浸猪笼的。 也就是他的王妃人美心善才不计较。 「系统,为什么主角受的金手指都被我抢走了,任务还不失败?」沈在心懒懒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语气有些不耐。 这个位面,他已经玩腻了。 本以为摄魂戒能放出一个毁灭世界的厉鬼,结果是个恋爱脑,被云时夺了舍也不反抗,就像个稀里煳涂活了千年的大傻子。 152:【由于宿主的偷懒行为,主角攻受除了感情线外都已经在自己的领域取得相应成就,任务已经成功了一半。】 【经过计算,让任务立刻完成的方式,就是让主角攻受重修于好。】 「我问的是任务失败的方式。」 【……】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让任务失败,主角攻受都必须从高坛之上跌落尘埃并且还不能让其死亡以避免重置位面,宿主确定要这么残忍吗?】 「残忍?」天道对他难道就不残忍吗?永远是反派,永远要被主角当做踏脚石,现在只不过是让主角也尝尝这种滋味,就觉得残忍了? 他只觉得远远不够。 他要让天道亲眼看着自己的宠儿变成摇尾乞怜的狗跪在反派面前,没有尊严,卑微到尘埃里。 【经过重新计算,只要宿主和主角攻受表明自己的要求,成功率为99%。】 「没意思。」沈在心无趣地嘆了口气,一阵疲惫从脑海中传来,他抬头恹恹地扫了眼你来我往火药味十足的几人,「你们继续。」 不待众人回答,他随即飘回了房间,继续陷入沉睡。 「他以前虽然嗜睡,却不会如此疲惫。」江渡望着上楼的瘦削身影,眼中划过担忧。 江渡平生所学皆是如何拔除邪祟,并不会帮鬼治病,此刻也只能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他如此说,傅斯庭当即顾不得清算偷走古画的旧帐,就连骤然重逢的喜悦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闭眸封藏那些不该露出来的狼狈思绪,沉默不语。 经过七年前的意外,沈在心任何一点的意外,都足以让他草木皆兵。 「吾去看看。」邬漠起身,化作黑雾上了二楼。 由于摄魂戒融合的缘故,他与沈在心的鬼气好似同源,可以互相交融感应。 邬漠坐在床边,伸出指尖挑开艷鬼柔软的额发,爱怜地轻抚了下他光洁的额头,然后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住他的额头,闭眸将一缕鬼气小心翼翼从相贴之处传送入对方体内。 几分钟后,邬漠睁开眼睛,眼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沉寂,看不出喜怒。 他眼中红光微闪,并未直起身,而是直接就着两人额头相抵的姿势吻住了那张柔软的红唇,同时修长的手缓缓摸索到对方的手十指紧扣,一对模样所差无几的摄魂戒也贴在一起。 第88页 丝丝肉眼可见的阴气从两枚戒指中钻出,互相交缠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都暗了下来,邬漠才松开了他的唇,谁知刚站起身便被他的手勐地扯了回去,整个身体都压在对方的身上。 「王妃,吾……」 沈在心慢慢睁开眼睛,一双清透潋滟的眸子笑着看着他,那么近,那么动人。 「阴气不是这么渡的,照你这个方法,等明天太阳升起都渡不完。」 阳气可以增强鬼力,而同源的阴气则可以凝实鬼的魂体。 方才邬漠给他渡阴气时,真的就只是纯粹的渡阴气,既没有伸舌头,也没有咬他的唇,就像一只心无杂念的纯情鬼。 沈在心大概猜到邬漠为何要这样做,于是在心中默念:「152,怎么回事?」 152:【方才主系统来维修系统程序时恰好听到了宿主的话,认为宿主反正继续待下去也只会继续迫害主角,达不到惩罚的目的,所以主系统干脆暗改了宿主的设定,宿主还有一周时间弥留在本世界。】 「你们主系统挺闲的。」 152:【……】 「那……吾要怎么渡?」邬漠疑惑不解道。 沈在心缓缓抬手,指尖勾住厉鬼的腰带将他拉近了一点,笑得意味深长,「我教你啊。」 「首先,张嘴将舌头伸出来。」 邬漠按照他的话刚伸出舌头,便感觉被那柔软冰凉的唇含住,齿贝轻咬舌尖,一股陌生的颤慄瞬间席捲全身。 他就像一个聪慧的初学者,只需要老师稍稍点拨一下开头,便立马能举一反三,将艷鬼猩红的舌尖吮吸得愈发糜烂,耳边的闷哼低吟就如同最好的鼓励,让他不管不顾地沉迷下去。 只是初学者似乎不太自信,每一个动作完成后,都要认真的询问自己的老师,这样做得是否令老师满意。 而老师只能忍着眉间的难耐之色,告诉他自己很满意,方才能令他继续下去。 正当融会贯通之际,上方高大的身影突然顿住,左眼逐渐变成蓝色。 「主人?」云时愣了一瞬,好像对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惹得沈在心半阖着的眼眸中一滴晶莹滴落,将浅蓝床单浸染成深色。 「啪!」 沈在心不耐地甩了他一耳光,冷冷道:「狗东西,装傻装到你主子身上了?」 既然邬漠可以在脑海中听到昨夜的动静,云时刚刚自然也能感受到他们在做什么,这个时候出来,目的显而易见。 云时沉默片刻,低头蹭了蹭他的肩窝。 「唔……」沈在心勐地攥紧床单,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待第二日清晨,沈在心看着眼前满脸委屈的邬漠时,难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说好要教吾,王妃却去教了别人。」邬漠抿着唇,身上咬痕未消,十分委屈道。 浓郁的阴气笼罩住整个房间,连天光不能倾泻进来,邬漠不管不顾再次进入他,一旦主人想要逃离,他就会狡黠地换上委屈的表情,然后将主人的脚再次扯回来。 「主人不能说话不算数。」 又是一番沉沦放纵,待一切停歇,已是两天后。 沈在心感受着不再疲惫的神魂,轻嘆了看口气。 主系统既然改了设定,就算邬漠用自己的阴气为他拖延,也无法拖太久。 「在想什么?」 低沉慵懒的嗓音突然贴着耳边响起,沈在心勐地回过神,微微偏头瞅了眼傅沉那熟悉的不羁的眉毛,淡淡道:「你们都很闲?」 这个月以来,别墅里的几个男人好似都知道了什么,他们没了往日的争吵,也不离开,只是轮着来配沈在心,一切都很和谐,除了不让他离开这座别墅。 因为别墅里放满了由江渡与邬漠合作制作出来的滋补鬼魂的阵法,以及价值连城的各种能利好鬼魂的古董镇物。 这是一场与天命无形的拉锯战,哪怕最终的结果他们都已经预料到,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傅沉看着他厌倦的眉目,笑眯眯道:「哎呀,主人就算蹙眉都这么好看。」 说着就要往艷鬼身上蹭,随即被一脚踹开。 「除非放我出去,否则滚远点,别碍眼。」 「我倒是想把主人放出去,只是,我一个人可打不赢他们几个。」傅沉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菸,抽出一支递给沈在心,在点燃自己那根后,用自己的菸头去触碰沈在心那根,烟雾缭绕间,艷鬼如画的眉目美得有些虚幻,好似下一秒就要淡去。 「你只管说放不放。」沈在心缓缓吐出一口烟,不耐道。 「那我可以问主人一个问题吗?」傅沉收敛了嬉笑的神色,当他严肃下来时,那种少年时期的神采飞扬骤然褪去,只剩满身的颓然与无奈。 沈在心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主人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见他始终不说话,傅沉苦笑一声,蹲下身仰视这他,像是要透过周身瀰漫的烟雾看清他的心,「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浅淡的阳光从窗外倾泻进落地玻璃窗,照到沈在心如冷玉般的皮肤上,窗边的人与鬼都沉默着,直到一根烟燃尽,艷鬼缓缓将泛着红光的菸头摁在傅沉的手臂上,听得男人隐忍的闷哼,他缓缓开口:「我终究会离开。」 傅沉低笑一声,将他打横抱起,薄唇亲昵地咬着他的耳垂,「如主人所愿。」 第89页 男人熟悉地绕开所有禁制的阵法,将人抱进自己的车内,油箱轰鸣,倏忽远去。 待其他人从监控中发觉人不见时,傅沉已经一路开到了首都市最边缘的海岸线。 最后一丝落日沉入海底,怀中的鬼没了镇物与阵法的滋养,魂体逐渐透明,等傅斯庭几人匆忙赶来时,只剩下沉默眺望着海岸线的傅沉。 「傅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傅斯庭失去理智的怒吼在耳边迴荡,傅沉轻笑一声,眼中带着释然,说:「他是自由的,我是快乐的。」 【任务失败,恭喜宿主成功脱离世界,即将跳转下一世界。】 【跳转成功。】 第50章 风流陛下(1) 宣政殿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触发主线剧情,主角攻燕无痕,被反派强行封后接入宫内日日羞辱,以至生了反叛之心,后与西陵国送来和亲的容贵妃也就是主角受联手逼宫,最终南明国被西陵吞併,主角受成功回国登基为帝,与主角攻君臣相守。】 一个身着紫色朝服的伟岸身影跪在大殿中央,上身挺拔笔直,即便是面对上方坐着的君主,也无丝毫畏惧之色。 刚刚宣读完圣旨的御前太监连忙低声示意:「燕将军,快快接旨罢。」 燕无痕并不领情,冷着一张英俊的脸,眉骨一道疤让他面无表情时尚显得有几分兇狠,更何况此眸中还显露了几分戾气。 他就这样跪在大殿中央,无声的抗拒着,噤声的群臣无不替他捏了把汗。 这位燕无痕燕将军即便军功显着,这回与北穆之战更是大获全胜,但当庭抗旨,免不了要落下一个居功自傲忤逆君上的罪名。 虽说封前朝将军为后这种事过于荒唐,但凡是个有骨气有气性的朝臣都忍不下如此屈辱,可如今这位陛下,委实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与天子争一时意气,何必呢? 从一尘不染的金漆台阶仰头望去,身着黑色龙袍的男子懒懒靠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冕旒垂下的珠串流苏遮住了那双摄魂夺魄的凤眸,露出来的皮肤有些许苍白,清瘦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碧绿色的佛珠。 大殿内众人连唿吸都是小心翼翼,唯有高台之上那人用指尖拨弄着佛珠的清脆声响。 良久,珠串碰撞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含笑的醉人嗓音。 「看来燕爱卿对朕的赏赐不满意。」沈在心语调轻松,像是在与台阶下的人寻常谈笑般,然而下一瞬便只剩下刺骨的冷意,「那你想要什么?朕的皇位吗?」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跪了一地,俯首齐声道:「陛下息怒。」 燕无痕亦拧眉出声道:「微臣绝无冒犯陛下之意,更无不臣之心。」 姿态依旧不卑不亢。 沈在心居高临下瞥他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到跪在前排的左相身上,淡淡道:「谢寒衣。」 谢寒衣闻言,拎起膝前的衣袍朝前跪着挪了两步,姿态恭顺却不谄媚,身姿清瘦颇具文人风骨。 「臣在。」 声如珠玉,清冽而不冰冷。 「朕记得户部的事一直都是你在管,给众将士犒劳的粮饷准备得如何?」沈在心眸光扫过燕无痕紧握的手,微微勾起唇角。 「陛下有所不知,如今国库空虚,以往先皇在时都是先皇后节省后宫出支来填补空缺,只是如今陛下的后宫……」谢寒意顿了顿,继续道:「容贵妃代理后宫这些年以来向来注重排面,后宫已是入不敷出。还请陛下恕罪,是臣无能,这粮饷之事,怕是要再迟些。」 燕无痕听他此言,还有什么不明白?说了这么多,不过是用粮饷威胁他罢了。 可偏偏,他最在意不过就是这个。 委屈了他,也不能委屈出生入死的兄弟。 「臣,接旨。」 他双手举过头顶,明黄的圣旨即刻落入掌中,好似有千斤重。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无人再出声,沈在心起身从龙椅上站起,垂眸深深看了一眼台阶下强忍屈辱的男人,在群臣『恭送陛下』的声音中走出了宣政殿。 * 刚坐上龙撵,沈在心便觉得喉间一阵痒意,忍不住轻咳了起来,他松了松朝服,方才惊觉背后已满是虚汗。 身旁跟随龙撵的张全瞧见,心中焦急却又不敢上前冒犯了陛下,只好在心中怒骂燕无痕的不识抬举,平白拖延了下早朝的时间。 陛下本就身子虚弱,还在龙椅上吹了冷风,怕是今夜又要发热。 若不是国师给陛下算了一卦,说是接燕无痕进宫沖喜便能治好陛下身上的沉疴旧疾,就燕无痕那样的莽夫,也配得上他们陛下这样金尊玉贵的模样? 整座京城,不知多少世家儿女暗自嫉恨着曾被陛下垂怜的容贵妃,那后位更是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要坐上去,而燕无痕竟然纠结于男儿之身,实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陛下,咱们是回养心殿还是……」 沈在心淡淡道:「御书房。」 陛下这幅模样怎么还能继续劳累?张全心中一急,可接收到帝王冰冷的眼神,方才惊觉自己逾了距,连忙扬声道:「陛下起驾御书房!」 龙撵安安稳稳地到了御书房,浦一进去,沈在心便不耐地脱了朝服,知晓他习惯的御前侍女连忙捧着早已熨好的宽松常服服侍他穿上。 第90页 不过深秋,殿内已经烧起了地龙。 沈在心将将批了两本奏摺,便听着张全在殿门外禀报:「陛下,容贵妃求见。」 「让他进来。」 「嘎吱——」殿门再次开启,一道红色的身影落入他的视线。 来人并非女儿身,身量比沈在心还要长些,长相俊美却不女气,眉眼妖媚,尤其在看向龙椅上的帝王时,一双眼睛几乎要长出勾子来,谁看了都要说几句狐媚惑主。 「陛下,您已经许久不曾来蓬莱宫看望臣妾了。」容贵妃径直走到帝王身边,温顺地跪在他脚边,将头枕在他的膝上,指节分明的手不安分的朝上摸去,「莫不是燕将军进了宫,便忘了臣妾这个人了?」 容贵妃的嗓音并不如女子一般柔媚,反而低沉富有磁性。 沈在心轻笑一声,按住了他试图勾掉自己腰带的手,意味深长道:「看来前些日子朕还没餵饱你。」 容贵妃听出他的意有所指,眸色渐深,痴痴地望着帝王那张比妖妃还要精緻惑人的脸蛋,尤其是那双透亮的乌瞳,饱含笑意却又凉薄无情,如同天上皎洁的月,可望不可及。 「臣妾承蒙圣恩,只是想多多服侍陛下。」 绣着金丝暗纹的黑色腰带滑落。 「唔……」纤纤细指插入贵妃的髮丝间,沈在心懒懒靠在龙椅上,苍白的脸颊由于贵妃的服侍而染出几分红霞,乌瞳水波荡漾。 直到难耐的感受倏然得到纾解,他微微喘了口气,浅淡的唇明明没有被亲吻吮吸,却透露着一股春情糜烂的红。 沈在心轻轻拍了拍容贵妃的发顶,对方立马顺从地退下。 「朕还要公务要处理,晚些再去你宫里。」 容贵妃闻言立马委屈地撇撇嘴:「陛下……」 待瞧见帝王眸中寒凉的笑意,他连忙止住话头,伏地一拜,退了出去。 直到离御书房远了些,容澈眼中的妖媚气息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阴沉:「影十。」 一道黑影立马现身。 「去查一下,那位即将入主中宫的燕无痕到底是什么来头。」区区一介莽夫,也配和他争陛下? 然而身后的人却无动于衷。 「嗯?你怎么还不去?」 影十淡淡道:「看来殿下已经忘记了来这南明国后宫,是为了什么。」 忆起当初入宫缘由,容澈不动声色握紧了拳头,「事关我西陵大业,本王自然不会忘!那燕无痕骤然入宫只怕于我大业有碍,你尽管去查便是。」 「是。」 御书房内。 一道黑影单膝跪于殿中:「主子。」 「说。」 「如您所料,容澈果然派人去查了燕无痕的身份。」 沈在心一边执笔写摺子,一边慢悠悠道:「由得他去查,他们狗咬狗正好合了朕的意,朕另有事安排你。」 「主子请吩咐。」 沈在心将一块随身玉牌丢给暗卫,嘱咐道:「将此物送到丞相府,告诉谢寒衣,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 直至夜幕降临,殿外的张全方才请示道:「陛下,蓬莱宫的人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想起白日时允诺了容澈的事,沈在心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出了殿门,瞥了眼低眉顺眼的蓬莱宫侍女,道:「走罢。」 蓬莱宫离御书房很近,他懒得坐龙撵,便一路慢悠悠地踱步前行。 刚走到蓬莱宫外,远远便瞧见宫殿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敞开的宫门牌匾上别了一支悄然绽放的海棠花,像是在暗示,待君攫取。 沈在心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独自走入了殿中。 刚刚入殿,身后殿门便自动合上,殿内红色帘幔随风微微晃动,耳旁似有铃铛的清脆声响。 他循声望去,待瞧见赤脚走出来的人时,不禁微微挑眉。 容澈只着一袭里衫,袒露着纹理结实细腻的胸膛,此时的他没有了白日装给外人瞧的妖娆之色,眉眼透露着锋芒,单薄的衣裳遮掩不住他结实的臂膀与腰腹。 他可太清楚了,陛下最喜欢的就是身强力壮的男性身体,白日那副样子,也不过是陛下近来偶然的恶趣味罢了。 脖颈间佩戴着的铃铛随着他行走的动作不停晃动,成功让沈在心眸色渐深,目光终于如他所愿尽数落在他身上。 「转过身,让朕瞧瞧。」 容澈顺从地背过声,过于单薄的衣料下,一道道未曾癒合的鞭痕映入眼帘。 「半月已过,怎得伤口还未痊癒?」沈在心挑眉问道,指腹却毫不怜惜地摁在他背上的伤痕上。 容澈闷哼一声,喘着气答道:「因为是陛下的恩赐,臣妾想永远留在身上,故而捨不得让让它消失。」 第51章 风流陛下(2) 沈在心低低笑起来,指腹轻轻描摹那一道道鞭痕,「容贵妃总能深得朕心。」 秋风从未完全合上的窗外吹进,红色的帘幔微微晃动,掩盖住一夜春色。 次日清晨,沈在心甚至不曾在蓬莱宫中用早膳,早早便回了御书房。 时间很快来到燕无痕进宫这日。 整座紫禁城挂满了喜庆红绸,没有祭坛大典,没有群臣朝拜,燕无痕怀中的虎符换成了凤印,就这样孤身一人入了宫。 夜晚寂静,月色如水。 燕无痕一袭红袍坐在塌边,入目皆是红绸红烛,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 第91页 不知这样枯坐了多久,寝殿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同样一袭婚服的帝王不紧不慢走了进来,甚至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慵懒的靠在软塌上看着一本无名的书册。 当初在宣政殿,那位陛下高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冕旒遮住了眼,他看的并不真切。 此刻烛火微晃,映照出那人低垂的眉眼清绝,鼻樑挺翘,下颔线分外优美,只是唇色有些苍白,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隐忍微弱的咳嗽声,昭示着这位陛下的龙体有恙。 燕无痕这些年一直在边疆,偶有听闻当今陛下在娘胎里时便落下了病根,体寒虚弱,往往未至冬日便烧起了地龙。 甚至他今日入宫时还听见宫女太监说,陛下之所以宣他进宫,是因为国师算了一卦,用他来沖喜。 他本不屑为之,哪有一个大男人如此娇气的?便是得了风寒,找个大夫开点药抗几日便好了。 可此时看着那人每一次轻咳时,眉头为微微蹙起,半垂着的一双乌瞳水波潋滟,那执着书册的指尖隐隐发着白,就像脆弱的白瓷,稍稍磕着碰着,便要碎掉,让人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但燕无痕很快清醒过来,当初沈在心用粮饷威胁自己的话歷歷在目,他才不是什么脆弱需要呵护的瓷器,而是无情狠心的皇帝! 他怎么可以被那外表迷了眼,反而来关心这个折辱了自己尊严的人? 哼,沖喜?也不怕把自己本就稀薄的命也沖走了。 他腹诽间,沈在心已经放下了书册,褪了外衫走到了床榻边。 「你在想什么?」帝王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燕无痕微微扯了扯唇,「更深露重,臣只是担忧陛下龙体。」 沈在心对他的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只是轻笑:「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 今日是洞房花烛夜。意识到这一点,燕无痕身子勐地僵住,不待他再说什么,一道温凉柔软的身体便坐在了他的身上。 鼻尖隐有暗香环绕,燕无痕不过不慎吸入了一口,身子便起了情动之色。 这个昏君为了逼他就范,竟然还下了那种香! 冰凉的指腹不算温柔的抬起了自己的下巴,燕无痕避无可避,径直对上那双若含秋水的眸子,霎时愣住。 脑海中好似有什么飞快的闪过,快得让他捉不住,徒留一片怅然若失。 灵巧的指节轻易挑开了他的衣袍,布满疤痕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不知为何,燕无痕以往引以为傲的代表着他赫赫战功的疤痕,此刻莫名让他觉得难堪。 尤其是在陛下漫不经心地打量下,发着烫,泛着痒。 今夜的自己,不太对劲。 燕无痕不明白,于是将一切都归咎于鼻尖那勾人的暗香。 定是那掺了东西的香扰乱了自己的理智。 可他明明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丝毫没有挣扎的意识,他的身体好似违背了他的傲骨,对身上的人服了软。 「唔……」沈在心伸出指尖按在他的疤痕上,挑眉欣赏着男人闷声隐忍的模样,渐渐得了趣。 「果然是粗鄙之人。」沈在心说着顿了顿,恶劣地勾起唇角,微微凑到他耳边耳语了什么。 燕无痕抿唇不语,倒不是他不想反驳,而是他一旦开口,便会泄出狼狈地喘息,无异于不打自招。 脑海中的某根弦在那人指尖散漫的把玩下,越绷越紧,却在他即将得到释放的时候骤然离去。 下一瞬,他整个人便被踹下了床,冰冷的脚踩在他地脸上。 「狗东西,帮主人暖暖脚。」 这金尊玉贵的陛下,竟然连脚底都是柔软娇嫩的,哼,难怪如此不知百姓疾苦。 燕无痕心中想着,炽热的唇瓣却已然不受控制吻上冰凉的脚心。 「唔……」沈在心禁不住蜷缩了下莹润的脚趾,分明羞辱人的是他,可此刻受不住也是他。 不过是舔了舔脚心,便已经面染红霞,真是娇气。 燕无痕冷哼一声,心下使坏,犬齿微微露出,咬住了陛下圆润的脚趾,下一瞬便被踹到在地。 而原本洁白无瑕的脚趾上,一圈被咬过的红痕尤为明显,燕无痕怔怔的看着,赤红着眼而不自知。 犬齿又开始泛着痒。 似是被他的目光烫到,陛下无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赤足,却怎么都甩不掉贱.狗的视线。 不是白就是粉,这哪里像是杀伐果断的陛下?倒是适合当一只被藏在深宫里的金丝雀。 燕无痕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到,连忙转移了目光,不敢再看他。 沈在心冷哼一声,挥手将帘幔落下,隔在二人中间,「朕的床,你还不配上。」 说的像是他稀罕一样,睡那龙床还不如睡地板安逸。 虽是深秋,燕无痕内力深厚,赤着上身躺在地上丝毫感觉不到冷意,反倒是床榻上盖着两层被褥的陛下,即便脚边搁着侍女提前准备的汤婆子,也冰冷得无济于事。 沈在心不禁烦躁地睁开了眼。 他这个世界的身体,不论他使用何种方法都无法修习武功,每年入了秋,更是寒意侵袭夜晚难以入眠。 所以宫中才传出他宠幸容澈的传闻。 【宿主,那个国师不是算出来了,燕无痕的暖床效果最好,你何必折腾自己?】 沈在心尚未回答,帘幔忽然晃了晃,随即身后贴上来一具炽热的身体,将一切寒意瞬间逼退。 第92页 「朕不是说了你不准上床?」他冷冷道,却没推开身后的人。 燕无痕也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上赶着被人羞辱。 他将怀中冷得像块冰的人儿抱得紧了些,闷闷道:「给陛下暖床。」 滚烫的男性气息 将沈在心包裹住,就连冰凉的脚心也渐渐生了热意,今日本就批了一日摺子,睡意涌上眉梢,他很快陷入了沉睡。 往后的几日,燕无痕都会提前爬到床上将床睡热,待陛下回了寝殿,便能睡一个好觉。 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被迫入宫,每日瞧见那抹身着龙袍的身影,心中便盛满了欢喜。 宫中不知何时传出了新的留言,自新后入了宫,不但夺走了容贵妃的宠爱,更是有专宠的迹象。 燕无痕心中更是认为,或许当初是他冤枉了陛下,他就这样与陛下一路扶持的走下去,也挺好。 这种幻想,一直持续到,突然有一日,陛下没有回来。 「秋霜。」燕无痕走出寝殿,叫住了正在殿外打扫的宫女。 「皇后娘娘,您有何吩咐?」 「陛下今日为何还未回宫?」 宫女支支吾吾抬眸瞅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今日陛下去了蓬莱宫,此刻应是歇息了。」 燕无痕知道,蓬莱宫是容澈的住处,当初与西陵一战,是他亲自押送和亲的皇子回的京城。 他默了默:「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重新回到寝殿,燕无痕松开攥紧的手,掌心已是一片血肉模煳。 「呵。」他讽刺地扯了扯唇角,躺在塌上,鼻尖还能闻到那人身上的香味,却是彻夜未眠。 * 今日休沐,不用早朝,待沈在心从贵妃的床上醒来,已是午时。 【男主黑化值上升。】 沈在心撑着身子坐起,如瀑长发铺散在背后,却掩盖住那如玉的美背上点点红梅绽放。 温热的胸膛随之靠了过来,容澈着迷的吻了吻陛下的后颈,目光落在颈间凌乱的吻痕上,眸色渐深。 那都是他昨夜留下的。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暗示的用齿贝轻咬着陛下小巧玲珑的耳垂:「陛下再睡会?」 沈在心淡淡偏头瞥他一眼,推开了他,正欲下床,殿外便跑进来一个侍女,「陛下,皇后娘娘朝蓬莱宫来了。」 「来了便来了,难不成还要陛下去接他不成。」帘幔遮住了容澈搂住陛下的身影,「陛下您说是吗?」 沈在心笑而不语,也不急着穿衣,下一瞬细碎的脚步声便到了殿门外。 燕无痕一跨进殿门,一把推开拼命阻拦的太监,便瞧见红色帘幔内,两个紧紧相贴的身影。 他甚至能透过那层薄薄的帘幔,看到他的陛下裸露着雪白的肩,任由其他的男人痴迷地在那上面落下一个又一个缠绵的吻。 不动声色握紧了拳,燕无痕大步走到床榻前跪在,单手挑开眼前的帘幔,定定地望着陛下那双睡眼惺忪的眼睛,道:「臣来接陛下回宫。」 容澈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阴沉,他笑着将下巴靠在沈在心肩上,在皇后娘娘的注视下,挑衅地与陛下十指相扣,「蓬莱宫是陛下的蓬莱宫,燕将军何出此言?」 第52章 风流陛下(3) 燕将军,而非皇后。 这般称唿无异于挑衅,燕无痕却置若罔闻,只是将目光停驻在那人脸上:「陛下。」 晨曦自窗棂的镂空中筛出斑驳的光影,他依稀瞧见空中漂浮的飞尘被染成金色,继而落在那人清澈的乌瞳眼底。 如若可以,他也只愿做那柳絮飞尘,能够落在那人眼底。 燕无痕心底莫名冒出这样一句话,好似在被他遗忘的过去里,默默无闻的少年曾满怀酸楚,对某个身影这样渴望过。 那个人,到底是谁? 【宿主,瞧燕无痕这幅样子,是完全不记得你了?】 沈在心好笑道:「他记不记得,很重要么?」 当初若不是为了从那幅画里出来,谁会关心燕无痕的生死? 他微微伸出手,居高临下瞧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怎么,不过一夜便忘了宫内的规矩?」 燕无痕勐地回过神,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与自己回宫,连忙站起身,接过身旁早已等待多时的侍女递来的龙袍,伺候陛下穿衣。 他跪在地上,将帝王衣角的最后一丝褶皱抚平,抬头望着帝王俊美无俦的容颜,恍惚觉着这个人是那样遥不可及,分明他就跪服于那人的脚边,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握不住。 燕无痕终于清醒的意识到,从此刻起他不再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而是一个被锁在深宫,日日夜夜等着那天下之主垂怜的后妃。 沈在心不是金丝雀,他才是,是一只丑陋的金丝雀,既没有漂亮的羽毛,亦没有动人的歌喉;既不会那些取悦人的手段,也读不懂帝王莫测的心。 这样卑微,这样一无所有的他,该如何获取帝王的垂怜? 从他没有反抗地交出虎符的那一瞬,已然失去了作为燕无痕此生最大的价值。 「皇后,你又发呆了。」 沈在心似笑非笑的声音打断了他飘远的愁绪,燕无痕垂眸遮住眼底的酸涩,道:「陛下恕罪。」 「行了,随朕回宫。」 眼看帝王就要离开,容澈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出声挽留:「陛下……」 第93页 明黄的身影顿住,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朕日后再来看你。」 容澈从他眼中看到了不耐,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惹得陛下不痛快,只好跪服于地,恭送帝后出了蓬莱宫。 直到轻缓不一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他方才阴沉着脸站起身。 作为西陵的三皇子,他向来亦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此刻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扯住云淡风轻地笑,偏偏此刻还有看不懂眼色的宫女上前来烦他。 「贵妃,这是您吩咐奴婢……」 「啪啦——!」 手中盛着汤药的碗就这样被主子摔碎到地上,宫女甚至顾不得可惜这西陵国仅有的最后一株千年灵芝,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滚!都滚出去!」 殿内的宫人闻言一刻不敢多留,皆匆忙退了出去。 容澈坐在床榻旁,眼中不断浮现出帝后相携离开的场景,心中妒火烫得他几欲喘不过气,目光触及到一旁插着秋海棠的花瓶,更是难以忍耐,一把将瓷瓶甩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心中的郁气却并未由此得到消解。 凭什么……凭什么燕无痕一个粗鄙下贱的武夫可以做那人的皇后?为什么总有人要和他抢,为什么谁都要和他抢?! 他分明只想要沈在心,他千里迢迢从西陵跑来和亲,放弃皇子的身份,抛下男儿尊严,就是为了和那个人厮守,为什么中间会插进来一个燕无痕! 他一边应付着父皇派来监视自己的暗卫,一边还要在后宫盯着那群不安分妄图爬上龙床的女人,已是身心俱疲,可他的陛下,却丝毫不曾体谅过自己。 甚至他觊觎已久的后位,就这样给了旁人! 这一切,本该是他的。 「皇子殿下这般模样,当真是像极了那些善妒的后宫妇人。」影十缓缓从暗处现了身,瞧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讽刺地勾起唇角。 为了一个敌国的男人将自己弄成这幅低贱的模样,真是愚蠢至极。 「我可怜的殿下,您还在这里黯然伤神,而这南明国的丞相却已查探出我在宫外的身份了!」影十说着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再如此消沉下去,明日.你亲爱的陛下便会立马将你送上断头台!」 当初西陵皇将他与容澈一併送进南明国后宫,便是为了探知南明国的国情,里应外合,静待时机,一举吞併。 而如今燕无痕被迫入宫,只要挑拨沈在心与燕无痕本就复杂的君臣关系,让南明的皇帝失了军心,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西陵的绝妙良机! 「你们宫外的情况准备得如何?」容澈不知何时收敛住了情绪,淡淡问道。 影十颇为讶异地挑了挑眉,这还是容澈头一次主动关心事情的进展。 「黄大人他们已经引起了谢寒衣的注意,这段时间正是风口浪尖,一切计划都暂时停止,主要是挑拨沈在心与燕无痕的关系,这件事,没有比皇子殿下您更适合。」 容澈淡淡颔首道:「本宫知道了。」 既然这样得不到那个人,那么不妨换个方式。 * 沈在心与燕无痕相顾无言,一路回到了御书房。 帝王执笔批阅奏摺,燕无痕便沉默地站在身旁磨墨。 这段时间,许是有燕无痕暖床的缘故,沈在心的气色都比以往好上了几分。 今日的奏摺都比往常处理得要快些。 最后一个字落笔,他抬眸瞅了眼沉默不语侍立在一旁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勾起唇,唤道:「燕无痕。」 「陛下?」 「你说这摺子看完了,墨却还剩了这么多,该如何?」 燕无痕的榆木脑袋并不能想出一个巧妙的回答,只是沉默。 「啧。」沈在心也不指望他说些什么,瞧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莫名生了逗弄的心思,懒懒道:「到朕身边来。」 明亮的烛火下,陛下那双眼睛好似带着若有若无的引诱,燕无痕直勾勾地瞧着,哪里还管得了手中的墨,闻言立刻便乖巧地跪在了他脚边。 「衣服脱了。」 燕无痕顿了顿,顺从地退下了衣袍,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的心并不平静。 大婚至今,陛下还未碰过他。 见人如此听话,沈在心还算满意地勾了勾唇,毛笔沾上一点御用的硃砂,在男人壮硕的胸膛上缓缓勾勒出一只小狗的形状。 柔软的笔尖划过点睛的位置,蓦地引起一阵酥麻难以忍耐的颤慄,燕无痕不受控住地攥住了陛下执笔的手腕,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早已是浓雾翻涌。 「陛下……」 「抖什么?」沈在心重重勾勒出小狗的眼睛,笑得漫不经心,「朕这是疼你,好好受着。」 「唔……」燕无痕颤慄难耐,却还是乖乖松开了手。 陛下说这是宠爱,他得受着。 「嗯……还差一条尾巴。」沾有硃砂的笔尖划过被肌肉裹住的肋骨,一条竖起的尾巴随之描绘出来。 「你瞧瞧身上这只狗,是不是与你很像?」 燕无痕低头看去,目光落在小麦色肌肤上有些傻气的小狗上,愣愣道:「像……」 尤其是那双呆呆的眼睛,像极了他此刻的模样。 「既然如此……」沈在心轻笑一声,话语尚未说完,便被殿外张全试探的声音打断。 第94页 「陛下。」 「何事?」 「国师大人求见。」 「啧。」忆起国师那张寡淡无趣的脸,沈在心顿觉扫兴,却也不让燕无痕出去,继续无聊地在他的臂膀上涂画,「让他进来。」 殿外寂静了片刻,殿门缓缓朝外打开,一道雪白的身影携带着自高山之巅而来的寒气迈步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来人的嗓音冷如冰玉,如同雪山顶上那一捧不染尘埃的积雪,沈在心执笔的手微顿,掀起眼皮朝他看去。 只见国师大人直挺挺地跪在殿中,即便是叩拜天子,他的背嵴依旧笔直,白绸覆目,薄唇浅淡而冷漠,即便瞧不见那双眼睛,从他凌厉清瘦的下颚线也足以看出这是一位俊朗逼人的男子。 只是沈在心最讨厌的,就是男人这般冰清玉洁,孤芳自赏的姿态。 从他穿来这世上,睁开眼看见这个男人的一瞬间,他就不喜欢这位在民间饱受称赞的国师大人。 如今二十年已过,国师却与从前并无二致,一点衰老的痕迹也未曾有过。 就像神秘莫测的停驻在人间的仙人,而沈在心从来不喜欢不可控的东西。 「看来国师大人的伤是好了。」沈在心收回目光,继续执着毛笔在燕无痕身上缓慢地勾勒。 南明歷代帝王都对这位国师致以最崇高的礼节,作为天子,却连他叩拜都不敢受下,当然,除了沈在心。 前些日子国师大人出关,六部讨好慰问的礼尚未送到妄虚宫,便得知了国师大人被陛下施以鞭刑的消息。 缘由不过是,国师见到陛下,未曾行叩拜大礼。 听闻是陛下亲自掌的刑,足足三十鞭,鞭鞭见血。 云清昼尤记得,三十鞭后,陛下赤足踩在他的脸上,周围血腥气瀰漫,他鼻尖却依稀闻见一丝诱人的暗香,耳边是那人恶劣却醉人的声音。 「国师大人啊,不过是一条故作姿态的狗。」 第53章 风流陛下(4) 彼时云清昼虽目不能视,却能感受到周围的侍从无不惊恐,唯有他面前的陛下,笑得散漫,仿佛被他踩在脚底下,当真就是一条普通的狗。 他自出生起便无法视物,后来长大成人,不老不死,说是应运天道而生,却更像是一个独立于人群外的怪物,众人无不怕他敬他。 只有这位风流多情的陛下,让他感觉自己也不过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此时此刻,云清昼轻而易举便感受到,御书房内不止陛下一人,另外那人,是那位野心勃勃的贵妃,还是他亲自算出的皇后? 仿佛心中的疑惑被人参透,那人也不急着让他平身,而是轻笑道:「听说国师可算尽天下之事,那你不如算一算,朕在皇后身上画的是什么?」 说着,沈在心骤然冷下脸:「若是算不出来,那便是欺君,朕可能就要在国师大人的脸上刻上一幅一模一样的画了。」 云清昼沉默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平直的唇角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因为帝王的恶意刁难而泛起任何情绪,未久,他启唇道:「是狗。」 「什么样的狗?」 帝王的心思虽难猜, 但从某方面来说,却意外地好取悦,他无波无澜地道:「是与臣这般,跪在陛下脚边的狗。」 御书房中一时之间只有帝王低沉愉悦的笑意。 沈在心笑得连执笔的手都在打颤,柔软的笔尖剐蹭着燕无痕的胸膛,对方却只能隐忍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快感,不敢动弹分毫。 「国师大人说得倒是漂亮话,只是这满宫上下,心口不一的人朕可见得多了。」他脸上笑意又淡了下去,喜怒无常得很。 云清昼自然知道,那些心口不一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皆被这位陛下送进了斗兽场,丢给陛下的爱宠白虎充当玩物。 南明国上到朝臣,下到百姓,无不对这位陛下又爱又恨。 「臣从不撒谎,陛下明鑑。」 「唔,所以国师来见朕所谓何事?」沈在心没了逗弄他的兴致,终于提起了正事。 他懒散地坐在中间的龙椅上,那支用来挑逗皇后的毛笔被随意丢在了洁白的宣纸上,晕染出一片红。 「臣听闻陛下与皇后尚未圆房。」 沈在心眸光一顿,似是没想到冰清玉洁的国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瞥了身旁直勾勾盯着自己瞧的男人,漫不经心反问:「那又如何?」 「若不圆房,陛下的龙体怕是无法达到预想的痊癒。」云清昼淡淡道,似乎口中所言与其他寻常话语并无不同。 【这国师还真是为你的身体操碎了心。】 「这样啊。」沈在心沉思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轻笑一声,说:「朕身体虚弱,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圆房,若是要按照国师所言,难免中途出事,不如这样,国师大人便跪在养心殿外,待明日朕无事后,再回妄虚宫。」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是个风流种?虽是第一次娶妻立后,但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如何能不知道如何圆房? 此般说辞,不过是起了戏弄的心思,恶意刁难着如隔云端的国师。 云清昼只觉得自己所处的雪山之巅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瞬便要从顶端跌落,摔进骯脏的泥潭中,再也不得干净。 可他向来不会拒绝陛下的请求,于是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第95页 * 长夜寂静,月华如素,云清昼一袭单薄的白衣跪于养心殿前,深秋的凉风吹起他如瀑的长髮,遮住眼睛的绸带亦随之飞舞。 身旁蹲着几个守夜的太监宫女,与他离得有些远。 似有欢愉交织的喘息自殿中传来,一切都如他所愿,然而,或许是夜里太冷,被风一吹,他只觉得心都着了凉,沉重地跳动着。 好似有有什么东西打破了他多年来尘封不动的情绪,陌生的情绪笼罩住他,教人心烦意乱。 燕无痕亦觉得自己被陌生的情绪笼罩着。 他本以为,世上该没有什么事情能比驰骋沙场更让人痛快,但此时此刻,陛下却让他知道,何为人间极乐所在。 果然如他所猜想的那般,他的陛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昏君,沈在心自己混帐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拉上他,让他欲罢不能,让他只能清醒地堕落下去。 红浪翻覆间,傲慢的帝王仰头撑着身子,精緻如玉的脚踝被人牢牢攥在掌心,带着喘息的话语似嗔似怒,同时落入两个男人耳中,哪里像是冷漠多疑的帝王,分明就是祸乱宫廷的妖精。 「啪!」沈在心眨着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满眼的冷意均被眼尾的红意给衬得娇俏起来,如此活色生香的模样,却狠狠地一耳光将男人的脸甩偏。 「手这么糙也敢摸朕,谁给你的胆子?」 燕无痕眼中的痴迷之色并未被这一巴掌打散,反而如同被助兴般滚动着喉结,说出的话更是混帐:「粉色,好看。」 「你……唔。」沈在心将将说了一个字,便又被贪吃得不知餍足的饿犬一齐拖入了更深的浪潮中。 日月交替,国师在殿外跪了一宿,亦听了一夜帝后的枕边私语,直到正午才被召入殿内。 沈在心懒懒躺在塌上,床幔依旧合着,只伸出一支手给国师把脉。 燕无痕委屈地跪在塌边,原本英俊的脸颊脸侧红肿,一看便知是做了什么忤逆君上的事。 那洁白无瑕的手背上咬痕遍布,云清昼分明瞧不见,却莫名闻到了那不属于陛下身上的气息,他动作稍顿,薄唇几不可查的抿起,指节分明的手避开所有的咬痕,落在陛下的脉搏上。 静默良久,他收回手,说:「陛下身体应有好转,再有三月便能痊癒。」 陛下与那燕无痕之间,似乎有一段命中注定的姻缘,甚至只要如此下去,连陈年旧疾都能通过阴阳协调的方式除去。 故而才有了沖喜一说。 只是,命中注定的并非良缘,而是孽缘。 「张全。」沈在心懒懒唤道。 张公公连忙上前:「奴才在。」 「送国师回宫罢。」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其中掺杂了些倦意,就像是新婚之夜被折腾得狠了一般,招人怜爱而不自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养心殿又只剩下他与燕无痕二人。 沈在心隔着模煳的帘幔描摹男人伟岸的身影,淡声道:「过来。」 ——过来。 好似有什么声音冲破了尘封的锁,从漫长的岁月里飘摇而来,待燕无痕回过神,眼前视线已然模煳,他望着帘幔里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忽然就明白了自己面对陛下时那颗柔软的心为何而来。 「臣与陛下,可是在哪里见过?」他强忍着颤抖,嗓音暗哑。 帘幔后的人沉默良久,轻笑道:「不曾见过。」 【宿主为何不承认?】 「因为他纠结痛苦的样子,很有趣。」 果然,对方听见他的回答,神色恍惚良久,终是低声苦笑道:「是臣臆想了。」 也是,当初自己在宣政殿内公然抗旨,藐视皇威,陛下不愿承认自己这头白眼狼,也是理所应当。 帘幔微微晃动,一双洁白似玉的脚映入眼帘,燕无痕连忙上前取了缎靴,为陛下穿鞋更衣。 一夜春宵虽然疲惫,但沈在心却觉得身上已没有往日的冰冷,连脚心都是暖的。 152喜滋滋道:【看来沖喜还是有用的。】 原世界线里的反派本该活不过今年的冬天,但如今沖喜的效果显着,待宿主彻底养好了身子,便可以走出皇宫,去看看南郊梅花林的雪景了。 这座皇宫可以困住许多人,但里面唯独不该有沈在心。 陛下穿好了衣裳便要往外走,燕无痕连忙唤住:「陛下要去哪?」 「朕今日还有政务要处理。」沈在心不耐地答了一句,转身离开。 听着殿外张全高唿『陛下起驾』的声音,燕无痕心中难掩失落。 后宫不得干政,昨日是沈在心兴致好,才让他在御书房中待了半日,今日便不能了。 每每念及此处,燕无痕便觉得不如重新坐回他的将军,起码这样的他对陛下而言至少是有价值的,能与他君臣厮守,然而人总是贪心的,他又如何能捨得这名正言顺的后位? 都说寻常夫妻是同塌而眠,可这南明国皇宫,皇后却连和陛下共用一所宫殿的资格都无。 距离大婚已过三日,按照规矩,他不能再留在养心殿。 燕无痕黯然神伤地回到自己宫中,待明月高悬,殿外终于走进来一个人影,他掩下满心欢喜抬眸望去,却看见了容澈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 「你来作甚。」 容澈轻笑一声,偏头环顾这座歷代皇后居住的宫殿,「这椒房殿,也不过如此。」 第96页 没有帝王的气息存留,再华丽也是冷宫。 而今日夜晚,显然沈在心并没有来。 殿中的宫女太监早就被燕无痕撤下,反正陛下若是来,什么事他都可以亲力亲为。 容澈显然也注意到了,眸中暗光闪过:「你不会以为陛下让你入宫,就是沖喜这么简单吧?」 第54章 风流陛下(5) 「此话何意?」燕无痕拧眉道。 怜悯的目光自他脸上划过,只见容澈慢悠悠在他下方的位子上坐下,道:「若只是沖喜,陛下的身体怎么可能好得这样快?你听过以命续命么?」 似是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燕无痕不动声色握紧了手。 殿内微弱的烛光并不能驱散深秋的寒凉,在这皇宫中,能驱散寒冷的只有一样东西,那便是恩宠。 「所谓沖喜,不过是将你的命换陛下的命。」容澈紧紧盯着燕无痕沉默的脸颊,似乎想要看穿他坚硬的外壳,将那脆弱狼狈的内里拿出来嘲弄一番,「只可惜我们的皇后娘娘,还沉溺在虚假的温柔乡里,以为自己是陛下的福星呢。」 「容贵妃这么说,想来是不愿意为陛下换命,否则陛下又何必捨近求远。」燕无痕面无表情道,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没有旁的情绪,一眼洞穿对方来此的目的。 想挑拨他与陛下的关系?哼,做梦。 骤然被戳中痛点,容澈脸上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他分明那么爱那个人,可是最终国师测出来的天命姻缘却不是自己。 自他入宫以来,学尽了各种蛊惑君王的手段,可最终却输给了云清昼口中的天命。 待来日事成,燕无痕与云清昼他都不会放过,至于他的陛下,便永远锁在那张龙床上,哪也去不了,只能被迫承受他的怜爱。 容澈云淡风轻站起身,意味深长瞥了眼冷着脸的燕无痕,就这样转身离开了椒房殿。 他倒要看看,来日东窗事发,这位燕将军可还能如此刻这般对陛下坚定不移。 * 已至深夜,御书房内仍旧灯火通明。 「咳咳……」沈在心坐在书案前,一阵熟悉的痒意上涌,他止不住地咳嗽,执笔的手微抖,笔尖一滴硃砂在朝臣的奏摺上晕染开来。 【宿主,你这才刚开始续命,身体熬不住的。】 白日里尚且红润的唇色已然苍白,沈在心恍若不觉,继续在堆积的奏摺中奋笔疾书。 若他只是反派不是皇帝,他必要将这王朝颠覆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他偏偏是皇帝。 沈在心对于自己的东西,向来不会刻薄,当然,狗除外。 文武百官皆知当今陛下勤政却不爱民,律法比先帝在位时都要严苛得多,宫中更是规矩森严,哪怕众人被陛下的风姿所迷,却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示亲近。 殿中烛火有时轻晃,打在陛下低垂的眉眼上,使他过分昳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色,执笔的手雪白修长,指节通透犹如上好的羊脂玉,只是手背过于苍白,清晰地透出青色的脉络,脆弱得让人怜惜。 张全站在书案旁磨墨,瞧着陛下强撑的模样心中焦急,正琢磨着如何开口,便瞧见龙椅上的人晃了晃,青玉质的狼毫笔扣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尚未来得及冲过去扶住人,一道不知何处现身的黑色身影便先一步将人抱在怀中。 黑衣黑靴,脸上亦是黑色的面具,张全瞬间认出,这是皇室暗卫。 「陛下?陛下!」如画般的人儿毫无意识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往日沉着冷静八面玲珑的主管太监慌了神,扯着嗓子唤殿外看守的小徒弟,「小李子,快去叫太医!还有国师!要快!」 他回过头,还想说些什么,男人便已经沉默着将人稳稳噹噹打横抱起,运起轻功朝养心殿飞去。 陛下昏迷的消息尚未传至六宫,养心殿内更是一片黑暗,男人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塌上,清冷的月光倾泻进窗棂,恰恰为陛下的容颜覆上一层银辉,他怔怔地望着许久,面具后死寂的眸光中好似有什么翻涌出来,犹豫再三,他终究是顺从了内心的渴望,伸出了手。 粗粝的指腹胆大妄为地抚上陛下柔嫩细腻的脸颊,男人爱不释手地摸着,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 隐秘的兴奋在心中疯狂滋长。 早在他的主子一次又一次与容澈,与燕无痕翻云覆雨之时,他藏匿于黑暗中瞧着陛下被弄红了眼尾,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迷离地半阖着,白皙修长的脖颈仰起脆弱的弧度。 这些都已成为他无数个梦中最绮丽的艷色。 卑贱如他,却觊觎着那金尊玉贵的主人。 他着迷地望着陛下沉睡的容颜,渐渐前倾了身子,附身欲吻住那张肖想已久的唇,细碎而匆忙的脚步声从的殿外传来,他勐然惊醒,瞬间消失在远处,再次隐匿于阴影中。 * 此刻已是子时,整座皇宫却是灯火通明。 养心殿内的龙床旁跪了泱泱一大群太医,太医院的院首正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在那只清瘦苍白的手上施针,分明已是深秋,他额前却已沁出一片细汗。 身旁站着皇后与贵妃两道高大的身影,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施针的手,素来有妙手回春之称的院首大人头一次感觉自己竟要握不住针。 一盏茶过去,沈在心仍未醒来,太医们已是束手无策。 第97页 「不是说只是劳累过度么?为何醒不过来?!」燕无痕沉着声质问道,眼中尽是焦急,他本就失眠难以入睡,骤然听闻陛下昏迷的消息,连忙不管不顾地赶了过来,却发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容澈亦是眉头紧皱,眼中尽是烦躁与担忧,难得没有反驳他的话。 正当气氛从低沉转向更低时,殿门缓缓打开,一道雪白的身影款款而来,他衣袖飘逸,无人发觉他略微急促的步伐。 众人如同看见了救星,霎时让开了一条道。 云清昼从容跪在床前,指腹轻轻搭在陛下的手腕间,雪白的绸缎覆目,众人无法从他平直淡然的唇角看出端倪,只好强耐着性子等待。 不过须臾,他便收回了手,淡淡启唇:「除了皇后,其他人都出去。」 事关陛下病情,容澈虽心中不甘,却也只好随着众人一併走到殿外等待。 「陛下到底如何?」燕无痕再也忍不住出声问道。 「以命续命需要至少三月时间,在这期间陛下本该修身养性。」云清昼缓声道,他微微偏头,白绸下的眼睛好似透过这层绸缎望向床边的人,「但你该知他的脾性,他向来不会安分,更遑论他本就不喜我。」 续命之法本就是逆天而行,如此半途而废,骤然被反噬也在情理之中。 「可还有其他法子?」燕无痕亦偏头看着床上的人,艰涩问道。 「其实以命续命最初的法子,便是找一个与陛下八字相合的人,让对方心甘情愿在背上刻上续命的符咒。」只是沈在心不愿,说是无趣,偏要换一种折腾人的法子,于是便有了圆房一说。 只是就算是这样,那位陛下也依旧没有耐心按部就班地完成。 今日还觉得有趣的事,过上几日再让他去瞧,便已然觉得索然无味。 无需过多解释,燕无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再耽搁,跪在床边将上身衣袍褪去,眸光定定望着塌上的人,淡声道:「刻吧。」 这些年在沙场厮杀,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或许靠的便是自己够硬的命,如今他被困于深宫,无法再为陛下上阵杀敌,这条命还能为陛下所用,他已经知足。 云清昼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金针,置于床榻旁的烛台上,直至烧得针身通红,方才朝燕无痕走去。 泛着红光的针尖刺透燕无痕小麦色的皮肤,伤口边缘被灼烫得滋滋作响,但他始终一声不吭,连眉头都不曾皱过。 并非毫无痛觉,只是这般感受,他早已习惯。 金针不知灼烧了多少次,就连烛台上的话红烛都已燃烧到底,燕无痕背上繁杂诡异的符咒纹理才完全刻好。 在云清昼拔出金针的剎那间,背上鲜红的符咒红光大盛,几息后湮灭,燕无痕隐约觉得,自身与陛下之间某种无形的羁绊再次加深。 「如此算是完成。」云清昼将金针收回袖中,「约莫再过一个时辰,陛下便该醒了。」 他说完不再停留,像是对此处毫无留恋,大步跨出了殿门,殿外等待了一宿的众人皆紧张地望过来。 「陛下将醒,需要静养。」留着淡淡一句话,翩然离去。 容澈挥褪了均松了一口气的太医们,焦急地跨步走入殿中,张全亦是迫不及待跟在身后,待瞧见塌上陛下苍白虚弱的脸色,更是双眼泛红。 燕无痕早已重新穿上衣裳,除了国师,无人得知那几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尽管双方眼神依旧不善,却都默契地保持安静。 一个时辰后,天光已大亮,沈在心果然如国师所言,睁开了眼睛。 不知在梦境中浮沉多久,眼前模煳的白光终于褪去,他浑身无力,只好微微张了张唇,沙哑着嗓子道:「朕……」 话未说完,便被人扶起了身子,身后靠着的胸膛温热而结实。 一杯温水端在他面前,沈在心懒懒撇过去,瞧见了容澈担忧未曾消退的神色。 第55章 风流陛下(6) 见他望来,容澈霎时柔和了眉眼,「陛下,臣妾一直很担心您,万幸您终于醒来了。」 然而下一瞬,他脸上笑意便蓦地僵住。 「怎么是你?」沈在心好似瞧不见他脸上凝滞的表情,头还靠在他的胸膛上,却毫不在意地戳他心窝子,「朕的皇后呢?」 【宿主你又故意拱火。】 沈在心在脑海中低笑一声,嗓音沉醉惑人,连152都觉得自己的主机即将高温宕机。 「可是我就是喜欢看狗咬狗的戏码。」 分明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傻兮兮的狗还是要冲上前去打得头破血流,好似赢了,便能获得主人独一无二的嘉奖。 「皇后昨夜太过疲累,便在偏殿歇息了。」实则是在陛下醒来的前一刻,身上符咒起了效用,逆天而为的报应都落在燕无痕身上,肉体凡胎支撑不住便晕了过去。 沈在心就着茶杯喝了口水润喉,粉嫩舌尖轻轻舔过唇瓣,本就恢復血色的唇更是多了几分艷色,容澈垂眸直勾勾地瞧着,只觉得如何都瞧不够。 但他的目光很快便不自觉往下挪动,落到陛下敞开的前襟处。 锁骨精緻,胸膛雪白,他垂眸望去,甚至能看到悄然绽放的两点红梅。 犹如红梅覆雪,分外动人。 容澈只觉下腹一热,脑海中飞过无数欢好的场面,他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第98页 陛下尚未养好身子,自己却在妄想着禽兽不如的事情,实在是该死。 「这样啊,那朕去看看皇后。」沈在心作势便要起身,却被容澈拦住。 「嗯?」 「陛下,皇后不过是劳累了些,您如今将将醒过来,还是以龙体为重。」他好不容易得了二人独处的机会,怎能放任就这样被燕无痕破坏掉? 沈在心挑眉望着已然跪在自己塌边的贵妃,唇角微扯,赤脚踩在他的脸上,指尖把玩着明黄的帘幔流苏,眼含讥讽扫过他身下已然情动之处,「都这样了,还和朕说龙体为重,嗯?」 即便国师与燕无痕缄口不言陛下的身体如何,但容澈陪伴陛下这么久,自然清楚他之所以昏迷,并非过于劳累,而是遭到了续命秘法的反噬。 如今既已醒来,除了体力尚未恢復外,并无大碍。 「陛下若是要去看望皇后,臣妾自然便是以龙体为重。」容澈顺势偏头吻了吻他的脚心,感受着他蜷缩的脚趾,眸光渐深,「陛下是知道臣妾的,臣妾妒忌着所有能得到陛下垂怜的狗。」 他抬手用粗粝的指腹摩挲着那人精緻的脚踝,沈在心被他抚弄得受不住,闷哼一声想要收回脚,却被温热的掌心牢牢桎梏住。 「陛下往日最喜欢臣妾这般取悦您, 怎么还要躲?」容澈伸出舌尖舔舐着那雪白精緻的脚踝,目光痴痴地望着陛下因为他而泛起水波的眸子,指腹缓缓朝上捏住线条流畅的小腿,指节分明的手握着那一团雪白,滑腻得几近要从指缝间溢出,「乖狗可以满足陛下所有的需求,何必捨近求远?」 心头被他抚弄得发颤,沈在心早已将燕无痕三个字丢到九霄云外,洁白的指尖紧紧攥住明黄的被褥,将柔软平整的布料揉的凌乱不堪,一如他被攻城略地的下身。 趁着陛下意乱情迷之时,容澈咽下口中的苦涩,顺势爬上龙床,将陛下覆在身下,两具温热的身体相贴,惹得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慄。 他垂眸看着陛下半阖着的眼,偶尔懒洋洋睁开眼瞥自己一眼,眼尾微挑的弧度就像勾子一般,将他的三魂七魄勾了个干净,他只觉得如何都瞧不够,好想就这样就将人锁在塌上瞧一辈子,日日夜夜地疼爱,让那人在梦中都忘不掉自己献给他的独一无二的欢愉。 一墙之隔的偏殿中,燕无痕躺在塌上,睡得像是不太安稳,眉心紧紧蹙起,若有若无的喘息透过冰冷的墙面钻入他耳中,滚烫至极。 混乱的梦境里,他被锁链捆绑在石柱上,双目赤红地看着一个男人拥住他的陛下,他想要吶喊挣扎,却无济于事。 而他的陛下,半睁着一双摄魂夺魄的眸子,似清醒又似迷离,丝毫不在意抱着自己的男人是谁,只管享受着那俗世的极乐,甚至还慵懒地偏头施捨了燕无痕一个戏嚯的眼神。 男人亦察觉到陛下的目光被其他男人吸引,不满地顺着陛下的目光望去,露出容澈那张俊逸却令人嫌恶的得意嘴脸。 不要碰他!放开他……放开他! 燕无痕心中在吶喊,奈何喉间却吐露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瞧着这场若无旁人的云雨相拥。 在陛下脚趾勐地蜷起的瞬间,他再也受不住,如同失控地雄狮,勐地挣脱开锁链朝前扑去。 周围的白光骤然大盛,床榻上,燕无痕倏然坐起身,背上冷汗淋漓,耳边是依旧未曾散去的喘息声。 由于将沈在心的命数劫难转移到自身不久,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唇色尤为浅淡。 偌大的宫殿内冷冷清清只余他一人,而一墙之隔却是情意似火,几乎要将燕无痕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烧成灰烬。 莫说那颗心,便是连灵魂都湮灭,恐怕他的陛下都不会施捨给他一个眼神。 燕无痕闭了闭眸,刀削的面庞异常冷厉,被褥上的手缓缓收紧,指甲扣入掌心。 都是容澈的错,若不是他不怀好意接近陛下,陛下断然不会将自己遗忘在这里! 只要想办法除掉他,除掉他…… 「陛下还是那么敏感。」 「唔……」 隐隐约约的调情话语透过墙面闯入他的耳中,将强行平復的心潮搅得再次波涛汹涌。 他分明嫉恨得忍不住想要杀死那个占有陛下的男人,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昨夜欢好之时,自己亦说过同样的话。 甚至耳边只听见陛下熟悉而隐忍的喘息,他便能想像出陛下是怎样面染红霞,微微张着那张柔软诱人的唇,分明舒爽难耐,眼底却还要强存着一丝理智,脆弱又倔强。 陛下不知道,这般只会刺激男人愈发想要撕碎他的理智,逼得男人红着眼发着狂地想要将他彻底拖下深渊。 燕无痕心中分明恨极,却又忍不住闭眸听着一墙之隔的低喘,好似这样就能将自己带入那个为陛下献上欢愉的男人。 在那人一声失控地呜咽后,燕无痕亦跟着低喘一声,头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眸中瞳孔涣散,好似刚经歷过一场激烈的情事。 【宿主,主角攻在偷听哦。】 沈在心懒懒靠在容澈抓痕遍布的胸膛上,任由男人细心地给自己清理,闻言勉强睁开一条缝,唇角意味不明地勾起,「我知道。」 不过一墙之隔,他在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内力,但神魂之力在前两个世界过后,早已异常强大,自然能感觉到燕无痕骤然变化的唿吸。 第99页 不只是他,容澈应是也察觉到,才会突然转变了攻势,倏然变得迅疾而勐烈,次次都要惹得他呜咽出声。 152欲哭无泪:【我怀疑主系统在骗我,这些世界里的主角都是变态,没一个正常的!】 沈在心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说不定你们那位主系统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否则也不会时不时就以维修系统为由在他的识海中偷窥。 「唔……」沈在心唿吸一滞,蓦地轻哼一声。 容澈清理的动作微顿,低头吻了吻他的鼻尖,柔声道:「可是弄疼了陛下?」 沈在心张唇一口咬在他颈间,语气不善道:「给朕老实一点,若不是做不到,朕不介意唤皇后过来教教你。」 「臣妾知错。」容澈顿时收敛了,再如何,都不能让燕无痕那个贱人趁虚而入。 陛下本就刚刚清醒,又经歷了一场动静不小的情事,待他清理完,沈在心早已枕着他的肩沉沉睡去,眉目间带着一丝倦色。 低头爱怜地在陛下额头落下一吻,唇边温凉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于是如羽毛般的亲吻便继续落在陛下挺翘的鼻尖处,他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尖悄悄舔舐。 那人身上的每一处,都几欲令他着迷入魔。 将人重新抱回床榻上,容澈亦随之躺在他枕边,将人搂进怀中,心满意足闭眸睡去。 * 接下来的日子大差不差,两个男人你来我往,沈在心乐得看热闹。 如今已是秋末,他的身体也已恢復,于是便有朝臣提议木兰秋狝之事,沈在心早在宫中待得腻味,便大手一挥,准了。 这一日秋高气爽,久违的红日高挂天际,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自紫禁城出发,朝着木兰围场前进。 奢华宽大的御驾内,陛下一袭明黄龙袍倚靠在软垫上,头上代表帝王威严的冕旒歪斜着,随着马车微微的晃动而晃动着,如瀑长发凌乱的铺散在洁白的坐垫上,禁慾的龙袍领口敞开着,一抹吻痕若隐若现。 燕无痕过于高大的身影欺身而上,将陛下白嫩的脚踹进怀里,粗粝的指腹在脚心打着转,眸色深沉,嗓音沙哑:「这样,陛下可还满意?」 第56章 风流陛下(7) 「唔……」沈在心微微仰着头,脖颈绷出脆弱的弧度,他闻言慵懒地撩起眼皮,浪荡的眼神直直撞入燕无痕眼底,瞧得男人眸色更深,脚心的指腹愈发用力。 陛下头顶冕旒的珠串流苏撞击出清脆而细碎的声响,马车分明在平稳前行,它却晃动的越发快,甚至直接从陛下头顶滑落,滚到马车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威严整洁的龙袍下露出一双红痕遍布的腿,是昨夜尚未消退的痕迹,燕无痕尤觉不够,新的深红覆盖旧的浅红,就像一条又笨又倔的狗,任由主人如何打骂他,就是叼着那块雪白细嫩的肉不肯松口。 他的陛下即便是登上极乐的瞬间都要压抑隐忍着,这样却恰好方便了不听话的狗在车轱辘滚动的声响下肆意妄为,将自己的主人舔得双目尽是水光,红唇更是泛着靡丽的色泽。 直到马车骤然停住,车厢内的动静亦随之停止,燕无痕跪在陛下脚边,垂眸遮住眸中餍足的神色,温柔地整理陛下的衣袍,与方才饿狼扑食的模样截然相反。 「陛下,木兰围场到了。」马车外,张全恭敬的声音响起。 「啪!」燕无痕闻言便要上手扶住陛下有些脱力的手,下一瞬俊脸就被狠狠地一耳光打偏,只是陛下被折腾得没了力气,一巴掌打下去不痛不痒,但他还是顺从地偏过了头。 「滚远点,别碍着朕的眼。」沈在心冷冷看他一眼,然而眼尾红意未褪,更像是在嗔怒一般,那盛满风情的一眼,瞧得燕无痕好不容易餍足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搭上张全搀扶的手,沈在心不紧不慢下了马车,冕旒的流苏遮住了那双春意尚在的凤眸,浑身都透露着属于帝王的威严,旁人只能瞧得他面容冷淡,气度不凡,再无半分在马车内的浪荡轻浮。 燕无痕跟在身后下了车,目光直勾勾盯着那道清瘦颀长的身影,直到他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朝自己射来,这才勉为其难转头望去,径直对上容澈蕴着寒意的眼眸。 他微微扯起唇角,状若不经意露出自己脖颈处的青紫抓痕,锋利的眉头挑衅般的扬起。 身后二人暗潮汹涌,沈在心丝毫未觉,他站在围场的高台上,接过侍从递来的弓与箭,挽弓搭箭对准远处在草原上仓皇奔突的野兽群,只听得『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去,正中一头鹿的心脏。 周围是群臣与王公贵族的奉承声,沈在心早已厌烦,只当听不见,专注凝神射箭。 陛下尚未尽兴,众人手握弓箭,却无人敢拉弓与之逐鹿。 直至沈在心将弓往旁一伸丢给张全,众人这才眸中浮起跃跃欲试之色。 「今日围猎拔得头筹者,朕便将这把弓赐予他。」沈在心朗声道,说完便转身坐在高台上的龙椅上,一边饮酒,一边时不时朝远处往一眼。 为了这一眼,无数世家子弟都卯足了劲地展示自己射箭的英姿,若是能被陛下看中,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然而世家子弟又如何能比得过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燕无痕以一人之力完全碾压众王公贵族,即便感觉到旁人不善的目光,亦无动于衷。 第100页 陛下的弓,他要定了。 高台上,沈在心接过一旁容澈递来的酒,目光瞥向台阶下独自饮茶的丞相大人,男子一袭深紫色朝服,坐姿端正如同一株挺拔而清瘦的竹,两袖清风,眸色清浅而冷冽。 「爱卿为何不去射猎?」 帝王柔和沉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谢寒衣连忙放下手中瓷杯,微微侧过身,双手交叠举至眉心作揖,「微臣一介文弱书生,恐贻笑大方。」 上方久久不曾传来陛下的声音,谢寒衣疑惑抬眸望去,恰恰瞧见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侍女托着装酒的托盘缓步走上台架,一抹寒光在托盘地下若隐若现。 说时迟那时快,向来谨遵礼法的青年书生头一次顾不得体统,一把推开碍事的案几,大步冲上台阶,在侍女抽出匕首的瞬间挡在了陛下身前。 「噗嗤——」匕首没入谢寒衣腹部,沈在心已然反应过来,揽住谢寒衣滑下去的腰,寒着脸一脚将伪装成宫女的刺客踹下台阶。 身旁,亦同样站起身的还有容澈,他瞟了一眼倒在陛下怀中的丞相,眸光情绪晦暗不清。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张全一声『陛下遇刺』成功让尚在围猎的众人变了脸色,燕无痕哪里还管的上自己的猎物,第一个沖了回去,远远瞧见谢寒衣面色苍白腹部中刀的模样,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若不是谢寒衣,那么受伤的就是陛下! 到底是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正欲大步跨上台阶,却敏锐地感受到周围气氛古怪,无数探究怀疑的目光均落到自己身上,其中还包括陛下冷漠的眼神,燕无痕不自觉顿住脚步。 「皇后,你可曾认得这位刺客?」沈在心居高临下望着他,唇角扯出冷笑的弧度。 燕无痕疑惑偏头望去,男扮女装伪装成宫女的杀手被御林军压住了双臂跪在地上,露出了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容。 他霎时瞳孔骤缩,李誉为为何会在此处?! 李誉为是他的副将,麒麟军中除他以外最负盛名的将领,性格颇为心高气傲,两人之间偶有意见不合,但看在多年并肩作战的情分上,他一直未曾计较过。 自班师回朝后,麒麟军便驻扎在南郊兵营,无召不得随意离开,此人为何会在这里? 但如今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他的陛下相信他是清白的。 燕无痕双膝跪下,仰望着高台之上被众人簇拥的帝王,只觉喉头艰涩:「此人是臣曾经的部下,但他今日行刺陛下之事,臣一概不知。」 「是么?」沈在心笑得寒凉,眸中依旧带着怀疑,「可朕听到的怎么是,皇后在宫中饱受屈辱,心中怀恨,故暗地联繫旧部刺杀朕,试图取而代之?」 燕无痕蓦地偏头对上李誉为灰败的眼眸,只听他说:「将军,事情既已败露,主动承认说不定陛下还能饶我等一命,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命,也得替兄弟们想一想啊!」 一时间,燕无痕怔怔望着他,张了张唇,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过会是容澈,会是任何一个嫉妒他后位的人陷害,唯独没想过会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背叛了自己。 「臣未曾做过,还请陛下明鑑。」燕无痕拜伏于地,扣在地上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他并不害怕死亡与酷刑,他只怕那个人不信他,不要他。 然而帝王的下一句话便将他打入了深渊。 「皇后燕无痕,藐视君上包藏祸心,着废除后位,打入冷宫,无召不得离宫。」沈在心散漫道,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麒麟军副将李誉为行刺君上,三日后午门问斩。」 如此果断决绝,宁愿相信一个刺客的片面之言也不愿信他。 燕无痕双目暗淡无光,微微转动眼珠,对上容澈幸灾乐祸的眼神,却好似无悲无喜,只是淡声道:「臣,接旨。」 当初接过那道封后圣旨时自己满身傲骨皆折,本以为此生痛恨之最不过如此,谁知今日更是如遭粉身碎骨之痛,心中唯余一片荒芜。 帝王本就冷漠多疑,他此刻这般,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木兰秋狝在陛下遇刺后戛然而止,回宫后的早朝,众臣子更是两股战战,唯恐触怒陛下阴晴不定的龙颜。 蓬莱宫外,容澈一袭妖艷红衣站在殿门前,手心摊开接住一片洁白的雪花,然后缓缓合拢五指,好似将那个雪白的人也握在了手中。 他低声喃喃道:「沈在心,我们很快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呢喃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 正是除夕前夜,整座皇宫覆满雪白与红绸,年节本就忙碌,沈在心虽调养好了身子,却也觉得疲累,早早便歇下。 养心殿一片黑暗,美丽的陛下闭眸躺在塌上,睡梦间却恍惚察觉到地面晃动,似有千军万马踏过,他眉头拧起,几息后不耐的睁开眼睛。 【啊啊啊宿主,主角攻和主角受密谋逼宫了!】 沈在心坐起身,指尖探入枕头下,果然,那枚可以调动皇宫禁卫军,打开皇宫大门的令牌已经不见。 应是昨日容澈来侍寝时偷走的。 连绵不绝的脚步声在殿外停下,养心殿的殿门缓缓打开,两道沉稳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传了进来。 容澈不疾不徐点亮殿中红烛,看向沈在心的眼睛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第101页 都说烛光下看美人,越看越动人。此时此刻,陛下只着一袭单薄的里衣懒懒靠在床头,即便被人闯入殿中,他也依旧神色淡淡,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腕处的碧绿佛珠。 淡黄的烛光打在他松垮的衣襟处,将那片雪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泽。 好好的里衣偏偏要如此穿着,简直是每时每刻都在勾引男人,浪荡轻浮至极。 「我的陛下,果然不论怎样看您,都是那样美丽动人。」容澈不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缓步走到床榻前,指尖轻柔而不容拒绝地抬起陛下的下巴,垂眸看着那双慵懒眸子时,眼神充满着掠夺与欲望。 第57章 风流陛下(8) 忍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抬起陛下的下巴,将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陛下全身。 然而他这般,燕无痕如何还能瞧得下去,当即拧眉道:「放开。」 「啧。」容澈只好爱不释手地离开那细嫩的肌肤,回过头时恰好错过了沈在心讥讽的眼神,他扬眉望向燕无痕,嗤笑,「别告诉我你不想这么做。」 满宫上下,有几人不想独占陛下,让那高傲的人儿只能躺在自己身下夜夜承欢,浑身都被迫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燕无痕不自在偏过头以及那喉结滚动的动作,怀着怎样的心思昭然若揭。 【目前主角攻受黑化值皆满,系统亦不能保证是否会发生任何意外,宿主请做好心理准备。】 沈在心不甚在意轻笑,瞅了眼已经满眼痴狂的主角受,懒懒开口:「西陵国还真是给了朕一个大惊喜。」 他赤着脚就要下榻,容澈已然习惯性地跪在地上为他穿好缎靴,沈在心挑了挑眉,倒是心平气和没有阻止。 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抗拒,容澈亦忍不住柔和了眉眼,他微微仰着头,着迷般盯着那双漫不经心的凤眸,「陛下,我只是想要你。」 「南明与西陵已然停战五年。」沈在心垂眸看着他,突然低笑一声,「容贵妃,朕的确该赏你,你给了朕一个继续朝西陵进攻的理由。」 容澈眉头微蹙,突然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碧绿佛珠串发出清脆声响,他骤然惊醒,眼前这位陛下虽风流浪荡,却从来不是沉迷美色的昏君,为何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会认为,只要和燕无痕合作便能得偿所愿? 「燕无痕。」沈在心缓声道。 「臣在。」 「将容澈带入天牢,朕择日亲自审问。」 「臣遵旨。」 殿中早已提前点了掺杂化功散的香,容澈内功早已散去,无法反抗,只是徒劳地攥住陛下柔滑的衣角,「陛下是何时洞察到这一切的?」 沈在心神色恹恹地瞥他一眼,一脚将人踹开,淡声道:「你没有提问的资格。」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秋猎那天!那天那个刺客就是主角受演得一场戏!先是挑拨宿主和燕无痕,再去冷宫说服对方合作。】 毕竟在南郊驻扎的麒麟军尽是燕无痕旧部,就算没有虎符,出生入死的情分也能让燕无痕召集一部分不小的兵力。 152刚说完,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微臣叩见陛下。」谢寒衣撩袍跪下,由于旧伤未愈,又连夜布局,面色有些许苍白,冷冽的目光在容澈颓败的脸上扫过,「启禀陛下,宫里宫外一应西陵探子都已落网,数十座秘密据点都已剿灭。」 此话一出,容澈当即抬头朝他望来,眼中蕴着浓郁的杀意,当初自己虽不愿掺和进来,却也知这些探子花费了西陵皇室无数心血。 他无法恨陛下,便只好恨自己和旁人。 谢寒衣虽是文弱书生,却丝毫不惧与他对视,朗声道:「微臣特来请示陛下,一众西陵探子该如何处置。」 依照他的意思,自然是严刑拷打,将西陵机密都抖落出来为止,但他亦知晓陛下定不会按照这般想法来。 「唔,砍下首级,身体便丢到斗兽场餵小白吧,至于首级——」沈在心转头看向燕无痕,唇角勾起,笑意凉薄,「便交给燕将军,送到西陵国边境当做开战的见面礼吧。」 谢寒衣/燕无痕:「臣遵旨。」 兵败如山倒,容澈自知再无反抗之力,心中更是难以否认,即便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自己依旧不想在这人面前露出太狼狈的模样。 因而他不再挣扎,沉默地跟在燕无痕身后退出,殿中一时之间只余沈在心与谢寒衣二人,早已得知此时安排的张全只是安分地守在殿外。 寂静片刻,陛下笑道:「朕果然没看错人。」 谢寒衣被他说得不自在,俊脸上浮起红意,连忙道:「陛下谬赞,一切都在陛下掌控之中,臣不过是谨遵陛下旨意办事。」 「爱卿过于谦虚,朕既夸你,你便受着。」沈在心换了只手继续抚弄着那串碧绿的佛珠,「说吧,想要点什么赏赐。」 152顿时兴奋起来,再也不復最初的纯洁:【嘿嘿嘿,那当然是……】 它可是一眼看出,这个谢寒衣绝对仰慕宿主。 然而,谢寒衣只是认真仰头望着陛下良久,轻声道:「若无陛下,便无臣之今日,知遇之恩已是此生难报,陛下若要赏,便许臣此生永远陪伴在陛下左右,允臣得以君臣相守。」 谢寒衣年少轻狂,虽是唯一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却因为性格孤傲直言不讳,被群臣挤兑,惹得先帝龙颜大怒就要发配边疆,是沈在心于宣政殿中求情,力排众议,将青涩的状元郎接入东宫做了幕僚,才有了今日风度翩翩的谢相。 第102页 他性情孤傲却知恩图报,满腹经纶在东宫做一介小小幕僚亦没有怨言,反而与当初的太子殿下相见恨晚,心中仰慕至今。 陛下提出这等恩赐,谢寒衣自然想起帝王风流的性子,一夜恩爱并非不可求,然而他终究是压制住了心中妄念,这份他与陛下之间纯粹的君臣情谊,不该被自己难以启齿的慾念玷污。 沈在心垂眸看他良久,头一次收敛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唇角微勾出温柔的弧度:「朕答应你。」 谢寒衣眼中亦有细碎的笑意浮现,他再次俯首叩拜,「臣,谢主隆恩。」 * 这一夜,无数御林军与麒麟军打马走过京城的每一条街道,将所有西陵密谈与叛国奸细捉拿归案,无数百姓与世家子弟半夜惊醒,听得门外沉重的铁蹄声,无人敢探头望之,唯恐自己沾染上兵变的嫌疑。 次日早朝,众臣子赫然发觉,宣政殿上少了些许熟悉的面孔,而本该被囚禁在冷宫的燕无痕却恢復了原职出现在殿中,在联想到昨夜的动静,都心照不宣装作无事发生。 沈在心留燕无痕一齐在御书房用了午膳,便起驾去了天牢。 阴森的天牢最深处,容澈只着一身破旧的囚服,被锁链捆在冰冷的十字架上,低垂着头,好似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雄鹰。 那人轻缓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天牢里分外清晰,他睁开涣散的双目,在瞥见那一抹熟悉的黑色镶金的龙袍衣角时,终于凝聚了视线。 可他又立马想起如今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连忙错开那人的视线,将血污遍布的脸偏过头去。 「噔。」 张全忙不迭搬了一张提前铺好软垫的太师椅让陛下坐下,挥退周围的狱卒,自己亦随之退到外面守门。 暗无天日的牢房内一时只有沈在心、燕无痕以及容澈三人。 沈在心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指节微弯撑着头,左手漫不经心把玩着腕间与这间充满血腥气的牢房格格不入的碧绿佛珠手串。 良久,终是容澈先按捺不住开口:「如今我已是阶下囚,要杀要剐皆随陛下旨意,可您——」 可您为何还要来看我如今狼狈不堪难以入目的丑陋模样? 不待他说完,沈在心便轻笑一声,看向他的目光温柔至极:「朕可捨不得杀你。」 灰白枯寂的心隐约又诞生出一丝希望,但容澈立马又回想起那人凉薄无情的性子,顿时好笑,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竟还因为那人一句话痴心妄想。 「容澈如今不过是一颗西陵弃子,陛下何苦还要来取笑我呢?」容澈苦笑道。 「谁说你是弃子?」沈在心站起身,及地的长袍由于他走动的步伐摩挲过地面,剐蹭出奇异的声响。 他本想要用指尖抬起男人的下巴,可触及到那片脏污又只好无奈收回手,唇瓣凑到容澈耳边,吐气如兰:「西陵三皇子的价值可不止于此,比如——告诉朕西陵边境十二座塔防的排兵布阵图,又比如,西陵南部六座粮仓的运输路线。」 容澈霎时瞳孔紧缩,全身血液凉了大半,而耳边惑人的嗓音还在继续。 「你不是爱我么?」沈在心的嗓音轻柔得就像一片羽毛,挠在容澈的心尖上,「你不想与我长相厮守?」 容澈张了张唇,尚未来得及开口,那片刻的迟疑就让他的陛下不耐地变了脸色,眼中的柔情眨眼间便褪了个干净。 只见帝王重新坐在软垫上,下巴微抬傲慢地瞧着他,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意,「若是不说,那么明日朕便让人剥光你的衣服,丢在永安街上游行示众。」 容澈沉默地望着陛下,良久,低笑一声,道:「我说。」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沈在心偏头瞥了燕无痕一眼,男人立马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墨,开始记录。 实则燕无痕并不需要那些西陵国的机密,只要身后有陛下在,他便自信此去必能势不可挡,攻下敌国。 但这次离京不知何日再见,而有了这一份举足轻重的机密,班师回朝指日可待,他亦由此有了盼头。 第58章 风流陛下(9) 寒凉阴森的牢房中,一时之间只有容澈虚弱沙哑的低语,与燕无痕提笔书写的沙沙声。 【话说,西陵皇也太蠢了吧,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告诉一个前往他国和亲的皇子。】 「唔,未必就是西陵皇告知,容澈作为主角受,虽然不曾插手西陵兵部事宜,想要自己偷偷调查清楚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在心独自一人坐在那张与牢房格格不入的华贵椅子上,清瘦的肩背懒懒靠在冰凉的椅背上,双腿交叠,右手撑着头,龙袍下摆由于他的姿势翘起微小的弧度,露出一角不染尘埃的缎靴。 他漫不经心半阖着眸子,昏暗的火光打在他的脸上,映照出琼鼻挺拔的弧度,左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莹润的佛珠,浑然不知自己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被两个男人当做独一无二的风景悄悄刻入心里。 「陛下。」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在身前停住,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微晃的光亮。 「嗯?」沈在心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臣已经写完了。」燕无痕蹲下身仰头看着他,将手中写满字迹的手稿呈上。 「你收着吧。」沈在心不甚感兴趣,既然事情解决,他也懒得再待在这里,无视掉容澈复杂而灼热的目光,踢了踢燕无痕的膝盖,待男人退到一边,便起身离开狭小阴冷的牢房。 第103页 天牢外新雪初霁,沈在心望着远处稀薄的日光,方才想起今日是除夕,离年夜宴不过几个时辰。 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走着,废后与冷宫这件事好似成了避而不谈的禁忌,就好像燕无痕自始至终未曾经过宫。 他不禁苦笑一声,恐怕当初自己进宫,便是陛下引出容澈与西陵探子动手的下的一步棋。 如今一切事情解决,他燕无痕自然也不配再做这皇后。 「还有几个时辰便是年宴,朕正好还有些事要交代,你不必出宫,随朕回御书房。」沈在心扭头瞅他一眼,淡淡道。 不待对方回答,沈在心好似又想起什么,对张全说:「叫天牢的人看着点,容澈若是死了,朕唯他们是问。」 张全忙不迭答应。 将一切尽收眼底,燕无痕默不作声走在陛下身后,悄悄握紧了拳。 造反逼宫,沦为阶下囚还能让陛下这般在意生死,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 【滴,主角攻黑化值上升。】 「你昨天不是说满了?」沈在心冷笑道。 【那是昨天的满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为了避免主角攻黑化失控干掉主角受,影响宿主的游戏体验,这边建议宿主可以适当调控一下哦。】 「啧。」沈在心脚步顿住,回过身,毫不留情的一耳光将男人的脸打偏,鲜红的巴掌印在俊朗的脸上分外刺眼。 燕无痕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沉默不语。 「再敢在暗地里肆意揣测朕,朕不介意让你去天牢与他作伴。」沈在心冷冷道,说完转身就走。 152:【……主角攻黑化值降低。】它当系统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黑化值还可以这么降。 燕无痕深沉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前方的身影,他不知疲倦地描摹着那修长的人影轮廓,想起方才那人的话,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 所以比起容澈,陛下还是更喜欢他一点。 * 稀薄的日光并不足以融化积雪,当最后一丝光亮褪去,明月高挂云端,处于天牢最深处的容澈,却依稀听见了雪融化的声音。 年宴永远是皇宫里最热闹的时候,往年的今日都是他陪在陛下身边,可惜此刻却是另一个男人。 他只想像到酒宴上他的陛下与别的男人推杯换盏眉目传情,却丝毫没有想到他的陛下此刻根本没有在宴会上与朝臣共乐,而是在御书房被他口中的其他男人紧紧拥在怀中。 「够了……」 御书房内殿的床榻上,陛下衣襟散乱,雪白的双腿布满红痕,分明殿中烧着地龙,他却好似冷得不停打着颤。 白皙似玉的手插入男人的髮丝间,毫不温柔地攥着,头微微仰起,红唇中吐露出破碎的喘息,半阖着的双眸中水波潋滟,像是夹杂着细碎的欢愉。 「陛下为何总是这般克制自己?」燕无痕垂眸瞧着陛下浑身泛着粉的模样,洁白如玉的手无力的垂在他的肩上,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他忍不住俯身凑近,吻了吻陛下圆润雪白的肩。 也只有此时这般被折腾得没了力气,他的陛下这才露出一点柔软来。 「狗东西,当真是胆子肥了,竟敢耽误朕的宴会。」沈在心像往常一般冷着眼踹他,却因为浑身靡艷的痕迹与过于潋滟的眸子而毫无威慑力,一脚踹过去时更是因为刚刚纾解后的失力而不痛不痒,就像是在塌上调情一般。 「哎哟……」燕无痕假模假样闷哼一声,却趁机将陛下白得似初雪的赤足捧在手心,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 他的初衷并不是将陛下困在御书房,只是这幅艷若桃李的浪荡模样,如何都捨不得让外人瞧了去。 哼,他可是听说以往陛下也总是缺席宴会,只顾着与贵妃厮混,既然容澈可以,他如何就不行? 但马上他又不知想到什么,情绪低落下去。 「年后,臣便要远赴边疆,实在是捨不得陛下。」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凑近那人,将自己滚烫的胸膛与陛下相贴,整张脸都埋进暗香漂浮的颈间,痴迷地深嗅。 陛下往日自体内散发出的暗香,在情动后便会变成格外甜腻勾人的香,将人心底阴暗疯狂的想法一个劲地往外勾。 燕无痕痴痴闻着,粗粝的指腹又开始不安分地在雪白的肌肤上游走,却被陛下嫌弃地打掉,只好委屈地抿唇。 「你舍不捨得,与朕有何干系?」沈在心嗤笑一声,将人踹开,赤脚下了塌,踩着柔软的地毯,玉体横陈坐在铺了毛毯的软塌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本无名书册。 明亮烛火照在浑身雪白的肌肤上,瞬间为他镀上一层莹润的光泽,如同稀世绝美的玉雕,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抚摸亲吻。 燕无痕眸色深深地描摹着陛下的身形,这般浪荡,像极了吸人精气的妖精,分明不知廉耻得毫无皇家威严可言,又让人心生贪恋,连尊严都一併丢弃,只想跪在脚边臣服。 目光流转到帝王左手腕那串碧绿色的佛珠,燕无痕不禁想到,许是被陛下把玩久了,就连佛珠上都沾染上陛下的气味,每一次燕无痕偶然舔到,都会被那上面独一无二的气味勾引住。 若是能揣在怀里带去边疆……也算是能欺骗自己陛下就在身边了。 「陛下不累么?不如今夜早些歇息?」燕无痕试探地捏了捏手下柔嫩的腿。 第104页 沈在心一把打掉他不安分的手,冷笑道:「怎么,你这话是觉得朕不行?」 「不是陛下不行……」燕无痕低下头,鼻尖轻蹭过眼前细腻的肌肤时那深入骨髓的暗香让他连灵魂都颤慄兴奋了起来,「是臣,臣忍得快要不行了。」 起初二人刚刚圆房时,他亦会体谅陛下的身体,克制住自己,可后面亲密的次数多了,便发现自己不过是多虑。 陛下的身体,远比他想得要轻浮,就像永远没有男人能满足他一般。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欢好与否,不过是看陛下需要的男人是否是自己。 「怎么,朕方才还没餵饱你么?朕的……废后?」沈在心不甚温柔地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他。 「废后饱了,可是燕小将军还没有。」燕无痕就着被他禁锢住的姿势,仰望着陛下的眸子逐渐迷离,眼眶泛着红,如同一头无助而渴望求偶的野兽。 沈在心闭眸感受着体内早已泛滥的情动,将书丢在身侧的软塌上,由于书是敞开的,燕无痕不慎瞥见书页上的图画,眸中墨色更深。 装作一本正经,却是在看春宫图,他的陛下,还真是…… 「唔……」 殿外,张全想到贺岁殿中翘首以盼的群臣与从未被陛下临幸过的后妃,本想提醒陛下晚宴已经开始,却听见那一声帝王隐忍的喘息,无奈嘆了口气,吩咐御书房外的人,禁止任何人前来打扰陛下。 沈在心就这样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了除夕之夜,待次玉.岩征里日睁开眼,燕无痕罕见地不在身边。 为了在西陵得知一切败露之前赶到边疆,打敌国一个措不及防,燕无痕今日天还未亮,便拿着陛下提前写好的圣旨出了宫,去南郊麒麟军驻扎地点兵。 此时已至午时,人怕是早已出了京城。 此次出征不算是小事,本该由陛下亲自出面送大将军出城,但燕无痕昨夜将欺君欺得太狠,不忍心将陛下唤醒,便偷偷出了城。 然而这种无奈在沈在心无意瞥见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手腕时就变成了好笑。 昨夜瞧对方时不时盯着那串碧绿佛珠便觉得奇怪,今日便被顺走。 御用的东西也敢偷,当真是胆子肥了。 152:【我好想知道,要是燕无痕知道这串佛珠是国师送给宿主护体的,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第59章 风流陛下(10) 沈在心尚在胎中时便气息微弱,先帝就这么一个皇子,自然是想尽办法要保住他,却都没有起色,直到降生之夜,向来淡漠不问世事的国师亲自送来了这串佛珠,这才让他平安顺遂活到如今。 然而尽管如此,沈在心却对那位国师大人没有丝毫感激之心。 按照他的话来说,便是他是天子,国师便是再高高在上,也必须低下高傲的头颅俯首称臣,为天子分忧本是理所当然。 不过如今有了燕无痕帮自己抵挡灾害,那串珠子的确没什么用处了。 他慢悠悠从塌上起身,也不唤人进来服侍更衣,目光斜斜过扫窗外清薄的阳光,不由嗤笑。 果然,老天爷知道主角攻今日出征,连天气都变好了,若是今日是御驾亲征,怕是还没出宫就已经是狂风暴雨。 思绪回笼,他收回目光正欲转身,突然一件大氅盖在单薄的肩头,将深冬的寒气驱散。 那双漫不经心的凤眸微顿,随即冷冷偏过头,垂眸俯视着跪在脚边的暗卫,声音里分辨不清喜怒:「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即便是他最信任的张全,亦不敢擅自借亲近之名冒犯帝王。 眼前这位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暗卫首领,似乎怀着某些不干净的心思。 应长风跪在地上,黑色面具遮住了面容,露在外面的漆黑眼眸被垂着的眼睫遮挡,瞧不见神情,「请主上责罚。」 眼前那抹金色龙纹的黑袍衣角微动,伴随着轻微的摩挲声缓缓朝自己走近,耳边是帝王居高临下的声音:「你想要的是哪种责罚?嗯?」 他心下微动,抬头看去,却只瞧见陛下毫不掩饰讥讽的嘴角,心中顿时惊醒,面具下的唇一片苍白。 不待他开口,沈在心便兀自冷笑一声:「怎么,在房樑上偷看了那么多次,连张全一半伺候人的本事都没学到?」 应长风喉结微动,沉默地站起身为骄矜傲慢的陛下更衣,那双杀人不见血的手小心翼翼,唯恐力道重了弄疼了那人。 鼻尖萦绕着那自肉体中散发而出的暗香,让人心醉神迷,他努力保持着清醒,压抑住心间微热,待为陛下侍弄好一切,便又再次隐匿在黑暗中。 他紧握住掌心,像是要将余香挽留。 许是听见屋内隐约的谈话声,殿门轻轻从外推开,张全瞧着陛下雍容华贵的一身,脸上顿时浮起又是惊慌又是焦急的神情,「哎哟,陛下莫不是嫌弃老奴伺候不周,陛下身子娇贵,怎可自己……」 触及到陛下脸上不耐的表情,又连忙收了声。 沈在心跨过门槛走至殿外,淡淡道:「方才有何事要报?」 张全这想起自己又忘记禀报,得亏陛下不计较自己年老忘事,连忙赔笑道:「方才斗兽场的人来报,说是陛下久不去那儿,那白虎竟像是心情低落,几日不肯进食了。」 说着瞥了眼陛下微挑的眉头,知道他是有了兴致,连忙夸道:「要奴才说,定是陛下英明神武,连那些个畜生都臣服于脚下……」 第105页 虽是恭维之言,沈在心听得倒还算愉悦,轻哼一声,「那就去by郁阎。瞧瞧。」 谁知还未到斗兽场,远远便瞧见一道倩影叉着腰嘟着嘴,怀中抱着一只兔子,正在装模作样训斥身旁卑躬屈膝的下人。 张全连忙提醒道:「陛下,是小郡主。」 他之所以敢提醒,也是因为知晓陛下虽对后妃凉薄无情,但对这位从小娇养在皇宫,天真烂漫的表妹还算耐得住性子。 倒不是因为这位陛下格外喜欢小孩子,而是因为,小郡主沈清雪乃是靖王独女,靖王与皇帝一母同胞,将陛下视如己出,后战死北穆边境,便只留下一个孤女。 沈在心还未说话,前方眼尖的小丫头便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弯起朝他看来,小手不停地挥舞着:「皇兄!」 待走进了,瞧着跪了满地的僕从,沈在心不动声色避开她扑过来的身子,懒散地开口:「怎么回事?」 沈清雪闻言嘟起嘴巴,眼中泪光闪烁:「皇兄,这些斗兽场的人太可恶了!居然把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当做食物!」 「……」 沈在心垂眸瞧着她怀中的兔子,脑子里已经想像出十几种兔肉的烹饪方法。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脑海中的系统直接复制了沈清雪娇滴滴的声带,将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若是想死,大可直说。」沈在心冷笑道,继而偏头看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丫头,敷衍地安慰道:「堂妹莫哭,朕待会便将斗兽场的兔子送到甘泉宫给你做晚膳,这样便不算被野兽吃了。」 小孩子,比不听话的狗东西还难应付。 说完便朝斗兽场走去,将吓得面色愈发惨白的小姑娘留在原地。 于是他亦没有瞧见,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时,方才还泫然欲泣的小姑娘脸色骤然阴沉,将怀中的兔子摔在地上,「没用的东西!」 周围的僕从更是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往日也只有陛下在时,这位祖宗会收敛些,若是没能将陛下留住,往往等待他们的就是愈发狠厉的虐打。 那张娇媚的脸蛋由于她阴沉的神情而显得有些狰狞,若不是自己前一段时间去承天寺为皇兄祈福,中途又在路上患了风寒,断不会让那位未曾谋面的燕无痕入主东宫。 目光望向远处天牢的方向,又不由得冷笑,容澈这个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倒是不费吹之力解决了两个碍眼的东西。 「去天牢。」她说完便想走,却被周围的僕从拦住了脚步。 「郡主……当初您让奴婢去天牢打探时便无功而返,陛下吩咐过,那位可动不得呀。」 沈清雪一脚踹开身前的僕从,不屑地撇撇嘴:「一个试图逼宫的敌国质子,合该连狗都不如,本郡主不过替皇兄教训一二,有什么的?」 说完便不顾侍女劝阻,气势汹汹地往天牢走去。 另一边,沈在心刚刚走入斗兽场,高台上早已准备好的龙椅旁便传来一声委屈的呜咽。 他循声望去,一头成年的白虎正挤在不算宽敞的铁笼中,一双兽瞳紧紧地盯着他,锋利的爪子焦躁地剐蹭着铁笼的栏杆。 「嗷呜——」 沈在心淡淡道:「放它出来。」 「是。」 待他坐在高台上的龙椅上,铁笼亦随之打开,一道白色的身影飞扑到他脚边,似乎想要趁机趴在陛下金贵的腿上,却又在触及在陛下冷漠的眼神后,乖乖趴在龙椅边不动,一根尾巴雀跃地摇晃着。 尽管瞧了很多次,张全还是心惊胆战,对白虎威胁似的低吼声视而不见,颤抖着手守在陛下身旁。 早已有人送来了生肉,见白虎终于愿意进食,方才松了口气。 沈在心懒洋洋靠在金漆雕龙的椅子上,慢悠悠吃了一颗葡萄,看着下方已经开始的人.兽搏斗。 天牢闹事的死囚,都会被送到斗兽场以博宫中贵人一笑,然而整座皇宫除了陛下本人,似乎无人敢来此取笑,以往有自称胆子大的后妃要想以此接近陛下,却被逼着瞧了一天一夜的血腥场面,三日食不下咽。 宫中或有各种阴狠手段,却远不及这里有冲击力。 然而高台上的陛下,只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斗兽场中那名囚徒被野兽一口咬断了手臂,慢悠悠地品着酒,手中把玩着白虎柔顺的尾巴。 这样的荒诞并未持续很久,待另一名囚徒进了斗兽场后,张全突然低声禀报导:「陛下,国师求见。」 「啧。」沈在心不悦地捏了捏掌中毛绒绒的尾巴,本想让人滚远点,可瞧着高台下的画面,不知想到什么,又勾起唇,「让他进来。」 几息后,一道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洁白身影缓步走到进来:「臣叩见陛下。」 帝王并未立刻搭理他,耳边尽是野兽的嘶吼与死囚的惨叫,鼻尖微弱的血腥气缠绕着那本该诱人的暗香吸入肺腑,云清昼不自觉眉头微皱。 他从怀中拿出一串红色佛珠捧在掌心,低声道:「臣察觉到那串护体的佛珠不再,便重新为陛下……」 沈在心轻笑一声,眼中笑意寒凉,轻慢地俯视他:「朕让你说话了么?」 云清昼垂眸不语,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满是血腥气的斗兽场中,像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的莲。 「吼——」白虎磨了磨锋利的爪子,一双兽瞳冷冷盯着这个闯入自己地盘的人类,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觊觎自己的雌性。 第106页 「国师不都是心怀苍生?瞧见下面那个囚徒了么,他快死了,你不救他?」沈在心漫不经心地踹了一脚不安分的白虎,笑眯眯道。 即使死囚,本就该死,他为何要救? 但他知道陛下想听什么,于是顺着陛下的意思问道:「陛下如何才肯放过他?」 「很简单,你去代替他不就好了?」 斗兽场是露天的,轻薄的阳光照在沈在心俊美无俦的脸上,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云清昼望着那张勾起恶劣弧度的惑人红唇,道:「好。」 第60章 风流陛下(11) 说着,他将那串掌心的佛珠递给一旁的张全,继而褪去身上繁复的国师服制,只留一袭洁白的内衫,透过单薄的布料,依稀可见并不瘦弱的结实纹理。 沈在心目光落在他精瘦的腰际,不由挑挑眉,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暗光。 「系统。」 【宿主想说什么?】 「没什么。」 152:【……】逗我玩呢! 沈在心懒懒收回目光,垂眸把玩着那串奉上来的赤红佛珠,长睫遮住了他眼中沉思。 方才某一瞬,他竟然在云清昼身上瞧见了宁无尘的影子,但更准确的说,所有和自己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都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个人为了不让自己跟别的男人上床,将自己的灵魂割裂成无数片,广撒网,以求覆盖所有可能被沈在心祸害的人物身上。 这个猜想不但幼稚,而且荒谬,沈在心很快便抛之脑后,抬眸朝高台下望去。 斗兽场中,一袭白衣的国师大人在群兽的包围圈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不容忽视。 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神色始终淡淡,淡然到沈在心很想扯下他眼前的白绸,看看是否是表里如一。 几头雄狮被他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尽管目不能视,衣袍依旧一片雪白不染尘埃。 但不知为何,在沈在心凝神望去的下一瞬,人.兽再一次擦肩而过,本该轻而易举躲开利爪攻击的国师却脚步一顿,血花自肩头绽放,落在那雪白的衣裳上十分刺眼。 待一切结束,虽然云清昼成功绞杀几头兇勐的野兽,一身白衣早已血迹斑斑,唯有覆目白绸依旧洁白如新。 「不知陛下看得可还满意。」 瞧着重新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沈在心轻哼了一声,懒洋洋道:「跪近些。」 云清昼沉默地提着衣摆,往前挪了几步。 「再近些。」 直到人近到低头便能吻上那白皙似玉的手背,沈在心方才勉为其难抬脚踩在他的肩上,慢悠悠道:「朕年幼时跟随先帝秋猎,曾见国师抬手间抹杀一头黑熊,怎么如今不过十年,便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说着他微微俯下身字,唇瓣凑到男人耳旁,浑然不觉自身暗香勐烈扑来时男人蓦地唿吸一滞,低声引诱道:「云清昼,你故意受伤,是在取悦朕?或者说,是在勾引朕的兴致?」 说着指尖划过那破损衣袍下裸露的胸膛。 分明衣裳破烂不堪,却还要一幅清冷自持的模样。 云清昼闻言勐地偏过头,凌厉的眉头微拧,嗓音沉郁却带着轻微的沙哑:「陛下慎言。」 虽是如此说,却好似碍于陛下的威严,并未躲开那只肆意挑弄的手。 指腹重重按在皮肤撕裂出,惹得跪在他脚边的男人闷哼一声,嗓音如同蒙上薄纱的珠玉,惹人遐想,沈在心轻笑一声,缓声道:「朕真想知道,国师在床上是否也能发出这样动人的喘息。」 而国师好像受到屈辱却不敢言的良家女子,薄唇微抿冷淡的弧度,嵴樑挺得笔直,胸膛随着陛下作乱的手隐忍地起伏着。 沈在心垂眸审视着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对周围的宫人吩咐道:「都退下,谁都不准进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就连白虎也被斗兽场的人关进笼子里带走,偌大的露天斗兽场中还隐约带着血腥的气味,却只剩下一坐一跪的君臣二人。 沈在心抬手拿起身旁案几上用来驯兽的长鞭,指尖摩挲过冰凉的手柄,下一瞬,响亮的一鞭便甩在国师大人的胸前,一鞭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裳,露出内里蜜色结实的胸膛,以及一道鲜红而暧昧的鞭痕。 「这里只有朕与你二人,国师大人大可放开些。」沈在心抚过那一抹红色鞭痕,感受着指腹下起伏的胸膛,以及那两朵绽放的红梅,突然想扯掉国师大人眼前的白绸,瞧瞧那双从未见过的眼睛里是一番什么样的风景。 是饱受屈辱双目泛红,还是强忍着羞耻的欲望,艰难地保持着理智? 如此想着,他当即不再犹豫,指尖微挑,白绸落下,一双银色而空洞的深邃眸子映入眼帘,快得云清昼来不及阻止。 所有见过自己眼睛的凡人无一被其中蕴含着的恐怖吓疯,云清昼想要亡羊补牢,却感受到那人依旧云淡风轻,指尖挑起自己的下巴,低笑着问他:「老实告诉朕,被朕鞭打,是何感觉?」 没有了白绸的遮挡,那双清冷出尘的银色眸子直直撞入沈在心的眼底,如同没有一丝瑕疵的琉璃珠子,让人有一种将其摧毁的恶劣欲望。 凛冽寒风吹来,拂起陛下垂落的青丝,剐蹭过云清昼的脸颊,惹得他不禁眼睫微颤,淡然的心湖好似都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第107页 太近了,他虽目不能视,其余感官却分外敏锐,无论是陛下衣袖领口间散发出的诱人堕魔的香气,还是那禁锢住自己的柔软而温热的指尖,都在无声地撩拨着自己。 沈在心好似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又放开了他,重新躺在椅子上,意味不明轻笑一声,朗声唤道:「张全!」 张全连忙跑了进来,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给国师大人准备一卷空白的画卷,一支笔。」 「是。」 不待片刻,一张摆好了画卷与毛笔的书案便放在云清昼身前,斗兽场内再次只有他与陛下。 正当他不解时,只听陛下笑眯眯道:「别紧张,朕怎么捨得为难国师呢,只要你将朕一笔不差的画下来,朕日后定不会再为难你。」 云清昼捡起被陛下丢在一旁白绸重新繫上,即便不能瞧见,但他自有秘法可以感知到周围一切,这与他而言不算难事。 虽然不知陛下为何愿意放过他,但如此也好。 笔尖沾上磨好的墨汁,正欲落笔,前方的龙椅上忽然传来一阵衣袍窸窣的声音,云清昼执笔的手顿时僵住。 金漆雕龙的座椅上,俊美无俦的陛下解了衣袍,任由头顶日光贪婪地洒在自己雪白的肌肤上,两条修长细腻的长腿从开叉的衣摆间露出,最柔软之处若隐若现。 似是对国师大人僵住的动作一无所查,沈在心轻笑道:「画吧。」 云清昼喉头微动,薄唇依旧平直没有任何弧度,似乎又恢復了淡然,只有微颤的手昭示着他的内心并非那样平静。 洁白的画卷上,缓缓勾勒出窈窕的线条,美人一袭欲说还休勉强遮蔽身体的龙袍,双腿交叠,赤足微翘,下巴微抬出轻慢的弧度,眼眸懒散的半睁着,浑身都散发着致命的诱人气息。 似是怕陛下着凉,云清昼很快完成了一幅美人画。 沈在心垂眸瞧着国师大人奉上来的话,只一眼便收回目光,低笑出声:「国师大人这是在怎么了,为朕入画竟还如此心不在焉?」 画卷上,每一处诱人的弧度上,都不慎滴染了几滴墨汁,显然是由于作画人停顿而导致的。 「作为惩罚,只好让国师大人重新画一幅了。」沈在心说着,便挑开了自己的衣带。 斗兽场虽四面围墙,头顶却是空的,与在光天化日之下并无区别,可这位南明最尊贵的陛下,却在自己的臣子面前衣袍半解,委实浪荡至极。 国师大人好像是忍受到了极限似的,倾身向前大着胆子按住了陛下宽衣解带的手。 「嗯?国师你——」 唇中调笑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那张永远冷淡凉薄的唇吻住。 停顿的间隙,沈在心耳边依稀听得他一声轻嘆:「陛下,臣认输。」 然后便是愈发兇狠的深吻。 陛下本就半解罗裳,云清昼轻而易举便抚上了他纤细的腰肢,粗粝的指腹一寸一寸摩挲过他敏感的腰窝,分明浑身气息那么冰冷,唇齿交缠却疯狂而炽热。 光天化日,他却丢盔弃甲,和他的陛下白日宣淫。 沈在心被他突如其来的热烈而痴迷的爱意包裹住,有些难耐的喘息着,身上本就摇摇欲坠的衣裳滑落,他却不觉得冷,身前的这个男人,过于滚烫,烫得他身后都沁出了绵密的汗珠。 男人似有所查,然后将他翻转过来,一一舔去。 耳边的低喘果然如想像般那样低沉而动听。 云清昼身上那件血迹斑驳的内衫早已落在地上无人问津,他只是不管不顾露出贪婪的面目,一遍又一遍地在白日,在这罪恶滔天的斗兽场,禁锢住帝王柔软的腰,与其抵死缠绵。 他即便瞧不见,却能感受到陛下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的愉悦与嘲讽。 明明理智岌岌可危,还要咬着他的肩膀,断断续续地冷笑道:「国师大人……果然是一条……装模作样的狗。」 而云清昼只是紧抿着唇,侧脸的弧度依旧锋利而清冷,那洁白的绸缎掩盖住了他充满欲望的眸子,使他看上去与几个时辰前不染尘埃的国师无甚区别。 他在高山之巅摇摇欲坠,最终还是被惑人的妖精吸引着跌落下来,他以为自己要摔进泥里受万人唾弃,却发现世人皆沉醉在那人编制的虚假中不可自拔,而他不过是自欺欺人。 「臣一直都是……陛下的狗。」 第61章 风流陛下(12) 随着陛下圆润光滑的肩微微抖动,背上那对蝴蝶骨好似振翅欲飞,却又被迫禁锢着,嵌入那欲望交融的血肉中。 沈在心浑身无力地斜倚在龙椅上,衣裳散乱地挂在龙椅上,他微微仰着脆弱的脖颈,那条本该覆盖在国师眼前的白绸不知何时已然跑到他眼前。 视线被遮盖,其他触觉便变得尤为敏感。他任由男人啄吻着自己的喉结,耳边是放大的喘息声,有他的,也有对方的。 他所瞧不见的前方,云清昼微微眨动着那双本该瞧不见的银色眼眸,眼中墨色翻涌,似痴似狂,仿佛要将那雪白的陛下揉进自己的血肉中。 日光下,他的陛下就犹如一捧柔软的初雪,被捣碎,被融化,终于变成一汪春日的溪流,可以摆成任何绮丽的形状。 一轮云雨将歇,另一轮又在交缠的唇舌中拉开序幕。 正是情浓得难捨难分之时,脑海中的系统骤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警告!主角受生命值即将为零!】 第108页 沈在心眼中的迷离欢愉褪了个干净,他勐地踹开身前即将再次进入的男人,一把扯下眼前的白绸,随意穿好衣裳,不待他唿唤,张全惊慌失措的身影便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陛下!天牢出事了!」 说着他不慎瞧了眼衣不蔽体的国师与衣裳凌乱的陛下,连忙垂眼避开。 云清昼倒是不慌不忙,只是从他冷淡的眉宇间依稀可探寻出几分被打扰的不悦。 他先是将陛下的衣袍整理好,再有条不紊地穿上那身繁复的国师服制,气质清冷出尘未曾有丝毫改变。 沈在心眸中还带着情事后的潮意,眼尾更是绯色未褪,一路走出去,众人皆低头不敢看,唯恐看入了迷冒犯了天家威严。 * 还未至天牢,远远便瞧见一道倩影委屈巴巴站在门外,见到圣驾便跪下,酝酿已久的措辞尚未说出口,那人便大步走了进去,一个眼神也不曾给自己。 一想到陛下是因为容澈出了事而急忙赶来,心间便有如万蚁啃噬,分外让人煎熬。 一路畅通无阻走入天牢最深处,周围的狱卒跪了一地,沈在心垂眸扫了眼犹如血人,昏迷不醒的男人,黑眸暗沉一片,「将人带走。」 连忙有侍从小心翼翼将人背起,亦步亦趋跟在陛下的圣驾后面,一路回了养心殿。 容澈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暂时被安置在养心殿偏殿养伤,沈在心坐在偏殿外室的椅子上,瞧着宫人一盆盆血水往外端,脸色更是难看。 【当前主角受生命值:0.1%】 离世界重启只有一步之遥。 只差一点,他多年来的谋划又要一场空。 沈清雪跪在帝王前方,见对方始终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向来娇惯的她又是煎熬又是委屈,她不过是惩戒了一个妄图逼宫的贱人,那人怎么可以这般对待她?于是忍不住开口道:「皇兄……」 冷厉的目光蓦地从上方扫来,她被那气势吓得顿时失了声。 「朕最讨厌两种人。」沉默须臾,沈在心终于淡淡道:「一是面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小人,二是无视朕的警告,忤逆朕的乱臣贼子。」 说着,他轻飘飘扫过面色发白的少女,轻笑:「而你两头都占了,朕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放过你。」 沈清雪虽说有些小聪明,但终归是个将将及笄的小丫头, 顿时就慌了神,支支吾吾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陛下原谅她,倒是她身旁的嬷嬷瞧不下去,连忙跪下帮主子求情,「陛下,郡主年幼不懂事,若是靖王殿下还在,定不会像如今这般闯出滔天大祸,还请陛下看在郡主年幼丧父的份上,饶过她……」 「若不是因为皇叔的功劳摆在那,你以为朕还会容许她跪在这?」沈在心似笑非笑道:「不过李嬷嬷说得对,郡主无人管教,迟早闯出大祸,长兄如父,所以朕才要替皇叔管教一二。」 听帝王如此说,李嬷嬷却骤然松了口气,知道这是逃过了一劫,同时又忍不住嘆气,自家这位小郡主,喜欢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 她看得很清,虽说这位陛下对郡主没什么兄妹之情,但若是郡主想招谁做夫婿,只需说一声,便可得偿所愿。 「回你的甘泉宫好好呆着,没有朕的命令,别再来碍朕的眼。」沈在心居高临下望着她可怜兮兮的脸,冷笑道。 若不是他不想和一个丫头片子计较,坏了他的好事,少说也得一顿打。 沈清雪自知真实面目暴露,不敢多言,只是转身离去时,目光触及到内室塌上那一片脏污的衣角,眸中顿时阴沉下来。 哼,这回算容澈命大,下次就不一定了。 【主角受当前生命值:10%】 脑海中系统的话刚落,太医院便从内室退了出来,恭敬地跪在陛下脚边,道:「陛下,容贵妃伤势虽重,好在救治及时,再休养个数月便能醒——」 沈在心轻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黑眸中深沉冰冷的神色让人胆寒,「朕只让你保住他的命,至于其余的,院首大人还是将心思用错了地方。」 他愿意救容澈不过是被系统法则逼迫,并非代表他对一个敌国质子有多少感情。 毕竟背叛过自己一次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再背叛第二次?最让人放心的,永远是死人。 如今容澈躺在床上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是和死没什么差别了。 院首连忙俯身作揖:「臣遵旨。」 最后再偏头回望了一眼屏风后昏迷的人影,沈在心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偏殿,是以他并未瞧见,一滴清泪自昏迷之人眼角滑落,没入鬓髮消失不见。 容澈模煳间竟听见了室外那人的话,脑海中支撑着自己的那根弦就这般措不及防地断裂开来,任由黯然的灵魂朝着深渊跌落下去。 一片黑暗中忽然浮现出点点白光,容澈恍惚之间好似又瞧见那人少年红衣打马而过,神采飞扬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那年恰逢西陵宫变,西陵皇不知所踪,宦官扶持傀儡篡位,而他被父皇的亲信带着从密道逃出了宫,谁知半途被宦官党羽察觉,暗卫拼死换他逃脱升天,一路流浪到了南明,狼狈不堪,一身破烂衣裳,与乞丐无异。 他从小机敏,将那身乞丐装扮当做保护色,谁知某日上街,与马上那人对视的一眼,却让他自惭形秽。 第109页 少年一袭鲜艷红衣坐于马上,红色流苏抹额下黑眸明亮透彻,居高临下望来的眼神轻慢又不屑,却依旧好看得紧。 「哪来的小乞丐,本宫的马也敢冲撞?」 少年的音色清冽如珠玉,却又带着一丝绵软醉人的勾人意味。 容澈就那样呆呆地望着他,连鞭子甩在身上都无所察觉。 只见那一眼,他心中好似就有一团火,要将高高在上的那人搂进怀中压在身下方能平息。 而此时此刻,他好似已得偿所愿,却又一无所有,他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人。 意识清醒的最后,是那人脚步声逐渐远去,而他也随着那殿门关闭的声音,永堕黑暗。 * 无妄宫是歷代皇帝为云清昼专门修缮出的宫殿,偶尔路过此地的宫人无不面露神往之色,当然,并不包括沈在心。 他此前从未来过妄虚宫,如今来了,也没有为妄虚宫如琼楼玉宇般的建筑生出多大惊嘆,只是挥退了宫人,不甚恭敬地一脚踹开了殿门,抬眸便瞧见那一抹白色跪在佛像前,嵴樑挺直,如同无悲无喜的佛意外来到这人间,待渡完劫便要乘风归去。 对方也好似感知到了他的到来,就要起身,沈在心抬手压住他的肩膀,俯身凑到他耳边轻笑:「国师大人继续祈福,朕玩够了就会走。」 云清昼知道他话中深意,喉结微动,淡声道:「臣遵旨。」 分明在斗兽场时与那些饥渴难耐的野兽无甚区别,此刻却又一副清冷淡泊的模样,难不成都已经和自己一齐沉沦于欲望后,还想再要干净? 沈在心眸中划过冷光,冰凉的指腹自国师大人禁慾整洁的领口滑入,待触及到意料之外的温热肌肤后,顿时愣住。 下一瞬,帝王低沉愉悦的笑意便充斥在肃穆的妄虚宫中。 「云清昼,你居然没有穿内衫。」沈在心冰凉的指腹狠狠划过一朵红梅,垂眸瞧着他喉结隐忍地上下滑动,红唇中吐露出恶意的字眼,「冰清玉洁的国师大人在暗地里原来是一副这么浪荡的模样,你为何不穿?嗯?是在等着朕来临幸你吗?」 眼看着男人喉间就要难耐地发出喘息,沈在心连忙放轻了力道,唇瓣吐出的热气尽数洒在他已然通红的耳垂上,低声道:「国师大人,这里可是佛堂,你若是发出声音,不太好吧?」 冰凉的指腹逐渐向下,云清昼捧着经书的手已然用力到泛白。 几个时辰前交缠的画面又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抿紧了浅淡的唇,理智再次面临崩溃的边缘。 承载着可怖欲望的野兽早已出笼,如何会甘愿再次被封锁进内心,如今种种姿态,不过是请君入瓮。 一阵天旋地转,他将美丽的陛下压在了柔软的蒲团上。 第62章 风流陛下(13) 轻柔的吻落在了陛下微微突出的喉结上,继而顺着那曼妙的弧度往上摸索,终于来到那张总是吐露狠心字眼的唇。 碾磨,吮吸,沈在心微微张着唇,如同恩赐般任由男人攫取他舌尖的香甜,喉间因这缠绵带来的酥麻舒缓而发出动人的低吟。 他周围都被国师冰冷的气息缠绕着,唯有喘息是炙热的,让他得以感受到身上的男人正在为他着迷。 象徵着帝王威严的龙袍垫在他们身下,被那洁白修长的指尖攥得皱成一团。 「唔……」突如其来的炙热,惹得二人同时发出一声难耐的喘。 金莲台上佛像悲悯又肃穆,它低垂的眼好似在看着下方忘我缠绵的一双人。 云清昼什么也瞧不见,只有身下温热的身躯是唯一的抚慰,他就像在一片空茫中抓住了唯一的那抹艷色,亦抓住了那颗躁动的心。 「陛下……陛下……」嗓音低沉如高山击玉,一声声呢喃着那人的称谓,他多想念着那更加亲近的名字,而不是冷冰冰的『陛下』,可他仍旧不敢,他怕这唯一的温度亦离自己而去。 白日未曾尽兴的荒诞交缠在此刻得以延续,在这枯寂了百年的妄虚宫中,在这肃穆的佛像前。 待一切停息,已是明月高悬。 云清昼重新穿上那身一尘不染的洁白长袍,高至喉结的衣领挡住了一切令人遐想的红痕,他轻柔地抱起软得一塌煳涂的玉体,缓缓朝内室的床榻走去。 初尝销魂滋味的男人精力持久得吓人,沈在心靠在他宽阔的肩上,很快便由于疲惫而沉睡。 雪白的陛下陷在陌生而柔软的床榻上,被另一个男人的气息侵袭包裹而不自知。 云清昼探出指尖抚上那张靡艷的唇,他正欲俯身偷偷品尝,殿外却传来来回踱步的声音。 他只好收回手,起身打开了殿门,淡声道:「何事?」 张全措不及防瞧见国师那张冷漠的脸,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往里瞟了一眼,却没瞧见陛下的身影。 「陛下睡了。」云清昼言简意赅解释道,那双被白绸覆盖的眼睛好似在望着身前的人,「张公公有何要事。」 「边关传来燕将军的急信,说是要由陛下亲启。」张全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件毫无防备地递到国师面前,丝毫不知道眼前这个如高岭之花的男人方才还和陛下在佛堂前翻云覆雨。 云清昼接过那封厚实的信,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殿门便再次合上。 第110页 他转身缓缓往回走,凌厉的侧脸清冷依旧,如同不染尘埃俯瞰人间的佛,待走至佛前供奉的香烛前,他却将那封寄託着无尽思念与爱意的信件置于跳跃的火光之上,任由那封从万里迢迢的边疆送来的书信在他手下燃烧成灰烬,然后洒落在灰白的炉灰中。 明亮的火光映照着他唇角微勾的弧度,似佛又似魔。 接下来的几日,陛下都始终留宿在妄虚宫,俨然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形式,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测早已传遍整座皇宫。 妄虚宫内,沈在心双眼迷离躺在床榻之上,任由男人握住自己脆弱精緻的脚踝,眸中水光潋滟夹杂着放纵与堕落,他甚至从心底深处一种想永远与国师待在这张床榻之上,与正在努力为自己献上欢愉的男人沉迷致死的幻觉。 【宿主!宿主!啊啊啊你快醒一醒!】 脑海中骤然尖锐的警报声让那双迷濛的凤眸恢復了一丝清醒的神智,沈在心凝神望去,竟发觉自己正与那清冷似仙的男人抵死缠绵了三日依旧未曾停息。 三日不曾进食歇息,而自己却毫无所觉。 「怎么回事。」沈在心垂眸掩盖眸中的冷光,唇瓣还由于男人过于勐烈的爱怜而泄露出几丝喘息。 【呜呜呜宿主大笨蛋,你被这个坏男人下了迷情蛊!】 【迷情蛊:种蛊者会逐渐忘却初心,将下蛊者当做心中所爱,逐渐沉迷依赖于与下蛊者亲近交欢,直至完全无法离开对方。】 【云清昼这个大坏蛋实力太强,连养出的蛊都过于变态,我花了十万积分清空了系统商城的醒神剂才让宿主勉强醒了过来。】 沈在心顺着云清昼伸出的指腹微微抬起下颚,承受着他炙热的吻,在心中问道:「可有解法。」 【如我方才所说,只有当你完全爱上对方后,体内的蛊虫便会彻底失去活性,但宿主肯定无法做到,所以只能找另一个人与自己交欢,然后将蛊虫转移出去。】 【推荐人选:容澈,或者谢寒衣】 【推荐缘由:根据数据推测,二人均已完全爱上宿主,蛊虫转移后将自动失去效用。】 理智在蛊虫的催动下再次逐渐瓦解,沈在心勉强撑住最后一丝理智,问道:「你下一次系统商城刷新在什么时候?」 【三日后。】 三日后,正好距离沈在心未曾上朝六日,云清昼为了避免谢寒衣等人发现异常,定会劝他去宣政殿早朝。 「三日后上朝,给我使用醒神剂。」 【好的,宿主。】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沈在心眼中清醒的神色褪去,再次被迷离取代,他甚至亲昵地上前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将唇瓣混乱地贴在男人滚动的喉结处。 「陛下,让臣做你唯一的狗,好么?」云清昼低头吻了吻陛下的眉心,将浑身雪白早已融化成甜蜜糖浆的人儿紧紧扣在身下。 「唔……」沈在心无意识嘤咛了一声,顺着他的话断断续续道:「好……」 「那陛下能否将后宫其他人驱散?」 「能……」 「将燕无痕和容澈都丢掉,好么?」 「好……」 「陛下只爱臣对么?」 「……」沈在心张了张唇,却没回答。 云清昼亦沉默了下来,指腹抚过那双迷离的眼睛,低声呢喃道:「看来还不够……」 既然陛下招惹了自己,便永远都别想逃脱。 152在脑海中瞧着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当即冷哼一声:【等三日后宿主解除了蛊毒,看你还如何嚣张!】 「是么?」低沉冷冽的嗓音骤然响起,就连152都有一瞬呆滞,云清昼是和它说话? 不待它反应过来,系统警报骤然响起,下一瞬它只感觉自己的主体竟然被男人从沈在心眉心剥离出来,透明的小人被云清昼捏在手中。 【你你你怎么可能看得见我!】 「果然如星象所言,有神秘生灵在暗地里帮助我的陛下,试图让他离开。」云清昼缓缓收紧掌心,不待152尖叫求救,便湮灭在他的掌心里。 心恍若回归了实处,云清昼低头啄吻着陛下靡艷的唇,「这下,再也没有人能将你我分开。」 三日后,沈在心恍恍惚惚从塌上起身,他垂眸盯着自己遍布吻痕的手,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不待他细想,便被一群人求着去上早朝。 他从塌上起身,沉默着让跪在自己脚边的国师大人为他换上朝服,待一切服侍完毕,便在宫人的簇拥下踏出妄虚宫。 孰料踏出宫门的瞬间,心脏便犹如被万蚁啃噬,他皱眉停下脚步。 「陛下?」张全担忧地问道。 自从陛下进了妄虚宫,即便是他,也都连见上陛下一面都难。 沈在心眉目间浮起几分焦躁,突然转身就要往回走,却恰巧撞见踏出宫门的国师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而那隐约的痛与浮躁也随着他的靠近而逐渐消失。 「陛下这是怎么了?」云清昼冷冽的声音中带着温柔的安抚。 他大着胆子抚上陛下的眉目,将那皱起的眉头抚平,惹得身后的宫人都惊讶不已,若是之前,这等举动必然会被那位陛下称之为冒犯。 「朕不想早朝。」沈在心低声道。 如同被日日夜夜疼爱柔化了稜角,那往日艷丽不失锐利的眉眼在面对这个男人时竟是一片失落之色。 第111页 「陛下上完早朝再来找臣好么。」云清昼若无旁人在陛下眉心落下一吻,轻声道:「臣永远都会在这等着陛下来。」 这句话如同有奇效,让他躁动难捱的心神奇般的平静下来。 沈在心恍惚道:「好。」 * 由于陛下几日未曾上早朝,许多要事接连禀报,朝堂上更是吵得不可开交,唯有最前方的谢寒衣皱眉望向高台之上的帝王,从陛下诡异的沉默中品味出了一点不同寻常。 「陛下。」 他突然高声唤道,终于将心不在焉的陛下唤回了一丝神智。 「嗯?若是无事,便退朝吧。」沈在心神情恹恹地说完,便兀自转身离去,连方才还在争论的朝臣都止了声。 谢寒衣身为天子近臣,顿时周围便围了一群臣子来打探陛下近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他冷着脸从人群中脱身而出,心中焦急不已,不顾仪态地在内廷快步跑起来,终于瞧见了帝王离去的御驾。 「张公公!」谢寒衣喘着气拦住了张全,他的声音不小,前方的陛下却好似全然听不见,「还请借一步说话。」 第63章 风流陛下(14) 两人走到偏僻的无人处,不待张全开口询问,谢寒衣便已焦急地问道:「这段日子陛下身上是否发生了什么反常的事?」 年少相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人的野心,怎么可能会在早朝时如此心不在焉? 张全面露犹豫,身为天子近侍,随意将陛下的事说与旁人是大忌,可回想起这段时日以来陛下沉迷在妄虚宫不理朝事,如同换了个人,再也不是以往那个风流又薄情的帝王,他咬咬牙,便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国师……」谢寒衣沉思片刻,说:「张公公可有办法让我混进内廷?公公放心,届时陛下责罚,皆由我一人承担。」 「有倒是有,只是如今陛下连老奴都疏远了些,满心满眼都只有妄虚宫……」 谢寒衣眸中划过冷意,满心满眼?他可不会相信陛下会这般爱上一个人,定是那云清昼用了什么法子迷惑君上。 于是丞相大人褪去了一品朝臣的朝服,换上了圆领太监衣,潜入内廷。 * 是夜,月华如水。 妄虚宫内灯火如昼。 沈在心并不喜欢太耀眼的光亮,然而国师大人却说,亮些,才看得清。 不知怎么,他恍恍惚惚便答应了,残存的一点傲慢性子,也只有在塌上时被欺负得狠了才会显现出来,比如此时此刻。 「狗东西,你怎敢……唔……」陛下颤颤巍巍支着上半身,赤足狠狠地踩在那张看似无欲无求的脸上,却又被那脚心的舌尖舔得没了力气,可怜兮兮地被握住了脆弱骨感的脚踝,只能噙着泪花承受着。 「够了,真的够了……」 云清昼捧着他的脚,低头在洁白脚背上亲吻,闻言低笑一声,「陛下分明不够。」 随着他话落,沈在心只觉得自己体内便又涌出一股股热意,被啃噬得不成样子的喉结难耐地上下滚动。 他只以为自己浪荡得因为男人的一句话而又饥渴起来,却不知这完全是蛊虫听到了主人的命令,在体内肆意撒欢。 纤细的小腿无意识的勾住男人精瘦的腰,如同无声的邀请。 云清昼顺势欺身而上,将雪白的人拢在怀中,进入他,将他拉入欲望的深渊。 陛下与他,谁也别想逃离。 破碎的喘息隐约透过宫墙壁垒传至宫外,一墙之隔的隐秘角落里,谢寒衣透过半掩的窗户静默地望着那一对纠缠的人影,宽袖下,指甲已陷入掌心,一片血肉模煳。 「应长风,帮我,便是帮陛下。」他偏头看着身后带着面具的暗卫首领,不容置疑道:「你是皇家影卫,应当比我更明白,任何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都该诛杀。」 "你我不过肉体凡胎,而云清昼……" 不待对方说完,谢寒衣便嗤笑一声,微挑的眉头泄出几分意气轻狂,「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即便真的是神仙,被七情六慾缠身,又能得意到几时?」 年少时他也曾尊崇着国师的高洁与威严,但陛下却让他明白,国师也是臣子,也该是陛下的一条狗。 更何况这还是一条不听话的狗。 应长风如何不明白,可正因为他过于清楚陛下为何会如此,所以才有所顾及。 他不能确定,若是成功刺杀了云清昼,埋在陛下.体内的子蛊是否会暴动,只能煎熬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陛下沉沦在那个男人的身下。 「你我只需想办法将陛下.体内的蛊虫引出,至于之后的事,合该由陛下亲自决断。」 如何引出?二人心照不宣,引出蛊虫只有那一种办法。 谢寒衣望着那灯火通明夜夜笙歌的宫殿,想起应长风告知的迷情蛊解法,闭了闭眸。 为了救回陛下,他只能亲自玷污了那份纯粹的君臣之谊,事后陛下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罢。 殿内烛光微晃,昭示着一轮云雨初歇,谢寒衣与应长风对视一眼,下一瞬,应长风手中寒光闪过,竟就这般大喇喇地持刀踹开殿门,闯入了妄虚宫。 宫外一应守候陛下的僕从却都低着头,对有人闯宫行刺陛下无动于衷。 「嘭——」殿门被强劲的内力撞得粉碎,夜间的冷风趁机钻入殿中,将塌上闭合得严严实实的帘幔吹开一条缝隙,露出了陛下布满吻痕的白皙小腿,以及那个占据着陛下的男人。 第112页 云清昼眉目冷淡,像是丝毫不惊讶应长风今日所为,毕竟这满宫的男人,谁不觊觎那龙床上的陛下呢? 他扯过锦被,轻柔地盖住陛下雪白的身子,那覆目的白绸早已在方才疯狂的缠绵中脱落在床榻上,冷厉的眉峰下,是一双空洞深邃的银眸。 身前的炙热忽而远去,沈在心好似完全察觉不到有外人闯入,只是下意识攥住了男人垂下的一缕髮丝,沙哑着嗓子道:「你去哪?」 这般依恋的模样让云清昼眸光骤然暗下,愈发勐烈的占有欲在胸膛间汹涌,恨不得将那人永远禁锢在自己身下。 可惜偏偏有碍眼的野狗来打扰他与陛下恩爱。 「臣哪里都不去,只是去解决一些妨碍臣与陛下在一起的麻烦。」云清昼在应长风满是杀意的目光下,吻了吻陛下艷红的唇,「臣马上回来,不会让陛下寂寞太久。」 意有所指的话,让浪荡的陛下忍不住嘤咛出声,云清昼瞬间知道他的陛下又动了情。 只为一人动情,只对一人渴望的陛下,没有男人可以拒绝。 云清昼站起身,将帘幔重新合上,冷冷瞥了应长风一眼,二人难得默契地踏出了宫殿。 刀光剑影的厮杀,脏污与鲜血都不该沾染陛下半分。 美丽的陛下就该坐在龙椅上,或躺在床榻上,只需招招手,便有数不尽的男人为他肝脑涂地。 云清昼自然也愿为他的陛下做任何事,只是他被占有欲蒙了眼,再也无法回头。 帘幔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沈在心懒懒躺在塌上半阖着眼,眼尾尚且残存着几分未褪的红意。 殿外刀剑争鸣之声不绝,他丝毫不在意,只是从被褥下探出一只莹白似玉的手,漫不经心把玩着床边随着帘幔垂下的流苏。 忽而风动,一双宽大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云清昼?」他轻声问道。 眼前的手带着殿外的寒凉,甚至微微颤抖着。 殿外刀剑声未停,为何云清昼提前进来了? 对方并未说话,一条熟悉的白色绸缎代替那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那点残余的冰雪气息让他得以认为对方就是云清昼。 一阵衣物摩挲声后,男人温柔的托起了他的下巴,不同以往的兇狠与急切,青涩而无章法地亲吻他,小心翼翼吮吸着他的舌尖。 沈在心下意识认为这是什么新的玩法,便任由身前的男子掀开了他的被褥,紧紧与他相贴。 他微微抬手,掌下是紧实的腰腹,耳边那为他着迷的心跳一如既往剧烈。 失去了视线的缘故,身体其他地方的感觉尤为敏感,那交缠热烈的唿吸声就是最好的助燃剂,让他本就情动的身体呈燎原之势,彻底软化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间。 他微微张着唇,二人的喘息声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殿外刀剑声忽而模煳,只有身上的人是真实。 欲望缠绵,意识浮沉,沈在心恍惚间好似听见那人俯身在他耳边,用那难以抑制情动的沙哑声音,唤他陛下,与他诉说着歉意。 一晌贪欢后,难以抗拒的疲惫笼罩住他,眼前的白绸褪去,陷入沉睡前的模煳视线中,沈在心依稀瞧见一抹清瘦如竹的身影跪在床边,柔和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陛下,睡吧。」 * 这一觉睡得格外久些。 几近午时,沈在心终于缓缓睁开了眼,他想撑起身子,却觉得浑身酸痛难言。 下一瞬,这一月以来荒诞的记忆疯狂的涌入脑后,原本迷濛的眼睛顿时清醒过来,只剩一片风雨欲来的暗沉。 「陛下醒了?」低沉淡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在心微微侧过头,便瞧见那如高岭之花的国师亲昵的从后面搂着他,薄唇缓慢地啄吻着他的后颈。 见他异常沉默,云清昼不知想到什么,低笑一声,「陛下莫不是怨臣昨夜将陛下一人丢在塌上——」 「嘭——!」 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闷响,云清昼便被陛下一脚踹下了床。 「怨你?」沈在心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嗤笑一声,缓缓从床榻上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与自己日日缠绵的男人,「凭你也配?」 云清昼眉头微蹙,自己体内的母蛊并未有任何异常,为何陛下会清醒过来? 不只是沈在心荒废朝政依旧,这段时日以来,日日夜夜沉迷在陛下身上,他已许久未曾观测星象,亦无法当下就预测出其中缘故。 「云清昼,谁给你的胆子,敢给朕下蛊?」沈在心强硬地托起他的下巴,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依旧清冷出尘的面容,嗓音中带着滔天的杀意,「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说罢,狠狠地甩开了男人的下巴。 他垂眸冷冷俯视着男人终于显露出慌乱的脸庞,忽而想起什么,在心中试探地唤道:「系统?」 然而连续试了几次,都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他就此作罢之时,脑海中渐渐传来不稳定的电流声。 【系统……正……正在重新连接。】 【滴,连接成功。】 【系统代号001,诚心为您服务。】 第64章 风流陛下(15) 「主系统?」沈在心眸光微顿。 【嗯。】 「152呢?」 【……你很在意那个版本落后的系统?】 第113页 不知为何,他竟从对方冷漠的话语中听出了不悦的情绪。 「与你无关。」 沈在心没有耐心和主系统解释,可对方却不依不饶地再次问道:【为什么你会在意它?】 沉默片刻,沈在心不耐道:「或许是因为眷恋吧。」 【……它没事,只是主机损毁,需要维修。】 【维修这段时间,由我暂代。】 沈在心冷笑道:「怎么,你们总部连多余的系统都派不出来,居然需要主系统亲自接手?」 【……】 主系统沉默下来,他亦懒得再说什么。 思绪收回,沈在心面色冷淡,垂眸看向脚边攥住自己衣摆的男人,如此摇尾乞怜,与今日之前那副将自己禁锢在床榻之上运筹帷幄的模样截然相反。 他嗤笑一声,一脚将人踹开,想起这段日子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躺在这个男人身下承欢,眸中更是阴沉一片,寒凉刺骨。 不知想到什么,沈在心又缓缓勾起了唇。 「主系统。」 【我在。】 「你是主系统,想来复制一个和迷情蛊类似的蛊虫应该轻而易举吧?」 【……你想要什么。】 「陛下……」云清昼跪在他脚边,见他始终沉默地望着自己,却又好似透过自己在望向别人,不安地朝前跪行几步,攥住了他的龙袍衣角。 那冷淡的薄唇微微颤动,泛着白。 「我要一种与迷情蛊截然相反的蛊毒,越是喜欢一个人,便越是痛不欲生。」沈在心弯起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脚尖抬起云清昼瘦削的下巴,他甚至没有想过主系统是否会拒绝自己,只是理所当然地道:「你能做到,对吧?」 既然云清昼这么爱他,什么都愿意为自己做,想来也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即可以赎罪,又可以取悦自己的方式。 【……可以。】 没有拒绝,亦没有提任何条件,就好像他想要什么都可以。 「最好再给我准备一副锁链。」 【好。】 * 这一日,被陛下专宠到日日不早朝的国师大人突然被锁在了妄虚宫,殿外被御林军精锐层层围住,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靠近。 沈在心从妄虚宫出来,迎面便撞见殿外喜极而泣的张全。 「陛下……」 沈在心淡淡应了一声,回头瞥了眼紧闭的妄虚宫宫门,吩咐道:「看好他。」 说罢,坐上龙撵朝御书房而去。 殿内,一袭白衣的国师大人手脚均被锁链扣住,他佝偻着身子坐在塌边,低垂着头,极力忍耐着体内汹涌的欲望。 每一次在脑海中想起陛下的名字,每一次为那个人动心,潜伏在他经脉中的蛊虫便会肆意地催动着那堆满心底的病态渴望。 可唯一能减缓他痛苦的那个人却狠心地抛下他,离他而去。 殿外那轻缓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云清昼不禁苦笑,他与陛下,终究是回不去了。 但他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他只后悔自己不够谨慎,思虑得不够周全。 至少这段时日,陛下只属于他一人,即便他如今被困在这空无一人的妄虚宫,他的陛下如此浪荡,恐怕此生都无法忘记那些唯有他可以奉予的欢愉吧? 毕竟陛下如今可是连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便会濡湿一片。 「唔……」云清昼再也受不住这汹涌的热意,低低地喘息着,「陛下……臣的陛下……」 锁链由于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清脆而奇异的声响。 * 御书房内。 沈在心看完最后一本已久的奏摺,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唤道:「张全。」 「奴才在。」 「安排一下,朕要去丞相府。」昨日那个蒙住他眼睛,将蛊虫吸走的男人毋庸置疑便是谢寒衣,毕竟满宫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对方技术还差的人了。 「这……」张全有些迟疑,陛下好不容易从那邪术中醒过来,怎么又要出宫?若是在宫外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还不快去?」沈在心抬起手腕敲了敲书案,不悦道。 「奴才这就去!」 * 明月高悬,春寒料峭,正是夜深人静时,丞相府的后院中却隐约传来谈话声。 「爱卿,你又一次帮了朕呢。」 说话的男子一袭红衣潋滟站在院中桃花树下,手中摇着一柄白玉骨扇子半掩住过分艷丽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盛满风情的眼睛,像极了京城里风流多情的世家公子。 帮?所谓的帮不过是乘着陛下危难之时,满足了自己难以启齿的私念罢了。 谢寒衣闭了闭眸,耳边仿佛又迴响起昨夜那人在自己身下动人的低喘,他终究还是亲手污染了这段自己所珍视的君臣之谊。 甚至那痛苦挣扎的内心还可耻地诞生了几分微妙的渴望。 「陛下不问罪微臣,已是最大的恩赐,陛下是君, 臣做任何事都该……」 话尚未说完,那冰凉的白玉扇子蓦地勾起他的下巴,使得他毫无防备地撞入了那双戏嚯的眼眸中。 谢寒衣唇瓣微动,就这般失神地望着,喉间一片哑然。 「是这样吗。」沈在心轻笑一声,缓缓俯下身凑近他,鼻尖几乎要贴在他的鼻尖,「爱卿昨日如此兇勐卖力,当真只是因为——君臣之谊?」 第114页 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膛。 谢寒衣白净俊秀的脸霎时涨得通红,昨夜自己失控又痴狂的画面又强硬地挤入脑海里,再容不得他抵赖半分。 他对陛下从很早以前就不再是纯粹的君臣情谊,他痴心妄想,他的心早就脏了。 「臣有罪。」谢寒衣蓦然撩衣跪下,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坦然,「臣欺骗了陛下,臣的确……对陛下心怀不轨。」 说着便闭上了眼,等待着那人的最后判决。 谁知耳边却响起了陛下低沉愉悦的笑声,他疑惑的睁开眼抬眸望去,陛下披着清冷的月色,垂眸看他,眉眼温和。 只听陛下红唇轻启道:「朕许你心怀不轨。」 谢寒衣:「!!!」 「扑通、扑通。」 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谢寒衣跪在这寒冷的夜里,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在朝堂上字字珠玑舌战群儒的丞相大人头一次在君王面前语无伦次,支支吾吾着始终无法将自己欣喜若狂的心诉说出来。 「爱卿。」 「臣……臣在。」 沈在心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望着天上明月,澄澈眼底倒映着柔和的圆月,「你说朕的大将军能打赢这一场战么?」 谈论起朝政,谢寒衣又立马恢復到往日镇定自如的样子,「有陛下坐镇后方,燕将军定能所向披靡。」 「是么……」沈在心低笑一声,春风捲起地上的落红掠过他如画的眉梢,朝遥远的天际飞去,好似带着这一声嘆息,一路吹到了南明的边境。 * 南明睦邻西陵的边境上。 燕无痕正等待着斥候的消息,忽而一片落红落于他肩上。 他拂下肩头绯红,垂眸望着掌心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桃花花瓣,如那人一般艷丽的颜色让他心头微动。 也不知陛下近日如何了,前些时日寄回京城的信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泛着冷光的盔甲披在身上,却无法抵御住那颗充满失落与思念的心。 「将军!将军!」一位麒麟军将士脚步匆匆赶来,那急促的声音瞬间唤回了燕无痕的神智。 「果然如将军所料,西陵二十万大军尽数入了咱们的包围圈!」 此言一出,身后静待军令的南明士兵们顿时振奋起来。 「好!」燕无痕翻身上马,手执长枪,高声道:「众将士随我冲锋,本将要让那大获全胜的捷报在明日早朝前便能送到陛下面前!锦衣还乡就在此时!」 没有一个苦守边疆的士兵不会思念家乡。 这阵忽然从京城方向吹来的春风就像是一个结束的预兆,它在温柔的告诉每一个南明的守护神们,该回家了。 次日清晨,荒废朝政多日的陛下终于出现在了宣政殿高台之上的龙椅上,众臣尚未来得及将耽搁多日的要事争先恐后的上前启奏,就被殿外激昂急切的声音抢了先。 「陛下!八百里急报!」 此言一出,众臣顿时紧张了起来,无不眼巴巴地朝殿外望去。 只见一匹骏马飞驰而至,马上人影微晃,迅速跳下马,快步跑进殿中,单膝跪于帝王面前,声音难掩激动:「启禀陛下,昨夜燕将军率领麒麟军夜袭西陵最后一道防线,我军大获全胜,不日便可攻破西陵皇城凯旋迴京!」 「很好,不愧是朕的燕大将军。」龙椅之上,向来喜怒无常的陛下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愉悦,他垂眸望着跪在殿中的驿卒,朗声道:「告诉燕无痕,若他能带上西陵皇的人头回京,朕亲自在城门外为他接风洗尘。」 「臣遵旨!」 「陛下万岁!」众臣叩拜于地,恭贺道。 驿卒退下后,早朝一如既往继续,只是群臣脸上皆带着轻松之色,往日剑拔弩张的氛围亦得到了缓解。 待一切要事启奏完,沈在心懒懒瞥了眼高台下难得心不在焉的谢寒衣,淡淡道:「丞相留下,其余人都退朝罢。」 谢寒衣勐地回过神,眸中神色闪烁,在身后群臣『恭送陛下』的声音中,跟随在陛下身后踏进了御书房。 第65章 风流陛下(16) 御书房内。 沈在心褪了厚重的朝服与冕旒,懒懒坐在书案前,瞥了眼垂眸不语的丞相,淡声道:「方才在朝堂之上,爱卿在想什么?」 殿门早已合上,殿中只有他与陛下,耀眼的天光被窗棂筛成斑驳的光影落在陛下如画的眉梢,谢寒衣愣愣望着,如同被蛊惑般将心中所想说出:「臣在想,陛下要亲自去城门口迎回燕将军,是因为那振奋人心的捷报,还是陛下对曾经的皇后怀有旧情?」 陛下既然允许他心怀不轨,那他会纠结于此应也在情理之中。 有些私心一旦放纵它立于人前,便再也收不回来,譬如他对陛下日益深厚的占有欲。 他甚至忍不住深思,陛下许他这般,是否是接受了自己的心意,是否对自己有过片刻的心动?陛下与燕无痕之间又是否还藕断丝连? 其实以他的聪明,何尝不明白,帝王之爱,从来都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这位陛下,比南明歷代的任何一任皇帝都要凉薄无情得多。 但心中的贪恋却因为那一句调情的话语不受控制疯狂滋长,以至于他甚至能够体会到,云清昼为何会剑走偏锋将陛下困在身边。 第115页 「爱卿这是在吃醋么?」 那人似笑非笑的声音让谢寒衣心中一惊,想起歷代帝王最厌恶善妒的后宫妇人,连忙跪下请罪。 轻缓的脚步声逐渐朝自己走近,他的心也随之提起。 「抬头看着朕。」 谢寒衣抿了抿唇,顺从地抬眸望去,却见陛下只着了一袭单薄的内衫,衣领开到腰腹,胸膛雪白,线条流畅的小腹若隐若现。 那夜偷来的欢愉又在眼前重现,谢寒衣好似被灼烫到,当即挪开视线,偏头闭眸,然而下一瞬他的下巴便被陛下强硬地扳回来,继而抬起。 他避无可避,直直撞入那双醉人的凤眸中,连理智一併吸入其中。 「爱卿啊,良辰美景近在眼前,还不来把握住它么?」那人的嗓音比琼浆玉液还要醉人心怀,时时刻刻撩拨着别人的心,话中暗示的邀请,没有人能够拒绝。 谢寒衣做了此生最大胆的一件事——他径直站起身将帝王打横抱起,然后朝最前方的龙椅走去。 谁知刚俯身将陛下放下,他袖中便落下一本书册,沈在心侧眸望去,赫然是一本春宫图。 谢寒衣:「……」他一世英名竟毁于一本春宫图! 陛下戏嚯的眼神几乎让他无地自容,只好硬邦邦地解释道:「臣自知不熟床笫之事,却又痴心妄想再得陛下垂怜,便想寻几本册子学些取悦人的手段。」 「呵……」沈在心低低笑了起来,整个身子都缩在丞相怀中颤动,半晌抬头咬着他的耳垂轻声道:「床笫之事,看书是没用的。」 「那臣——」 「嘘。」洁白如玉的指节抵在他欲言又止的唇上,继而往下滑过他不停滚动的喉结,探入衣领,朝更深处抚弄去,「朕教你。」 「陛下……」 丞相虽纯情,却是在天资聪颖,很快便将二人姿势颠倒,将教过自己的陛下困在龙椅上,让对方除了破碎的呜咽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有这么舒服?】 001冰冷的声音让沈在心勉强扯出一丝理智,喘着气回道:「唔……想不到主系统还有……啊……观看别人上床的癖好。」 【你不是……】 谢寒衣滚烫的舌尖倏然舔过他的耳蜗,以至于沈在心并未听清后半句是什么,但他从来不会在意漏听了一句狗叫声,于是置若罔闻,全身心都沉浸在这无上的欢愉中。 那双凤眸早已蓄满水汽,半阖着的瞳眸中尽是破碎又微弱的光。谢寒衣从身后拥着他,薄唇啄吻过那单薄瘦削的背嵴,尤其爱怜那对性感又脆弱的蝴蝶骨。 他的陛下看似身子如此柔弱,却又韧劲十足,可以承受住男人全部的兇勐的爱意。 「陛下……臣永远爱您。」 御书房的书案上,奏摺书册撒了一地,破碎的衣裳布料自龙椅前一路蔓延至内室的床塌边上。 本来这场至死方休的欢爱还能再长久些,谁知正是难捨难分之时,殿外传来急报,丞相府不知为何突然大火滔天,连陛下亲笔提就的牌匾都烧成了灰烬。 「去吧。」沈在心慢条斯理披上内衫,眼中并未有半分惊讶,面色淡然道:「朕与你来日方长。」 待人走后,他亦并未继续留在满地凌乱的御书房,整理好衣裳,便坐上龙撵去了妄虚宫。 「嘎吱——」沉重的殿门开启,死寂的气息霎时扑面而来。 不过几日光景,往日被众人尊崇的妄虚宫已然变成了另一处冷宫,就连每日打扫宫殿的侍女太监都仗着陛下厌弃了国师而懈怠下来,神圣的佛像都布满灰尘。 殿内最深处的床榻上锁链微动,云清昼微仰着头闭眸靠在床头,一缕髮丝从鬓边垂下,一如既往清冷出尘。 似是闻见动静,他缓缓睁开了那双没有白绸遮挡的银眸,声音由于几日未曾开口而带着沙哑,「陛下竟还记得臣这个人。」 沈在心挥退了身后的宫人,缓步朝他走去,在床榻边停下,垂眸看着他,冷笑:「不是你唤朕过来的么?为此不惜烧了整座丞相府。」 早些年他还是太子之时,在祭祀台上便瞧见过国师隔空点燃火炬的本事,连御赐的黄金匾额都能烧毁,除了云清昼寻常火焰可没这个本事。 「未曾想陛下这样了解臣。」云清昼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站起身逐渐逼近那人,在陛下耳边轻声呢喃道:「那陛下应该知道,若是谢寒衣再敢碰您,就不只是火烧丞相府那么简单了,毕竟—— 臣得不到的人,又岂容让旁人轻易得到?」 「啪——!」迅勐的一耳光将国师那张依旧俊朗的面容打偏,鲜明的巴掌印尤为刺眼。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朕的人?」 「呵……陛下的人?」云清昼蓦地低笑起来,神色似痴似狂,反覆将这几个字在舌尖碾磨,方才一字一句道:「臣难道不是陛下的人?」 沈在心侧头瞧着他良久,半晌轻笑一声,指腹在国师大人凌厉的下颔线暧昧地流连,使得他体内的蛊虫立马甦醒,开始在体内肆意涌动起来,那艰难压制下来的欲望又开始撕扯折磨着他的灵魂。 分明痛苦,却又让人沉沦。 「所以朕这不是来瞧你了么?」沈在心拍了拍他的脸,居高临下道:「不听话的狗东西。」 「啊……」云清昼低喘一声,眼中清冷破碎,理智沦陷,只剩下欲望汹涌。 第116页 若是那人不来,他还能抑制一二,偏偏他用独特的手段瞧见了陛下与旁人翻云覆雨,偏偏他始终无法忍受陛下就那样忘了他,与旁人恩爱。 心爱的人近在眼前,与他肌肤相贴,甚至没有惩罚他,而是爱怜的抚弄他的脸颊,就像主人重新捡回了遗弃已久的狗。 一切都如在梦中,接下来的这段时日,陛下不曾再召丞相入宫,反而时不时驾临废弃的妄虚宫。 据御前的侍女道,陛下是在为丞相出气,因为每一次她守在殿外待命之时,都能听见国师大人隐忍痛苦的恳求,恳求陛下不要再折磨他。 一切好似的确是这么回事,除了每一次出来之时,陛下的衣袍发冠略微有些凌乱。 直至燕无痕班师回朝的前夕,陛下迟了许久,到了深夜方才打开妄虚宫的门。 床榻上,云清昼再也不见半分清冷自持的模样,如同一条彻底被驯化的犬,急切地跪行到陛下跟前,低头痴痴地亲吻着那人的脚尖,「陛下今日来迟了,乖狗等了您很久……」 然而陛下却不如往常一般鞭打他,只是沉默地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枚银色的钥匙,依次解开了他身上所有的镣铐,然后残忍地对他轻笑道:「云清昼,从此刻起,朕放你自由。」 云清昼愣愣地望着空荡荡的手腕,无尽的恐惧与空虚笼罩住他,就连那双生杀予夺的手都颤抖起来。 「不……不!」他慌乱地重新为自己扣上锁链,然后仰头望着陛下俊美却冷漠的脸庞,沙哑着嗓子道:「陛下……臣愿意做您最听话的狗,您别不要臣……臣求您……」 然而陛下只是兴致缺缺地踹开他,扭头唤道:「张全。」 殿门再次打开,张全走进来,恭敬道:「陛下。」 「将国师遣送出宫。」 「奴才遵命。」张全挥了挥手,身后立马有身披铠甲的御林军踏入殿中,朝着那满身狼狈的国师走去,眼中再无以往的半分敬意。 这人如此癫狂的模样,说不定便是被什么邪祟附了国师的身,还试图纠缠陛下! 「啊——!」 两名士兵正欲抓他,却被骤然飞出的两团火焰席捲至全身,不过须臾便倒在地上,成了一具焦尸,而罪魁祸首只是缩在床榻的角落里,低声道:「我不走。」 「陛下,您看这——?」张全忌惮地瞥了眼角落里神色阴沉而癫狂的男人。 「随他去罢,将妄虚宫设为禁地,不准任何人靠近一步。」沈在心淡淡收回视线,毫不留恋转身走出殿门。 「嘎吱——」 殿门缓缓合拢,将最后一抹月色都遮挡住,幽暗的宫殿中,云清昼蜷缩在床榻的角落里,体内欲望翻涌,他双眸瞳孔涣散,唇角依稀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只要自己依旧被锁链捆绑住,陛下便不会抛弃他。 第66章 风流陛下(17) 次日,大军凯旋而归。 早在三日前,燕无痕便递了摺子,班师回朝之日,他将亲手奉上西陵皇项上人头。 此刻,陛下身着一袭庄重的玄色龙袍立于城墙之上,透过冕旒垂着的珠玉望去,远处战旗随风飘摇,一人骑于马上,披甲执锐,正率领着三军朝城门走来。 【西陵国已覆灭,主角攻受爱情线完全消失,任务确认失败。】 【宿主还有一月时间脱离此世界,请须知。】 沈在心眸光微顿,目光扫过城下正直勾勾抬头望着自己的燕无痕,淡淡道:「知道了。」 他转身走下城墙,将叩拜于地的大将军亲手扶起,勾唇轻笑:「燕大将军,果然没让朕失望。」 燕无痕怔怔望着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映照着陛下罕见的柔和笑意,只觉得再经受数十年边疆风沙亦是值得的。 城门口并不适合君臣叙旧,沈在心收回手,便被张全搀扶着坐上御撵,浩浩荡荡回了皇宫。 当夜,庆功宴上又是一番论功行赏,酒宴气氛太好,就连陛下都喝得微醺,那双本就水光潋滟的眸子更是盛满风情,一副待君来攫取的模样。 此时殿中众人早已识趣地告退,燕无痕从宴席上起身,踏上通往高台的台阶,脚步轻缓像是怕惊醒那人一般。 「唔……」沈在心听见那轻微的脚步声,微微睁开眼,懒散地支起身子,斜睨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沉默不语的男人,「没点规矩。」 身为臣子却擅自登上高台,是欺君。 只是被这酒气薰染后,陛下的冷斥亦不痛不痒,配上那泛红的眼尾,就像在嗔怒。 「陛下。」燕无痕俯下身,粗粝的指腹轻柔地摩挲过陛下脸颊细嫩的肌肤,一抹红痕当即显现,他眸色逐渐变深,就连嗓音都沙哑起来,「臣很想您。」 那些最初离开陛下的不舍,在经受过边疆风沙与厮杀的洗礼后,终于蜕变成充斥满整个胸膛的思念与爱意,在无数个寒风猎猎的夜晚里,成为梦中唯一能抵御边疆严寒的信念。 陛下嗤笑一声的模样都显得格外亲切又可爱。 他蓦地弯下腰将那人打横抱起,运起轻功就往养心殿飞去。 「燕无痕你做什么?!」迎面料峭春风吹散了几丝醉意,沈在心微微醒了神,便见自己整个人悬在空中,勐地攥住了男人身后束起的马尾。 燕无痕闷哼一声,忍着头皮被用力扯住的痛感,低头在惊怒交加的陛下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抱陛下去侍寝。」 第117页 仗着陛下尚有几分醉意,燕无痕便肆意妄为地在这养心殿中,将满心的思念身体力行地表达出来。 「唔……」沈在心只觉得恍恍惚惚之间,自己全身都被炽热的温度包裹住,额间与背上早已沁出的一身汗都被身后的饿犬一一舔干净,那过于兇狠浓烈的爱意,即便是浪荡如他都有些难以承受,可偏偏拥住自己的男人就像一条被饿狠了的狗,先是狼吞虎咽吃了个饱还不够,还要再细嚼慢咽再品尝一次,连陛下骨头缝里的香气都不放过。 「陛下好香。」燕无痕痴痴地嗅着他颈间的香气,却闻不够,于是翻来覆去地闻,将陛下闻到双腿打着颤,连眸中破碎的光都顺着泪水流下来,都不肯停。 他委实是饿了太久,只有主人的抚慰才稍稍平息心中的躁动。 「贱.狗!你胆敢,啊……欺君罔上!」就连训斥都染上哭腔,可怜极了,却不知这般越能激化男人心中翻涌的欲望。 待一切结束,陛下已然没了骂他的力气,无力地被男人搂在怀中,耳边具是那强烈的心跳声。 沈在心被他拥在怀里耳鬓厮磨,眼角红意未褪,不知瞧见什么,忽而眸光微顿。 「陛下怎么了。」燕无痕咬着他的耳垂低声道。 忆起方才在燕无痕发间瞥见的一抹银白,沈在心沉默片刻,垂下眼眸偏头不再对着他,「无事,朕睡了。」 燕无痕只当人被自己欺负得狠了,便不敢再闹他,抱着人沉沉睡去,却不知怀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不动声色坐起身,墨发如瀑披在身后却遮不住满身红痕。 沈在心探出指腹抚过男人背后繁杂的纹路,垂眸看了半晌,淡声道:「系统。」 【什么事。】 「这些咒文,去了吧。」 【你心软了?这可不像你。】 沈在心蓦地冷下脸:「不要试图揣测我。」 【宿主对你的好感减10,当前好感:-15。】 001看着显示屏上突然浮现的一行字,冰冷的声音夹杂着无奈:【好。】 次日清晨,待燕无痕从龙床上起身,怀中软玉早已不见,尚来不及讶异,便觉得日渐沉重的身体忽而轻松,他未曾细想,只当是昨日情事后的餍足。 他起身走出殿外,由侍女告知陛下去了御书房,便满怀着愉悦朝御书房走去。 沈在心并未再将燕无痕重新接入后宫封后,但燕将军圣眷正浓满宫皆知,除了丞相大人时常与将军大人呛声,朝堂上下可谓是一片恭维讨好之声。 直至一日早朝,百官尚未来得及恭送陛下,那高台之上的身影微晃,便要从台阶上滚下,幸亏燕将军反应迅速,这才护住了人。 时隔半年,养心殿内再次跪了满地的太医。 这一次不再是束手无策,而是无力回天。 殿内隐隐传来啜泣声,像是提前哀颂他的陛下殡天,燕无痕强忍下心头剧痛,吼道:「陛下还活着,哭什么!」 他垂眸静静地望着面色苍白的陛下,将那又细又白的手腕轻柔地捏在掌心,倏然眸光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勐地将人横抱起来就大步走出了养心殿,众人连忙想要阻拦,却都被丞相大人一力阻拦。 「谢大人,您这是作甚?陛下的身子已经不能被折腾了!」 谢寒衣咽下喉间苦涩,勉强稳住情绪淡声道:「燕无痕不会对陛下不利,让他去吧。」 * 妄虚宫。 昏暗的宫殿内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帘幔微垂的床榻上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挺拔瘦削,一动不动, 就如同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嘭——!」沉重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云清昼被那刺眼的天光照得闭起了眼,唇色近乎没有,与燕无痕怀中的人别无二致的苍白。 下一瞬只听得一声闷响,那位桀骜难训傲骨铮铮的大将军便已抱着人跪在他面前,红着眼低声下气地恳求他:「求你,救他。」 那双抱住陛下的手臂早已颤抖得不成样子。 云清昼目光涣散半晌,直至鼻尖忽而闻到那人身上独特的暗香,方才勐然醒过神,还未来得及欣喜陛下终于来看他,目光一转,便瞧见他的陛下被人抱在怀中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如纸。 他垂眸在那张日思夜想近乎痴狂的俊美脸庞流连,像是如何都瞧不够,良久,他又闭眸侧过头,像是断情绝欲般淡漠道:「救不了。」 唯有微颤的指尖暴露着他并非无动于衷的内心。 「怎么会救不了?!不是你告诉我只要——」燕无痕说着忍不住哽咽一声,「只要我替他背负着罪业,他便能无痛无灾地活下去吗?为什么会救不了……」 「呵……」忆起早在星象上看见的结局,云清昼看向他的目光露出几分怜悯,「可是那逆天改命的符文,已经被陛下抹去了呢,燕将军莫不是未曾窥镜自视过?」 天命如此,即便符文依旧在,也是无力回天,但云清昼心里已然扭曲,他偏要故意误导燕无痕,让对方痛苦。 可此刻看着燕无痕痛不欲生的神情,心中却并未有半分快意。 即便早已预料到今日,胸膛内却依旧无可避免地开始疼痛。 云清昼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陛下舒展的眉心,似有白光闪烁,下一瞬陛下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眼皮下眼珠转动,像是要醒来。 第118页 渡完最后一口自身生机,云清昼好似失了所有力气,连嵴背都佝偻起来,沙哑着嗓子道:「陛下快醒了,抓紧时间吧。」 待人离开,国师大人满头青丝瞬间雪白,再不復往日风华。 * 「咳……」 怀中忽而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燕无痕勐地顿住脚步,勉强扯出笑容低头温声道:「陛下醒了?此刻已是午时,可要臣去做些什么吃的?」 沈在心懒懒靠在他的肩头,闭眸半晌,轻声道:「朕想去看看,伽蓝寺的桃花开了没有。」 「好,待明日——」 「不,朕现在就要看。」 伽蓝寺在南郊的不知山山顶,以陛下如今的身子根本经不起马车颠簸,燕无痕从未像此刻这般庆幸过自己的武功还算不错。 他将人稳当地背在背上,脚下轻功运到极致,一刻也不曾停息。 但终究是肉体凡胎,燕无痕体内内力耗尽,浑身经脉剧痛,他微微停下脚步喘了口气,便听见背上的人迷迷煳煳问:「到了吗?」 燕无痕偏头感受着陛下平缓的唿吸,低声道:「快了。」 天际逐渐变红,从远处山顶飘来了一片粉色花瓣,落在陛下漂亮的眼尾,人面桃花相映,分外动人。 陛下懒懒将那片花瓣送入唇中,「到了吗?」 「快了。」 终于在最后一抹晚霞消逝前,燕无痕背着人赶到了伽蓝寺的桃花林前。 无数粉嫩的桃花花瓣在霞光映照下飞舞,萦绕在二人周围,燕无痕不禁愣怔,这般瑰丽动人的景色,就和他的陛下一样。 「陛下,你看。」燕无痕笑着转头看过去,身后的人却无声无息,像是睡着了。 「陛下?」 「陛下莫不是嫌臣跑得太慢所以生气了?」 「再不看,可就要等到明日了。」 最后一抹霞光被夜色吞噬,连带着这漫天春色以及他的爱人一併被带走,一如当年他被抹去记忆,只能被迫残忍观望,却无力挽留。 【任务失败,正在跳转下一位面。】 【跳转成功。】 第67章 金.主过分美丽(1) 「晏知?不用等我,今天临时有事,不回来了。」 「在心——」 「嘟嘟嘟……」 不等他说完,电话已然挂断。 晏知坐在餐桌前,低着头,稍长的额发垂下遮住清隽的眉目,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清澈的眼底,落下一片黯然的光影。 这偌大的别墅,华丽又冰冷,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和那个人在一起吃饭是几周前的事了。 餐厅长桌上摆满了精心准备的菜餚,青年出神地望着那热腾腾的雾气,倔强地抿起唇,不愿相信自己深爱的丈夫连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都全然忘记。 他划开已经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再次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餵?」话筒里的男声低沉短促,显得有些冷淡。 不是他的爱人,也不是任何一个他认识的秘书助理。 「你是谁?在心呢?」完全陌生的声音让晏知不禁想起爱人过于吸引人的特质,心中骤然警惕起来。 「……」对方沉默片刻,一声几不可闻的讥笑透过听筒传来,显得有些模煳。 不待他再质问,对方迳自挂断了电话。 他试图再打过去,却只有忙音。 「嗡嗡——」 愣怔之时,一道热搜推送随即出现在屏幕状态栏上。 晏知正想和往常一般划去,却无意瞥见某个字眼,心头勐地一跳。 #谢忱疑似恋情曝光,高冷人设崩塌# #又一个男人沦陷在沈总的石榴裙下!# 点开推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匆忙偷拍的照片。 身材修长的青年慵懒靠在路边的黑色车身旁,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菸,透过婷婷裊裊的白色烟雾,依稀可见过分优越的侧脸弧度,精緻的下巴微抬出轻慢的角度,那双摄魂夺魄的凤眸斜斜朝偷拍者望来。 只一眼,身后灯火辉煌的夜景皆沦为陪衬。 在青年脚边,男人一身西装革履,身形干净利落如同行走的衣架子,他蹲下身,低着头探出手,正用那洁白的衬衫袖口擦拭着青年鞋尖上不知从哪剐蹭来的灰尘。 就像一条狗。 1楼:呜呜呜老婆别抽菸了,抽我吧。 2楼:楼上你不对劲。 3楼:嘿嘿嘿新鲜的老婆斯哈斯哈~ 4:楼:?重点难道不是谢忱疑似被包.养吗?还说是高岭之花的一股清流呢?就这样对资本屈服了? 5楼:emmm如果那个资本是沈大美人,真的没什么稀奇的。 6楼:哼,不过又是一个拜服在我老婆裙下的修狗,有什么惊讶的? 7楼:如果他们不是包.养关系我反而要惊讶了,毕竟纵观整个娱乐圈俊男靓女,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我老婆! 8楼:我们哥哥自己都身价过亿了吧?还需要包.养?[微笑.jpg] 9楼:啊对对对,全世界就你们哥哥身价最高,结果到头来不还是上赶着给人当狗。 10楼:谢粉在此,一开始听到恋情曝光的消息提着刀就来了,结果定睛一看是那位沈总,属实是高攀了。 11楼:高攀?你个假粉闭嘴吧你!分明就是配不上![狗头.jpg] 第119页 12楼:有一说一,沈总这种档次的美人,就该配段总那样英俊多金的商业大鳄!谢影帝除了脸,真不够看。 13楼:热知识:那个男人是沈总的第前前前前n任。 果然,那个人永远是人群焦点。 晏知低头划着名手机,目光扫过每一条热评。 有谢忱,甚至有段恆之,却无人知晓矜贵傲气的沈少爷有一个不受待见的丈夫。 早已预料到会有第三者插入的一天,此刻他依旧心如刀绞。 他该如何才能挽留那美丽又花心的爱人? 没有办法的。 任他如何纠结痛苦,网上的热议丝毫未曾影响到那个人。 * 首都市中心图兰餐厅外,那辆曾被拍进照片里的黑色suv安静地停靠在路边。 沈在心从洗手间回到包厢,刚打开门,便瞧见男人慾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 语气慵懒又带着几分不耐。 他向来厌烦有人在自己面前优柔寡断。 意识到这一点,谢忱不动声色失落地垂下眸子:「今天是你与那位……晏先生的结婚纪念日,却与我待在一起,我……」 【哼哼,这傢伙一看就是装的!】 自上个世界结束后,作为唯一一个荣幸被主系统替班的统,152连滚带爬地赶来接班,就怕得罪了上司,却疑惑地发现自家上司的心情指数似乎更恶劣了。 但它一向活泼又开朗,才不会纠结呢,此刻自然又是元气满满的小系统一枚! 「是他和你说的?」沈在心眉头微拧,低头查看了一眼手机,果然瞧见那条多出来的通话记录。 谢忱本是有些抓不准他的想法,心下忐忑,还想补救一两句。 却听他不甚在意地说:「不必管他。」 后来,他们就如亲密无间的情侣般用完了午餐,谢忱贴心地为他点燃香菸,云雾缭绕间,沈在心眼中却浮起几分厌倦。 他喜欢听话的狗,但谢忱过分小心谨慎的态度,让他有些腻了。 男人从样貌身材到行为举止,无疑都符合他的审美,否则他也不会将人带在身边长达几年。 上一个真正被他瞧进眼里的,还是段恆之。 他虽花心风流,却又眼光极挑,尽管外界都传他包.养的男人无数,但真正发生过关系,也只有谢忱一人。 那个时候的谢忱不过是刚出道的小演员,咖位没有,性子却孤傲得很,被沈在心一眼看中,起初被人抓过来时亦是坚贞不屈,后来却没废多大功夫,就磨平了稜角。 或者说,是只对沈在心才没有的稜角。 想到此处,沈在心眼角的厌烦又淡了几分。 「今天早上听你助理说下午有通告?」 只是一句敷衍的询问,却让谢忱受宠若惊地触动了眉头,「嗯,一个lr限定的香水代言。」 「我知道。」沈在心摁灭手中的菸头,微微倾身凑到男人脖颈处,目光暧昧地扫过对方滚动的喉结,缓缓吐出唇中最后一口烟:「就是你身上的香水味道。」 他的音色,就像一台復古留声机在空无与人的琴房里徐徐播放,冷艷又矜贵。 那捲翘的长睫随着他的眨动,若有若无扫过男人的下颚。 温度在这一瞬间急剧上升。 谢忱却不觉得自己身上的香水有何特别,尤其是此刻,他只能闻到红酒味的香菸伴随着青年身上独一无二的暗香。 像是被风雪浸润的玫瑰,惑人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冷淡。 青年的香气,就是他肾上激素的开关。 而对方却在恶劣地打开开关后,抽身离去。 「我送你,正好城东有块地我要去看看。」沈在心若无其事站起身,打开包厢门后却发现身后的男人依旧坐着原位。 他眨了眨眼,歪头问:「不想我送?」 怎么可能会不想? 谢忱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狡黠,颇为无奈。 可身下狼狈不堪,他只好深吸一口气,顶着一张冷淡禁慾的脸说:「等我三分钟。」 包厢门再次合上,他勉强将那股冲动压下,怕真让人等得不耐烦,连忙下了楼。 * lr男士香水的代言拍摄在城东最负盛名的摄影棚。 司机老李将车开到达摄影棚外的停车场,沈在心坐在后座,耳旁是男人温和的低语。 他偏过头,远远便瞧见谢忱的经纪人与助理眼巴巴地等着。 沈在心在谢忱身后下了车,男人高挑的身量恰好挡住午后的烈日。 「沈总,我们家谢忱真是不懂事,怎么还麻烦您亲自送过来了?」经纪人郑舒热情地迎了上来,那双画着精緻眼线的狐狸眼暗送秋波。 「再没有比他更懂事的人了。」沈在心对女孩子向来温和些,也不反感她的恭维,在几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摄影棚。 脑海中,152哼哼唧唧:【你不是说去看城东那块地?】 沈在心坐在郑舒贴心安排的单人沙发椅上,瘦削的背嵴贴在柔软的背椅上,半阖着凤眸,看着不远处正在拍摄的男人。 「你管我。」 【……】怎么它不过是离开了一小段时间,宿主就变得更加蛮横了?! 哼,看来主系统也不过如此。 镁光灯下,男人无需摄影师指导,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快门闪过,都能听见摄影师赞不绝口的声音。 第120页 头顶的灯光直直打下,谢忱立体而锋利的面部弧度完美呈现出来,偏偏他又生得一幅冷淡凉薄的皮相,更让人觉着他就像一尊难以触及的冷面佛。 而这尊佛,却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跪在沈在心的脚边,祈求他的垂怜。 情动之时的画面忽而从眼前掠过,沈在心眸色深了些,又觉得谢忱也不是全然无趣。 喜怒无常得很。 难得重新升起几分兴致,眸光忽而又被一道瘦削修长的身影吸引。 匆匆一瞥,就像一颗向阳而生的小白杨,正是风华正茂,挺拔,利落。 沈在心不由得凝神看去。 那是一个年纪较轻的少年,带着黑色口罩,隐隐描绘出那锋利的下颔线,乌黑额发下的眼睛又凶又冷。 像年轻时候的段恆之,也像两年前未被驯服的谢忱。 第68章 金.主过分美丽(2) 「花一样的年纪,对吗?」 女人柔软调笑的声音忽而在身后响起。 沈在心收回目光,撩起眼皮瞥了郑舒一眼,「认识?」 郑舒目光微闪,抬手捋了一下精心打理过的金色打波浪捲髮。 「算是认识,星辰公司新来的练习生,脾气硬得和当初的小谢一个样。」女人打趣地睨了他一眼,「怎么,沈总心动了?」 星辰公司,也就是谢忱所在的娱乐公司,隶属于沈氏集团名下。 「很像,不是吗?」 并非当初瞧上谢忱时的强取豪夺,而是一句似是而非的敷衍措辞。 沈少爷出了名的性子阴晴不定,女人一时间也难以把握他的意思。 他慢条斯理站起身,侧头看了眼远处尚在拍摄的男人,推拒了郑舒的相送,独自走了出去。 上了车,沈在心本是要司机开去集团总部,不知想到什么,又忽然改口:「去星辰。」 四十分钟后,车抵达公司楼下。 盛夏午后的阳光过分炽烈,照在高楼外的玻璃墙上,反着刺眼的白光。 刚走至玻璃门前,门自动朝两边打开,空调冷气像不要钱似的灌进领口。 他施施然朝电梯口去,按下最顶层的按钮。 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瞬,蓦地伸出一只手不怕死地卡在门缝中。 骨节分明,手背微微凸显出成年男人的青筋。 苍白而浅显的纹路,昭示着主人年纪不大。 沈在心眉头微挑,心中浮起某种猜测,不动声色敛下眸中兴味。 电梯门再次打开,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少年走了进来。 沈在心站的位置在按键旁,并且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身后的少年僵持片刻,只好抬手绕过他去按楼层。 过分靠近的距离,就像将他拢在怀中一般。 少年的胸膛炽热,尚且带着暖阳的气息,唿吸略有些急促,应是刚从外面赶进来。 二人一触即分,电梯开始平稳的运行,狭小的空间内一片诡异的沉默。 头顶辉煌灯光打下来,照在沈在心的脸上,如同一尊完美的玉雕。 这是个美得不像话的男人。 但是越是美丽的人越危险。 少年通过光滑的墙面瞧见青年精緻的面容,由此得出结论。 他带着口罩站在角落里,双手插着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兇狠劲。 唯有那双未曾被遮掩住的乌黑瞳眸,锐利却又难掩青涩,搭配上简单的黑t恤,少年感扑面而来。 一只利齿还未长齐,就已经学会张牙舞爪的狼崽子。 沈在心饶有兴致地收回目光。 【滴!触发主线任务!】 【主角攻霍司煜,首都艺术学院大二在读,霍家叛逆的小少爷,不能红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那种哦!被不知其身份的反派调戏,心生厌恶,后偶然撞见被反派冷暴力的主角受晏知,为其打抱不平,最后霍家联合被反派渣过的男配段恆之,逼得沈家破产,主角攻受牵手成功,反派冻死在冬夜的街头。】 「152,你之前可没和我说晏知是主角受。」 152心虚一秒,自己那个时候好像在偷懒挂机。 【反正最后都要变成宿主的狗,问题不大。】 「呵。」 下一秒,变故突生。 原本平缓运行的电梯忽然晃动起来,然后朝着下方跌落。 沈在心迅速摁亮所有电梯按键,背紧紧贴着颤抖的墙面,微微曲起腿,是电梯变故时最标准的姿势。 然而电梯摇晃得愈发剧烈,将原本隔得有些远的二人都抖动到一起。 待电梯停下,沈在心整个人都夹在墙壁与少年的胸膛之间,耳边充斥着有力的心跳声。 他忽而抬眸,恰巧撞见少年慌乱挪开的视线。 「谢了。」 音色低沉醉人,钻入耳中时就像一把小巧的刷子,挠得人不上不下。 霍司煜本只是瞧着青年单薄的模样,就像一只精緻又脆弱的花瓶,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了恻隐之心。 向来不爱管闲事的自己竟然鬼使神差般将人护在了身下。 此刻被对方瞧得十分不自在,只好绷着嗓子,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必。」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却被那只他以为柔弱的手勐地攥了回去。 「你干什么?!」霍司煜额头青筋狂跳,暴躁的脾气瞬间涌了上来。 第121页 黑色的口罩都遮不住他兇横的语气。 若是个娇滴滴的女生,恐怕就被他吓哭了。 当然,眼前的青年在他眼里和柔弱的女生没有区别。 他准备挣脱,那漂亮的青年却抢在他逃离之前,隔着黑色的口罩吻上了他的唇,齿贝不重不轻地咬过他的唇瓣。 霍司煜勐然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立在原地。 「身材不错。」 青年凑到他耳边轻笑一声,说完还轻轻地捏了捏他精瘦的腰。 那声如同浸过红酒的调笑在脑海里迴荡不去,双眼呆滞,连人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他的初吻,就这样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夺走了? 眼前又浮现起青年的脸。 冷艷,惑人,那双眼眸分明是温澈纯净的,却无端让人觉得勾引。 霍司煜驱散掉脑海中的美人面,颇为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 真是白瞎了那漂亮脸蛋! 轻浮!下流! 【滴!主角厌恶值+50!】 * 「沈总,明天晚上的国际交流酒会还是和往常一样吗?」 总裁办公室内,沈在心坐在办公椅上,垂眸看着手中的资料,没有立刻回答电话里的女声。 姓名:霍司煜;性别:男;身高:189;体重…… 二寸照片上的少年没有口罩遮挡,分明是很周正标志的面容,偏偏生了一双兇巴巴的眼睛,也不知摄影师给他拍照时有没有被憷到。 沈在心微微勾起唇角,不疾不徐地说:「一样就行。」 他说着顿了顿,「对了,男伴的礼服不用送到谢忱的公寓了,给晏知就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哼哼你就是想带着主角受去气主角攻!】 电话那头的秘书有些惊讶,「好的,沈总。」 以往每次都是谢影帝,这位少爷今天怎么转性了? 挂断电话,秘书连忙提着那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往沈家别墅赶去。 * 「叮咚——」 突兀的门铃声,惊醒了沙发上浅眠的人。 晏知怀揣着某种期待,打开了门。 门外是画着精緻妆容的秘书小吴,他不由有些失落。 「小吴,在心不在家。」 「我不是来找沈总的。」小吴礼貌地露出浅笑,将手中的包装盒递出,「我来给晏先生送明晚酒宴的男伴礼服。」 「给我的?」晏知刚疑惑地接过包装盒,大门外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suv 驶了进来,车牌号是嚣张的五个零。 车门开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迎着夕阳朝自己走来。 「站在门口做什么?」 沈在心淡淡说着,率先进了门。 小吴暗戳戳瞥了眼懒懒躺在沙发上的人,笑眯眯道:「晏先生,那我就不留下来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晏知关上门,心中是压不住的欣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风度得体的浅笑。 他走进客厅,在青年身旁坐下。 沈在心俊美的面容上难掩疲色,没骨头似的陷在柔软的沙发上。 就像一只柔软骄矜的小猫。 晏知放下手中的礼服盒,俯下身,用指腹温柔地替他按摩太阳穴。 「唔……」 那双凤眸忽而睁开,眸光破碎带着朦胧的水汽。 即便瞧过太多次,晏知还是忍不住因为这距离过近的美而心口一窒。 他好想低头亲一亲,亲亲他捧在心尖上的玫瑰。 四目相对良久,沈在心不悦道:「我饿了。」 尽管他的爱人完全忘记今日是他们的纪念日,晏知还是满怀着爱意去厨房做饭。 而那些被冷落的丰盛午餐,早已与其他的厨余垃圾一齐丢入了垃圾桶。 沈在心偶尔抬眸瞧一眼厨房的身影。 夕阳照在男人温文尔雅的背影上,显得格外温柔。 【如此知书达理的绅士,宿主你真是暴殄天物。】 首都大学备受尊崇的教授,那双用来写字的手,去被宿主渣男用来洗碟子做饭! 沈在心冷嗤一声:「我可没要他这样做,是他不愿请帮佣。」 凉薄无情的渣男如何能体会到为爱人做饭的拳拳心意? 茶余饭后,夜色渐深。 沈在心从浴室出来,便瞧见白日里举止得体的晏教授坐在他的床上,不着寸缕。 檯灯澄黄的光亮照在男人匀称结实的肌肉纹理上,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性感。 将人冷落太久,沈在心差点忘了,晏知在与他结婚之前,也曾是首都的风云人物,也曾将首都大学的学生们迷得神魂颠倒。 而他也曾伏在温柔的绅士身上,红着眼骂对方衣冠禽兽。 「有事?」 分明眸色已深,他却像是看不明白这暧昧的邀请,挑眉不解地问。 「有。」晏知从床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没有衣物遮挡,温热细腻的肌肤相贴,「我想要你。」 露骨的话语伴随着男人滚烫的唿吸喷洒在那白皙的脖颈。 摩擦出火焰,将爱人冷漠的眼神点燃。 第69章 金.主过分美丽(3) 久违的相拥,令人心潮澎湃。 沈在心陷在柔软的床上,看着上方的男人,目光有一瞬涣散。 第122页 原来他也并非对这个过分温和的男人毫无兴致。 床头柜上,手机震动不停,铃声却像是从很远传来,有点模煳。 他被包裹在温柔乡里,承受着男人并不温柔的疼爱。 耳边是低声呢喃的情话,将他厌倦平淡的心潮掀起滔天波澜。 微弱的檯灯照明下红浪翻覆,而手机来电的另一方,却是一片低沉死寂。 * 连续十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谢忱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下方辉煌夜景。 在这宁静清凉的仲夏夜,他冷淡的眉宇却是一片焦躁。 明日便是酒宴,连主办方的请帖都已经送到他面前,可沈在心那里毫无动静。 他不喜欢热闹,却想作为那个人的男伴出席。 贪婪就像这样,一旦得到过一次,便想着永远占为己有。 谢忱自嘲般闭上眼,指间夹着的女士香菸分明和那个人习惯抽的是一个样,却少了一丝令人沉迷的香气。 属于沈在心的香气。 * 酒宴当晚,国际商贸中心。 两道车灯横扫过大红色地毯,深蓝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一位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 身姿挺拔,温文尔雅。 他微微俯身,将手伸向车内,一只如玉雕琢的手搭在他掌心,在各种闪光灯下,泛着莹润细腻的光泽。 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踩在红色地毯上,视线往上,笔挺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步伐从容,丝毫没有即将迟到的紧迫感。 负责迎接贵客的工作人员本来对这姗姗来迟的客人有些不满,却在瞧见那张冷艷稠丽的脸后,瞬间挤满真心实意的笑容。 「沈总,您可算来了。」 工作人员殷勤地迎上去,遭了冷脸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目送人走远。 谁捨得对这么个掌上明珠动气?能得一个不耐的眼神就够喜滋滋的了。 只是以前都是那位谢影帝作陪,今天居然换了新人。 虽然以前不曾听闻过,周身气度相貌倒是与谢忱不相上下。 能被那位沈总看上,也不全是运气。 于是,谢忱成为前任包.养对象的消息不胫而走,通过便捷的网际网路,瞬间传到了同在酒宴上的某个男人耳中。 「还以为谢忱能有多大能耐,不过如此。」 商贸中心八楼的贵宾私人休息室内,段恆之端坐在真皮座椅上,骨节分明的手上托着一杯红酒。 男人的音色如同缓缓拉动的大提琴,低沉而华丽。 深红的酒液映照着他英俊却阴鸷的面孔,那双漆黑的瞳仁,即便在耀眼的灯光下,依旧暗沉得积攒了一片阴霾。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竟又再次那个没良心的牵动了情绪,眉宇间骤然暴躁起来。 「我不是说过以后那个人的事和我无关吗?」 身后的秘书装死般闭着嘴,心中却忍不住吐槽。 回回这么说,下一次沈总有点什么事不还是火急火燎? 休息室外忽而传来躁动,毋庸置疑是在迎接谁的到来。 段恆之暴躁的眸光中又添了几分戾气。 那个人每一次走到哪都一群人乌泱泱地围着,实在是讨人嫌。 他推开门,远远就望见一个白色身影挽着被众星捧月的人走进进来。 即便隔着这么长一段距离,都不用看清脸,段恆之就认出了所谓的新宠就是晏知。 他眯了眯眼,端着那杯红酒就大步走了过去。 先别说段家在商圈里与沈家分庭抗礼的地位,就男人那身来者不善的气势,就没人敢挡在他身前。 试图上前寒暄讨好的人瞬间褪了个干净。 活阎王转世,惹不得。 「怎么,你现在已经沦落到吃回头草的地步了?」 段恆之冷冷扫过两人相携的手臂,唇角讽刺地扯起。 身后跟着的秘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刚刚还说人家什么事与你无关,结果一听见动静就忍不住跑出来刷存在感。 她嘆了口气,替老闆的爱情捏了把心酸汗。 「唔,这不是段总么?」沈在心像是才看到来人,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将身旁的晏知往自己身边扯近了一点,客套而礼貌地笑道:「给段总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先生,晏知。」 段恆之怎么可能不认识晏知?化成灰他都认得! 当初他与沈在心闹了矛盾,正处于关系紧张之时,就是这位品性高洁的晏教授趁虚而入,抢走了他的恋人。 而他精心准备了半年的求婚仪式,就像一个笑话。 什么首大绅士?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人。 愤怒的外表下,是无尽的酸楚与心痛。 相恋时,段恆之脾气恶劣,沈在心就敢比他更恶劣,娇气的坏毛病一堆,可他都觉得可爱,都愿意惯着。 但即便如此,沈在心依旧背叛自己,和别人结了婚。 「先生?」段恆之嗤笑一声,「沈总若不说,我还以为那位谢影帝才是你的先生呢。」 晏知脸上得体的笑容骤然僵住。 段恆之微微举杯示意,然后在对方微妙的神色下一口饮进杯中的酒,挑眉:「失陪。」 话落,他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第123页 身后,秘书歉意地笑了笑,连忙跟了上去。 晏知瞧着沈在心始终笑而不语的模样,犹豫着开口:「在心,你与谢忱……」 「嗯?」沈在心偏头看他,明亮的灯光下,那双澄澈的凤眸显得有几分无辜,「你说谢忱?不过是个有些感情纠葛的朋友罢了。」 不远处,正迈步走过来的男人脚步顿住。 沈在心背对着,并未瞧见,而晏知已然对上男人冷淡的视线。 他状若歉意地说:「听段总那么说,我还以为在心心中已经将谢先生当做了很重要的人。」 清润的嗓音和人一般温和从容,却是为了满足心中卑劣的嫉妒。 他若是正如表面那样君子作风,当初就不会抓准机会将沈在心从段恆之身边夺回来。 「他还不够格。」 于是晏知便瞧见,谢忱冷淡的眸光暗淡下来,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他不动声色勾起唇角。 沈在心可以不爱他,但也绝对不能爱上别人。 比如段恆之,又比如谢忱。 他好似从漫长的等待中堕落,连外表的宽和都不愿再维繫,亦学会从旁人的嫉妒与恨意中,攫取那份低劣的满足感。 【滴!主角受黑化值增加。】 【当前主角受黑化值:89】 【呜呜呜宿主,主角好可怕!一言不合就黑化!】 「黑化了才好玩嘛。」 沈在心不甚在意挽着男人的手,朝早已安排好的位置走去。 酒过三巡,他有些醉意,不耐地推拒了晏知的关心,独自朝着独属于他的休息室走去。 谁知刚推开门,就瞧见主角攻霍司煜被五花大绑,蜷缩在他的床上。 对方瞧见他,更是怒目而视,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火,只是被白布塞住了嘴巴,无法开口。 沈在心靠在墙上,漫不经心打量着少年狼狈的模样。 一袭高定西装完美地勾勒出优越的身体线条,乌黑额发被完全梳上去,露出锋利的眉。 衬衫领口由于他胡乱挣扎的动作崩开了几颗,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唿吸,胸膛上下起伏,紧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被晾在一旁当做吉祥物观看良久,愤怒上头的少年终于冷静下来,猜测到这件事与沈在心无关。 他软下目光,眼神中带着恳求。 沈在心歪了歪头,微笑道:「想要我帮你解开?」 少年立马点头。 「行啊。」沈在心走到床边,将他口中的白布扯出,「你学一声狗叫,我就放了你。」 「你——」 「我什么?」 霍司煜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只觉得这个男人行事比他还要恶劣。 为什么有人喜欢听别人对自己狗叫?他若是在路上听见有野狗对着自己叫,都是一脚踹开好么? 但他很快就没有心思顾虑这些。 异常灼烫的热意自小腹扩散,蔓延至少年脸颊,形成不正常的红。 沈在心只看一眼,就知道少年中了药。 没有人敢对霍家的小少爷下.药,偏偏霍司煜性子叛逆,掩埋了自己的身份,估计是某个不长眼的蠢货见少年长得符合他口味,擅自将人下好药送到自己床上。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沈在心对少年隐忍的喘息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随意拿起一张财经报纸开始翻阅。 【宿主,这可是送上门的肉,真不吃?】 沈在心笑而不语。 【我懂,宿主不喜欢吃餵嘴里的,喜欢强取豪夺。】 房间内柔和的灯光下,青年低垂着眉眼,如同从油画中走出的王子,俊美,矜贵。 少年愣愣地看着,体内的热意忽而加剧。 与这个男人共处一室,他莫名有些难以忍耐,连往日兇巴巴的眼神都变得可怜兮兮起来。 「你……到底怎样才肯帮我解开?」 沈在心撩起眼皮瞥他一眼,「刚才不是说了么?」 学狗叫?士可杀不可辱! 像是看出了他的抗拒,沈在心温柔地改口道:「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就不让你学狗叫了。」 霍司煜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他继续说:「那就叫我一声主人吧。」 第70章 金.主过分美丽(4) 霍司煜:「……」 那还不如学狗叫! 「叫吧。」 沈在心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霍司煜宁死不从,倔强地扭过头,迴避他戏嚯的视线。 不过是药性,他抗一抗就过去了,等晚些时候霍家的人没见着他,自然就会来寻。 少年陷在柔软的被褥中,浑身热气将身下的枕头都熏得湿润。 他的鼻尖隐隐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霍司煜双瞳有些失焦,本能地想要去追寻那抹诱人的香。 为什么他觉得如此熟悉?到底在哪里闻过? 恍惚间眼前又浮现起昨日。 狭小的电梯内,四目相对,胸膛相贴。 他闻着青年身上的香气,心中嗤笑,一个大男人身上这么香,娘们唧唧的。 可此刻从枕间焕发的香气,却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将他的理智眨眼间烧成灰烬。 【滴!主角攻厌恶值+10!】 【咦,好怪哦。】 第124页 沈在心放下报纸,起身走到床前,俯视少年失焦的眼睛。 「需要帮忙吗?」 他弯下身,唇瓣贴在那滚烫的耳垂,轻声问道。 他说得轻缓,似是要将那引诱的字眼一个一个凿入少年混沌的脑海中。 帮忙?帮他解开绳子? 霍司煜恍恍惚惚地说:「要……」 「呵。」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在嘲笑他傻。 这样被戏弄,霍司煜心中恼火,他张了张唇,准备恶声恶气回击。 下一秒,难以言说的颤慄从下身席捲而来。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人说的帮忙原来是这么个帮法! 活了十九年,他可谓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轻浮的男人。 居然,居然用手帮他—— 「你,你慢点!」 他试图用兇巴巴的语气来掩盖狼狈,却不知眼前的男人早已看穿。 「小屁孩,这可不是你求人的态度。」 沈在心忽然松开他,慢悠悠道。 舒爽截然而至后是更汹涌的热潮,霍司煜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无所适从。 还有些委屈。 他堂堂霍家小少爷,天之骄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己。 这个漂亮男人看着身份不俗,怎么尽做一些坏心眼的事? 他是不会屈服的。 霍司煜闭眼不语,宁愿承受着满身慾火,也不愿由人践踏自己的尊严。 他那锋利的剑眉由于忍耐死死压住,显得那双漆黑的瞳眸尤为深邃狠戾。 沈在心盯了几秒,终于想出一个比喻。 就像困在欲望囚笼里的野狼。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将桀骜不驯的狼崽子驯化,直到看到他就会主动地收起利爪,竖起尾巴。 不过现在,他并不急。 沈在心攥住他身上绑住的绳子,将人从床上粗鲁地拖进了浴室。 他握住花洒,冰冷的水从少年头顶浇灌,将那眸中燃烧的火焰悉数浇灭。 见人清醒过来,他便放下花洒,慢条斯理洗干净刚刚握过少年的手,淡淡道:「自己处理干净。」 药性不能完全被冷水消去,只能靠少年自己释放。 沈在心关上门,重新坐到沙发上看报。 浴室内静默了一会,终于响起了水流声。 约莫过了五分钟,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沈在心瞥了眼紧闭的浴室,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了不少人,方才敲门的霍家管家,霍司煜的助理兼经纪人,以及神色微妙的晏知。 「沈总,实在不好意思。」霍管家面露歉意,目光试探地往他身后的房间内瞧,「刚刚听到有人说我们家小少爷不小心闯进了您的休息室,还请您多多包涵。」 沈在心眉头微挑,还没来得及说话,房内浴室的门蓦然打开。 他闻见动静,回头去看。 少年只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小腹线条流畅,双腿笔直修长,周身雾气瀰漫下,朦胧得像是隐秘不宣的邀请。 「我洗完了,你——」 霍司煜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擦过沈在心的肩膀,与门外的众人面面相觑。 「……」 「你们别误会,我和沈总是清白的!」 「……」 霍司煜顺着众人诡异的目光低下头。 蜜色胸膛上,几道红痕十分显眼,令人遐想。 霍司煜:「……那是被绳子绑过后的印子。」 听了他的解释,众人的目光更加诡异。 唯有知道内情的管家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笑容:「小少爷,既然没事就不要留在这里打扰沈总休息了。」 说着递上手中备用的第二套礼服。 「还用你说?」他本来就打算洗完就离开。 霍司煜接过衣服,重新回到浴室内换好,就径直朝门外走去。 在与沈在心擦肩而过时,耳边忽而传来一句几不可闻的调笑:「尺寸不小。」 他脚步一顿,继而加快步伐迅速离开,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滴!主角攻厌恶值+10】 管家再次为自家小少爷失礼冒失的行为道歉,沈在心敷衍的应了几声,饶有兴致地瞧着逐渐走远的少年那通红的耳垂。 【滴!主角攻发现宿主身份,并且因为宿主有家室还调戏自己,厌恶值+10】 【滴!主角受晏知黑化值上升。】 待人都走了干净,只留下欲言又止的晏知。 自己的丈夫对别人表露出兴趣,没有当事人还能笑得出来。 除了晏知。 「在心,你觉得怎么样?头还晕吗?」他笑得温柔又得体。 「有点。」 「那我帮你揉揉。」 休息室的门再次关闭,隔绝了不可言说的亲密。 * 另一间休息室内。 霍司煜垂眸瞧着脚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幕后主使,脸上具是漫不经心的笑意。 心头忽而浮起恶劣的想法,他准备将这位在首都尚且能排得上号的企业家的丑态拍下来让所有人欣赏。 手摸进口袋,却没摸到手机。 难道落在沈在心那里了? 眼前浮现起那双戏嚯的凤眸,他烦躁地拧起眉,对身旁的雇从说:「看好他,我出去一下。」 第125页 大步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霍司煜敲门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 「唔……轻点。」 一声含着泣音的喘息透过门钻入耳内。 【滴!主角攻厌恶值+10】 床上,沈在心懒懒睁开了水光迷离的眼睛。 他抬手推了推男人的肩。 「不舒服?」 晏知低头蹭了蹭他鼻尖,低沉温和的音色夹杂着浓烈的欲。 沈在心轻笑一声,朝前轻吻男人的薄唇,「乖,床上等我一下。」 他说着从床上站起身,只随意披了件衬衫,勉强遮盖住一点痕迹,就打开了门。 比以往浓烈数十倍的香气扑面而来,霍司煜唿吸一窒。 他一眼瞧见青年身上过于宽大的衬衫,视线往下,是一双白得晃眼的腿。 甚至那雪白之上还有几抹红痕。 【滴,主角攻厌恶值+5】 沈在心挑眉,这才第二次见面,厌恶值就95了? 有意思。 「有事?」 「我的手机落在这了。」 霍司煜不自在地偏过头,自始至终不敢看他盛满春情的眼。 「等着。」 一分钟不到,门再次打开,沈在心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他伸手去接,却在接过的瞬间,被对方温凉的指尖轻飘飘滑过掌心。 心头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他皱眉抬眼,便瞧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自己眨了眨,然后再次关上了门。 走廊静悄悄,只有他愣愣站在别人门外,耳边充斥着清晰的心跳声。 他抬手闻了闻掌心,残余着几丝隐隐约约的香。 是沈在心的香气。 霍司煜用舌尖舔了舔犬齿,还品出了一丝禁忌的甜。 【滴!主角攻厌恶值-50】 休息室内。 沈在心刚关上门,身后就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胸膛。 他被抵在门与男人之间,透过眼前的猫眼,还能看见没有离去的霍司煜。 他就这样再次被进入。 「在心对他笑了,笑得那么好看,我有点不开心。」 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晏知微微露出了温和外表下的病态占有欲。 男人的齿贝啃咬着他后颈的软肉,痛伴随着隐秘的兴奋挑起了暂时停歇的欲望。 沈在心侧脸贴着门,胸膛前是冰冷,身后却是滚烫。 「唔……」 他甚至顾不上门外的人是否会听见,就已沉迷在这黑化的,疯狂的爱意里。 耳边模模煳煳还能听见系统不停通报的数值提醒。 * 霍司煜神情恍惚地走了回去,心不在焉地听着管家汇报处理结果。 等人都离开,他不自觉地对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开始出神。 回过神后,他已经在手机浏览器上输入了沈在心三个字。 网页跳转很快,关于那个人的风流韵事挤满了屏幕,根本翻不完。 他拧着眉看了几眼,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正准备退出页面,目光瞥见一个标题,又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盘点一下那些年被沈老闆拿下的男人# 标题下方是一个九宫格图片,整齐地罗列了一系列风格不一的男人。 第一排第一列,正是那位阴鸷暴躁的段家现任掌权人,段恆之。 同样也是霍司煜的表哥。 照片是从财经新闻里截取的,相貌端正英俊,梳着復古背头,眼神冷漠。 霍司煜若有所思的看着,挺帅,就是比他还差点。 第71章 金.主过分美丽(5) 一排二列,是三栖影帝谢忱。 剑眉冷冽,眼眸狭长,十分具有塑造性的一张脸。 再往后的人像,大多是京圈里的人,只是和前面两位相比,就差得多了。 霍司煜草草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指尖下滑到评论区。 「我不是变态」:后面那些单独看还行,但是配沈老闆,玩呢?楼主是找不到图片随便扯来凑数的吧? 「你是我的神」:不是说大半个京圈都是沈老闆的鱼吗?楼主这都找不出来? 「脱了裤子裸奔」:yysy,除了被锤实了的谢忱和段恆之,还真没看到沈老闆勉强过自己,虽然首都帅哥遍地是,神颜天花板就那么几个,还早就是旧情人了。 「会飞的茄子」:我新晋娱乐圈颜值天花板霍司煜不服! 「人活着哪有不黄的」: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屁孩就算了吧。 「名字好难取」:据说沈老闆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霍司煜还是太嫩了。 他怎么就嫩了? 霍司煜眉宇间浮起几分烦躁,他偏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五官锋利,每一个弧度都格外凌厉没有缓冲,的确少了几分沉淀打磨后的温润感。 啧,他为什么要在意自己嫩不嫩? 霍司煜骤然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连忙挥散掉脑海中的某张脸。 他才不会和一群老男人抢一个男人。 也不嫌掉价。 * 酒宴本该持续到深夜,但沈在心与晏知亲密后,有些疲惫,便提前离开了。 无数本就为着他来的人暗自可惜,却无人觉得他的行为过于失礼。 好似他做什么都本该如此。 可等回了沈宅,沈在心又没了睡意。 第126页 月明星稀,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袍,靠在露天阳台的栏杆上抽菸。 烟雾缭绕间,那双望着远处出神的眼睛有些朦胧。 忽然,他的目光一顿。 阳台下,一个高挺的身影孤地立着。 措不及防四目相对,男人神色一僵,别扭地偏过头去。 沈在心缓缓吐出一口烟,轻笑:「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外面偷看,段总,你是有偷窥癖么?」 接收到他戏嚯的目光,段恆之顿时黑脸:「你少自作多情!不过是碰巧而已。」 他才不是半夜想人想得睡不着偷偷跑过来黯然神伤呢! 「哦。」沈在心恍然地点点头。 下一秒,他忽而翻身坐在栏杆上,两条白皙的大腿悬空晃动。 然后在段恆之慌乱的眼神下,一跃而下。 「操!」 虽然只是二楼的高度,凭藉那个人的身手根本不会出事,但段恆之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反应。 熟悉的香气扑了满怀。 沈在心被他抱着,双腿夹着他的腰。 透过单薄的面料,男人的双手滚烫炙热。 他垂着眸,段恆之抬着眼,时间忽而静止,蝉鸣声渐远,连夏风都停歇。 段恆之望着那双比星空还要璀璨的眼睛,冷漠的伪装不攻自破。 「你——」 像是不悦他打破了这宁静,沈在心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在心底掩藏两年的欲望瞬间破土而出,在这熟悉的唇齿交缠中。 段恆之如同饿久了的狗,囫囵吞枣般用力吮吸着那舌尖上的香甜,直到对方揪住了他的耳朵,才将人放开。 不给沈在心任何反应的机会,段恆之抱着人就大步朝停车的方向走。 车门关上,狭窄的后座上,两具身体紧紧相贴。 「沈在心,和晏知离婚吧,让我重新当回你的狗。」 见人不语,段恆之不悦地咬住那玲珑小巧的耳垂,「嗯?」 「不离婚,你就不是狗了?」 段恆之脸色蓦地黑了下来,眉宇间的烦躁挥散不去。 「难不成你还想要我给你做小三?」 他想要一段只有彼此的感情,想要沈在心只属于他一个人。 而不是如今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地在车厢里偷情。 一想到有人也可以拥有沈在心,他就烦躁地想发疯。 「呵。」沈在心低低地笑了起来,颤动的肩膀不慎将睡袍抖落,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 他亲昵地抬头吻了吻男人的鼻尖,低笑:「我可没说。」 段恆之看着他笑意轻浮的模样,脸更黑了,怒极反笑。 「所以,我连小三都不配当?」 若是段恆之的手下瞧见老闆这幅阴沉暴躁的模样,早就大气不敢出。 然而沈在心只是散漫地将手臂搭在男人肩头,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字。 他的睡袍早已凌乱得不成样子,松垮得挂在臂弯,半身的雪白都暴露出来。 偏偏他还有恃无恐,抬脚踢了踢男人的腿,「我渴了。」 就好像他们还是那对亲密无间的眷侣,两年时间并未带来任何生疏。 段恆之拧眉看着了他半晌,分明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却又无可奈何。 臭着脸从前座拿了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他。 沈在心解了渴,又说:「我饿了。」 段恆之沉默地掏出手机准备订酒店。 沈在心轻笑一声,按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想吃你。」 段恆之:「……」 他看似抗拒,喉结却不自主的滚动。 身体反应无法骗人,他永远对眼前的人没有抵抗力。 但他却冷笑道:「怎么,你家那位晏先生不能满足你?这么缺男人?」 「我缺不缺男人,你不知道?」 莹润的脚趾隔着西装裤在熟悉的敏感点挑逗,理智的心弦被慾火烤着,直至烧断。 段恆之忍无可忍,一把攥住他作乱的脚,顺势将人扯进怀中。 「沈在心,我给了你逃离的机会,你不要后悔。」 过了今天,他们就再别想清白了。 他是卑劣的第三者,是兇恶的犬,一旦被他咬住,永远都别想再摆脱他。 他会拖着凉薄风流的爱人,一起下地狱。 沈在心眨了眨眼,无辜道:「那我只好反——」 「你休想。」 段恆之抬起他的下巴,兇狠地吻了上去。 车窗与隔板自动升起,将沉沦在背德快感里的一双人隔绝在内。 沈在心微仰着头,细软的额发下眸光破碎。 他的睡袍依旧松垮地挂在身上,就如一块欲盖弥彰的遮羞布。 他坐在男人身前,红唇中吐露出愉悦的嘆息。 两年的冷却期就像一种特殊的催化剂,将背叛的恨转化成浓烈炽热的欲。 然后在这温度频升的车后座里尽情释放。 身后,段恆之着迷地吮吸着那段白皙的后颈。 「身上怎么还有别人的气味?今天在酒宴,主人是不是和别的狗男人做了?嗯?」 段恆之略带醋意地咬住雪背上精緻的蝴蝶骨,狠声道。 「嗯……和晏知做了。」 「做了还这么饥渴,果然是晏知不行。」 「嘶……段恆之你轻点。」 第127页 段恆之松开齿间的软肉,面露委屈:「我不叫段恆之,我叫在心的小狗。」 沈在心:「……」行吧。 两个小时后,段恆之开车将后座上累到昏睡的人带回了私人别墅。 时隔两年,他终于又将自己的爱人抱回了这里,虽然是以第三者的身份。 看床上睡得格外乖巧的人,一个邪恶的想法突然诞生。 于是当天夜里,段恆之连夜吩咐秘书,将他与沈在心在沈家别墅外私会的事添油加醋,连夜送上了热搜。 保证晏知第二日起来,不但老婆不见了,还能第一眼看到这个消息。 #惊!那个男人又杀回来了!#沈大美人半夜密会旧情人,两人路边接吻。 配图是从段恆之的行车记录仪截下来的。 香肩半露的睡袍美人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怀中,接吻时修长白皙的腿还夹在男人腰间,像极了投怀送抱。 1楼:这个体型差,我直接魂穿段总! 2楼:老婆的脚趾都冷得可怜地蜷起来了,呜呜呜快让老公舔舔。 3楼:楼上惊现变态,抱着我老婆就跑(咱不和变态玩)。 4楼:啊啊啊这个腿这个肩,老婆斯哈斯哈。 5楼:呵,公共场所调情,辣眼睛[微笑.jpg]。 6楼:确实够辣,辣得我都起立了(穿好裤子)[色眯眯.jpg]。 7楼:果然难忘不过初恋,那个男人就是不一般,替谢影帝默哀一分钟。 8楼:为什么我听说……沈总已经结婚了?谢影帝和段总,应该算第三者吧。 9楼:我老婆结婚经过我同意了吗?不管结婚对象是谁,我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滴!主角攻厌恶值+10】 【滴!主角受黑化值+10】 「啧。」 然而沈在心却并非是被系统的提示音吵醒,而是某处不可过审的感觉。 他缓缓睁开眼,周围的环境陌生又熟悉,他两年前曾来过无数次。 而房间的主人,正钻在被子里,卖力地为他。 「醒了?」 沈在心眸色深深,沙哑地命令道:「继续。」 二十分钟,段恆之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将不着寸缕的人紧紧抱住。 「起开。」沈在心感觉自己都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 「用完就丢,没良心。」 段恆之嘀咕着从床上起来。 待沈在心洗漱完下楼,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精心准备的早餐。 全都是他爱吃的。 「段总还会自己做饭?」 他说完抬头,就瞧见段恆之笑意淡去的脸。 沈在心这才恍然,最初两人相恋时段恆之的确不会,但分手之时,早已信手拈来。 但他从来没在意过,更不曾记得过。 第72章 金.主过分美丽(6) 甚至此刻也一样不在意。 沈在心慢条斯理舀起一勺虾仁鸡蛋羹,入口鲜嫩丝滑,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他垂眼摆弄着手机,并未察觉到对面的男人松了一口气。 自沈在心与他断绝联繫后,段恆之就再也没有下过厨。 此刻见对方没有撂下勺子,就知道味道应该没变。 段恆之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心中异常满足。 「段恆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昨日刻意发布的推送,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早已冲上热搜第一。 沈在心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能达到目的就好。」段恆之见他吃完,连忙将手中的温牛奶递过去,「也就你会说我幼稚。」 「是只有我敢。」 他挑眉笑得挑衅,眉目骄矜,天生就该被惯着。 凶戾暴躁的恶犬,稍有不慎就会被咬掉一层皮。 只有沈在心,拔了恶犬的毛不够,还要求人家对他摇尾巴。 * 吃完早饭,段恆之十分贴心地亲自开车送人去上班。 沈在心坐在副驾驶,不知瞧见什么,解安全带的手忽而一顿。 段恆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支口红正孤零零地躺在中央扶手箱内。 男人的神色一瞬恍惚。 两年前的某天,他的爱人曾用这只口中,在他的胸膛画出一支玫瑰。 然后那支玫瑰经过热切的相贴,又印在了爱人雪白的胸口。 段恆之一直遗憾,他没能将玫瑰永久地纹在胸膛上。 因为那日情动太过,汗液模煳了纹路,等一切结束,只剩下斑驳的红痕。 此时又想起,心忽而迫切起来。 「我很高兴,你还记得。」 段恆之将那支口红塞进沈在心的掌心,语气有些恳求。 「主人,下车之前再给小狗画一朵好不好?」 画在心口处,人也在心口处。 分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请求,他却有些忐忑。 因为感情不对等,因为他已经尝到过失去的滋味。 沈在心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挑开男人熨烫平整的西装,恩赐般在那鼓动的左胸处,描绘出一朵简陋的玫瑰。 随意的笔锋,潦草的线条,就像敷衍地给小狗打上专属标记的主人。 偏偏小狗还高兴得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礼物。 车内很安静,段恆之垂眸看着他。 金色晨曦晕染在爱人的眼睫上,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 第128页 段恆之觉得,应是没有人比沈在心更适合这些华丽的颜色。 他不禁想像,爱人不着寸缕躺在华贵的丝绸上,身上点缀着无数璀璨的宝石。郁颜 甚至每一次进入时,珠宝玉石都随之晃动,发出珠玉相击的清脆声响。 那一定美极了。 段恆之忽然唿吸急促起来。 「行了。」 沈在心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将口红丢回原位,转身开门下车。 由于是盛夏,他穿得单薄。 宽松的白衬衫轻易便被阳光晒透,依稀露出曼妙的腰身曲线。 段恆之透过车厢凝视着,眼前又恍惚浮现起少年时代的他们,他亦是这般看着这个瘦削的背影,在身后沉默地跟随。 沈在心没有回头看过他,一次也没有。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青年头也不回,走进了高楼大厦。 * 刚走出电梯,便瞧见秘书小吴坐在他的办公室门外等待。 「有什么事?」 小吴勐地回过神,抬眼对上沈在心含笑的视线,脸一红。 果然不管看多少次,老闆这张脸都给人暴击。 完全无法免疫呜呜呜! 正当她还在心花怒放时,沈在心已经开门走了进去。 小吴连忙跟上,将手里的几份文件递上。 「这几份加急文件需要沈总签字。」 沈在心接过,一目十行扫过,没有发现问题。 「嗯。」 他随意拿起桌上的原子笔,刚想打开笔帽,动作一顿。 黑色笔身上,一抹干涸的白痕尤为显眼。 沈在心沉思片刻,终于想起这是上周谢忱来办公室找他时,留下的痕迹。 高冷禁慾的谢影帝,用一支原子笔,将自己的金.主弄得狼狈不堪。 在这只围了一层单向玻璃的办公室内。 签完字,沈在心不经意道:「谢忱今日有通告么?」 小吴想了想,说:「今天是最佳男团开播第一天,谢影帝作为导师,应该还在录制直播。」 最佳男团,正是星辰娱乐推出的选秀节目。 沈在心依稀记得,谢忱当年也是选秀出道。 「唔……我知道了。」 于是到了午餐时间,被一根原子笔挑起兴致的沈总,开车前往了节目组现场。 美名其曰,探班。 他事先并未通知节目组,被沈家视作掌上明珠娇惯着长大,向来是想起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任何准备,就这样闯进了尚在直播的镜头下。 然后,吻了谢忱。 本该是无理取闹招人嫌的事,却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应该。 就连152有时候都觉得奇怪,除了事先给好的反派剧本,宿主一点都不像是反派,倒更像是团宠。 就好像所有人都在本能地爱着他。 此刻,录制得差不多的众人都已在闲聊,刚参选完第一轮评级的练习生都陆陆续续离开现场前往食堂。 而被人遗忘的摄像头恰好对准着谢影帝低头摆弄手机的侧影。 眉目立体深邃,每一条脸部线条都像是经过造物主的精心描绘,锋利得直入人心。 【啊啊啊啊谢忱怎么这么帅!】 【不愧是票房杀手!】 【我记得当年老谢选秀时,可是断崖式的第一名!和今天的霍司煜有得一拼。】 【呜呜呜老公好帅。】 【嘻嘻,这么帅的老公已经是别人的狗啦~】 【戾气别太重,虽然的确是被沈老闆用剩下的了嘻嘻。】 【真是到处都有柠檬精,承认别人帅这么难?】 【谢粉急啦?你们老公都要被金.主抛弃了,还嘴硬呢?】 沈在心就是在弹幕吵得不可开交之时,闯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双完美无瑕的手从身后蒙住男人的眼睛,比酒更醉人的嗓音徐徐响起。 「猜猜我是谁。」 谢忱唇角微勾,在没有关闭的摄像头面前,说:「是主人。」 「回答正确,那么作为奖励——」 沈在心放下蒙眼的手,托住男人的下巴转向自己。 然后吻了下去。 光线昏暗的直播间里,那段白皙的后颈格外亮眼。 满屏弹幕卡顿一瞬,开始更加疯狂的涌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命中注定的主人,啊呸,命中注定的老婆呜呜呜】 【(尖叫)(嘶吼)(扭曲)(阴暗地爬行)老婆!】 【要是沈老闆也能参加选秀就好了呜呜。】 【你这样对其他练习室太不公平了。】 【有幸看过首都大学四年前的毕业典礼,沈和段那一手四指联弹绝杀!】 【yysy,要是有这样的金.主,做狗也不是不可以。】 【老婆快用金钱来羞辱我吧,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一吻结束。 沈在心从口袋里摸出那支原子笔,放入谢忱手中。 「谢影帝,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已经解开第一颗扣子的衣领。 「签到这里就好。」 指腹不慎摸到笔身那抹白痕,谢忱眸色骤深。 禁慾的衣领上,喉结不动声色滚动。 一支沾有欢爱残痕的笔,就像一个分明露骨,却又无人看懂的邀请。 第129页 谢忱面色淡然,提笔在他衣领上划动,却写不出字。 「我们换个地方签。」嗓音暗哑带着隐忍。 谢忱起身牵着人朝别处走去。 沈在心任由他牵着,突然又回过头朝摄像机望来。 那双带着刻意引诱的凤眸隔着屏幕直直撞入无数人眼中。 【为什么签个名要换个地方签啊?有什么是我充了钱不能看的啊!】 【啊啊啊老婆看到我了呜呜,被老婆发现偷窥好,好羞耻[兔兔羞涩].jpg】 【为什么老婆让人签个名都这么涩?我不对劲。】 【(穿好裤子)就这?】 【笑死,段总买的热搜还在第一挂着呢。】 【牛头人狂喜】 【不理解,谢忱被包.养已经石锤了,谢粉还坐得住?】 【我老公被我老婆包.养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早在当初老谢选秀时沈老闆当特邀导师的时候,就有无数人磕过他们cp。】 【要是不是包.养是官宣,我们才坐不住呢。】 沈在心被谢忱牵着一路来到私人休息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就被抵在门上,身前是炽热的吻。 休息室内没有开灯,窗帘紧闭,昏暗的视线下,难捨难分的吻都染上了禁忌的色彩。 门外时不时传来谈话声,有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有路过的练习生。 而他被压在冰冷的门上,舌根被贪婪的狗吮吸到酸痛。 男人终于放过了他被吻得靡艷的唇,开始舔吻他的鼻尖、耳垂、脖颈。 温热的唇轻而易举将他过分浪荡的身体点燃。 「唔……」 他难耐的喘息出声。 而谢忱就像是受到了鼓励,吮吸的力度逐渐加深。 沈在心无力地靠在门上,男人有力的双臂托住了他下滑的身体。 胸前的纽扣早已在迷乱的吻中解开,雪白的胸膛上下起伏。 就在这时,沈在心口袋里的手机忽而振动。 他就着这个难捨难分的姿势,低头拿出手机。 【来电人:段恆之】 不待他动作,谢忱一边亲吻着他的侧颈,一边腾出手,帮他按下了接听键。 第73章 金.主过分美丽(7) 段恆之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有些失真。 「沈在心,你在哪?」 沈在心张了张唇,想要回答。 下一瞬整个人被谢忱凌空抱起,天旋地转,脚下再次落到实处时,他已被男人抵在偌大的化妆镜前。 清晰的镜面上,映照着他盛满春情的眼睛。 他被男人从后面搂着腰,轻羽般的吻密密麻麻落在他的后颈。 「怎么不理他?」/「你怎么不说话?」 两道低沉的嗓音同时在他耳朵两边响起。 扶在梳妆檯上的手被一双更宽大的手掌覆盖,然后强硬地打开他的指缝,十指相扣,又互相摩挲。 一只手从衬衫敞开的领口探入。 「唔……」 酥麻骤然袭入大脑皮层,沈在心忍不住低喘一声,断断续续问:「找我,什么事?」 他迷离的眼神通过镜面对上男人深邃淡然的眼睛。 梳妆檯上的手被另一只手暧昧的插入抚弄。 「一起吃个午饭,你到底在哪?」 电话里的男声有些焦躁。 然而沈在心却说不出话,只要张口,就会泄露出情动的喘息。 他浑身瘫软,仰头枕在身后宽阔的肩上。 半阖着眼望向镜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喉结,而另一只手。 「回答他。」 谢忱低声在他耳旁说道。 「唔……我在……呃……要,要到了……」 一声骤然变得甜腻的低喘后,手机从脱力的掌心摔到地上。 听筒里的男声还在焦急询问,他却听不见了。 休息室内只有一张正对着梳妆镜的单人沙发椅。 沈在心坐在谢忱腿上,亲眼看见自己如何被进入。 今日的谢忱分外强势,但许是兴致来了,他并不介意对方强势地冒犯。 休息室内光线低迷,他们被黑暗包裹,肌肤相贴,互相抚慰。 「主人……」谢忱突然低笑一声,一字一句吐出:「好、骚。」 沈在心望着镜中面染红霞的自己,说不出话。 地上的手机依旧亮着,将室内的耳鬓厮磨尽数录入。 正是温存之时,一声巨响,门被强行踹开。 依稀有工作人员阻拦的声音。 「段总,您真的不能进去。」 「这是私人休息室!」 「谁也不准进来!」一道暴怒的男声将所有阻挠的声音压住,门外瞬间寂静无声。 身着高定西装的男人阴沉着脸进来,待看见谢忱怀中裸露着一双雪白大腿的人时,勐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谢忱淡淡瞥了他一眼,挑衅般在那白皙的后颈落下一吻。 段恆之冷声道:「谢忱,放开他。」 「呵,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原配来捉姦呢。」谢忱慢条斯理帮怀中的人整理好衣服,起身将人温柔地放在椅子上。 继而回过头,唇角勾起,「段总,你是原配吗?」 段恆之拳头一硬,就要冲上去,却被沈在心叫住。 第130页 只听他散漫地抬起指尖,指了指男人脚边的手机,「手机给我。」 段恆之喉间一哽,恶狠狠看了他一眼,弯腰捡起手机给他,继而再与谢忱打成一团。 沈在心懒懒靠在沙发椅上,双腿交叠,饶有兴致欣赏着两个男人为自己大打出手。 但他很快就看得索然无味。 打开门,门外果然围了一圈人。 有神色焦急的郑舒,为难的工作人员,以及满脸好奇兴奋的吃瓜练习生。 沈在心脸上春情未褪,他一出去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需多想便能猜出段恆之进去之前,里面发生了什么。 若是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任何一个明星身上,都足以身败名裂。 但偏偏他是沈在心。 掌握着商圈半壁江山的沈家掌权人。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沈在心不紧不慢走着,忽而目光一顿。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练习生中间,一位与他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正沉默地盯着房内打得难解难分的二人,不知在想些。 【咦,这不是你那便宜爹的私生子吗?】 「哥。」少年察觉到他的目光,恍然惊觉,连忙侷促道。 与沈在心太过具有攻击性的美丽不同,少年眉眼俊秀柔和,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 他被几个高大的练习生簇拥在中间,如同被人呵护的百合花。 沈在心淡淡瞥他一眼,甚至不屑与他争论兄弟关系,兀自擦肩而过。 少年眉头微蹙,失落地垂下眼睫,娇嫩的唇瓣被齿贝咬得泛白。 身旁的同伴连忙安慰他:「沈总肯定是被人搅合了兴致,心情不好才这样。」 少年勉强笑了笑,掌心的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 真是不公平啊,沈在心如此浪荡招摇,都不需要招手语.盐就有人上赶着为他开脱。 而他沈然,就因为母亲是第三者,永远被刻上私生子的印记,被踩进泥里如何都抬不起头。 没过多久,房间内的动静也消停。 段恆之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着,一边从室内走出。 俊朗的面容上几抹青紫格外显眼。 他目光左右张望,像是找谁。 「段总,你是要去找哥哥吗?」 下楼的转角处,少年忽然挡住了他的脚步。 「知道还挡路。」 段恆之不耐烦地说完,忽而又顿住。 少年垂着眼不说话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像那个人。 一个想法就这样在脑海中成型。 他唇角微勾,话锋一转:「我记得你,两年前在沈家的宴会上我们见过。」 极具掠夺气息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沈然脸颊一红:「段总还记得。」 两年前在沈在心的生日宴上,他一眼就瞧见这个守在沈在心身旁,英俊非凡的男人。 与宴会上周围那些放浪形骸截然不同。 他克制隐忍,望向沈在心时那专注沉默的眼神,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除了沈在心。 段恆之意味不明轻哼一声,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到少年面前。 「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我,只需要……一点点的代价。」 沈然接过他的名片,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 少年不太肯定,所谓的代价是否是自己想的那样。 而他需要帮助的时机,也来的很快。 他相依为命却又贪慕虚荣的母亲患了重症,急需一笔钱做手术。 除了着急,沈然的心里还莫名多出一丝兴奋。 在某个夜晚,沈然在练习室外,偷偷打通了那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宿舍外,沈然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来,上了车扬长而去。 * 国际商贸连锁酒店的总统套房内,男人沉默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抽菸。 「段总,您要的人带来了。」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房门再次合上。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背影高大又孤寂。 沈然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褪了长裤与鞋袜,赤脚走到男人身旁,跪在他脚边。 「恆之。」 沈然仰头,眼睛里夹杂着引诱。 他在模仿沈在心。 段恆之抽菸的手一顿。 男人半张脸都在阴影里,隐约露出锋利的下颚线。 沈然见他不说话,大着胆子抬起手就要抚上男人的腰腹,却被勐地攥住了手腕。 他刚欲委屈地娇嗔,下一瞬脑后一痛,就晕了过去。 「段总,沈少爷的生日宴快开始了。」 段恆之冷冷瞥了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从容不迫站起身。 「带上他。」 今天晚上,他要送给晏知一份大礼。 『原配』那根刺刺在心间两年时间,是时候拔掉了。 * 沈家老宅。 【宿主,段恆之要搞事情了!】 「嗯?」 沈在心靠在在被绿色藤蔓爬满的扶栏上,穿着装饰繁复的墨色礼服,漆黑的瞳仁倒映着不远处大厅内的辉煌灯光。 今日是他的生辰宴,作为主人公的沈少爷却一人坐在花园里偷懒,连出席都不曾。 若不是被沈母唠叨得不耐烦,这身镶嵌着宝石珠玉的中世纪礼服他都不想穿。 第131页 这般任性,却无人捨得苛责。 【段恆之带着你爹的私生子去找晏知了。】 「哦。」 【啊啊啊晏知他喝醉了,你真的不去阻拦?明天你被带绿帽子的消息就要挂上热搜了!】 「不会的。」 有沈家在,根本没人敢出去乱说。 沈在心坐在扶栏旁的双人鞦韆上,仰头透过缠绕在上方的藤蔓,望向璀璨的星空。 忽而,一丝酒气从鼻尖钻入。 他目光微转,侧过头。 霍司煜高挑的身影映入眼帘。 少年一袭黑色礼服,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不用瞧见正脸,都能想像出他烦躁的模样。 沈在心勾起唇,随意从身旁的花盆里拾起一颗鹅卵石,颠了颠分量,对准少年的背扔去。 「谁?」 霍司煜勐地转过身,背上被砸中的地方隐隐作痛。 不远处鞦韆晃动的影子被月光照在地面上。 他本就因为被迫参加宴会而心中烦躁,此刻更是怒气沖沖地走过去。 谁知还没来得及看清鞦韆上的人影,他就被对方一扯,然后坐在了鞦韆上。 腿上一重,熟悉的香气扑了他一身。 霍司煜怒气消散而不自知。 他垂眸盯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梗着脖子道:「怎么是你?」 第74章 金.主过分美丽(8) 但霍司煜并不意外。 毕竟今夜来此的人,大多目的并不纯粹,没有人愿意在无人的小径花园里浪费宝贵的时间。 除了沈在心。 「不是我还能有谁?」 沈在心嗤笑一声,低头重重咬住少年的喉结。 「你做什么!」 霍司煜一张俊脸瞬间通红,想将他推开,却又被搂住了脖颈。 鞦韆微微晃动着,地面上的两个人影就像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嘘。」 沈在心垂眸看着他,将指尖抵住他的唇。 「你再大点声,明天热搜头条就会变成——」 「练习生霍司煜在节目播出时期偷跑到沈家宴会上,与沈少爷花园偷情。」 霍司煜当即止了声,耳旁只有盛夏的蝉鸣。 以及二人逐渐交织的唿吸声。 此刻未到深夜,空气中依旧带着白日里燥热的风。 可身前的躯体,却是温凉,仅仅只是挨着,就将内心的烦闷抚平。 霍司煜的眼神忽而就平静下来。 他看着沈在心的眼睛,忘记了挣扎。 那双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里,似有无数星子被揉碎,然后点缀在他眼中。 恍惚间竟比青年身后的漫天星辰还要夺目。 「接过吻吗?」 沈在心坐在少年身上,垂眼瞧着少年浅色的唇。 「没,没有。」 少年的喉结在他的注视下不自觉的滑动。 沈在心轻笑:「那你现在有了。」 说完,他低下头。 柔软的唇瓣相接,霍司煜眼前蓦地浮现起那日。 狭窄的电梯内,青年隔着黑色的口罩,咬住他的唇。 「啧。」 沈在心见他呆呆的模样,不悦地命令道:「闭眼。」 霍司煜就像被巫师施了魔法般,乖乖的闭上了眼。 灵巧的舌头探入他的唇腔,将他笨拙青涩的舌尖引诱进青年芳香四溢的唇中。 他试探的吮吸,那勾引他的浪荡巫师就忍不住轻哼。 霍司煜唿吸渐深,反客为主,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 就像被红酒浸泡的娇嫩玫瑰,用粗粝的舌头用力一碾,就能挤出甜蜜的汁水。 有些熏人的酒意,还有一丝意料之中的甜。 让人不禁揣测,其他的地方是不是也这样甜。 霍司煜想,他分明很讨厌这个人。 此刻他却把讨厌的青年强势地禁锢在怀中,不知餍足地吮吸。 【滴!主角攻厌恶值+30】 【滴!主角攻厌恶值-30】 【滴!主角攻厌恶值+30】 【……】 一吻结束,沈在心已然瘫软在少年宽阔的胸膛间。 下一秒,少年粗粝的指腹就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抬起。 「沈少爷平时都是这样勾引男人的么?嗯?」 从头顶传来的声音饱含恶意。 可禁锢在他腰间的手又抱得那样紧。 沈在心顺着下巴处的力度抬头,满是春意的眼睛眨了眨,舌尖舔过少年突出的喉结。 「不止这样哦。」 霍司煜唿吸一滞,刻意装出的兇恶眼神被他舔得溃不成军。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还有其他的,要试试么?」 「在,在这里?」 在外面不太好吧? 沈在心循循善诱道:「放心,不会有人来的。」 然而下一秒变故突生。 秘书小吴慌慌忙忙地跑过来,「沈总,出,出事了。」 * 沈家老宅内,宴会不知为何提前散场。 只有佣人在沉默地打扫残局。 四楼最深处的房间里,隐隐传来啜泣声。 「在心,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沈在心懒洋洋地坐在真皮沙发上,面色淡淡。 他的脚边跪着的男人面色苍白,攥住他裤腿的手打着颤。 第132页 「你知道的,我那么爱你……我怎么可能——」 不待他说完,床上始终沉默的沈然突然笑了起来。 「晏先生,你刚刚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在心闻言,饶有兴致地抬眼朝他望去。 沈然接着说:「你明明说我比沈在心年轻,比沈在心会取悦人,夸我——」 「啪!」 不待他说完,沈母蓦然站起身,大步走到床前,一耳光甩在他的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的在心比?!」 说着偏过头,冷冷瞥向沙发上始终沉默不语的沈父,「看看,这就是那个贱人教出来的好儿子!和你一样上不了台面。」 她那张冷艷的脸上,看向沈然与沈父时,都是如出一撤的轻蔑与讥讽。 说来也是巧,沈父沈母皆是姓沈。 而沈家的沈,是沈母的沈,而非沈父。 「亦如,当着孩子们的面,好歹收敛点。」沈父皱眉道。 「呵,你当初在外面养女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收敛一点?还搞出来一个孩子,今天更是在我儿子的生日宴上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要不是因为你是在心的父亲,整个首都都不会有你下脚的地!」 「沈亦如!」 沈母冷笑一声,丝毫不让:「你要是对我和我儿子有什么意见,就从沈家滚出去。」 沈父喉头一哽,转头看向沈在心,却见对方一脸漠然。 唇角讥讽的弧度比沈亦如更甚。 「沈然,我记得你好像还在参加最佳男团的选秀吧?」 不用说后面的话,沈然心里已然一紧。 他分明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段恆之的房间里,谁知再睁开眼,身旁躺着的却是晏知。 想起男人和他说的代价,他不蠢,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 「伯母,不管你怎么说,我和晏知都是真心相爱,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今天既然被你们发现,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不,不是这样的。」晏知攥住沈在心的裤腿,企图让爱人再看自己一眼,「在心,我没有碰过他,绝对没有。」 耳边几人的争执混杂在一起,沈在心很快便不耐起来。 他一脚踹开攥着自己不放的男人,起身淡淡道:「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至于你。」沈在心施捨般给了晏知一个眼神,「明天我在民政局等你。」 「不,我不要这样!求你……」晏知拽住他的手,哀求。 「啧。」沈在心不耐地甩开,径直朝房外走去。 沈亦如闻言连忙唤道:「管家。」 「夫人。」 「少爷喝了酒,你送他回别墅。」 「是。」 说完,她看了眼想要追出去的晏知,「晏知,你留下。」 沈亦如命人将沈然封杀遣送出京城后,便将晏知带进了书房。 「伯母,我——」 「我知道你没有。」 「那您为何——」 「因为你太没用了。」 晏知哑口无言。 是啊,若不是他太没用被人算计,在心也不会差点被人看了笑话。 「你或许聪慧,否则也不会成为首大最年轻的教授。」沈亦如淡淡道:「但是,这样远远不够,晏知,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不适合作为我儿子的伴侣。」 晏知沉默良久,艰涩道:「我知道了。」 次日,沈在心与晏知打完离婚证,全程男人都很沉默。 那是沈在心最后一次看见他,此后男人就像一阵单薄的烟雾,被风一吹,就了无踪迹。 只有已经满值的黑化值,证明晏知还活着。 * 「宝贝……」 「啪!」 段恆之被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偏了头。 「没有下一次。」 沈在心坐在酒吧吧檯前的位置上,微微仰头看着男人沉默的侧脸。 分明他是自下而上看,却莫名让人觉得居高临下。 男人被打偏头不怒反笑,他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沈在心。 但是,无妨。 只要结果是好的。 就像此刻,沈在心又是自由身,不再属于任何人。 他段恆之也不再是第三者。 沈在心将高脚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他半垂着微醺的眼,向酒保要了一根烟。 身旁的男人连忙殷勤地为他点菸。 他吐出一口烟,尽数喷在男人脸上。 然后成功被男人陶醉痴迷的表情逗笑。 「段总,你很闲?」 「哪里闲了?」段恆之轻哼一声,也向酒保借了一支烟。 他将烟叼在嘴边,低头借沈在心的火煋点燃。 那双深邃的眼神透过朦胧的烟雾直直望入对方眼底。 「我这不是正忙着当你的狗么?」 沈在心瞅着他的眼睛,莫名生出一股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下一瞬男人就措不及防地吻了上来。 舌尖熟练地将他口中的烟雾全部捲走。 「唔,宝贝,为什么你口中的比我的甜?」 沈在心冷冷盯着他逐渐露骨的眼神,哼笑一声。 「唔……」 点燃的菸头按压在男人青筋突起的手背上,反覆碾压。 第133页 段恆之分明痛极,却不反抗,任由他动作。 「甜么。」 段恆之倾身吻了吻他的唇角,嗓音暗哑:「甜。」 闪烁迷离的灯光下,沈在心倨傲地蹂躏男人的手,试图让烦人的男人知难而退。 他却不知,周遭无数目光皆落在他捏着菸头的莹润指尖上,恨不得以身代之。 「嗡嗡——」 吧檯上,段恆之的手机忽而振动起来。 沈在心随意瞥了一眼。 【来电人:霍司煜】 见人看也不看就要挂,他当即拦住,饶有兴致道:「快接。」 段恆之乖巧地接通了电话。 然后极其不耐烦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有话快说。」 第75章 金.主过分美丽(9) 「那个,我……」 一向直来直往的少年忽而结巴起来,连段恆之都不禁奇怪。 「我想问问,嫂子一般喜欢什么礼物?」 段恆之心中警铃大作:「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有个朋友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表哥你知道我的,从来不懂这些,就只好来问你。」 段恆之面色稍缓:「你嫂子和别人不一样,旁人的手段对他没用,你算是问错人了。 」 说完不待对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我怎么不知道你表弟什么时候有了……」沈在心顿了顿,轻笑,「嫂子?」 那双戏嚯的凤眸里倒映着绚烂光彩,也倒映着段恆之深邃的面容。 「你知道的。」 「嗯?」 「什么时候有,决定权永远在你手里。」男人俯首在他耳畔低声道:「比如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不要再痴心妄想,或者——」 暗哑的嗓音停顿一瞬,他看见男人掠夺的目光落在他唇上。 「或者吻住我的唇。」 沈在心笑而不语,将段恆之指尖的香菸拿走。 他漫不经心吸入最后一口浓郁的烟雾,在男人紧张的视线下,仰头吻住了对方浅淡的唇。 唇齿间尽是被度过来的辛辣,段恆之却着迷般低嘆一声。 「好甜。」 沈在心从他墨色翻涌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名状的兴奋。 以及浓郁的掠夺欲。 他喜欢男人眼里对他的着迷与掠夺。 于是他说:「我的suv后座里,还有更甜的。」 他的鞋尖若即若离地蹭着男人的裤腿。 「要尝尝么,我的乖狗?」 然后他就被男人急切地抱进了车后座。 男人喘着气,用舌尖挑开他的衬衫纽扣。 沈在心:「……段恆之,你是一点段总的形象都不要了么?」 如此饥渴,就像路边抢到骨头的野狗。 得亏酒吧光线混乱,否则明日头条就是段总在公共场所发.情。 「哼,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喜欢我像疯狗一样舔着你……」 「哈啊……」 骤然进入,让沈在心不禁难耐地低喘出声。 精緻的下巴被男人挑起,耳边暗哑低沉的声音难掩兴奋。 「然后像疯狗一样进入你。」 沈在心眯了眯眼,眸中的水光被撞得破碎。 他勉强伸出一只手将车后座的隔板升起。 然后在隔板完全遮蔽住光线的瞬间,被彻底开拓、贯穿。 车内没有开空调,仲夏夜的凉风也被挡在外面。 热意模煳了沈在心的双眼,氤氲出水汽。 他隔着朦胧的光影看向身上的男人。 恍惚间,竟觉得眼前的英俊面容不断变换,变得陌生又熟悉。 就像一道苍白而真切的剪影。 一个从久远的记忆深处浮现的名字忽然被他呢喃出口。 男人的动作一滞,继而更加兇狠。 他以为段恆之会问他对方是谁,但他忘了,狗是不会去质问自己的主人的。 他们只会更加用力地让主人沾染上自己的气味,然后将潜在的敌人解决在暗处。 「沈在心……」 意识沉浮间,他听见段恆之热切的念着他的名字。 「你别想摆脱我,永远。」 几天后,一条热搜悄悄登顶。 #沈段疑似#二人在紫薇园别墅区同居,多次被路人撞见。 配图是几张两人牵手在紫薇园小区里散步的照片。 1楼:我记得段家别墅据说就在寸土寸金的紫薇园。 2楼:不愧是段总,竟然能让老婆回心转意。 3楼:我不信沈总不会偷吃。 4楼:什么叫做偷吃?是光明正大的吃。 5楼:格局小了捏,段总成为正攻就已经赢麻了。 6楼:我寻思这两位也不是大明星啊怎么天天上热搜,你们这些人每天盯着别人看烦不烦啊。 7楼:不盯着帅哥看难道盯着你看? 8楼:赌一包辣条,最多一个月,沈老闆就会移情别恋其他的狗狗。 然而一个月后,他们等来的却是沈段两家联姻的消息。 段家别墅内。 段恆之容光焕发,正在贴心地给一旁的爱人夹菜。 和谐的气氛忽而被一道不和谐的门铃声打破。 他眉宇间骤然浮起几分暴躁,完全不想理会门外的人。 「去开门。」沈在心在桌子上踹了踹他的腿。 第134页 男人脸色的戾气瞬间收敛,「哦。」 打开门,霍司煜那张英俊逼人的脸映入眼帘。 「哥。」 「你不好好在节目组带着,跑我这里做什么。」段恆之臭着脸道。 「这不是你和嫂子马上举行婚礼了,节目组特意放了几天假。」 霍司煜说着就嬉皮笑脸往里面挤,「哥,收留我几天呗,你知道的,因为进娱乐圈,家里把我卡都停了,你弟弟可是无家可归了。」 他走到餐厅,自顾自坐到沈在心对面,拿起桌上精心准备的早餐开始享用。 沈在心瞥了眼像是饿狠了的少年,又瞧了眼委屈看着自己的段小狗,轻笑一声。 「帮他加杯牛奶,待会噎着了。」 霍司煜埋头吃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他,勾唇道:「多谢嫂嫂。」 后两个字被他说得有些意味不明。 像是讥讽,又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装着牛奶的玻璃杯被段恆之重重放在桌上。 「噎死你算了。」 「咳咳……」 谁知霍司煜刚喝第一口,就勐地咳嗽起来。 段恆之冷峻的面容上尽是嫌弃。 「怎么,还需要我餵嘴里?」 虽然内心烦躁,到底是自己弟弟,段恆之还是抽了一张纸递过去。 而在他看不见的餐桌下—— 沈在心赤着的脚贴住了少年修长有力的腿,从内侧缓缓朝上挪动。 直到触及到那被掩盖在衣料下的炙热。 挑逗,抚弄。 「咳。」 这一声轻咳是沈在心发出的。 分明只是呛了一口水,却双眼泛红,眸中秋水荡漾。 他任由段恆之帮自己擦拭。 男人的动作很温柔,甚至还在耳边轻声说些什么,他却已经听不见。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被霍司煜握住的脚上。 少年粗粝的指腹缓缓剐蹭过娇嫩的脚心,继而是手背、脚踝,难以承受的酥麻瞬间席捲大脑。 「嫂嫂喝水这么急做什么?」 沈在心看见少年恶劣地勾起唇角,以及那双锋利饱含讥笑的眼。 他眯了眯眼,不等他开口,身旁的段恆之就已经冷声出口。 「吃你的饭,那么多话。」 一顿早饭在暗潮涌动中吃完。 霍司煜看着两人相携着似要出门,一愣。 「哥,你们干嘛去?」 段恆之温柔的垂眸看了眼身旁的爱人:「和你嫂嫂去看礼服。」 说着他又没好气睨了霍司煜一眼,「没你的事,自己一边呆着。」 他可不想被霍司煜这臭小子打搅了二人世界。 「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 霍司煜目光扫过沈在心时,几不可查地一顿,「给你们当司机呗。」 像是知道段恆之不会同意,他看向另一人。 「嫂嫂,你就让我去吧。」 果然,只要是沈在心说的话,他哥都不会反驳。 霍司煜在段恆之想杀人的目光中,笑嘻嘻地坐进了主驾驶。 后车座上,沈在心被不知餍足的男人拥住,轻柔地吻从眉心一路蔓延至脖颈。 他微微仰着头,目光擦过段恆之的肩膀,对上了后视镜里,那双与段恆之如出一辙的深邃眼睛。 「唔……」 他故意呜咽一声,主驾驶座上的少年不动声色握紧了方向盘。 后视镜里,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有恶意的讥讽,讥讽他的放荡轻浮。 也有低劣的欲望,欲将他撕碎,然后吃入腹中。 但很快一切复杂的视线都被隔板隔断。 待车停稳,沈在心已经瘫软在男人怀中,靡艷的红唇微微张着,任由男人舔舐着从他唇边溢出的津液。 「唔……别,已经到了。」 段恆之听话地停了手,将人搂在怀中低声喟嘆:「老婆那么骚,原来也有受不住的一天。」 车窗上传来敲打声,是霍司煜在提醒后车座上依旧在缠绵的人,已经到了。 「啧。」 沈在心被男人扶着有些发软的身子下了车,目光状若无意扫过一侧吊儿郎当甩着车钥匙玩的少年,与他擦肩而过。 因为情动而浓郁的香气争先恐后钻入霍司煜鼻尖。 少年漫不经心靠在车身上,目送二人亲密相携着走远,眸光逐渐变暗。 若他是表哥,绝不会放沈在心出来到处勾引人。 这么浪荡漂亮的嫂嫂,就应该被锁在金笼子里。 他转身,却是打开了后车座的门,慢悠悠地坐了进去。 由于选秀爆红的缘故,为了防止被人认出,霍司煜早早便戴上了口罩,只露出那双锋利的眼睛。 此刻,少年懒懒躺在二人坐过的真皮座位上,缓缓解开了自己身上冰凉的皮带扣。 鼻尖尽是那人身上的气息。 耳边依稀萦绕着那声刻意用来引诱自己的低喘。 黑色口罩下偶尔泄出一两声急促的喘息。 霍司煜失神地望着后视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狭长的眼眸中尽是痴迷之色。 纾解过后,他自我厌恶般闭上了眼。 他怎么可以觊觎自己的嫂嫂,他怎么可以喜欢上那个,轻浮得让他憎恨的男人。 第135页 第76章 金.主过分美丽(10) 车内充斥着石楠花的气味,霍司煜拧起眉头,将车窗摇下。 炽热的夏风将他不堪言表的低劣欲望以及那人残存的气息一併带走。 他沉默地望着婚纱制服馆,透过被阳光照得反光的玻璃门,依稀可见两道修长的身影亲昵地挨在一起。 他想,反正依着那个人花心风流的性子,没有自己也会有别的男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是他。 霍司煜忆起今天清晨时餐桌下,那双比羊脂玉还要细腻白皙的脚,忍不住舔了舔犬齿。 稍稍用力,就会留下印子吧? 说不定还会哭出来。 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了野心勃勃的锋利眉眼。 车内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他便打开车门下来。 毕竟他那位表哥,护食可不是一般紧。 很快二人重新出来,霍司煜安安分分将车开回别墅。 进门后,他懒懒躺在沙发上,看着二人一齐上了楼。 虽说临近婚礼,有许多事需要操办,但他可不觉得那位嫂嫂会花任何时间放在婚礼上。 也就他哥那个傻子会满心欢喜地期盼。 再者,楼上的动静可不是忙着操办婚礼能发出来的。 一个小时后。 沈在心只着一身过于宽大的白衬衫,红着眼尾,慢悠悠从二楼走下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对上沙发上少年的眼睛,又瞬间错开。 那双修长洁白的大腿裸露着,咬痕斑驳。 在白玉扶栏的映衬下,更显盈润似玉。 他恍若不觉少年异常炽热的目光,兀自朝厨房走去。 一杯牛奶缓缓倒到一半,身后忽而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沈在心握住牛奶盒的手一颤,白色的液体溅到他握住玻璃杯的指尖上。 「看来表哥没把嫂嫂餵饱,害得嫂嫂还要亲自下来找牛奶解渴。」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热气剐蹭着耳后,沈在心不适地偏了偏头。 少年说着将他手中的玻璃杯放到桌上。 继而执起他的手,湿润的舌尖慢条斯理将他指尖的牛奶舔舐干净。 就像试探着讨好主人的小狗。 沈在心眉头微蹙,稍稍用力抽回手。 「嫂嫂,你——」 「啪!」 不待少年说完,一耳光就甩偏了他的头。 他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沉默不语,额发遮挡住眉眼,沈在心并不能看见少年的神情,唯有紧绷的下颚线显现出压迫感。 但就算能瞧见,他也不会在意。 「既然知道我是你嫂嫂,就不要做这些逾距的事。」 湿润的指尖轻轻按在少年胸前,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却在收回的时候被霍司煜勐地抓住。 「逾距?」少年低笑一声,将人逼近墙脚。 二人鼻尖相对。 沈在心避无可避,神色淡淡望着少年冷冽锐利的眼睛。 阳光照在他清透的眼底,泛着潋滟而破碎的光。 细软额发下细眉微蹙,脆弱得惹人怜惜。 就像纯良无害的人妻被邪恶的犬强硬地拖入自己的领域,即将被打上脏污的印记。 「难道不是嫂嫂先逾距的?难道不是嫂嫂先勾引我的?」 霍司煜将他的手紧紧按在剧烈跳动的胸膛处,狠声道:「感受到了吗?都是因为你的轻浮放荡,这颗心再也不会安宁了。」 沈在心试图将手抽出,却是徒劳。 周围皆是少年身上暖融融的气息,让他有些喘不过去。 眼尾尚未褪去的红衬着他的眼睛,好似被少年欺负得要哭出来。 甚至霍司煜钳住他的手都松了松,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感受到青年的腿在若有若无地轻蹭在他两腿之间。 「你的心安不安宁……和我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沈在心无辜的神情褪去。 他仰着头,凤眸弯起,眼尾上挑出讥讽的弧度。 按在少年胸膛的手挣开桎梏,指尖在对方紧实的肌肉上滑动。 他将下巴枕在霍司煜宽阔的肩上,远远看去,如同亲密无间的恋人。 「霍小少爷再胡搅蛮缠,我就只好告诉你表哥,他的弟弟强迫我,在他的私人别墅里把我……」 不待他说完,少年就勐地吻住了他的唇。 粗糙的掌心贴上他的大腿,在段恆之留下的吻痕处反覆摩挲,好像试图这样将另一个人男人的痕迹抹去。 他的双腿被强硬的打开,然后架在少年精瘦的腰际。 这一吻并不绵长,却很兇狠。 沈在心微张着唇喘气,唇瓣被指腹摩挲出靡丽的颜色。 霍司煜垂眸看着,嗓音分外暗哑,接着他的话说:「把你绑在他的床上,用他的衬衫绑住你的手,或者在你们一起用过的浴缸里,用沐浴露当做润滑剂,你唿救着他的名字,却被我进入着。」 少年低头吻了吻那挺翘的鼻尖,漆黑的眼眸里墨色翻涌。 「这样,嫂嫂满意吗?」 「唔……」 纯白的牛奶顺着青年白皙的腿根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汇聚成浑浊的水洼。 霍司煜动作顿了顿,腾出一只湿漉漉的手,在青年漫不经心的目光中舔了舔。 第136页 「嫂嫂如此饥渴,想来定是满意的。」 【滴,主角攻厌恶值清零。】 段恆之尚在家中,霍司煜到底收敛了一点,只好压下心中疯狂的心思,将人稳稳噹噹地抱起。 青年清瘦纤细的身躯被高大的他抱在怀中,显得格外娇小。 就像一只矜贵的雀儿,只能精细的餵养着,稍稍有些倏忽,就要飞去旁人那。 沈在心懒懒靠在硬朗的胸膛上,轻慢地命令道:「抱我回房间。」 感受着少年脚步微顿,他嗤笑一声:「怎么,不敢?」 话落,他就被霍司煜大步抱上了楼。 主卧的房门虚掩着,霍司煜一踹开门,尚未褪去的亲密气息扑面而来。 他将人轻柔地放在凌乱的床上,在这张充满着缠绵气息的床上,俯身吻下。 而他的表哥,就在一墙之隔的书房里,忙碌着,憧憬着,为自己和他身下柔软的人筹备婚礼。 待段恆之回到卧房,他的未婚夫早已经累得沉睡过去。 就像是被人折腾得累了。 脖颈上的红痕,一如他离开时的鲜艷。 * 几天后的婚礼空前盛大。 首都几近全部的权贵都来捧场,祝福着这对过分登对的新人。 无人知晓,沈少爷曾有一个前夫。 婚礼的直播上了热搜,断崖式登顶第一。 视频里俊男靓女成群,都无法掩盖掉两位主角的光芒,尤其是沈在心。 昏暗的房间内,男人抽着烟,沉默地望着荧幕上的欢声笑语。 从男人青涩的姿势可以看出,他以前并不常抽菸。 不知许久,荧幕上的婚礼结束,唯一的光亮暗去。 男人静坐许久,拨出了一个电话。 「克里多,是我。」 「之前的事,我答应你。」 * 自沈段两家联姻后,首都已然成为了沈在心的一言堂。 即便他本性难改,时而与谢忱藕断丝连,时而与霍司煜在暗地里厮混,段恆之或许知道,但都装作不知。 只要他不离开,似乎一切都可以随意。 那个暴躁又强势的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用妥协来挽留自己的爱人。 时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两年。 直到那一场意外。 * 纽约时间,晚上十点。 「据最新报导,纽约伊莱克斯酒店忽然发生燃气管爆炸,现已确认四人死亡,一人受伤,一人不知所踪……」 迟来的大雨倾盆而下,将残余的火焰浇灭。 浓郁的黑烟被低沉的夜幕吞没。 酒店门前,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逆着人流,浑浑噩噩地朝前走。 雨滴滴落在他身上,描绘出分明的边界线。 忽而两道刺眼的车灯射来,青年额发遮挡下的凤眸迷茫地眨了眨。 前方的商务车停下,副驾驶下来一个格外彪悍的男人,他不顾满身被雨淋湿,走到车后座恭敬地俯下身。 「先生,前面这个人要不要我……」 车窗缓缓下移,依稀可见车后座上男人一袭严谨的西装革履,以及鲜明的下颚线弧度。 男人淡淡看了眼前方被远光灯照出的修长身影,指节敲了敲扶手。 属下会意,连忙押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再次走到车窗前。 昏暗的光线下,青年过分昳丽精緻的面容毫无遮掩的呈现在眼前。 那双永远漫不经心,永远的眼睛此刻迷茫一片,被朦胧的水雾笼罩住。 脆弱,没有焦距。 车门打开,浑身湿漉漉的青年被送进了车后座。 男人丝毫不在意自己整洁的西装被青年蹭得狼狈不堪,将人抱在怀中,指节挑起他的下巴,目光淡淡在他脸上逡巡。 待触摸到青年过分滚烫的脸颊,他不留痕迹地蹙眉。 「叫张医生在别墅等我回去。」 副驾驶上的属下顿时犹豫道:「可是,十分钟后的会议……」 「取消。」 先生看似温和,做的决定却从不给人回绝的余地,属下只好吩咐司机原路返回。 * 一片昏沉的黑暗中,沈在心又看见了那场大火。 在他尤其讨厌的雨天里,这场突如其来的,由爆炸引发的大火,与记忆深处的那场火,并无二致。 他被段恆之护在怀里,毫髮无伤抱出了酒店。 他记得自己突然失控般推开了将自己护在怀里的男人,冷漠地看着对方措不及防倒在地上,看着对方宽阔的背上一片血肉模煳。 看着男人昏迷前一瞬还试图探出手想要握住他,呢喃着。 要他别不高兴,说雨天很快就会过去。 第77章 金.主过分美丽(11) 沈在心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出神。 春日轻薄的阳光从透亮的玻璃落地窗倾泻进来,将他漆黑眸子里的光染成金色。 他周身边界线过于明显,像是排斥着周围的一切。 「系统,你能查到段恆之的当前状态么。」 【抱歉,系统只能查到主角攻受的生命状态。】 沈在心烦躁地拧起眉。 他果然还是讨厌和雨天有关的一切事情。 正当这时,房间的门从外打开,佣人端着精心准备的午餐走了进来。 第137页 「先生,该吃午饭了。」 沈在心恍若不觉,他神色恹恹坐在床边,如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 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半天,自始至终他都未见到这座别墅的主人。 只有头顶上闪着红光的摄像头,表明对方始终都在窥视他。 房间的门再次关闭,不知多久,又再次打开。 轻缓稳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看着男人蹲在他脚边,温热的手掌将他冰凉的脚握住,热源远远不断自脚心渗透进来。 「为什么不吃饭?」男人无奈地问。 男人的嗓音温和清润,如同山间和煦的风,将雨后的闷热尽数吹散。 那张熟悉的面容上再不见往日的小心翼翼,只余一片晦暗莫测的深沉。 沈在心垂眼无波无澜地看着他。 眸中并无半分故人相见的欣喜。 见他沉默,男人又笑,只是眼中笑意寒凉,「在心食不知味,是因为段恆之么?」 晏知所有风光无限的伪装,在沈在心面前好似失了效用,露出尖酸刻薄的占有欲。 然后他就被一耳光打偏了头。 「你没有资格质问我。」 分明沈在心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一个,却依旧不曾收敛自己一身轻慢的脾性。 依旧将自己当做主宰,可以随意羞辱跪在脚边的狗。 「那换个问题,在心想回去么?」晏知站起身,唇瓣贴着他的脖颈,循循善诱,「只要你愿意和段恆之离婚,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沈在心轻笑出声,忽而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 「谁说我要回去了。」 但男人却一反常态地将他的手拿开,那双浅色的眸子里神色淡淡。 「在心还是和以前一样狡猾。」 晏知克制地滚动着喉结,他知道,一旦任由自己沉溺在青年编织的欲望囚笼里,那么他将不再拥有主动权。 他将青年指尖隐藏的刀片夺走,袖间不经意间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下一瞬,沈在心在一阵头晕目眩后,意识又沉入黑暗。 待他再次醒来,身下是柔软的毛毯,周围是金色的牢笼。 而他不着寸缕,浑身雪白,就像一只美丽诱人的金丝雀。 由于一直没有进食的缘故,沈在心连抬抬手都觉得累。 他微微仰头,窗外清冷的月色落在他昳丽的眉目,也落在他的身体上。 就像一幅活色生香的油画。 偏偏他眼中还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如同折翼的白鸟,对禁锢住他的男人不屑一顾。 晏知就在这个时候再次走进房间。 男人眼中的痴迷几乎化为实质,却又隐忍地不让自己靠近那美丽却危险的鸟儿。 可他不知道,自他踏入这间房间起,理智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沈在心扶着身旁的栏杆站起身,隔着笼子望向男人。 然后在男人暗沉的目光下,伸出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冰凉的栏杆。 那双摄魂夺魄的凤眸半阖着,泄出几分销魂迷离的水光。 晏知只觉得脑中轰然炸响,理智猝然绷断。 精心打造的笼子被男人粗暴而急切地打开,雪白的鸟儿被他大步抱上了床。 晏知覆盖在青年柔软的身体上,在青年讥讽的眼神下狂热而迷乱地亲吻着他身上的每一处。 然后占有他。 房间内开有空调,即便没有被褥与衣物遮身,沈在心依旧热得沁出了汗意。 就连鼻尖都泛着粉。 第二天睁开眼,房间内的摄像头与那座精緻的笼子都已不见。 而男人在一旁低声讨好他。 「我已经安排了人,明日就可送主人回国。」 温热的唇瓣不知餍足地啄吻着他的脖颈,就像等待主人夸奖的大型犬。 「不必,我只需要一张回国的机票。」 晏知沉默了片刻,应了一声好。 但却坚持要送他到机场。 上飞机前,沈在心想了想,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霍司煜。 电话里的少年嗓音沙哑疲惫,像是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餵?」 「是我。」 对面静默一瞬,继而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在哪?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对你怎么样?」 「啧,晚上六点在首都机场等我。」 他懒得听对方语无伦次的询问,干脆挂了电话。 只是挂断之后,才想起自己忘了询问段恆之的情况。 六个小时后,沈在心下了飞机,这几日与前夫疯狂而堕落的亲密,就像一场奇异的梦。 而梦境结束,对方便被他抛之脑后。 他站在机场门口,被等待已久的少年紧紧拥住,连唿吸都艰涩起来。 此时已是深秋,少年只着一身单薄的卫衣,胸膛却依旧滚烫,暖意融融的热气瞬间将沈在心包裹住。 他随着少年坐进车内,方才询问起段恆之的情况。 新闻报导只有他一人失踪,那么段恆之应是被人接了回去。 后来他在重症病房里看见了刚做完手术的段恆之。 男人面色苍白躺在狭窄的病床上,床头前的仪器昭示着他微弱的心跳。 沈在心听前来换药的护士说,多亏了段家财力深厚,才能在死神手里抢回这一条命。 第138页 「嫂嫂这是感动了么?」 少年看似调侃的语气将他的神智勐地拉回。 沈在心偏头看他,却看见他看似轻松的神色下,忐忑的试探。 「我不应该感动?」他噙笑问。 霍司煜定定看着他:「如果当时换做是我,一样也会将你拼死救出来。」 真是幼稚的攀比。 沈在心笑而不语,站起身朝病房外走去。 在门外看护的秘书助理的目送下,毫无留恋的离开。 只是在转身走出大门时,不慎和一位医院的清洁工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 清洁工连忙躬身道歉,头垂得很低,沈在心看不见面容,只能从清澈的声音里感觉出对方年纪很轻。 异样的感觉骤然在心尖划过。 沈在心拧了拧眉,冷眼瞥向正欲发作的霍司煜,对方霎时收敛了尖锐的爪子。 二人亲昵地并肩远去。 无人知晓,身后的清洁工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与沈在心几分相似的面容。 * 「沈总,这次的合作商已经接到,正往集团这边赶来。」 沈在心揉了揉眉心。 「我知道了,通知下去,一个小时后开会。」 一个小时后,沈在心看着对面面容英俊的男人,饶有兴致地挑眉。 「沈总,幸会。」 垂眸看着递到身前的手,沈在心不动声色握住,两人一触即分。 而医院的某间病房内,秘书神神秘秘地叫醒了本该昏迷不醒的男人。 「老闆,沈总和合作商一起去吃饭了。」 段恆之睁开一只眼睛,不耐道:「吃饭就吃饭了。」 「可是那个合作商……长得和沈总的那位前夫很像诶。」 「像就像——」 段恆之勐地从床上坐起身,熟练地将针头拔掉,匆忙间只吩咐秘书了一句:「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要不是为了让老婆心疼他,他才不要呆在这破病床上。 他开车赶到秘书提供的地址,大步走上酒店二楼,透过透明玻璃窗,隐隐可见一对谈笑甚欢的青年。 「你怎么在这?」 「出院了,想你就来了。」段恆之宣誓主权般将人搂在怀里,阴鸷的眼神对上晏知淡然却不示弱的目光。 【滴,此世界主角攻受感情线彻底瓦解,任务失败,宿主还有一个月的弥留时间。】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沈在心品着一杯红酒看得兴致盎然。 忽而,一种被人窥视的异样感觉突然泛起。 他抬眼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看见。 可他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 「怎么了?」段恆之察觉到他微变的神色,连忙问。 「没什么。」沈在心收回目光。 他在脑海中问:「系统,查询主角攻受黑化值。」 【晏知目前黑化值:99】 【霍司煜当前黑化值:79】 真是个不完美的数值。 就连晏知原本被他恶意刷满的黑化值都因为国外做了那一次后减少掉一点。 怎样才能让被完全驯化的狗,重新开始黑化? 沈在心开始在意这个问题,就连在床上时最欢愉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嫂嫂在想什么?」 霍司煜望着身上人出神的模样,心中骤然浮起一阵恐慌。 分明他还被对方紧紧包裹着,真切地感受着那销魂的温热。 却又觉得沈在心下一秒就要离他而去。 于是他只能越发卖力,趁着自己得表哥出差未归,在他们的婚房里,将自己的嫂嫂欺负得浑身打颤。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痛苦。」 第78章 金.主过分美丽(12) 而这样的时机也来的很快。 今天下了冬至以来的第一场雪。 沈在心坐在落地窗前,隔着透明落地窗望着院中的雪景出神,周围没有人,连风也没有,只有大雪覆盖在大地上的簌簌声。 由于身体机能在不动声色衰退,他好一会才想起,今天还答应了谢忱要去看他的杀青戏。 到了剧组,经纪人郑舒连忙迎了上来,将他带到早已准备好的暖炉旁。 沈在心就坐在导演旁,身边是暖意融融的火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导演与他说话。 由于这是一部宫廷类型的电影,剧组取景的地点在千年前遗留下来的皇宫里。 苍白的风雪里,谢忱身着一袭绣着金龙的玄色长袍,手执长剑,将祸乱宫廷垂帘听政的太后斩于剑下。 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雪上,如朵朵红梅绽放。 少年天子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权位,脸上该是一片畅意痛快之色。 可沈在心却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悲戚。 不像是谢忱该有的情绪,像是那位少年天子复杂的内心。 霜雪覆满了天子冷厉的眉眼,显得有些苍白,有些可怜。 他甚至透过谢忱暗沉的眸子好似在朝沈在心望来。 身旁的导演对谢忱的演技赞不绝口,当然其中也有讨好沈在心的意思。 毕竟整个娱乐圈,无人不知谢忱是沈总的人。 沈在心敷衍地接着导演的应承,顺手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热咖啡。 他正要低头抿一口,脑海里就传来系统尖锐的警报声。 第139页 【宿主,不要喝!】 「嗯?」 【系统检测到咖啡里掺杂了不明粉末,可能会危及生命。】 沈在心眼神冷了下来。 整个剧组都是星辰娱乐的人,投资商更是只有沈段两家,居然还能有人混进来。 戾气涌上心头,他正想发作,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又落在依旧冒着热气的咖啡,眼神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沈在心向来阴晴不定,不少人对他怀恨在心却又碍于沈家权势不敢如何。 但他真正死了,得利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或者说是两个人,他的好父亲和好弟弟。 但此刻他的确是要谢谢这两人, 让他找到了刷满黑化值的另一个方法。 沈在心喝完咖啡,感觉连胃都暖了起来。 他有些困意,但谢忱的戏还未拍完,便唤来了郑舒。 「我去休息室睡会,待会谢忱拍完再来喊我。」 休息室内开了暖气,沈在心躺在垫了毛毯的睡椅上,沉沉睡去。 这是一个平静又安详的午后,谢忱在雪地里拍完杀青戏时手脚都已没了知觉,他回头没有看见那个人,心里本有些失望,又听郑舒说人在休息室午睡,又不禁柔和了眉眼。 休息室内有些昏暗,谢忱蹲在沉睡的人身旁,指腹描摹着青年姣好的面容,有些不忍叫醒他。 但是午睡太久不好,于是他还是准备将人叫醒,却发现如何都唤不醒。 谢忱冰凉的手脚忽而就冒出了汗意。 他甚至来不及将戏服换下,背着人上了车,一路不知闯过多少个红绿灯,谢影帝耍大牌的新闻立马被对家挂上了头条。 但他已无暇顾及。 * 段恆之是最后一个达到医院的。 彼时段家刚谈拢了一单国外的大单,他正在飞往国外的路上,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当即原路返还,将在机场等待他的合作者丢到九霄云外。 他闯进病房,稍稍抬眼就看到爱人苍白却依旧美丽的面容,医生在身旁安慰他,说沈先生是在睡梦中逝世,走得很安详。 段恆之在病房外打了一个电话,无人知晓通话内容。 人人都知道段总的暴躁脾气是出了名的,这回沈在心出了事,医院人人提心弔胆,早已做好被段家为难的准备。 然而段恆之只是平静地在病床旁坐了一晚上,一滴泪也不曾落。 第二天他就离开了。 沈在心死后不过一个月,就传来了段家家主又要成婚的消息。 而他结婚的对象,正是沈在心的弟弟,沈然。 这件事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然而一切对沈然不利的言论都被强行压下。 只留下几句似讽刺似感慨的评论。 「没想到我磕的cp就这样塌房了。」 「唉,自沈总突然去世的消息传来,谢影帝就直接退隐了。」 「我听说霍家的小少爷因为段总魔怔这件事,还去段家闹了一通,兄弟两个不欢而散。」 「这一个月以来,沈然不知道上了多少次热搜,每一次都是段总又为他一掷千金买了什么东西,这个宠爱的程度好像和当初的沈总没什么区别了。」 就连沈然都觉得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段恆之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他。 他曾主动问过,然而段恆之只是温柔地告诉他,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而段恆之珍惜他,所以想等他身体好起来,一切都能水到渠成。 那个对谁都孤傲狠厉的段恆之,唯独对自己小心翼翼,细心呵护着。 沈然本就对那个男人有着不可言说的心思,在对方的柔情攻势下,更是一颗心都陷了下去。 沈母自沈在心死后就大病了一场,沈家如今已是沈父与他的囊中之物。 他将彻底代替沈在心。 婚礼前夕,沈然正满心欢喜地摆弄着段家送来的珠宝首饰,他的母亲就打来了一通电话。 「然然,不好了!你父亲因为挪用公司公款,偷税漏税,被警察局的人带走了!你快想想办法……对,对,你赶紧去和恆之说,段家人脉广泛,一定能有办法救出你父亲!」 沈然本也慌乱,但想到段恆之又勉强镇定下来,「妈,你放心,我会去找恆之的。」 他刚挂断电话,就看见那个英俊完美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恆之,我——」 不待他说完,对方就突然打断了他,「我知道。」 「你怎么会……」 然后他就瞧见段恆那双一片死寂的眼底终于浮现出真切的喜悦的光芒。 「因为就是我亲自举报的。」 沈然呆了呆,神情有些怔忪,他张了张唇,喉间过于艰涩,发不出声。 段恆之自顾自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依旧温柔地看向他:「你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男人说着忍不住低笑一声,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唔……大概会是这样。我十分珍惜你,自然也珍惜你的家人,于是就用段家的人脉到处去求情,可是你的父亲犯下的错误实在是太大,天理难容,我一面迫于舆论的压迫,一面又无法面对良心的谴责,就只好将你父母犯罪的种种证据上交到法庭,最终你的母亲因为受人指使投毒杀人判处死刑,而你的父亲无法填不上公司的漏洞与欠缴的税费,只能在牢里渡过余生。」 第140页 「而新晋大明星沈然,将被那些沈段两家镇压许久的网友疯狂反扑,钉在罪恶的耻辱柱上,被万人唾骂。」 沈然终于反应过来,一个踉跄不慎跪倒在他脚边。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段恆之忽而又收敛了笑意,虚假的面皮骤然死去,露出冷漠阴鸷的真实。 「你以为,在心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沈然害死了他的爱人,所以简单的牢狱之灾远远不够,所以他设了这个局。 「所以这一年来,你连碰都不愿碰我?」 段恆之有些奇异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惊讶到了这种地步,对方还在在乎这一件小事。 但他此刻心情还不错,就耐心地解释起来。 「嗯,因为我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噁心,所幸你当初给在心下.药的时候还留了一点,我就废物利用了一下。」 他说着顿了顿,又抚掌笑了起来,「唉,怎么办呢?在我们大婚的前一天晚上出了这样的事,你离段家夫人只有一步之遥,只差一点,你就完全代替在心,成为沈段两家的掌权人,成为整个首都最尊贵的人了。」 沈然空洞着一双眼,瘫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忽而,他像是终于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他仓惶地抬头仰视着冷漠的男人,「所以……你因为沈在心,恨毒了我,因为他来报復我,从来没有爱过我?」 段恆之轻笑了一声,他这样漫不经心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死去的沈在心。 「不,我不恨你,更不爱你,你对我来说,不过脚下不甚沾染上的泥。」 他说完,绕过沈然走出沈宅。 街上大雪纷飞,段恆之不禁有些恍惚,原来已经过了一年了。 他愣愣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忽然想起,去第一场雪的时候正值凌晨,他拍下了院外一片灰暗到积雪覆满庭院的全景,想着等沈在心醒来,再给他看。 只是后来出差走得急,没来得及。 段恆之唿出一口热气,开车回到了私人别墅。 这栋他与沈在心的新婚别墅。 他一年未曾来过,里面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一尘不染。 落地窗前还摆放着一张沙发椅,一张毛毯被随意扔在地上。 他上前弯腰捡起,从中抖落出一只打火机。 他埋头在毛毯上蹭了蹭,尚且余了一点暗香,但很快就散了。 段恆之披着毯子走上二楼,将自己埋在那张大床上,然后点燃了打火机。 大火瞬间蔓延至整座别墅。 男人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眼角的细纹里,夹着一滴泪。 他要去找死去的爱人。 第79章 狐祸宫廷(1) 烈日当空,就连阴气深重的后宫都多了几分炎热。 阳光直直照在凤仪宫的琉璃瓦上,反着刺眼的光。 往日热闹的殿门此时紧闭着,将一切燥热隔绝在外。 殿内红色帘幔飘荡,透过层层朦胧的纱幔,依稀可见床榻旁衣裳散落了一地,断断续续的低喘从床榻之上传来。 忽而一声闷响,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被踹下了塌。 男子衣裳凌乱,被踹下了床也不敢发怒,温顺而沉默地跪在一旁。 「本宫说了多少次,不准咬。」 遮掩的帘幔里传来含着怒意的男声。 如同上好的珠玉被酒液琼浆浸润,慵懒醉人。 分明是怒斥,听来却像是娇嗔。 光是听声,便能想到这是一位美人。 帘幔微动,一双雪白裸足探出,继而从塌上走下一位红衣美人。 他一袭红色华裘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乌润长发间,一对耳尖深红的白色狐狸耳朵若隐若现。 沈在心面色不虞地用指腹轻抚着自己脖颈间的咬痕,衣袍下摆处,纯白毛髮的狐尾烦躁地摆动。 红色眼线勾勒出他摄魂夺魄的凤眸,细眉拧起,被吮吸得靡艷的红唇亦微微抿着。 「奴才该死,皇后娘娘恕罪。」跪在地上的男人低声道。 在沈在心瞧不见的长睫下,男人掠夺贪婪的视线从他白皙的赤足缓缓挪动到衣摆下毛绒绒的尾巴,小心翼翼压抑着自己急促的唿吸。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被主人发现他骯脏痴狂的占有欲。 「哼。」 沈在心冷笑一声,头上的耳朵也随之颤动。 若不是因为暂时找不到新的男人来提供精气,这种不长记性的狗奴才就应该丢进诏狱狠狠拷打用刑。 正当这时,殿外传来侍女恭敬禀报的声音。 「娘娘,裴昭仪来向您请安了。」 「知道了。」 沈在心垂眼看着沉默寡言的男人,心中怒火又起,又是一脚踹过去。 「狗奴才,还不穿好你的衣服滚出去。」 殿门打开,侍女本以为是主子出来了,谁知一抬头就瞧见本该在东厂坐镇的卫督主顶着满脖子的青紫痕迹从殿内走出。 蓦然目睹到宫闱秘事,侍女连忙惊恐地低下头,颤巍巍道:「卫,卫大人。」 「嗯。」卫惊澜淡淡瞥她一眼,周身威压无形释放,「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秋姑姑作为宫里的老人,应该明白。」 「大人说笑,奴婢自是什么都没瞧见。」秋霜低声道。 第141页 目送卫惊澜走远,约莫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那位大周史上绝无仅有的男后才穿着一身红衣,束着凤冠不紧不慢地走出。 * 凤仪宫正殿。 沈在心一手撑着头,懒懒半睁着眼望着殿中给自己行礼请安的女人。 裴昭仪一身粉色宫裙,金钗步摇插了满头,姿容端丽婉约,此等仪态,若说她是大周皇后,也无不可。 只是—— 「总觉得裴昭仪比上回见的时候,要丰腴些。」 裴昭仪闻言,抬眼望向沈在心时没忍住露出眼中的得意,「臣妾正要和娘娘报喜,昨日请平安脉,太医说已经有了将近三月的身孕了。」 沈在心完全睁开了眼睛。 他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衣摆与镀金的台阶摩挲出奇异的声响。 裴昭仪心中骤然生出恐慌,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 毕竟满宫上下,无人不知当今陛下对这位皇后的迷恋,便是现在杀害了她腹中的孩子,陛下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肚子。 裴昭仪大气不敢喘,她看见沈在心勾起唇瓣,醉人的音色里夹杂着奇异的兴奋。 「的确是喜事。」沈在心极尽温柔地注视着裴昭仪尚未显怀的小腹,「秋霜,去请李太医来探探脉。」 「不,不必劳烦皇后娘娘,张太医已经在臣妾宫中等候了。」 裴昭仪眼中的恐惧几乎化为实质。 她在害怕沈在心对自己的孩子不利。 「那可不行,不给李太医看完,本宫的心难安啊。裴昭仪不必如此害怕,本宫若是想害他,大可光明正大,何须使用此等手段?」 他等这个孩子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捨得除掉呢?毕竟里面孕育的,可不只是本位面的主角攻。 于是裴昭仪便在凤仪宫战战兢兢地等李太医把完了脉,待离开时,脸色苍白,再无半分怀有龙嗣的欣喜。 凤仪宫内。 沈在心坐在高位上,看着下方面冠如玉的太医。 「李太医为何还不退下?」 李长清定定望了他一眼,道:「娘娘当真不需臣去做什么?」 怎么这一个两个都觉得他要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做些什么? 沈在心心中好笑,尚未开口,就听他继续道:「娘娘,微臣并未是为了那个孩子。」 不是为了龙嗣,那是因为什么? 「臣会在太医院,静候娘娘懿旨。」 待人退下,脑海中的系统又迫不及待冒出来。 【宿主,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沈在心笑而不语。 做什么?当然是—— 杀父留子,垂帘听政。 既然要当祸世的狐妖,仅仅是后宫怎么够? 「秋霜。」 「娘娘?」 沈在心缓缓将一朵艷丽的牡丹在掌心揉碎,「快年前了,庆王殿下也该班师回朝了罢?」 「是的,娘娘。」 * 殿外阳光稀薄,他只着一袭单薄的衣裙站在群花中摆弄花草。 下一瞬,他的肩上就多了一件带着龙涎香的斗篷。 继而是一个宽阔的怀抱。 周围的宫人都已退下。 「在心穿的这么单薄,若是着凉了如何是好?」 低沉温柔的嗓音蓦地剐蹭过耳尖,沈在心不适地偏头,神色有些冷淡。 「陛下今日不去御书房处理政务,又来烦我作甚?」 「在心,我想你了,我想——」 沈在心打掉帝王卑微试探的手,轻笑:「不,陛下不想。」 「不,我想。」 沈在心淡淡看着他,不像看九五之尊的皇帝,而是一条不听话的狗。 「陛下忘了,你只能有两个回答,『朕知错了』或者『朕都依你。』陛下若是再记不住,臣妾有的是让陛下痛苦的办法。」 帝王沉默片刻,搂住人的手紧了紧。 「……朕都依你。」 「嗯。对了,方才裴昭仪来了凤仪宫。」 听他如此说,帝王瞬间皱起饱含戾气的眉,「她是不是惹你不痛快了?若是如此,我自会帮你解决掉,以免脏了你的手。」 「不,我是想恭贺陛下,即将迎来登基来的第一个子嗣。」 沈在心转过身面对帝王,看着他的神色由淡然转化为惊愕,继而是慌张。 「不,我不曾碰过后宫任何人,那个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在心你知道的,除了你……」 一根白皙似玉的手指堵住了帝王的唇。 「是陛下的。」沈在心凑到帝王耳边缓声说着,「是我偷了陛下的精血放入了裴昭仪体内,圆了她的龙嗣梦。」 帝王垂眼望着他昳丽的笑颜,艰涩启唇,「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 「不用太久,陛下很快就能知道了。」 这一天亦来得很快。 年节前夕,征战南疆的庆王班师回朝,宫内大摆宴席。 帝王坐在龙椅之上搂着他的皇后,唇边是皇后递来的一颗来歷不明的药丸。 然而他只是顿了顿,就将那颗药吞入腹中。 由于他的听话,皇后笑得比平日里还要开心,甚至还贴心地餵了他一颗葡萄。 皇后最喜欢吃的,就是葡萄。 第142页 帝王禁不住勾起了唇角,尽管在那张不苟言笑的狠厉面容上有些奇怪。 「皇兄,臣弟敬您一杯。」 庆王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瞥向与帝王比肩而坐的沈在心。 沈在心恍若不觉,只是吃着帝王递到嘴边的葡萄。 酒过三旬,他以透气为由,挥退了跟随的宫人,独自离开了甘露殿。 刚踏入御花园,一只手从身后的暗处探出,强硬地将他压在假山冰冷的石壁上。 「小狐狸,有没有想我?」 男人尚且带着酒气的吻急切地落到他脖颈处。 「庆王殿下,你该叫本宫皇嫂才对。」 他虽如此装模作样地说着,尾巴却已经勾上了男人的腰。 侬丽稠艷的眉目被月色沾染上几分清冷,却更像是欲拒还迎。 「皇嫂,你的尾巴可还曾缠过其他男人?皇兄他知道你是狐狸变得么?嗯?」 男人稍稍用力抚弄过他的尾巴,顿时惹得他低喘了一声。 沈在心喘着气,低声道:「姜沉,你可想当一回摄政王?」 靠在他额前的姜沉顿了顿,垂眼看他。 歷代得封摄政王的那几位皇室,皆是帝王年幼需要人辅佐,沈在心话里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怎么,皇后当腻了?」 「唔……差不多。」 「那我若当摄政王,你可愿当摄政王妃?」 沈在心搂住男人的脖子,衣袖顺着他的动作落下,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手腕。 「庆王若是想要摄政王妃,本宫明日便可让陛下下旨。」 姜沉苦笑一声,「你这是在惦记着当初我把你送进宫的仇?」 当初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将人送进宫迷惑帝王,暗地里则是为他传送消息。 可得知沈在心真正与帝王交欢那日,他却彻夜难眠,后悔莫及。 第80章 狐祸宫廷(2) 月华如水,周围一片静谧。 身旁荷花池水波荡漾,水光映照在沈在心漫不经心的眉梢,多了几分妖异。 他眸中带着浅笑,没有爱,更没有恨,就像在嘲笑男人的自作多情。 姜沉亦察觉到了这一点,神色晦暗不明。 「你需要我做什么?」他低声道。 沈在心侧着眼,不语。 顺着他目光望去,依稀可见远处甘露殿歌舞昇平。 而庆功宴的主角却在这逼仄的假山后,将皇后紧紧箍在怀里。 与欺君无异。 「裴昭仪生产之日,陛下驾崩之时,届时丞相府定会第一时间进宫拥护皇子登基,我要你在宫门口堵住他,用你的虎符调遣南郊兵营的黑羽军,镇压京城内的丞相党羽。」 「不需要我进宫?」 沈在心摇头:「不必,宫内有卫惊澜。」 大周虽没有到宦官当权的地步,东厂的权利依旧不可小觑。 轻描淡写交代完大逆不道的谋反之事,沈在心并未有继续和他亲热的兴致,便提前回了宫。 * 次日清晨,他尚未从塌上起身,秋霜便在殿外禀报,说是李太医来请平安脉,已恭候多时。 「让他进来。」 殿门打开,青年落拓的身姿透过红色帘幔映入眼帘。 声如徐徐清风,将夏日的烦躁一併吹散。 「微臣叩见娘娘。」 「药带了么。」沈在心道。 他并未叫李长清起身,青年便跪行至他塌前,一只手探进帘幔,莹白如玉的瓷瓶捧在掌心。 沈在心打开瓶盖闻了闻,正是昨日他餵给陛下的药丸。 这样一小瓶,一日一颗,便能在无声无息中让人肺腑衰竭,虚弱而死,便是华佗在世,也查不出任何异样。 他面露满意,随意从床榻旁摸出一块玉佩丢在青年怀中,算是赏赐。 「便是华佗在世,在本宫心里也输长清一筹。」 青年眉眼温润,扶手作揖,「娘娘谬赞。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本是微臣所愿,这些事当不得娘娘的赏赐。」 虽如此说,他却将那块玉佩小心翼翼放入胸前的衣襟内,视若珍宝。 沈在心挑开一角帘幔,垂眼看他。 青年看似温顺,凡事谨言慎行,可那双眼睛却永远如古井深潭,让人捉摸不透却又不自觉被吸引。 一个每天埋头琢磨医术的人,怎会有这样的眼神? 沈在心眼中不由得划过深思。 「行了,来把脉吧。」 他说着,将洁白皓腕伸出,青年顺从地将指腹搭在他的脉搏上。 妖族本没有所谓的脉搏,沈在心妖力深厚,凡人更是感受不到他任何心跳唿吸。 而青年却面色如常,侃侃而谈。 又是说他身体康健,又是说他要少思虑,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李太医在太医院呆了这么些年,倒是没变得像那群老古董一般无趣。」 起初,沈在心看上的并非是默默无闻不起眼的李长清,宫里多的是能为他做事的太医。 青年却在他踏入太医院时将他拦住,毛遂自荐。 几年来忠心耿耿,连沈在心都未能看透。 「因为娘娘喜欢有趣的狗。」 「哼,花言巧语。」 沈在心冷哼一声,赤足挑起青年下巴,居高临下打量着那张永远不显山露水的脸。 第143页 「本宫喜欢有趣听话的狗,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狗,李大人莫要把心思用错了地方。」 李长清温声答道:「娘娘恕罪。」 一如既往宠辱不惊。 「滚吧。」 「微臣告退。」 待人走后,沈在心垂眸盯着瓷瓶沉思片刻,第一次主动离开了凤仪宫,朝御书房走去。 尚未走到殿外,远远就瞧见御前总管大步迎了上来,满脸喜色。 「娘娘可是来看陛下的?」 尖细的嗓音难掩激动。 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这位祖宗居然捨得来御书房,想起方才陛下还因为朝堂上的争执大动肝火,众人都提心弔胆,此刻总算是来了救星。 陛下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陛下在忙?」 御前总管连忙道:「不忙不忙,陛下正念着娘娘呢。」 若是让人走了,他项上人头不保。 沈在心微微颔首,兀自推门走了进去。 尚未关上殿门,就听见帝王阴沉冰冷的声音。 「朕不是说了,谁也不准——」姜澄从桌案前抬头,冷厉的眼神勐地一滞,「在心?」 说着,他便柔和了眉眼,周身帝王威严浑然不见,从龙椅上起身迎了过来,就连沉重的黑色衣摆都晃荡出愉悦的弧度。 他牵起沈在心的手走回龙椅坐下,「昨夜睡得如何?可曾用膳?可曾有不长眼的人惹你生气?有没有……」 沈在心微微拧眉:「陛下好吵。」 话音刚落,他就被帝王高大的身影笼罩住。 冕旒上的珠串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隔着厚重的衣袍,沈在心避无可避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以及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我想去找你,可是政务还有好多。」男人在他耳边委屈地说。 沈在心从他怀里推开,目光平直,看着帝王锋利得有些凉薄的下颚线。 再缓缓向上,描绘那张与姜沉有着八分相似的冷峻面容。 若非这张脸,谁能想到,明争暗斗各怀心思的两人,竟是一对双生子。 「陛下勤政爱民,是个称职的皇帝。」他淡声道。 殿内忽而又寂静下来。 沈在心被男人抱在腿上,垂眼看着他批阅奏摺。 视线从男人骨节分明握着毛笔的手到奏摺上锋芒毕露的字迹,再到摆在长桌一角上,泛着莹润光泽的玉玺。 姜澄似有所觉,低声问:「可是想要?」 「我想要,陛下就给么?」 「自然,不论在心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尽可拿去。」 「包括陛下的江山么?」 男人沉默片刻,低笑。 「包括朕的江山。」 沈在心抬手,纤细指尖缠绕上他肩头一缕乌润的发,随意把玩。 「陛下今日嘴格外甜。作为奖励……」沈在心将指尖捏住的药丸递到帝王唇边,「臣妾餵陛下吃药。」 他看见姜澄抿了抿薄唇,低声问他:「我很听话,在心为何还要让我吃药?」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有些恳求,还有些黯然。 却不知君心似铁,无可转圜。 沈在心笑意淡了些,作势就要收回手,「陛下此刻就不够听话。」 姜澄连忙握住他的手腕,唇瓣含住他的指尖,舌尖将药丸捲入口中,留下一片湿热。 「你莫生气,我受不住。」 沈在心站起身,脸上重新浮起笑意,「我明日再来餵陛下吃药。」 却在转身时被对方扯住了手。 良久,身后的人才轻声问道:「是不是只要我乖乖吃药,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 他微微偏过头,凤眸映照着殿内明亮烛火,却没有温度。 「自然。」他道。 姜澄抓住他手腕的手松了些,沈在心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殿内沉寂片刻,只听姜澄冷声唤道:「高全。」 御前总管连忙躬身踏入殿,「老奴在。」 「去太医院请张院首,切记,不可惊动任何人。」 「奴才遵旨。」 一刻钟后,张院首战战兢兢来到御书房。 「微臣参见陛下。」 姜澄淡淡应了声,「平身吧。张院首,来朕面前。」 待人跪到龙椅一侧,他才从掌心递出那颗本该已经吞入腹中的药丸。 「你且看看,此药有何不妥。」 张院首双手结果,仔细端详,眉头越皱越紧,不知想到什么,那双浑浊的眼睛忽而睁大。 他大惊失色道:「陛下怎会有此药?此乃前朝皇室秘药,是慕容氏专门用来平衡前朝后宫所特制,起初吃下不觉如何,年岁一长便肺腑衰竭,即便是死,也无法查出任何不妥。」 「张院首可别老眼昏花瞧错了。」 「臣以性命担保,绝无任何错失。」 「……」 姜澄眼中并未有任何讶异之色,就连让张院首多次确认时亦无任何情绪波澜。 他闭了闭眸,眼睫微不可查地颤动。 沉默半晌,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微臣自当遵旨。」 张院首佝偻的背影被关闭的殿门遮掩住,那一线从门缝里倾泻进姜澄眼中的天光亦被掩去,只剩无边的深沉。 第144页 他慢条斯理将掌心的药重新送入口中,唇边勾起一丝嘲讽散漫的笑意,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旁人。 在心啊在心,你可曾会想到,自己竟有一日,也会被算计,成为他人手中的刀? 想着,他又不禁握紧了拳。 可即便如此,朕也依旧不愿看见你难过的样子。 * 距离李长清送那瓶药已经一月有余,沈在心手中的药已然用完。 恰逢李长清今日当值,存着某种探究的心思,他决定独自一人朝太医院走去。 夜深人静,月华如素,今日宫中似乎格外宁静。 他本是狐族,再加上妖力不俗,将将走到太医院门前,便隐约听见房中传来谈话声。 一道很是陌生,而另一道,温和从容,显然是李长清。 「长清,时间不多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慕容氏的仇恨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不成?还是你当真被那妖后迷了心智?」 「先生莫急,我与那沈在心不过逢场作戏,谋局已布,一切尽在谋算之内。」 第81章 狐祸宫廷(3) 沈在心饶有兴致挑起眉头,放缓脚步,踏入室内。 屏风内的声音逐渐清晰。 「既然如此,殿下需尽早做决断,以免夜长梦多。」 「自然,先生勿要忧虑。」 里面谈话到此为止,其中一人的气息凭空消失不见。 预料到李长清应是要出来,沈在心转身,状若惊慌地朝外走去,果然被青年叫住。 「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青年面露怀疑。 沈在心偏头看他,昳丽的面容上带着些许苍白,眼神飘忽。 「之前的药用完了,本宫今日闲来无事,便亲自过来看看。」 【宿主你演得太假了。】 李长清沉默不语,缓慢朝他靠近。 那张温润如沐春风的脸上,浮起从未见过的冰冷森寒。 「你都听见了,对么?」 沈在心随着他的靠近往后退,轻笑:「李太医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 他的腰靠在身后的桌案边缘,退无可退。 清淡的药香随着青年的靠近逐渐浓郁。 「娘娘可否帮臣保守这个秘密?」李长清无奈道。 沈在心有些讶异:「你不杀我?」 「微臣一介凡人,如何能杀娘娘?」 青年苦笑着,抬手抚上他细腻白皙的脸颊,目光深沉地描摹他靡丽的眉眼。 「臣此前的确是想要借娘娘之手杀掉姜澄,但近年来日夜相处,一颗心早已栽倒娘娘身上,方才与先生之言,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是么。」 沈在心用脸颊蹭了蹭青年温热的掌心,凤眸弯起好看的弧度,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离由于他的动作,距离进一步拉近,二人鼻尖相贴。 「看来是本宫误会了李太医的拳拳之心。」 沈在心低声呢喃着,唇瓣眼看就要贴上青年的唇角,就在这时—— 「嘭——!」 房门被人粗暴地从外踹开。 他偏头看去,径直对上帝王阴鸷而遍布杀意的眼睛。 「皇后,过来。」姜澄勉强压抑住心中暴虐的杀意,温声道:「只要你过来,今日的事,朕既往不咎。」 帝王身后,御林军与皇家亲卫围住了整个太医院。 不待沈在心说些什么,李长清便蓦地将他拽到身前,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只是那泛着寒意的刀刃,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沈在心配合地装作被挟持的样子,他仰着头望向前方的帝王,终于从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瞧见,那个从九子夺嫡中杀出一条血路的男人,而不是那个被美色迷了眼的昏君。 姜澄并未相信他们拙劣的演技。 「朕再说一遍,过来。」姜澄冷声道。 庭院中,无数弓箭手蓄势待发,锐利的箭尖在月色映照下,泛着冷冽银光。 【宿主,你上扬的嘴角要藏不住了。】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你高兴就好。】 最终,沈在心还是被李长清推了出去,推到了帝王的胸膛前。 在他被姜澄拥住的瞬间,身后万箭齐发。 而他则被帝王从身后抱住,粗粝的指腹强硬地托起他的下巴,让他避无可避看见李长清被万箭穿心的模样。 沈在心沉默的望着,李长清悲戚的眼神逐渐暗淡,被浑浊的血色覆盖。 「皇后你看,这就是胆敢觊觎你的下场。」帝王愉悦地嗓音从他耳后传来。 姜澄说着,眼神又骤然阴沉下来,捏住他的下巴不自觉用力,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深红的指痕。 「为什么要背叛朕呢?朕已经抛弃帝王的尊严,像条狗一样爱着你,捧着你,你们怎敢背着朕苟且……怎敢?!」他恨声道。 扣在沈在心腰间的手愈来愈紧。 可下一瞬,帝王的声音忽而又颤抖起来。 「在心,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朕,朕什么都可以不要,哪怕是性命,朕唯一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你的背叛。」 他说着,灼热急切的吻蔓延至沈在心白皙的后颈上。 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 「陛下,反贼已诛杀。」 身后,卫惊澜淡声禀告,他的目光在扫过沈在心被亲吻的后颈时,微微一顿。 第145页 【啧啧,姜澄若是知道你已经和卫惊澜狼狈为奸,还不得气死。】 「清理干净。」 姜澄冷声说完,将怀中的人打横抱起,转身离开了充斥着血腥气的太医院。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中。 「今日皇后接触了不干净的东西,朕会帮你洗干净。」 雾气瀰漫的温泉中,沈在心垂着眼,任由男人褪去他的衣裳。 头顶玉簪抽出,乌润的长髮如瀑倾泻在背后。 没有衣物遮挡,两具身体亲密无间地相贴。 即便闭着眼,男人炙热痴迷的眼神依旧无法忽视。 「你在生朕的气?」 男人低沉的音色被雾气浸润,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暗哑。 危险,又引诱人沉沦。 沈在心偏头躲开他低下头来的亲吻。 「臣妾不敢。」他淡声道。 「……」 姜澄闷笑一声,将下巴抵在他肩上。 「在心,你这是在闹脾气?」帝王紧紧拥住身前滑腻柔软的身子,唿吸逐渐急促。 他痴痴舔舐着沈在心脖颈,像是一条讨好主人的小狗。 「今日是我不对,为表道歉的诚意,今夜……」 「唔……」 措不及防的进入,沈在心没忍住低喘出声,湿润的水汽将他眼尾的红意晕染开,然后被男人温柔地舔舐干净。 「啊……」 又是一声难耐的低喘,他被姜澄翻过身,双臂无力地靠在温泉边沿,红梅被雕琢着云纹的玉石壁沿剐蹭得红肿不堪。 身后是帝王的胸膛滚烫,口中说着似歉意似缠绵的温声细语,开拓贯穿时却愈发的兇狠。 「在心,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姜澄一边啄吻着他瘦削的肩,一边呢喃问他,「皇后已有一段时候不让我侍寝,这么浪荡的身子当真能受得住?嗯?」 池中水花荡漾不停,水浪拍打着壁缘,翻涌出雪白的泡沫。 沈在心双眼失焦,眼角夹杂着欢愉。 温热的池水将他送上痉挛的顶峰,他如一尾被抽去嵴樑的鱼,柔软无骨趴在岸沿,再次被男人翻过身。 殿内澄黄的烛火映照着他水光潋滟的瞳眸。 似琉璃,剔透,又脆弱易碎。 勾引着男人心中的毁灭欲,将他蹂躏,碾碎。 「皇后不仅喜欢吃葡萄,连生气时都都么浪荡,莫不是狐狸变的,专门潜入皇宫来勾引朕的不成?」 男人调笑的话语贴着耳朵钻入耳内,沈在心却无法回答,只是张着那张无法闭拢的红唇,发出动人的嗓音。 太,太过了。 他眼前恍惚又浮现出李长清被万箭穿心的模样。 即便姜澄再爱他,也是皇帝。 没有皇帝能容忍自己的皇后与旁人苟且。 此刻这般折腾他,无疑是在换一种方式表露自己的怒意。 沈在心眼中的迷离渐渐褪去。 「啪!」 他蓦地甩出一耳光,将帝王的脸打偏。 他分明丝毫不在意李长清的死活,却又句句往男人心口上戳。 「陛下不会以为,这样便可以让我忘记李长清?」他冷笑着,眉眼极尽嘲讽,「李长清死了,却永远活在臣妾心里,陛下难道不知道?活人是永远都比不过死人的。」 话音刚落,他便被男人宽大的手捏住了双颊。 他看见了男人墨色翻涌强忍着怒意的眼睛。 僵持良久,嵌入他体内的欲望缓缓退了出去。 「在心今日定是太累了才会胡言乱语。」姜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復了平静,自顾自道:「我抱你去歇息,对,歇息一晚就什么都好了。」 他轻柔地将人抱出温泉池,平稳放于塌上。 殿内燃起了安眠香,沈在心昏昏沉沉睡去。 姜澄垂眼盯着人的睡颜片刻,殿外忽而传来东卫惊澜的禀报。 「陛下,前朝余孽慕容氏一党已一网打尽,关于慕容长清的尸身……」 姜澄淡声道:「剁碎了,丢去乱葬岗餵狗。」 「……臣遵旨。」 殿外的人离去后,姜澄将将爬上塌,便听见他的皇后在梦中呢喃出一声『长清。』 他本想装作听不见,沈在心却不安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长清……」 姜澄深一口气,将人揽入怀中,低声道:「我在。」 「你是长清……」 「……我是。」他轻声道。 于是他的皇后便安心地环抱住了他的腰,安稳地睡去。 * 太医院的李太医忽而告老还乡,无人知晓这位深得皇后宠幸的近臣为何放着荣华富贵不要,一夜之间便销声匿迹。 更奇怪的是,自这日起,凤仪宫的门再为对陛下敞开过。 偶然路过的宫人常常看见一身雍容华贵的陛下跪在冰天雪地里,跪在凤仪宫门前,任由刺骨寒意侵袭龙体,任由身旁的宫人如何劝说,依旧一意孤行。 可直到他得了风寒昏倒在宫门前,凤仪宫的宫门也未曾打开过。 整座皇宫都是他的皇宫,唯独这座宫殿内的人不属于他。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风寒好后,他的心情愈发烦躁,浑身散发着阴沉压迫的气息,身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人人自危,直至某一日,太医院院首送来了一瓶药。 第146页 「陛下,这是您先前吩咐微臣仿制的药。」 姜澄接过瓷瓶,从瓶中倒出一颗,凑到鼻尖轻嗅。 的确和一月前沈在心餵他吃的无太大区别。 他也不管尚且跪在殿中待命的张院首,握着药便迫不及待朝凤仪宫走去。 只要他乖乖吃药,定能将那人哄高兴。 第82章 狐祸宫廷(4) 春寒料峭,宫中积雪虽融,冷意却依旧透骨。 凤仪宫前有一方荷花池,只因皇后说了一句,想看夏花绽放于冬日,陛下便在池中引了温泉水,亲自种下满池菡萏。 此刻,沈在心百无聊赖赤着脚坐在池边,池水漫过脚踝。 水面倒映着他红色模煳的剪影,满池粉红皆是陪衬。 他垂着眼,瞧见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他的倒影旁。 「在心,我……」 那人刚刚启唇,他便不耐地想要起身,却被抱了满怀。 帝王炽热的唿吸尽数喷洒在他敏感的后颈皮肤。 「别走……算我求你。」 沈在心面色淡淡,丝毫未曾动容,直至他掌心被塞入了一个质感温润的瓷瓶。 「这是何物?」他摊开掌心,漫不经心地打量。 小巧的瓷瓶,有些眼熟。 「这是之前在心餵朕吃的药。」姜澄身后好似有无形的尾巴摇晃,眼中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日后朕一定乖乖吃药。」 沈在心摩挲着瓶身,深深望着他。 「陛下知道这个药是吃了会怎样么?」 帝王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他握住瓷瓶的手,暖意浸透手背。 「朕知道,朕愿意。」他低声道。 这一日,陛下终于如愿以偿歇在了凤仪宫,甚至命人将奏摺都送了过来,御书房俨然成了虚设。 就连每日的早朝都变成了七日一次。 他们比以往更加恩爱,就像隔在两人之间的李长清从未存在过,唯有御前亲信知晓,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太医说,陛下熬不过来年冬天。 *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凤仪宫外积雪一直铺到迴廊旁的温泉池。 琼枝玉树,千姿百态。 【宿主拥有狐妖之力,若想帮姜澄续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这样冷的天,沈在心却临窗而坐。 他浅酌一口冒着白雾的香茗,难得穿了一身浅色长袍,桌案旁青烟裊裊萦绕着衣袖,矜贵又风流。 沈在心微微偏过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殿内烛火明灭,身姿高大的帝王正埋头处理奏摺,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声。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姜澄抬起头朝他看来,眸光映照着澄黄的烛光,分外柔和。 「在心,你……」 姜澄站起身,话未说完,忽而身子微晃,手中硃笔摔落在地。 「陛下?陛下!」高全惊慌失措地唿唤,将人背在背上朝床榻走去。 「小李子,快去传太医!快去!」 殿中一片混乱,唯有沈在心依旧面色淡淡坐于原处。 他隔着走马观花的人群,瞧见帝王苍白的脸色,便知道这一日终究是到来了。 【宿主……】 沈在心轻声打断他。 「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点代价,不过是一条命,他自己都不在乎,你又何必劝我。」 数十个太医轮流把脉施针,终于将陛下从阎王爷手中强行扯出了一丝生气。 姜澄睁开眼,面色竟比昏迷之前还要好些。 他挥退了宫人,高全恍然明白了什么,擦着泪走了出去。 沈在心坐在他塌前,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良久,姜澄道:「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狐狸变的。」 不等沈在心回答,他又自顾自道:「因为你不但喜欢吃葡萄,还从不让朕摸你的耳朵。」 沈在心不悦冷哼,「那是因为陛下的手太糙,摸了会炸毛。」 姜澄笑了起来,眼中隐隐泛着水光。 「朕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兄弟,臣子,反贼,若是太软,恐怕无法护住你。」 只是尽管护得住你,亦得不到你的心。 他敛下目光,下一瞬又不甚在意地抬眼朝窗外看去。 窗户未完全合上,隐隐有雪花从天际飘进来,飘到帝王的掌心里。 「不知为何,朕总觉得,如果不能和你看一场雪,会很遗憾。」 姜澄从塌上起身,为自己披上大氅,然后牵起沈在心的手朝外走去。 却没扯动人。 「我带陛下过去。」 沈在心头一次在帝王面前施展了妖力。 红光闪过,二人瞬间飞到了观星台,皇宫里最高的地方。 姜澄揽着人靠在扶栏上,他亲昵地贴着怀中人的脸,看着远处漫天飞雪再次将碧瓦朱墙包裹成纯白的颜色。 「在心啊,你一人呆在这皇宫里,会不会想家?」 沈在心偏头笑道:「陛下,妖怪是没有家这一说法的。」 「唔……」 姜澄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块虎符,递到他手中。 「朕……走了以后,这块虎符可以调动整个东厂与御林军,若是有人欺负你,若是你尚且不解恨,凤仪宫的匾额内,朕藏了一道空白圣旨,你想如何都行。」 帝王说着,眼前视线有些模煳,四肢有些失控,却依旧紧紧握住了那人的手。 第147页 「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朕好像还未告诉过你,朕年少时便不喜欢姜澄这个名讳,因为和姜沉太像,朕便从光怪陆离的梦境里给自己取了个小字,叫做恆之。」 他依稀瞧见沈在心勐地回过了头,低笑,「朕一直以为那是梦,直到那夜,你胆大包天,一脚踹开御书房的门,走到朕面前……」 沈在心目光怔忪,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男人却再也没有开口。 他靠在身前人单薄的肩上,睡着了。 【宿主,系统查询到你的心率——】 「闭嘴。」 【……】呜呜呜宿主凶起来好可怕! 沈在心沉默地望着远处灰白的天际,眉目间萦绕着挥散不去的烦躁。 * 冬至,宫中忽而传来陛下驾崩的噩耗,同日,裴昭仪诞下一子,立为太子。 皇后亲自取名为,姜池玉。 丞相一党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被庆王与东厂一齐镇压,太子顺利登基,庆王为摄政王,太后垂帘听政。 而太子生母裴昭仪亦封为太后。 152惊讶道:【宿主,你居然留了裴昭仪一命?】 「我看上去像杀人魔么?」沈在心餵着池中的鲤鱼,慢悠悠道,「但凡她聪明些,就该知道,反正都是金丝雀,做先帝的,做我的,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人一旦拥有了某种地位,就想渴望更多。 裴昭仪远没有他想得聪明。 她竟妄想藉助陛下生母的身份,从沈在心这里分一杯羹。 姜池玉十五岁这年,寿康宫大火,裴太后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他奋不顾身想要冲进去,却被沈在心的人架住了身子。 他恶狠狠抬眸,对上那人笑得漫不经心的眼睛。 十五年过去,这人依旧容颜未改,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姜池玉却只觉得,美人如蛇蝎。 沈在心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庞映照着漫天火光。 「看见了么,这就是和哀家作对的下场。」 这个狠心无情的男人, 甚至丝毫不屑于遮掩自己的真面目。 姜池玉环顾四周,宫人侍卫皆顺从地低下头,无人敢去救火。 这姜家的江山,却被一个外人牢牢握在手心里把玩! 他不明白自己死去的父皇,为何要弃天下子民不顾,将一切都献给沈在心。 「行了,陛下今日定是累了,高全。」 「奴才在。」 「送陛下回宫。」 少年天子充满杀意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沈在心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 他喜欢少年这样的眼神。 最适合用来折辱,用来折断傲骨。 * 次日,裴太后葬身火海的消息并未掀起任何水花。 恰逢休沐,沈在心忆起,南疆曾敬献过一壶沉欢醉,便命人端了上来,独自卧在慈宁宫小酌。 微醺之时,身后忽而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体。 他眨着醉意酣然的凤眸,偏头望去,眼中朦胧的水光一滞。 「恆之?」他呢喃道。 话落,他的下巴便被男人禁锢住,那张与姜澄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上带着愠怒。 「皇嫂既然对皇兄如此情深意重,为何又要与臣弟暗通款曲,狠心取他性命?」 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沈在心拧眉躲开。 他散漫地掀起眼皮,定定看了姜沉片刻,轻笑。 「摄政王这就不懂了。」 「哦?」男人倾身将他压在塌上,低沉的嗓音带着危险的意味。 「抵掉这条命,便可以成为我心中不可替代的硃砂痣,往后不论我与多少男人苟且,比如王爷,都不过是他的替身罢了。」 他笑得轻浮浪荡,像没骨头似的躺在塌上,讥讽地看着身上的男人恼羞成怒撕碎他的衣裳,带着恨意的吻落在他的身上。 沈在心半阖着眼,眼角染上醉生梦死般的迷离。 「双生子就是不一样,王爷就连在床上的喜好,都与哀家的恆之,一模一唔……」 姜沉低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唇,毫不温柔地掠夺着他唇间的香甜。 即便是被当做替身,他的本能也忍不住为沈在心着迷。 「啊……」 他看着身下的人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甜腻的喘息,眸光渐深。 「太后娘娘若是再说一些让臣弟难过的话,那么臣弟便只好在这张塌上做个十来日的替身,埋头苦干,让太后娘娘呜咽着求饶着,再也说不出那个名字为止。」 第83章 狐祸宫廷(5) 话落,姜沉便被一耳光打偏了头。 「你想做替身,我却未必瞧得上你。」 沈在心靠在床头,如瀑长发随意铺散在塌上,被撕碎的衣裳挂在臂弯,被扯落的红色腰带正绑在男人结实的手臂上。 而那只手臂正温柔地摩挲着沈在心白皙的后颈。 「太后娘娘瞧不上,又为何要将臣弟……得这样紧?嗯?」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他再次用力贯穿,漆黑瞳眸中夹杂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沈在心仰着头,浑身都在颤抖。 不知何时,姜沉手臂上的腰带已然不见,而是落在了沈在心的手腕上,将纤细的手腕绑在床头。 圆润的脚趾时而蜷缩,又时而无力地松开。 第148页 姜沉觉着,沈在心就像一个白玉糰子,哪里都是又白又软。 他抬起那人的下颚,如野兽般饥渴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双迷离散漫的凤眸。 恶声恶气道:「皇兄会像我这样弄你吗?会把你绑在床头吗?」 「嗯……啊……」 沈在心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他也数不清自己到底释放了多少次。 他沉浸在堕落的,令人鄙夷的欲望潮水里,丝毫不关心身上的人是谁。 即便他曾对死去的,被他丢弃的无数人男人动过恻隐之心,甚至有过片刻的烦闷与迷茫,但是他依旧浪荡而轻浮,只需要一些新的取悦,某个苍白模煳的剪影,便会再次在眼前烟消云散。 比如此时此刻。 「在心,我是谁?」男人埋在他颈间,啃咬着每一寸雪白敏感的肌肤。 沈在心强忍着呜咽,颤抖着嗓子道:「你是……姜沉。」 「对,我是姜沉,是在心的乖狗。」 姜沉低笑着,再次将他送上不可言说的顶峰。 摄政王与太后青天白日,在慈宁宫内苟合。 这一切,都落在门外的少年天子眼中。 【滴!主角攻黑化值+50】 殿内,被红色床幔半遮半掩的床榻上。 姜沉起身正欲退开,却又被那修长白皙的腿勾住了腰。 他眸光微暗,「看来,乖狗还没把主人餵饱。」 男人俯下身,轻而易举再次被那双在他胸膛上作乱的手挑起了兴致。 烛光透过纱幔映照着一双缠绵的人影,尽数映在姜池玉的眼中。 他目不转睛盯着,心中骤然翻腾起厌恶,恨意与鄙夷。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奇异的触动,包裹在汹涌浓烈的戾气,并不起眼。 「不知廉耻!」 若不是昨夜丞相连夜进宫劝他,暂且与沈在心虚与委蛇,他才不会来这晦气地!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 是夜,月色空明,养心殿外春色被夜幕笼罩,影影绰绰。 姜池玉只着一袭浴袍,胸膛袒露,眼尾夹杂的戾气与先帝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更青涩稚嫩,还不会掩藏眉目间的锋芒。 他坐于塌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然而心中烦躁,如何都静不下心。 这时,殿外传来高全谨慎的禀报声。 「陛下,裴贵妃求见。」 此时已是深夜,因何而来不言而喻。 姜池玉放下书卷,淡淡道:「让她进来。」 殿门开启,人未至,那清甜的幽香就先钻进他的鼻尖。 他抬眸,少女一袭红色宫裙,梳着朝云近香髻,头上珠翠叮噹作响。 面容姝丽,杏眼浅笑盈盈,迈着小碎步款款朝他而来。 「臣妾参见陛下。」 姜池玉收回目光,面色冷淡,「表妹不必拘礼。」 裴贵妃掩唇低笑,垂眼遮住无人瞧见的冷意,莲步微挪跪在男人脚边。 她低头,露出一段白皙后颈,恰好落入姜池玉眼中。 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红纱晃动,那雪白的身体被男人宽厚的手掌握在掌心,若隐若现。 「陛下——」 姜池玉勐地回过神,失控般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陛下?」裴贵妃捂着心口,仰头看他,泫然欲泣。 可姜池玉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可恨的脸,眉目骤然暴躁起来。 「滚出去。」 裴贵妃扶着摇摇欲坠的髮髻,退了出去。 她转身的瞬间,满眼慌乱消散了个干净。 殿外的侍女见她出来,连忙迎上来,扶着她的手。 「娘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丞相大人那边该如何应付?」 裴贵妃冷笑一声,「他那么着急抱外孙,怎么不干脆自己上?本宫瞧着那姜池玉一幅眼睛比天还高的模样就来气。」 她不过是裴家最不起眼的庶女,若不是因为那人在宫里,她才不会来这皇宫。 荣华富贵,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不稀罕。 养心殿内。 姜池玉坐在塌上,闭眸试图驱散脑海中荒诞的画面,却愈发暴躁。 他虽未经人事,却不是什么都不明白。 不过是白日里见了一眼,现在偶然想起,自己竟起了反应。 对自己的仇人怀着这种心思,姜池玉想想便觉得噁心至极。 可愈是排斥,那种奇异的感觉就愈是浓烈。 「沈在心……」 他恨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像是要一字一句咬碎了再吞进肚里。 心绪烦乱,姜池玉躺在塌上彻夜难眠,直至晨光熹微之际方才有了睡意。 谁知不待他沉入梦乡,殿外就传来了裴相的声音,硬生生将残存的睡意打散。 「陛下,臣有急事要禀!」 姜池玉强忍着满心戾气,道:「进来。」 殿门缓缓开启,裴相一袭深紫色朝服走了进来,姜池玉掠过他的肩头朝后望去,一位身着道袍的男子不卑不亢的立于他身后。 道袍雪白,长发乌润。 身姿颀长,眉眼正气,浑身带着山间冷月的气息。 「这是?」姜池玉问道。 裴相连忙让过身,好让陛下好好打量,一边解释道:「今日清早,微臣便发现这位陆道长蹲守在丞相府门前,心中疑虑只好问他,谁知道长竟说宫中混入了妖物,若是不除,将为祸人间。」 第149页 姜池玉甚至不用猜,都能知道那妖物是谁。 毕竟整个后宫早已被先帝遣散,除了裴贵妃,便只有那位垂帘听政的太后。 他饶有兴致地道:「哦?陆道长不如当场推测一番,朕实在好奇那妖物到底在何方。」 陆清桉微微俯身抱拳,从腰间拿出太徽罗盘,唇间无声念了一个咒,盘中央的铜针便飞快旋转起来。 「止。」 一声令下,铜针停下,直指西南方。 西南方,正是慈宁宫。 姜池玉低低笑了起来,难怪沈在心十五年容貌都不曾改变,原是如此。 他也不去考虑任何后果,大手一挥,便让陆清桉随着丞相赶往了慈宁宫。 至于他,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一个被丞相与太后捏在手中的傀儡,能懂什么呢? 一切都是丞相指使罢了。 起初姜池玉也曾敬重过这位外祖父,直到他发觉,母妃身葬火场,这位外祖父却只想着自己的退路。 终是谁也信不得。 * 此刻辰时未过,沈在心尚未起身,慈宁宫一片静默。 陆清桉走到宫门前,掌中罗盘微微颤动,警示着他,那妖怪道行非同小可。 慈宁宫外的宫人侍卫见了生人,都怀疑地望向他。 「你是哪个宫里的人?不知道太后娘娘尚未起身?还不速速离去!」 「得罪。」 陆清桉俯身拘了一礼,背上长剑出鞘,剑气将前方阻拦的宫人侍卫推开,沉重的宫门亦在这锋利的剑气下,被绞得粉碎。 他步伐从容踏入殿中,偏头望向床榻。 红色帘幔中,一个人影静静躺着。 左眸骤然亮起白光,一切障眼法都无处遁形。 是一只千年狐妖。 修为深厚,不好对付。 陆清桉执剑的手腕微转,银白长剑浮于身前。 「剑去!」他低喝一声,长剑朝着床榻上的狐妖破空而去。 却在离帘幔一寸之处骤然停下,不得再进分寸。 陆清桉眉头微拧,只得召回剑,徒步走过去。 长剑刚刚挑开纱幔一角,里面便探出了一只洁白似玉的手,握住了他的剑尖。 「真是好没礼貌的小道士。」 定是狐妖的声音。 如同酿好的桃花酒,浸了山间之雪,冷艷醉人。 陆清桉心中冷哼,不过狐媚手段。 下一瞬,那只手握住剑尖往回一扯,他措不及防亦跟着往前一个踉跄,倒进了那暗香萦绕的被褥中。 一角红色纱帘尚且盖在他的头上,透过红色纱幔,陆清桉对上了一双戏嚯风流的凤眸。 「道长为何要压在我身上?莫不是也想和我共赴一场销魂的春宵?」 沈在心靠在床头,单薄的里衣由于他方才的动作滑下了衣襟,露出莹白圆润的肩头。 由于障眼法被陆清桉破去,那对狐狸耳朵正竖在乌黑的髮丝间。 而纯白的尾巴,正勾在道长精瘦的腰上。 他本无辜地眨眨眼,奈何眼神过于勾人,倒是印证了狐媚二字。 「狐妖!你休得放肆!」陆清桉涨红着俊脸,压下慌乱的心神,由于剑尖被紧紧禁锢住,他只得左手结印,朝身下的狐妖打去。 谁知对方浑然不惧,竟抬手与他十指紧扣,轻而易举化去了他手中的攻势。 不知哪里来的春风,将他头上的纱帘拂去,陆清桉抬眸,终于真切地瞧见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 第84章 狐祸宫廷(6) 烛火明灭间,一眼万年。 眼前的狐妖艷若桃李,眉目深处却是冷漠疏离,不见一点妖媚之色。 那种过于锋利的俊美,并不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位女子。 不知为何,陆清桉觉得有几分眼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的画像。 「小道士,看够了么?」 戏嚯的嗓音如同贴在耳边炸响,让陆清桉勐地回过神。 这狐妖的魅惑之术竟如此炉火纯青,连他都差点着了道。 陆清桉暗暗警惕,强行召回佩剑,再次往前刺去,那狐妖却如白雾消散。 下一瞬,白雾自他身后凝聚,一道温热的躯体贴上了他的后背。 「天问剑法,谁教你的?」沈在心抬手覆上了他执剑的手,带动着青年的剑挽了一个熟悉的剑招,陆清桉眸光顿时愣住。 这狐妖怎么会天问剑法? 「真是个呆子。」 瞧他一脸怔愣的模样,沈在心不由嗤笑一声,掌中妖力结印,一道传送阵豁然打开。 他先是将陆清桉一脚踹进去,继而不疾不徐踏入结界。 周围景象骤然变幻,眨眼间便已经出了皇宫。 远处崇山峻岭,满目苍翠间,青鸟衔枝而过,是个斗法的好地方。 沈在心红衣猎猎站于山崖边缘,手中召出一柄暗红长剑,他转腕甩出一剑,一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桃花恰巧迎上剑锋,被剑气割成数瓣,尽数落在陆清桉的髮丝上。 青年眼底映照着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剑光,神情再次怔忪。 他好似已经忘了自己是来除妖的。 他奉师命下山斩妖除魔数年,从未见过有妖怪也能将剑使的这样…… 光风霁月,极尽风流之态。 即便是他师父亲自下山,也未必能盖过这样的风华。 第150页 「小道士,不是要抓我吗?」沈在心扬了扬下巴,细眉轻慢地挑起,「那你且看好,我是如何用你们道门引以为傲的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任一个妖怪敢如此说,陆清桉都要怒髮冲冠,可他已然见过这狐妖剑气非凡,当即敛下眉头,执剑肃目以待。 「在下陆清桉,领教前辈高招。」 随着他话落,本是朦胧灰白的天际忽而被夜幕笼罩,无数星辰凝聚于他头顶。 「这一剑为,披星杀。」 【宿主这这这怎么回事?这不是你那个那个第n个前任的招式?这都隔了个两个位面了,怎么会再次遇到?】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沈在心懒倦地嗤了一声,抬眸看向陆清桉。 「我也有一剑。」 远处桃花林被剑气席捲,无数桃花花瓣萦绕在他周围,「唔,暂时想不到名字,便叫它——恨春生罢。」 平平无奇的剑名,却裹挟着锋芒毕露的妖力直取青年面门。 桃花与坠落的星辉互相厮杀,摧折无数将将冒出嫩芽的枝丫。 方圆十里,具化为灰烬。 最后一道剑光闪过,斩断了陆清桉束缚着长发的玉带。 乌润长发被春风吹得凌乱。 他输了。 陆清桉捡起地上断成两段的玉带,抬眼望见沈在心转身离去的背影,脱口而出,「你不杀我?」 妖怪与道士,本是不可消解的死敌。 闻言,沈在心偏过头垂眼看他。 青年单膝蹲在地上,长剑支撑着脱力的身体,那张清冷的面容,除去眉眼间几分过于浅淡的正气与青涩,与记忆中的某个人几乎重叠。 「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放过你了。」沈在心不甚在意道:「在你打败我之前,可莫要在来皇宫给我添堵了。」 「等等!」 沈在心再次被叫住,面色不悦地瞅他。 「你怎么会认识我师父?」 自陆清桉记事以来,他就从未见师父下过山,更不曾见有过故人来访。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多问。」 红色的身影眨眼间远去,陆清桉捂着莫名心跳加快的胸膛,神色晦暗不明。 恰逢这时,一只灵鸟从远处飞来,落在他肩上。 陆清桉取下绑在灵鸟爪子上的信件,缓缓展开。 ——清桉在人间歷练已有五年,为师夜观星象,算到今日.你将有一惑,明日自来不知山解惑。 陆清桉在人间歷练五年,师父几乎从未问过他的事,今日还是头一回。 他微微思虑片刻,便启程回了不知山。 不知山近在京城南郊,一年四季都被霜雪覆盖。 京城曾有传言,前朝国师在南明灭亡后,便退隐人间,在不知山闭关。 大周开国皇帝曾数次上不知山请人,都被无情拒绝,没有任何回绝余地。 此刻,陆清桉站在山脚,先是仔细整理了一番衣着,再拔剑出鞘,剑尖划出一个繁杂的阵法,眼前的雪景方才褪去,露出一条青石长阶。 他一阶一阶往上走,一座清冷沉寂的庭院终于映入眼帘。 推开门扉,木门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 庭院内种了一颗不开花的桃树,桃树下坐着一个白髮白衣的男子,他身前摆了一方棋盘,正独自对弈。 忽有春风拂来,将他垂在两鬓的白髮拂起,露出挺拔的鼻樑弧度,以及覆目的白绸。 「师父。」陆清桉恭敬地扶手作揖。 白衣男子执棋的手微顿,偏头,浅淡的唇微启,「坐。」 陆清桉在他对面的蒲团上落座,又听他说。 「说说吧,这些日子都经歷了什么。」 陆清桉颔首,开始讲起这五年来遇见的奇闻异事。 嗓音低沉,徐徐说来,如击山玉石。 直到说起昨日在皇宫遇到的狐妖,他的语气忽而不自在起来。 「恨春生。」白衣男子低声呢喃了一句,陆清桉竟从中看出了几分无奈与温柔,「这可不是个吉利的名字。」 「师父,这狐妖竟会使天问剑法。」天问剑法乃道门绝学,与鬼魅邪气的妖术天生相剋,如此更显得那妖狐身份高深莫测。 「我曾教过他。这世间,该没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白髮男子说着,顿了顿,「他虽是狐妖,但与你命中有一份缘,下次莫要在莽撞地跑去皇宫找他麻烦,否则日后,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他在不知山枯坐数百年,若不是算到陆清桉命中竟与那个人命中注定纠缠,他向来冷清冷性,断不会好心收养一个徒弟。 「师父……」 陆清桉神色怔然,目送白衣男子站起身,缓带轻裘,步伐从容走进了那间他从未进去过的书房内。 一句低吟的诗句被春风送到他耳内。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忽而想起,他的确是见过狐妖的。 在某日,曾有狂风吹开那扇窗,他看见师父背对着自己,抚摸一副泛黄的红衣美人画。 * 皇宫。 沈在心懒散地坐在高坐之上,垂眼望着台阶下被侍卫押着的裴相。 「微臣乃朝廷肱骨之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后娘娘怎可随意折辱!」 第151页 「哼,原来丞相大人还知道自己是前廷之人。」沈在心轻笑一声,「身为朝廷命官,却私自闯入慈宁宫,把哀家与先皇置于何处啊?」 身旁,东厂督主卫惊澜适时问道:「不知太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唔……」沈在心好整以暇沉思片刻,突然笑道:「裴大人既然如此喜欢这后宫,不如卫大人便帮他一把,净身吧。」 裴丞相闻言,当即顾不得君臣之礼,仰头对他怒目而视。 「妖后!老夫乃三朝元老!先祖钦定,你怎可违逆皇命!」 「皇命?」沈在心低笑一声,偏头唤道:「秋霜。」 「娘娘。」秋霜行礼应道。 「把那道圣旨拿出来吧。」 「是。」 不过半刻钟,秋霜便从内室捧着一道明黄的圣旨出来,站到裴丞相面前,宣读。 「今有丞相裴钦,目无王法,欺君罔上,念在朕之皇后薄面上,特赐予净身,入东厂,钦此。」 秋霜说完,将圣旨展开在裴丞相面前,面露讥讽。 「先皇亲笔圣旨,丞相大人想必不会违逆皇命吧?」 先皇圣旨,便是当今圣上来了亦无转圜之地。 裴丞相面色灰白接过圣旨,低头掩住眸中冷光,在身旁侍卫松懈之际,袖中骤然飞射出一枚暗器,直直朝台阶之上的沈在心而去。 却被身旁反应迅捷的卫惊澜挥剑挡住。 裴丞相欲破口大骂,却被侍卫捂住了嘴,只能泄出模煳不清的呜咽。 若是没有沈在心,他裴家为先皇生育皇子,合该飞出一只金凤凰,他又怎会止步于丞相?! 都是沈在心夺走了这光明灿烂的一切! 侍卫拖着人往外走,谁知迎面撞上前来慈宁宫请安的裴贵妃。 「侍卫大哥,可否让本宫与爹爹说句话。」 侍卫见她双目含泪,心生怜惜,犹豫片刻,便让开了路。 「多谢。」裴贵妃咬唇般道了声谢,再看向裴相时,更是梨花带雨般流出泪来。 「爹爹,女儿无能,无法在这件事上帮上什么忙。」裴贵妃拿着帕子擦了擦泪珠,继续轻声道:「只能亲自来看看,看看您如今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说着,粉色手帕下掩着的唇,缓缓勾起。 那双脆弱无辜的杏眼深处,骤然迸发出裴丞相从未见过的狠意。 「爹爹你就放心去吧,为了避免你在东厂受辱,给裴家蒙羞,女儿定会派人帮你……早些结束这些痛苦。」 第85章 狐祸宫廷(7) 「你……」裴丞相怒目圆睁,刚要伸手,裴贵妃便已经往后退了一步,捏着手帕,怯生生地望着他。 美人蹙眉,任是谁见了都要心疼几分。 裴丞相被左右侍卫挟制着,只能睁着那双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位他一直以为柔弱好把控的庶女。 方才不过短暂的接触,他竟发觉自己已然发不出声。 「父亲,你且安心去吧,女儿会向太后娘娘为你求情的。」裴贵妃垂着眼遮住眸中暗光,轻声呢喃道。 直到裴丞相佝偻的身躯在瞧不见,她方才抬头抚了抚头上精心梳弄的髮髻,在侍女的搀扶下婷婷裊裊地迈步走进了慈宁宫。 谁知一路走到正殿,都没有瞧见任何宫人的影子,安静得不像话。 裴贵妃下意识放轻脚步,在正殿门外停下。 若有若无的喘息透过轻薄的窗户纸,传入她耳中。 凡是进宫的妃子,都会提前被教习嬷嬷调教,裴贵妃霎时明白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可心中某种暗自滋长的欲望又让她无法迈开脚步。 于是她缓缓抬手,将窗户纸戳穿了一个小洞。 顺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往前,在金漆雕凤的玉阶之上,位高权重的太后娘娘被低贱的太监搂在怀里。 蜜色的胸膛贴住单薄的背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环过那人细瘦的腰肢,握住精緻秀气的玉雕,反覆把玩。 「慢,慢点。」沈在心仰头枕在身后人宽阔的肩上,整个身子都被对方抚弄得柔弱无骨般靠在他硬朗的胸膛上。 那双轻慢的凤眸布满迷离水光,在殿中烛光的映照下,如同破碎的琉璃珠子。 卫惊澜伸出舌尖,轻柔地舔舐着他微微勾起的眼尾弧度,强硬地将绯红印在雪白的皮肤上。 「娘娘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啊——」 措不及防的贯穿让他发出一声惊喘,修长的手紧紧攥住环在他腰间的衣袖,他试图直起身,可尾椎骨却是一片酥麻。 每一次用力,从衣摆开叉间露出的双腿都忍不住打着颤,莹润的脚趾蜷缩着,可怜极了。 卫惊澜将他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眸中带着摧毁一切的欲望。 当真是天生的妖精,天生就该躺在塌上被贱.狗占有、玩弄、染上脏污的痕迹。 殿门外,裴贵妃神色莫测地领着侍女悄悄离去。 回宫的途中,她忽而想起什么,偏头,面色阴沉地看向侍女。 「记住,你今日什么也没瞧见。」 侍女被她的神色吓到,忙不迭地点头。 无人瞧见,裴贵妃遮掩在衣袖中的手,掌心已是一片模煳。 一群粗鄙不堪的野狗,也妄想摘下高高在上的月亮? 这天夜里,许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她又梦到了与那个人的初见。 第152页 那时候恰逢裴太后回府探亲,整座丞相府都在忙着侍候贵人,只有她对这个空有太后之名的嫡姐感到可笑又可悲。 她不愿凑热闹,早早便出了城,打算去伽蓝寺的桃林摘桃子吃。 谁知运气不好,刚到,便瞧见远处两个妖怪在桃林里斗法,整座桃林的枝叶花蕊全被其中一个红衣人席捲而空,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 她虽心里气愤,但是更害怕自己被那两个大妖怪迁怒,便偷偷藏在了一旁的灌木丛内。 最后红衣大妖怪略胜一筹,另一个黑衣妖怪被打得化作黑雾逃之夭夭。 忽而,红衣妖怪像是察觉到她的存在,倏然转头朝她望来。 眉目矜贵,光风霁月,凤眸清澈,顾盼之间似有秋水流转。 这一眼,在她心里刻下来不可涅灭的痕迹。 可下一瞬,那惊鸿一瞥的人身形微晃,便化作原型晕了过去。 裴芜心中一慌,从灌木丛中跑出,便瞧见桃树下,蜷缩着一只耳尖深红,通体纯白的小狐狸。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将狐狸抱在怀中。 又禁不住用脸颊蹭了蹭狐狸白色的毛髮,柔软细腻,还带着一股独特的暗香。 她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偷偷潜回了丞相府。 甚至路过主院时,还能听见她那位长姐在和父亲抱怨自己身为陛下生母,却被一个男后压了一头。 透过未完全合上的窗户,她瞧见了那对父女倨傲的神情。 呵,两个蠢货。 父亲以往也是被先帝称赞的状元郎,深受百姓称赞,如今老了,连往日的初心都被腐蚀掉。 裴芜面露厌恶,抱着狐狸转身朝自己偏僻的小院走去。 悉心照料几日,她在一日清晨,终于在庭院中瞧见了一道背对着她站立的红色身影。 许是听见动静,那人偏头看他,一如在桃林匆匆瞥见的那一眼。 「我虽不是好人,却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狐妖认真地看着她,「姑娘可有什么心愿?」 裴芜不敢直视他过于锋利的美丽眼睛,低声嗫嚅道:「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嘛?」 她偷偷抬头,瞧见狐妖轻笑一声,艷若桃李。 「我叫沈在心。」 「沈在心……」她低声呢喃着,再次抬头,狐妖已无隐无踪,就像一个绮丽的梦。 梦…… 眼前的场景忽而变幻,变成一座华丽冰冷的宫殿。 她看见那人衣裳凌乱的坐在凤位上,懒倦地抬眸看她一眼。 「芜儿,过来。」 裴芜被眼前勾人的景色迷了心智,怔怔地抬步朝前走去,却在即将触及那人白皙似玉的手背时,脚下踏空,朝深渊坠落。 床榻上,少女勐地睁开了眼睛。 背后已是一片湿润。 她偏头看向窗外,月华如素,正是夜深人静。 * 姜池玉坐在塌上,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他感受着身下粘稠不堪的触感,神色一片烦闷。 自那日在慈宁宫偶然撞见那人令人不耻的行径,那样的梦境愈发频繁,而他在梦境里对那人做的事也愈发放肆。 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该憎恨那个浪荡的人,还是怀有这种念头的自己。 真烦。 他未唤殿外守夜的宫人,兀自换了件常服。 此时已是深夜,他却毫无睡意,所幸便走到外室,想着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册翻阅。 姜池玉抬手,却发现手中的那捲书册如何都抽不出来。 他本就烦躁,此刻眼中更是盛满了戾气,不耐地用力一拽,书册未扯出,倒是阴差阳错触发了一个暗室的机关。 姜池玉垂眸盯着那黑黢黢的暗道半晌,最终还是执了一盏油灯走了下去。 约莫半刻钟,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他依次点燃石壁上的红烛,再次抬眸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不算大的暗室里,除了一张桌案,放眼望去,全都是那个人的画像。 有沐浴时被压在水池边缘的单薄背嵴;有被宽厚掌心握住的脆弱脚踝;有躺在塌上,双眼迷离,浑身沾染白色痕迹的雪白身躯。 以及桌案上那张,短髮青年躺在样式奇怪的床榻上,微微张开的红唇咬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深红蔷薇,浑身被绿色藤蔓缠绕。 柔软的藤蔓尖绕过纤细的脖颈,探入了白色的衣领,朝着神秘的深处探入。 姜池玉如同着了魔,坐在桌案前,死死盯着画像中的人,唿吸逐渐急促。 这间密室,定是他那父皇所建,恐怕连沈在心本人都不知晓。 一间藏满骯脏欲望的密室,除了此刻的他无人知道。 以后也不会有旁人知晓。 他探出手,粗粝的指腹一寸又一寸摩挲过画中人的脸庞,那双饱含戾气的眸子被奇异的光笼罩住。 但那些心中繁杂的厌恶与恨,让他无法像他的父皇那般珍惜着这些龌龊的欲望。 他如野兽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画中人醉人的凤眸,唿吸逐渐沉重,任由那张被整齐平放在书案上的画,画中人洁白的脸颊沾染上白色的污浊。 憋屈隐忍当做傀儡这么多年,姜池玉心中的怨气终于在发现这件密室后,找到了另一个发泄的方式。 那就是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弄脏他。 第153页 * 【滴!主角攻厌恶值+10】 【滴!主角攻??值+50】 原本在打坐修炼的沈在心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意味不明道:「怎么,你们系统部又开发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数值?」 152无辜道:【不对啊!宿主,后面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滴!主角攻??值+10】 152:【……】难道它的程序代码又坏掉了? 不待它解释,沈在心神色骤变。 「有妖气。」 他头顶显现的一双耳朵微微晃动,半晌,沈在心冷声道:「看来皇宫里混进了脏东西。」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的妖气?】况且它可不觉得有人能比宿主更嚣张了好不好?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很臭,还很熟悉。」 【难道是……?】 * 东厂。 某间破败的直房内,裴丞相面色枯藁躺在塌上。 他双目含恨,丝毫不知自己周围环绕了几团黑色的妖雾。 「好纯粹的怨气,这可是大补之物!」 「难怪沈在心那个魔头呆在皇宫不愿走,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得亏了他在,使得镇守皇宫的龙气式微,否则咱们还真不一定能进得来。」 「等主人到了,我们便将这人献上,说不定还能分到一杯羹。」 第86章 狐祸宫廷(8) 几团妖雾正谈论着,一团极其浓郁的黑雾从房门的缝隙里钻入,继而凝聚成一个高大的身影。 「大人!」几团妖雾化作人形,跪拜行礼。 男人轻慢地应了声,目光微转落在昏迷的裴丞相身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我还以为值得沈在心花心思对付的是何等人物,不过是一个被世俗之欲缠身的庸人。」 那张本算清俊的面容,因为他过于阴狠的眼神,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丝丝缕缕黑雾自他指尖溢出,缠绕住裴丞相的脖颈,越收越紧。 「唔唔!」裴丞相自昏睡中睁开眼,双手剧烈的挣扎,眼珠迅速充.血,喉中发出嘶哑尖锐的呜咽声。 「沈在心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中,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 男人蓦地收拢掌心,缠绕在裴丞相脖颈处的黑雾亦随之绞紧。 裴丞相瞬间断绝生机。 身旁的小弟不禁暗暗可惜,如此纯粹的怨气,主人居然都不放在眼里。 实在是暴殄天物! 「主人,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男人勉为其难给了手下一个眼神,轻蔑一笑,掌中黑雾翻涌。 「待黑蛇与金蟾抵达皇宫,届时吾与他们三人合手,新仇旧恨一起算,定能将那沈在心手刃当场。」 当初他觊觎那玉玺中的天地灵气已久,费劲心力辅佐慕容氏,谁知全被沈在心搅黄了,焉能不恨? 后来,两年前桃林一战,他略输一筹,更是耿耿于怀至今。 战胜沈在心的执念,已然成为不可消解的心魔。 「行了,这个人就赏给你们了。」 「多谢主人!」几个小妖连忙窃喜道。 * 次日,裴丞相的尸体直到夜晚才被裴贵妃派来的人发现。 尸体干枯,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 一时之间,皇宫闹妖的传闻甚嚣尘上。 就连往日丞相府的门生,尽管心中愤恨,却也早被朝中专政的太后一党磨软了骨头,吶吶不敢言。 御书房。 姜池玉听着暗卫的禀报,眉头一挑,「死了?」 「是,不像是被人所杀。」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沈在心,但凭那人的眼光,怕是瞧不上裴丞相。 微微沉吟片刻,他道:「这件事不必管,由得他去。」 此前丞相派人来皇宫捉妖,目的直指慈宁宫,结果那位道长不知所踪,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眼下又传来了皇宫潜入妖物的传言。 表面上瞧着是裴丞相遭人暗算,但后宫无人不知裴丞相是因为得罪了太后娘娘而发落东厂,难免有人把沈在心与妖物传闻联繫到一起。 届时宫中各种猜测并起,对看戏的姜池玉而言,百利无害。 * 同一时间,慈宁宫。 沈在心懒散地半阖着眼坐在梳妆檯前,瞅着铜镜中为自己束髮的男人。 「怎么,你不觉得这件事是哀家所为?」 卫惊澜无波无澜,执着金梳的手动作分外轻柔。 「娘娘若是想吸食精气,大可来找微臣,何必委屈自己找一个低劣品?」他淡声道。 至于宫中的传言,今日一早他便吩咐了东厂的人,但凡有乱嚼舌根者,杀无赦。 不会有丝毫冒犯的只言片语传入沈在心的耳朵。 卫惊澜仔细为他梳发,神色专注比处理公务时更甚。 掌中青丝乌润细软,如同上好的绸缎。 男人握在手里,竟生出爱不释手之感。 束好玉冠,卫惊澜又试探地抬起那人的下巴,执笔为他画眉。 将将抬起那人的下巴,他便不知不觉看痴了。 眉若远山,眼含秋水。 晨曦照进清澈眼底时,如同透亮的琉璃珠子。 脆弱易碎,令人心折。 实则沈在心眉不画而黑,但他心底总有些奢望,奢望如寻常夫妻般为爱人画一次眉。 第154页 然而他们一个是如阴沟里的老鼠般人人喊打的东厂太监,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此生註定无法名正言顺。 沈在心拧眉,偏头躲开男人即将落下的眉笔。 「眉毛就不必了。」他冷淡道。 卫惊澜落寞地收回手,目光落到他浅色的衣裳上,晦暗不明,「自先帝驾崩,娘娘好似经常穿这样浅淡的颜色。」 就像是在为那个男人缅怀。 死了这么多年还让人不忍省心,偏偏还要占据在那人心里,就像扎了根。 岂止是他,怕是连姜沉心里也一样记恨。 一个成为了心间硃砂痣的死人,他们再如何都比不过,委实碍眼至极。 「哀家做这些,难道不是情理之中么?」沈在心偏头,好笑地看向他,可再看得深些,眼底又什么也没有。 他虽算不得有情人,却也不会食言,既然姜澄愿意用性命与他做一庄交易,他也不介意一直演下去。 都说人死如灯灭,姜澄却用死亡化作一根刺,永远钉在那些觊觎他皇后的男人心头。 卫惊澜心中清楚,无可奈何,却又无法释然。 【滴,主角受黑化值+20】 【唉,原本是主角受与主角攻的相互,这下肯定没有看头了。】 【宿主到目前为止,好像都没有完成一个任务呢。】 「谁说没有?」沈在心站起身走出殿外,整个人都沐浴在稀薄的阳光下,「折辱主角的任务不都挺完美么。」 【……但是系统只计算总任务的积分。】 「那是你们系统不行。」 身后的卫惊澜亦跟着走出来。 殿外春光明媚,却照不散他周身森寒,像极了东厂地牢里的气息。 他站在沈在心身后,就像没有温度的影子。 那张俊朗的面容没有半分宦官该有的阴柔,却比宦官的手段更加狠辣。 不过一日时间,被东厂抓捕的宫人不知凡几,宫中人人自危,无人再敢多言。 毕竟进了东厂,最好也不过躺着被人抬出来。 掌印太监卫惊澜,就是太后手下最兇狠的狗。 人人憎之,又人人怕之。 * 摄政王远在宫外,宫内皆是卫惊澜的耳目,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刻意让他晚知晓了一日。 姜沉憋着气进了宫,一脚熘进慈宁宫,却没瞧见心心念念的人影。 唤来殿外守夜的宫人,却说太后娘娘入夜后便未曾出来。 他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挥之不去。 而此时远在南郊的山野,沈在心正被三个实力不俗的大妖围在中间。 他随意擦拭掉唇边血迹,冷笑道:「黑蛟,两年不见,你当真是毫无长进。」 被他称作黑蛟的男子脸上被划出的芋沿。剑痕尚且还沁着血,闻言阴狠一笑。 那双望向沈在心的眸子里带着阴狠与奇异的兴奋。 「沈在心,我知道你修为深厚在我之上,但你孤身一人,未必是我们三个人的对手。」 黑蛟说着,目光扫过身旁二人,三人眼神交汇,再次运起妖力朝沈在心攻去。 三人皆是这一带最出名的妖怪,手下追随的小妖无数,实力不容小觑。 沈在心抬剑挡住金蟾的刀,同时侧身躲过黑蛟与黑蛇的夹击。 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痛,他却像是无所察觉,眼神冰冷透着狠意。 三妖被他看得心中怯弱,却也知道,若是今日不杀死沈在心,来日便是不死不休的偿还。 【呜呜呜宿主,待会系统会为你屏蔽痛觉的。】 「不必。」 沈在心刚说完,即便术法与剑术已登峰造极,却依旧由于不敌三人合在一起的妖力,从空中摔落,砸在早已被设计好的锁妖阵中。 锁妖阵,是所有妖族心中的噩梦,一旦被困住,不但浑身妖力被吞噬殆尽,就连魂魄都要被永生永世锁住。 要怪就怪沈在心天性孤傲,但凡他蜗居在皇宫,或者多带上几个帮手,黑蛟都没有把握引他入阵。 此刻,他的四肢皆被锁链禁锢住,每一次凌乱的唿吸间,他都能感受到妖力被阵眼吸食。 沈在心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狼狈是什么时候。 出神间,一双黑靴映入眼帘。 下一瞬他的下巴便被黑蛟强硬地抬起。 那双含着破碎水光的眸子就这般自下而上映入三个妖怪眼中。 曾有无数天命之子为止献上臣服与真心的眼睛,即便在此刻狼狈的状况下都没有损耗它高高在上般的美丽,反而多了几分易碎感。 没有人不会为他着迷。三个妖怪心中不由自主冒出这句话。 「多么风情万种的眼睛。」黑蛟粘稠得令人作呕的目光自他被血迹渲染的眉目划过,「难怪那些凡人都被你勾引得丢了三魂七魄,连我突然都有些捨不得杀掉你了。」 「不如这样,只要你愿意做我的人,取悦我,我今日便放过你,如何?」 沈在心轻蹙着眉,娇嫩的红唇动了动,却好似因为没了力气,说不出话来。 黑蛟被他我见犹怜的模样勾得心痒难耐,禁不住俯下身想要听得真切些。 「你以为你放过我……我便会放过你吗?」 一句温柔沉醉的嗓音钻入耳内,黑蛟神情恍惚尚未从话中回过神,便被沈在心狠狠一口咬掉了左耳。 第155页 他蓦地惨叫一声,捂着耳朵,眸光变得阴狠毒辣起来,如同失去理智般运起全身妖力,掌中黑雾凝聚,就要朝着沈在心使出最后一击。 而往日轻慢鲜活的人,却垂着头躺在地上,额发遮挡住双目,气息微薄,像是再无余力阻挡。 【宿主——!】152心中焦急,虽说肉体死亡只是会提前结束位面,但它依旧不愿看到这一切。 第87章 狐祸宫廷(9) 就在黑雾即将触及到沈在心的瞬间—— 一道剑气化作的白光如流星划破昏沉的夜幕,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之时,眨眼间将黑蛟斩成两段。 剑身穿透黑蛟的身体插入地面,通体银白泛着寒光,未沾染丝毫血迹。 过于锋利的剑气激起漫天尘灰,待视线再次清晰,一位白衣白髮、白绸覆目的男子已然站于黑蛟的尸体旁。 他缓步朝锁妖阵中间躺着的人走去,弯腰将人抱起。 除却他头顶凌乱的髮丝,一切看似都很从容。 泛着幽绿光芒的锁链自阵眼飞出,想要阻拦他的离去,却被他连带着整个阵法,一脚踩碎。 远处施法的金蟾与黑蛇顿时被反噬,吐出一口鲜血。 「白衣白髮,白绸遮目……你是前朝国师云清昼?!」金蟾眯起眼睛,神色严峻。 黑蛟毫无反抗之力就被一剑解决,他们已然生了退意。 云清昼垂首,隔着白绸描摹怀中人苍白的脸色,并不搭理他们。 唯有抿得平直的唇角,稍稍泄露出几分冷意。 感受着源源不断渡入体内的生机本源,沈在心勉强提起力气,睁开眼睛。 云清昼似有所觉,低声道:「陛下,好久不见。」 目光自雪白的髮丝落到男人紧绷的下颚处,沈在心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却又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云清昼抱住他的双手紧了紧。 继而偏头,望向对面的两只妖。 分明瞧不见那双眼睛,却无端让人心中胆寒。 他腾出一只手,单手搂住人。 右手微抬,插在黑蛟身体上的剑颤动几下,倏然飞入他掌中。 黑蛇与金蟾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朝白色身影攻去。 云清昼云淡风轻吐出几个字:「披星杀。」 话落,星辰随之坠下,与剑气共舞,将试图接近他的两只大妖一寸一寸凌迟,却又在对方绝气之时留下了一缕魂魄。 两缕魂魄被云清昼存入了一只瓷瓶中。 他稳当地抱着怀中的人,朝不知山徒步走去。 * 不知山上。 云清昼抱着已然变回原形的狐妖踏入别院,抬手结印成一个繁杂的术法。 霎时间,无形的结界将整座清净雅致的别院都隐去,不留任何痕迹。 做完这些,他方才走进内室。 屋内装饰虽简陋,却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尘埃。 除去床榻与衣柜,便只有临窗的位置处放置了一张桌案。 桌案上的茶壶热气尚且未散,桌案脚边摔碎了一只瓷杯,茶水浸润蒲团染出一片深色。 就像是匆忙之间起身,撞倒了茶具却无暇顾及。 云清昼将满身血迹的狐狸平放在塌上,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到对方。 即便是昏迷,狐狸的尾巴也下意识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 云清昼牵起狐狸的前爪,垂眸透过白绸,看着那道将纯白毛髮都晕染得鲜红的口子,只觉得心如刀绞。 胸膛间心跳尚未平復,诉说着他的后怕。 但凡他晚了一点……稍微想到某种可能,他就窒息得快要发疯。 「陛下,你可知这几百年来,每一日支撑我活下来的动力,都是您。」他呢喃道。 若不是在心灰意冷之前算到一线不可能的生机,算到他还能再见那个人一面,这几百年的枯寂他又如何能独自承受。 喃喃自语间,无数本源生机自二人相接的手渡进沈在心体内。 云清昼咽下喉间上涌的腥甜,分明遮着白绸,他眼前却恍惚浮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明亮整洁的教室外,高挑的少年背靠在走廊,沐浴着暖阳,手中捧着一卷书。 少年校服衣领扣到最上面,没有一丝褶皱,冷淡的神态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云清昼。 忽而,他从书里抬起头。 云清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教室里,一位身形修长的少年正当着少年的面往少年抽屉里送情书。 他听见少年淡漠的嗓音低沉。 「沈在心。」 沈在心闻言偏过头,挑眉看他,「有事?」 「我就在这里,你可以直接送到我手上。」少年拧眉道。 沈在心凤眸弯起好看的弧度,细软乌润的短髮更衬得他肤色雪白。 「我写的情书,想怎么送就怎么送,你若是想看,可以等我走了偷偷打开,然后再无情的拒绝我。」他摊手嘆气。 他的嗓音不像云清昼记忆中的低沉醉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轻快,又不失柔软,就像一曲扣人心弦的江南小调。 可那双凤眸眼底,尽管映照着清冷少年无措的眉目,却没有任何温度。 云清昼站在少年身旁,一眼笃定,沈在心并不喜欢这个少年,这只是一个恶劣的戏弄,可看似性情冷清的少年却动了心。 第156页 沈在心懒散地挥了挥手,从窗台翻出教室,只留下一个被包裹在宽松校服里的清瘦的背影。 少年捧着书册的手紧了紧,沉默地目送他走远。 云清昼想跟上去,脚步却始终只能在原地三米范围内,他强行抬手想要触碰那人的身影,指尖却只握住一片破碎的光。 画面如潮水般褪去。 他再次回到现世。 稀薄的春光自窗棂倾泻,照在塌上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上,如同镀上一层金光。 云清昼始终对方才所见耿耿于怀,想要为那个少年算一卦,卦象却是空空如也。 道门卜卦,只有一种情况会是空,那就是算的那个人是自己。 * 意识昏沉间,沈在心竟又梦到了原世界的自己。 不知多久,他终于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云清昼如雪的髮丝。 他闭眼感受了片刻,发觉自己的身体竟差不多恢復如初,只是不知为何依旧没有变回人形。 身后的大尾巴烦躁地甩了甩,不慎甩到环抱住自己的男人的手背。 下一瞬,他便被一双手提了起来。 「陛下醒了?」 沈在心仰头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不悦道:「为什么我还没变回来。」 男人静默片刻,无奈道:「本源生机虽已恢復,但陛下.体内妖力被锁妖阵吸食了大半,需要时间。」 感受着云清昼偷偷抚摸自己尾巴的手,沈在心眯了眯眼,一尾巴甩在他脸上。 男人如玉的脸颊立马显现出一道红痕。 「需要多久。」 「短则半年,长则五六年。」 皇宫内有龙气坐镇,若是他妖力恢復得太少,根本无法维持人形。 正烦闷间,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小道士清冽的嗓音传入耳中。 「师父?」 「进来。」云清昼淡声道。 房门打开,陆清桉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沈在心懒倦地抬眼望去,小道士原本执剑的手上提着一个篮子。 篮子里整齐放好了各种零嘴,一大串葡萄,以及孩童才玩的小玩意。 「您要的东西弟子已经带回来了。」陆清桉目光落在云清昼怀中的狐狸上,霎时明白师父紧急传信要他置备这些东西是为了谁。 心莫名就烦闷起来。 「放着吧。」 陆清桉目不斜视,将篮子放在床榻旁,却无意被狐狸柔软的尾巴摩挲过手背。 隐秘的痒一直蔓延至心头,他蓦地收回手,落荒而逃。 此后每过半旬,陆清桉都会去集市里置办这些玩意送到云清昼房间。 然后就被狐狸捉弄得红了脸,狼狈地逃出卧房。 一年时间匆匆而过。 这一日,陆清桉一如往常前往集市,耳边却传来路边酒肆内的交谈声。 「这太后娘娘失踪了也有一年了吧?还没找回来呢?莫不是和某个男宠私奔了不成?」 「我听说摄政王与东厂的人都找了一年了还没放弃呢。」 「诶?我怎么记得当今陛下也在找人?」 「嗐,这你都信,陛下好不容易才趁着太后不在抢回皇权,怎么可能真心希望太后回来,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如今的朝廷可不安宁,我听说啊,摄政王与陛下每日在朝堂之上都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受苦受累的不还是我们这些百姓。」 陆清桉面色如常付了钱,转身朝山上走去。 踏入庭院,庭中桃花开的恰好,落红铺了满地,却没有瞧见往日在院中晒太阳的小狐狸与师父。 他抬手敲了敲卧房的门,无人应答。 正疑惑间,那间他从未踏足过的书房却传来破碎的喘息声。 难道他们受伤了? 陆清桉心中一慌,大步走了过去,谁知转身恰巧对上未曾关上的窗户,他霎时瞪大了眼睛。 小狐狸不知何时恢復了人形,正不着寸缕坐在师父怀中,面染红霞,眼角带着泪光。 而他心目中清冷似仙的师父,竟用力掐着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永远整洁的衣襟敞开,露出的胸膛上布满点点凌乱的红痕,与小狐狸背嵴上的别无二致。 就连覆在双目前的白绸,分明依旧洁白,可陆清桉却觉得已然染上了不可言说的骯脏。 他虽不懂男女之事,却并非全然看不懂那一对交颈缠绵的人是在作何。 他的双眼浮起血丝,心跳乱撞着胸膛。 理智告诉他,速速转头移去,可眼睛却像是钉在了那雪白玲珑的蝴蝶骨上,无法挪开。 第88章 狐祸宫廷(10) 倏然,雪白的人偏过头朝他望来。 那双若含秋水的眸子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嘲弄他的胆怯与见不得光的窥见。 陆清桉只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心神。 不论是人妖殊途,亦或是沈在心与师父纠缠不清的感情,都让他对此排斥。 然而心中又会冒出不甘声音。 师父不是说他与沈在心有一段缘?又为何要与自己徒弟的有缘人做这样的事? 都说人妖殊途,既然师父都不在意,他又为何要苦苦纠结? 陆清桉闭了闭眼,敛下繁杂的思绪,转身欲离开,一幅画从窗棂飞出,落在他怀里。 画像上的沈在心未着红衣,而且前朝天子的黑色龙袍,他散漫坐于龙椅上,脚边蜷伏着一头白虎,手腕上碧绿的佛珠衬得他愈髮肤色如雪。 第157页 陆清桉自小聪慧,当即将一切因果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不禁苦笑。 与其说是他的有缘人,不如说是他师父等待百年的转世爱侣。 而他,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书房内,沈在心不甚在意收回目光。 他懒倦地伏在男人宽阔的肩头,热意熏然,使他浑身雪白又透着粉。 如同一株娇嫩欲滴的桃花被人握在掌心把玩,每一次蹂躏过那花蕊,糜艷的汁液迸出,伴随着似痛苦似欢愉的喘息,将男人眼底可怖的掠夺欲勾得愈发汹涌。 【呜呜呜宿主,当初就是云清昼把我弄坏的!】 152正在脑海中委屈地倾诉,试图然后沉迷在欢愉中的宿主清醒过来。 下一瞬,它便被云清昼再次从脑海中拎出来。 如幽灵般小小的一团被毫不留情地扔出了书房,在铺满桃花的青石板路上滚了一身落红与泥泞。 「陛下的体内,除了臣,再不可放入其他东西。」 云清昼偏头轻轻啃咬,在狐妖光洁的后颈烙印下深红的吻痕。 那双清绝似仙的眸子在欲望里沉浮堕落,他不愿再做那出尘的仙,只愿做怀中人卑微的野狗。 「你知道它是什么么?就敢这样对它?」 欢愉后,沈在心依旧靠在云清昼肩头,懒洋洋道。 「唔……」 男人不知餍足的啄吻,让他事后愈发敏感的身子有些受不住,雪白的皮肉可怜地打着颤。 沈在心本是突然从狐狸恢復成人,未着寸缕突然出现在云清昼年前。 好不容易结束这场一发不可收拾的缱绻情事,云清昼却依然没有让他穿衣的想法。 屋内明灭的烛光肆无忌惮在他身上流连,比烛光更放肆的,是云清昼深沉的眼。 沈在心微微抬眼,男人清冷如初的侧颜映入眼帘。 「哼,衣冠禽兽说得就是国师大人这般虚伪的仙人。」 云清昼很少笑,此刻埋在那脖颈处低低笑起来,如珠玉落入冷泉,低沉而矜贵。 「左右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玩意,若是陛下觉得它太吵闹,微臣自有法子弄来一个更听话的顶替他。」他云淡风轻道。 沈在心饶有兴致抬头,双手散漫地搂住他的脖子,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云清昼双臂环住他的腰,沉吟片刻,道:「陛下与这系统因为某种臣不得而知的缘故在一个又一个世界穿梭,需得完成与气运之子,譬如与燕无痕有关的事,方可离去。」 「除此之外,臣还发觉了一件有趣的事。」 「哦?说来听听。」沈在心勾起他一缕雪白的髮丝,漫不经心绕在指尖把玩。 「臣曾为燕无痕,为清桉,以及梦境中某个与陛下前世有所勾结的人均算过一卦,卦象显示,皆是空空如也。臣虽对这些与陛下纠缠不清的男人憎恶至极,却也不得不接受这荒谬的猜测。」 「臣与他们,好像是同一人。」 随着他话落,周围一切声音忽而静止。 被风捲起的纱帘保持着盪起的弧度,桌案旁的青烟好似被冻住,庭院外,数片桃花停滞在空中。 怀中的狐妖半阖着眼眸,如同一尊无暇的玉雕。 【警报!7号碎片意识觉醒!】 尖锐的警报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不待云清昼分辨,又被另一股熟悉的力量镇压。 令人窒息的寂静如潮水般褪去。 他下意识抱紧了怀中恢復生气的人。 「同一个人?」 沈在心好似对方才所发生的瞬间无所察觉,只是顺着他低声呢喃一句。 「云清昼。」 「嗯?」 沈在心指尖微勾,不远处桌案上便悬空飞到他眼前。 他执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下几十个云清昼不曾听过的名讳,每写一个,云清昼的眸色就变得愈发暗沉。 「这些,都是陛下的情债?」 沈在心轻笑,偏头看他,「国师大人可是煳涂了,我从未允诺过什么,又何来情债一说?不过是一些有过身体纠缠,用来打发无聊的野男人罢了……」 他说着顿了顿,凑近云清昼耳边轻声呢喃:「他们和你,是一样的。」 云清昼接过宣纸的手骤然用力,舒展平整的页脚被攥成一团。 「算算吧。」 沈在心从他怀里起身,看似漫不经心,扫过云清昼卜卦的手时却又是冷凝一片。 他并非全然不在意。 凭藉云清昼的实力,为几十个人卜卦,应是瞬息间,就像当初为他算出如何续命一般。 可一个时辰过去,屋内烛火即将燃尽,云清昼额前已沁出细汗,仍旧未曾卜卦完。 直到沈在心重新换上新的红烛,方才听见闭眸的男人终于启唇。 「是空。」 「哪些是?」 云清昼垂眸看不清神情,「……都是。」 「……」 沈在心沉默片刻,眸中思绪变幻莫测。 但他好似早已有此猜测,倒还不算惊讶,只是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 转身欲走,又被叫住。 「沈在心。」 「还有事?」他不耐转身。 云清昼走到他面前,定定望着他,道:「方才,我也为你卜了一卦。」 「什么卦?」沈在心拧眉道。 第158页 「风月卦。」云清昼缓缓低头,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卦象显示,陛下……红鸾心动了。」 「呵……云清昼,你莫不是——」 讥讽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吻堵在唇间,化作零碎的唿吸。 他微仰着头,被云清昼双手捧住脸颊,掌心滚烫的热意透过血肉,直达灵魂。 唇瓣被轻柔地触碰,不掺杂丝毫的欲望。 沈在心未闭眼,那双凤眸愣愣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竟觉得有些陌生。 剑眉凌厉,鼻樑挺拔,面冠如玉,就连唿吸间闻到的冰雪气息都一如既往。 到底是哪里变了?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分。 沈在心被高大的身影拢在怀中,低沉的嗓音贴着耳朵凿入脑中。 「听见了么?」 听见什么? 不待他问出口,胸膛间强有力的心跳就已经给了他答案。 「……」 这个答案或许在他得知那些人都是同一人时,就已如同拨云见月,清晰明了。 可那又如何? 就算红鸾心动,又如何。 「啪!」 狠厉的一耳光甩在云清昼脸上,将他打偏了头。 「云清昼,看来你还不明白。」沈在心抬眼轻笑,指腹抚过他脸颊肿起的红印,「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屋内暗香散去,昭示着那人的离去。 云清昼弯腰捡起那张写满字迹的纸,他低垂着头,白髮遮挡住落寞的神情。 烛光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如同一条被雨淋湿的丧家之犬。 * 清晨,皇宫。 自一年前陛下夺回属于自己的皇权后,脾气反而愈发阴沉不定,比先帝更甚,所到之处皆是噤若寒蝉。 此时本该是上早朝的时辰,养心殿外的宫人却不敢催促,每过几日,陛下总会像这般晚起,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当今陛下.体会过权利被人架空的感觉,向来勤政,也不知一人在这殿中神神秘秘,到底是为何。 忽而一阵狂风吹开殿门,殿前侍卫与宫人慌忙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异常,匆匆关上殿门,片刻不敢怠慢。 而吹进殿内的那股妖风,已然变成了一位红衣美人。 【呜呜呜宿主我进不去了。】 红衣美人肩上蜷缩着一只身形幼小的黑猫,正委屈地嗷嗷叫唤。 沈在心偏头淡淡瞅它一眼,抬手摸了摸它背上乌黑柔软的毛髮,「这样挺好。」 152:【宿主你就惯着云清昼那个大坏蛋吧,小心他又把你锁起来,哼!】 它就没见过比云清昼还小心眼的男人!段恆之都比他像个男人。 瞧着人模人样,一颗心早就脏透了! 系统的醋都吃,是不是有病?它就这样被迫脱离宿主,很没有安全感好不好?! 152显然还没适应这具黑猫的身体,在肩头摇摇晃晃,沈在心只好勉为其难将它拎起,抱在怀中。 在他不经意间,黑猫偷偷蹭着他胸前的衣襟,两只猫瞳陶醉般地翻着白眼。 难怪那群野男人总是跟狗似的乱嗅,原来宿主真的好香。 沈在心环顾四周并未瞧见姜池玉的人影,只有一个通往暗室的阶梯口隐隐透着火光。 步伐从容走入暗道,他终于瞧见那个闻风丧胆的暴虐帝王,对着满墙先皇藏起的爱妻画像,做着做骯脏污浊的事。 第89章 狐祸宫廷(11) 「唔……沈在心。」 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喘过后,暗室里重归于寂静,沈在心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谁?」 姜池玉蓦地扭过头,待瞧见那道熟悉的红色身影,顿时愕然睁大双眼。 他甚至顾不得下身的狼狈,穿着一袭凌乱得不成样子的龙袍,就朝那人大步走了过去。 沈在心只觉得一道残影闪过,整个人就被对方压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变成黑猫的152从他怀中跌落在角落里,细白的手腕被男人紧紧禁锢住,疼痛让沈在心不虞地拧起了眉。 「沈在心……真的是你?你竟敢回来?」姜池玉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他。 帝王狭长的眼眸似喜似怒,爱恨交织,在昏暗的密室里如同一头即将被折磨疯的野兽。 天知道他一年是如何过来的! 他不过是看见了一场荒谬得令人唾弃的交欢,不过是偶然发觉了一间先帝遗留下来的密室,却自此再也不得安宁,就像被下了蛊,日日夜夜都要梦见那个浪荡的妖精。 可对方却在他沉沦在痛苦中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呵,比起陛下对着杀母仇人的画像纾解这种见不得人的欲望,似乎我回来这件事算不得什么。」 沈在心懒洋洋靠在石壁上,挑眉看着他。 眼尾上挑的弧度,似讽刺,又似引诱。 狐狸精。 姜池玉恶狠狠地在心里暗骂一句,愤恨又急切地低头吻住他。 却又在瞥见他脖颈上刺目的吻痕时倏然停住。 「沈在心,你就这么缺男人?」 灼热的唿吸携带者姜池玉包含怒意的声音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 沈在心刻意发出一声低吟,明晃晃地勾引他,引诱他堕入深渊。 「姜池玉,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第159页 姜池玉低头吻他的动作一滞。 沈在心在提醒他,他们的身份。 「那又如何?如今朕已夺回一切,难道你还要去做一个不能垂帘听政的太后不成?」 姜池玉撕碎了他的衣裳,缓缓进入他。 「哈……」 「沈在心,你是个聪明人,大势已去的太后与能够与朕共同执掌天下的皇后,该选哪一个应该不用朕教你。你该知道,朕恨极了你,绝不会像父皇那般赔上性命,你只能做朕的皇后,做朕一人的……朕绝不会惯着你。」 「朕不爱你,你既然勾引了朕,就要承担朕的欲望,朕绝对不会让你得到爱,你既敢回来,便只能困在这皇宫里。」 姜池玉将人平放在那人的画卷上,眸光痴迷而不自知。 他口中说着恨,却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索取,无法自抑地从中得到满足。 可他又不是那么满足,因为身下的人过于浪荡轻慢,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条无足轻重的狗。 就连对他的纵容都是因为他只是恰巧符合对方心意的狗。 分明掌握主动权的是他,又为何会感觉到怅然若失? 做到后面,沈在心已然被这灭顶的快感逼得连尾巴耳朵都露了出来。 「你做什么?!」 难得瞧见沈在心这副惊怒的样子,姜池玉顿时恶劣地勾起唇角。 「朕这不是心疼你那处都流血了,暂且用尾巴替代一下罢了。」 「不……唔!」 沈在心尾巴与耳朵的敏感度是身体其他部分的百倍,所以他从来不让旁人碰。 此刻却浑身无力,还要被迫捲住那骯脏的欲望。 只能说是一不小心玩的太疯,被野狗反咬了一口。 待一切结束,身下垫着的画卷早已被水浸润得糜烂不堪。 那条纯白的狐狸尾巴如同被雨打湿,毛髮黏煳煳成一团,可怜兮兮地垂着,无力摇晃。 他被姜池玉打横抱起,玉体横陈于龙塌之上。 「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像不像一个被玩坏的……」 「啪!」 不待他说完,响亮的一耳光就甩在他脸上。 其实沈在心早已没了力气,这一巴掌也只是听得响,实则不痛不痒。 姜池玉忽然冷静下来。 他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闭眼深吸一口气。 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稀里煳涂就和沈在心—— 他垂眼看着塌上的狐妖,丝毫不怕自己被突然闯进来的人看光了去,就这样懒洋洋躺在塌上闭眸睡去。 姜池玉眼神一沉,弯腰扯出床榻里侧的被褥,一把将那雪白的身子裹住。 动作粗鲁至极,透露着一股恶狠狠的劲。 「啧,你做什么?」沈在心被裹着难受,不悦道。 嗓音带着事后特有的暗哑,无端勾人心魄。 姜池玉直勾勾盯着他瞧,喉结无声滚动。 「哼,朕的养心殿怎能被你一只骚狐狸污染,若是不把你裹起来,污了旁人的眼如何是好?」 「……」 帝王眉目间满是餍足而不自知,沈在心意味深长瞅他一眼,轻声道:「那陛下可要把密室给藏了,免得凭白瞎人眼睛。」 少年帝王初次开荤,精力过于旺盛,沈在心被他折腾得实在太累,说完便松了眉目,沉沉睡去。 他并不知,整座皇宫都因他的到来,掀起漫天波澜。 「诶,你们听说了么?昨天陛下宠幸了一位宫人!」 「可不是嘛,不过侍寝一晚,今日一早陛下便和百官宣布要封后。」 「这还是那位阴晴不定的陛下么?」 「啧,你小点声,你想找死也别拖上我们!」 「为何我总觉得这个事儿,这么眼熟?慢着……这不就是和先帝一样么?」 耳边传来几位侍女自以为小声的交谈,卫惊澜路过御花园的脚步勐地顿住。 「陛下昨夜临幸了一位宫人?是男是女?」 低沉的嗓音忽然传来,吓得几位侍女面色惨白,颤颤巍巍跪下。 「卫,卫大人,奴婢们也只是听说……」 卫惊澜面色不耐打断她们,重复道:「是男是女,可有人见过?」 一位侍女大着胆子回道:「听养心殿的人说,是个男子。更奇怪的是,昨夜高公公一直守在殿外,分明没有瞧见有人进去……」 卫惊澜沉默片刻,低笑。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他呢喃道,转身大步离开。 * 御书房外,百官跪了一地。 「陛下,求陛下三思!」 「立后怎可如此草率?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张太傅!太傅,您作为陛下的老师,陛下定能听您的,您快劝劝陛下。」 礼部尚书瞥见从御书房中出来的张太傅,连忙拽住他袖子。 「唉。」张太傅无奈轻嘆,道:「王大人啊,你难道不觉得,陛下与先帝可谓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话一出,百官顿时沉默起来。 当初先帝执意要封后,无人能劝得回来,这父子俩的性子,倒是相差无几。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又是被哪个妖精迷了心智。 大周江山再如此下去,早晚得完! 王尚书如此想着,吹鬍子瞪眼站起身,摆了摆手。 第160页 「罢了罢了,夫人还在家中等老夫回家,还是莫在这惹陛下烦心了。」反正跪了也无用,不如早点回府。 有他起头,御书房外的官员便也陆陆续续离开。 远处宫墙转角处。 「大人,您真不管了?」 卫惊澜转身朝外走,闻言轻笑,「自然要管,不过换个方式。」 身后的太监连忙道:「还请大人明示。」 「把这个消息送到摄政王府。」自沈在心离开后,摄政王那位便患了心病,今日更是未来早朝。 「姜沉那个莽夫一旦听了消息,闯进御书房是迟早的事,咱们只需要看戏就好。」 甚至还能趁着二人斗法,去找太后娘娘偷情。 * 御书房内。 姜池玉懒懒靠在椅背上,指尖漫不经心把玩着桌案上的御笔。 「消息传出去了么?」 跪在大殿中央的暗卫低着头低声道:「陛下即将封后的消息已传到卫督主耳中,东厂的人正朝摄政王府去。」 「很好,你退下吧。」 「是。」 姜池玉搁下毛笔,薄唇勾起愉悦的弧度。 能从九子夺嫡里活下来的姜沉,怎么可能是蠢货。 「陛下。」 高全推开殿门,走到他身旁。 「此时已是午时,贵妃娘娘那边请了人来,陛下您是……」 「啧。」 姜池玉不耐烦地踹了踹桌角。 裴芜这个女人不好好呆在自己宫里,隔三差五跑到御书房,不是送吃的就是请他去宫里听琴看画。 真烦。 说来也是奇怪,起初分明不想,可到了那蒹葭宫,就不想走,就连那暴躁的脾气都被收敛住。 每次恍惚醒来,都是在那女人的塌上,满鼻子都是那呛人的香味,闻着就让人噁心。 此刻心中焦躁又起,姜池玉阴郁着脸,道:「让她没事就好好呆着,别总是来烦朕。」 「那这午膳……」 「送到养心殿。」 不知想到什么,他骤然柔和了眉眼,匆匆起身就朝外走去。 身后,高全扶着乌纱帽喘着气追上他的脚步。 「陛下,陛下,龙撵正备着呢!」 姜池玉头也不回大步走着。 「龙撵太慢,朕自己走。」 少年帝王瘦削的身形被沉重的龙袍包裹着,衣摆间露出的明黄缎靴,却迈出轻快的弧度。 高全沉默地看着,无奈摇头。 当真是孽缘。 第90章 狐祸宫廷(12) 养心殿内。 沈在心只着白色里衣懒懒躺在塌上,敞开的衣襟下胸膛雪白,隐有点点红痕。 骨感脆弱的脚踝上扣着一条金色的链子一直蔓延至床尾。 另一只脚露在明皇的纱帘外,线条流畅的小腿微微晃动,白的晃眼。 152趴在他怀里,义愤填膺道:【宿主,你前夫的狗儿子实在太过分了!快喊云清昼来狠狠教训他!】 沈在心抚弄着黑猫柔顺的毛髮,懒洋洋道:「前几日不是还声讨他来着,今天就同仇敌忾了?」 【哼哼,宿主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是让他们狗咬狗,然后我们隔岸观火!】 「唔,无妨。」沈在心动了动被链子圈住的脚,不甚在意,「陪他再玩几天。」 刚说完不久,他露在外面的脚便被温热而粗糙的掌心包裹住。 下一瞬,帘幔晃动,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覆了上来。 男人挺拔的鼻尖蹭着他的胸膛急切的嗅着,头顶昭示着帝王身份的冕旒十二珠击撞出清脆细碎的响声。 「沈在心,你到底给朕下了什么蛊?为何朕会对一个男人的身子如此沉迷?」 姜池玉拨开他的衣襟,咬了一口他胸膛处的红玉,狠声道。 掌下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柔嫩得不像话,帝王伏在那雪白的身躯上,唿吸倏然沉重起来。 又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被那虚伪的皮肉勾起了欲望,只要见到这个人,姜池玉就像见到肉骨头的狗,从身到心都不受控制。 身为帝王,姜池玉瞧见过无数绝色美人想要爬上这张龙床,但他从未有过任何心绪起伏。 可唯有沈在心,心肠如此恶毒的一只妖精,却让他躲在那间见不得光的密室里长达一年之久。 「陛下的心,乱了。」沈在心抬手,白皙的指尖抚过帝王衣袍上绣工精緻的龙纹。 姜池玉眯了眯眼,一把握住他作乱的手,禁锢在他头顶。 「心乱?哼,不过是你的皮相勾起了色心罢了。朕听说你们狐妖一族,不仅喜欢吃葡萄,还喜欢吃男人的心,你想要朕的心,休想。」 「陛下多虑了。」沈在心微微仰头,猩红舌尖舔过男人滚动的喉结,笑声慵懒,「我并不缺陛下这一颗不值钱的心。」 姜池玉的心莫名就沉了下去。 不缺?哼,定是在欲擒故纵! 可纵是如此想,心绪却依旧难平。 他解了衣袍,将沈在心压在身下,欲望沉浮间,他忽然伸手掐住了那看似脆弱纤细的脖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母妃,为什么要让我……恨你。」他暗哑着嗓子道。 沈在心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窒息的快感,从喉间艰难地蹦出言语:「不知陛下……迷恋上……杀,母,仇,人的感觉如何?」 第161页 「你住嘴!朕才没有迷恋你,朕才不会莫名其妙爱上一个不知廉耻的浪荡狐妖。」 姜池玉愈发兇狠地进入他,好似这般便能让他无法再说出那些刺人的话。 可人总是这样,越是不想去在意,就越是在意。 姜池玉看着他脖颈处被自己掐出的一圈青紫痕迹,纵使知道狐妖根本不会死,心中依旧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当真是疯了。 欲望忽而退去,姜池玉缓缓从他身上退开,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瓶药,用那双杀伐果断的手,阴郁着脸,一言不发为他上药。 谁知他刚刚抬起手,沈在心却反而不领情地躲开,躺在他的塌上,淡声开口让他滚。 刚刚分明都不曾有过丝毫反抗,此刻又为何如此莫名其妙? 姜池玉僵着手,心中愈发阴郁。 「沈在心,朕好歹是天子……」 「呵,天子?」沈在心红唇勾起讥讽的弧度,指尖挖出一点白色的药膏,漫不经心涂在脖颈处,眼神不曾看他,「不过是一条自以为是的贱.狗罢了。」 「若不是看在你与先帝实在相似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陪你玩?」 【宿主!主角攻黑化值爆表了!这么容易就爆表,哼,果然是个赔钱货。】 姜池玉死死盯着这双轻慢含笑的凤眸,下颚紧绷。 整座养心殿安静得可怖。 他差点忘了,那日沈在心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任由他如何疯狂索取,一切前因后果都看不分明,直到此刻。 「所以,你躺在朕的身下,却透过朕的眼睛怀念着一个死人?」姜池玉直接气笑了,粗粝的指腹强硬地扳过狐妖的下巴,「那朕算什么?」 「陛下不也只是喜欢我的身体么?那自然是……各取所需咯。」沈在心坐起身,双手搭在他肩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薄唇,两人的眼睛近在咫尺,「我的身体……滋味想来不错,否则陛下也不会如此饥渴难耐。」 「……」 姜池玉深吸一口气。 对,没错,他就是喜欢沈在心的身体,但也仅此而已,他绝对不会像父皇那样陷进去。 绝对不会。 思绪骤然平復,姜池玉垂眼望着那张诱人的红唇,不管不顾吻了下去。 替身又如何,他才不在乎。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干死沈在心这只骚狐狸,让他再也不能到处勾引人。 即便做着最亲密的事,姜池玉心中的恨意却不曾有半分消减。 他没有办法不恨沈在心。 杀母之仇,祸乱朝政,随意一条,都足够让帝王处决他。 可姜池玉却在这龙床之上,与自己的仇人缠绵到天昏地暗。 直到殿外端着午膳的宫人手臂酸痛难忍,他方才从欲望的潮水中起身。 姜池玉站起身,忽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口鲜血从喉间涌出,晕倒在地。 【主角攻生命值:1%】 【啊啊啊宿主这是怎么回事,刚刚看他在床上还挺威风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沈在心面色如常从塌上起身,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襟,淡淡瞥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帝王,绕过那一滩血迹,不疾不徐朝殿外走去。 推开殿门,沈在心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淡声道:「陛下晕倒了,去请太医吧。」 他侧身让开路,高全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匆匆走入殿。 整座养心殿都因为帝王的昏厥而陷入了慌乱。 沈在心云淡风轻收回目光,步伐慵懒离开了养心殿。 【宿主,你都不担心主角攻的生命状态?】 「我又不是大夫,担心又有何用。」 黑猫趴在他肩上,小心翼翼瞥他一眼,嘀嘀咕咕道:【分明你的妖力就可以救他。】 沈在心不语,一路走来任由,无数宫人不可置信地打量他,刚走到慈宁宫宫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 他饶有兴致挑眉,越过紧锁的宫门坐在一角屋檐上,垂眸看着寝殿前打斗的两道身影。 正是姜沉与卫惊澜。 「卫惊澜,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怀着什么心思,当真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 「王爷说这话,也不嫌臊的慌。」 「本王今日便先解决了你这个阴险小人,再去御书房算帐。」 呵。」 两人都是武功不俗,打斗起来还算有点意思,沈在心兴致盎然地观赏着。 而此时另一边。 「张院首,可曾探出陛下昏厥的缘由?」 张院首擦了擦额前细汗,无奈摇头:「陛下本就疲于朝政,近来又情事太勤,肝火旺盛,体内阳气不足,或许修养几日便无事了。」 高全无奈送太医出了养心殿,刚目送太医走远,转头便瞥见在侍女搀扶下走下轿辇的裴芜。 他连忙走过去,「娘娘,陛下尚未醒来。」 裴芜扶了扶头上的玉簪,手帕掩着唇道:「本宫实在放心不下,只进去看一眼,不会打扰陛下歇息。」 不待高全反应,她朝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连忙缠住高全,让裴芜顺利进入了养心殿。 刚走到床榻旁,便听见帝王沙哑的嗓音透过帘子传来。 「是你。」 裴芜面色淡淡,抬手掀开纱帘,居高临下俯视姜池玉苍白的面容。 旁人只知陛下身体透支而昏厥,唯有她知道,姜池玉已是强弩之末。 第162页 然而无人能查出问题。 裴芜环顾养心殿四周,轻笑:「陛下一如既往自负,恐怕连暗卫都被派到沈公子身旁了吧。」 「朕纵使与你有名无实,但自认不曾亏待过你。」 「唔,的确没有亏待臣妾,要怪留怪陛下太贪心了,连太后娘娘都敢觊觎。」 裴芜面色骤然阴狠下来,「这养心殿外的奴才,怕是无人知晓咱们陛下每天晚上都躲在先帝的密室里,对着自己名义上的母后做着骯脏的事。」 「姜池玉,你也不嫌噁心!你自己噁心就罢了,偏偏还要带着沈公子,你们姜家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少女的面容因为嫉妒与恨,显得有几分狰狞。 恐怕整座皇宫都无人觉得她会对姜池玉不利。 毕竟裴家大势已去,她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姜池玉,姜池玉一旦出事,姜沉反扑,定不会留她活路。 「若只是因为沈在心,恐怕还不至于让你如此恨毒了朕。」 「陛下英明。」裴芜轻笑一声,笑容令人不寒而慄,「陛下认识……李长清吗?」 第91章 狐祸宫廷(13) 李长清? 姜池玉倒是听过这个名字,太医院最年轻最杰出的太医,后不知为何人间蒸发。 「李长清,是我的师父,拜师之前,我曾答应他,诛杀姜氏宿仇。」 十六年前,六岁的裴芜在自己偏僻的后院遇见了奄奄一息从皇宫内假死脱身的李长清。 男子一袭白衣被血染得通红,面色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温柔明亮。 自此,裴芜便拜他为师,继承他杀掉姜家人的宿命。 为师父养伤那段时日,裴芜曾问过他为何落到今日这等地步。 李长清被她问得神色一怔,眸光飘向远处像是在回忆什么人,温柔得不像话。 「大概是因为……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不但大业未成,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裴芜不屑的撇撇嘴:「难不成是什么天仙下凡?让师傅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那时的李长清只是笑了笑,「待你日后进了宫,定能明白。」 谁知没等到进宫,她就在三年前的桃花林中见到了那个人。 甚至不需确认身份,她就知道这就是师父心中的那个人。 而一直拖着残破之躯苟延残喘的师父,也在见到那人最后一面后的那个清晨,无声消逝。 此时此刻,裴芜垂眼望着床榻之上眼含戾气死死盯着自己的帝王,心中却没有半分完成师父遗愿的快意。 「你们姜家父子,竟妄图让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雌伏在身下,甚至妄想独占,活该你走上你父亲的后尘。」 「哦,对了。」裴芜扬了扬手中的白玉瓷瓶,笑得明艷动人,「知道么,这就是当初送你父皇上路的好东西,不枉臣妾费尽心思让陛下吸入鼻中,感觉如何?想必是要差一些的,毕竟你父皇当年,可是由沈公子亲自送上的路。」 她看着床榻上已然说不出话的帝王,目光微转,瞥见他掌心紧紧攒着的一角明黄布料,便弯下身从他紧握的掌心扯出。 是一封血迹未干的血书,写给沈在心的血书。 裴芜随意扫了几眼,不由嗤笑:「连爱都不敢亲自说出口,陛下比先帝当真是差远了。」 毕竟当年姜澄对沈在心,爱得人尽皆知。 再最后瞥了眼已是日薄西山的帝王,裴芜勉强挤出几滴泪,将那封血书揣进袖中,方才走出养心殿。 「娘娘?」高全立马迎了上来。 「陛下醒了,想再见太后娘娘一面。」裴芜说完,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去。 待转过身,又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娘娘,您为何不直接……」侍女压低声音,不解道。 「还有什么比心爱之人就在面前,却无法将别扭的爱诉之于口更痛苦呢。」 如此这般,也算是为师父报了仇了。 * 【警报!警报!主角攻当前生命值0.5%】 【宿主——】 「急什么,还没到0.1%呢。」沈在心瞅着下方打得难解难分的二人,不慎在意道。 【好吧……】 半个时辰过后,从养心殿寻来的宫人在屋檐下焦灼等待,沈在心依旧从容不迫地欣赏着两个男人的厮杀。 「系统,生命值。」 【主角攻当前生命值:0.5%】 【看来不见到宿主,主角攻不肯死。】 从宫人嘴里听完姜池玉这一年来的状况,沈在心便将前因后果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还真是小瞧了裴芜那丫头。 当初那丫头给他治伤的法子与李长清如此相似,还会制作慕容皇室失传的断魂引,现在想来,怕是与李长清关系不浅。 沉思间,天际忽而灰白,暮霭沉沉中,一片雪花落在沈在心掌心。 八月飞雪,就像老天爷都在为即将英年早逝的帝王而悲伤。 天现异象,殊死搏斗的二人亦停下动作。 这场大雪,一如当年沈在心与姜澄看的那场。 夜色逐渐笼罩住皇宫。 【呜呜呜宿主,主角攻死了,那我们岂不是又要重新来一遍。】 黑猫趴在沈在心怀中,悄悄将头埋进雪白的胸膛里轻蹭。 「或许吧。」沈在心躺在一处无人的宫殿房顶上沐浴着风雪,闻言淡淡道。 第163页 他捏住黑猫的后颈一把提起,瞅着它那张一脸陶醉的猫脸,嗤笑:「色胆包天。」 【我才没有呢!定是这猫本身的天性,看到香香的宿主就想贴上去,我才不会这样呢!】 152晃了晃小黑猫的身体,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沈在心没在搭理它,踩着深夜里被大雪铺满的路,步伐从容走到了养心殿外。 殿内烛火通明,可所有人都在殿外恭候,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需他抬手,便有宫人上前推开了殿门。 沉重的殿门开启声,敲打在众人同样沉重的心上。 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床榻上假寐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切都被烛火照耀得澄黄又模煳,唯有那道红色身影格外真切。 怔怔望着,姜池玉心中不禁忆起往事,原来一切禁忌的感情,都是有迹可循。 作为帝王的姜池玉虽拜了太傅为老师,传授以诗书,但他的帝王心术,他的一身武功,却都是沈在心所授。 他从母妃处怀揣了对那个人的一身恨意,却又不得不被迫暗自蛰伏,心里暗暗发誓,待他学会了先生所教的东西再报復回去。 那一日春光明媚,姜池玉正于练武场练剑,却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红衣人打得溃不成军。 大周朝最尊贵的皇帝,却被一个蒙着脸的红衣人踩在脚底下,戏弄羞辱。 姜池玉涨红着脸,整张俊脸都被那只红色缎靴狠狠踩住,他恶狠狠地抬起头,却只看到对方覆盖住半张脸的狐狸面具,看不到眼睛,唯有那张红唇勾勒出讥讽戏嚯的弧度。 「怎么样,你学一声狗叫,我就放你起来好不好?」 心中惊怒难平的他,甚至来不及思虑,这个神秘人为何知晓这一切,又是如何孤身一人在这皇宫来去自如。 堂堂一朝天子怎可被如此羞辱,不待他发作,隐在暗处的暗卫便现了身。 然而,眨眼间便都被打趴下。甚至踩在他脸上的脚未曾挪动半分。 「学一声狗叫,就教你一招,来日也好报仇啊,毕竟你若是跟着这宫里的教头学,便是学个十年,也是个废物。」红衣人轻慢地笑道。 最终姜池玉还是没能开口,但他却在红衣人时不时的戏耍下,偷偷学会了很多。 甚至有一次,他还趁着对方不备,将人压在身下,狠狠一口咬在那人如玉的手背上。 他听见那人气急败坏地骂他贱.狗,白皙的手背被迫烙下疯狗的印记,姜池玉直勾勾看着,胸膛间的心跳逐渐急促。 那时他并不明白这心跳声是什么。 可不待他明白,没过几日,他便在那沈太后的慈宁宫,看见那与太监苟合的浪荡妖后搭在男人肩头的手背上,印着尚未痊癒的咬痕。 而自他将人反扑在地咬了那一口后,红衣人亦再未出现过。 他心中隐晦的焦躁,在瞧见沈在心手背上的咬痕后,被尽数抚平。 但随之而来的,是被从头到尾戏耍的恨意与愤怒。 为什么偏偏是沈在心。 此时此刻,姜池玉躺在塌上,瞧着那道逐渐走近的红色身影,却再也生不出恨。 「听说陛下想见我?」沈在心懒洋洋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丝毫没有因为男人即将死去而感到心慌。 姜池玉本是强撑着一口气,早已没了力气开口,血书亦被人抢去,只能用那双漆黑的眸子沉默地盯着人瞧,像是要把人死死刻在心底。 【主角攻当前生命值:0.4%】 「陛下与先帝……当真是殊途同归。」沈在心望着那双偏执的黑眸,不由得感慨。 姜池玉指尖微动,他忽然想起,他还未告诉沈在心,他已经看破了红衣人的身份。 唿吸逐渐急促起来,不等他焦急地呜咽,就听见那人说。 「陛下应该猜到红衣人是谁了吧?毕竟那日我与卫惊澜恩爱之时,陛下可是在门外瞧得真切。」 【主角攻当前生命值:0.3%】 「唔,你问我你与卫惊澜谁更厉害?」沈在心无辜地眨了眨眼,「那自然是卫督主,毕竟陛下太年轻,只懂得横冲直撞。」 帝王漆黑的眼眸并未被他的话激怒,反而夹杂着无奈。 【主角攻当前生命值:0.2%】 「呜……」一声小兽般可怜的呜咽从帝王喉间响起。 沈在心对上他深沉的眼睛,头一次认真打量起少年过于深邃凌厉的面容,而不是作为一个姜澄的替代品。 不知为何,他莫名看懂了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意义,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主角攻生命值:0】 系统音落下的瞬间,周遭一切事物忽而扭曲起来,这是位面即将重启的预兆。 却又忽然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强行按压下去。 一道透明的结界被撕开,白衣白髮的男子从中踏出。 是云清昼。 「臣送陛下离开。」 他说完,沈在心只觉得灵魂从躯体脱离,被捲入无边的黑暗中。 视线的最后,是那双被白绸覆盖的眼睛。 第92章 给你我的心(1) 【位面跳转成功。】 【宿主?宿主?醒醒!】 脑中一阵尖锐的疼痛过后,沈在心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随意打量了周遭的环境,得知自己正坐在一辆车上,久违地觉得熟悉。 第164页 「怎么回事?」以往每次都是胎穿,这一次难道出了意外? 【此世界为时间倒流后的原世界。】 【当前宿主绑定角色为自己,所以无需胎穿。】 【沈在心:原世界反派,十八岁,江城市第一中学学生,无人敢惹的富贵霸王花,由于玩弄气运之子的感情,在沈家倒台后,倒台后……】 「怎么不继续说了?」沈在心仰头靠在副驾驶的座椅靠背上,轻笑。 他放下遮阳板,从化妆镜中看着那张苍白不失糜艷的脸。 倒是一如既往的面色虚弱,眉目间的病恹之气挥散不去。 唯有那双黑眸,清澈透亮,是全身上下唯一的活气。 穿了这么多世界,终究还是回到了这副破身体里。 【……】 【在沈家倒台后利用早已被驯服成狗的男主东山再起,完全抢夺掉属于男主的气运,导致位面崩塌……】 【本世界任务:暂无。】 「嗯?」 【系统暂时未接收到相关任务,宿主可以尽情玩耍。】 沈在心还想在说什么,喉间骤然泛起痒意,他顿时敛住漫不经心的眉,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咳到苍白的面色泛红,双眸氤氲起水光,方才停歇。 那只攥紧胸前衣服的手早已用力到泛白,单薄的肩膀微微抖动,如同脆弱的幼鸟。 「少爷,您还好吗?」司机担忧地问。 「我没事。」沈在心偏过头,目光透过黑色车窗,看着无数熟悉的建筑化作虚影从眼前掠过。 从校服外套中拿出手机,他低头瞥了眼屏幕上日期。 九月一日,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也是那个人转学到隔壁班的日子。 云清昼口中的同一人,会包括他吗? 沈在心闭眸轻声道:「陈叔,和我爸说一声,这个学期我就不回去住了。」 重新再来一次,他可不想再过完全一样的日子,没意思。 「可是,少爷你的身体……」 车在校门口停下。 解开安全带,沈在心没等司机老陈为自己开车门,就率先下了车。 他语气散漫却不容置疑:「陈叔应该担心其他人才对。」 说完不待对方再犹豫什么,拎着书包便朝校门里面走去。 剩下那些办理入宿手续之类的琐事,他并不用操心,自会有人代劳。 少年懒洋洋漫步在喧闹的中。 初秋的阳光透过头顶茂密的枝叶,被筛成无数斑驳的光影,随风晃动,映照在少年稠艷精緻的眉目。 他若无旁人地走着,全然不知在这树叶飘零秋风萧瑟的林荫路上,自己已经成为旁人眼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身后不远处,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痞里痞气地蹲在路边,其中一个尤为高挑的男生叼着一根棒棒糖,漫不经心道:「那是谁?」 一个小弟连忙狗腿的回答:「老大你这都不知道?沈家那个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小少爷,沈家上到老爷子,下到他那两个哥哥,都把人当命根子疼。」 被称作老大的高挑少年轻啧了一声:「不就是沈在心么,谁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一个连二中那群街熘子都闻风丧胆的人,会这么的……」 他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那人漂亮得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 想了半天,脑子里贫瘠的知识也让他想不出来,索性不再想,站起身,迈着两条裹在校服裤里的大长腿就朝前方瘦削的身影跑去。 他跑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追上了人。 走近了看,少年的脸愈发像那洁白无瑕的玉,脆弱易碎又精緻得让人挪不开眼。 忽然被人拦住,沈在心被迫停下脚步。 他眉头微挑,掀起眼皮瞅了一眼满身痞气的少年。 「有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况思元,你未来的男朋友。」少年邪魅一笑,原本帅气的面容都歪了起来。 沈在心:「……」 他前世倒是见过这人,一中的校霸,况家叛逆的独子。 沈在心一时之间有点无法适应,原来高三的时候他身边的都是这种中二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给调戏了。】 啧。 余光瞥见到远处某道熟悉的身影,他勾唇道:「那才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况思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高三独属的思齐楼二楼,清瘦挺拔的少年端正地背着书包,手中捧着一本书,独自走在走廊上。 周身带着分明的边界线,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在心一走,身后两个偷看吃瓜的小弟就跑了过来。 「我靠老大,你连沈在心都敢泡!」 况思元不耐地抬了抬下巴:「那人谁啊。」 两个小弟瞅了瞅二楼那道茕茕孑立的身影,还真是眼生。 「咦,这么装逼的人我居然毫无印象,老王不是说一中今天转来了一个贼厉害的新生,据说是个数学奥数天才,可能就是他了吧?」 「呵,管他厉不厉害,敢和我们老大抢人,就得给他一个警告。」 况思元紧紧盯着那道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冷哼一声。 真是个碍眼的傢伙。 * 凭藉着模煳的记忆,沈在心很快找到了自己班的教室。 第165页 刚一打开门,方才还热闹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几十双目光直直朝自己射来。 「我去,活的校花!」 「沈在心不是一直身体不好么?沈家居然捨得让这位祖宗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我听隔壁班的人说,刚刚还看到沈家的管家在宿舍楼下办理入宿手续。」 「我靠,那岂不是有人可以和我老婆在一个宿舍了?啊啊啊为什么我不是男的!」 周围的低声细语他恍若不觉,径直走到自己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开始摆弄。 一打开微信,沈在明的消息便弹了出来。 『二哥』:到学校了吗? 『。』:嗯。 『二哥』:一旦有什么事,记得和家里打电话,我已经和你们班主任打了电话,由于你身体情况特殊,可以携带手机。 依稀想起自家二哥一脸正经的样子,沈在心微微失笑。 虽说学校不让带手机,但偷偷带进来的可不少。 『。』:知道了。 他重新将手机揣回兜里,随意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奥数题翻开。 由于穿越太多个位面,原世界的许多事他有些模煳,包括曾经刷过的那些题。 现在重回十八岁,他也只能先看看以往自己做过的题尝试復健。 正在他逐渐得心应手时,教室后面就传来一阵喧闹。 「李峰,你做什么?!」 「我说谢书言,你这双板鞋穿了两年了吧?还穿下去不会臭吗?」 「我记得学校不是给你发了补助金吗?你不会拿着钱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又是一阵闹笑响起。 以往沈在心大多是睡到第四节课才会来学校,下午上课了又会被沈家的人接走,很少会撞见这样的场景。 他阴郁地拧了拧眉,突然想起,若不是因为这副怎样都治不好,就像是被诅咒了的身体,当初他也不会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沈家葬生火海。 一场没有兇手动机的火。 只因为他是反派,这是上天对于他意识觉醒违逆天意的惩罚。 耳边的争执嬉笑还在继续。 真烦。 「哐当——」 一本书突然朝推搡的二人飞去,然后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书面上,沈在心三个大字歷歷在目。 整个教室骤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沈在心站起身微微偏过头,凤眸中一片冰冷,「不想学,就滚出去。」 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柔软,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立马有机灵的学生将书捡起,悄悄递到沈在心书桌上。 被他冷漠的眼神一扫,又连忙干笑一声,匆匆离去。 整个教室除了书本翻页的声音,就连唿吸声都几不可闻。 一班的动静成功吸引了隔壁班的人。 「李峰?李峰!」 况思元蹲在一班后门处,对最后一排安静如鹌鹑的少年挤眉弄眼。 名叫李峰的少年偏过头,本是不耐烦的表情在瞥见来人后顿时收敛起来,轻手轻脚走出教室。 「况哥,你怎么来了?」他透过窗户瞥了眼某个单薄的身影,压低声音道。 「你小子怎么回事?畏畏缩缩的,把尾巴都夹起来了?」况思元嫌弃道。 李峰长嘆一声,下巴微抬,示意他看过去。 「还不是沈家那位祖宗突然发火了。以前也没看他来这么早。」他郁闷道。 况思元本就长得像一头桀骜难驯的野狼,视线一转到那道熟悉的背影身上,双眸一亮就像是发现猎物,满眼都是掠夺意味。 他拍了拍自家哥们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班教室,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在沈在心前桌坐下,咧嘴一笑。 「好巧。」 「……」 沈在心在草稿纸上演算的笔一顿,散漫地瞥了眼自来熟的少年,「二班在隔壁,你走错了。」 第93章 给你我的心(2) 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窗照在他清澈的眼底,凝聚成金色的光点。 况思元愣愣看着,耳边心跳声振聋发聩,他暗道完蛋。 本来只是见色起意,这下好像真的有点上头了。 居然能让他一见钟情,难道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老婆? 不知想到什么,他面上又浮起喜色。 「你连我在二班都知道,是不是早就偷偷喜欢我了?」 「……」 沈在心握住笔的指尖紧了紧,勉强压抑住用笔戳死他的冲动。 沈家与况家在商业上向来有合作,他得忍住。 「去年况家老爷子生辰宴上,我见过你。」 况思元眼前一亮,正想说什么,又听他继续微笑道:「我看到况叔叔用皮带绑了一个人从车上下来,一路拖到了二楼的某个房间。而且关上门的下一秒,里面就传来了惨叫。」 况思元:「……」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起。 况思元身旁,座位的主人正尴尬地站着,想催人起来,可一见是况思元,又不敢开口。 接收到对方求助的目光,沈在心恍若不觉,神态轻慢,自顾自低头做题。 他可没有这份好心,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直到班主任伴随着她那一阵规律急促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走进讲台。 第166页 「况思元!,现在是上课时间,回你自己班上去。」 「啧。」 况思元烦躁地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塞了一颗橙子味棒棒糖到沈在心掌心,笑嘻嘻道:「我下课再来找你。」 刚走回教室坐到座位上,耳旁就传来同桌小弟激动的声音。 「老大,你快看!」 况思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挨着走廊的窗户旁,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只是静静端坐在座位上。 墨发如稠,面容白皙俊美,眉目立体而深邃,那双狭长清冷的眸子微微垂着,脸上的每一道弧度都锋利冷冽,浑身散发着疏离淡漠的气息。 嘁,真会装逼。 「真不知道这种司马脸有什么好看的。」想起沈在心说这人是他未来的男朋友,况思元顿时忍不住冷哼一声,话里话外都透露着酸气。 由于已经打铃,教室很安静,他的话不轻不重,恰好能传入对方耳中。 谁知少年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分明坐在这教室里,却好像其中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与他们是两个世界。 「老大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这些小丫头片子就喜欢这种表面冰清玉洁其实暗地里骚里骚气的,这就叫做那什么……反差萌!哎哟!」 况思元一个爆栗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李蒙捂着头,幽怨道:「老大你怎么可以打自己人?」 况思元冷嗤一声,锋利的眉头一挑:「不服?」 就在这时,二班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一齐走了进来。 「咦,这地中海怎么也跟着来了?」同桌小弟说着看了眼窗户旁的少年,「这么大排场?」 教导主任轻咳一声,用那双肿胀得看不见骨节的手敲了敲讲桌,无框眼镜后那双精明的眼睛扫过全班。 「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咱们班上转来了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新学期伊始,希望大家能友善共处。」他说着笑眯眯望向窗户边上的新面孔,「林同学,上来给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少年缓缓站起身,步伐从容走上讲台,目光无波无澜望向前方。 「大家好,我叫林景舟。」 音色冷冽,如同珠玉落盘。 那身宽松的蓝白校服包裹住他落拓修长的身姿,少年气扑面而来。 他说完转过身,捏起一根白色粉笔,在黑板正中央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如其人,清隽不失锋芒。 林景舟微微颔首,然后就走下了台。 讲台下,况思元翘着二郎腿,不爽地咬着腮帮子。 居然比他还拽。 「老大!」李蒙凑过来,贼兮兮地捧着手机示意他看,「你的校草称号要不保了。」 江城一中第2048届同学群: 『不进年级前十不改名』:[图片].jpg 『不进年级前十不改名』:姓朱的做教导主任这么多年,终于做了一件好事!一中苦美男久矣!啊啊啊啊神颜啊神颜!天降甘霖的滋味谁懂? 照片中的少年只有一个侧脸,还很模煳,但那种自内而外的冷冽气质却透过屏幕,直直冲击到人的心神。 『嗯哼(已黑化)』:确实很帅,但也没有那么夸张吧?要说神颜,沈校花排第一,没人能排第二,而且不还有那位校草选手吗? 『高勐酸钾』:你说的那两个,一个常年见不到,一个见到就想跑。 『不进年级前十不改名』:我宣布,这位小哥哥就是新一任的校草! 况思元抢过手机,一目十行扫过,狭长的眼眸顿时眯起。 虽然他不稀罕那个什么校草称号,但是一想到是被林景舟抢走,就很不爽。 瞥了眼还在讲台前口若悬河说教的教导主任,况思元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李蒙大帅逼』:就这?没有我们况哥十分之一帅气! 况思元打完字,便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机,找了一张侧脸45°的自拍高清照,发给李蒙,再由李蒙发出去。 『李蒙大帅逼』:[图片].jpg 『自挂东南枝』:请看我暱称[微笑].jpg 『不进年级前十不改名』:啊啊啊况大佬的盛世美颜,呜呜呜请让我叛变一秒。 况大佬心满意足将手机还给同桌,开始趴在桌上睡大觉。 * 【宿主你居然还偷窥这群小屁孩的qq群!】 沈在心退出群聊界面关上手机,抬头瞥向窗外。 「原世界许多人和事都有些记不清,这样能更快熟悉。」 之前这些无聊的群他都是处于屏蔽状态,今天听身边的人提起,才特意点进去看看,结果一点进去,就看到况思元自挂东南枝。 发图片发自拍高清图,和自爆有什么区别? 毕竟李蒙那胆小鬼可不敢发自己老大的照片。 第一节课下课,不等况思元来烦他,他就率先走到了二班教室前的走廊上。 然后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推开了林景舟身侧的窗户,将一封别着白茉莉花的信丢在了少年敞开的书本上。 林景舟不解的冷淡视线顺着那只白皙似玉的手望来。 沈在心弯起凤眸,阳光下,他的笑意真切而明媚,漆黑眸子里春水溶溶,不知暖化了多少少年人的心。 林景舟张了张唇好似要说什么,就见那个不知姓名的漂亮少年竖起青葱玉指抵住唇。 第167页 「嘘。」 他下意识止住了声,连唿吸都无意识放缓。 但对方却没有再说什么,朝他眨了眨眼后转身不见,就像一道忽然照进他世界里的强烈色彩,在烙下印记后又潇洒离去。 耳边是无数同学低声却难以置信的谈论声,约莫是在说,沈在心何等人物,居然对一个刚来的新生一见钟情。 原来那个人叫沈在心。 可若是真的喜欢他,为何会对他的答覆全然不在意。 林景舟垂眸,视线落在那朵尚且沾着晨雾的白色花瓣上。 白茉莉花的花语:你是我的。 他捏住信封边角的指尖逐渐泛白。 眼底,一丝轻嘲一晃而过。 他终究没有打开那封信,几乎强硬地将心底不明的躁动压下,然后将那封信丢进了垃圾桶。 江城绝大多数的豪门子弟都在一中,在这是非之地,任何消息都会在发生的瞬间添油加醋然后传到所有人耳中,更何况那个人丝毫不知收敛。 林景舟尽管丢掉了信,却还是惹上了麻烦。 男厕所内,林景舟刚刚打开洗手池旁的水龙头,一桶冷水就当头淋下,漆黑的额发湿漉漉遮挡住那双冷冽的眸子,将他清瘦却不单薄的身形完全勾勒出来。 他睫羽微颤,透过眼前的半身镜,看见了一个面容俊美痞气,满眼敌意的少年。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那封信根本不是用来表达喜欢,而是恶意,是轻慢地警告。 「真是不好意思,我兄弟没看到这里有人。」况思元靠在他身后的门上,长腿微曲,散漫得毫无歉意。 林景舟转过身,冰冷的眼神径直对上况思元轻蔑的眼睛,薄唇微扯。 下一秒,他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门内的动静瞬间引起来门外守候的众小弟的注意。 「况哥?」李蒙心中一急,拽动门把手,却发现已经从里面反锁。 「谁都不准进来!」况思元恶狠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继而又是一阵肉体搏斗的闷响。 三个小时后,教导主任办公室内。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朱主任勐地一拍办公桌,连一旁的窗户都跟着抖动。 长达三个小时的心理教育让他口干舌燥,于是说着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气,还想接着说,却被一旁的班主任打断。 「我说朱主任啊,这会子晚自习都已经结束了,过几天景舟还要去参加市里的联赛呢。」班主任刘老师一边写着教案,一边说。 朱主任一噎,没好气地让两人滚蛋:「每人三千字检讨,三天后交上来,快走快走!」 走出办公室,两人冷漠的相视一眼,分道扬镳。 林景舟回到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收拾好书包,便朝宿舍走去。 心里回想着今日办手续时安排的宿舍门牌号,在302门前站定。 一推开门,竟看到那个狡诈顽劣的始作俑者正懒洋洋坐在床边,抬眼朝自己望来,神色戏嚯没有丝毫愧疚感。 「呀,好巧。」 林景舟冷着脸,失控般走到沈在心床边,高挑的身影遮挡住头顶澄黄的灯光。 「你讨厌我,为什么?」 第94章 给你我的心(3) 话落,林景舟就暗暗懊恼。 问这些多余得做什么?分明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对方远一点。 光线尽数被遮挡去,沈在心半躺在床上,只能逆着光,仰头看着那张冰冷的脸。 少年的发梢与衣领,水迹未干。 逆光看人,有些刺眼。 他眯了眯眼,瞅向少年左眼以及唇角的淤青,说:「你看了我写的情书吗?」 「……」林景舟偏过头,「没有。」 「所以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沈在心轻笑,「你讨厌我?」 林景舟不语,离他远了些,开始整理书册。 正当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又听见一声轻得过分的。 「没有。」 一中的宿舍都是四人寝,由于沈在心与林景舟都是后来才办理的入宿手续,便被安排在了混合寝。 此时分别躺在上床的两个室友正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装死。 近距离看校花追爱,也太刺激了。 由于林景舟回来的比较晚,等他洗完澡出来,宿舍已经熄灯。 他轻手轻脚躺上了床,随意一偏头就能瞧见沈在心沉睡的面容。 绞尽脑汁地想,他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这人。 睡着的时候看着安静又乖巧,如一尊被月光照耀的玉雕,醒着的时候却那样恶劣地戏弄于他。 喜欢? 那双漆黑的凤眸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喜欢。 在转来一中的第一天,林景舟成功被满脑子杂乱的思绪弄得失眠,直到凌晨才渐渐睡去。 此后的每一天,沈在心都会准时在第一节课下课后,在他的抽屉里放上一份绑着白茉莉的情书。 放完就走,也不管他会不会看。 几乎全校所有人都知道,沈在心在追求新来的转校生。 可只有林景舟知道,沈在心根本不喜欢他。 沈在心不会在乎他丢掉信封,也不会在乎他的喜怒哀乐。 他只是对方无聊时用来消遣的玩物。 * 这一天秋高气爽,是数学联赛举行的日子。 第168页 校门早已停好一辆前往市中心比赛的大巴。 沈在心由于身体原因姗姗来迟,等他走上车,便发现似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让出了林景舟身旁的位置。 而林景舟正面无表情坐在位置上,如同一台自动制冷机,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气。 他别无选择绕过林景舟修长的腿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刚坐下,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沈在心摸出手机瞅了一眼,是沈母。 他微微偏过头对着窗外,戴上蓝牙耳机,方才接通了电话。 「妈。」 少年柔软的语调压得很低,但林景舟依旧从中听出了一丝真切的温度。 原来沈在心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这样的念头刚刚滑过心头,他就不由得有些烦躁。 分明不过是半个陌生人,为何自己会有这样悲伤的想法? 「嗯,我知道,别担心。」 沈在心挂断电话,随意点开一首音乐,靠着窗闭上眼开始补眠。 虽然一路行驶过来的路都很平整,但难免会有所晃动,他不自觉拧起了眉,睡得有些不安稳。 阳光照在他颤动的睫羽上,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那束金光下无规律的舞动,将冷艷的眉目与眼下的淡青割裂开来,就像一朵焉了却依旧艷丽的玫瑰。 睡意昏沉间,头边冷硬的玻璃窗好似被一双温热的手抵住,颠簸感消失不见,他眉头松了些。 耳边恍惚又响起雨声勐烈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深沉的夜幕下,别墅沖天的火光照亮了少年那双绝望而的眼睛。 窒息感伴随着烧焦的味道充斥着咽喉,哭喊嚎叫夹杂着消防车的鸣笛声疯狂钻入耳内,让他几欲作呕。 明明雨这么大,为什么就浇不灭那场火呢。 「该下车了。」林景舟独有的冷冽嗓音穿透过混乱的梦境,将他从深渊拉回。 沈在心睁开眼,漆黑的凤眸半阖着,尚且夹杂着惺忪怔然的睡意。 抬头环顾四周,车内竟只剩下他与已经起身的林景舟。 「你不会是……在特意等我吧?」他状若不经意地说。 空气寂静了几秒,只听林景舟冷声说:「你想多了,是老师让我来喊你。」 「是吗?」他轻笑一声,抬手抚过自己的额角,那里尚且存着几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两人先后下了车,站在人群后,隔得很远。 最前方,带队老师不停地强调注意事项。 直到一声铃声响起,带队老师最后嘱咐完一句考完在校门口集合,便让开了路,目送着他们进去。 半个小时后,沈在心率先走了出来。 【宿主,你比主角还要快!】 沈在心笑而不语,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些题,自然会快些。 至于上一世……他的眼神蓦地淡了下来。 不管他如何天赋异禀,如何竭尽全力,终究是要给主角让路。 早在上一世,他与林景舟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便突然觉醒了意识。 只因为他做下了不可挽回的事,他把冰清玉洁主角引诱得上了床。 那天晚上,天道眼中自持禁慾的主角,将他压在那张破旧却整洁的床上,脱下了一切天道强加在那人身上的伪装,卑微如狗地讨好他,痴狂地占有他。 而一个月后的某个雨天,整个沈家便葬身火海。 那些曾经少年时期的情意亦在那场大火中,烧得灰飞烟灭,只剩下面目全非的憎恨。 憎恨天道,憎恨林景舟,亦憎恨自己。 「在心啊,发挥得不好没事,下次还有机会。」带队老师见他神色暗淡,连忙安慰道。 沈在心本就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像是一阵风吹过就能倒,此刻细眉微蹙更是流露出几分脆弱,谁看了都不自觉为他揪起了心。 「我没事,对了,今天我家里人等下会接我去医院检查,就不和同学们一起回去了。」 他刚说完,一辆黑色的宾利就已停在不远处的路边,按着喇叭。 「行,路上注意安全。」 沈在心点点头,朝路边走去。 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偏头却瞧见一张冷厉而熟悉的面容,他不由得微微讶异。 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大哥,你怎么亲自来了?陈叔呢?」 沈在煊按了按眉心,温声道:「不亲自送你去医院看看,总有些不放心。」 沈在心低低应了声,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 林景舟答完卷便上了车,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低头看书。 可直到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回来,大巴已经发车,身边的座位都是空的。 心头又涌起不明的烦躁。 「张老师,沈在心还没出来。」他拧眉道。 「哦,他家人将他接走了。」 林景舟默了默,重新坐回座位。 看来是他瞎操心了。 * 自那日参加完联赛返回学校后,沈在心对他忽然就冷淡了下来。 「我就说嘛,沈少爷那样的人肯定只是玩玩而已,过段时间就腻了。」 「唉,我磕的cp还没官宣就中道崩殂了。」 耳边是几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的低声交谈,林景舟恍若不闻,神色淡淡在座位上落座。 第169页 他习惯性打开抽屉。 空的,可之前送的花香仍有残余。 此时刚上完第一节晚自习,便是夜晚也不能消减半分课间的喧闹。 往日平静得即便是周遭再吵闹都能刷题的独特体质好像失了效,因为那抽屉里即将消散殆尽的茉莉清香。 林景舟心中烦闷,干脆走出了教室,不知不觉走到了天台,一个他从未来过却莫名熟悉的地方。 他似有所感的推开铁门,果然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了那道靠着矮墙的单薄身影。 已经入秋,晚风格外寒凉。 沈在心靠在青苔遍布的矮墙边,垂眸盯着远处浓郁的夜色出神。 风一吹,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宿主,主角登场了诶!】 沈在心对身后轻缓的脚步声置若罔闻,自顾自咬着口中橙子味的棒棒糖。 但是紧接着就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将那道轻缓的脚步声掩盖。 「就知道你在这!」况思元径直从林景舟身旁擦肩而过,熟稔地将手搭在那人肩上,「还呆着呢?小心感冒。我爷爷前几天送了我个有趣的玩意,要不要下去看看?」 他说着,目光却挑衅地瞥了眼神色冷漠的林景舟。 「唔,确实有点冷。」沈在心收回目光,跟在况思元身后朝教学楼里面走去。 自始自终都未曾看林景舟一眼。 刚下了楼,就瞧见一堆人乌泱泱挤在公告栏处。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一次考的比上次还差?我的年级前十要泡汤了……」 「这转校生可以啊,第一次月考就是年级第一。」 沈在心眉头微挑,抬步朝公告栏走去,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 成绩表的最上面,林景舟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 而他因为少了0.5分,第二。 【咦,宿主你不是特意控了分和主角考一样的吗?怎么还少了0.5】 自然是因为老天看不惯他踩到主角头上。 「在心……」况思元见他脸色莫名,小心翼翼道。 「小玩意明天再看吧。」沈在心淡淡回绝了他,转身回了教室。 第95章 给你我的心(4) 许是吹了风的缘故,第二节晚自习开始没多久,沈在心便觉得头有些昏沉。 这幅身体,当真是无药可救。 他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提前走出教室,如何提前回到宿舍,甚至来不及开灯,头一枕到像是柔软的东西,就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只觉得枕间的气味有些陌生。 不是属于自己熟悉的气息,却不难闻,冷冽而干净。 不知过去多久,像是寝室的灯被打开,亮得有些刺眼。 他不舒服地拧起了眉。 「沈在心,回你自己床上睡。」 好冷的声音,谁在叫他? 但他实在难受,完全睁不开眼睛。 太热了,额头沁出的汗流进了眼睛里,轻薄的眼皮下,眼珠不安稳地转动着。 不论是下雨或是夜晚,炎热或是寒冷,总能让他想到那场尘封在记忆里的大火。 一只干燥而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他下意识地蹭了蹭。 「沈在心?醒醒,吃了药再睡。」 那双手托住了他的下巴,试图将药丸塞入他口中然后逼他咽下去。 然而都被他吐了出来。 他几乎是抗拒地推开了那个人,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不用你管,都是,因为你……」他断断续续道。 「……」 耳边模煳的动静停了停,正当他以为可以就此昏睡下去时,他的下巴被禁锢住,某人冰冷而柔软的唇强硬地吻住了他。 湿热的舌尖毫无章法却又强势地撬开了他的齿贝,苦涩到极致的药汁尽数送入他口中。 好苦,到底是谁,竟然连把药丸里的颗粒直接送进他口中,简直岂有此理。 会苦死人的。 沈在心连舌根都在发苦。 他抬手无力地锤在对方硬朗的胸膛,耳边竟依稀听见了一声低沉短促的笑。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他很快就被睡意吞噬,比先前睡的更沉,也更安稳。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沈在心睁开眼发现的第一件事便是,他竟然睡在林景舟床上。 昨夜被烧昏了头,天旋地转间自己根本没看清。 掀开被子正想下床,宿舍门蓦地从外打开,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惹得他不爽地眯起眼睛。 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林景舟。 「好些了么?」林景舟将手中打包的午饭放在一旁的桌上,继而垂眼问他。 眼神与语调都一如既往冷淡。 未完全掩上的门缝里倾泻出一束阳光,寝室里很安静,沈在心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无数细小的尘埃落在那双清冷的眼睛里。 又像是透过那双眼睛在看其他人。 沉默几秒钟后,他突然说:「跪下。」 林景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般跪在了那个顽劣的小少爷面前,甚至不顾宿舍门都未完全关上,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 那双冷淡的眸子愕然愣住。 沈在心瞅着他风中凌乱的模样,愉悦地轻笑出声。 「看来你还是我的乖狗。」 第170页 他轻柔地抚了抚林景舟额前的碎发,「果然还得是这副模样看得顺眼些。」 「你——」 不待林景舟说完,沈在心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唇。 那双永远淡漠的漆黑眸子徒然睁大。 相比于林景舟昨夜的青涩,沈在心的舌尖可谓是熟练而灵巧,轻而易举就将对方挑弄得唿吸凌乱,意乱情迷。 那双原本抗拒的手不知何时已环抱住沈在心纤细的腰,原本跪在床边的身体也不知何时将人压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冷若冰霜的眉目被情动时才有的迷离渲染,林景舟几乎是饥渴的嗅着他颈间的香气。 「沈在心,你怎么这么香?」少年沙哑地问。 「唔!」 一只柔软的手探入了他的校服下摆,划过他嶙峋的腹部肌肉,最终攀上了他的背嵴。 尚未来得及喘息出声,突如其来的灼痛就让他不禁闷哼出声。 沈在心面色淡淡,另一手落在林景舟头上,轻声安抚:「乖,忍忍就过去了。」 「那是……什么?」林景舟神情恍惚地问。 「那是主人给你打下的标记,有了它,你就可以永远做我的狗了。」沈在心手上的动作重了些,冷冷道:「还是说,你不愿意?」 事情莫名就到了这一步,林景舟再也没办法去维持那些冷漠的伪装,他早在沈在心推开那扇窗户时就已经不可自拔般陷了进去,哪怕他知道,那些情书只是沈在心一时兴起地戏弄。 此刻,他也只是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呢喃道:「愿意,我愿意的。」 「真乖。」 【宿主,我怎么觉得这个符文这么眼熟?】 【我想起来!这个不就是云清昼给燕无痕用针戳出来的那个,用来逆天改命的那个!】 「还不算蠢嘛。」沈在心懒洋洋道。 不过那个过于复杂,他掌心给林景舟烙印上去要精简得多,效果却是一样的。 前世他意识觉醒得太晚,纵使利用林景舟将气运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终究还是太迟了。 其实不论他是否和林景舟纠缠不清,沈家这座庞然大物都註定要给成长起来的主角绕路。 他和林景舟上床,也不过是激怒天道,将悲剧提前。 这一次,他要在一切发生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将林景舟身上的气运转移到沈家,而不是他沈在心身上。 届时天道若是发现,动不了有气运护身的沈家,就只能动他。 但想要置他于死地,就别怪他拉着林景舟一起下地狱。 半个小时后,咒文正式起效。 林景舟只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永久的失去了,但他却是快意的。 因为沈在心说,从现在开始,他就永远是他的狗了。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唇色因为方才的痛苦而苍白,却勾起了满足的笑意。 「你说话,要算数。」林景舟低声道。 沈在心不够喜欢他也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沈在心轻笑一声:「当然。」 此后,林景舟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冷淡,可周围的人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比如永远低头刷题看书的清冷学神竟然总是时不时偏头望向窗外,薄唇勾起缱绻的弧度。 甚至往日即便是下课都累打不动的人,竟然每次下了课就不见人影,直到打铃的前一分钟才会回到教室。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觉得每次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比先前鲜活得多,那层将他与外界隔绝的透明玻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有人得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结论,那就是,林景舟他谈恋爱了。 这一结论引起了迷妹的公愤,但却始终无人发现林景舟的女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大概猜测,是个超级大美女。 * 月明星稀,秋风瑟瑟。 天台。 沈在心背靠在冰凉墙壁上,单薄的身子被一只手臂紧紧禁锢着,贴在身前滚烫的的胸膛上。 他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强硬地抬起了下巴,那条在他唇齿间肆虐的粗粝舌尖早已不再青涩,熟练而讨好地舔舐吮吸,急切地就像一条正在进食的野狗。 沈在心微微睁开氤氲着水汽的眼,目光扫过少年清贵俊美的眉目,怎么都和野狗搭不上关系。 对方似有所察地抬手,掌心温柔地合上他的眼帘。 鼻尖尽是林景舟身上冷冽而干净的气息,与前世的味道别无二致。 他被吻得浑身发软。 直到舌根发着痛,那条舌头才终于从他口中退出。 两人鼻尖相对,急促的喘息渐渐交融。 「啪!」 沈在心伸出指尖,感受着自己肿胀的唇瓣,顿时冷着脸,一耳光将对方的脸打偏。 「不听话的狗东西,看看你干的好事。」他气急败坏道,全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诱人。 往日苍白的脸色此刻瀰漫着绯色,如同一颗甜蜜多汁的水蜜桃,稍稍用力一掐,汁水就能流满少年的指缝间。 林景舟眸光落在那靡丽的唇上,眼神深了些,喉结无声滚动着。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喜欢的人就在眼前,难免会失控。 「乖狗错了,主人别生气。」 他淡淡地说着,目光却直勾勾盯着那红唇。 第171页 秋夜寒凉,很快将脸上的热意冷下,估计着快要上晚自习,两人又耳鬓厮磨了片刻,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天台。 铃声响彻整座教学楼,天台上,另一道从头到尾窥见了一切的高挑身影从角落里走出,在两人接吻的墙边沉默站定。 空气中甚至还残余着那人身上独特的香气。 他本是痴迷地深嗅一口,不知想到什么,俊美痞气的面容骤然阴沉下来。 脚边,一颗橙子味的棒棒糖被踩得粉碎。 一个靠着学校奖学金度日,从西城区跑来的贫困生,居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攀上了高高在上的月亮。 凭他林景舟也配?! 少年蓦地紧握住手,一拳打在冷硬的墙壁上,关节处顿时鲜血淋漓,他却像是毫无知觉。 「乖狗?」他嗤笑一声,语调阴冷得瘆人。 在江城,想做沈在心的狗的人,多了去了,还轮不到林景舟。 第96章 给你我的心(5) 这样平静而甜蜜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 一个寻常的周末,林景舟如往常那般在咖啡厅兼职。 手中的褐色咖啡被熟练地打上奶沫,林景舟垂眼看着那朵完美的心形,唇角忽而勾出清浅的弧度。 枯燥的兼职,都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有期待感。 这种期待感,在玻璃门外的风铃声响起时,达到了顶峰。 「一杯卡布奇诺,全糖。」 青涩的少年嗓音混合着不经意的沉醉,交织成独特的柔软语调。 林景舟甚至不用转身,都能确定,只能是沈在心,不会是别人。 他转过去,果然瞧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眼前的少年短髮乌润,细软的的额发下,漆黑凤眸笑意盈盈。 天气已经寒冷,少年穿了件宽松的米色高领毛衣,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精緻的瓷娃娃。 见他望来,沈在心俏皮地眨了眨眼。 「冷不冷?」他低声问。 无人瞧见的死角里,林景舟温热的掌心抚上了沈在心冰凉的手背。 沈在心翻转手腕,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轻笑,「所以林同学要快点,我还等着你的咖啡救命呢。」 他甚少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林景舟只觉得心都要被那双秋水流转的眼睛融化,呆呆地目送人在角落里坐下。 一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很快做好,林景舟刚将咖啡杯送到沈在心面前,咖啡厅的玻璃门就被人粗鲁地从外面打开。 一堆人乌泱泱地挤进来。 「谁是林景舟?」领头的壮汉凶神恶煞道。 林景舟脸上的温情褪去,转身冷声道:「我是。」 壮汉的眼神望来时, 他下意识地将身后的人挡住。 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沓发皱的字据被领头的人甩在了他身上。 原本在咖啡厅的人早已察觉到气氛不对,都走了个干净。 只有被林景舟挡在身后的少年,还在云淡风轻地捧着咖啡杯取暖。 「喏,这些都是你那个赌鬼母亲欠下的债,利息加上本钱八百万,银行卡还是现金啊?」 林景舟将贴在肩头的一张字据拂掉,垂眼看着身前横肉堆满脸颊的壮汉,淡声道:「我与她早就断绝了母子关系,她欠的债,与我无关。」 「哼,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那个女人借钱的时候,填的就是你的名字!」壮汉揪住少年整洁的衣领,说得唾沫横飞。 他给了身后的小弟一个眼神,林景舟双拳难敌四手,瞬间被压住了双臂。 沈在心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抿了一口浓郁的咖啡,丝毫没有男朋友被人找上麻烦的惊慌。 就好像,眼前的人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旁人没有瞧见,152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领头人在看见沈在心后,眼中分明划过忌惮之色。 【你就这么看着自己男朋友被带走?】 明明只要他开口,就没有人会冒着得罪沈家的风险继续找麻烦。 「他早就该明白,和我在一起,这些麻烦永远不会有终止的一天。若是他连解决麻烦的能力都没有,听话的狗那么多,我为什么要选一个没用的废物?」 早在陈叔送他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这些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除了同为豪门世家的那几家,没有人有胆子敢跟在他后面。 讨债是假,让他亲眼看见林景舟的丑态才是根本目的。 只是再狼狈的模样,上一世也都已看得分明。 【如今主角没有气运护身,未必不会出事。】 「那也是他太没用了。」唇齿间的咖啡被奶糖中和,甜得恰到好处,沈在心唇角吐出的话语却是寒凉,「这世上没有主角光环却比他惨的人多了去了。」 林景舟要是死了,那他也只好把那少得可怜的喜欢收回来。 交谈间,那个领头人也怕在咖啡厅里办事惹了沈在心不快,很快就带着人走了。 空无一人的咖啡厅里尚且开着暖气,沈在心慢悠悠地喝完一杯卡布奇诺,眉目间具是懒洋洋般的惬意。 与此同时,另一边。 昏暗湿冷的死胡同里,林景舟被强硬地踩在地上,一双洁白的球鞋落入他眼中。 头顶响起了熟悉而轻蔑的男声。 「看看你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比路边的野狗也好不了多少吧?」 第172页 他被用力地抬起来下巴,径直对上况思元居高临下的眼神。 「这样的你,也配走在沈在心旁边?」 林景舟看着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在嫉妒我么?」 「嫉妒我可以将他抱在怀里肆意亲吻,嫉妒我可以在周末和他在这不起眼的咖啡厅里约会。」 「操!」况思元被他戳中痛点,低骂一声,浑身怒气无法压抑,「你他妈真以为老子不敢打死你?」 林景舟满脸灰尘,那双眼睛却是波澜不惊。 「你不敢。毕竟一个杀人犯怎么配得上高高在上的月亮呢。」 况思元冷笑一声,「很好,都给我打,打到只剩一口气为止!」 他往日最看不惯以多欺少,可此刻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再也顾不得如何卑鄙。 他只知道,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景舟得偿所愿。 自始自终,林景舟都紧咬着牙关,不允许自己发出一声脆弱的喘息。 待众人离去,没有了气运护身的林景舟还未缓过气,天便下起了雨。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下了雨更是雪上加霜。 他瞬间想到了或许还在咖啡厅里等待的那个人,心里有些着急,沈在心向来身体不好,若是淋了雨可怎么办。 他颤抖地支起上半身,忽然,头上的雨滴突然被笼罩在他身上的黑影阻隔。 从下往上抬头望去,锃亮的黑色皮鞋,被包裹在西装裤内修长的双腿,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以及那张除了更沉稳些,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林景舟瞳孔骤缩,「你——」 怎么会有这样相似的人,就连眉目间冷淡的神态都完全一致。 男人垂眼,淡然的漆黑瞳仁里倒映着他惊诧的表情。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前世的你,或者叫我——001。」 「随我离开,你会知道一切前因后果。」 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挂念,001淡淡补充道:「他已经被沈家的人接回去了,没有被雨淋湿。」 林景舟敏锐地感觉到,前世的自己在提及『他』时,连语气都柔和了下来。 随着他低声应了一声好,周围的空间骤然变幻,入目皆是纯白。 一个身着古装温文尔雅的青年温柔地将自己扶起,一颗不知名的丹药递在了他唇边。 「吃了它,会好很多。」 林景舟纵使心中防备,可面对这白衣青年时,心中却觉得有种微妙联繫绑在在两人之间,于是他张嘴将丹药咽了下去。 不过几秒,周身疼痛就褪了大半。 「我说李长清,你还真是到哪里都不忘带着这张虚伪的面具,不累吗。」一道讽刺的男声突然从前方响起。 林景舟循声看去,瞬间对上几十双或冰冷或不善的眼睛。 空旷纯白的房间内,几十个俊美得风格不一的男人或站或坐,不可谓不壮观。 「你别怕,这些都是你的不同形态,既然来了这里,就都是自家姐妹。」李长清温声道。 方才那个出言讽刺的俊美男人身着一袭玄色龙袍,闻言冷笑道:「朕和你这种连肉都没吃上的废物才不是什么自家姐妹。」 同样没吃到肉的陆清桉:「……」 姜池玉可是一直记着当初裴芜那个疯女人为了给李长清这个伪君子报仇,连他留给沈在心的血书都抢走了!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林景舟,嫌弃道:「作为朕的主切片,居然被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弄成这副模样,朕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林景舟:「……」他也才十八岁好么? 「唉,原来陛下真正十八岁的时候如此可爱。」容澈感慨道。 江渡笑眯眯地说:「你的意思是在心以前不够可爱?」 在不远处打斗的两个人听见这边的动静,终于停了手。 由于都与自己有着联繫,林景舟看着迎面走来的姜澄与段恆之,多问了一句:「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李长清压低声音道:「据说是撞类型了。」 林景舟:……好吧。 他环顾一周,觉得自己才是撞类型最多的那个。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001面前多了一个透明的控制面板,他输入密码时,成功让所有的切片都望了过来。 【沈在心当前好感值:60】 段恆之暴躁道:「怎么才60?」 云清昼淡声回答:「已经到了喜欢的及格线。什么都贪,只会害了你。」 只因为那个人是沈在心,60已经很高了。 云清昼看向林景舟,面色冷淡:「就算今日他对你的好感值到了100,也照样会冷眼看着你被那些人带走。」 「若他不是沈家的人,甚至还要被你连累。究根结底,还是你太没用。」 在云清昼十八岁的年纪,早已能一人诛杀将近五百年修为的妖。 这样弱的主切片,在场二十多个各怀心思男人,多的是想取而代之的人。 第97章 给你我的心(6) 林景舟沉默下来,无可否认。 与面前这些气息过于强大的男人比起来,他的确太弱。 悲惨的身世,无趣的性格,无权无势的现状,若不是有法律保护,随便一个看不惯他的世家子弟就可以将自己捏死。 身旁,001面色难看地扫过煽风点火的切片们,冷声对林景舟道:「他们的话不用在意,别忘了你有一项无人能比的优势。」 第173页 「你是他的初恋,是不可替代的眷恋,是一切的开端。」 001,也就是前世林景舟的虚影,为了弥补那些遗憾,利用自己研究的项目,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无数段不断的穿梭位面积攒能量,他将自己与那人的一切单独保存,变成下一个林景舟,利用能量终于将时间回溯到一切发生前。 沈在心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做任务,实则真正做任务的那个人,是林景舟。 若不是那人太聪明,怕被认出来,他也不至于将自己分裂。 这一世,他要与沈在心重新开始,将一切遗憾都填补。 * 自那天在咖啡厅的约会突然终止后,林景舟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一个星期后,沈在心便听到了况思元不知为何,突然被况家遣送出国的消息。 巧合的是,正好发生在林景舟病假的最后一天。 这一切在前世,都不曾发生过。 沈在心躺在床上,莫名有些睡不着。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提前夺走主角气运而造成的连锁反应? 寝室已经熄灯,他偏头看着对床像是闭眸熟睡的少年,眼中划过深思。 而林景舟并未睡,因为他的脑子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邬漠:王妃在看吾。】 【霍司煜:嫂嫂分明就是在看我。】 【云清昼:呵。】 【谢寒衣:以我对陛下的了解,用过的男人就像旧衣服,陛下应当早已将各位忘记了才对。】 【宁无尘:长宁向来不耽于情爱,便不必受情爱之苦,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段恆之:若是真的爱他,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就该随他而去,而不是在这里假惺惺。】 【姜澄:不错,爱他就要为他去死。】 【段恆之:你闭嘴,我和你才不一样。】 【001:都闭嘴,不要打扰主控休息。】 啧,好吵。 正当他心生烦躁之时,耳边忽而传来细碎的动静。 没过几秒,身上就覆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在心?」林景舟强忍着脑海中愈发汹涌的吵闹声,勉强淡定地睁开了眼睛。 一群看着如此高傲的男人,吵起来比妇人还让人闹心。 沈在心盯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你有点奇怪。」 「有吗……」 「况思元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段恆之:当然,快告诉我老婆,这一切多亏了我的手段。】 【傅斯庭:段总的手段就是喊人将那小子套袋打一顿?若非我提点,小林今天就得进少管所,大家都别想看老婆。】 【江渡:这个时候当然要装无辜才对,人家只是一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 林景舟沉默地将他单薄的身体裹进被子搂入怀中暖热,方才说:「不全是。」 他将那双冰凉的脚握在手里,不自觉皱眉,「下次有事直接叫我就行。」 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沈在心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被热气包裹着,他渐渐生了困意,便在少年怀中睡了过去。 【段恆之:你要是不行,就让我来。】 【傅沉:真是平淡无趣的十八岁。】 林景舟只当听不见,抱着人闭眼睡觉。 这群切片,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根本不懂不什么是岁月静好。 * 十一月末,江城下了第一场大雪。 冬令营结束后,林景舟被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这一次学校有两个免考保送的名额,一个是首都大学,另一个需要出国。」 教导主任看着林景舟,语重心长地说:「你和沈在心同学一人一个,但沈家什么门第你该清楚,沈在心去哪里都无所谓,因为他出生就在罗马。但是林同学你不一样,你是从贫民区出来的孩子,应该明白读书会是你唯一的出路,我不贊同你为了懵懂的小情小爱放弃自己的前途。」 林景舟沉默不语。 如果接受保送方向,那他和沈在心就註定要分隔两地几年。 况且,他不觉得自己非要保送才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沈在心身体不好,沈家人包括林景舟自己,都会希望沈在心接受保送,这样就可以没有压力地在家调养身体。 而且沈家人绝对不会放心让沈在心出国。 「朱主任,我还是准备自己考上大学。」林景舟说。 「一中每年高考都会有很多意外情况,高考发挥失常的人太多了,你看上去那样理智的一个孩子,怎么现在如此执拗?」朱主任摇摇头,显然不贊同。 但林景舟下定了决心,没人能改变。 或许有人能改变,但那个人又怎会在意。 沈在心离开学校那天,林景舟眼巴巴将人送到了校门口。 「对了,这个你拿着。」林景舟将一个精緻小巧的瓷瓶塞进他掌心。 随意扫一眼,沈在心莫名觉得眼熟,「这是什么?」 「可以让你身体变好的药。」林景舟道。 【李长清:比任何大夫开的药都要管用,全天下仅此一瓶。】 林景舟只好继续说:「比医院里的药都要管用些。」 白玉瓷瓶瓶身青色雕花格外细腻古朴,根本不像林景舟能够拥有的东西。 沈在心垂下眼帘,睫羽下的眸光深了些。 第174页 「我知道了。」他瞥了眼一脸不舍的少年,轻笑,「我先走了。」 他在少年紧紧跟随的目光中上了车。 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身旁传来二哥的声音。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在心有关系如此亲近的朋友呢,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看看?」 沈在心偏头看着窗外逐渐倒退直至消失的人影,沉默许久,才漫不经心地说:「再等等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 【段恆之:人都走了,还看呢?】 【江澄:分明你自己也在看。】 【燕无痕:每一次别离总会让我想到那年伽蓝寺的桃花,绚烂得让人抓不住。】 【谢忱:呵。】 林景舟收回目光,身影伶仃地朝教学楼走去。 再等等他,他很快就能追上来了。 时光匆匆,转瞬即逝。 转眼间就来到了高考结束这天。 林景舟是第一个走出校门的,本想径直朝公交站走去,却被一堆记者堵在门口被迫採访。 「请问这位同学,作为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有什么感想?」 林景舟:「……没有。」 「那同学觉得这次的题目怎么样。」 林景舟:「还好。」 「看上去同学好像急着回家呢,不过我们是现场直播哦,说不定同学思念的家人正在电视面前看着你呢。」 见林景舟不耐的神色一顿,记者连忙趁热打火,「高考结束,同学有什么话想要对家人说吗?」 林景舟抬眸直直望向摄像头,「等我。」 说完转身就走。 【段恆之:慢着。】 林景舟脚步一顿:? 【段恆之:看见你身后左手边第三个店子了没?走进去。】 林景舟扭头看去,是一间没有挂牌子的小店。 他拧眉走进去,待目光瞥见那几个自动售货机里的东西,整个人都僵硬当场。 他就知道这些切片不安好心。 【段恆之:我这是帮你,你要知道001割裂我们只是为了弥补在心的遗憾,这其中可不包括你自己,你也不想死之前连肉都吃不上吧?】 哼,等林景舟情绪波动过大的时候他再夺舍,老婆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就算死他也要死在老婆身上。 他才不甘心做一个切片。 林景舟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他从未想过要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 可他只是一个001创造出来的替代品,每一次沈在心看向他,亲吻他,叫他的名字时,都在透过他的眼睛看向001。 这不公平。 林景舟闭了闭眼,还是买了。 但他没想到,不等他试探出口,人就已经跟着他回了家。 看着躺在自己床上解着扣子的人,林景舟想也不想就抓住他的手。 「你……」 「呵。」沈在心从他口袋里顺出那个方形的塑胶袋,笑得散漫,「你不想要?」 不知为何,林景舟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气。 在他心里神圣而慎重的事情,与对方而言好像就和喝水吃饭一样普通。 哪怕知道那些拥有过他的男人都是自己的切片,心中叫嚣的占有欲也无法消解。 【段恆之:你矫情个什么劲?大家都是一个人,你是什么人我们比你还清楚。】 【云清昼:呵,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和段恆之一样想法的人,占了大半。 于是耳鬓厮磨时,沈在心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男人一直在精分。 这绝对是他做过的最刺激的一次。 「陛下……」 「皇后,朕的皇后。」 「长宁,别来无恙。」 「老婆,乖狗很想你。」 沈在心:「……」 怎么语气眼神都那么像以前的旧情人? 第98章 一切遗憾终将弥补(全文完) 几十个切片几乎每个人都出来了一次,待一切结束,沈在心早已狼狈不堪地昏睡过去。 眼角的泪花早已干涸,只剩下一抹被男人亲吻出来的浓郁的红意。 甚至在他闭上眼的前一秒,身上的男人都还在埋头苦干。 就像一群饿坏了的疯狗,就像临别前最后的狂欢。 前世便是因为这一场情事被天道降下责罚,重来一次,沈在心不打算坐以待毙,边想将一切提前。 沈家有气运护持,正好让他看看这一次天道的责罚又会应在谁身上。 同时,他心中的疑惑也不禁放大。 这段时间在林景舟身上,似乎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伴随着这样的疑惑,沈在心无力陷入了黑暗。 段恆之律动的动作一顿,缓缓从那具雪白诱人的身体上起身。 他先是轻柔地给人盖上被子,然后嫌弃地低头看了眼少年消瘦的身体,穿上那件洗得泛白的校服,大爷似的迈步走了出去。 关门前,段恆之最后再深深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脑海中,被困在纯白空间里的林景舟被切片绑住了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用他的身体和自己的爱人恩爱情浓。 「为什么你不阻止他们?」他看向面前身影逐渐透明的001,恨声道。 001依旧是冷冷看着他:「我只是一道用能量维持住的残影,那些切片都是从我身上割捨出去的邪念,本就难以掌控。不过你不必太担心,虽然这一切都和我的计划背道而驰,但是只要沈在心在,他们再疯都只会殊途同归。」 第175页 「你不该这样排斥他们,沈在心喜欢的是完整的你。」 001说完最后一句话,身影在闪烁几下后,消失。 与此同时,沈在心脑海中。 【能量主体消失,系统即将註销。】 【註销成功。】 沈在心是被一阵铃声震醒的。 他醒来时,窗外正刮着不算柔和的夏风。 手机里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失真。 「在心,家里着火了,你先……」别回来。 不待沈在煊把话说完,沈在心勐地睁开眼,甚至顾不得问,挂了电话就准备下床,却不慎牵扯到腿根处的酸痛,整个人踉跄着摔在地上。 他不敢想,林景舟今天在床上这样对他,是不是与这场火有关。 难道林景舟发现了他刻下的符咒,所以不甘心想要报復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当真是这样……那沈家…… 往日理智的神经此刻一团糟,沈在心穿好衣服,强忍着酸痛站起身。 心中忍不住暗骂那些如恶狼扑食的男人,定是为了拖延他,把他困在这里,然后…… 若真是这般,颠倒过来的气运说不定早已回到原位,一切谋算付诸东流,他绝对不会放过林景舟。 从头到尾,他从未相信过那个人。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沈在心深吸一口气,冷着脸开门跑出了这栋陈旧的筒子楼。 他随手拦住一辆计程车,「去紫薇园。」 半个小时后。 沈在心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将天边都照亮的火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前世的某些记忆,忽而与眼前重叠。 人群慌乱而焦急的唿喊,消防车由远及近的鸣笛。 他掩藏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那栋被烈火包裹的房子。 本以为会再次瞧见沈家人烧得斑驳的尸体,然而他却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了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是林景舟。 少年静静站在澄明的火光里,就像一尊雕像。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来,继而露出慌乱的神情。 「在心?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行,你快出去!」 林景舟说着就要抱着人往外走。 沈在心后退一步,淡淡看着他,说:「段恆之。」 段恆之:「……」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一片火花烧到衣角,沈在心云淡风轻抬手撕掉。 「天雷突然噼到沈家别墅上方,但沈家有气运护身,侥倖逃过一劫,在一切悲剧发生之前就逃了出去。可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气运总有消耗完的一天。」 「在心,我怎么捨得让你胆战心惊的活着。」段恆之温柔地笑了笑。 「如果我们註定不能一起活着,那么活下来的那个人,必须是你。」 「只要让天道把我烧死,那么它便违反了位面法则,必遭重创,被自身反噬。在心,我会拉着它一起下地狱,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你痛苦。」 「一切遗憾都会被弥补。」 沈在心闭了闭眼,哑声道:「弥补不了的。」 段恆之抱住他,吻了吻他的唇。 「可以的,你看,今天就没有下雨呢。」 外面的人此时已经发现有人站在二楼的阳台处,在下方铺好了气垫,正唿喊着让他们跳下来。 阳台的玻璃围栏早在高温下爆裂,沈在心被男人轻柔地推了下去。 恰逢温热的夏风吹来,带起满天的火星从眼前飞过。 一片模煳的视线里,他看见少年的身影缓缓走入房间深处,被火舌吞没。 沈在心安然无恙地摔在了软垫上,周围一拥而上的人遮挡住了视线,再也看不见了。 他闭上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 五年后。 沈氏集团总部顶楼。 一名面容清丽的年轻女记者紧张地坐在总裁办公室外等候。 蒋倩託了不知道多少个关系才终于得到了那位沈总的首次採访机会,明天新闻头条一定是她的! 「进来的。」秘书推开了门,不情愿地让出路让她进去。 她连忙道了谢,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待看清坐在办公椅上那张过分精緻稠艷的脸蛋时,她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在唿喊。 啊啊啊啊啊好帅!! 「你问我答,直接开始吧。」 蒋倩强忍着激动点点头,打开笔记本,问:「听说沈总是商圈里公认的紫薇星下凡,天道眼中的主角,只要是让沈家不顺心的人,都会受到惩罚。不知沈总自己如何认为?」 沈在心淡淡道:「我不是紫薇星。」 蒋倩:「听说沈总的两个哥哥都已经结婚,沈总自继任集团ceo以来,似乎从来没有过任何恋情,是不是因为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很高?」 沈在心:「我比较喜欢狗。」 蒋倩:「沈总的意思是……比起谈恋爱更喜欢和小动物相处吗?」 沈在心轻笑:「差不多吧。」 蒋倩:「沈总喜欢雨天吗?」 沈在心:「还行。」 蒋倩:「沈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念旧的人吗?」 沈在心:「我更喜欢称之为,眷恋。」 蒋倩:「咳咳,最后一个问题。你是gay吗?」 第176页 沈在心似笑非笑:「……你是哪家报纸社的?」 蒋倩死猪不怕开水烫,硬着头皮问道:「所以……是吗?」 沈在心:「我是。」 蒋倩:「!!!」她敢保证,这一期报纸一定会大卖!标题她都想好了,商圈一枝花在採访时居然承认自己是?! 目送着小姑娘激动地走了出去后,沈在心方才回过头望向窗外。 他低声念了一句:「下雨。」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天忽然阴云密布,很快就下起了雨。 「天晴。」 天晴了。 「下雨。」 下雨了。 「天晴。」「下雨。」「天晴。」 「……」 沈在心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如此反覆横跳,天气也跟着他所说的变化,始终没有一点不耐的意思。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嘆。 「宝贝,这样开心?」 沈在心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这种幻觉也不是第一次。 可那到高挑的身影却逐渐靠近,真切地跪在了他脚边。 「老婆,你怎么不理我?」 男人乖顺地跪在他脚边,身后好似有无形的尾巴摇晃。 那张清冷儿熟悉的面容一如往昔。 沈在心垂眼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睛,静默良久,问:「林景舟?」 「段恆之?」 「云清昼?」 …… 「主人,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乖狗。」 沈在心轻笑一声,然后冷下脸拽住了他的耳朵,「既然没死,这五年躲哪里去了?」 林景舟蹭了蹭他的腰,「主人是在关心我么?」 「啧。」沈在心不耐地就要起身。 「是因为你终于足够想念我,我才得以出现。」段恆之说着紧紧搂住他的腰,「老婆那么聪明肯定猜到了,我侥倖逃脱地狱,将天道取而代之,这个法子还是主人在修真世界教给我的呢。」 「所以旁人都说我是紫薇星,也是你搞出来的?」 姜澄得意洋洋抬起头,「那是自然,你是朕的皇后,是朕心中唯一的男主角。」 「朕说过,一切遗憾都会被弥补。从此以后,这世上不会有你不喜欢的雨天,也不会有你讨厌的晴天,因为天道都已经跪在你的脚边,向你俯首称臣。」 沈在心深深地看着他,突然严肃道:「方才你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 沈在心眼角眉梢都浮起真切而温柔的笑。 「你得以出现在我面前,不是因为想念。」 「而是因为,我爱你。」 完结感言 亲爱的宝子们,这本书到这里就完结啦。 很感谢一直以来追更陪伴我的你们,其实这本书就是作者为了满足自己的xp而写,因为作者是变态。 作者笔力有限,心里很多想像出来的场景都无法描述出来,可能宝子们每个世界都看得不够尽兴。 但是,人生就是一场逐渐成长又逐渐失去的旅行,我常常想,等未来有一天我终于笔风成熟了,会不会也同时失去此刻我所拥有的纯粹的热爱? 这里和期待剩余世界的宝子们说一声抱歉,但是以后有时间,我会把没有写出来的世界开新文然后发出来,敬起期待~ 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