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小可怜撞上霸总后》 第1页 《吃货小可怜撞上霸总后》作者:陈泱泱【完结】 简介: 沈时青是沈家的养子,一个漂亮听话的病弱花瓶,是无数公子哥的肖想对象。 在沈家的十多年他如屡薄冰,依然少不了被苛待欺辱。 宴会前,只因为秦家掌权人多和他说了两句话,他便被沈家当作讨好秦柏言的礼物,送进了男人的房间。 传闻中的秦柏言和传统霸总一样,冷漠孤傲,性情古怪,最恨这套不入流的手段。 沈时青颤抖着身子,缩在床角,眼看男人要离开。 顾不得男人眼神里是否满是漠然,沈时青伸出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秦先生,求您,救救我。」 - 秦柏言确实救了沈时青,将他从沈家带了出来,顺带着给了沈家一份「大礼」给他出气。 有秦柏言的庇护,没有人再敢觊觎沈时青。 但他还是很怕秦柏言,一是因为外界传闻的秦柏言太渗人,二是因为男人那方面实在太……勐。 沈时青想讨好秦柏言,又没有经验,只好询问好友。 好友:「你问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你等他。」 沈时青:「啊,这要问吗?」 好友:「你从来不问吗?」 沈时青:「他每天晚上九点准时回家……」亲我。 好友:「你不是喜欢做蛋糕嘛,给他做一个送他公司去。」 沈时青:「不用送吧……」秦柏言每天在厨房里吃他做剩的边角料,他说他喜欢吃边角料。 好友:「那你买点性感小衣服,增添点情趣。」 沈时青:「不用添了……」他只是哼两声,秦柏言就要把床弄塌了。 - 沈时青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当有传闻秦柏言要和别人联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功成身退了。 「先生,很感谢您这一年对我的照顾,以后我打算在外地开个甜品屋……」沈时青很期待自己的新生活。 回家后的某人,却发疯了。 沈时青不知道秦柏言是怎么找到他的,只是一开门,男人就将他扑在身下,急迫的亲吻厮磨着他,仿佛是什么失而復得的珍品。 「沈时青,你的新生活里什么都算上了……就是没有算上我。」 那天,他无所不能的先生哭了。 沈时青却懵了:「先生,您不是要结婚了吗?」 秦柏言:「你都跑了,我和谁结婚?」 「沈时青,你不许再躲我。」 - 秦柏言觉得自己喜欢上了沈时青,还陷进去了。 于是,他决定求婚。 然后,他在策划细节的时候,老婆跑了…… 说明:1v1双c 略带狗血画风逐渐跑偏的日常小。 爱种菜的田园vs吃货属性的病弱小可怜 大概六七月份见面噢~ 带带下本《亲爱的关医生》 口嫌体直的外科医生vs水豚气质文物修復师 裴栖是个年纪轻轻的文物修復师,每天和一群老师傅混在一起,个人情感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亲戚张罗给他介绍对象:「是个帅医生,我阑尾就是他割的,技术很好一点不疼。」 裴栖没有相亲经验,不清楚原来会割阑尾是一个相亲优势。 亲戚:「你们俩一个修东西,一个修人,绝配啊。」 裴栖觉得......说的在理。 后来的某天,两人相约见面。 裴栖见到阑尾医生的第一面,心里暗暗打退堂鼓。 的确很板正,浓眉大眼个高帅气,宛如手绘3d人物,只可惜不苟言笑,气场两米八。 裴栖不禁汗流浃背,阑尾都开始隐隐作痛:「你好,我是裴栖,还不知道您的基本情况。」 「那晚你应该都已经了解。」 「???」 裴栖忆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抓着酒吧不知名壮丁滚上了床单,狼狈逃跑后对于自己不受控的行为表示谴责。 也是因此,裴栖决定相亲,正视一下自己的需求。 但是....... 怎么会相亲相到不知名壮丁的...... 好癫好混乱的发展顺序。 阑尾医生:「那天早上你是逃跑了?」 裴栖没脸抬头,憋不出一句漂亮话来:「我下楼买早餐了,你信吗?」 哇,真拙劣。 对面的男人点头,只吐出三个字:「结婚吗?」 裴栖:「 ?」 阑尾医生:「有问题?」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 的某天,裴栖下楼去买早餐。 某人幽幽:「这次不要再买丢了。」 裴栖:「......」 裴栖觉得关越可能一直都在记仇,只好苍白的解释:「其实我也不是故意......」 某人:「那为什么那么快就相亲。」 裴栖这次反应迅速:「你不也是。」 某人:「我才不是。」 - 你才不会明了,我出现在那家咖啡厅,是因为我知道。 我的对面会是你。 大概是个先婚后爱的小甜饼 具体待修人设待完善 内容标籤: 都市 世家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甜文 傲娇 主角视角沈时青互动秦柏(bo)言配角这俩人特爱吃吃吃 第2页 其它:可能有点文属性 一句话简介:田园式霸总vs吃货属性小可怜 立意:勇于表达自我 第01章 「你很怕我?」低沉的声音里,略带疑问。 沈时青抓着胸口的被子,手心中的汗液沾湿亲肤的纯棉被套。 他的眼波流转,落在正前方。 坐在古董沙发上的男人。 「秦......秦先生,你回来了。」他太紧张,大脑思考不出应该如何回答男人的那道疑问,只得胡乱填上一句问候。 男人半倚在沙发前,不似初见那晚梳着背头,额边被几缕黑髮遮掩,显得随性许多。 只是无框眼镜下的那双桃花眼,依旧冷冽,仿若深渊。 所以即使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沈时青依旧被这股强大的气场影响,惊惧。 「嗯。」秦柏言拿起手边的白瓷茶盏,轻摇,晃出几分茶香。 沈时青刚想松一口气,庆幸自己矇混过关。 男人望着盏中澄清的高山茶,并不着急品尝:「为什么怕我?」 庆幸的太早了。 他不禁又揪紧手心的被单:「没...没有。」 男人的眉心微蹙,忽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往床沿走。 秦柏言身高腿长,没几步便立在了床沿。 沈时青仰头望着他,身体战慄的更厉害。 「这就是你的没有?」 青年穿着一件宽松的居家睡衣,裸露的脖颈上还有昨晚暧昧的痕迹,且因时间的沉淀,变得殷红惹眼,那双圆乎乎的杏眼也还泛着红肿。 昨晚也是这样,青年明明害怕的浑身颤抖,却还是生涩的勾住他的脖子。 「是因为昨晚......所以害怕我吗?」秦柏言张口的同时,从那身板正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药膏,「我给你上药吧。」 上药?! 沈时青瞳孔勐地一缩,将自己往被子里又缩了缩:「不......不用了,秦先生,我...我自己来就好。」 「你涂不到。」男人抓住被子的一角。 沈时青慌不择路,只能伸手搭在秦柏言的手腕上,制止着:「我自己...自己来,或者......」 让别人来。 好吧。 让别人来好像也不太对。 「或者什么?」男人的语气忽地冷下,那双剑眉轻拧,「除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小沈先生。」 沈时青的耳根红透了,内心极度挣扎,手指微微用力,半握住秦柏言的手腕:「我自己...我自己可以,先生。」 太可怜了。 语气可怜,水汪汪的眼里也堆满可怜。 叫人无法拒绝。 几秒后,秦柏言松开了被子,沈时青也迅速松开他的手腕。 「你的手很冷,刚刚徐医生和我说你的烧退了的,是復烧了?」 沈时青自己也不知道,他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刚刚眯着眼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才彻底清醒过来的。 「应该没有,我的手一直这样。」青年摇摇头。 坐在床沿的男人伸手想探一探青年的额温,沈时青却下意识的一闪。 秦柏言面色不改,缓缓收回手:「我让医生过来一趟。」 男人从床沿起身,走出卧房。 沈时青这才缓下一口气来,低下眼。 眼帘里蓦地映入躺在床单上的那支药膏,他的脸「蹭」的升红,仿佛快要凝出血。 昨天发生的所有,在脑中自动播放。 那时他正在自助餐檯前拿蛋糕,前一天因为惹沈庭不高兴,他被罚禁闭,来宴会时已一天没吃上饭,饿的快要昏厥。 他拿着一块小蛋糕转身,差点撞上身后的男人。 「抱歉......」他慌忙道歉,举着树莓蛋糕的指尖都颤了颤。 跟前的人却没有让开的意思,像一堵墙,岿然不动。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秦柏言。 男人身着考究的西装三件套,同色系的搭配,适配的尺寸和收线。 沈时青记忆犹新,他很少见到真正能把西装穿出味道来的人。 尤其是西装三件套,实在太考验气质。 可眼前的男人却能轻而易举的驾驭,全然没有旁人那种用力过勐的感觉。 加上那张稜角分明的脸,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下,点缀着一滴惹眼的泪痣。 桃花眼大多透出一股浪漫多情,加上一点泪痣,应更衬温柔。 可是眼前的人,只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沈时青记得自己很紧张,喉结都变得干涩。 男人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自己手中那块树莓蛋糕上时。 他以为是自己手上的蛋糕被看上了,于是决定割爱,将手中的餐盘递过去:「先生是想吃这个吗?我没吃过的,可以给你。」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好将小蛋糕默默放在餐檯边沿,然后低着脑袋熘开。 再之后,他被迫和旁人交际攀谈,空腹饮了好几杯葡萄酒。 实在撑不下去,他找机会再次熘开去餐檯。 又是一转身,那个不说话的男人忽然又出现在他的身边。 男人的神色依旧严肃,高大的身材和他手中那盘「娇小」的树莓蛋糕切块形成强烈的反差。 就是很难把这样一个人和小蛋糕联繫在一起。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蛋糕递到他手边,连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一齐投向他。 第3页 「给...我的?」 「不然?」 他尴尬的伸手接过:「谢谢。」 手掌拖住描金餐盘时,指尖不小心覆上男人还未收回的手指。 他的脸上一烫,心虚的抬眼,然后...... 猝不及防的跌进那双漆黑的瞳仁里,鼻间被一股淡淡的乌木沉香味裹住。 很好闻又宁心的香味,但并不妨碍他的脸继续升温。 「喜欢吃甜的?」男人并未着急收回自己的手,反而漫不经心的问起他的口味。 「喜欢,先生...要尝尝吗?」还是沈时青主动挪开了手指,触上餐盘的边缘。 「不用,你吃吧。」男人这才缓缓收回手。 「谢谢......先生。」 沈时青不知道,就因为这短短几句交流,他便在宴会结束前被沈家人塞到了男人的专属休息室里。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有点奇怪的男人,是秦柏言。 沈庭和何慧萍威胁他,如果这次不能让秦柏言收下自己,就要把他送给葛辉。 葛辉年近六十,是个老变态,许多小年轻都被他蹂躏的宁愿自杀。 沈时青在宴会上也见到了葛辉,光秃的头顶,令人作呕的眼神无时无刻扫上他的脸。 休息室里开着一盏不太亮的落地灯,沈时青想到葛辉便觉得浑身汗毛倒立,他缩在床角,双臂环住膝盖,企图让自己感到安全,可葛辉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所以,在门被打开,见到秦柏言时,他仿佛见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记不清秦柏言是什么神色,只记得男人要走。 传闻中的秦柏言从不近美色,最厌恶那些主动往自己身上扑的小年轻。 上一个和他玩这套的小男生似乎被送去了非洲。 沈时青害怕,他害怕自己也会被送去非洲,可是......他也害怕被送给葛辉。 不。 于是,在千钧一髮之际,他勐地抓住了秦柏言的手腕。 触感他记忆犹新,很烫。 眼眶里也跟着滚下炽热的眼泪:「秦先生,求您,救救我。」 他不认为自己能求得动秦柏言,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是齐朗让你来的?」 秦柏言问了一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不...不是。」 「那是谁?」 「我...我自己。」他也不敢说是沈家夫妇,不然,自己要是被丢回去,下场依旧惨烈。 话音未落,腰后被勐地扣紧,鼻间溢满一股木质香混杂着强烈的荷尔蒙味。 沈时青是懵的,身体本能的害怕,抗拒,理智却在告诉自己,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一边发抖,一边勾住了秦柏言的脖颈。 男人身上的温度不知为何,出奇的烫。 即刻也将滚烫的温度烧上了他。 然后......就是漫无尽头,不堪回想的一夜。 后半段的记忆他是模煳断片的,大概是已经晕过去的缘故。 再次醒来就是刚刚那个场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间典雅宽敞的卧室的,就像他不知道,秦柏言怎么就和自己......那个了的。 他总以为秦柏言会对他嗤之以鼻,满是鄙夷。 那他现在是算安全了么?还是...等身体好一点就会被送走? 是会被送回沈家,还是非洲? 好痛,浑身都痛。 脑袋也开始煳涂,无法再思考。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是烫的。 可能真的发烧了。 迷迷煳煳重新躺下,他又睁不开眼了。 - 翌日。 「烧什么时候能退?」秦柏言问着,寻常的语气,却叫人不寒而慄。 「我调整了一下用药,现在小沈先生已经在慢慢退烧了。」徐医生低头,冷汗挂满额头。 「嗯。」秦柏言连眼睛也没有抬,低眸望着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有一道细痕,是昨晚沈时青抓的。 医生前脚离开,齐朗后脚进来。 「你为难人家徐医生有什么用。」齐朗插着口袋,调侃着,「还不是你害的。」 沙发上的男人闭了闭眼。 「哎呀,您别生气嘛。」齐朗太了解秦柏言了,他这个样子就是在生气,于是笑的贱兮兮,「怎么样,开荤的感觉是不是......」 秦柏言终于抬眸,漆黑的瞳仁里毫无波澜:「齐朗,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干什么?」 「把你送到非洲去。」他的眼眸微闪,「你怎么敢在我酒里下东西的。」 「秦柏言,你都三十了还不开荤,我替你着急好不好。」齐朗委屈起来,「我想着给你助助兴啊,一片好心,你还要把我送去非洲。」 「我可不许我的好兄弟三十了还是个处啊,干什么呢,出家啊。」齐朗大言不惭,「外界要是知道了,那可不就是怕你,是笑你了啊。」 秦柏言掀下眼皮,不再理他,低眸又望见了手背上的红痕。 他从沙发上起身,准备上楼。 此时,木梯上传来一顿一顿的脚步声。 是沈时青。 青年应该是刚醒没多久,惺忪着眼,僵在台阶上,有些不自在拢了拢领口。 秦柏言也顿住了脚步:「醒了?」 第4页 「嗯......」沈时青抿唇,点头。 「怎么下来了?」 「我......我有点饿。」 齐朗本来还想再戏嚯男人几句,一扭头看见沈时青,眼珠子快要掉到地上。 「怎么...沈小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不是他准备的那个小年轻啊。 第02章 第 2 章 沈时青不知道楼下还有人,都怪隔音太好。 他实在是太饿,宴会前他就没能吃上什么,昨晚……体力消耗的又太大,这会真的是饿的想要啃桌子了,顾不得这么多,就冲到了楼下。 「你......你们?!」齐朗用快要瞪掉的眼珠子凝视着脖颈处满是暧昧痕迹的青年,下巴也快拖到地上。 沈时青有些侷促的僵在原地,低头查看着自己身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也没有呀。 秦柏言依旧没有搭理齐朗,只是默默挡在沈时青跟前。 阻隔齐朗的视线。 沈时青不敢对上秦柏言的那双桃花眼,低下头只想要逃走:「秦先生,你们...慢聊。」 他刚转身,便被叫住。 秦柏言提步往前的同时,唤他:「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随便什么,都...都可以。」沈时青僵住身躯,并没有勇气再转回身来。 「行,我让人送上来。」秦柏言并没有跨上木梯,扬眸,望着阶梯上的青年。 「谢谢秦先生。」沈时青咬唇,道完谢后,大跨步往前。 太着急,他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这么一跨,疼的他差点站不稳。 慌乱之下,沈时青抓住了木制扶手,这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大腿肌肉连带着......一阵钻心的疼,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长腿一迈,已然抵在他的身后。 沈时青攀着冰凉的扶手,鼻间灵敏的闻到了那股他已经有些熟悉的乌木香气,身体下意识的瑟缩。 宛如一只惊弓之鸟。 秦柏言自然都看在眼里,于是顿住了脚步,并没有再上前。 沈时青咬唇,抓着扶手借力。 只是身体还没从刚刚无数个神经末梢叫嚣的痛楚里缓过来,提步提得吃力,疼的他一张脸皱成一团。 下一秒,后腰蓦地被一道强悍的力量束缚,捆住。 紧接着身体一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柏言已经抱着他跨了好几步台阶。 男人的步伐很稳,仿佛他并没有什么重量可言。 他的手臂搭在男人的肩上,手肘难免蹭到秦柏言后脑的黑髮。 他记得这个触感。 昨晚秦柏言将他悬空架在怀里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攀附着男人,将脸埋在秦柏言的颈窝里,手无意识的摸上男人被汗水浸湿的黑髮。 当时的画面和姿/势,在他的大脑里犹如一颗暴雷,雷的他五雷轰顶。 手指也迅速挪开,悬在半空中,尽量不和秦柏言发生肢体接触。 「我可以自己走的,秦先生您不用...不用这样。」 男人并不回答,只抱着他上了二楼,走进卧房,将他置在柔软整洁的大床上。 沈时青睁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个角度,又让他想起昨晚...... 他紧急闭了闭眼,警告自己不要再想。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还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男人似乎......没有要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双臂撑在柔软的床垫上,轻薄的衬衫下,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沈时青不敢动,就连唿吸也屏住了。 「你的脖子,涂药了么?」 涂...涂药? 沈时青只给自己涂了某处,脖子...难道脖子也有伤? 眼中忽然闪过齐朗刚刚那双地震进行时的瞳孔,忽地明白了什么。 他只觉喉间一阵干涩,低下眸,更不敢和眼前人对视了,伸手捂住了自己颈间裸露的皮肤。 「还...还没有,一会涂。」他抿唇,脸上两抹红晕迟迟无法消下。 「其他地方涂了吗?」 其他地方...... 这让人浮想联翩的其他地方。 沈时青感觉自己的脸皮快要被沸腾的血液给充破,死死抿住唇瓣,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 男人炽热的视线落下来,盯在他那两片紧抿的唇瓣上。 昨晚,他并没有和沈时青接过吻,所以,这两片唇瓣才能倖免余难,不至沦落到也要涂药消肿的程度。 青年长得精緻,五官像是被巧匠精心雕琢而成,尤其是那双杏仁般的圆眼,亮晶晶的,浓密卷翘的羽睫湿漉漉的,却依旧显得灵动。 两人贴的太近,彼此的温度,唿吸,气味,都在分秒的流逝里被交换。 终于,男人缓缓撑起身体,双手离开了床垫。 「休息吧。」 沈时青轻轻「嗯」了一声,将胸口的被子往上拉,似乎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全一点。 在楼下的齐朗已经快急死。 见到从楼梯上漫步而下的秦柏言,急忙冲上去:「怎么...怎么会是沈时青,我给你安排的不是他,我不可能会给你安排他的。」 沈时青是沈家的养子,他当然不可能给沈家机会搭上秦柏言。 「我齐朗绝对不会拿自己好兄弟卖人情的。」 齐朗情绪激昂,秦柏言却一如既往的漠然,重新坐回沙发。 第5页 「啧。」齐朗来回踱步了两圈,最后也坐上沙发,「这沈家...还真会捡漏。」 秦柏言依旧不语,只见厨房的小金端着食物正要上楼。 「树莓蛋糕准备了么?」 小金止步,微微颔首:「准备了,先生。」 秦柏言:「嗯,送去吧。」 「是。」 齐朗将右眉高高挑起,连着「啧啧」两声:「哟,还有树莓蛋糕呀?给我来一块呗。」 秦柏言终于赏了他一记眼神。 齐朗明显一下就怂了,耷拉着肩膀干咳两声。 「我建议你在我情绪可控的时候,滚得远一点。」 「我...我不吃不就好了,真是。」齐朗知道此时不滚,他怕是真要去做非洲黑酋了。 他很识趣的起身,小跑到门口,然后...... 还是忍不住犯贱,折返回来补上一句:「是不是刚开荤,睡上瘾了?」 「那个小沈公子细胳膊细腿的,你可得......」 秦柏言将后背挺靠在沙发前,掀起那双冷冽的桃花眼:「齐朗。」 压迫感太强,齐朗一哆嗦:「我错了,我马上走,秦总拜拜!」 齐朗一走,整座秋园总算是恢復了以往的宁静。 秦柏言低眸,手背上那条细小的划痕已经快要癒合找不见。 他抬眸,不由望向二层紧闭的卧房门。 卧房里,沈时青是真的快饿死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唐突的就跑下楼去觅食。 他从前天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今天这餐,算是这么些天来的第一顿了。 好香的米饭,还有醇鲜的鱼汤,绿油油的时蔬...... 关键是还有一块餐后甜品。 居然是树莓蛋糕。 新鲜的树莓果酱在奶油和松软的夹层间,显得可口无比,比昨晚宴会上的看着还要诱人。 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么? 沈时青被这自恋的念头吓了一跳,急忙扼杀,开始扒拉米饭,一边扒拉一边又想着那块蛋糕。 他只吃下了小半碗米饭,便放下筷子,开始品尝蛋糕。 他的肠胃不好,所以,甜腻腻的蛋糕吃了几口,就又觉得顶了。 每次都是这样,他总以为自己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了,结果总是只吃掉了一点「牛毛」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的胃口大的话,那在沈家,恐怕早就饿死了。 想起沈家,他的心又不免抽一下。 醒来这几个小时,他都不敢查看手机信息,他害怕看到沈家人发来的信息,无论是什么内容他都害怕。 心中的空洞与惶恐感又隐隐烧上来。 他不想回去,他想留在这里。 即使秦柏言也让他害怕,但他宁愿在这里。 应该做点什么。 他想着,选择将自己吃剩的餐盘送下楼去,做点事情,起码不要太麻烦别人。 午后,他又给自己全身上了一遍药,现在状态比起刚醒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他轻手轻脚的拖着餐盘,下楼。 他这才注意到这座屋楼的设计,是偏中式的风格,屋里屋外都点缀着许多生机勃勃的绿植。 楼下厅前那副气势恢宏的山水画也是极为惹眼,巨大的山峦在纸上连绵,一汪奔腾不息的瀑布似乎从天而降,仿佛永远不会干涸。 一山一水,一静一动,加上恰到好处的留白,将山水画不可言说的意境展现的透彻。 他一边下楼,一边欣赏。 直到。 他看见立在楼下厅门前秦柏言。 男人背对着自己,身姿挺拔,衬衫外套上了一件墨色丝绸,身边的管家低头听从着吩咐。 「那就送走吧。」 并非有意偷听,园里园外都很安静,所以沈时青能清楚的听见秦柏言和管家的交谈。 送...送走? 他的心跳不由漏掉一拍,握着餐盘的指尖在发颤。 管家低声问着:「好的先生,送去哪里?」 「齐老喜欢,送给他吧。」 管家点头:「好的。」 齐老。 沈时青在脑中搜寻起这号人物。 齐老......该不会是齐颂天吧。 他没有记错的话,齐颂天今年已经七十,做他的爷爷也是绰绰有余。 所以,他这个礼物,这么快...就又要被转手送掉了吗? 心中原本就在燃烧的不安与恐惧开始彻底蔓延。 正在此时,背对着他的男人转过身来:「什么时候下来的?」 沈时青紧握着手中的托盘,僵在原地。 管家上前,取走他手中的餐盘,随即默默退下:「这个我们来就好。」 「休息够了?」秦柏言缓缓朝他走近。 沈时青想,是不是他回答说「是」,秦先生就要把他立刻送到齐老那里去,情绪快要控制不住,水雾蒙上视线。 「秦先生......」他哑声。 「哪里不舒服?」秦柏言蹙眉,站在他跟前,「又发烧了?」 他伸起手,想测量一下青年的体温,只是手臂还没抬起几公分,便又被自己松下。 脑中想起今早躲闪颤抖的青年。 算了,还是去找医生来吧。 秦柏言转身欲走。 袖口却被蓦地扯住。 身后的青年开口,每个字的音节都在颤抖:「您可以...不把我送走吗?」 第6页 第03章 第 3 章 青年那双澄澈的杏仁圆眼里,盛满水雾,似乎下一秒,泪水就会弃守眼眶,滚落而下。 秦柏言回身,视线缓缓落下。 沈时青抬眸,四目相交。 他不敢和秦柏言对视,所以在零点零一秒后,他便慌乱的将视线压下。 他害怕,他害怕在秦柏言的那双眼里看见鄙夷与嫌恶。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耳边很安静,只有园外那座鱼池中的流水声。 刚刚积攒的莫大勇气似乎在这一刻都被消耗殆尽。 沈时青将脑袋埋得更低,几经挣扎后,还是松开了秦柏言的衣袖,将手垂下。 「送走?」 终于,秦柏言张口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语调里带着几分疑惑。 沈时青没有抬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死死咬住唇瓣。 潺潺流水声始终没有断绝,他的心却早已胡乱成一团。 身后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管家手中抱着一盆君子兰:「先生,这株君子兰齐老也念叨好久了。」 「和那些小番茄一起送过去吧。」秦柏言点头,吩咐着。 沈时青蓦地抬起视线,错愕的看着管家手中的那盆君子兰。 小番茄? 君子兰?? 所以......是要把这些送走吗? 管家颔首,抱着君子兰再次离开。 偌大的园里,又只剩下二人。 沈时青眨巴眨巴眼,刚刚眼里腾起的水珠沾湿羽睫。 他怯怯地将视线上移,投向身边的秦柏言。 「小沈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男人缓缓开口,视线如矩,落在他的身上。 沈时青抿唇,只觉更不好意思,一阵微风拂过,扬起他头顶一簇乌髮的同时,也吹进他的眼眶里,惹得一点泪渍从眼角滑落。 秦柏言眸色微闪,从马甲的夹层中抽出一块格纹方巾,伸向青年那张清秀的脸。 当方巾快触上青年湿漉的眼角时,秋园外栏的门前,蓦地出现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 「秦先生,市里通知研讨会提前一小时。」男子行色匆匆的汇报着,手中抱着一件西装外套。 秦柏言握着方巾的手顿住,没有再往前,而是缓缓下移,递到青年的手边:「我有点事要去处理,先让管家送你回房休息。」 「好。」沈时青乖乖点头,怯生生地接过男人手中的方巾,「谢谢秦先生。」 秦柏言转身接过助理手中的外套,行云流水地套上。 kiton的纯手工定制西装,用料及其挑剔,那不勒斯肩袖将袖山以褶皱的方式缝入其中,给予肩部更大的活动,是任何机器缝合都无法企及的的技术优势。 秦柏言的身材高大,套上外套后,更显优越,即使只是一件低调的灰色套装,也依然惹眼。 沈时青揪住手中的方巾,立在原地。 午后的阳光正好,青年的侧脸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粒。 「回去吧,外面风大。」秦柏言将西装整理一丝不苟,临走前再次叮嘱。 管家也不知何时出现的,走到沈时青跟前:「小沈先生,我送您回房。」 沈时青将游走的思绪抽回,点头跟着管家离开。 并不敢再回头看一眼秦柏言,手心不由愈发用力捏住那块面料柔软的方巾。 又忽地想,捏皱了还怎么还给秦先生。 于是又急急忙忙松下力道。 被管家送回屋后,他将那块方巾展开又小心翼翼地叠好,置在床柜前。 徐医生也在这时进屋监测他的生命体徵。 「沈先生的体温已经稳定,脖子上的伤坚持涂药就好,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吗?」 沈时青摇摇头:「没有,谢谢医生。」 徐医生颔首,收拾药箱的同时,含蓄的开口:「先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做剧烈运动,要多注意休息。」 沈时青双手撑着被单,缓缓坐起:「好,医生放心,我原本也就没有运动的习惯。」 要是有,也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 徐医生轻咳两声,明白了小沈先生可能还没懂这个剧烈运动的含义。 「咳.....激烈的房事也......」 沈时青有一瞬的耳鸣,然后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苹果。 「小沈先生您明白了吧?」徐医生将药箱提在手中,再次确认。 做秦柏言的家庭医生已经快七年,他还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道怎么规劝提醒自己的boss,只好先提醒沈时青。 「明...明白了,谢谢医生。」沈时青咬唇,脸蛋似乎快要烧的着火。 徐医生匆匆离开房间。 可他脸上的红晕却并未减退,他闭了闭眼,双手贴住滚烫的脸颊降温。 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和片段又开始涌进脑海。 直到,小金送来晚上的饭菜。 精緻的营养餐食配上一盘新鲜的水果。 美食暂且让沈时青忘却了那些烦心事,一心只想着干饭。 餐后,他吃了好多颗小番茄,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小番茄,每一颗都汁水饱满,酸甜可口。 只是刚刚吃饱,他就又开始为之后发愁。 今天送的是小番茄。 但是谁又能保证明天会不会是送他呢? 第7页 恰好,小金来收拾餐盘,他忍不住问起秦柏言:「秦先生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秦先生晚上不常在这边睡的。」小金笑着回答,「小沈先生不用等他,累了就先休息。」 也是,秋园离市区很远,来回的确是耗时又不方便。 小金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沈时青。 秋园里真的很安静,但并不是叫人有些害怕的寂静,而是宁静,叫人心舒。 被他丢在床头一天的手机却在此时振动,搅乱气氛。 沈时青有些无措,心理建设了好长的时间,总算是拿起了手机。 果不其然,来电显示何慧萍。 他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接起:「妈。」 「总算是接电话了啊,大贵人。」电话里的女声,嘲讽意味十足。 「抱歉,一直...一直没看手机。」 何慧萍:「秦柏言收下你了,对吧。」 「我不知道算不算收下。」他是真的不知道算不算。 女人冷冷开口:「我不管这些,沈时青,别忘了你要做的事情,办不到办不好,后果你知道的。」 「我......尽快办。」他只得先稳住女人,思绪却早已结成一团乱麻。 沈家将他送给秦柏言,无非就是想要争取秀丽湾的项目。 可是,他并不想再任由沈家摆布,更不想因此得罪秦柏言。 他偏眸,望向柜上那块格纹方巾。 他要争取的,应该是这块格纹方巾的主人。 心中暗暗燃起火苗,但...... 因为刚刚饭后吃了药的原因,脑袋很快又迷迷瞪瞪起来,燃起的火苗又被睡意浇灭。 算了,先睡觉吧。 睡醒再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床边的暖色调灯光已经暗下,只留下床边那套古董沙发旁的一盏檯灯还泛着亮光。 漆黑的眼在接受这盏灯光的同时,一道清隽的身影也在视线中愈发清晰。 是秦柏言。 男人身着深色居家服,靠在沙发上,低头看书,额前随意的落下几缕碎发。 沈时青惺忪着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皮,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急忙从被窝里爬起来。 他还没见过秦柏言穿居家服的样子。 他只见过男人穿西装,还有......不穿的样子。 想到这,他的耳根不由烫了烫:「秦先生,您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膝前的那本书上:「回来没多久,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没有,我自己醒的。」沈时青晃晃脑袋,定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凌晨。 「睡的不好?认床?」秦柏言将膝上的书合上,缓缓抬眸。 青年刚睡醒,脸颊粉扑扑的,一双杏眼朦朦胧胧。 认床。 沈时青想大概不是这个毛病,只是因为常年在沈家,提心弔胆惯了,睡眠质量总是很差。 他的反射弧有点慢半拍,沙发上的男人见他有些茫然,不禁起身走近床沿:「还是又发烧了?」 沈时青仰头,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 秦柏言原本长得就高大,更何况是以这样的视角。 男人走到床边,伸手想要探探他的额温。 沈时青掌跟撑在床单上,仰头,尽力安抚着自己胆小的身体不要逃跑。 不要害怕。 只是,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轻颤。 虽然只是细微的颤抖。 直到,温暖宽厚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前。 「体温是正常的,没有发烧。」 很快,手掌便离开了他的额头。 脑中忽然有一道声音告诉他,秦先生和他们不一样,秦先生伸手只是想给他测量体温,不是要打他。 沈时青抿唇望向眼前的男人,酝酿好一会,将被子掀开一侧:「秦先生......不休息吗,快要零点了。」 青年的眼神纯澈,所以即使是配上这样的动作和话语,也只让人觉得青涩。 床沿的男人俯下眼,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暗下几分。 似乎连房间里的光源也暗下了几分。 沈时青耳根后的红痕烧向脸颊,如果这时候再测量他的体温,大概率会被误认为是发烧。 秦先生怎么不回话呀,他的脚趾头快要扣烂了。 三秒后,一道清晰的男声传进他的耳畔,语气略带玩味:「是在邀请我吗?小沈先生。」 邀请...? 沈时青依旧仰着脑袋,清澈的瞳孔里闪过几丝困惑。 几秒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秦柏言的话中之意。 耳根肉眼可见的泛出血色,藏在被子下的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布料。 整洁服帖的床单被抓出一道道褶皱,波纹。 视线也在此刻被男人捕捉,被迫相交。 第04章 第 4 章 光源不足的房间里,秦柏言眼中的意味更是让人难以捉摸。 只觉喉间一阵干涩,喉结不由滚动。 男人有再开口。 只是垂眸,注视着他。 空气也不再流动。 沈时青抿唇,粉红的唇瓣被压迫的泛白,渐渐又被自己松开,变得殷红,像一颗在等待被採撷的成熟樱桃。 他和秦柏言......什么都做过了。 第8页 其实...也没什么的。 只要秦先生高兴。 只要自己能留下来。 他想着,拿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是」字到了嘴边,下午徐医生提醒自己的话语却在此刻闪现于脑海。 不行.......就算他心理上能疏通,能接受。 生理上也扛不住啊...... 秦先生在床上是会吃人的。 还不一定吐骨头。 沈时青不禁一哆嗦,小心翼翼地张唇:「秦先生......」 「嗯?」男人只是用鼻音哼出一节语调。 「徐医生给我开了一个医嘱。」 沈时青觉得自己快要着火了,耳朵也好,脸心也罢,马上就要烧出火苗子了。 「他说我...短期内......不宜...不宜做一些剧烈运动。」他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秦柏言能明白这个「剧烈运动」的含义,千万不要像自己一样。 「的确,你近期内就不要做什么运动了,在卧室里好好休息。」秦柏言微微点了点头,认真叮嘱着。 完了。 祈祷失败。 沈时青此刻很想扶额哀嚎。 内心苦苦挣扎后,他还是鼓足勇气开口点明:「那...秦先生等会......可不可以轻一点。」 五秒后,镜片下的那双桃花眼微微眯了眯,眉峰上挑,扬起,缓缓俯下身:「不可以。」 沈时青的视线里,只见男人性感的喉结在眼中放大,脖颈上那条青筋的走向也变得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闪,将上半身的重量撑在两只胳膊上,紧张地情绪再次占领上风,身体又开始轻颤。 男人缓缓朝他伸出手。 沈时青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只能做好逆来顺受的准备。 手指轻轻触上他的肩,秦柏言用手指捻住青年肩上的一缕髮丝。 那双桃花眼低垂,眸色深深:「早点睡吧,小沈先生。」 话毕,并没有多加停留,转身离开。 沈时青脑子还在发懵,有点缓不过来。 怎么…怎么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机械般的扭过脖子,望向男人离开的背影。 回过神来时,男人早已走远,只留下一声掩门时的闷响。 沈时青呆坐在床上,终于松开了快要被自己拧出汗来的床单。 所以,秦先生只是帮他撇走一根头髮丝而已...... 沈时青你都在乱想些什么啊? 他捧住自己滚烫的双颊,试图用冰凉的手心降降温。 可惜,效果并不显着。 刚刚的秦先生,一点也不像传闻里的秦柏言,一点也不兇巴巴的。 完全不像是那种脾气古怪的大魔头。 至少,比沈家那群妖魔鬼怪强多了。 沈时青的心中愈发坚定留下来的信念。 他要留下来。 他要让秦先生愿意让自己留下来。 嗯...... 明天早起,给秦先生做早餐吧。 沈时青定好闹钟,重新钻进被窝里,睁着眼睛数羊。 身体还没有彻底缓过劲,没有麻烦太多只羊,他便缓缓阖上眼。 今夜他没有做噩梦,睡得安稳。 清晨醒来的时候,窗外晨光初升,是个好天气。 沈时青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精气神算是恢復了一些,只是浑身的关节和肌肉还是有些酸疼,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一大半了。 他匆匆下楼,准备早餐。 沈时青擅长烹饪,这是他唯一擅长且喜欢做的事情。 做出好吃的东西,吃到好吃的东西,都能让他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 他刚下拐下木梯,正在客厅里侍弄绿植的管家便松下手中的剪子:「小沈先生,您起这么早,我这就让人准备早餐。」 沈时青摆摆手,小心翼翼地询问:「我想自己做…可以吗?」 眼前的管家已然上了年纪,精气神却显得十分充沛,穿着一身手工绸缎的墨青马褂,花白的头髮梳的一丝不苟,温和地笑着:「当然可以,是秋园的饭菜不和您的口味吗?」 「没有,很好吃,只是我想...给秦先生做早餐吃。」沈时青也微微勾唇。 管家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恍然大悟地「噢」一声:「好的,您跟我来。」 路上,管家和他闲聊。 「我姓罗,您可以叫我罗伯,不过大家都爱叫我罗伯特,说是我的英文名。」罗伯大概是看出沈时青的拘谨,说起逗趣的话来。 沈时青也确实是被逗笑了,点着头:「好,罗伯,我想问问,秦先生有什么忌口的吗?还有他平时早餐喜欢吃中式还是西式?」 「先生不爱吃生姜和胡萝蔔,对芒果过敏,平时早餐中西式都会吃的。」罗伯一一回答,「不过今天是工作日,先生要在九点前到公司,所以时间上您要注意一下,需要有人帮您打下手吗?」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沈时青摇摇头。 罗伯颔首,将沈时青带到厨房后,便默默离开,将舞台留给他,这个舞台真的好大......设备也是一应俱全,简直就是沈时青的梦中情台。 即使是厨房,布局和陈设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新典雅,台桌前的那扇原木窗台前,养着几株盛开的洋牡丹与贴梗海棠,花瓶是窄口泉瓷,精緻小巧......但这些都不如灶台上一应俱全的锅碗瓢盆吸引沈时青。 第9页 真的是什么锅什么工具都有,甚至还有土灶......难怪他总觉得这里的米饭格外的香,原来是用土灶做的。 他在灶前观摩了几分钟后,准备早餐还是做点简单的,现在已经七点半,要赶时间。 他将几片厚切吐司均匀的抹上黄油后撒上一点糖粉,放入烤箱中烘烤,接着开始着手煎起培根和鸡蛋。 以防万一,他还做了一份三明治,简单的夹上生菜和火腿片,抹上鸡蛋酱后切成对半装进保鲜盒里,这样如果秦先生来不及,可以带着路上吃。 伴着烤箱「叮」的一声响,黄油土司也出炉了。 沈时青戴上厚手套,将烤盘取出,黄油的香气裹着浓浓的焦糖香味,火候刚刚好。 他满意的将吐司装盘,他烤了好几块,打算给罗伯和小金也尝尝。 他将热气腾腾的早餐摆上餐桌,秦先生还没有下楼。 「小沈先生好手艺。」罗柏在一旁夸赞着,语气真诚,一点不见恭维之意。 「那罗伯也尝尝,我多做了一些,我去拿。」沈时青也很真诚的想让罗伯尝尝,扭头走得很急。 罗伯压根没有阻拦的机会。 沈时青对自己做的黄油吐司很有信心,迫不及待的想让罗伯尝尝,于是举着餐盘匆匆往餐厅回去。 路过前厅时,恰逢秦柏言从楼梯上下来。 男人今天穿的依旧正式,仍然是定制的三件套西装,微长的额前黑髮被往后固定,那双锋利的剑眉不怒自威。 沈时青轻快的步子戛然而止,手中捧着餐盘僵在原地:「秦先生...早上好。」 秦柏言熟练的整理着腕口,视线缓缓投向他:「起这么早?身体好些了么?」 「好...好多了,我给您做了早餐在桌子上。」沈时青抿唇,「秦先生可以趁热吃。」 秦柏言浅浅挑了挑眉,颇有兴致的走进餐厅:「给我做的早餐?」 沈时青紧随其后:「对......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您先尝尝。」 在餐厅里的罗伯见到秦柏言,低头问好:「先生早。」 「嗯。」秦柏言淡淡回答,落座。 白瓷盘中装着热气腾腾的油煎培根和荷包蛋,还有一块吐司和一杯热牛奶,卖相看着相当不错,和秋园厨师做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你会做菜?」男人并不着急动筷,又抬眸问起沈时青。 「会一点。」沈家从来就是将他当成一份礼物培养的,合格的礼物,当然得多才多艺,所以什么美术,音乐,烹饪,高尔夫......沈时青都有学过一点。 但只有烹饪是他擅长又喜欢的。 「早起,是为了给我做早餐?」秦柏言的那双桃花眼里,眸色渐深,即使隔着一层镜片,也还是没能降低一点视线中的温度。 沈时青只觉脸被烧的有点热,有些木讷的点头:「嗯。」 几秒后,男人低下眼,将炽热的视线移向盘中的那块培根。 在锅里没有焦化的培根仿佛要在这被看焦了。 秦柏言的唇角扬起一点点弧度,很快又被自己压住:「坐下吃吧,举着盘子不累?」 「噢,不用,这个是给罗伯的。」沈时青说着,将手中的餐盘递给身旁的罗伯,「您尝尝。」 低眸的秦柏言蓦地重新仰起视线,眸中的温度降到冰点,连带着音色也成了冷色调:「罗伯也有?」 完了。 第05章 第 5 章 沈时青点头,圆圆的杏眼亮晶晶的:「嗯,我多做了几片。」 一把年纪的罗伯感觉自己受到了从业以来最大的挑战,迟迟没伸手去接过餐盘:「小沈先生太客气了......我吃过早餐的,小沈先生快自己尝尝吧。」 「罗伯您别客气,我有给自己的留的。」沈时青只以为是罗伯客气,不好意思。 罗伯的额前已经挂上小汗珠,眼神小心翼翼地望向餐桌前的秦柏言。 男人的眼神渐渐淡下:「去尝尝吧。」 罗伯犹豫地接话:「好......」 然后接过餐盘匆匆忙忙逃离餐厅。 两手空下的沈时青站在原地,忽然不知双手应该往哪里放。 只见桌前的男人将手边的吐司推远了,只叉起一小块培根,慢条斯理的咀嚼。 「秦先生可以趁热尝尝吐司。」沈时青最后选择将双手藏到身后。 「嗯。」男人只用鼻音哼出一个音节,但依旧没有去光顾那块吐司。 沈时青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秦先生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是不是......不和您胃口?」他抿唇,身后的手指快要被自己扣烂。 「没有。」男人尝了一口微焦的单面鸡蛋,便放下银叉,用纸巾拭了拭唇角,「我还有会要开,先出门了。」 男人起身,并未给沈时青什么反应的时间,便从他的身旁经过,踏出了餐厅。 沈时青缓了两秒,大脑开始运作指挥。 还好刚刚自己还打包了两块三明治,可以让秦先生带着路上吃。 他想着,匆匆跑去厨房,抱着打包盒忘前园门前去。 来秋园好几天,这还是他第一次跨出秋园的大门。 秦柏言正站在车门前,俯身要进去。 「秦先生。」 青年小跑了一路,气息变得有些紊乱,喘着粗气,轻薄的脸皮下浮出两朵红晕。 第10页 秦柏言闻声,转回身。 他将手中的玻璃质保鲜盒递到秦柏言手边:「这个...三明治,秦先生可以带着路上吃,您刚刚吃的太少了。」 男人微微抬眸,望向眼前的青年:「这个,也是你做的?」 沈时青低着脑袋,点头:「嗯......」 「也做了很多份?」 「这个我只做了一份。」沈时青有些不解男人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想着万一秦先生早上来不及,可以带着去公司吃。」 他的手指紧紧捏住保鲜盒,透明玻璃材质上留下他的指纹。 几秒后,视线中,一只手捏住了食盒的另一端:「谢谢。」 秦先生收下了。 沈时青很高兴,抬起脑袋,笑弯了眼:「不客气,秦先生路上小心。」 「嗯,你回去休息吧,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復。」秦柏言忽而挪开视线,神色间带上几分躲闪。 沈时青笑弯的眼睛,像一弯倒映在池中的月牙。 秦柏言拿着食盒低下视线,俯身上车。 沈时青站在原地,目送暗钨色的库里南在梧桐大道上绝尘而去。 心中忽然闪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还好秦先生是坐库里南这样的大型suv,要是坐超跑那类底盘超低的车,他总觉得秦先生这样的个子,脑袋一定会顶着天窗吧。 好怪的画面。 沈时青赶忙晃晃脑袋,禁止自己再胡乱想下去。 他漫步走回秋园,前院前那汪圆弧池塘旁依着一颗老香樟,枝繁叶茂,光影透过枝桠,斑斑点点的烙在石子路上。 沈时青立在池塘边,望着池中鱼尾摇曳的三色锦鲤。 罗伯忽而在身后唤他:「小沈先生快来吃早餐,徐医生要给您测量生命体徵了。」 「好。」他将视线从肥美的锦鲤上挪开,匆匆往回走。 吃完饭,徐医生拿着装备开始在他身上测量。 一番检查后,男人开口叮嘱:「小沈先生恢復的不错,药膏还是一天三次的涂,过几天就能消干净了,不过您的血糖值还是偏低,还是要多摄入......」 沈时青听话的点头:「好的。」 徐医生微笑示意,拿着药箱准备离开,忽而又想起些什么,折返脚步:「虽然好点了,但是沈先生还是不要和秦先生过度亲密接触,尽量等一周之后吧。」 经歷了昨天的洗礼,徐医生已然是云淡风轻。 但是...沈时青......还不行。 他听着,脸蛋不由一红,闷声:「好......我明白。」 徐医生走后,他正想着晚上做点什么给秦先生吃。 手机忽然一串震动。 沈时青有些不敢看,生怕是沈家人的消息。 被随意丢在枕边的手机仿佛成了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沈时青鼓足勇气,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依旧在不断接收的信息提示来源,是微信联繫人「阿域」。 他忽地长抒一口气,滑动手机解锁。 是好友孟域发来的信息。 阿域:[秦柏言把你带哪去了?] 阿域:[你还好吗?] 阿域:[快理理我,我要担心死了。] 沈时青:[还健在,你别担心。] 阿域:[秦柏言没为难你?] 阿域:[外头传的可难听了,我肯定是不信,就怕秦柏言信了。] 阿域:[他要是信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阿域:[不行,你在哪?我来救你,咱们能逃多远是多远。] 沈时青看着这一条条信息量有些跳跃的信息,大脑努力加载。 沈时青:[等等。] 沈时青:[外头传什么了?] 阿域:[说沈家不择手段,给秦柏言下药,让你有机会爬上秦柏言的床。] 阿域:[还说沈家蠢,这种方法只会让秦柏言恼怒。] 阿域:[他丫的,沈家那群人是真够噁心的,比我家那个后妈还噁心。] 沈时青看着信息,停顿了将近五秒才缓过劲。 等等...... 下药? 一些逻辑忽然就通了...... 难怪...难怪秦先生会......难怪那晚,男人的体温和体力都那么的...骇人。 如果是沈家下的药,那他...... 那他怎么可能逃得了干系。 秦先生知道了吗? 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今天早上的情绪才这么怪怪的。 那他岂不是要...完蛋了。 霎时间,沈时青的思绪缠成一团乱麻。 怎么办...... 听说上次给秦先生用这种下三滥招数的小年轻,被送去了奈及利亚。 完蛋了。 他做多少个三明治才能不被送去奈及利亚。 他捂住脑袋,欲哭无泪。 整整一个下午,脑袋一直都在爆炸的边缘。 夜里,秦柏言并没有回来。 沈时青觉得,一定是因为不想看见他了吧。 一直到第二天,他也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 沈时青混乱的思绪也渐渐转变为惴惴不安的心态。 其实...... 秦先生要是就这样,把他遗忘在秋园里。 也挺好的...... 第三天夜里,沈时青吃完晚饭后,开始吃小番茄。 罗伯告诉他,这是在秋园后山上种的有机小番茄。 第11页 难怪,每一颗都爆汁。 他坐在园中的凉亭里吹晚风,手里捏着一颗小番茄。 园中的绿植在风中轻晃,飘来一阵海棠香。 沈时青单手托着脸蛋,若有所思的抬眸望向头顶那轮明月。 「在看什么?」一道略带磁性的男声顺着晚风吹进他的耳畔。 沈时青闻声,将仰起的下巴放平。 是秦柏言。 男人单手托着西服外套,量身定制的青果领单扣马甲将腰线收紧,更衬身型。 那双本便意味不明的桃花眼在月色之下愈显深邃。 沈时青指间那颗无辜的小番茄毫无意外的滚落,从石桌边缘滚至坚硬的地面。 「秦...秦先生。」 语言像是又运行故障了,声带也开始卡壳。 「是我。」男人的唇角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不认识了?」 沈时青慢半拍的勐摇头:「认识的......」 男人低眉,轻笑着,漫步走进凉亭。 沈时青下意识的从石凳上起来,拘谨地站立。 「喜欢吃小番茄?」秦柏言垂眸,看着石桌上那盘红彤彤的小番茄。 「嗯......这个好吃,秦先生要不要尝尝?」沈时青不禁五指收拢攥紧,低眸并不敢看秦柏言。 「我还没吃饭。」 这句话里带着几分倦意。 沈时青接收着信息,慢半拍的反应:「我...我去让厨房给您做。」 他转身,步子刚跨出半步。 秦柏言蓦地唤住他:「有三明治吗?」 「什......什么?」沈时青回过身来,「我做的那个吗?」 「嗯。」 「我...今天没有做。」沈时青咽了口唾沫。 秦柏言的语气淡淡,似乎还藏着丝丝失落:「这样。」 「我可以现在去做。」沈时青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理解错秦先生的意思。 「会不会太麻烦小沈先生。」男人用闲着的那只手扶了扶无框眼镜。 「不会,很简单的,秦先生您稍等,我很快。」话音未落,青年便已经步履匆匆的朝着厨房进发了。 秦先生居然没有回来把他丢出去,也没有要把他送去奈及利亚。 沈时青的心七上八下的乱跳一通。 想不通秦先生手软的理由。 难道......是因为想吃三明治吗? 这...好像有点扯。 算了算了,还是先做三明治吧。 他总觉得晚上只吃三明治也太单调了,于是在厨房里搜寻了一下,决定再做一碗面。 厨房里的食材很多,都是新鲜时蔬,青菜根上都还带着小泥巴,大概也是种在秋园后山里刚摘的。 沈时青将小青菜的根去走,一片片摘下置在清水里浸泡洗净,再切上一小盘猪肉丝还有香料,顺带着用面煳裹了一点肉条准备炸小酥肉。 把猪肉丝放进热油的爆香,加入调味料后再加青菜梗,半分钟后加青菜叶,最后加水,等水煮开后加入鲜面条。 这是他小时候,妈妈常常做的家常面。 锅里的面「咕嘟咕嘟」,厨房里溢满记忆中妈妈煮面时的香味。 他将发散的思绪收回,关火后,转身去柜子里找面碗。 面碗没看见,先看见了站在门前的秦柏言。 沈时青往前迈出的步子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退:「秦先生...您怎么过来了?我马上就做好,抱歉,让您久等了。」 「你在做面吗?」秦柏言跨进厨房。 「对,我想着晚上吃三明治会不会有点太单调,所以就简单煮了一碗面。」沈时青交代着,急急忙忙从柜子里搜出一只碗,「面已经好了,三明治也好了,先生可以先吃,我再炸一份小酥肉。」 沈时青将一碗结结实实的面条递到秦柏言跟前。 厨房里也有一条小餐桌。 秦柏言望着餐桌上的一盆面以及两大块三明治,陷入沉思。 「小沈先生,我觉得你对我存在一些误解。」 沈时青刚往锅里倒上油,扭头很认真的听:「什么?」 「我和饭桶之间还是存在着一点距离的。」 第06章 第 6 章 沈时青举着一盘裹好面煳的小酥肉,眨眨眼。 好像是...做的有点多,但是这盘小酥肉是肉在锅边,不得不下了。 「秦先生可以都尝尝,不用吃多。」他将筷子戳进半锅热油里,筷子周边冒出小泡泡,油温刚刚好。 裹满面煳的肉条在高温下迅速定形,沈时青并不急着搅动锅子,而是立在锅边听「噼里啪啦」的油声。 秦柏言盯着青年纤薄的背影。 眸色微闪。 胆小不安的青年在沸腾尖叫的油锅面前却显得格外淡定,从容。 游刃有余。 沈时青全身心灌注在这锅小酥肉上,不知不觉便忽略了身后的秦柏言。 直到小酥肉圆满出锅。 他尝了一条,火候控制的恰到好处,外壳酥脆,肉条鲜嫩。 「小酥肉好了,秦先生也尝尝。」他将一圆盘的小酥肉也端到秦柏言面前的小餐桌上。 他炸酥肉的功夫,秦柏言将面条分出了两小碗:「你也吃点吧,还吃的下么?」 他确实刚刚吃完饭,但...好像还能吃点。 于是抿唇,点了点头:「嗯...谢谢秦先生。」 第12页 厨房里的餐桌比起餐厅里的木质大圆桌,「娇小」许多,两人面对面坐下,距离很近。 这好像,是沈时青第一次和秦柏言一起吃饭。 男人用筷子夹起几根面条,慢条斯理的品尝,咀嚼。 「味道还可以吗?」沈时青有些忐忑的握紧手中的筷子。 青菜肉丝面,这个面太朴素了,朴素到沈时青觉得不往里头加点黑松露都上不了秦柏言的餐桌。 「挺好的。」 心中的石头终于在此时落了地。 沈时青暗暗松下一口气,低头尝起自己的面条。 就这样无言的进食几秒后,秦柏言再度开口。 「身上的伤恢復的怎么样了?」 沈时青吸熘着面条的动作一僵,一卡一卡的吞咽着:「差...差不多了。」 他将自己的视线埋得很低,但又忍不住抬起来一点。 这一抬便和对面低垂的视线对上了。 秦柏言下颌轻压,将视线落在青年的颈前。 前几日殷红醒目的痕迹渐渐消淡。 但仔细看还有一点印子。 「还疼吗?」男人只是询问,用很认真的语气。 沈时青摇摇头。 的确已经不怎么疼了。 秦柏言将灼人的视线缓缓收回,重新动筷吃面。 男士的视线离开后,沈时青反而有勇气偷瞄男人了。 眼前的男人已经脱下西装外套和马甲,只留下一件单薄亲肤的白色衬衫,腕口被随意撩起,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小臂,那张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眉角锋利的剑眉更添上几分莫名的气势。 五官立体,好像漫画里的手绘角色。 「三明治明天还能吃么?」秦柏言忽然抬眼。 沈时青乱瞄的眼神被猝不及防的逮捕,他下意识的四处逃窜,不甘心就这样被缉拿归案。 但很遗憾,被抓的正着,完全没有掩饰的机会。 他只能紧紧皱着眉头,干咳几声,顺势将眼珠子转到别处去。 「秦先生明...明天想吃的话,我......我再做就好了。」 「你刚刚在看我吗?」其实如果沈时青不这么不自在的转走眼珠子,他也不会问出这么自作多情的话。 只是,这位小青年实在是太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如果我说...我说我是在看秦先生的碗里有几根面,秦先生信吗?」 好扯淡啊。 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在放什么屁。 真的是...尬上加尬,服了自己。 「这样......那你数出来了吗?」秦柏言点头,语气很认真。 ......? 沈时青这次是真卡壳了,后颈僵硬的仰起,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秦柏言。 男人眼角含笑,见到他那双充满讶异的杏眼后,唇角也不由弯了弯:「我信的,小沈先生。」 信的。 沈时青卡壳的大脑忽然就联想起另外的一些事情。 「那如果我说,沈家给您下药的事我不知道,您也信吗?」 问完这句话,沈时青自己都好久缓不过神。 他这向来卡顿迟缓的大脑怎么突然加速了,简直就像是加了润滑油一样丝滑。 然后脸蛋也慢半拍的「蹭」一下闷红。 男人并未即刻回话,那双标緻的桃花眼微眯。 沈时青揪紧手中的筷子,心跳和唿吸一起乱了节拍。 下药这两个字,可能不光是沈时青觉得敏感。 秦柏言的脸上也闪过几丝异样。 那个夜晚。 是他第一次感知「失控」这两个字。 「秦先生不信也是情理之中。」沈时青咬唇,有些无助的低眸,「我也姓沈嘛。」 「小沈先生,你应该也不喜欢他们吧。」男人终于开口,但却说出了一句有些无厘头的问句。 「他们...?」沈时青有点不明白。 「沈家的那几位。」 尘封的记忆忽而被打开。 那时候父母刚刚车祸离世,只有八岁的沈时青被带到沈庭和何慧萍的面前。 那天,穿着工作服的阿姨也问他:「你喜欢他们吗?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生活呢?」 小沈时青睁着圆圆的眼睛,怯生生地点头。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说「不喜欢」。 「我......」他的喉间一阵艰涩,似乎有一把刀卡在喉咙里。 「不喜欢,我不喜欢沈家。」 终于...终于说出来了。 为八岁的沈时青,也为后来每一年的沈时青。 青年的声线陡然发颤,就连眼眶也生生红出几分。 那双杏眼里也蓦地蒙上一层水雾。 对面的男人神色微怔,顿了几秒后:「抱歉,我说错话了。」 沈时青从那些极端的情绪里挣扎,但没能彻底的抽离,只能抿唇摇摇头:「和您无关,明早秦先生还想吃三明治吗?我去和罗伯说准备一点金枪鱼。」 他自说自话的起身往门外走,他不想在秦先生面前再失态。 岚京的春日几乎不见雨,今晚却忽然响起几声闷雷。 沈时青回到房间还没一会,闷雷忽地伴着闪电在空中发出巨响。 他害怕这样的天气。 爸爸妈妈出车祸那天,就是这样的天气。 沈锦年不让他进屋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第13页 就像作文里的写作手法一般,糟糕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坏天气里。 沈时青的大脑被那些零碎而痛苦的记忆折磨的快要裂开,身体也控制不住的生理性打颤。 他将自己埋进被窝里,蜷缩成一团。 隔着屋瓦,隔着棉被。 冰冷的雨水似乎还是能将他淋湿。 脑袋好疼,身体好冷,快要受不了了。 沈时青从被窝里出来,将床柜各层下的一瓶朗姆酒抱在了怀里。 阿域不开心的时候就爱喝酒,他说喝酒能把那些坏事忘得干净。 他也要忘了,哪怕只是几分钟。 于是,他抱着精美的酒瓶子仰着脑袋,往肚子里灌下好几口。 好辣,好刺激。 像是被切开的小米辣煳在嗓子眼一般,辣的沈时青快要把肺咳出来。 「这么漂亮的酒瓶子怎么这么难喝啊。」他有些不解的瞥了眼被自己丢在床柜边的酒瓶子。 然后......脑袋一阵天旋地转。 身体渐渐的不再觉得冷,大脑被酒精包裹着,失去了运行的能力。 迷迷煳煳之际,沈时青似乎有听到敲门声。 只是,他的喉咙艰涩的发不出声音。 直到,他听见一道清晰的男声:「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瘫软在床上的青年面色绯红,配上床边那瓶朗姆酒,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秦柏言微微蹙眉:「喝了多少?」 床上的青年,只用脸蛋贴了贴床单,羽睫翕动。 算了,这能问出什么呢。 秦柏言微微俯身,伸手将青年身上的被角往上提了提,随即,重新挺起嵴背,准备让人炖点醒酒汤。 掩在被子里的一只小手却忽地钻出来,抓住他的尾指和无名指,渐渐的紧紧包裹。 青年的骨架偏小,手掌也不例外,一整只手尽力也只能抓住他的半只手而已。 沈时青还处于迷离状态,恍恍惚惚间,闻到那股熟悉的乌木沉香。 让他舒心的气味。 外头的大雨依旧在下,渐渐消停的雷声又开始捲土重来,毫无徵兆的「轰」一声。 床上的青年不由一哆嗦,眯眼皱着眉,手中的力道不由加重,紧紧攥住温暖的手指。 秦柏言能感受到青年的惊惧,那具纤弱的身体仍旧在细微的发颤。 他坐到床沿,伸手反握住青年的手。 他的大掌,轻而易举的将青年的小手覆盖,包裹。 沈时青似乎有感受到,被包裹的小手也紧紧与他相贴。 积聚多年的不安感似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紧绷的细胞似乎也在慢慢变得松弛。 一声惊雷再次贯彻云霄。 比刚刚的都要骇人。 秦柏言微微倾轧下上半身,贴近青年的脸蛋,用另一只手将他额前鬓边被冷汗浸湿的碎发轻轻拨开:「别怕。」 上次这个角度和这个距离看沈时青,还是在那天夜里。 秦柏言不否认,此时此刻,他在心猿意马。 男人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周,最终还是松下手,正欲直起上半身。 后颈却被纤细的胳膊勾住。 第07章 第 7 章 秦柏言能感受到后颈处青年肌肤微热的温度。 他将悬在沈时青脸旁的手缓缓下移,抵在床单上。 柔软的床垫被按压着下陷几分。 视线中青年那张清秀的脸蛋与自己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凌乱交织的唿吸声在耳边愈渐清晰。 有点热。 沈时青迷离的眼睁开一点,卧室里的光线昏暗,加上酒精上头的缘故,眼前人的轮廓在他眼里也是模煳的。 淡淡的木质香渡进他的鼻息之间。 是秦先生么? 是秦先生在和他说「别怕」吗? 还是他做的梦而已。 「头好痛......嗓子也好痛。」青年将话含在嘴里,说的模煳。 「谁让你喝酒的。」虽是责备的话,责备的语气却并不强烈。 「不......不是酒。」沈时青歪下脑袋胡乱蹭着。 这么一胡乱,就胡乱蹭着了秦柏言那只抵在床单上的手臂。 青年细软的乌髮触上他的小臂。 说不上的滋味,心底冒出一阵痒。 「那是什么?」秦柏言只微微用力,攥住手心处柔软的床单。 「是小米辣......好辣。」 秦柏言:「......」 可以确定,小沈先生醉的不清。 忽地,醉的不清的沈时青将自己的两只手收回,随即侧过身体,蜷缩弯成一只小虾米,脑袋依旧靠在男人的手臂旁,轻轻蹭着。 似乎这样,能让他感受到安全。 「秦先生......我会很乖...不要......不要把我送走。」 「我给您做...做三明治吃。」 青年禁闭着双眼,眼角似乎有泪渍,呓语也是说的及其含煳,断断续续。 男人垂眸,那双藏在镜片下的桃花眼,意味不明。 翌日清晨。 沈时青醒来的时候,落地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 园中的绿植正在沐浴阳光。 沈时青呆呆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有点酸肿的眼睛,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好,九点十二。 等等...... 九点十二?! 第14页 秦先生的早餐还没做。 他急急忙忙下楼,又见到在修剪盆栽的罗伯。 「小沈先生早上好。」罗伯依旧是穿着一身中式开衫,语气温雅。 「罗伯,秦先生去上班了么?」 「先生一早就走了,他让我和您说,三明治他明早再吃不要紧。」 沈时青点点头,垂下的眼尾里难掩失落。 一向体察入微的罗伯当然能看出青年的情绪变化。 于是主动提议道:「早餐赶不上,小沈先生也可以给秦先生做午餐呀。」 午餐。 沈时青耷拉着的眼睛蓦地亮了亮:「午餐,秦先生会回来吃午餐吗?」 「您可以送去公司的。」 对哦。 罗伯的话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好,我现在就去。」 「还早呢,小沈先生您先吃早餐。」 沈时青却像是没听见,蹦跶着往厨房去:「罗伯,秦先生正餐喜欢西式还是中式......喜欢清淡的还是......」 他从罗伯口中得知,秦柏言平时是爱吃中餐的,对于西式那些半熟不生的东西兴趣不大。 沈时青想这简直正中他的下怀,刚好他不太会做西餐。 中餐就要顺手的多了。 罗伯让人去后山上摘了不少新鲜蔬果回来。 沈时青将一颗鲜艷的大番茄握在手里,感觉它似乎还在唿吸。 他用清水将一众食材洗净后,开始切菜备菜。 厨房里还有一块新鲜的黑猪肉和活蹦乱跳的黑虎虾。 沈时青将黑虎虾去除虾线后放进油锅中爆炒,加上几圈葱白和一碗调好的茄汁,盖上锅盖焖上三分钟,油焖大虾就大功告成了。 随即他又动作迅速的炒了一盘小青菜和一份双椒黑猪肉片,最后炖了一碗番茄鸡蛋汤。 他学习了网上的方法,用火将番茄外的那层膜烤开撕掉,让番茄更加出沙,打上两颗农家土鸡蛋,「咕嘟咕嘟」三十秒后洒上葱花,午餐完美落幕。 沈时青将菜品一个个打包进保温盒里,看了眼时间,刚好快十一点。 现在去秦先生公司,时间刚刚好。 罗伯早已贴心为他安排好了司机,沈时青带着食盒坐在车里,望着窗外一帧帧游过的风景。 秋园坐落在老城区的青秋山下,大概要开上十五分钟的车程才能进入市区,窗外的风景也从青山绿树渐渐变成高楼大厦。 司机小东是个话痨,一直在和沈时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小东平时不用送秦先生吗?」沈时青有些纳闷。 「噢,平时都是葛叔接送秦先生。」小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我话太密了,秦先生有点受不了,就让我平时帮忙送送蔬菜水果,或者临时有什么事我去顶上。」 沈时青点点头,表示理解。 小东确实是话密。 但他不是很能理解...... 用迈巴赫载水果蔬菜这件事。 好像也不是不行哈。 嗯,这不是一个月薪零元的人应该思考的事情。 沈时青抿唇,继续望向窗外看风景。 秦氏集团坐落于岚京市区中心位置,凭藉秦氏的名气和秦氏大厦的独特设计以及可以俯瞰全市的中心地点与最高视野,这已然成为岚京的一处标志性建筑。 沈时青的目光从直插云霄的大楼渐渐往下移。 落在街边一家刚刚开张的甜品屋上。 甜品屋的装潢清新,门口是一棵芭蕉树,还有一块手写黑板。 沈时青凭藉着自己这双视力良好的眼睛,一下就从黑板上的艺术字体上捕捉到了有效信息。 -诚招学徒,有意者面谈。- 学徒。 沈时青两眼放光,默默记下店名和位置,抱着食盒下了车。 站在气势恢宏的秦氏大厦外,他仰着脑袋,有些吃力的望着快要耸入云霄的顶层。 这得有多少层。 他不禁泛起嘀咕,默默收回视线,怯生生的迈进大厦。 大厅里是要刷卡才能进入的,沈时青显然是没有这个权限,只能找到前台求助。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前台的语气礼貌,微笑着。 「我是...来给秦先生送午餐的。」沈时青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秦柏言的联繫方式,别说是微信,就连电话号码也没有。 不知道罗伯有没有提前帮他打过招唿...... 不然他这套说辞的可信度应该挺低的。 前台不动声色的上下审视了一圈沈时青,微表情不由变了变:「您叫什么名字,我们需要看您是否有预约。」前台虽依然在用敬语,但态度显然冷下去。 「沈时青。」 「抱歉,您并没有预约。」 沈时青不由将胸前的食盒抱的更紧:「你们可以打电话和秦先生确认一下么?」 「不好意思,每天有很多人都想见秦总,不能因为您的理由比较新奇就特殊处理,不然王特助的电话会被打爆的。」另一位前台出言。 沈时青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他也没存罗伯的电话...... 蓦地,他想起话痨小东,小东肯定会有秦先生的联繫方式吧。 沈时青折返回大厦外,找到蹲在路边吃串串香的小东。 小东很热心的拨通了....王特助的电话。 第15页 沈时青这才又重新回到前台。 这时,前台也刚刚放下手中的座机,见到迎面而来的沈时青。 纷纷起身,一位前台则走出来为他引路:「沈先生,刚刚不好意思,您跟我来。」 沈时青被这180度的态度转变搞得有点反应不过来,木讷的点点头,跟着刷过门禁,走进专供电梯。 沈时青看着亮起的118层。 原来,总裁真的都在云里办公。 即使是专供电梯,中间没有停靠,也还是坐了许久才到达顶楼。 前台带着他走过一段去长廊,便见到两个工位和一扇紧闭着的大门。 工位上西装革履的男子起身:「沈先生,秦总还在开会,您可以进去等一会。」 沈时青想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王特助。 他礼貌性的点头:「好。」 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在那扇大门,轻轻推开一条刚刚好的缝隙,刺熘「滑」进去。 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偷感」有点重。 他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足够高的视野,让从前他要仰头观赏的建筑如今都匍匐在眼皮之下。 沈时青不由被吸引,不自觉立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全岚京。 正午时分的阳光也是正好,只是这个玻璃大概是特殊材质的,能弱化光线的刺眼程度,所以他并不觉得被照的难受,反而觉得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窗前欣赏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办公室里的其他设计就非常简约了,一套会客沙发,以及一套办公桌椅,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和一些青瓷藏品,还有一些生机勃勃的绿植作为点缀。 典雅简约,处处透出一点精緻。 沈时青将食盒放在茶几上,缓缓坐上舒适的真皮沙发。 也不知道秦先生什么时候能忙好,他有些无聊的又环顾了一圈周围。 发现男人的办公桌上有一沓名片。 他起身走上前。 一张底色为纯黑的名片上,印着「秦柏言」三个大字,外加一串电话号码。 沈时青想着还是要存一个秦先生的电话号码的,不然有时候好麻烦。 于是便拿起一张名片,准备塞进口袋里。 办公室那扇沉重的金属大门在此时被推开。 沈时青下意识转身,手里还抓着那张纯黑名片。 「你在干什么?」 第08章 第 8 章 只是拿了张名片,而且也是出于及其正当的原因,但沈时青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讪讪地转过身,讪讪地从口袋里将名片重新掏出来,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拿了一张秦先生您的名片。」 秦柏言一身撞色西服,搭配英式斜纹真丝领带。 比起男人之前常穿的三件套,显得随意,却不失锋芒。 几秒的工夫,男人已经在他的跟前:「我的名片?」 「我还没有您的联繫方式,所以......」 沈时青解释着,忽然觉得自己和秦柏言还真是...... 熟......又不熟的。 你说不熟吧,也已经有过零距离......负距离的交流。 但是你说熟吧,联繫方式都没有。 这关系怪......新奇的。 沈时青觉得自己不能再细想下去,脸上已经有点热了。 秦柏言低眸,望向他手中的那张名片:「这上面的电话号码不是我的私人电话。」 「明白,是工作电话。」沈时青眨眨眼,表示理解。 挺正常的,沈庭都有两个手机,何况是秦柏言这么大的老闆呢。 「嗯。」秦柏言淡淡开口,手往上微微挪了几公分,准备掏出口袋里的私人手机。 「但也是能联繫到秦先生的吧?」沈时青开口确认着。 秦柏言上移的手顿了顿:「可以。」 「好,那我存了。」青年点头,快他一步的掏出手机开始存号码。 秦柏言默默垂下手:「......」 「噢,秦先生快来吃午餐,我做了几道菜,再不吃就不好吃了。」将电话存好的同时,沈时青忽然想起自己来这的正事,匆匆走向茶几,打开包装严密的保温食盒,将饭菜一一打开。 还好,食盒的保温效果显着,打开密封盖,饭菜都还冒着热气。 秦柏言也跟着过来,看着桌上卖相不错的饭菜:「都是你做的吗?」 沈时青点头,成就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男人坐下:「你吃过了吗?」 他这么一提,沈时青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吃午饭。 「没......吃了。」他紧急改口,但脑子还是没有嘴巴快。 「一起吃点吧。」男人将米饭分出一半来,舀在饭盒的扣盖上,将扣盖留给了自己。 饭盒被推到沈时青的面前。 餐具也只有一套,男人将筷子也给了他,自己拿着一只略显娇俏的小圆勺。 沈时青哪好意思动筷子,缓慢的坐上沙发。 「帮我夹菜。」 秦柏言的指令一出,沈时青忽然就有勇气动筷了。 然后举着筷子不知道往哪里夹,犹豫再三,夹住了一只诱人的大虾准备送进男人略显潦草的「饭碗」里:「秦先生尝尝。」 但是吧,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黑虎虾的个头有点庞大,秦先生的小圆勺又太娇小,完全不匹配。 第16页 所以,他忽地将往扣盖去的筷子往上移,将大虾送到秦柏言的唇边。 男人显然愣了一下。 沈时青的动作也一僵,以为秦先生不爱吃虾,默默将胳膊往回收:「秦先生不爱吃虾吗,那我......」 话音未落,和自己大概有几十厘米距离的男人蓦地贴近,脖颈微倾,主动含住那颗色泽诱人的大虾。 距离勐地缩进,沈时青的侧脸被男人的鼻息抚过,惹得他后颈都开始发麻。 他偏过脸,睁大眼睛,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忽然发现秦先生的皮肤还......怪好的,别说是痘痘了,痘印他都没看见一点。 他的思维像踩着香蕉皮一般到处滑行,秦柏言则早已偏回身体,没什么表情的咀嚼完了嘴里的那颗大虾。 「是......不好吃吗?」沈时青一回过神,就注意到了男人那张扑克脸。 「挺好吃的。」秦柏言回答,那双桃花眼轻抬。 这个表情一点也不像好吃。 沈时青不禁腹诽。 然后,他就化身为勤勤恳恳的「夹菜工」,一直在给男人夹菜,自己没好意思吃几口,直到男人被铃声打断,起身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接电话。 沈时青这才有时间给自己扒拉几口米饭。 不一会,秦柏言便挂断了电话,转身:「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在这等我,还是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沈时青正托着饭盒,吃的喷香,闻声呆呆地抬起脸,咽下嘴里的米饭:「那......我等先生?」 他真不知道秦先生是想他先回去还是留在这里,语气里充满不确定性。 秦柏言将刚刚脱下的西服外套重新穿上,行云流水的扣上袖扣后,用下巴指了指沈时青身后的那片白墙处的不显眼的暗门:「里面是休息室,可以午休。」 「好。」青年仍端着饭盒,「先生吃饱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时青竟看见男人的眼底生出一点笑意。 「我饱了。」秦柏言回答,「你够吃吗?不够我让人......」 沈时青急忙拒绝好意:「够......够了。」 怎么显得他像个饭桶呢。 「好。」秦柏言笑了,低眉,笑意浅浅。 沈时青虽然不知道秦柏言在笑什么,但至少......秦先生好像心情不错,这就行了。 男人走后,他将米饭消灭干净,开始收拾残局。 收拾完也才一点多,也不知道秦先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工作。 有点无聊。 沈时青在沙发上瘫了一会,想起刚刚在车上看见的那家甜品店。 他记得就在大厦边上的街角处,很近。 于是决定下楼逛逛。 从大厦走到甜品店的距离,还没有坐电梯的时间长。 春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暖烘烘却不刺眼。 沈时青站在这家新开业的甜品店门前。 这才看清甜品店的名字。 酥三。 好独特的名字。 沈时青穿过店前摆满绿植的小院,跨上木阶,推开那扇奶油色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颇具情调的装修风格和玻璃柜里精緻的甜品蛋糕。 切块,千层,奶油盒子......每一块都是那么的诱人。 摆满甜品的玻璃柜后,是一位繫着纯色围裙的高大男人。 沈时青微微抬起下巴,望向男人的脸。 好像也就比秦先生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是看秦先生的话,他的下巴得再抬一点才能看全。 「想来点什么?」男人开口询问,声音天然带着一点颗粒感。 「我是看到这里招学徒......想来问问。」沈时青莫名有些紧张。 眼前的男人留着寸头,右眉有一小块缺损,大概是眉骨有旧伤,眼神也兇巴巴的。 不太像是开甜品店的,比较像......抢甜品店的。 男人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一圈:「你吗?」 「嗯,我...我想学,还...还收吗?」 「收是收的。」男人收回眼神,低眉开始继续捣手边的柠檬,「只是......做甜品没这么简单,很累的,你这体格......」 原来不止他以貌取人,这个老闆也是。 沈时青有点不服,力争道:「我就是看着瘦,力气还是有的。」 只是说完,不禁有点脸红。 他确实是个没什么力气的弱鸡。 男人懒懒的抬一下眼,沉默几秒:「学徒工资很低,月结两千八,我教你东西,你也得帮我干点活,行的话明天就过来。」 「行的行的!」他立马答应,难掩开心。 男人又交代了一些具体事宜后,沈时青才离开。 回到秦柏言办公室,刚好四点。 太阳晒得沈时青有点晕乎乎,靠着舒服的会客沙发就眯着了。 这一觉他神奇的睡得很沉。 秦柏言的办公室里也自带着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和男人身上的味道一致,那种温暖潮湿的木头香气,总叫他觉得心安。 所以睡的特别好。 迷迷瞪瞪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张大床上。 沈时青的放松的神经迅速绷紧,从床上弹射而起。 他不由抓紧胸口的被单,惊慌失神环顾四周。 所幸,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开阔的空间里陈设着生活化的用品,应该是秦先生的休息室。 第17页 快要绷断的神经这才懈下一点劲。 差点以为自己又被送给了谁...... 沈时青将自己混乱的唿吸调匀,掀开被子,床边摆着一双灰色拖鞋,他套上后朝着紧闭着那扇门去。 他拧住门把手,向里一拉。 抬眼的一瞬。 落地窗外,晚霞火红一片。 只是,沈时青现在无法欣赏美景。 因为落地窗里,秦柏言的办公桌前,正站着好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闻声,室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浑身的血液开始逆流沸腾,脸蛋不禁一阵热。 还停在门把上的手勐地使力,将门重新关上。 还好还好,这个门做了降噪,关门的声音很轻。 沈时青摸着自己滚烫的脸蛋,往软沙发上一坐,整个人仿佛都要陷进海绵里。 好尴尬,他还穿着拖鞋。 他将脸蛋捂得更紧,不堪回首。 沙发旁的小圆桌上,摆着一件小沙漏。 沈时青将沙漏倒转,看着湛蓝色的细沙如丝绸般从漏口处流下,这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就在细沙快要流完的时候,房门被推开。 是秦柏言。 「刚工作完,久等了。」男人额前的碎发又被梳在了脑后,搭配着那双掩在无框眼镜后的桃花眼,气场更显强悍。 只是语气里略带着一点倦意,是放松状态下自然流露的。 沈时青迅速起身,摇摇头:「没有。」 「在这睡的还好吗?身体没有吃不消吧。」男人跨进门。 「没有,睡的挺...挺舒服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的抹了抹后脑勺,「是秦先生送...送我进来的吗?」 「嗯,看你在沙发上睡的难受。」 沈时青抿唇,脸上微微一热:「麻烦您了。」 男人并未接话,在圆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颗小番茄浅尝:「饿了,回去吃晚饭。」 「好。」青年应承着。 秦柏言在前,他紧跟在后,微微仰起的视线,误撞上摆在墙柜上的两套餐具。 瓷碗,筷子,刀叉,汤勺......一应俱全。 这明明什么都有,中午两个人只有一套餐具的时候秦先生怎么不提呢? 第09章 第 9 章 他微微顿了顿脚步,疑惑布满心头。 但很快就被自己压下了,重整步伐跟上秦柏言。 也许秦先生忘了这里有餐具吧。 秦柏言走的很快,却并不显得匆忙,身后的小青年倒是显得有些急哄哄。 上车之后,沈时青额前都挂上了几颗汗珠,还好车里凉气足够。 他刚调匀唿吸,身旁低头不知在看什么文件的秦柏言毫无徵兆的开口:「王途说下午的时候你出去了。」 沈时青正愁不知道怎么和秦先生说自己要去当学徒的事。 刚好能切入了。 「对,我看到这边上有一家甜品店在招学徒。」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继续措辞,「我就去试了试,通过了。」 「学徒?」秦柏言贴在a4纸上的手一顿,剑眉轻锁,「你要去做学徒?」 只是很微小的动作,却在沈时青的眼里无限放大。 秦先生肯定是不开心了。 「我......想去试试。」他硬着头皮承认。 男人的手从纸上离开,从两人间的中央扶手里随意摸出一张黑卡,递给沈时青:「缺钱的话,先拿着用吧。」 沈时青的瞳孔勐地收缩。 差点就要意志不坚定。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为了挣钱,总想着学点什么,将来也能养活自己。 「不...不用,秦先生。」他连忙摆手,「我还是想找点事做,每天在秋园里也无聊。」 秦柏言夹着黑卡的手在原地停了几秒,缓缓收回,重新丢进扶手的储物空间里。 沈时青小心翼翼地瞄着男人。 有点兇巴巴的,好像不太高兴。 「秦先生......我可以去吗?不可以也......」没关系。 如果因为要去做学徒的事而激怒秦柏言,那也太不值当了。 「我是觉得你身体不好,不用这么累,觉得无聊,可以做点别的消遣。」男人并未看向青年,将眸光重新落在文件上。 「您说的也是。」沈时青哪敢说不,只是眼神不由黯然。 不能去做学徒了。 他得和准老闆解释一下,不是故意放鸽子。 路上,两人再没交流。 沈时青更是显得心事重重。 秦柏言当然能感受到,毕竟就连吃晚饭的时候,小青年也吃的不香了。 「罗伯,他好像不太开心。」秦柏言的膝前翻着一本《老子》,忽而抬眸和一旁又在侍弄花草的罗伯搭话。 罗伯一头雾水:「谁?『老子』么?」 「......」男人将膝前的书合上,「我说沈时青。」 罗伯尴尬一笑:「噢,确实,小沈先生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是不是今天出门累着了,要不让徐医生来看看。」 「恐怕不是身体不舒服。」男人起身,端起茶几上的一盘水果,朝着二楼去。 彼时的沈时青正举着手机犯愁。 该怎么措辞和寸头老闆说自己来不了了呢。 房门却在此时被敲响。 「请...进。」沈时青游离的思绪被抽回,开口。 第18页 以为是小金来给自己送睡前的口服药了。 门被推开。 竟是秦柏言。 「秦先生......」沈时青松下手机,端正坐姿。 「看你晚饭没怎么吃。」男人将装满水果的玻璃器皿置在茶几上,「都是今天刚从园里摘得。」 「谢谢秦先生。」他在犹豫要不要起身,秦柏言已经在他身旁落座。 古董沙发的软芯下陷。 男人伸手,拿起一颗黄澄澄的柑橘,从中心凹陷处剥开:「那个甜品店就在秦氏附近?」 沈时青愣了愣,没想到秦柏言会再次问起。 他慢半拍的点头回应:「对,就在萍水街,拐个弯的距离。」 「你很想去?」 「我……」 他下意识咬住下唇,眼波流转,轻轻扫在男人身上。 男人低着眸,认真的在剥橘子。 柑橘橙色的外衣被脱下,散出清新的果香。 沈时青将自己逐渐跑偏的注意力牵扯回来,张口:「我想去。」 好硬气诶。 只是刚说完……他就怂了。 会不会有点太硬气了。 好像不太合适吧。 于是急忙怂兮兮的耷拉着脑袋补充道:「如果…如果秦先生不想我去,我就不想去。」 话毕的同时,秦柏言也将橘子的外衣剥的差不多了。 这才偏过眸,望向青年。 他并不敢和男人对视,脸上的皮肤率先感知这道灼热的目光。 顿了大概三秒。 「去吧。」 「您…您同意了?「青年的语气里充满惊讶,蓦地抬起脖子。 男人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将手中裹在橙黄外衣里的柑橘递到沈时青手中。 「吃完早点睡,明天和我一起过去。」 沈时青有点懵圈的低头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橘子,又抬头看向已经起身的秦柏言。 男人一边用手帕擦拭双手,一边往门前走。 「谢谢您…秦先生。」眼看男人就要离开,沈时青终于憋出一句话。 秦柏言回眸,那双平日里自带气场的剑眉似乎都变得温柔。 「不急着谢谢。」男人薄唇轻启,「也许过几天,你会更开心。」 沈时青眨巴眨巴眼,并不太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思考的间隙,男人也早已离开,只剩下手里那颗橘子还在。 他掰下一块来尝了尝。 挺甜。 翌日。 他醒的很早,可能是太兴奋的缘故,但也没觉得没休息好,精神高涨。 最近的身体还算是争气,也可能是徐医生妙手回春,总之,那晚留下的后遗症基本已经完全恢復。 今天的早餐吃的是秋园厨师做的,现磨豆浆和一些精緻的中式早点。 沈时青恨不得每个都尝一遍,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青年的微表情太实在,秦柏言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馋嘴又不好意思。 毕竟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对远处那屉水晶虾饺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 于是男人伸出手指在圆盘上轻转,将虾饺转到青年眼前。 沈时青有种被看破的侷促感,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吃下了两大颗虾饺。 秋园的厨师手艺实在精湛,吃的沈时青捂着鼓胀的小腹才肯作罢。 不能再吃下去了,再吃就要走不动路了。 路上,秦柏言一直在看各种资料,和前排的王特助交代着具体的工作安排。 「这个会议提前,商会那边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推掉吧。」 「好的,秦先生,欧洲的代理商想和您......」 「没时间,有事让他发公司邮箱。」 「好的。」 「......」 沈时青不禁偏过眼,偷瞄秦柏言。 黑色枪驳领西装,内衬是灰色马甲与纯黑衬衫,丝绸质地的领带也是纯黑。 男人长腿交叠,低着眼在看文件,额前的长髮垂坠而下,遮住一点眼角。 像漫画里的人。 只不过,像那种不爱说话的大反派。 他也觉得自己这么想,多少有点对不住秦先生。 毕竟人家对自己这么好。 于是急忙收回眼神,晃了晃脑袋。 一直到他下车,秦柏言仍然还在看文件。 「午饭记得上来吃。」 就在沈时青要关上车门的那一秒,视线依旧停留在文件上的男人忽地开了口。 「好,谢谢秦先生。」 「去吧。」 沈时青抿唇点了点头,缓缓将车门关上。 青年离开后,男人的语气陡然严厉:「秀丽湾的地皮,沈家都接手了么?」 坐在前排的王途即刻回答:「已经接手了,您放心。」 秦柏言:「江局那边呢?」 王途:「他说政策还没正式下,能办到。」 秦柏言:「嗯。」 早上的行程安排的很满,秦柏言开完两个会议后,又去项目地巡查了一圈。 回到办公室后,又开始签署成山的文件。 签完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 王途进来送午餐:「秦总,可以吃午饭了。」 他将食盒一一从袋里拿出,准备打开。 「等等。」秦柏言出言,松下手中的签字笔。 「是要等沈先生么?」 第19页 「嗯。」 「好的。」王途忍不住弯唇偷笑。 偷笑嘛,表情当然不会太明显,却还是被秦柏言抓个正着。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王途不禁结巴,即刻收住笑容,将五官各復其位,「我先......我先出去了。」 秦柏言端坐在办公桌前,双手环胸,盯着桌边的电子钟。 ...... 大概过了快二十分钟,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男人抬起眼。 噢。 是王途。 「午休时间,你不用去吃饭的吗?」秦柏言蹙眉。 王途僵住脚步,冷汗在脑门上冒:「有...有份紧急文件要您签字。」 「拿过来。」 「好......」王途小心翼翼将文件递上前去。 男人接过,翻页查看的同时,眼神不由的往门上移。 「秦先生,要不......我给沈先生打个电话问问他?」王途不瞎,看得明明白白,于是试探性的开口。 「你有他电话?」 王途被问懵了,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问题......是不是他不能有小沈先生的电话? 第一次看秦先生谈恋爱。 哇,占有欲还挺强。 「昨天下午......沈先生出去的时候,留了一个电话,我想着方便联繫,以防万一。」王途咽下一口唾沫。 他倒也想过要不说没有......但万一沈先生一直不来,他大老闆的脸岂不是要黑成包公。 秦柏言将文件翻至最后,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薄唇微张的同时。 禁闭的大门发出一点推拉的声响。 「不......不好意思。」青年喘着粗气,额前的小碎发被汗水黏在一块,那张清秀的脸蛋上腾起两朵红晕,「我忘了时间,一下子...就迟了,抱歉,秦先生。」 「没事,我也刚刚结束工作。」秦柏言眉心上的一把锁蓦地被解开,行云流水的签完手中的文件,递给王途。 刚刚结束。 王途紧紧抿住嘴,不让自己的微表情发生变化,拿着文件迅速退场。 秦柏言也从位置上起身:「过来吃饭。」 「好。」沈时青还在努力调匀唿吸,迈出步子跟上去。 男人将餐盒一一打开:「都忙什么了?这么赶。」 「还在熟悉环境和一些机器的使用方法,其实也没有很忙。」青年坐下来,视线被眼前丰盛的美食填满。 好多好吃的,还有一块树莓小蛋糕。 沈时青的那双杏眼都开始发亮。 秦柏言当然都看见了,眉眼舒缓,将餐具递给青年:「趁热吃吧。」 「好。」沈时青接过餐具。 有一道腌笃鲜特别鲜美,咸香的腌肉搭配季节限定的新鲜春笋,实在太对他的胃口。 之前在沈家,总是飢一顿饱一顿,落下胃病后,他的胃就成了玻璃,塞得太满要难受,空着更要难受,所以他只能尽量控制自己掌握好进食的量。 吃了半份米饭后,他开始垂涎那块树莓蛋糕。 然后......蛋糕就被推到了他的跟前。 当然不是蛋糕自己推的自己。 「吃吧。」幕后推手秦柏言开口。 「秦先生您也吃。」他抿唇,脸上微微一红。 他馋的有这么明显吗? 「我不爱吃甜食。」男人像是想到什么,一本正经的问起,「你在甜品店,做的够自己吃的吗?」 沈时青的脸一下煮熟了。 他...他也没有这么贪吃......吧。 「店里有规定,要注意卫生,不能在后厨乱吃的。」况且,这点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 「这个规定,是刚出的吗?」 哇,沈时青第一次发现,秦先生还挺毒舌的。 第10章 第 10 章 他努嘴,用小勺舀下一小块蛋糕:「不是,之前就有。」 男人的唇角向上勾起,那双沉静的眼似乎翻出了一点波澜:「等会什么时候下班?」 沈时青:「五点。」 「那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秦柏言松下手里的筷子,眼神落在眼前专心吃奶油的青年身上。 这么一落,像是钉牢了一般。 沈时青这才抽出一点注意力,微微抬眸。 才发现,秦先生正盯着自己。 「您晚上......不回去吗?」 秦柏言:「还有工作。」 「好,我自己回去也没关系。」 「我会让司机在街口等你。」男人似乎是自动忽略了他的话。 「好。」沈时青不敢再多言,垂下眼继续吃蛋糕。 青年爱吃,却总是吃不下多少,蛋糕也只吃一小半便放下了。 没来得及午休,沈时青又急哄哄去上班了。 第一天上班,他对好多东西都还不太清楚,还好,寸头老闆也没有初印象那么兇巴巴,教学的时候,还是挺有耐心的。 「午饭在哪解决的?」寸头老闆站在吧檯前,擦拭着漂亮精緻的玻璃器皿,并没有抬眼看,却也知道是沈时青。 「就附近的快餐店。」沈时青摸着后脑勺。 不是他刻意隐瞒,就是......他说自己去秦氏顶楼和秦柏言共进午餐了,好像真的有点扯淡吧? 「噢。」男人将一对琥珀色的矮脚杯擦拭干净放回橱柜,「下午你上手烤曲奇。」 第20页 「我...我来吗?」他没想到老闆会让他这么快上手。 「嗯。」 男人放下手中的清洁布,带着沈时青进了后厨。 曲奇原液的调配并不难,主要还是调控比例。 沈时青之前上过一点相关的课程,还算有点功底,就是用裱花嘴挤曲奇的时候,形状有点......一言难尽。 「这只手抓上面,那只扶着裱花嘴。」站在一旁的男人双手环胸。 「老闆......」挤到第五个的时候,沈时青被眼前这一坨坨大小不一的怪异曲奇搞得不敢再动手了,「要不还是你来吧,我怕卖不出去。」 「卖不出去就你自己吃。」男人说完,开始忙自己手头上的活。 沈时青硬着头皮继续挤。 终于,在挤到第二个烤盘的时候,他的小曲奇总算是有了点曲奇应该有的样子。 他期待着它的小曲奇们进烤箱后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然而...并没有。 沈时青在一堆奇形怪状的曲奇里挑挑拣拣,只拣出两三罐能拿出来的卖的,其余的就...... 「老闆......这些......」 「给我家酥三吃,它都要嫌丑的。」男人正用刮刀给蛋糕裹着奶油,瞥了一眼烤盘上的黄油曲奇。 酥三不仅是甜品店的名字,还是老闆养的一只小狸花。 时常出没在种满花草的后院里,但是身手矫健,沈时青还没能靠近过。 沈时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 男人瞄了他一眼:「你自己带回去吃。」 「好的...老闆。」 「我叫季则。」男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便将奶油抹得平整,「季节的季,否则的则。」 沈时青点点头:「我记住了,老闆。」 季则:「.......记住了还叫老闆。」 「噢...季老闆。」 季则有点郁闷,摇摇头。 沈时青有点不解老闆为什么摇头,但也没敢多问,专心处理起剩下的黄油曲奇。 青年瘦弱的身板藏在宽大的围裙之下,俯身摆弄着烤盘上的曲奇,脸上和脖颈处的皮肤很白,接近男人刮刀上的奶油色。 男人迅速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抹奶油。 这个下午过的很快,沈时青抱着一大罐曲奇准备下班。 出了后厨,他才发现,原来在下雨,下的还挺大的。 总是趴在院子里的酥三也都跑回了店里躲雨。 「沈时青。」 季则从后厨出来,不知从哪找到一把折伞:「接着。」 沈时青闻声,转身,接住了男人抛过来的折伞。 好险,差点没接住就要被爆头了。 「谢谢老闆,明天还您。」他笑着感激道。 男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掀开后厨的帘子又进去了。 沈时青推开大门,撑起伞来,沿着屋檐往街口走。 雨太大了,有伞也没太大用处,上车的时候后背和鞋子都湿透了。 回到秋园后,他迅速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但鼻子还是有点堵塞了。 吃晚饭的时候,秦先生也并没有回来。 秋园的厨师应该是个全能型大厨,今晚的菜品是典型的淮扬菜。 调味平和,食材精细。 沈时青被蟹粉狮子头香的昏头,因为感冒出走的食慾又回来了。 然后......又差点吃撑了。 饭后,罗伯又给他上了一大份水果拼盘。 「后山的蜜瓜也熟了,挺甜的,小沈先生尝尝。」 「谢谢罗伯。」 在厅前给那副巨大山水画拂完尘的小金凑过来:「不知道后山的萝蔔什么时候熟?」 沈时青从果盘里抓起一颗小番茄塞进嘴里:「你想吃萝蔔了吗?」 小金摇摇头,笑的有点坏:「萝蔔熟了就让罗伯去拔,罗伯拔萝蔔哈哈哈。」 沈时青也被逗笑了,强忍着笑意望向罗伯,有点害怕老人家生气。 「你这臭小子。」罗伯说着责骂的话,语气却一点也不兇残,「都说多少遍了,萝蔔成熟的季节里叫我罗伯特。」 嗯。 这次沈时青实在是忍不住了。 跟着小金笑出声,笑的原本就鼓胀的小腹开始酸痛起来。 「我要和先生告状。」罗伯假装生气,「到时候让你去拔萝蔔。」 小金依旧笑的放肆:「先生多宝贝他的小菜园,不会让我动手的。」 「那就让你去除草......臭小子。」 「......」 沈时青嚼着嘴里的小番茄,和罗伯们笑话完后,径直走进前园。 刚下过一场大雨,园里的鹅卵石路湿漉漉的,大大小小的盆栽绿植和那棵参天的老香樟都挂满雨露,微风一吹,仍有滴滴答答的落雨声。 已经快要九点。 沈时青猜测着,秦先生今晚大概是不会过来了吧。 那明天去上班岂不是又要专程麻烦小东来送他。 没容他细想下去,手机发出一串震动。 时隔一周,何慧萍还是给他发来了信息。 何慧萍:[养你还算有点用。] 何慧萍:[伺候好秦总,做好你该做的。] 何慧萍:[但也别忘了,你还是我们沈家的人。] 沈家把他送给秦柏言是为了秀丽湾的地皮,可是...一直到今天,他都没和秦先生提过。 第21页 但何慧萍发的这个信息,意思好像是事情已经办成了? 沈时青有点不太懂,不禁陷入沉思。 孟域也在此时发来信息。 阿域:[我的小时青,你给秦柏言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时青:[什...什么?] 阿域:[秀丽湾啊,秦柏言把这整块大肥肉都餵给沈家了。] 阿域:[我还以为顶多是让沈家分一杯羹呢。] 阿域:[结果...真大方啊。] 沈时青看着孟域发来的信息,大脑更加载不过来了。 所以,秦先生真的是因为他所以眷顾沈家吗? 挂在树梢上的雨露随风坠落,恰好打在沈时青的额前。 青年抬起头,望向枝桠轻晃的老香樟,又一滴雨珠落下,顺势滑过他的眼角。 「夜深露重,怎么站在外面?」 一道熟悉的男声划破寂寞的春夜。 沈时青勐地折下脖颈,将视线收回。 是秦柏言。 几秒的功夫,男人已经走到他的跟前。 「你怎么了?」 青年那张白皙软糯的脸上,骤然现出两道水痕,那双圆眼也是湿漉漉的,羽睫上似乎还有一点泪渍。 沈时青将视线上移,望向秦柏言。 什么怎么了,他没怎么呀。 「我...没怎么,秦先生怎么这么问?」 男人蓦地抬手,贴近青年。 鼻间被熟悉的沉水香味包裹。 沈时青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有意识的不让自己再退。 再退就有点不礼貌了。 秦柏言的眸色微微一闪,将手收回:「你的脸上......」 「噢......」沈时青自己伸手在脸上抹了抹,将水痕抹干,「是刚刚树上的露水。」 话音未落,手机又在裤兜里「嗡嗡」的震动起来。 沈时青微微蹙眉,拿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但他还是接了。 「又是推销。」两秒后,沈时青将电话挂断,嘟囔着。 陌生号码就不应该接的。 「推销都有小沈先生的电话。」男人淡淡地接了一句,转过身望向树下那汪鱼池。 鱼池24小时都有流水灌注,哗啦啦的。 男人的话被淹没在水声里,沈时青有些听不清。 凑上前:「您说什么?」 「......」秦柏言背过手,低眸看鱼,「没什么。」 沈时青抿唇,没再追问,安安静静陪着男人看鱼。 但他现在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需要秦柏言来解答。 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他终于问出口:「秦先生,我有个问题。」 青年的眼神依旧落在池中那几只尾巴轻摆的三色锦鲤上,咬着唇瓣。 身旁的男人微微偏眸:「这个不能吃,味道不好的。」 第11章 第 11 章 沈时青蓦地松开唇瓣,大脑缓冲了好几秒,缓过神来。 「不...不是。」 他当然知道这种观赏类型的鱼不好吃。 不是......他就没有想着要吃! 彼时,一只金色的锦鲤摆着鱼尾游过来,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秦柏言:「噢,这只金色的也不好吃的,好吃的......」 「我...我不是想问这个。」青年急得脸红脖子粗,慌忙摆着手,迫切想要证明自己对这些漂亮锦鲤没有这样的心思,「我是想问......」 秦柏言将低垂的视线缓缓上移,侧颈,眸光不轻不重的落下:「想问什么?」 沈时青抿唇,磕磕巴巴道:「秀丽湾......您真的把秀丽湾的地皮都给了沈家么?」 秦柏言:「嗯。」 「为什么?」沈时青对于商业上的事知之甚少,却也知道秀丽湾的价值不可估量,几个星期前,大家都为了能分到一杯羹挤得头破血流。 现如今,这块大肥肉居然就被秦柏言餵给了一个小小的沈家? 这未免有些太魔幻了。 秦柏言向来不以慈善家的身份示人。 「因为......我?」沈时青问的很小声,他都不敢提出这样的假设,也太自不量力了。 男人的眸色沉沉,并没有即刻回答些什么,只是注视着青年。 眼神似乎有画笔的功能,一遍遍临摹着青年那双宛如亮晶晶的圆眼。 「送你的礼物。」 水声清浅,伴上一阵枝桠轻晃的风声。 「秦先生。」沈时青唤出这句称唿,决心一鼓作气,「您不用这样做的,不值得。」 男人那双藏在镜框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那滴泪痣似乎也变得更是惹眼。 「沈时青。」 这是秦柏言第一次这么叫他。 青年心中不免「咯噔」好几声,心脏快被自己提到嗓子眼,慌乱的撤下视线,身体下意识又开启了防御机制,往后躲闪。 这次秦柏言并没有任由他躲,反而向前逼近一步。 青年像一只暴露在旷野之中的小绵羊,仓惶无措,却又无处可逃,只能僵在原地无助的瑟缩。 秦柏言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最终还是没有再向前。 「我知道你不喜欢沈家,所以这个礼物,我想,你会喜欢。」男人缓缓开口,身体并没有再向前征伐,但视线依然紧紧织在沈时青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所以,值得。」 沈时青一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使,现在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第22页 为什么这段话他怎么都捋不顺呢? 「我不喜欢沈家,所以会喜欢这个礼物?」他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可是秀丽湾不是......一块宝地吗?」 「现在是废地了。」男人语气悠悠,狭长的眼眸愈显深邃。 沈时青听着,发着愣思考良久后,后知后觉。 是噢,宝地还是废地,不都是秦先生说了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才应该是秦先生的样子。 虽然这和平时问他要三明治吃的秦先生有些割裂。 可这才应该是秦先生吧。 这才应该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秦柏言吧。 如果他只以为秦先生就是吃三明治那样子的,就是他太天真了吧。 沈时青抿唇,抬起眼,原本还想借势问的再清楚一点。 结果这一抬眼,视线里就撞进一只正停歇在男人下巴边缘的大胖蚊子。 大胖蚊子正用自己的大尖嘴准备饱餐一顿。 千钧一髮之际,沈时青举起手掌,抡了上去。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迴荡在偌大的园中。 大胖蚊子当然是死了。 沈时青在这声清脆的响声里发觉,自己可能也要死了。 怎么手就这么快呢! 他死死闭上眼,别过脸蛋:「秦先生……您脸上有个蚊子,您…信吗?」 青年温热的手掌贴在男人被抡的有点麻的脸上,并未即刻松开。 他不知道秦柏言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敢知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怎么也得算是他给了秦柏言一巴掌。 「对不起…… 」他死死咬住唇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几秒后。 「信的。」男人缓缓作答,语气温和,「只是…小沈先生,这个姿势您还要维持多久?」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时青急忙松开贴在男人脸上的手。 手有点麻,可想而知秦先生的脸…… 他终于有勇气抬眸,望向秦柏言。 男人那张薄唇边,右侧脸下方……红了。 和脸上其他部位的肤色显现出明显的分界线,仔细看甚至能分辨出这是沈时青指节的尺寸粗细。 沈时青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手劲有这么大,怎么偏偏在这些地方手劲大呢。 「红…红了,我们进去吧,我…我用冰袋给您冷敷一下。」青年说着,下意识的像是照顾病人一般,搀扶住秦柏言往屋里走。 男人不言不语,默默配合着青年往屋里去,直到坐上厅前的古董沙发。 此时罗伯手上已然拿着一只冰袋。 坐在沙发上的秦柏言瞧了老先生一眼。 老先生便将冰袋递给了沈时青。 青年全然不知主僕二人的眼神交流,略显焦急的接过冰袋给秦柏言敷上。 「早知道就不拍了,还不如被咬一口呢。」沈时青盯着男人越来越红的下巴,碎碎念的责怪起自己。 「就当我还你。」虽然青年是自言自语,但秦柏言并非是耳聋症患者,所以很自然的接话。 沈时青却有点听不懂:「什么?」 「那天晚上……」 死去的记忆即刻开始攻击沈时青。 现在他听懂了,懂得明明白白,于是着急忙慌的出声打断,不让男人再说下去:「我…我知道了,您…我…您别说了。」 罗伯还在边上呢! 沈时青肉眼可见的窘迫,脸蛋和耳朵都被闷红。 「小金好像在叫我,我去看看。」罗伯忽然开口,然后忽然就走了。 临近初夏的夜里,偶有几声鸟啼与蝉鸣,但绝不是小金能发出的声音。 沈时青的脸已经红上新高度。 「还疼吗?」秦柏言稍稍偏眸望着沈时青那张快要熟透的脸蛋,「徐医生给你配的药还在用吗?」 沈时青睁着那双圆乎乎的眼,眨了眨。 他知道男人只是在很正常的询问关心,但脸蛋还是持续升温。 「已经......已经好了。」比起秦柏言,现在好像他更需要个冰袋降温。 下一秒,他的脸颊上真的一片冰凉。 男人毫无徵兆的抓着青年的手,将冰袋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要不是手背灼人的温度和脸颊冰凉的触感,他出走的思绪可能还是飘不回来。 秦柏言:「给你降降温。」 「我...我自己来吧。」他下意识的想要用另一只手拖住冰袋。 却被男人一个向下瞥的眼神给压住了动作。 「礼尚往来。」 秦柏言这样说,他只好乖乖的将手垂下。 近距离下男人的那张脸,近乎是一张没有死角的脸,那滴掩在镜片下的泪痣,似乎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总是让沈时青忍不住将眼光投落。 居然作死的想上手摸一摸。 沈时青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秦柏言:「明天上班吗?」 沈时青:「上的。」 秦柏言:「好。」 男人很贴心的给他另一侧脸颊也做了降温。 一看时间,已经要十点。 沈时青以为男人会在秋园歇下,没想到男人只是上楼换了一身衣服,提着行李又下楼了。 「我要去国外出趟差,上下班小东会来接你。」临行前,秦柏言嘱咐道。 沈时青从沙发上起来,有些意外:「您连夜走吗?要飞几个小时啊?」 第23页 「嗯,比较急的行程,大概四五个小时吧。」 青年点点头,四五个小时加上去机场的这段路,这不得准备点吃的。 但现在他做也来不及了。 犯愁之际,眼睛蓦地瞥到自己今天下午做的那罐曲奇。 卖相是丑了点,但味道是好吃的。 于是他将茶几上的曲奇拿起,送到男人眼前:「这是我今天做的黄油曲奇,卖相不好,但...味道还是可以的,秦先生您路上饿了可以吃。」 「你做的?」男人接过了透明罐,视线落在罐里形态奔放的曲奇上。 沈时青点点头,抿唇,弱弱的再次阐明:「是有点丑......但是好吃的。」 秦柏言的唇角勾了勾:「好,我路上品鑑一下。」 大概是时间有些赶,男人并未再多做停留,匆匆上车离开。 的确是有些赶的时间,秦柏言再不上车,齐朗就想原地做火箭到欧洲了。 「你平时不是挺稳重一人,怎么和我一起出差就磨磨唧唧的。」齐朗歪着脑袋,对刚上车的男人一顿输出。 男人穿着一套量身定制的意氏西装,收紧的腰线衬得身材优越的有点太超过了。 齐朗看着,不想承认也没办法,确实,这傢伙身材比自己好上一点。 就是这么帅气的一身手里捏着个小罐罐多少让他有点出戏。 齐朗:「你这什么啊?」 「曲奇。」秦柏言回答,默默拧开盖子。 「正好我饿了。」齐朗毫不客气的伸出手。 男人不紧不慢的从罐子里拿出一小块曲奇,缓缓送进自己的嘴里,然后重新拧紧盖子。 嗯。 仿佛齐朗那只快伸进罐子里的手并不存在。 「我去,这真是曲奇?」齐朗都忘了生气,先被这模样少见的曲奇给硬控了,「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哪家曲奇长这样的。」 秦柏言:「我家的。」 第12章 第 12 章 「啧。」齐朗眯起眼,表情意味深长,「啧啧啧。」 秦柏言并不搭理他,专心吃曲奇。 齐朗贱兮兮的盯着男人:「秦总,你这脸......生活挺情趣的哈。」 「拍蚊子拍的。」男人吃完曲奇,掏出夹层里的方巾擦拭着手指。 「懂的懂的。」 「......」秦柏言终于抬了抬眼,「你懂什么你就懂。」 「我当然懂了,这种小情趣我和我的那些小男友也有过啊。」齐朗努嘴,「就是没想到你也会玩儿,不过确实,小沈公子的确是......」 「少给我评头论足的,齐朗。」 「你现在也太护着他了吧,秀丽湾的地皮说给就给,现在我说几句你都不乐意了。」齐朗还是头一次见着秦柏言这样,「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迷魂汤。 秦柏言严肃的面部表情忽而缓和不少。 迟钝懵懂的小羔羊哪里会做迷魂汤呢。 「没有迷魂汤。」 「那有什么?温柔乡啊?」 「有番茄鸡蛋汤。」 「什么玩意?......」 秦柏言不再言语,只小心的将那罐黄油曲奇安顿在中央扶手上,随即仰起后脑勺,缓缓闭上了眼。 齐朗:「等合作谈拢了,我得留在那儿玩几天,你陪我呗。」 「没时间。」男人轻按鼻樑,舒缓疲乏。 「啧,小沈公子又跑不了。」 秦柏言一本正经:「要回来摘番茄,马铃薯也熟了。」 「你上次拉着我种的那片马铃薯熟了啊?」 「嗯。」 「那你得分我一半。」 「种子,土地,肥料,培育都是我这边负责的,你顶多占一点人工费。」 齐朗撇嘴,咒骂一句:「臭资本家。」 暗钨色的库里南在种满绿植的大道上飞驰。 初夏似乎在今夜来临。 秦柏言出差的这一周,沈时青每天准时上下班。 他对甜品的制作原本就有一点基础,加上自己原本就很喜欢,所以掌握的比较迅速,仅仅一周的时间,对于一些基本功他已经不会有什么差错。 当然高阶的一些甜品他还不太能独立操作。 因为秦柏言出差,他也不去秦氏顶楼吃饭了,带了两天便当后,老闆主动提出包午饭。 在这一周的相处里,沈时青和季则也熟悉起来,他渐渐发现,季老闆的脾气远比看上去好,尤其是和小狸花酥三在一起的时候,眼睛温柔的能掐出水。 这天午后,烤完最后一批蒜香面包,店里也没有客人,沈时青跑进院子里和酥三一起晒太阳。 自从他给酥三投餵了几次小鱼干后,小傢伙终于不抗拒他的靠近。 比如现在,能和他挨着一起晒太阳。 季则掀开后门的隔温帘子,探出那颗寸头:「你去前台站会。」 沈时青即刻从藤椅上起身,乖乖点头:「好的,老闆。」 等他到前台,才发现台前摆着一盘抹茶毛巾卷。 沈时青有些不解的扭头望向后厨的窗口,一身腱子肉绑着围裙的季则正在收拾台面。 男人都没抬眼,却开口了:「剩的边角料,吃掉别浪费。」 「噢,好。」既然如此,那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沈时青用小勺舀起一大块,塞进嘴里。 第24页 外层的蛋糕胚松软,抹茶奶油细腻香甜,应该是刚刚冷藏定形过,口感冰冰的。 他第一次吃着这么好吃的毛巾卷,眼睛都亮了,以前他吃过的毛巾卷总觉得口感太腻,难怪能成老闆的招牌甜品。 他要多练练,做出来给秦先生尝一尝,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只会做一些丑曲奇。 吃完正好,甜品店陆陆续续来了客人。 沈时青有条不紊的给客人打包,结帐。 不一会,就到了下班时间。 平时这个点小东就会如期出现在街口,但今天沈时青想下班去书店一趟,于是让小东迟一个小时再过来。 已经是周五,明后天双休。 他准备买几本食谱和营养学的书回去翻翻。 书店里很安静,除了有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轻响和一些翻页的声音,再无其他。 沈时青刚刚翻开一本刻着英文标题的营养学书,裤兜里的手机便麻了麻。 以为是小东发信息来了,他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消息提示里显示的,却并不是小东。 而是他最害怕看到的名字。 沈锦年。 沈锦年:[我回国了,哥。] 沈锦年:[想我了吗?] 沈锦年:[在看什么书呢?] 沈时青的后背一阵发凉,只觉后颈的嵴椎变得僵硬无比,无法动弹。 沈锦年怎么会知道,他在看书...... 他的手指不由发抖,消息仍旧在不断接受,弹出。 沈锦年:[不愿意跟我,但是愿意跟秦柏言?] 沈锦年:[他有什么好的,一个老男人。] 沈锦年:[你回我一句,我现在就带你一起去国外。] 青年的手指颤抖的更加厉害,后背一阵一阵的出汗,他努力调匀唿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应该先给小东打电话,让小东来接他。 只要在秋园里,他就是安全的。 对,没错。 他急忙从书店里出来,还因为抱着书却没付钱被拦下。 慌乱的出了书店后,他立马拨通小东的电话。 奇怪的是,一直都无人接听。 沈时青是彻底乱了神,站在书店门外,六神无主的张望着周围。 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盯着他,总觉得沈锦年即刻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将他抓走。 手机铃声也在此时响起,来电提醒是一串陌生号码。 沈时青不敢接,他害怕是沈锦年打来的电话。 他失神的彻底,手里抱着的几本软皮书也从怀里摔下去,掉了一地,书籤顺着风势往前飘了好几步。 青年僵在原地,胡乱将还在震动的手机塞进口袋,俯下身拾起散落的书本。 低垂的视线里,缓缓出现一双灰色球鞋。 球鞋主人停住脚步,俯身,低手捡起那张印着绿叶的书籤。 沈时青的神经高度紧绷,已经到马上就要被拉断的程度。 他不敢直起身,不敢抬眼看。 他害怕,对面是沈锦年。 两秒后。 「怎么不接电话?」 沈时青听的出这是谁的声音。 不是沈锦年。 是秦柏言。 他勐地直起背,抬眸。 因为直起身的动作太快,眼前还昏黑了一秒。 等到视野渐渐恢復,眼帘里刻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 今天的秦柏言并没有穿西装,一件低调的灰色纯棉polo衫配上一条长裤,简单清爽。 男人拿着书籤,朝着呆在原地的青年走去:「怎么了?」 「秦先生,您......回来了。」沈时青高度紧绷的那根神经在这一刻蓦地松懈,无助的情感也在这一刻得到救援。 「回来了。」秦柏言眸色微闪,「回去吗?还是...你还有想去的地方。」 男人午后刚刚落地,处理了一些琐事后,接替小东的工作来接青年回家。 「回...回去。」沈时青的声线依然有些轻微的发颤,仔细听仍能感受到。 秦先生在这里,照理说他不用害怕了,毕竟秦先生的拳头应该比沈锦年的硬,可是...... 他的脑中仍然迴旋着刚刚沈锦年发的那几条信息,以至于说着回去却始终没有迈开步子。 直到...手腕被一股力量束紧。 秦柏言轻轻牵住他那只清瘦的手腕,牵着他往前走。 沈时青这次并未躲闪,跟着男人往前走,眼前,是秦柏言清隽的背影。 他跟着男人上了车。 秦柏言今天是自己开的车,他匀速踩着油门,副驾上的青年只是怔怔地坐着,怀里仍然抱着那几本书,防御的姿势。 这些,秦柏言都看在眼里,但并未开口询问,一直等回到秋园。 他吩咐厨房准备了许多甜品蛋糕和沈时青爱吃的饭菜。 可青年都只吃了一点点,就说饱了要回屋休息。 别说是秦柏言,罗伯也觉得不对劲:「小沈先生今天是怎么了?连他最爱的小桃酥都没吃。小东也和我汇报说下午的时候小沈先生还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秦柏言:「给小东打了电话?」 罗伯:「是的。」 男人不再言语,只垂眸看着那盘纹丝未动的桃酥。 沈时青一回房间,就蜷缩在被子里,双手环膝,将安全感最大化。 第25页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不安,觉得害怕。 从前在沈家,沈锦年对他做的那些事,在大脑里不断重映,循环。 学校里同学的白眼,厕所反锁的门,雪天冰冷的砖地,脖颈被掐住时的窒息感,一齐朝着他袭来。 此时的沈时青,像一只快要濒死的鱼。 直到,房门被敲开。 他才得以从这些痛苦的记忆里抽身。 秦柏言端着一杯热牛奶,从门外走进,将牛奶放在床柜前。 「谢谢秦先生。」沈时青双眼没什么精气神的抬了抬。 「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秦柏言顺势坐上床边的沙发。 沈时青木讷的梗住脖子,眨了眨眼。 有什么想说的? 秦先生是想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接电话么? 但他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秦先生谈起沈锦年。 于是只能撒谎:「秦先生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么?我...看是陌生号码,就没有接,抱歉。」 嗯。 陌生电话。 他还是个陌生电话。 秦柏言面色不改,心口却像是「咣咣」被刺了两刀:「除了这个呢?」 床上的青年沉默,那双杏眼里满是神伤。 「沈时青,有事,可以记得和我联络吗?」秦柏言的语气温柔的唤着他的全名。 青年的羽睫轻颤,点头:「好。」 得到回应后,男人拿出手机,拨通青年的电话。 沈时青有些发懵,床柜的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将他激的一哆嗦。 怎么秦先生一打电话,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沈时青拿起手机,是下午他接到的那串号码。 好多「1」的电话,很好记。 可是秦柏言就在他的面前,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青年不解的望向男人。 秦柏言的神色淡淡,似乎在等他接听。 他只好有些不确定的滑过接听键。 耳边和听筒里,传来男人磁性的嗓音:「你答应的,有事会和我联络。」 第13章 第 13 章 沈时青将手机抵在耳边,抬眸,那双杏眼湿漉漉。 「的确是有事。」他终于攒足勇气开口,「我怀疑...我可能被跟踪或者追踪了。」 虽然秦先生用这样打电话的方式很浪漫,但是这个双重音道听着实在是有点出戏。 他抿唇,想要挂断电话,指尖马上就要触上红键,忽而又停手了,小心翼翼地开口:「有点......吵。」 有点吵。 秦柏言只觉胸口又被咣咣砸了两拳。 算了算了。 男人垂下眼,主动挂断手中的电话:「为什么这么怀疑。」 「我在书店的时候,沈锦年给我发信息,他问我在看什么书。」沈时青只是复述一遍下午时的经歷都觉得惊悚不已。 秦柏言微微蹙眉:「沈锦年?沈家夫妇的亲生儿子?」 「嗯,他好像刚刚回国。」沈时青点头,那些不好的记忆又往前涌。 青年的羽睫轻颤,双手紧紧交缠,环抱住双膝,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他应该也会知道我在秋园。」 沈时青的眼眸暗下,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上秦柏言那双眸色深沉的桃花眼,像是想要得到某种肯定,颤声问起:「秦先生,秋园,安全吗?」 「当然,你放心。」 今天青年的状态,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天夜里。 紧张,害怕,毫无安全感。 像一只惊恐应激的小羊羔。 小羊羔没有锋利坚硬的羊角,就连哀叫都是无声的。 秦柏言垂下视线,眼中多出几分冷冽。 他才把小羊羔养的好一点。 该死的。 「他大概是在你的手机或者是一些随身物品上装了跟踪器。」男人压下眼中的寒意,温和语气,「我让人排查,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青年乖乖点头,只是双手环膝的防御性动作并未松懈。 秦柏言见状,起身:「沈家的事我去处理,相信我,安心睡觉吧。」 沈时青抿唇,那双圆眼睁大,仰眸望着男人,「好,我相信您。」 「牛奶趁热喝。」秦柏言嘱託完,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转身的一瞬,那双眼中难压的寒意翻涌四现。 走下二楼,罗伯正在厅前浇花,几株贴梗海棠长势强盛。 「先生,明天您去菜园吗?马铃薯可以收了。」罗伯用平常的语气询问着,手上浇花的动作不停。 直到他抬眸。 看见面色沉郁的秦柏言。 罗伯即刻放下手中的喷壶,抬了抬老花镜,往秦柏言身边走。 「让人排查一遍小沈先生的贴身用物。」男人步履匆匆的走下楼梯,「告诉江局,政策尽快落地吧。」 罗伯:「江局之前说,其实生意场上沈家无足轻重,不必......」 「的确是无足轻重,不过......这能让小沈先生心安。」秦柏言缓缓开口,眼中的寒意并未退散。 罗伯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办。」 男人立在厅前的那扇拱形落地窗前,望向窗外的夜色无边。 今夜无星无月。 沈时青也无眠。 刚刚来人对他的贴身物件都做了排查,最终在他常年都放在包里的一个小羊挂件的配饰围巾里,摘出了了一颗微型跟踪器。 第26页 这只小羊是年幼时母亲买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上,小时候沈锦年也来抢过,他在草地上和沈锦年滚了一圈才抢回来的。 所以沈锦年知道这个小羊对他的意义,所以才会把跟踪器藏在小羊里。 沈时青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又气又害怕。 浑身总是一阵一阵的出冷汗。 好难受。 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他也不敢将灯关掉。 关了灯他只会更害怕,可是有光源他又睡不着。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如果有人能陪他一起睡就好了。 要是秦先生陪他一起睡的话,他应该会觉得安心许多吧。 等等......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居然会想着让秦先生陪自己......睡觉? 但的确......秋园里也没其他人能选了。 而且,和秦先生在一起的确比较有安全感。 他的内心纠结了很久很久,一顿反覆的拉扯。 最终,他还是拿起了手机。 拨通了那串堆满「1」的号码。 几秒后,电话被接通。 「秦...秦先生,是...是我。」没等电话里的男声先说话,沈时青就磕磕绊绊的先开启了话茬。 「我知道。」电话里的男声一如既往的好听,「怎么还没睡?」 不是那种刻意压下声线形成的效果,而是天然的声线优越。 沈时青将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只觉难以启齿。 说想让秦先生陪...陪自己睡觉? 是不是有点倒反天罡了。 思来想去,他只好先问一个好开口的问题:「您...您在秋园吗?」 秦柏言:「嗯,今晚在这休息。」 沈时青:「您在三楼的房间休息吗?」 之前罗伯带他大致的参观过,三楼还有一间设计精緻的主卧。 听筒里的男声略显疑惑:「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时青纠结好几秒,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三个字,「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您,您早点......」休息。 「是不是饿了?」结束语还没说完,被男人出声打断,「正好我也饿了,下楼一起吃点?」 「啊......好。」他其实没什么饿的感觉,但是秦先生都这样说了,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挂断电话后,换上一套干净的睡衣就下了楼。 住进秋园后,他的衣服裤子都是罗伯帮忙置办的。 罗伯大概是按着小朋友的审美给他挑的睡衣,印着很多小绵羊。 沈时青的确也是挺喜欢的。 尤其是这件。 幼时,母亲也爱给他挑一些印着动漫和卡通的衣服。 他穿着这身绵羊睡衣下了楼,夜已深,秋园的佣人都已经休息了。 楼下只开着一排地灯。 秦柏言已经在楼下,同样穿着一身居家服,不过是纯黑的。 比起沈时青的睡衣,显得成熟许多,也沉闷不少。 青年跟着他一起往厨房走。 「秦先生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刚进厨房,沈时青就准备绑围裙。 身边的男人却快他一一步,将挂勾上的围裙拿下,折下脖颈,动作连贯的将围裙挂上后,转过身:「帮我繫上。」 沈时青愣了几秒:「您...您要做东西吗?」 秦柏言:「嗯,今晚我来做,你想吃什么?」 沈时青微微睁大眼睛。 秦先生怎么...怎么自己倒反天罡? 他怯怯的伸手,将围裙两边的带子捆住,往男人的腰上靠近,收紧。 耳边是布料摩挲的声音。 鼻间被熟悉的沉水香包围。 沈时青有些生疏的在男人的后腰处繫上了一个蝴蝶结。 「你想吃什么?」秦柏言将袖子上撩的同时,打开了冰箱门。 秦柏言平时穿那些定制西装好看也算正常,可为什么只是往身上套了个围裙也能这么叫人挪不开眼。 沈时青头一次感受到肩宽腰窄的具象化。 他的眼神不由定在男人那线条流畅的后腰处,因为自己刚刚繫绳系的紧了,两侧的腰廓才得以展露。 男人从冰箱里拿出几颗鸡蛋,回身:「鸡蛋面,可以么?」 「可...可以。」沈时青急忙挪开眼,「我帮您准备配料吧。」 「不用,你等着吃就行。 「我还是......」 「坐下。」 好吧。 沈时青决定还是恭敬不如从命,默默坐上小餐桌,撑着脑袋乖乖等吃的。 他总以为像秦先生这样的大老闆,一定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可没想到,秦先生远比他想像中的要厉害好多好多。 打蛋的姿势就很专业,刀工也不差,甚至还会颠锅。 而且动作很快,也就十分钟左右,一碗青菜鸡蛋面就做好上了桌。 秦柏言将身上的围裙随意的解开,撩下长袖,落座:「很久没下厨,你尝尝。」 沈时青原本并没有什么食慾,这会肠胃也被这面香味给唤醒了,不太客气的夹起一大筷「吸熘」进嘴里。 面条软硬适中,调味也正正好,混合着葱花蛋的香气。 「很好吃。」沈时青满足的咽下一大口,脱出一句肺腑之言。 是真的好吃,完全没有恭维的成分。 第27页 秦柏言不由勾唇:「好吃就多吃点,你晚饭也没吃多少。」 「秦先生您也吃。」沈时青往嘴里塞进一大口鸡蛋。 「好,你慢点。」男人的眼里也染上点点笑意。 那只吃货小羊羔好像又回来了,真好。 沈时青暴风吸入了大半碗面条后,松下了筷子,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吃饱了。」 对面的秦柏言也缓缓放下筷子。 沈时青连着打了个饱嗝:「真没想到,您还会做饭,我还以为......」 秦柏言:「以为什么?」 沈时青:「以为您只会吃,哈哈。」 也不知道是青年的笑声会传染,还是因为这句话有点逗趣,男人也不由轻笑了两声。 时间已经很晚,两人吃完面后,很快就回了前厅。 「明天带你去后山玩,早点睡。」秦柏言将青年送至二楼。 「好。」沈时青乖乖点头,「秦先生晚安。」 秦柏言:「晚安。」 沈时青转身回房。 只是这一转身,他的情绪又有往下掉的徵兆。 刚刚秦先生陪着他吃面的时候,他忘掉了对于沈家和沈锦年的恐惧,连带着那些痛苦的回忆他也都忘掉了,浑身都放松下来。 可是现在,神经又有要绷紧的预兆。 这种紧绷的状态在他走进偌大的卧室后愈发明显。 不行。 他不给自己过多思考的时间和机会,将床上的枕头抱起,跑出了卧室,直奔三楼。 彼时,秦柏言也刚刚到卧室门前,手还停在古铜把手上。 听到楼道传来的动静后,男人偏过眸去。 只见穿着小羊睡衣的青年,踩着一双圆头拖鞋,怀里抱着一只姜黄色的枕头,有三分之一的脸蛋被枕头的一角遮住。 那双湿润的杏眼扑闪扑闪,怯生生地开口:「秦先生......我可以和您一起睡吗?」 第14章 第 14 章 沈时青躺在床上,眼前是一顶形状復古的吊灯。 是的,秦先生同意了他无理的请求。 错金博山炉里飘出缕缕细烟。 青年总是会想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木质香是出自什么名牌香水。 他从来没有闻过这样醇厚悠长,却一点不带工业气息的香水。 原来,是真的用木头烧出来的。 纯天然的,难怪了。 而且似乎的确是有沉心静神的作用。 亢奋的神经似乎终于在这一刻,在这个空间里,感知到疲乏。 好想睡觉。 他不由眯上眼,脑袋却在此时忽然开始追溯起一些...... 记得上次和秦先生同床共枕...... 松懈的神经蓦地又跳了跳。 这个床很大,比起一般的双人床还要大一些,所以他和秦柏言其实离得很远,中间可以再睡下一个半的人。 沈时青抿着唇,小心翼翼的偏过一点脑袋。 男人躺姿标准,双臂掖在被子下,落地窗外的月光似乎都格外眷恋于他,柔和的笼罩在那张俊朗的脸上。 闭着眼的秦柏言,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暂掩锋芒,让他不由敢多看两眼。 青年眨了眨眼,将脑袋更偏过去了一点,愈发肆无忌惮。 下一秒。 「不困么?」 沈时青心里不由「咯噔」,那双杏眼瞪的接近圆形。 秦先生明明......明明是闭着眼的。 怎么...怎么知道他还没睡的? 「您...您还没睡,是我吵到您了么?」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沈时青。」 很温和的语气,和今夜的月色很相称。 「你不怕我了吗?」 沈时青不由愣了愣,他没想到秦先生会这样问。 他不想骗人,思考几秒后,决定如实回答。 「还是有一点,但...我已经知道了。」 秦柏言:「知道什么?」 「知道您是个好人。」 好质朴的形容词。 是个好人。 秦柏言已经不记得上次有人这么形容他是什么时候了。 「还是有一点。」男人重复着青年的回答。 沈时青以为秦先生是在为这个答案生气,刚想开口找补。 「挺好的,对人有一点防备之心,是好事。」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柏言又补上一句。 沈时青抿唇,将想好的措辞重新咽回去。 秦柏言:「快睡吧,小沈先生,明早我想吃三明治。」 「好。」沈时青一口答应,默默将身子重新转回去。 明天做火腿三明治吧,夹几片新鲜的番茄......要用软一点的牛奶吐司。 想着食谱,沈时青终于将眼皮沉下,跑进梦里做三明治。 只是,身后的某人,却难有睡意。 睡着了沈时青,小小的一只,唿吸声绵长,只露出一点点脸蛋在被子外,那颗圆脑袋陷在枕芯里。 鼻间萦绕着一股股淡淡地沐浴露香气,并不是他常用的那款。 男人默默偏过脸,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一圈。 浑身的血液总往某处涌,颇有沸腾之势。 该死的。 他有些心烦意乱。 更加恰当的形容应该是。 心猿意马。 第28页 沈时青说他是个好人,未免有些太看得起他了。 睡不着。 于是某人在凌晨两点半起来沖澡,凌晨六点起床收马铃薯。 对于这些,沈时青当然是一无所知的。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半。 卧室里早已没有秦柏言的身影。 罗伯告诉他秦先生去后山了,让他可以去后山找秦先生。 沈时青动作迅速的做了几块火腿三明治,毕竟昨晚已经在梦里练习过了。 他将三明治装进便当里,戴上一顶遮阳圆草帽,跟着小金一起往后山去,罗伯腿脚不大方便,所以没有来。 他总以为秦先生是在后山赏赏景,或者后山是有一大片草坪可以打高尔夫。 结果...... 后山真的是一片农场。 一亩一亩的农作物叫他应接不暇。 小金带着他,立在一片番茄林前。 绿油油里点缀着点点红彤彤,宛如一幅巨大的田园油画。 沈时青扫视一圈,全然没有发现秦柏言的踪影:「秦先生...在哪?」 小金:「噢,您稍等。」 沈时青:「好。」 他见小金放下手中提着的食盒,以为男孩是要打电话给秦柏言。 没想到...... 男孩将双手插在腰上,对着番茄林喊了一声:「秦先生,沈先生来给您送早餐吃了。」 沈时青不禁瞪大了眼,其实也不是不行......往往最原始的方式是最有效果的...... 果不其然,茂密的绿林里缓缓冒出一道身影。 第15章 第 15 章 得亏男人长得足够高,沈时青觉得要是自己进去,估计会有那种人间蒸发的效果。 男人头顶戴着和他同款的编制圆草帽,身着一件灰白格开衫,搭上一件白色背心,手里提着一筐装满新鲜小番茄的篮子。 没错,男人在林里摘番茄。 没有高尔夫,有小番茄。 沈时青不由想,现在的大老闆已经开始流行了么? 男人的打扮非常田园,只是搭在那张伟大的脸和身材上,莫名也变得珠光宝气起来。 忽然觉得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也不是绝对的。 沈时青走神的这会功夫,秦柏言已经从林中穿梭而出。 「做什么好吃的了,三明治吗?」男人朝着沈时青走近。 番茄林外修了一片木廊。梁顶缠满紫藤花,天然做到了遮阳的效果。 廊下摆着一套休息桌椅。 沈时青将食盒置在桌上打开:「对,火腿三明治,还有一杯咖啡。」 男人脱下园艺手套,小金在此时递上一包湿纸巾。 秦柏言抽出两张湿纸巾,擦拭着双手。 他并不着急吃三明治,先拿起美式饮了几口。 沈时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的秦柏言,男人已经摘下头上的草帽,额前和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脖颈上也沾着晶莹的汗渍,大概是劳作的有些累,男人的唿吸稍稍有些急,颈前的青筋也隐隐搏起。 秦柏言不紧不慢的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 还没咽下,眼前的青年眼睛发亮的问:「味道还好吗?」 男人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好吃。」 青年咧嘴笑起来,杏眼弯成两轮月牙。 秦柏言:「想去摘番茄吗?」 男人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开口提起。 沈时青从没有去农场玩过,也没有和农作物近距离接触过,毕竟沈家没有这种条件,后山能有一片田。 即使有,他也不会有机会去玩的。 只是昨晚秦先生说要带他去后山玩,竟是摘番茄,他是没想到的。 不过好像,挺有趣的。 「可以么?」 「当然。」 下田之前,沈时青被安排着穿上了一双橡胶靴还有一双棉麻厚手套,装备齐全,下地干活。 双脚踩在软绵的黑土之上,鼻间是青草的香味,似乎还混合着一点小番茄的酸甜。 秦柏言带着他往林中走:「这片是马特野品种,整簇裁下来就好。」 沈时青在后头跟着,林中每块区域的小番茄品种都各不相同,模样也有差别。 譬如他眼前的这排,是绿色的,长得也不小,比正常西红柿还要大上一点,关键长得不太规则,像某个游戏里生气的窝瓜。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个生气的小窝瓜。 秦柏言听身后没回应,回过身去。 便见到微微弯腰的青年在戳番茄。 沈时青没注意到此刻秦柏言已经回头,用指尖又轻轻戳了戳小窝瓜。 小窝瓜在空中轻轻晃荡。 他莫名觉得这个品种会很好吃。 虽然现在还是绿色的。 他想着抿了抿唇,挺起背准备追上秦柏言。 这一抬头,他便对上不远处歪头看着他的秦柏言。 青年的脸微微一红,有种欺负了人家小孩被抓包的错觉。 「这个...长得好特别。」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秦柏言朝着他走近几步,介绍着:「这个品种是绿巨人,薄皮,内芯比较软。」 「它叫绿巨人啊?」沈时青瞥下眼,又看了看眼前的绿色小瓜,「那好像有点货不对板。」 秦柏言微微挑眉:「那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第29页 沈时青语气认真:「应该叫生气的窝瓜。」 男人却低低的笑了。 「不形象吗?」 「形象。」 「那这个应该叫什么?」男人带着他往前走,来到马特野樱桃番茄前。 沈时青:「这个好像葡萄诶,可以叫伪装葡萄。」 秦柏言发现了,小绵羊在取名方面,比科研家有天赋。 「我们今天摘这些吗?」沈时青还是没有忘记正事的。 男人点头:「嗯,这些熟了,其他还要一段时间。」 「好。」沈时青举起剪子进入「战斗模式」。 两人分工合作,摘起来还是很快的。 只是工程量确实比较庞大,摘着摘着就快要到正午。 六月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 沈时青捲起长袖,愈发投入,一点也没觉得累。 就是温度太高了,他出了好多汗,恰好在此时,小金来送解暑汤。 两人拿着满满两篮的小番茄上了岸。 青年的脸蛋红的逼近成熟的小番茄色,天气太热,撩起的长袖并未被放下,露出那两只雪白纤瘦的胳膊。 只是左手肘的关节处却有着一块伤疤,像是磕破后,结痂的伤痕没有恢復好。 秦柏言沉下眸,酝酿许久:「这...是我弄伤的么?」 第16章 第 16 章 沈时青一开始并没有听懂秦柏言的话,视线顺着男人的眼神下落。 这才注意到秦柏言说的是什么伤。 这块伤疤已经沉淀许久,只是青年的胳膊太过白皙,所以这块疤也就格外惹眼。 沈时青自己都快忘记自己胳膊上的这块疤,只有洗澡的时候偶尔会注意到。 「不是的。」他摇头,「您留下的那些伤都已经好了,没有疤。」 等一下...... 脱口而出的一瞬,他才发觉自己说的话,有多奇怪...... 他原本就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蛋,又红上一个新高度。 「这个...这个是之前留的。」他不敢抬眼看秦柏言,将视线压下,张口补上几句话,企图掩盖刚刚自己的大胆发言。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怎么磕成这样的?」 沈时青没料到秦柏言会继续问下去,凌乱的思绪稍稍顺了顺,回答道:「好像是被推倒的时候,磕到石阶上了。」 尘封的记忆忽而被唤醒。 他已经忘记是怎么惹到沈锦年了,只记得男孩伸手推他,他没站稳,胳膊和后背都磕在石阶上,疼的他好几天没下的来床,以至于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永久的伤疤。 秦柏言的眼神又沉下几分:「谁推的,沈锦年?」 光是听着男人说话,青年都觉得压迫感强盛。 他点头:「嗯。」 秦柏言将唇抿成一条直线,隔了几秒后:「等会让徐医生看看,有没有办法去。」 「不用,都好多年了,就这样吧。」青年已然不在意,将撩起的袖子松下,随即端起桌上的绿豆汤。 是苏式绿灯汤,汤底澄清,加了薄荷还有红绿丝。 沈时青没喝过这种口味的,入口的时候浑身麻了麻。 对于吃的东西,他的宽容度很高,只要是无毒并且熟的,他都能吃,也爱吃。 今天也是难得碰上有他接受无能的东西了。 「不好喝?」秦柏言当然也看见了青年略显痛苦的表情。 「有点奇怪。」沈时青实话实说。 秦柏言:「那我不喝了。」 ......? 拿他试毒呢。 沈时青努努嘴,决定以德报怨:「秦先生吃过乌梅番茄么?」 「好像没有。」 「那等会回去我用这些小番茄给您做,解暑而且很好吃。」他刚刚摘这些新鲜小番茄的时候就已经惦记着要做这道美食了。 秦柏言:「好,那你先回去做,我把最后一点摘了就回来。」 「我陪您一起。」沈时青将青瓷碗放下,脚步一抬便准备跟上男人的步伐。 「不用,你回去做吧,我想回去就有的吃。」男人将桌上沈时青摘下的草帽抓在手里,缓缓走上前,将草帽轻轻扣上青年的脑袋,「戴着,现在晒。」 男人的大掌抓着帽檐往下盖,随即将松开的抽绳拉紧。 抽绳上调节松紧的小圆珠同男人的指关节一起抵在沈时青下巴上。 沈时青眨了眨那双圆眼,盯着眼前的男人。 秦先生在帮他戴帽子诶。 他是不是应该也做点什么表示一下呢。 这样想着,在男人松下手的下一秒,青年讪讪的伸出了胳膊。 「我...我帮您也繫紧一点。」他也扯住了男人帽子上的抽绳,小心调节着。 手指捏着那颗小圆珠向上滑,手背无意间剐蹭过男人突起的喉结。 动者无心,受者有意。 沈时青的脸型比较圆,很适合这样圆顶的帽子。 秦柏言低眸,喉结不由上下滚动。 沈时青的手背神经被喉结轻轻压过,他蓦地觉得有些麻,匆匆松下手:「好...好了。」 「有劳小沈先生。」 很正常的一句话,很正常的称唿,语气也正常,只不过时是稍稍压低了一点音量而已。 可沈时青就是不由红了耳朵。 而且走在回去的路上时,还总是想起这句话。 第30页 直到他回到秋园,双手和番茄一起浸在凉水中时,心也终于静下来。 乌梅番茄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先把小番茄清洗干净,去掉柄叶后,在冰水里冰镇一会,再给每颗小番茄划上一刀,然后把乌梅条塞进划好的口子里,装盘洒上糖粉就好了。 沈时青偷偷尝了尝味道。 很好吃。 刚刚从林里摘回来的番茄新鲜的仿佛还有唿吸,汁水饱满,配上酸味突出的乌梅条,口感丰富许多。 沈时青坐下来,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了饭点。 罗伯来招唿他吃午饭:「小沈先生,可以吃午饭了。」 「等秦先生回来,我再一起吃吧。」沈时青其实已经好饿了,但也不想失了礼数。 罗伯:「不用等秦先生了,公司临时有事,先生已经走了。」 沈时青有些吃惊:「怎么周末这样的饭点也要加班。」 罗伯笑了笑:「大概是有突发情况。」 沈时青点点头,看来做大老闆也挺累的。 只是他有点难以想像,上一秒还在田里摘番茄的秦先生,下一秒就变身秦总。 「罗伯,秦氏在农业上也有投资嘛?」他不禁想,是不是秦氏最近有什么研究小番茄的项目。 罗伯扶了扶眼镜:「有的,农林上秦氏也有不少资产和项目。」 「那最近是在研究番茄品种么?」 「哈哈,那没有的,是先生本人比较喜欢种植一些农作物,和秦氏没什么关系。」罗伯解释着,「您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好。」沈时青跟着罗伯往餐厅去。 午餐是粤菜,白切鸡和蜜汁叉烧的味道都很好吃,沈时青愈发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要和秋园的厨师讨教一番。 怎么做到什么菜系都精通的。 只是有点可惜,满桌的佳肴只有他一个人享用。 吃完午饭后,身体后知后觉开始感到疲乏,昨晚的睡眠并不算太好,加上在太阳底下摘番茄摘了将近两个小时,回来又在厨房忙活了一阵,这副弱鸡身体其实是有点透支的。 但他想等着秦先生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让他尝尝自己做的乌梅番茄。 所以也没去午睡休息。 只是他在楼下等到快晚上,期间去园里和锦鲤玩了好一会,又跟小金在亭子里下了一盘五子棋。 他也不敢看手机,怕收到一些自己不想看见的信息。 所以这种与世隔绝的时间感觉过的格外慢。 就这样一直等到天黑。 还是不见秦先生回来。 沈时青已经快把乌梅番茄偷吃掉一半了。 如果今晚秦先生不回来的话,估计另一半也会进他的肚子。 一直快到晚上八点。 沈时青在沙发上看昨天自己新买的两本有关营养学的书籍。 他看的有些入神,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盼了大半天的秦先生已经跨进门。 「在看书么?」 直到男人开口说话,青年才蓦地抬起眼。 「您回来了。」沈时青将膝上的书合上,匆忙起身,「乌梅番茄在冰箱里,我去拿。」 秦柏言都来不及叫住他。 等青年端着白瓷盘再次出来的时候,发现黄花梨木所制的那张大茶几上摆了好多块蛋糕。 有树莓切块,红丝绒梦龙捲,可可巴斯克和一块芒果千层。 沈时青顿了顿脚步。 「拿了一点甜品回来。」男人将包装一一打开。 沈时青怀疑男人对「一点」这个量词的理解有误。 他将自己的小番茄端上茶几,在这些精緻的甜品面前,他的乌梅番茄显得多少有点单调了,「这些都是......」 「别人送的,我不爱吃甜食,所以就拿回来了。」 送的? 现在生意人都流行送甜品了么? 沈时青也不敢多问,反正有的吃就是好事。 他挨着秦柏言坐下,男人将叉子递到他手边。 「谢谢。」沈时青小心翼翼接过叉子,舀了一块树莓切块。 身边的男人也将一颗乌梅番茄放进了唇中。 几秒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好吃么?」 「好吃的。」又是异口同声。 沈时青眯起了眼睛,笑的比桌上这一块快小蛋糕还要甜。 他将摆在男人眼前的芒果千层和梦龙捲换了个位置:「红丝绒的口感很好的,秦先生可以尝试一下。」 秦柏言那双桃花眼闪过一丝异样:「你知道我不吃芒果?」 「之前问过罗伯,您对芒果过敏嘛。」沈时青点点头,「这真是别人给您送的么,那他不太用心。」 男人的唇角不经意地往上勾起,附和了一句:「的确是...不太用心。」 或者从某种角度来解读。 小沈先生有用心。 嗯。 秦柏言顿感心情不错,刚刚开会的疲感也烟消云散。 「那你会吃芒果么?」 「我会吃,我什么都吃。」沈时青说着,挖了一勺芒果千层送进嘴里。 芒果用料新鲜,也很捨得,味道很好吃。 他连挖了三大勺。 身边的秦柏言却一口没动,只在吃小番茄,眼神时不时落在专心进食的小羊羔身上。 一直等到小羊羔吃饱喝足后,男人才缓缓开口提起。 第31页 「沈锦年还有给你发骚扰信息么?」毕竟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倒胃口。 沈时青面色一僵,如实回答:「我...没敢看手机。」 而后,从口袋里将静音了一整天的手机解锁,递到男人手边。 「要不...您帮我看一眼?」青年十分恳切的请求着。 没有理由拒绝。 「好。」男人接过手机,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了,指尖轻滑着。 大概半分钟之后:「没有他的新信息。」 沈时青听到这个答案,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过......」 刚刚松掉的一口气又被提了起来:「什...什么?」 「老男人......」秦柏言的语气幽幽,盯着屏幕的眼微微眯起,那滴泪痣都染上几分危险信号,「小沈先生,我很老么?」 青年有些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好像是有关于沈锦年给自己的那些留言内容。 「他还要带小沈先生去国外诶。」男人从鼻息里嗤出一声笑。 语气是的,握着手机的指节是泛白的。 第17章 第 17 章 沈时青第一次见到秦柏言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情绪。 好像语气有点怪怪的。 但也可能只是自己多心。 青年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他知道,必然要否认「秦先生老」这个观点。 于是他张了张唇:「您不老。」 他不清楚秦柏言大概是几岁,但按照秦氏掌权人这个身份来推算,必然是需要一点年龄加成的。 看脸的话,他完全判断不出来,因为秦先生......看着就是凶凶的,但又很好看,好看的凶男人,老不老无从判断。 「那为什么用『您』?」秦柏言显然并不想轻易的跳过这个有关他「老不老」的话题,继续询问。 「因为尊...尊重您。」差点就要说成「尊敬」了。 「尊老吗?」男人的眉头轻轻往上抬了抬。 青年那双亮晶晶的杏眼微闪,将绵软的两片唇瓣轻轻抿了抿,有些语塞。 大脑跟着卡壳。 然后......卡壳的大脑开始不正常的运作。 「也可能是『爱幼』。」 哇,老天。 在说什么啊,沈时青! 青年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窘迫,语气里也满是懊恼:「对不起...秦先生......」 秦柏言并没有回话。 他不由将脑袋又往下砸了一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大概又过了几秒。 「小沈先生,你吃了我的甜品,我吃了你做的小番茄。」秦柏言开口,只是说的内容,叫人不解。 沈时青将低垂的脑袋稍稍抬起一点。 男人的眸光灼热,似乎要穿透他身上的t恤。 「我们可以不要这么生分。」 终于,话语被补全。 原来前一句只是点缀。 的确,他和秦先生总是有种至亲至疏的感觉。 明明昨晚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呢,说话还「您来您去」的。 只是他这样的出发点也只是想着不会冒犯秦先生。 但他又早就冒犯到人家床上去了...... 的确是怪怪的。 「好......」他弱弱出声答应。 「嗯。」秦柏言话锋一转,「我帮你把沈锦年的联繫方式删除了,他的问题还有沈家的问题,我会解决。」 简简单单四个字。 「我会解决」。 却给了沈时青莫大的安全感。 「谢谢您......」 您字的发音咬到一半,沈时青紧急撤回,「秦...秦先生。」 秦柏言低眸,叉起一小块红丝绒品尝:「味道的确不错,你会做这个么?」 「在甜品店有学,但还没自己做过。」自己做学徒也不过才一周有余,好多技能还在开发中。 「这样。」秦柏言又尝了一小口,「明天休息么?」 沈时青将男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休息的,后天开始上班。」 秦先生大概是喜欢红丝绒的味道的,但对夹层的奶油似乎有刻意避开,大概是觉得奶油有点太腻了。 男人点点头,没再言语。 沈时青又吃了好几口树莓蛋糕,吃的肚子有些撑才作罢。 已经快十点,他匆匆回房洗澡。 只是洗完澡后,他看着自己没有枕头的大床,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昨晚因为害怕,他自己背着枕头上了三楼,白天忘了把枕头拿回来。 所以青年在洗漱完后,还是有些冒昧的敲响了三楼秦柏言的卧房。 还好,秦先生还没睡,很快便作出了回应:「请进。」 青年将铜质把手拧开,缓缓走进宽敞的卧室。 卧室门正对着的是隔断外层的一处休息区,一套典雅的木质家居和復古地毯旁,摆着一些深绿的精緻盆栽。 墙上的壁龛里还置着几幅鲜花标本与一些古书籍。 还有一件巨大的玉雕亭山尤为引人注目。 沈时青头一次见到这么栩栩如生的玉雕,不由多看了几眼。 但很快转过眸,望向了卧室隔断里侧的大床。 秦柏言已经躺在床上,后背倚在枕前,低眸看着眼前翻开的书:「来了。」 男人只躺在大床的右侧,将左侧的空间全然空了出来。 第32页 这个场面和这句话...... 沈时青怎么看都像是秦先生在等他来,然后关灯睡觉。 但他又不知道会不会是自己过分解读。 所以迟迟没有迈开步子向前,也没有开口说话。 秦柏言的视线依旧落在纸上那几行简体印刷的字上,腾出一只手,将身边的被子掀开一角。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被单与床罩摩挲而出的细碎声响。 再无其他。 沈时青忽而想起不久之前。 他也对秦先生做过这样的动作。 难怪从前秦先生问他是不是在邀请自己,原来这个动作的暗示意味这么强。 他思考着,觉得秦先生邀请自己倒是不至于,可能是以为今晚自己还要在这睡吧。 于是在原地踌躇了几秒后。 缓缓走上前。 他酝酿着准备解释自己只是来拿枕头。 话在喉间就要被吐出时,男人率先有了动作。 秦柏言将书合上伸手置在床柜上,将鼻樑上的无框眼镜也取下后,顺手将卧室里的大灯换成了一排小地灯:「明早做什么吃的?」 嗯...... 果然,犹豫就会败北。 沈时青这下是完全没有机会再解释自己只是来拿枕头的了,只能是硬着头皮爬上床。 然后磕磕巴巴的回答:「秦先生想吃什么?」 秦柏言:「黄油吐司。」 「就这样?」沈时青躺上床,眼前又是那盏復古大吊灯。 他有点不敢扯被子,只敢可怜巴巴的扯过一点被角遮在肚子上。 国人的盖被思维,哪里都可以没有被子,肚子不可以没有。 「嗯,不用太麻烦。」秦柏言回答的同时,微微偏过眼。 虽然室内的光源昏暗,但也还是能看清的。 男人的神色稍稍变了变,抓住被沿,往青年的身上盖去。 「当心着凉。」 「好。」一瞬之间,身体被温暖的被窝包裹。 「晚安,秦先生。」沈时青率先道出晚安来表达谢意。 秦柏言:「晚安。」 屋里依旧是点着好闻的天然沉水香,安神舒心。 没一会,沈时青便觉得眼皮沉重,昏昏睡过去。 今晚,他做了一个梦。 是一个美梦。 梦里,他在后山的那片农场里,躺在堆满小番茄的天地间吃番茄,榨番茄汁,熬番茄酱...... 好幸福.......全是好吃的。 也不知道沈时青是做梦做的太投入,还是白天下地干活累了,总之,青年早上没能爬起来。 秦柏言的生物钟很稳定,虽然入睡的时间不固定,但起床的时间大概都是七点半左右。 他醒来的时候,枕边的青年正窝成一团睡的正香。 青年的脸颊只露出侧边的一小半,大多都被乌髮与被子给遮住了,双眸自然垂下,那对浓密纤长的羽睫暴露在外。 脸颊泛着一点粉晕,睡颜姣好。 只是......青年连睡觉的姿势,都是一种防御状态。 秦柏言的眼眸不由暗了暗。 食指轻轻抚上青年软软的乌髮。 小羊羔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放松下来。 是在确认环境足够安全之后,还是长出利角之时呢。 男人的眸中神情复杂,缓缓将手收回,轻手轻脚的下床离开卧室。 助理王途早早就已经在楼下:「秦先生,这有一份加急文件需要您签字。」 「好。」秦柏言一边将机械錶的腕带扣好,一边下楼。 他接过王途手中的文件,一边扫视内容一边问起:「市里决案敲下来了么?」 王途:「江局说下周一就能敲定,他让您放心。」 秦柏言:「沈锦年那边呢?」 王途回答:「依您的意思要低调行事,所以装成是与他发生口角动的手,沈锦年向来喜欢惹是生非,打架斗殴都是常有的事情,沈家人查不出什么。」 「嗯,废的左手,对吧。」 「是的。」 「好。」秦柏言拿起钢笔在文件上行云流水的签下大名。 王途拿回签好的文件,准备圆满撤退。 男人在此时却忽然又开口:「对了,以后接送小沈先生的司机换成老京吧,小东去接替老京的事务。」 「噢......好的。」 老京十分年长,跟着秦柏言多年,平时是负责去接送一些有合作的客户,突然把他和年轻的小东对调,这个决策既突然又没什么缘由,王途有些猜不透。 但他当然也不会多问,低着脑袋默默撤离。 沈时青是在周二傍晚的时候才发现小东消失这件事。 他平时和秦柏言一起上下班,都是秦柏言的私人司机老海负责接送的,他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小东来接他。 沈时青已经习惯了一上车就给小东分一块今天在甜品店做剩的试验品。 结果今天一上车,他将软塌塌的蛋挞怼到了一张严肃的国字脸旁,才反应过来,不是小东。 好尴尬。 「不......不好意思。」他急忙道歉,将身子缩回后排。 老京做起自我介绍:「没事,我是司机老京,初次见面,小沈先生。」 沈时青点点头,讪讪的和老京寒暄了几句。 有种回到从前在沈家被迫参加各种宴席和各种陌生人寒暄的时刻。 第33页 他实在是有些不自在,也实在是有些想小东。 最叫他奇怪的是,小东是彻底联繫不上了,他发信息,也无人回復。 所以,终于在某天夜里,他问起秦柏言:「秦先生,小东最近去哪了?我怎么没看见他?」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双腿交叠,那双剑眉忽而轻锁,又很快舒展开。 随即,故作轻松的捏起桌上的琉璃茶盏:「怎么突然问起他?」 彼时的沈时青正在搅拌自己眼前那杯香水柠檬冰饮,开玩笑似的随口道:「好久没见着他,怪想他的。」 一声清脆的裂纹声在耳边碎开。 沈时青一惊,以为是自己的玻璃吸管和玻璃杯壁碰撞的太多裂开了。 结果,一抬眼。 ...... 居然是秦柏言手里的琉璃茶盏裂开了!? 第18章 第 18 章 沈时青瞳孔地震的五秒里。 秦柏言依旧若无其事的握着已然裂出一条细纹的琉璃茶盏。 五秒后,青年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倾过身体,焦急的伸手,即将要触上男人那只握着茶盏的大手。 最终,还是顿在了几厘米外。 「秦先生,您的手没事吧?」青年的语气焦灼。 秦柏言那张阴沉的脸在此刻稍稍掀起一点波澜:「没事。」 「您...您小心一点松开,别被裂纹割伤了,玻璃渣要是戳进皮肤里会特别麻烦,很疼的。」 沈时青对于这个还是颇有经验的。 因为从前在沈家,他没少受过这样的伤。 沈家人的坏脾气是祖传的,估计基因里就带着易怒的特性。 无论是沈庭还是沈锦年,生起气来就爱砸东西,有时候也爱往人身上砸。 眼前的男人低眸,不紧不慢的垂下手,将琉璃盏搁置在木质茶几上。 「没事,只是裂了一条缝而已。」 话音未落。 又是一声清脆的撕裂声,比刚刚那声还要响。 嗯。 中间的裂缝直接变成东非大裂谷。 准确的来说就是琉璃盏已经分裂成两个了。 盏中澄着的清茶渗出,顺着桌沿,滴滴答答的落在黑金地砖上。 青年不由再次瞳孔地震。 「谁置办的茶具,质量太差,水温高一点就裂开了。」某人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原因。 这会厅里其余人都不在,所以青年主动起身开始收拾桌面和这套质量堪忧的茶具:「没有受伤就好,我收拾一下,换套新的。」 青年垫着毛巾将碎成两半的琉璃盏收进托盘里。 这套琉璃盏的形状是仿花瓣的,纹络也相当讲究,装着清茶的琉璃壶款式也十分雅致,看着就很贵,怎么质量这么差? 沈事情一边疑惑,一边握住壶柄,指关节与壶壁接触。 茶壶里的清茶的温度……一点也不烫。 好奇怪。 青年疑惑的皱起眉。 秦柏言:「你放着吧,等会让小金收拾就好。」 「顺手嘛。」沈时青的思绪被打断,将疑惑埋在心底,将茶壶也置上托盘。 沉吟半刻的秦柏言将垂下的眼皮掀起:「你刚刚说什么。」 ? 沈时青有点不太确定这个「刚刚」是指的什么时候。 顺手的前一句么? 他努力回想。 好吧,完全记不起来了,只能记起茶盏碎掉时清脆的响声。 「你刚刚说...你想李小东了?」秦柏言开口,替他回忆。 这还是沈时青第一次听到小东的全名。 他点点头:「就是好久没见他,好奇他去哪了?」 「估计是岗位有变动,这种小事我也不太清楚。」男人语气淡淡,神色自若,「怎么,新司机不好么?」 「没...没有,京叔挺好的......」沈时青连忙否认。 有人能够专职来接送已经很好了,绝对不能让秦先生觉得自己还挑三拣四的! 这段略显诡异的对话最后结束在秦柏言一句不咸不淡的「嗯」里。 沈时青也说不上哪里诡异,可能是琉璃盏碎的诡异,也可能是秦先生的态度有些许诡异。 虽然男人的言行举止如常,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夜里快十点,他准时上床。 嗯,上的三楼秦先生的床。 对,都快一周了,他还没有搬回去,甚至算是定居下来了。 这......这也不是青年还不愿意下楼去睡,自从秦柏言帮着青年拉黑沈锦年之后,沈时青心里的恐惧感已然减轻不少。 但是秦先生一直没有提起过他要不要回去睡,而且非常自然的给他留门,留空间,留被子...... 导致青年也非常自然的就睡在了三楼。 他的睡相还不错,睡着了就不太会换姿势,也不会打唿,抢被子,影响别人的睡眠,所以......在这睡也可以。 秦先生睡觉的时候比他还规矩,就是那种标准的仰卧姿势,双臂压着被子自然垂在两侧。 宛如机器人休眠。 两个人虽然说是同床共枕,但又完全能算得上是互不干扰。 也是挺神奇的。 沈时青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一边偷偷瞄了瞄身边的秦柏言。 男人依旧是标准的仰卧姿势,闭着眼唿吸均匀。 第34页 好高的鼻樑。 偷偷欣赏了一分钟,青年也缓缓闭上眼。 翌日,两人如同往日一般吃早餐然后上班。 沈时青已经完全适应了甜品店的工作节奏,和季则还有酥三也变得更加熟悉。 今天,季则的教学内容是可露丽的制作。 其实两天前他们就开始制作了。 可露丽的原液调配好后需要冷藏48小时,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制作。 烘焙的时间,模具,火候也非常讲究,失败率极高,成本昂贵。 也是甜品店的招牌之一。 只是做起来太麻烦,所以一直都是限量限时出售,售完即止。 沈时青今天跟着季则熟悉了一遍烘烤流程,帮忙一起在烤好的成品里筛选合格的可露丽出售,几乎有三分之一都被季则淘汰了。 「其实这些也还好,就是颜色没那么漂亮。」沈时青只觉可惜。 「不达标准,差一点也不行。」男人回答,手里依旧在毫不留情的分拣。 沈时青抿唇,点点头。 的确,做甜品就是要有这种态度才行,才能做出更好的。 近段时间,因为季则已经包饭了好几天,沈时青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就没有去顶楼和秦先生吃饭。 有时候他也会带一点秋园的水果和季则分享。 午后和傍晚这段时间甜品屋的生意最忙,沈时青一边帮忙营业,一边抽空练习挤奶油的技术。 现在他做黄油曲奇完全可以拿出去卖了,目前需要精进的技术已经变成对奶油的掌控。 挤奶油挤得太入迷,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沈时青发现,每次快要到下班的时候,就会下雨。 真是掐点。 拱形门外又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季则给他分了一盒被淘汰的可露丽回家:「还不知道你住哪?下雨方便么?」 青年被问的卡壳。 支支吾吾地回答:「方便的...就在这附近。」 季则微微挑了挑那只有一处小疤的断眉:「租的还是...家在这?」 「租的。」这可是岚京市中心黄金地段,能在这有房子的不是富二代就是尊贵的原住民。 沈时青觉得自己怎么看都和这两类人搭不上边。 季则:「一个人?」 沈时青:「对。」 男人点点头,那双有些灰濛的眼从青年的脸上扫过:「门后面有伞,自己拿。」 说完这句话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沈时青微微弯唇:「好,谢谢老闆!」 男人掀开后厨的帘子,动作顿了顿:「都说了,叫名字就行。」 「噢,季老闆。」青年的嗓音清清润润的,语气轻快的笑了两声,「开个玩笑,季则。」 男人背对着青年,规律搏动的心脏在这一刻被打乱了节拍。 「我先走了,明天见。」青年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季则没有回答。 嗯。 明天见。 沈时青撑着伞匆匆上了停在街口的迈巴赫。 难得今天秦柏言也准时下班和他一起回秋园。 沈时青抱着一盒可露丽,刚准备给秦柏言尝尝。 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的男人率先开了口:「我找了一个国外的皮肤科专家,大概明天就会到岚京,给你看看手臂的伤。」 沈时青又快忘记这茬了。 「不用的,又不疼了,而且一点点,不用这么麻烦。」 特意找的国外专家。 听着他就觉得好麻烦啊。 秦柏言:「还是看看吧。」 男人执意如此,青年也没辙,抱着手中的可露丽乖乖点了点头,随即转过眸去,望向窗外的雨景。 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车窗上,再次滑落,拉出一条条很长很长的伤疤。 沈时青其实并不太在意这条疤,毕竟过去好多年都是无人问津,疼痛的滋味也已经被遗忘。 现在忽然有人这么关心,他反而有些不习惯。 不由的猜测分析起来,秦先生为什么这么在意。 他分析不出来。 于是问起向来比他要聪明的孟域。 孟域最近在忙着考试,已经好久没联繫上,他也不知道孟域能不能看见他发的信息。 没想到只过了两分钟,就收到了回信。 阿域:[你是说秦柏言特别在意你那条疤,非要给你去掉?] 沈时青:[是的,可能几周前他就提了,我拒绝了以后他就没再说,但今天告诉我请了国外的医生来。] 阿域:[要我分析啊。] 阿域:[秦柏言这种人估计是那种完美主义,什么东西都追求完美,当然不允许自己的东西有瑕疵吧。] 「自己的东西」。 这个措辞其实好像也没什么错,可是沈时青看着,心口莫名空了空。 「东西」。 所以,其实他到哪里都一样吧。 都只是「一件东西」。 青年的神色暗了暗,盯着屏幕窝在卧室的小沙发上。 这个事实他也不是到今天才认清的,只是秦先生对他太好,叫他快要忘记了。 不行,清醒一点,沈时青。 从那天以后,青年对待秦柏言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又处处都不一样了。 他以害怕打扰秦柏言休息的理由搬回了二楼,和秦柏言对话的时候,重新开始用起大量的敬语。每天早起给秦先生做早餐。 第35页 像一个小心翼翼讨好上司的卑微员工。 这些,秦柏言都看在眼里。 之后的一周,秦柏言去了国外出差。 这段时间,沈时青每天都睡的很早,然后早起去后山给快要成熟的「绿巨人」浇水,正值盛夏,岚京每天都是高温预警。 沈时青想着要好好照顾这些「生气的窝瓜」,在秦先生回来之前确保他们都无恙。 他还想到要不要给秦先生拍一些番茄林的近照,结果发现每天清晨都有专人整理每棵番茄苗的生长情况,记录成表格反应生长趋势…… 「这是……」沈时青拿着喷壶不禁瞪大眼。 正潜心观察番茄生长情况的专职人员一边低头记录,一边回答:「噢,观察记录一下,每个月都需要汇报给秦先生的。」 沈时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没必要给「绿巨人」拍照了。 夜里十点多,沈时青看营养学看的难得迟了一点,放下书本,起身准备上床睡觉。 已经是盛夏时节,青年穿着一件宽大的背心搭配一条齐膝短裤作为睡衣。 他不大习惯裸睡,夏天比较喜欢穿背心睡。 青年将营养学的书籍放回卧室的木质书架上,转身打了个哈欠。 紧闭着的房门在此时被推开。 「秦先生?」 沈时青有些意外。 意外秦柏言忽然回来。 更意外秦先生的领带居然歪了,身上的西服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直逼190的大个子像是没了重心支撑,搭在门框边就要倒下。 他震惊的同时,急忙上前。 一股浓烈的白兰地味扑上他的鼻尖。 第19章 第 19 章 沈时青只觉自己快要被压得喘不上气来。 果然,秦先生身上那一块块突起的肌肉都不是白长的。 男人似乎是醉的不清,像是没了骨头一般,浑身的重力都落在青年身上。 沈时青抱住男人结实的腰身,吃力的往里挪步子。 「秦先生......您,是不是走错房间了。」青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拉硬拽的将男人拖到了床旁。 秦柏言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垂在两侧的手臂忽而相交,环住青年纤瘦的腰肢。 青年只觉腰侧一紧,随即一阵天旋地转。 嗯,秦柏言抱着他一起摔在床上了。 准确来说。 是秦柏言摔在了床上。 他...摔在了秦柏言身上。 鼻子刚好撞上男人的胸骨,疼的他眼泪都要掉下来。 缓了大概五秒钟,青年才艰难的从男人的胸前将脸蛋抬了起来。 好疼好疼。 鼻尖都要没感觉了。 秦先生平时一定是有健身的习惯,隔着西装的马甲和衬衫,他也能感受到那一块块结实的肌肉, 胸前也不例外,挺厚的,不然也不能把他撞得鼻子都麻了。 青年一边揉着鼻子,一边下意识想从男人的身上逃开。 他微微挺身,这才发现,男人捆在自己腰上的手并没有松开,依然牢牢系在他的腰上,颇有越缠越紧的姿势。 青年又挣扎了一番,没能挣脱禁锢,但身下的某人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男人那双紧闭的眼,睫毛微颤,剑眉重重拧在一起后,眼皮向上掀起。 现在这个姿势,沈时青很难找到身体的支撑点,慌不择路之下,大手压在了男人的胸前,再次尝试挣开秦柏言的双臂。 只听一声「闷哼」在耳边炸开。 青年一惊,倏地抬起眼。 恰好对上秦柏言那双微眯的眼,眸色不似清醒时那般冷冽,黑髮有些许凌乱的垂落在额前,鬓边。 「秦先生,您......我......」青年无论是肢体还是语言的表现上,都突出了两个字「无措」。 无措的他直到此刻,手掌还紧紧贴着秦柏言的胸肌以此来直撑上半身。 完全没反应过来刚刚男人吃痛的闷哼是因为什么。 秦柏言:「我喝多了。」 沈时青:「我...我知道。」 秦柏言:「喝多了不需要胸外按压。」 「噢!」青年分析了五秒才听懂男人的言中之意,慌乱的将手撤下。 撤的又急又快,上半身的支撑力一瞬消失,后果当然就是...... 鼻子又和胸肌硬碰硬了。 沈时青这次是真的疼的掉眼泪了。 生理性的泪水蓦地涌出眼眶,顺着眼角往下坠。 「你没事吧?」头顶盘旋着男人略带焦急的问候。 「没...没事。」青年一只手遮住鼻子和下半张脸,微微抬眸。 那双圆眼刚刚被泪水浸润,像两颗剥了皮水灵灵的青提。 秦柏言的眉越蹙越深:「真的没事?」 沈时青摇着圆圆的脑袋:「缓一缓就好......」 青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无袖背心,露出大片光洁白皙的皮肤,他的双臂隔着这层背心,紧紧贴合着青年细软的腰肢。 青年身上的沐浴露香味侵入某人的鼻间。 很淡,但和从前的味道不一样了。 之前的沐浴露和他是同款,现在是一股淡淡的椰子香味。 秦柏言:「不一样了。」 沈时青揉了揉自己终于缓过劲来的鼻子:「什么...什么不一样了?」 男人的脸阴沉沉的:「你换沐浴露了?」 第36页 「噢...对。」前不久青年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去置办了一点生活用品,买了从前自己常用的这款椰香味的沐浴露。 秦柏言:「用不惯秋园的么?」 「没有,就是发工资了,想着添置一点东西。」沈时青不想再连裤衩子都让别人帮忙准备了。 回答完,青年抿着唇,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直到现在,秦柏言捆在自己腰上的手完全没有松开的迹象,依旧紧紧环在他的腰侧。 男人并没有再接话,也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局面就这么僵着。 沈时青匆忙又补充道:「也给您买了礼物,想着等您出差回来再给您。」 秦柏言依旧不急着回应,那双桃花眼眸色沉沉:「我出差多久了。」 青年原以为男人会问是什么礼物的,没成想会问起这个。 「七...七天了。」 「嗯,怎么都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这种事需要问么...... 沈时青有些无法理解的眨了眨眼:「您不是去了国外,我想着应该......」需要一段时间。 「去了国外手机也不会接不通。」 男人的神志已然战胜勐烈的酒精,逐渐清醒。 沈时青哑然,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了。 「沈时青。」 秦柏言唤他的名字,嗓音低哑:「你不见李小东几天都会说想他。」 怎么又跳到小东身上了?! 沈时青语塞,这...这要怎么解释。 腰间的束缚愈发用力,缠的他都有些喘不上气。 「秦...秦先生。」青年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秦柏言的低下眼,冷声的同时,失意至极:「秦先生,永远都是秦先生。」 「我...我不太明白。」沈时青是真的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您告诉我,我需要怎么做您会高兴?」 蓦地,身下的男人眼眸微闪,抱着青年在床上滚了一圈。 原本在上的青年一瞬之间就被压下。 男人的双腿抵住青年的双胯,牢牢锁住他,随即伸手开始扯颈间原本就已经松开的领带。 领带被摘下,随意丢在床尾,而后是马甲。 记忆似乎马上要与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重叠。 沈时青抓住身下的被单,止不住的轻颤。 「只要我高兴?」男人在解马甲的扣子。 「只要...只要您高兴。」沈时青其实还是害怕的,但...如果这样能让秦柏言高兴,他也能够承受。 男人倾压而下。 沈时青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视线里,秦柏言那张俊朗脸无限靠近。 被单在手心里捏成了菜干。 脖颈和脸上的青筋肌肉统统高度紧绷。 秦柏言的视线先是落在了青年的唇上,倾下身体的同时,喉结来回滚动。 在他的唇瓣快要贴上青年那张等待採撷的粉唇时,他的视线里,是青年那双因为紧张和害怕而紧紧拧住的眉。 男人眸色渐变,侧过脸去,贴近青年的脖颈。 而青年混乱的唿吸,生理性的轻颤,无不提醒着他自己在做什么。 他将眼闭上,额前的青筋赫然搏动着。 沈时青紧紧闭着眼,脸微微偏下,下意识的闪躲,双手紧紧攥住被单。 只是,怎么...好像......就没有然后了呢? 他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再睁开一只。 男人的双臂撑着上半身,那张脸与自己只有咫尺之远。 秦柏言:「沈时青,你高兴吗?」 沈时青:「我......我没关系。」 男人耸下肩,长嘆一口气,几秒后,男人从他身上离开,下床,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陷下的床芯在此刻回弹。 沈时青见状,不解的撑起上半身,望向秦柏言。 他第一次在男人的高大清隽的背影里见到疲态。 他想开口问些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直到一声关门的闷响传进他的耳朵。 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沈时青瘫在床上,身体呈一个大字型,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心里空空的。 秦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有点不懂。 但他知道,秦先生大概是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他并不明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可以哄一哄。 嗯。 哄一哄。 就这样,他思考了大半宿应该怎么哄。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进厨房。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秦先生还是挺喜欢吃他做的三明治的。 所以今早,他做了烟燻火腿三明治,拌了一份水果沙拉,用的刚从秋园摘回的新鲜水果,以及一杯手沖咖啡。 手沖咖啡也是他跟着季则学的,但他还不太熟练,沖的不大好。 秦柏言一般七点半就会下楼,但今天却一直没动静。 沈时青将早餐摆上餐桌后,坐在餐厅里等了许久。 大概快要八点,会客厅里传来动静。 是秦柏言的声音:「不用准备我的晚饭,晚上我不回来。」 「好的。」罗伯,「小沈先生给您做了早餐。」 「不吃了,让他自己吃吧。」 听到这,青年的眼神暗了又暗,撑起身准备离开座位,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只能呆呆坐在位置上。 第37页 会客厅里也渐渐没了动静。 罗伯缓缓从跨进饭厅:「小沈先生,秦先生有事先走了,您吃吧。」 沈时青很苦恼:「罗伯,秦先生好像生我的气了,怎么办?」 罗伯扶了扶老花镜,爽朗的笑了笑:「没关系,秦先生很好哄的。」 沈时青双手撑着脸蛋,哀哀道:「他都不吃我做的三明治了。」 「也许您换一个方式哄呢?」 换一个方式。 沈时青微微蹙眉,陷入思考。 今天是周末,孟域刚好考完英语六级,给他发信息说自己解放了。 阿域:[你这只小金丝雀,能不能出来放风的?] 阿域:[晚上陪我搞一杯?] 阿域:[我可总算能出来喝酒了。] 沈时青:[可以是可以,但我最近惹秦先生不高兴了。] 阿域:[怎么惹的?我给你分析分析策略。] 他和孟域认识多年,孟域虽然也是出身豪门家庭,却不像那些纨绔子弟,看不起养子出身的沈时青,反而一直对他很好,总是明里暗里的帮着他。 所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和孟域说的。 于是,沈时青将昨晚秦先生的古怪行为和奇怪言语都告诉了孟域。 阿域:[我懂了。] 阿域:[这秦柏言还挺反差的嘛。] 沈时青:[我不太懂,我应该怎么做?] 沈时青:[他已经连三明治都不吃了。] 阿域:[。] 阿域:[放弃你的三明治计划,好吗,小时青。] 沈时青:[那我应该怎么做?] 阿域:[听我的。] 阿域:[你现在给他发信息。] 阿域:[就说「先生,我当然想你」。] 阿域:[别加姓,也别用敬语,知道没有?] 沈时青似懂非懂:[这真的管用么?] 阿域:[照做,不管用找我。] 嗯。 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沈时青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打开通话记录那串全是「1」的号码。 平时也没什么人会给他打电话,上秦先生这个号码又太特殊,自带备註功能,而且他也很少联繫男人,所以就一直忘了存。 当然,两人也没有加微信。 沈时青点到简讯界面,咬唇在键盘上轻敲下孟域指点的那句话。 这句话......还怪尴尬,怪肉麻的。 青年死死咬住唇瓣,做了好几分钟的思想斗争。 最终......这条信息是因为手抖发送出去...... 就这样吧,沈时青破罐破摔,匆忙将手机锁屏,将脸蛋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嗯。 有时候掩耳盗铃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彼时的秦柏言正在参加一场研讨会。 男人天生就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再者因为情绪原本就不大好,气场更吓人了。 周围的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桌上的手机「叮」一声响。 男人斜下眼,随意滑开锁屏。 信息内容解锁提示。 沈时青:[先生,我当然想你。] 先生,我当然想你。 第20章 第 20 章 男人紧盯着屏幕,反覆核对信息内容与信息署名。 半分钟后。 身边的江局转眸看见脸颊红热的秦柏言,低声问:「柏言,你很热么?我让他们把空调打低一点。」 秦柏言略显慌乱的将屏幕熄灭,全然没有听见身边人说的话,敷衍道:「预算可以再谈。」 江局不由瞪大眼:「你是身体不舒服吧?发烧了?」 秦柏言否认:「没有......有点热而已。」 耳边是台上发言人的激昂发言,男人垂下眼,拧开桌上的笔盖,又合上。 耳边的响起青年清润的声音。 「先生,我当然想你。」 男人的唇角难压,只好再将脸压低一点。 研讨会在一小时后终于结束。 王途跟在他身后,汇报起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中午邵总想和您简单汇报一下工程进度,午后两点是项目巡查,四点有一个视频会议,晚饭齐老过生日说空运了东星斑让您务必去尝尝。」 「知道了。」秦柏言听着,淡淡答。 身边的江局再度开口:「原本想约着吃个饭的,看样子你是没空哈哈。」 秦柏言:「江局客气,应该是我来约您的,上次拜託您的事,麻烦了。」 江徳清:「小事小事,那柏言你忙,我这会局里也还有个会。」 秦柏言:「好。」 场面话过完,秦柏言也已经坐上车。 「你打电话和齐老说一声,我晚上有事实在过去不了,把库房里那副古画差人送过去。」秦柏言低眸看着手机屏幕, 嗯,屏幕还停留在沈时青发来的那句简讯。 王途:「好的,晚上是临时有什么行程么?我这边没收到工作安排。」 「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要回去吃饭。 某人的天空是暴雨转晴,但沈时青的天空还一直阴着呢。 怎么还没有收到秦先生的回覆啊。 沈时青都不知道自己开开关关多少遍手机了。 简讯界面里只有他那一句信息,孤零零的。 无奈,只好再次求助孟域。 沈时青:[一直都没有回覆。] 第38页 沈时青:[好像不管用。] 阿域:[照理来说应该不会啊。] 阿域:[你再等等。] 沈时青:[已经等了好久了。] 阿域:[他们这些大老闆很忙的,可能还没看到。] 沈时青:[好吧。] 他又乖乖等了快一个下午,还是没有消息。 他还特地问罗伯,秦先生晚上回不回来。 罗伯如实回答:「先生早上的时候说晚饭不回来吃了,至于回不回来睡,就不清楚了。」 沈时青略显沮丧的点点头,回房间闷坐着。 今天是周末,周末秦先生的工作也这么忙么? 还是......只是因为他在秋园,所以不想回来呢。 考完试的阿域异常兴奋,给他打电话,兴高采烈的:「你别一个人闷着了,晚上出来咋俩聚聚呗,有什么好愁的,我爸刚给了我一张卡,实在不行,你跟着我混。」 沈时青听着,不由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钱,我得罪不起秦先生的,况且......」只有秦先生能保护他不再回沈家过那样的日子,也不用担心旁人对自己的有什么样的盘算。 而且秋园的饭菜的确是...很美味。 哎呀,什么和什么啊。 沈时青有些受不了自己。 「别想这么多小时青,等会我好好开导开导你,你就出来吧,咱俩都多久没见过面了。」孟域在电话里也嘆了一口气。 孟域的家教比较严,即使已经考上了名校,父母也还是将他看的很紧。 沈时青就更不用说了,在沈家从无自由可言。 所以,他和孟域的确是好久没有见过面。 沈时青:「行吧,晚上秦先生应该也不会回来。」 孟域难掩兴奋:「好!那我等会来接你。」 沈时青点头:「嗯。」 下午五点半左右,孟域就到了秋园门外。 沈时青有时也会出门去逛逛,大多都是在这附近,或是去书店,还是第一次和朋友出门。 孟域今天开着一辆特别招眼的橙黄跑车,是之前他考上名校的时候,父母送的升学礼物。 沈时青欣赏不来跑车,地盘太低坐的不舒服而且还很吵:「这个大黄蜂好吵。」 「啧,你才大黄蜂呢。」孟域戴着墨镜,从后座变出一大袋零食丢到他的膝前,「你这风景是好,就是有点偏,到我想去的那个酒吧距离有点远。」 「好。」沈时青点点头,打开零食袋,一堆膨化食品。 都是他爱吃的。 孟域将墨镜往上抬,露出那双丹凤眼:「好久不见,这秦柏言还挺厉害的嘛,你总算长了点肉。」 沈时青拆开一包海苔味的薯片:「秋园伙食好。」 「好就行。」孟域重新戴好墨镜,换挡起步。 一起步也没缓冲多久码数就直逼180。 沈时青吓得握紧安全带,薯片都要洒出来:「你慢点!」 「这条大道不这么开也太可惜了。」 「......」 沈时青有点撑不住这样的速度与激情,只得闭上眼减少一点恐惧感。 所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与他们相交而过的一辆暗钨色的库里南。 彼时另一辆车里,司机见着了一闪而过的橙黄跑车,调侃道:「哪来的大黄蜂。」 后座的秦柏言也瞄见了,但并未放在心上,眼神一直停留在搁置在身旁的那一大块冰淇凌蛋糕。 他对甜品的种类并不了解,只是听店员介绍说冰淇淋蛋糕好吃,于是就买了这款。 「把空调再打低一点。」 司机老海:「好的。」 他害怕冰淇淋融化。 冰淇淋可能不会融化,但坐了一趟孟域的车之后的沈时青是真的快要「融化」了。 流的冷汗已经把身上那件白色短袖给沾湿大半,他总觉得自己能下车简直是大难不死。 「再也不要坐你的车了。」沈时青的腿都是软的,好不容易终于坐上酒吧的卡座。 「胆小鬼。」孟域吐槽着,开始点酒,「给我来箱啤酒盒威士忌 ,再来个莫吉托,你喝莫吉托总可以吧?」 沈时青摇摇头。 孟域也坐上软沙发:「那算了,给他上个牛奶吧。」 沈时青:「不要牛奶,我也要威士忌。」 孟域:「你确定?」 沈时青:「不是你说的嘛?不开心了喝酒就开心了。」 孟欲忽感欣慰:「有觉悟,我陪你喝。」 「好。」沈时青点头。 他很少来酒吧,从前没什么机会来,而且他也不大喜欢这样嘈杂昏暗的环境。 每次dj开始放嗨歌,舞池开始沸腾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震出来了。 但今天,他难得有种享受的感觉。 于是和孟域干了还几杯。 孟域高估了这傢伙,怎么做到一杯都没下肚呢就开始说胡话的。 「阿域,你知道高筋面粉和中筋面粉的区别么?」沈时青大着舌头开始要教学做蛋糕,「鸡蛋只要蛋黄,黄油隔水融化......」 ? 这都什么和什么?? 孟域晃着青年的胳膊:「不是,我还没开始呢,你就醉了?」 沈时青迷煳着眼:「醉?对,醉蟹醉虾我都爱吃。」 「......」 彼时的秦柏言正端坐在秋园的客厅前,面色阴沉:「沈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第39页 「呃......沈先生说估计会比较迟。」罗伯微微低下头,回答道。 秦柏言的眼神落在墙上的古董摆钟上,已经八点整: 「他和谁走的,去了哪?」 罗伯不禁汗颜:「说是朋友来接,大概是和朋友去玩吧,去哪......就不清楚了。」 秦柏言:「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一定问清楚。」 「好的。」罗伯回答完后,默默撤离。 摆钟来回规律摆动,在分针又转了小半圈时,终于拿起手机,默默发送信息。 秦柏言:[什么时候回来?] 秦柏言:[买了冰淇淋蛋糕。] 秦柏言:[会融化。] 秦柏言:[放冰箱久了不好吃。] 发完这一串消息后,秦柏言举着手机,静默的等待回音。 很好。 第一次发这么多条信息。 第一次有人不回他的信息。 很好。 非常好。 分针又快要转半个圈。 秦柏言的脸黑的宛如煤炭,秋园里的其他人都不敢路过前厅,纷纷绕路从后门走。 终于,仿佛要入定的某人重新掏出手机。 彼时的酒吧里,孟域也喝的有点多了,两个大舌头各聊各的。 一个非要分享怎么熬果酱,一个非要说自己喜欢吃黄豆酱。 「不要果酱,东北大酱怎么做啊?」孟域摆着手。 沈时青靠着卡座的直角后背,打了个酒嗝:「这个......这个我不会。」 被随意丢在酒桌上的手机亮了又亮,伴着「嗡嗡」的震动声。 沈时青已经没有要接电话的意识了,嘴里开始嘟囔起东北菜:「我还没吃过铁锅炖......」 最后还是孟域被铃声烦的不清,有些恼怒的接起电话:「谁啊?打什么打。」 电话里传来一声异常冷静的男声:「沈时青在哪?」 孟域皱着眉:「你谁啊?你管他在哪?」 「我是秦柏言。」 第21章 第 21 章 「秦柏言,我还秦始皇呢。」孟域的大脑已经被酒精攻陷。 反而是醉倒的沈时青忽地挺起嵴背,凑进电话:「秦先生,是秦先生么?」 秦柏言:「沈时青,你在哪?」 在哪,这是个好问题。 孟域断电的大脑忽然连上了网,慢了好几拍反应过来。 噢。 是秦柏言啊。 我**秦柏言!? 男人干咳好几声,不知该怎么为自己刚刚的莽撞买单:「我们...我们在那什么......湘绣路。」 「定位,我现在过来。」 电话里冷漠的男声丢下这句话后,便把电话挂断了。 孟域一瞬之间感觉酒醒了。 虽然平时聊天他总是对秦柏言出言不逊,但这真要碰面......他还是怂的。 毕竟人家是秦柏言...... 他颤颤巍巍的把定位发送。 有点后悔带沈时青来酒吧了。 「小时青,我还能活着回去么?」孟域嘆出一口长长的气。 沈时青又趴回了座位,砸吧着嘴。 青年几乎没有什么酒量可言,从前被迫参加什么酒会的时候,也都是能不喝就不喝。 所以醉的轻而易举。 这场硬仗,只能是孟域一个人打了。 他都有点想不如把自己也灌醉好了。 一番纠结之下,他还是没有选择这个危险的方案。 天晓得自己要是真醉了,会大放什么厥词。 那才是真的离死亡又进了一步。 秦柏言来的很快,孟域感觉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大魔头就抵达战场了。 「他喝了多少?」秦柏言低眸看着趴在卡座里睡正香的沈时青。 「一杯都没有......」孟域拘谨的站起身,和风尘僕僕的男人汇报着情况。 不是,怎么这么像老闆和员工啊。 秦柏言是自己开车来的,来的匆忙,身上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散落在前额的黑髮被随意的往后拢了拢。 孟域总以为这样的大老闆出场应该得是保镖开道的,怎么就单刀赴会了。 但他还是觉得紧张。 「沈时青。」秦柏言并未再和孟域对话,俯身贴近醉成一滩的青年,「回家了。」 沈时青迷迷煳煳的,听不清,但他熟悉这道声音。 还有气味。 温暖潮湿的木头味。 他有些贪恋的轻嗅着周围的空气,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抓住这个气味。 想把安全感抓在手心里。 事实上,他也是真的抓了。 就是抓到的是一些实体的,坚硬的......让人瞠目结舌的...... 孟域不仅眼珠子快要瞪得掉下来,还在手足无措间碰倒了桌上的酒杯。 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给这场闹剧更添几分戏剧性。 不是,他的小时青怎么......怎么抓人家胸啊?! 这这这...... 他什么都没看见。 「那个...那什么,我...我去结帐,秦...秦先生带小时青回去吧,我......我就不打扰了。」 孟域觉得当年自己被老爹在网吧抓包的时候都没跑的这么快。 男人一走,不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时青的手还停留在某人的...... 「沈......」 第40页 秦柏言红着耳朵,还没完整的念出青年的名字,胸前蓦地吃痛。 「很疼的,沈时青。」 是疼的,但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没有制止,也没有躲避。 青年瘪着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有听懂,不安分的小手忽而转移目的地,向上攀岩。 在男人那身硬挺工整的布料上游离摸索一阵。 最终勾住男人修长的脖颈。 「秦先生......」沈时青张嘴,含煳不清的呢喃。 沾着醉气唤他的名字,莫名蒙上一层暧气息。 男人的眼波流转,耳根处的红痕愈发明显:「我在。」 沈时青睁开了一秒钟眼皮,随即又闭上了:「我想吃铁锅炖。」 「......」秦柏言深吸一口氧气,原本想调匀情绪,最终还是泄气,无奈的摇头轻笑。 「吃,明天吃。」男人一边答应,一边将青年背在了身上,「为什么喝酒?」 沈时青乖乖窝在男人的背上,语气轻飘飘的,像个醉汉找不到落脚的重心:「因为阿域说不开心就...就要喝酒。 「为什么不开心?」秦柏言背着沈时青穿过嘈杂的酒吧内厅。 沈时青眯起眼:「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秦柏言恰好推开酒吧的玻璃门,一阵凉风吹过来,将青年的言语过滤。 「什么?」 「我说......你话好多。」沈时青努嘴,脸颊贴上秦柏言的侧颈皮肤。 温热的触感将青年的小脸蛋也染红。 秦柏言偏过眸,眼角含笑。 他严重怀疑这个小傢伙是在装醉,趁机咒骂他。 不过他并不介意,依然任劳任怨的将青年扛进了副驾驶。 大概是在室外吹到了一点凉风的缘故,沈时青的意识稍稍清醒一点,将脑袋贴在半开的车窗旁,继续吹风。 青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晚风扬起他头顶的乌髮,也将他的衣服吹出褶皱。 秦柏言将车窗往上摇,害怕青年感冒。 「不要,不要......关。」沈时青扒拉着车窗。 「当心感冒。」 「不要被关起来。」青年将五指抵在窗上,指纹烙上玻璃。 男人微微侧眸,神色微微一暗,将车窗开出一小半:「没人再能关你,沈时青。」 「唔......」青年咂咂嘴,靠着车窗又眯下了眼。 对于这一切,沈时青都没有印象了。 恢復理智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 宿醉的后遗症非常要命,他的脑袋疼的快要爆炸,胃也不是很舒服。 彼时,房门被缓缓推开。 是有些日子没见的徐医生。 男人身穿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小沈先生您醒了。」 沈时青点点头,有些艰难的挪动这身子,企图从床上爬起来。 「您躺着休息就好,已经让厨房煮了醒酒汤。」徐医生走到床沿,「秦先生特意交代让我来给您看看,您有哪里不舒服么?」 沈时青:「还好,就是头有点疼,还有胃不太舒服。」 「好的,您的胃原本就有问题,估计是酒精刺激的原因,以后尽量少喝酒。」徐医生拿起听诊器抵在青年的胸口,几秒后,「还好,没什么问题,那我去给您开点胃药。」 沈时青点头,有气无力的问起:「秦先生......在秋园么?」 徐医生:「秦先生现在出去了。」 青年抿唇:「好的。」 徐医生走后,青年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的呆。 努力想要回想起一些有关于昨晚的事情,但......都是徒劳。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没得意识,也想不起来是谁送他回的家。 不过他猜,应该是孟域送他回家的。 于是他摸出手机,想找孟域了解了解情况。 结果一打开手机。 哇。 沈时青看着一条条信息弹窗,眼睛逐渐瞪大。 阿域:[小时青,你居然是这样的小时青。/【阴险】【阴险】] 阿域:[我还怕你在秦柏言那儿吃亏呢。] 阿域:[这下看来是我多虑了。] 阿域:[就是下次能不能注意点场合,我很尴尬的。/【撇嘴】] 沈时青:[什么意思?] 阿域:[你不记得了?] 沈时青:[什么?/【懵】] 阿域:[你昨天在酒吧...那什么秦柏言了。] 阿域:[我在边上脚趾都扣烂了。/【晕】] 沈时青头皮发麻:[秦先生怎么会在酒吧?!你说清楚一点。] 沈时青:[我...我不会亲秦先生了吧?] 天吶,他酒品这么差的么? 阿域:[他过来接你啊。] 阿域:[我个人觉得比「亲」还要恶劣一点。] 阿域:[你抓他胸。] 【你抓他胸。】 这四个字在沈时青的眼中燃烧。 他刚刚还觉得胃疼脑袋疼的,现在已经完全没感觉了,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 他有点不敢相信。 自己居然这么流氓。 沈时青:[你不是逗我的吧?] 阿域:[我逗你干什么。] 阿域:[不信你去问问当事人哈哈哈。] 问问。 下辈子问吧。 这辈子估计是挨不过去了。 沈时青彻底瘫倒在床上,放弃挣扎。 第41页 完了。 秦先生脾气再好,肯定也会生气的吧。 毕竟是在那样的公共场合,他做这么冒犯人的事情。 天啊天啊。 青年捂住脸,简直不敢想像。 「咚咚」。 耳边传来实木门的闷响。 「小沈先生,可以吃饭了。」 是小金的声音。 「好。」沈时青答应着,决定化悲愤为食慾。 简单洗漱了一下,沈时青便匆匆下楼。 刚刚徐医生说秦柏言出去忙了,所以他一直以为午饭秦先生是不在的。 平时秦先生的确是很少会在秋园吃午饭。 所以,沈时青毫无防备的跨进饭厅:「今天有什么好吃的,罗......」伯。 饭厅里的那张圆桌主位上,赫然坐着......秦柏言。 沈时青成功被吓得石化在原地,声带同步卡壳。 「铁锅炖。」餐桌前的男人缓缓开口。 第22章 第 22 章 青年僵硬的立在原地,并未落座。 铁锅炖,刚好他一直想吃来着。 好馋啊。 可是......一想到阿域说的那些自己做的荒唐事...... 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往下坐。 铁锅炖大概是刚刚从土灶里出锅,源源不断热气往上冒,浓郁的酱香气味扑鼻而来,精选猪肋排裹满酱汁搭配着粉条,玉米和青椒,还有一盘贴饼。 卖相是很正宗的东北菜。 沈时青看了好几眼。 算了。 先吃完再继续不好意思吧。 青年最终还是默默坐下。 秦柏言缓缓拿起筷子:「徐医生和我说,你的胃不适合饮酒。」 青年点点头,握住竹筷。 秦柏言:「以后尽量别喝了,胃是要养的。」 青年继续点头,点完顺势低下脑袋,不禁腹诽:再喝一次再抓秦先生的胸一次么!。 简直不敢想。 「尝尝,特意找的东北厨师。」男人微微偏眸,见青年并未动筷。 「好。」沈时青这才缓缓伸出筷子,夹起一块排骨。 排骨炖的软烂,东北大酱的香气和滋味似乎把骨头都已经腌入味了。 「好吃么?」 「好吃,很下饭。」青年点头如捣蒜,只觉自己的形容能力太过匮乏,只能给出非常下饭这样的高度评价。 秦柏言眼角微微向上抬,并不在言语。 这顿饭吃的无声。 倒不是因为沈时青觉得尴尬,主要是......吃的有点太专注了。 他很专注的啃骨头啃玉米,餐桌上除了铁锅炖,还摆着几道清炒时蔬解腻。 看到这些时蔬,沈时青就想到后山「生气的窝瓜」马上就能摘了。 不对,是绿巨人。 「秦先生,后山的番茄林有好多都成熟了。」沈时青吃的肚子都圆了一圈,才依依不捨的松下筷子。 然后才发现这餐厅怎么这么安静......于是默默找话题。 「嗯。」秦柏言其实没怎么动筷,他不太吃得惯东北菜,让他觉得下饭的,是恨不得钻进饭盆里觅食的沈时青。 嗯。 吃的好香。 好下饭。 男人的眼神不轻不重的落在青年的脸上。 这个眼神,怎么说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仿佛都不带什么情绪。 可沈时青还是被看的双颊发烫。 「我...我脸上......有......有东西么?」 青年问的犹豫。 男人回答的干脆:「没有。」 哇。 那你看什么。 沈时青努嘴,低垂的眼试探性的往上飘了飘。 还没瞥到秦柏言的那张脸,先瞥到了男人的胸膛。 秦柏言穿着一件休闲短袖,亨利领,修身的版型,将男人身上那些大小形状堪称完美的肌肉轮廓映衬个大概。 也将男人胸前微微隆起的肌肉也...... 沈时青这么一瞥,蓦地又想起孟域说的话来。 多冒犯啊......沈时青! 他急忙将视线重新压下,抿唇。 气氛有些黏煳煳的。 「我昨晚给你发的信息,你有看到么?」男人的眼神已经印在青年的脸上,不紧不慢的开口。 「什...什么。」沈时青略显匆忙掏出手机查看。 这才发现......秦柏言给自己留的言。 13101111111:[什么时候回来?] 13101111111:[买了冰淇淋蛋糕。] 13101111111:[会融化。] 13101111111:[放冰箱久了不好吃。] 「我...我当时喝多了,现在...现在冰淇淋蛋糕还能吃么?」沈时青原本就发红的脸颊因为不好意思而变得更烫。 男人正欲开口说今天再买,视线在此时微微偏移,恰好看见青年亮起的手机屏幕。 「1310111111。」此刻,某人的脸黑到极点,「未知号码。」 「噢,我还没存.......」沈时青并未注意到男人难看的脸色,只听男人寻常的语气,以为只是一句普通的疑问。 青年缓缓抬起眼,这才注意到男人那道冷冽的眼神,和冷到冰点的气场。 变化的太快,沈时青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先生是在为他没有备註的事情生气么? 应该......不至于吧? 「秦先生......您哪里不舒服么?」他还是比较怀疑秦柏言是身体不适。 第42页 男人回答的干脆:「没有。」 「噢......」青年抿唇,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弱弱解释道,「您的号码很好记,我就一直......我现在存。」 男人语气冷漠:「随你。」 沈时青手忙脚乱的存号码,某人则在此时起身。 「我还有事要忙。」 「好,您......」慢走...... 沈时青话还没说完,秦柏言已然走出了饭厅。 好...反常的秦先生。 沈时青能察觉出,秦先生好像又生气了。 完蛋。 青年抿唇,低下眸小声嘆一口气。 男人离开饭厅后,上车离开了秋园。 今天是周末,并没有安排工作行程。 秦柏言径直去了郊外的马场。 「前几天老高他们回来你都不乐意陪着打,今天太阳这么大你这么有兴致。」齐朗被某人抓着打了三场,屁股在马背上都要颠开花了,「我不玩了,我的小宝玛丽都跑累了。」 齐朗扶着腰从马上下来,摸着自己心爱的弗里斯兰马:「苦了你了小宝莉。」 仍在马上的秦柏言并未接话,从马上下来后,将马绳递给了一旁的侍生。 「我必须声明一下啊,我马球打不过你完全是因为你这纯种阿哈尔捷金马,和你的技术没什么关系。」齐朗安抚完自己的小宝莉,往秦柏言身边凑。 男人依旧不说话,将身上的护具,手套,帽子一一摘下后,往休息厅走。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行为叫什么吗?」齐朗一边揉腰一边继续喋喋不休,「特像那种渣男,拔x无情,发泄完爽了就不理人。」 听到这,秦柏言才给齐朗投来一记眼神警告。 齐朗一下就怂了,「咳咳」的干巴巴咳两声。 秦柏言:「那你要怎么样,给你点辛苦费?」 好样的,更渣了。 齐朗瘪嘴,不接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休息室。 王途上前和秦柏言汇报工作进程:「和省院的合作已经谈拢了,收购案也已经圆满完成,还有就是江局让我转告您,明天「秀城计划」的最终决议就会公布大众。」 「嗯。知道了。」 「哟,这是好戏开唱了呗。」齐朗往沙发上一座,整个人往里一陷,「你家那位知不知道你给他准备的惊喜啊。」 秦柏言垂眸,神色微微一暗:「让人准备一个冰淇淋蛋糕送到秋园。」 王途点头默默撤退:「好的。」 「哟哟哟,给谁吃呀。」齐朗又开始犯贱。 「给罗伯吃。」 「给罗伯吃~」齐朗重复着秦柏言的话语,只不过是用及其怪异的语气,「可别把老人家的牙冻坏了。」 秦柏言不再理会,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用侍者递来的湿毛巾拭了拭脸上的汗渍。 齐朗:「让人送什么,你自己送过去呗。」 秦柏言:「我很忙。」 齐朗:「忙什么?忙着擦汗啊。」 秦柏言:「你很吵。」 齐朗:「你今天才知道啊?」 秦柏言:「.......」 「干嘛?吵架了?」齐朗这方面十分敏锐,他今天见到秦柏言第一秒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没那种恋爱的酸臭味了。 秦柏言冷下眼:「没有。」 齐朗:「不说算了呗。」 一番思想斗争下来,某人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什么也不说,拉着齐朗喝了不少酒,心情依旧很差。 夜里,岚京忽而下起一场大雨。 沈时青躲在卧室里,听窗外的大雨如注。 下午的时候,他吃到了秦柏言派人送来的冰淇淋蛋糕,心里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这是秦先生不生气的信号。 他以为危机自己解除了。 所以在这个他讨厌的雨夜里,青年还算睡得安稳。 直到三天后,他还是没有和秦先生碰到过一面,这让他不由觉得反常。 他从罗伯口中得知,秦先生没有出差。 但秦先生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每天都是老京来接沈时青去上班。 沈时青盯着屏幕里来自于五天前秦先生发来的信息。 犹犹豫豫的点开键盘,犹犹豫豫的输入几个文字后,又抿唇删的干脆。 也许只是秦先生最近工作太忙了? 他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嗯。 还是乖乖睡觉,好好上班吧。 其实上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他用工资给秦柏言买了一套网上说的铲土神器,据说一把顶十把。 但是......某天清晨他在后山见到农场里有人开着铲土车在铲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铲土神器多少有些鸡肋了....... 所以也就一直没把这个东西送到秦柏言手里。 他想等自己多攒点钱,再给秦先生准备一个礼物。 他还想明天周末,给秦先生发信息,说自己做了好吃的。 想着想着,青年便迷迷煳煳的混沌了意识。 翌日,青年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去后山摘了一些绿油油的茼蒿和火红的普罗旺斯大番茄,择了一盘新鲜的四季豆,等到午后就绑上围裙在厨房里围着锅炉转圈圈。 他还简单做了一份华夫饼冰淇淋,知道秦先生不爱吃太甜的,他特意把配方改成微糖,冰淇淋做的也是微苦的抹茶味。 第43页 锅里炖上一条新鲜的花鲢鱼慢慢熬汤。 等待鱼头出汤的工夫,青年终于鼓足勇气给秦柏言发送了信息。 沈时青:[秦先生,我做了花鲢鱼头和华夫饼。] 沈时青:[您有空回来吃晚饭么?] 沈时青:[鱼很新鲜。] 发完这些信息,青年便将宛如炸弹般的手机丢开,逼迫自己不再看信息。 一直等到青年将一桌菜都摆上圆桌。 他这才敢拿起手机。 他不敢看,害怕秦先生说不回来。 鼓足勇气瞄了一眼屏幕。 嗯。 什么都没有。 并没有信息回復。 沈时青失落的将屏幕熄灭又打开。 满桌的佳肴散着热气。 青年却难得的没有食慾,只吃了几口就撤筷了。 华夫饼上的冰淇淋球也在夏天的餐桌上迅速融化成一滩甜水。 沈时青失落的将几乎没动过的饭菜放进了冰箱。 明天热着吃吧。 这是和秦先生「失联」的第四天。 沈时青有些无所适从。 和秦先生「失联」的第七天,他收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沈家好像......破产了。 破产的原因,似乎和秀丽湾有关。 这个消息是阿域和自己说的。 他只是纳闷怎么最近沈家夫妇都没有给自己发来骚扰信息。 沈时青并不太懂商业上的那些弯弯绕绕,搜索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后,大致的了解了一点。 秀丽湾之所以价格被哄抬,是因为政府的「秀城计划」定点在这,到时秀丽湾的价值会翻倍不止,所以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 最后,不知怎得,这块肥肉被沈家这样的小门户给叼走了,还是整块。 沈家春风得意,已经开始规划起「秀城计划」落实后的宏图大业,结果......最新政策落地,「秀城计划」将在春山区域落实发展。 原本算是板上钉钉的美事在一纸文书落下时,彻底幻灭。 而为了吞下整块秀丽湾的沈家,已然是压下全数身家性命。 所以,破产时意料之内的事情。 沈时青在网上检索信息的同时,忽而想起那天秦先生说的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沈家,所以这个礼物,我想,你会喜欢。」】 所以,这是秦先生送给自己的礼物么。 他的确,很喜欢。 看着沈家覆灭,是他从前不敢想的事情。 想起在沈家的那些过往,堵在心口多年的郁气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得到疏解。 他很想谢谢秦先生。 可是,秦先生已经不理他了。 想到这里,青年便不由暗下眼神。 和秦先生「失联」的第八天。 沈时青又拿起了酒瓶子。 这次没找阿域,只自己一个人闷着喝。 反正秦先生也不在,醉了就醉了吧。 还能出什么洋相呢。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他喝了好多酒。 醉的眼前的所有都是重影。 喝到后面干脆就看不清了,模煳一片。 大脑被酒精蒙蔽的时候,会让胆小的人也变得勇敢。 甚至是有点过于勇敢。 譬如现在的沈时青。 青年醉醺醺的抱着酒瓶子,拨通了他早在192个小时前就想要拨通的电话。 「秦柏言......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青年的语气轻飘飘的,即使是隔着听筒,秦柏言也能想到青年那张被酒精染红的脸蛋和柔软的身躯。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周:「你又喝酒了?」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青年的嗓音沙哑,甚至染上一点哭腔,「能不能......见见我。」 握着手机的秦柏言,眸色微闪,眼底翻涌起未知的情愫:「十五分钟。」 他用192个小时筑起的一道心防,最终在青年的一句话里,轰然倒塌。 十五分钟后,秦柏言如约出现在沈时青的卧室里。 青年穿着那套背心睡衣,露出两条雪白的长臂,脸蛋红成了苹果,颓然坐在復古的波斯地毯上,那双杏眼湿漉漉的。 男人走到地毯前,俯下身:「地上凉,去床上。」 沈时青并不能分辨眼前的人是幻觉还是真实,抬起脑袋:「秦先生......」 「是我。」男人扶住青年柔软的腰肢,微微用力,将青年从地毯上抱起,「先起来。」 青年顺势抱住男人的脖颈,眼睛忽而盯住男人那张形状完美的薄唇,酒精持续催化着他:「你肯定很讨厌我。」 男人架住他的双腿,青年的大腿挂在自己的两侧腰旁,抬眸盯住沈时青那双眼。 青年已然红了眼眶:「你和我做的时候,都没有亲我。」 话音落下的一秒里,沈时青蓦地伸仰脖子,贴向秦柏言的唇。 男人颈前的动脉在此刻狂跳,大掌用力掐住青年柔软的双腿。 第23章 第 23 章 窗纱外月色愈浓。 窗纱里暗流波涌。 双颊温红的沈时青圈着男人修长的脖颈, 睁开朦胧的眼。 青年的瞳孔略带一点淡棕色,即使是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那双眼也依旧明亮清澈, 像是一汪清泉。 沈时青离开男人的两片唇瓣。 第44页 很奇怪的触感, 有点像海绵。 但并不是甜的。 从前阿域和他说, 接吻的时候能尝到甜味。 他怕是不是自己没品尝到, 于是又凑上贴了贴, 又离开。 而后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好像还是没有味道。 「骗人的诶。」青年迷迷煳煳的说出一句话。 架着他的某人,喉间一阵干涩:「什么?」 「不甜,接吻一点也不甜。」青年含煳的回答着, 折下脖颈, 乱糟糟的碎发遮住他的眼角。 因为青年是挂在秦柏言腰上的,所以现在高出男人快半个脑袋。 某人的眸光愈发暗下,眼里酝酿许久的风暴在这一刻终于席捲而来。 蓦地,男人伸过脸, 吻上青年那张不点而朱的唇。 青年的唇瓣很薄很软,却不显得干瘪, 唇珠挺立饱满,让人不由想要採撷。 沈时青只觉唇瓣吃痛, 唇珠被利齿撷住, 牙尖划过后, 又被或重或轻的啃咬。 唇珠不知被描摹多少遍,沈时青已然受不住, 从喉腔里发出细细的呜咽, 手指用力攀紧某人的后颈。 终于,似乎是他的诉求被得到了重视, 男人终于离开他的唇瓣和那颗已经被欺的红肿的唇珠。 沈时青轻喘着气,唿吸的节拍早已乱的不成样子。 双腿被圈着,身体跟随男人的脚步而移动。 几秒后,沈时青的后背陷进柔软的床芯里,模煳的视线里,他似乎看见双膝跪在床芯上的男人正在摘眼镜。 青年迷迷瞪瞪的,但还是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本能的想要逃开。 可腰侧早已被男人修长的双腿抵住。 无框眼镜被无情的扔在床尾,秦柏言俯下身。 沈时青以为亲吻在刚刚已经结束。 原来,刚刚只是前奏。 唇瓣被利落的撬开,唇腔被异物侵入,占领。 如果说,刚刚男人是在採撷,那么现在。 就是在攫夺。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秦柏言眼中的风暴燃烧更甚。 男人一寸一寸的探究,似乎要将眼前的人拆入腹中。 沈时青受不住,有气无力的伸手贴住秦柏言的肩,将他往外推。 可男人就像一座大山一般,岿然不动。 很快,青年纤细的两只手腕被轻而易举的擒住。 秦柏言只需一只手就能将青年的两只手腕都捆住,往上,举过青年的头顶,牢牢禁锢。 叫人没有反抗的机会。 深吻还在继续。 沈时青没有经验可言,还是在这么兇勐的情况之下,他连换气都做不到。 只能发出一点可怜的闷哼与呜咽,祈祷被大发慈悲的放过。 肺里的最后一口氧气似乎也要被抽干,唇瓣被磨成殷红,舌尖被迫交织。 青年的手腕被握着无法挣脱,他的皮肤很薄,加上肤色如雪,稍稍一碰,局部就会留出红印。 「唔......」沈时青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脸蛋憋得通红,无力的挣扎着,眼睫早已湿漉,沾成一小簇。 秦柏言睁开那双桃花眸,理智似乎在这一刻回归。 终于,男人从他的唇腔里退出,在青年的唇上停靠两秒后,才彻底离开。 沈时青大口唿吸着新鲜空气,手腕处的禁锢也被松开。 毫无意外,两只腕上都留下了一道深红。 手臂的神经血管也在隐隐作痛。 「这才叫做接吻。」秦柏言的嗓音喑哑,「尝出来了么?小沈先生。」 提问的同时,男人将青年鬓边被汗水打湿的乌髮往后拢了拢,动作温柔。 温柔的仿佛和刚刚兇悍的秦柏言,并不是同一个。 沈时青原本就醉的厉害,过程中清醒一点,现在缓和的同时,疲倦感也慢慢腾升,只是接吻而已,却仿佛已经耗光了身上所有的气力。 青年双颊酡红。 太累了,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这个问题。 秦柏言见青年只是迷离着双眼:「搬回来睡,可以吗?」 「嗯......」青年的双眼迷离,似乎压根没有认真在听。 「给我存一个备註。」男人在青年仿佛快要红透的脸蛋上落下一吻。 「嗯......」沈时青已经闭上双眼,用鼻音哼出一个音节。 月色无边,秦柏言却毫无睡意,只将熟睡的青年轻轻拥在怀中,仿佛是什么易碎品。 沈时青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久的他醒来的时候,整个大脑都像是短路了一般。 缓冲了好一会,最先甦醒的是痛感,唇瓣和手腕都有些麻麻的疼,他抿了抿唇,发觉唇瓣上有点黏煳煳的,像是涂上了唇膏。 他将两只酸痛的手腕从被窝里举起。 难怪疼,两条明显的红印已然有些淤紫。 红印上也被涂上了透明的凝胶软膏,冰冰的,好受许多。 昨晚零星的记忆随着痛感一起传进脑袋。 只是,他记的不全,只记得秦先生似乎将自己架在身上,记得自己对着秦先生大放厥词...... 还记得,自己好像...亲了秦先生。 然后就是一点在床上,秦先生在自己...身上的画面。 想起这些,青年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响。 他将被单抵在胸前,勐地坐起。 太勐了...... 勐地他眼前蓦地一黑,差点又要倒下。 第45页 他从床头翻出手机,发现马上就要中午十二点。 消息弹窗里有两个未接电话,显示联繫人「季则」。 还有季则发来的几条微信。 季老闆:[还没到么?]上午九点。 季老闆:[再不回就扣工资了。]上午九点二十分。 季老闆:[出什么事了么?报个平安。]上午九点四十四分。 今天是周三,要上班的...... 沈时青急忙在键盘上输入:[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请一天假可以吗?] 很快,季则就回復了。 季老闆:[要紧吗?身边有人照顾吗?] 沈时青:[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休息休息就好了。] 忽然庆幸是在发微信,如果是当面...别说是当面了,打电话他都撒不出来谎,肯定会被识破。 季老闆:[那你好好休息。] 季老闆:[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联繫我。] 沈时青:[好,谢谢您。] 他已经发现了,而且是很早就发现了,季则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傢伙,看着像个不良分子实则是个热心肠。 此时,传来几声叩门。 小金在两广地区长大,说话带着一点口音,一下就能听出来是他:「小沈先生,吃午饭喽,你醒了吗?」 「醒...醒了,这就来。」沈时青提高音量,声音有些沙哑。 小金:「好的。」 青年挠了挠凌乱的头髮,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双腿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就是腿根也有几道红痕。 这个红痕和镜子里自己又红又肿的嘴巴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青年瞪大了眼,盯着自己那张发肿的唇瓣,整颗唇珠肿的挺翘,实在是明显的让人不得不多想。 好尴尬,别说是出门了,就是去楼下见罗伯和小金他都觉得尴尬。 于是,洗漱完的青年又呆呆坐回了床沿。 也不知道秦先生是不是在楼下。 他现在也有点不敢面对秦先生...... 虽然他们做过比接吻更加......的事,但是,接吻的感觉,不一样。 何况还是他主动的。 青年双手掩面,哀哀嘆出一口气。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小金又来了一趟。 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沈时青只好硬着头皮下楼。 青年一直低着脑袋,企图降低自己嘴巴的存在感。 就这么鬼鬼祟祟的摸到饭厅里。 秦柏言工作日是不会回秋园吃午饭的。 所以,今天男人也并不在。 这不禁让沈时青松了一口气。 午餐很丰盛,老鸭汤,牛嵴骨,清蒸黄花鱼...... 沈时青早就饿了,舀上一碗老鸭汤开始战斗。 只是他的战斗能力一向比较弱,吃饱了,菜都好像没怎么动过。 原本他想着吃饱就偷偷熘回房间的,结果刚刚迈出饭厅,就碰上了罗伯。 「小沈先生。」罗伯手里拿着一盘新鲜树莓,「这是秦先生早上刚摘的,您尝尝,有一部分已经熬成果酱了,平时您要是做甜品可以用得上。」 沈时青有些意外:「秦先生摘的?」 罗伯将盘子往他身边递了递:「对,早上刚摘的,很新鲜。」 青年拿起一颗仿佛还在唿吸的树莓:「秦先生没有去上班么?」 罗伯:「去了的,摘完才去的。」 他记得男人平常都是八点多就会到公司,加上摘树莓和通勤的时间......这得起的多早啊。 「小沈先生,您的嘴唇......要不要徐医生来看看?」罗伯语气关切,听不出一丝丝的调侃之意。 但青年的脸蛋还是「刷」一下就红了。 「不...不用,已经好...好多了。」沈时青连忙拒绝,往嘴里塞进一颗树莓强装镇定。 罗伯:「好吧,您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 「好......」青年点点脑袋,快速熘上楼。 他现在有点担心明天能不能消肿,万一还是这样去上班......也太奇怪了。 午后,沈时青胡思乱想的想困了,倒头又睡了一觉。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醒了?」坐在古董沙发上的男人微微挑了挑眉。 青年抓着被角,意识缓慢恢復。 古董沙发上的秦柏言身着英式马甲,深灰色的绸缎泛出一层哑光,将气场强大的男人映衬的愈发沉郁。 沈时青从床上缓慢爬起,大脑还在缓冲阶段。 「给你重新涂了一次药,看情况比早上要好很多。」男人开口,抬起视线,落在青年身上。 准确的说,是唇上。 凸出的喉结不禁微微滑动。 「谢......」谢。 「抱歉。」 道歉和感谢同时从两人的嘴里蹦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默契十足了。 青年有些不解的望向沙发上的秦柏言:「您帮我上药,我应该感谢您才对。」 「但你需要上药,也是因为我。」秦柏言逐字逐句的回答,再度致歉,「昨晚我咬的太重了,很疼吧?」 哇,这种事就不要问了嘛。 沈时青的脸「轰」一下就沸腾了,眼神也开始四处逃窜。 这他怎么说啊? 可是秦柏言似乎并没有看出青年急着找地缝的样子,不依不饶:「肯定很疼。」 第46页 「没...没关系的。」确实挺疼的,所以他只能说是「没关系」。 「还没当面谢谢您。」青年抿唇,试图转移话题,「沈家的事,谢谢您。」 但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是他一直想和秦柏言当面说的。 「口头的感谢,没有诚意。」男人一改刚刚道歉时的低姿态,眉峰微微上调些许。 沈时青一向不觉得自己聪明,尤其是现在刚刚睡醒的状态。 所以,只能在大脑里阅读理解这道秦先生出的题。 口头的感谢没有诚意。 那就是要......实际行动的感谢? 沈时青脑中闪过一个是十分荒谬的想法,朝着秦先生磕一个......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估计会把秦先生吓一跳吧。 「我给您做......树莓蛋糕吧,用开心果夹层?或者......您有什么想吃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感谢方式略显草率,但......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为秦先生做些什么。 秦柏言:「用我摘得树莓么?」 哇,被发现了。 沈时青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视线往地上压。 男人悠悠开口:「我想到一个。」 青年即刻回应:「您说。」 沙发上长腿交叠的男人缓缓起身。 修身的马甲贴紧腰线,同时,也映衬着近乎完美的腰型。 「不要再对我用敬语了,包括『您』。」男人终于揭晓谜底,言语的同时,缓缓走近床沿。 沈时青眨眨眼,这个要求也太......简单了。 秦柏言见他不回答:「可以?」 青年慢半拍的点点脑袋:「可以.......」 秦柏言:「那起来吃饭?还是让人送上来?」 「不...不用送,下去吃就好。」青年说着,掀开被子下床。 秦柏言:「嗯。」 沈时青匆忙的洗了把脸下楼。 这个午睡睡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以至于直到吃完晚饭后,游走在□□外的灵魂才算是游回来了。 「对了,三楼你睡的惯么?」 彼时,秦柏言正举着一盏清茶,一旁的青年在往嘴里塞小番茄。 「睡的惯吧。」沈时青咽下嘴里酸酸甜甜的小番茄,回答。 他不太懂男人为什么这么问,也不懂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 不过他并不认床,而且之前他在三楼的卧房也有睡过,沉水香的气味宁神静气,他睡的很好。 「那就你搬上来睡吧。」秦柏言抿上一口清茶,淡淡抛出一句话。 「什...什么?」沈时青刚刚揪在手里的小番茄差点摔掉。 「搬回来睡,昨晚你说的。」 青年那双圆眼蓦地睁大,惊讶的情绪在那张白净的脸上浮现。 昨晚......? 昨晚他那样的精神状态还能说这些? 真是他说的? 不对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搬回去」。 当时他搬回二楼就是觉得会吵到秦先生休息来着...... 「我......搬回去?会不会......」影响您休息? 秦柏言压根没给他发言的机会。 「不会。」 好吧....... 千言万语到了喉间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回去睡也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知道秦先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夜里,他和秦柏言躺在一张床上,脑子依旧在胡思乱想。 今晚和从前在这里睡的感觉不太一样。 秦柏言和他之间那条无形的银河似乎被「缩小」了,两人枕头的距离不再相隔遥远,枕缘贴近。 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身边男人的体温。 有点不习惯。 虽然昨晚他还在主动亲秦先生......但是,那是他不清醒的时候嘛。 清醒的时候......别说是亲,只是靠近他都有点怂。 于是,青意识的捏紧了胸前的被单。 被单是纯棉的材质,舒适的触感似乎可以缓解一点青年的侷促。 身边的秦柏言平躺着,标准的仰卧姿势,闭着眼:「你在紧张?还是害怕?」 青年的唿吸声紊乱,所以不难判断情绪。 「没...没有。」沈时青咳嗽两声,否认的同时企图转移话题,「我在想......什么时候给您做开心果味的树莓蛋糕。」 秦柏言:「明后天我会比较忙,估计回不来,不着急。」 青年的语气里有着一丝丝难以掩盖的欣喜:「明后天都不回来了吗?」 「你很高兴?」男人语气幽幽,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 「怎么...怎么会。」沈时青澄清着,不过语气倒是弱弱的,不太坦诚。 下一秒,腰肢被一股力量捆住,身体顺势被牵着走。 沈时青一惊,但因为毫无防备,所以......毫无意外的便被揉进男人的怀里。 鼻间窜进好闻的木质香味,淡淡的,一点不沖。 秦先生的怀抱是炽热的,同时,胸前凸起的一块块也是坚硬的。 非常神奇的触感。 但他并不牴触,反而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腰间的束缚愈发加重。 似乎要将他的侧腰勒出红痕来才肯作罢。 「你不太会撒谎。」静谧的空间里,男人的话语尤为清晰。 「秦先生明后天要...要去哪?」青年的双颊泛红,耳根也热起来。 第47页 秦柏言:「外地,有个合作要亲自去一趟。」 沈时青有些僵硬的窝在男人的怀里,不敢轻举妄动,还没张嘴回答,男人便再度开口。 「要不要一起去,等工作结束带你逛一圈。」 「明后天工作日,我......要去上班。」沈时青拒绝的委婉。 但他确实是要去上班,今天已经请过假了。 男人沉吟一阵,缓缓张唇:「好。」 沈时青抿唇,耳边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节律声,「怦怦」的,与他的唿吸声交织。 秦柏言没有再言语,也没有松开。 沈时青有些不自在,却也不敢挣扎,害怕万一秦先生已经睡着,又被自己给闹醒了。 「沈时青。」蓦地,男人忽而唤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沈时青总觉得,秦先生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格外好听。 男人接着往下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沈时青:「我...我知道。」 头顶盘旋的那道男声里带上几分玩味:「没有什么表示么?」 表示。 沈时青的大脑飞速运转,忽地抬起脑袋望向秦柏言,那双杏眼澄澈而又明亮:「我最近学会做那种老式的蜂蜜面包了,我现在去烤,秦先生带着路上吃。」 青年规划的同时就要挣开怀抱从床上爬起来,恨不得即刻扎进厨房里。 腰上渐松的力道再次束紧,沈时青当然无力挣脱,反而活动的空间更小了。 后背和身前,都被炽热包裹。 「不要蜂蜜面包。」男人缓缓开口,语气里有些无奈,「睡觉。」 卧室里只留一盏小地灯,光源不足,所以沈时青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和眸色,只能眨眨眼,似懂非懂的咬了咬下唇。 温热的大掌依然贴在青年腰侧,并且始终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睡觉。 行。 哄睡应该比蜂蜜面包更难一点。 但沈时青还是乐意尝试的。 青年缓缓挪动手臂,朝着男人的腰侧舒展,缓慢的游离至男人的后背,肩胛骨中心的那块位置。 胡乱摸索的这几秒里,沈时青真切的感受到了秦先生身上的「真材实料」。 搞得他耳根都快热的熟了。 忘记是在哪本书上看见过,好像抚摸后背有一定的放松和助眠的作用。 所以,沈时青也依葫芦画瓢,在男人的背上轻抚,幅度很小很小。 秦柏言睁开重新阖上的眼,喉结不禁上下滚动。 他并没有出声,只是低下眼,视线里,是青年那颗圆脑袋上蓬松而柔软的乌髮,鼻间,是一股好闻的椰子气息。 后背,是青年掌心的温度。 贪恋。 他贪恋这样的时刻,所以,一直到怀中的青年熟睡,他依然清醒。 指尖抚上青年柔软的发尾,就这样,到天明。 沈时青醒来的时候,秦柏言已经离开。 唇瓣和手腕又是被人涂好药膏的状态。 他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秦柏言的发来的简讯留言。 秦先生:[我不在,要记得给自己涂药,药膏在床头。] 秦先生:[一天早晚各一次。] 及其正常的提醒,但还是搞得青年面上一热。 沈时青指尖点上键盘:[好的。] 沈时青:[您到了么?] 勐地想起秦先生不让自己用「您」,但是简讯有没有撤回功能。 于是,他只能尴尬的又补上一句:[你。] 秦先生:[还在路上。] 沈时青:[好的。] 沈时青:[秦先生,我们加个微信吧,微信方便一点。] 用微信不仅能撤回,而且还不收费。 他记得简讯一条好像要多少钱来着。 秦先生:[好,你加这个手机号就是。] 沈时青:[好。] 他退出简讯的聊天界面,点开微信后搜索号码。 忽然感觉有点小奇妙。 隔这么久,也算是加上秦先生的微信号了。 秦柏言的头像也是非常出乎意料,但又好像......非常合理。 没错,是一串番茄,看背景......沈时青能确认就是后山农园那一片番茄林。 模特番茄一看就是精挑细选,万里挑一的存在,圆润饱满,颜色鲜艷。 光是看着照片,沈时青也能确认是那种皮薄馅大会流芯的。 看的他不禁有点想吃番茄,本来这几天都吃腻了来着。 发送好友申请后,他便放下了手机,匆匆起床洗漱。 还好,今天的嘴巴已经完全消肿,只是唇边看着还稍稍有一点异样,但已经不明显。 可以去上班。 沈时青元气满满的洗完脸,吃完早餐后出发去甜品店。 这两天季则研发了一些新口味的甜品蛋糕,将当季新鲜的水果和蛋糕融合,甜品店的生意也越来越火爆。 一大早就来了好多人。 沈时青已经学会怎么使用咖啡机,但是拉花什么的,技术还有待加强,所以,早上他负责打包甜品,季则负责做咖啡饮料。 一直有客人,大概快忙到中午,橱柜里的甜品存货告急,急需补货。 两人又跑进后厨开始忙活。 今天还有几个提前预订的生日蛋糕要做。 「你先去吃饭吧,给酥三的碗里添点猫粮。」拿着刮刀在抹腻子的季则抬眼看了看正在埋头裱花的青年。 第48页 沈时青全神贯注在裱花这件事上,还差三个,这一圈奶油裱花就圆满结束了:「我把这个做完再去。」 季则:「你裱完就行,等会我来做其他装饰,你先去吃饭。」 沈时青:「没事,我......」 季则语气冷冷:「你等会给我做丑了,卖不出去。」 沈时青有点小受伤,他现在已经进化了! 「好......」 「去吃饭吧。」 青年放下手中的裱花袋,开始解围裙:「噢,那我先去吃,你也吃了再干吧。」 季则:「嗯。」 沈时青从后厨出来,先去给酥三餵饭。 酥三现在和他已经非常熟悉,捻着猫步往他身边凑:「喵~」 他往可爱的小猫饭盆里加了两大勺的猫粮,以及配菜,两根喷香的小鱼干。 这个小鱼干鲜的他都想来一口。 趁着酥三低头干饭,沈时青趁机揩油那颗毛茸茸圆乎乎的小猫脑袋。 酥三吃的投入,把他看的都有点饿了,于是最后「狠狠」吸了两口猫后,起身去洗手吃饭。 季则很能干,每天不仅能做这么多的甜品蛋糕,还能做饭,每天中午他们两人吃的饭菜都是季则在家里准备好,热热就能吃。 今天中午吃的是沈时青之前就赞不绝口的番茄土豆牛腩,番茄已经被熬成了煳煳的汤底,裹在肉质鲜美的牛腩上,土豆炖的一抿就烂,伴着米饭来一口,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等他都快要吃完的时候,季则才从后厨出来。 「我把可露丽烤上了,下午你来脱模。」 「好。」 男人坐下来,迅速扒拉几口米饭。 季则进食速度很快,怎么形容这种快呢,就好像从前他上高中的时候,没时间吃午饭的那种快。 但是季则他不是忙的时候吃的这么快,不忙的时候他也还是吃这么快。 沈时青:「吃慢点,来人了我去招唿就好。」 「习惯了,以前在部队吃饭都是这样,改不过来。」男人几乎三口就能扒拉完一大碗米饭。 沈时青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季则之前是在部队里的。 「那现在是......」 「退役了。」男人说完,挖上一勺牛腩混着米饭,一口结束战斗。 嗯,进食不超过三分钟。 沈时青点点头,有点看呆:「那现在可以试着慢慢吃,吃太快了对胃不好。」 男人起身的同时,大手拍了拍青年瘦弱的肩膀:「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小脆皮。」 好重的手,压得沈时青肩膀都疼了。 季则说着,那只眉角有伤的浓眉微微上挑,缓缓将手收回。 沈时青顿感如释重负。 的确,瘦猴担心人家大铁牛算什么事。 嗯。 吃完午饭,两人又投入进后厨工作里。 做甜品实在是一件麻烦事,原料繁多复杂,配比更是讲究,这些都还只是基础,繁琐的装饰工作和一层层的用料更是消耗精力。 沈时青在帮忙做了一批蓝莓提拉米苏之后,开始给可露丽脱模。 这次的可露丽成功率特别高,只有少数是不合格的,沈时青将热乎乎的可露丽摆上托盘后,开始清理战场。 他从前不知道,原来制作可露丽的铜模一个居然就要30美金,看着这一堆的铜模,只觉看见了一堆白花花的钞票。 「是不是有便宜的橡胶模。」 「嗯。」最后一个预定蛋糕在季则手里竣工,男人抬了抬有些酸涩的眼,正想解释为什么不用橡胶模。 「但是橡胶模没法烤出这种焦褐色,对吧。」沈时青也忘记了自己实在那本美食书里看到的,但隐隐约约记着有这么回事。 季则有些意外:「是这样。」 青年将一颗颗铜模堆叠在水池旁,戴上手套就要开干。 身后的男人忽而出声:「你放着就行,先去外头把新出炉的甜品摆上吧。」 「好。」沈时青收回马上就要触上水龙头的手,乖乖将摆满甜品的托盘举起往外去。 恰好来了几个顾客,沈时青招唿完后再回后厨,只见季则已经开始清洗模具。 季则像是身后长了一双眼一般:「你下班吧,累一天了,别病刚好又不舒服了。」 「没事,我没觉得累。」现在才四点,他不好意思提早这么多下班,而且今天店里还这么忙。 「我看你嘴巴都累上火了。」 季则随口一句,却让青年的脸蛋骤红。 他还以为......季则没有注意到。 「就是...有...有点过敏了。」好没底气的解释。 秦先生说的没错,他的确不太会说谎。 「我这都差不多做完了,回去休息吧。」季则又叫他回家。 推辞几次后,沈时青决定不推了。 回家回家。 刚刚的确是没觉得累,这回瘫在车里,他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靠着车窗就眯上了眼。 一觉睡到秋园。 最后还是京叔叫醒的他。 这会,他才想起来看手机。 他的好友申请已被通过,秦先生还给自己发来几天消息。 秦先生:[吃午饭了么?]中午十一点二十分。 秦先生:[回去记得涂药。]下午三点。 沈时青匆忙回应:[今天甜品店有点忙,才看手机。] 第49页 沈时青:[现在回家啦,等会吃完饭上楼就涂。] 刷新了几圈,并未等到回復,青年估计秦先生在忙。 的确,秦柏言这会是在忙。 下午和合作方会面后,一直在听方案,已经听到d版。 这会终于要接近尾声。 合作方老闆客气邀请:「秦总特地来这么一趟,我订了饭店给您接风,工作明天我们再继续。」 「多谢杨总,不过还是先把工作处理完吧,吃饭等以后有机会。」秦柏言委婉拒绝道。 他只想速战速决,快点回岚京。 上了年纪的杨总笑的鱼尾炸出金花:「是的是的......」 就这样,众人中场休息吃了顿外卖后,又继续开始讨论敲定,终于在晚上九点结束。 「辛苦各位,今晚双倍加班费。」秦柏言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肘处,留下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开。 秦柏言走得太快,杨总压根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已经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只有王途跟上了他的速度。 秦柏言一边翻出手机一边问起:「后天晚上的行程都推掉了吧。」 王途:「是的。」 他这才看见青年的回覆,忽地顿下匆匆的步伐。 后头的王途一个紧急剎车。 丫的,撞上了算谁的。 男人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触:[吃过晚饭了吧。] 估摸着过了大概十秒。 沈时青:[吃了,药也涂了。/【憨笑】] 沈时青:[秦先生吃了么?] 秦柏言:[嗯。] 秦柏言:[刚刚开会,没看手机。] 秦柏言:[当地有个叫奶糕的特产,给你带点回来?] 沈时青:[好呀好呀。/【馋】] 沈时青:[现在才开完会吗?] 秦柏言:[嗯。] 沈时青:[辛苦辛苦。] 沈时青:[捏肩捶腿jpg.] 表情包是一只小绵羊给一只大灰狼捶腿。 还...怪形象的。 男人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王途在后面着急的很,他真的好想知道是几个零的生意能让秦先生驻足回復这么久。 没有十个零的话,他猜就是菜地被偷了。 不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了。 已经躺上床的沈时青见男人没了回復,便礼貌结尾:[时候不早了,秦先生快回酒店休息吧。【月亮】【月亮】] 又补上一句:[晚安。] 思绪被这个表情包拐很远的秦柏言这才回过神来,回覆:[你也早点休息。] 见男人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后,王途故作正经的询问道:「秦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跟前的男人语气都变得柔和:「没事。」 没事。 只是有点想岚京的月亮。 今天体力消耗有点大,沈时青不打算看书了,直接睡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在三楼的主卧睡觉。 没有了秦先生的卧房,似乎,没有了那种充足的安全感。 青年将身上的被子裹紧,将脑袋往被窝里藏。 月色朦胧,青年的意识也慢慢模煳。 翌日,是周五。 在甜品店忙活完一天后,沈时青决定再去一趟书店。 上次因为沈锦年,他根本久没能静下心来好好选书,这次,他要花点时间好好选。 这么一选一看的,没注意时间,天一下就黑了。 不过,他和京叔原本就约了六点半,现在刚好六点十分,结完帐刚好去门口等。 他走出书店大门,京叔恰好来电:「不好意思小沈先生,车子不知道哪里出问题,现在正在维修,可能要稍等我一会。」 沈时青:「好的,没事,慢慢来,我不着急。」 京叔的语气很是不好意思:「我尽快,抱歉了小沈先生。」 挂完电话,沈时青决定重回书店再看会书。 站在树荫下的青年拎着手里的书袋,正欲转身。 耳边忽而传来一道阴恻恻的男声:「哥,去哪呢?」 沈时青听到这一声「哥」的时候,心尖便开始颤抖,视线顺着声源寻去。 毫无意外,是沈锦年。 许久未见,男人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也还有几道瘀伤,可身上那股张扬劲还在。 男人步步逼近,唇角上勾:「惊不惊喜呀,哥。」 晚风袭来,树荫之下,阴影涌动。 彼时,岚京市区的大道上,秦柏言正坐在车里。 高强度工作了一天,终于提前完成了工作内容,他决定连夜带着奶糕回岚京,不等明天了。 被随意丢在车座上的手机在此时亮起。 是罗伯的来电。 男人滑动接听键:「怎么了,罗伯。」 「先生,小沈先生他......出事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对于沈锦年。 沈时青是生理加上心理的双重恐惧。 所以, 即使现在他不是在沈家,即使现在的沈锦年左手缠着一圈圈的绷带,他也还是害怕。 「我在这等你好久了, 哥。」沈锦年的年纪比沈时青还要小上一点, 那张挂着淤痕脸却满是阴森与戾气。 沈时青紧紧攥住手中的购物袋, 不自觉往后退:「等我干什么。」 他在强装镇定, 努力控制着自己抖颤的声线。 第50页 「等你, 然后带你走啊, 哥。」男孩说着,嘴角歪起,「你拆了我的跟踪器, 我也能找到你, 哥。」 「我不会和你走的。」沈时青已然退无可退,身后是被栅栏围住的绿化带。 沈锦年故作不解,并没有停下脚步:「为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应该在一起的。」 「我有钱, 我们一起去国外,不好吗?」男孩伸出右手, 就要牵上青年的手腕。 沈时青的身体处于应激状态,止不住的颤抖, 将双手掩在身后:「不要碰我。」 「不许我碰, 秦柏言碰过你么?」沈锦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扑空的右手最终选择落在青年瘦弱的肩膀上,掌心用力, 似乎要将青年的肩膀捏碎, 「他能碰,我凭什么不能碰。」 沈时青吃痛, 五官因此而皱在一起:「放开我。」 「他碰你了,对吧,肯定是的。」男孩那双眼瞳开始充血,额前的青筋骤然爆起,「哥,是不是他逼你留在他身边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他把我们家害惨了。」 「沈锦年,逼我的人是你。」沈时青用尽全力的挣扎,终于挣脱开沈锦年的那只手,声音已然变得颤抖,「沈家现在这样,都是咎由自取。」 眼前的男孩忽然笑了,笑的诡谲:「是噢,那我就逼得更彻底一点。」 说完的同时,他再度伸手,拽着青年往路边的一辆银灰的面包车去。 沈时青挣扎的同时,举起书袋往沈锦年身上砸:「放开我!」 沈锦年拽着他,一股劲的往前走,后背被厚重的书本一下又一下的重击也全然不察的样子:「我们先去夏威夷怎么样,北海道也好......」 「沈锦年!」 沈时青拼了命的挣扎,结果依旧被塞进了后座里。 后座虽然并不窄小,可是窗户被帘子遮住,光线昏暗,连带着整个空间都变得逼仄。 沈时青想起自己从前在沈家被关禁闭的那个小屋,想起读书时候,被反锁的厕所隔间。 眼前一阵眩晕。 不要,他不要在过那样的生活。 车子在此时启动,沈锦年在开车,油门踩得很紧。 沈时青回头去看,是因为京叔在后头追。 京叔追的很紧,沈锦年几乎要将油门踩尽。 沈时青抓着顶上的把手,身体跟着车子的急转弯摔向车门:「沈锦年,你停车!」 「哥,谁也别想阻止我们走。」 沈锦年原本就不是什么有理智的人,现在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这辆面包车很老,看内饰也已经有些年纪。 沈时青回眸望向身后渐渐快被甩出距离的京叔。 他想赌一把。 赌这个车没有自动门锁。 他颤抖着手,拨动车门把手。 「啪嗒」一声,车门开了。 主驾上的沈锦年惊慌出声:「你要干什么沈时青?你跳下去会摔死的。」 车速很快很快,沈时青低头看着门缝外的地面,地面和路边的花草都变成了一条条直线,看不出形状,只有模煳的残影。 沈时青的手心冒出很多很多的汗,视线也变得模煳。 会摔死吗? 那就摔死吧。 总比被折磨死好。 就是......还没吃到秦先生说的特产奶糕。 也还没给秦先生尝尝他做的开心果树莓蛋糕。 青年犹豫了大概三秒,随即转眸望向仍然在狂踩油门的沈锦年。 他闭上眼,纵身一跃。 「沈时青!」 沈锦年看着他跳下车去,却并没有停下,面包车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好疼,疼的他很快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听到京叔在叫他,听到风声在耳边唿唿的吹。 然后,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没有沈锦年,也没有沈家。 只有他,他在烘焙屋里烤面包,做蛋糕,他的裱花技术变得很强,可以裱出一朵朵生机勃勃的小花,烤的可露丽统统一次成功,没有一个需要回炉重造。 还梦到自己在吃奶糕,还挺有嚼劲,很好吃。 也是在那一刻,大脑重新和外界产生了连接。 青年缓缓睁开眼,模煳的视线里出现一个输液袋和连接在下的密闭式输液器。 他将视线下移,惊天的一幕让他半游移的灵魂「咻」的一下回归本体了。 只见自己唇边抵着秦先生的手指。 准确的来说,是自己那只没有在输液的手抓着秦柏言的手指,餵进了自己嘴里...... 为什么他能笃定是餵进了嘴里呢。 因为...秦先生湿润的食指上还有自己浅浅的牙印...... 沈时青忽然不想醒了,现在重新装睡还来得及么? 「你醒了。」坐在床沿椅子上的男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看来是来不及装睡了。 沈时青硬着头皮挪下眸光,望向床边的秦柏言。 男人的脸色看着很不好,眼下冒出一圈乌青,即使有镜框遮挡也不难看出眼底的憔悴。 「秦先生,你的脸色看着很不好。」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躺了多久,就是说话的时候,喉间的干涩感很重,有种自己都快不会说话的错觉,「您...快去休息吧。」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松开男人的手指。 第51页 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抓着秦先生,所以人家才不能去休息啊。 好尴尬。 「抱...抱歉。」 「该道歉的人是我。」秦柏言将手掌覆上青年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青年柔软的皮肤,「是我顾虑不全,应该派人在你身边的。」 沈时青摇摇头,抿了抿干燥的唇瓣:「这怎么能怪您。」 「沈锦年,我已经派人在追了。」男人的手掌温暖,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在抚摸易碎品,眼神里却是盖不住的寒气与锋芒,「这次,不止是一个左手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沈时青消化着秦柏言的话语。 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原来沈锦年身上的伤,是秦先生...... 秦柏言的眼神里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很疼吧,从车上跳下来。」 青年勾起那张苍白的唇,摇着头:「还好。」 疼!当然疼! 尤其是坠地的那一秒,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现在,身上也觉得疼,但是没当时那么疼了。 是可以忍受的疼。 「秦先生。」他现在能忍受这种疼,但他有点抵挡不住快要饿到咆哮的胃了,「我有点饿......我现在能吃东西吗?」 「可以吃软食,你想吃什么?馄饨,粥还是......」 「馄饨吧。」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住下唇,「那个...奶糕,带回来了吗?」 吃奶糕可算得上是他的「临终遗愿」了。 大难不死活下来了,他当然要吃上! 「带回来了,那你在这休息一会,我去拿。」秦柏言收回那只贴在青年脸颊上的手,匆匆起身。 「麻烦......麻烦了。」 站立着的秦柏言在他此刻的视角里,显得更加高大,头顶似乎都快和天花板贴齐。 好高啊,沈时青不由想,要是他有这么大的个头,沈锦年绝对打不过他,也绝对拽不动。 下一秒,高大的身躯蓦地俯下,为青年折下腰身,在他光洁的额前落下清浅一吻。 「等我。」男人轻言,声线压低。 沈时青的耳根蓦地发红,下意识揪紧白色的床单。 很快,男人便离开了。 但沈时青还是好久没缓过劲来。 这个吻,吻得很轻,就像秦柏言说的「等我」一样轻。 却又好像充满了重量。 窗外的阳光正好,伴着微风。 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好像沈锦年的出现和自己跳车都是梦里出现的事情。 缺失的安全感在这一刻回拢。 他伤的不算重,皮外伤居多,但因为他原本身体就弱,所以昏迷的时间比较久,之后只需要静养慢慢恢復就好。 隔天下午,孟域便匆匆赶过来看他。 「吓死我了,小时青。」孟域削着一颗大苹果,「还好你没事。」 沈时青现在还不能下床,但已经能在床上坐着了。 孟欲将削好的苹果捏在指尖,然后自己咬了一大口。 「.......」沈时青撇嘴,「我以为你是削给我吃的。」 「削,我先帮你尝尝甜不甜。」孟域说着,又咬了一大口脆苹果,「等我把这个吃完,就给你削啊。」 「你想吃苹果呢,还是这个雪梨。」孟域盯着果篮,开始可汗大点兵,「这个葡萄看着也不错,小时青。」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缓缓推开。 一身西装的秦柏言从门外走进。 男人的气场有点强悍,搞得拥有绝佳松弛感的孟域一下就紧绷了,站直身体,捏着大苹果的手有些无所适从。 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提着一块小蛋糕,朝着孟域微微点头示意后,径直走向床边:「抹茶千层,你喜欢吃吗?」 孟域觉得自己应该有点眼力见,于是干咳两声:「时候也不早了,我明天再来,拜拜喽。」 然后,男孩就抓着一颗大苹果跑了。 沈时青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在拆蛋糕包装的秦柏言漫不经心的开口:「他刚刚叫你什么?小时青?」 第25章 第 25 章 沈时青也忘了孟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他的了。 大概在他还是小小一粒的时候。 青年现在也谈不上魁梧, 小时候更是和米粒似的,小胳膊小腿。 但是叫小青吧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幻化蛇形,所以, 孟域就爱叫他「小时青」。 「嗯, 算是暱称吧。」沈时青点点头, 「他总爱这么叫。」 「暱称。」男人依旧不动声色的将拆好的蛋糕摆在桌前, 摆上精緻的小勺, 将勺柄递给青年, 重复着念出这两个字。 沈时青接过勺柄,有些迷茫的望向秦柏言。 他不太明白秦先生重复这两个字的用意。 「尝尝味道怎么样。」秦柏言自行将话题引开。 沈时青当然也就不想了,用勺子撇下一块抹茶千层浅尝。 抹茶的口感浓郁微苦, 恰好中和了千层里红豆和奶油的甜度。 「好吃, 秦先生要不要尝尝,不会很甜。」咽下嘴里的千层后,沈时青开始声情并茂的推荐。 青年吃到好吃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会像是在手舞足蹈。 让人能感受到, 这个东西是真的很好吃。 秦柏言:「只有一个勺子。」 「这里有。」沈时青伸过腰,拉开床柜里的抽屉, 拿出一套餐具盒。 第52页 「......」秦柏言迟缓半拍,接过青年递来的餐具, 「医院准备的还挺周到。」 「不是医院, 是小金, 昨天他来送果盘的时候备了一副。」沈时青说着,将千层往外推了推, 推向秦柏言。 秦柏言:「这么细心。」 不知道为什么, 沈时青总觉得秦先生虽然是说着夸奖的话,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也不敢多问, 低下脑袋默默进食。 还没安心进食到第三口。 秦柏言:「你对孟域有暱称吗?」 怎么...怎么话题又回来了? 沈时青将嘴里的滑腻的奶油咽下:「算有吧,我叫他阿域。」 「阿域。」男人跟着念了一遍,镜框下的桃花眼里,神情不明。 「 ?」沈时青觉得今天的秦先生好不对劲,像个复读机。 秦柏言:「那我呢?」 「 ??」沈时青庆幸自己现在嘴里没东西,不然高低得噎住。 男人继续追问,并不打算作罢:「我有暱称吗?」 「秦先生......算吗?」沈时青憋了半天,想出一个。 「像要和我商务合作。」 这个概括还...挺贴切。 沈时青抿唇,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什么暱称。 什么暱称搭在秦先生身上,他都出戏。 「算了,不为难你。」 「或者就先生呢?」 二人几乎是同时。 沈时青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先生」是不出戏的了。 「可以。」秦柏言停顿了两秒,切下一小块千层,抿进唇中。 很甜。 他喜欢的甜。 暱称风波结束后,秦柏言忽而又问起了他的名字。 「你的名字很好听,是家里人给你取得吗?」 沈时青吃了小半块千层后,秦柏言就不让他再吃了,收起了蛋糕,给他投餵了一盒已经切好的水果拼盘。 「是我妈妈取的。」青年谈起自己的母亲,语气里都洋溢着幸福,「她和我说,是从一首诗里取的。」 男人坐在病床边的沙发,漫不经心的说出一句话:「范讽的诗。」 「秦先生怎么知道?」范讽不是什么有名的诗人,很少有人读过他的诗句,所以沈时青觉得意外,秦柏言居然知道。 「唯有青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秦柏言缓缓念出一句诗,语气淡淡,「是这句吧。」 男人大概是刚在公司忙完赶来的,身上正式的西装三件套还来不及换,很精英的打扮,但是一念诗,气质骤然就变了。 沈时青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气质,总之,挺迷人的。 「对,就是这句。」礼尚往来,沈时青也问起秦柏言:「秦先生的名字,是爸爸还是妈妈取得?」 「都不是,是我爷爷取的。」男人回答,眸色微微一暗。 在吃雪梨的沈时青忽然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些秦家的故事。 秦家是家族企业,上个世纪发的家,到秦柏言这已经是富n代,所以秦氏体系错综复杂,亲戚之间更是勾心斗角,而作为这一代长子的秦柏言,自幼是被秦老爷子带大的,生母早逝,生父另娶。 在秦柏言刚刚成年之际,秦老爷子骤然病逝,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秦氏掌权人的位置。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秦柏言会在这场「大战」里输的很难看的时候,不足二十岁的秦柏言,成功坐在了秦氏掌权人的位置上,这一坐就是十多年。 有很多留言都在传,秦先生将生父逼得出走国外,继母和当时与之夺权的继弟似乎被秘密收进了精神病院。 也是因为这些传闻,才让许多人天然的敬畏着这位秦先生。 包括沈时青。 想起这些,青年即刻便住了嘴。 还是不要再问这些有关家人的东西了。 青年开始埋头吃水果。 这是后山种的自家水果,雪梨清甜,西瓜甜度高汁水丰富,还有乌梅番茄。 吃完这些后不久,又到晚饭时间。 沈时青的肚子完全塞不下了。 只能意思着喝了几口排骨汤。 原本秦柏言是要在病房里陪他吃晚饭的,但临时有事匆匆又走了。 沈时青在病床上待了一整天,不是在吃就是在躺着,晚上他终于在小金的搀扶下,下床熘达了一圈。 很幸运,腿没骨折,只有一些皮外伤,脚踝头天肿的和猪头似的,今天也消下许多。 「还好您没事,可把我们吓坏了。」小金将他重新扶回床上,「明早您想吃什么?」 沈时青打了个饱嗝:「都...都行吧。」 养伤这几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养猪流...... 小金陪着他聊了会天,便也离开病房。 vip豪华病室很大,房间大,床也大,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窗外不知名小鸟的几声鸣叫和床旁的监护仪偶尔「滴滴」两声。 沈时青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闭上眼,耳边却响起发动机和油门踩到底时车子的沉闷的轰鸣。 还有。 沈锦年那张装满戾气的脸,阴森地盯住他,古怪的语调搭着唤他「哥」。 青年蓦地睁开眼睛,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像是一剂镇静药,将他的情绪缓下来一点。 还是害怕。 第53页 青年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十点半。 不知道秦先生忙完了没有。 忙完了应该也回去休息了吧。 嗯...... 他还是不要打扰了。 青年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还是下意识的点进微信,点进和秦先生的聊天框。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秦先生在w市出差的时候。 沈时青的手指触着屏幕,向上翻聊天记录的同时。 莫名其妙的,屏幕就显示出一条。 「我」拍了拍「秦先生」。 ?? 沈时青急忙撤回。 但是撤回也还是会显示对方撤回的提醒。 这......好鸡肋的撤回。 青年咬唇,復盘着自己刚刚是怎么碰到的,明明就没按到秦先生的番茄头像啊。 没等他復盘几秒。 手机便在掌中一麻。 秦先生:[还没睡?] 秦先生:[怎么了?] 沈时青硬着头皮打下:[不小心碰到了。] 沈时青:[没事没事。] 沈时青:[秦先生忙完了吗?] 秦先生:[刚忙完。] 沈时青:[好。] 好尴尬的对话。 大约一分钟后。 秦先生:[不小心碰到?] 沈时青真的怀疑秦先生的原身可能是个复读机。 沈时青:[对,怎么...怎么了?] 秦先生:[没事。] 沈时青:[我准备睡觉了。] 沈时青:[晚安,秦先生/【月亮】【月亮】] 秦先生:[晚安。] 终于结束了这场有点莫名其妙的对话。 青年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开始重新培养睡意。 病房的温湿度事宜,虽然消毒水的味道有点重,但裹在被子里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渐渐的,青年的眼皮沉下,终于有了睡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意识缓缓回拢是因为背后感温变得炽热,腰间忽然负重。 意识彻底恢復是脸上有点痒,有热气在脸颊抚过。 沈时青睁开睡眼迷迷煳煳的,视线还没聚焦,鼻子先认出了身后的人。 是秦柏言。 男人身上的乌木沉香实在太好辨认。 「秦先生......」青年半梦半醒着,声音也是哑哑的。 「是我。」身后的男人将他拥的更紧,动作却十分轻柔,特意避开他身上有伤的地方。 「您怎么过来了。」沈时青努力睁开微肿的眼皮。 秦柏言:「过来睡觉。」 沈时青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脸上痒了。 秦先生在亲他。 亲的很浅,只是用唇瓣贴着他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沈时青意识到秦先生在吻自己的同时,大脑也愈发清醒了几分,耳根不由泛红:「秦先生......」 「嗯。」 「你最近......为什么总...总亲我?」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口的。 但这个疑问他早就有了。 秦柏言最近真的总是亲他,好奇怪。 「不是你说的么?」男人的大掌按在他的腰上。 沈时青:「什...什么?」 秦柏言:「你说,我都不亲你。」 男人似乎是嫌这样表达还不够清楚,继续补上:「你说,我连做的时候,都不亲你。」 沈时青的耳根在这一刻爆红。 他还说过这么...这么炸裂的话啊。 秦柏言在他的唇角也落下浅浅一吻:「小沈先生,感受到了吗?」 第26章 第 26 章 怀里的青年满眼茫然。 身后的男人与自己紧密贴合, 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道出的这句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 沈时青却觉得听的不真切。 他当然感受到了......亲吻这种感知他还是有的。 但是....他现在更能感知到的...是腰好勒。 男人的双臂攀在他的腰间,收紧又收紧,似乎要将嵌进怀里一般。 他微微仰过脸, 对上秦柏言那双桃花眼。 病房里没有多余的光线, 唯一的光源, 是窗外的月光。 以至于他什么也看不清。 秦柏言也没有再言语, 低下眸对上青年那双亮晶晶的眼, 那双沉默的眼中似乎酝酿着许多许多的未知情愫。 「秦先生。」 一分钟后, 怀里的青年出声唤他。 「有点...有点勒。」他实在是有点受不住了,语气窘迫。 秦柏言:「......」 终于,腰间的束缚蓦地一下松解。 沈时青刚想喘口气, 唇瓣又被撷住。 像是带着一点惩罚意味, 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沈时青吃痛,本能的想推开,他的手还没开始用力。 秦柏言便松开了青年:「好了,睡觉, 别扯到身上的伤了。」 其实他刚刚是在睡觉来着。 青年微微抿了抿自己还有有些发麻的下唇。 重新闭上眼。 鼻间是淡淡的木质香味。 - 在医院休养了五天,青年终于可以出院。 其实第二天他就觉得自己可以回家了, 但秦先生不同意。 一直到医生也明确表示他出院完全没问题后,秦柏言才点头答应。 脚踝处的红肿已经消退, 膝盖处的擦伤也不再像前两天那样火辣辣的疼, 青年也已经不用身边人搀扶就能自己走。 第54页 不过还是有点瘸。 这次受伤, 他和季则请假请的很不好意思。 总感觉这个月自己有半个月都在请假。 青年刚刚被安顿回秋园的卧室。 手机便收到了季则发来的微信。 季则:[身体恢復的怎么样?] 季则:[肇事方有抓到吗?] 嗯......沈时青和季则说的请假理由是自己下班路上被轿车给蹭到了。 毕竟这件事和当时自己去秦氏顶楼吃午饭这样的情况一样让人觉得很荒谬。 沈时青:[好多了。] 沈时青:[抓到了,老闆放心/【抱拳】【抱拳】] 他再一次庆幸是隔着屏幕撒谎。 不然他肯定会被戳穿。 季则:[好。] 季则:[你家住在哪?] 季则:[我今天早点关门来看看你。] 沈时青:[不用麻烦!] 沈时青:[小伤而已, 马上就养好了。] 沈时青:[过两天就能来上班了。] 季则:[地址。] 沈时青盯着屏幕, 不禁咬住自己的拇指。 这可怎么办。 沈时青:[我叔在我家照顾我呢,没事。] 季则:[行吧。] 季则:[那你好好养, 回来教你拉花。] 沈时青:[好嘞。] 唿。 总算是煳弄过去了。 沈时青瘫在卧室的古董沙发上,长抒一口气。 在秋园养伤这几天,青年已经闲不住会去厨房转悠,几周前熬好的树莓果酱到现在也还没派上用场,今天他怎么也得整个小蛋糕出来。 秦柏言这几天似乎很忙,但最迟晚上九点也会到秋园。 沈时青想在秦先生回来前,把蛋糕做好。 秋园里什么材料都有。 他先烘好裸胚,然后开始准备奶油。 今天做的是开心果味的奶油。 这批开心果是罗伯从秋园的库房里翻出来的。 每一颗果仁都带着开心果独特的芳香,品质绝佳。 堪称果王。 将烘焙好的果仁冷却后用搅拌机搅碎,果仁自带油脂,所以很容易成果酱的形态。 接下来的步骤就很简单了,将果酱和奶油混合打发,均匀涂抹在夹着树莓果酱的蛋糕胚上,最后顶上点缀一些新鲜的树莓,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这是他答应要给秦先生做的树莓蛋糕。 虽然兑现的有点晚。 晚上九点零三分,秋园外传来一点动静。 青年做好蛋糕大概是夜里八点多,之后他就将蛋糕摆上餐桌,自己乖乖坐在一边等秦先生回来。 刚下过一场雨,雨后的夏夜温湿度适宜,非常适合睡觉。 做蛋糕消耗太多精力的青年原本坐的端正,不过十分钟,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圆桌是木质的,他不认识是什么材质的木头,很结实还带着很淡很淡的一点幽香,很适合睡觉。 所以,等秦柏言来到餐厅的时候,先看见的不是桌上精緻漂亮的蛋糕,而是...趴在桌上睡的正香的青年。 青年白净的脸贴在深色桌面上,行程强烈的色彩对比,柔软的脸颊肉被挤压变形。 秦柏言走近青年,正欲伸手将人抱起。 趴在桌上的青年大概是察觉到了一点动静,蓦地睁开眼,脸蛋也离开了圆桌。 「秦...秦先生回来了。」沈时青睁着有些朦胧的眼。 只是打了个小盹,但他又做噩梦了。 这次梦到的是小时候被罚跪在雪地的场景。 那年的岚京下了一场特大暴雪,八岁之前的沈时青最喜欢下雪天,但八岁后的沈时青,最不喜欢下雪天。 温度太冷,而他能保暖的衣服却少的可怜,沈锦年还总爱用雪球砸他的脸。 雪球砸在脸上,又冰又痛,雪沫会煳在脸上怎么也撇不干净。 想起这些,即使是在夏夜里,他也不由觉得冷。 身边的秦柏言似乎是看出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沈时青将自己从那些不好的回忆里抽离,慢半拍的摇摇头:「没有,没有不舒服。」 「看你脸色不好,真的没事?」 「没事,就是睡懵了。」青年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思绪总算回拢:「秦先生快尝尝,我做的树莓蛋糕。我把奶油减糖了不会很甜。」 「好。」秦柏言落座。 沈时青热心的开始分蛋糕。 男人很给面子的吃了大半块,这是及其罕见的画面。 平时他几乎没怎么见过秦先生吃蛋糕,即使吃也只是浅尝两口。 他决定以后给秦先生做蛋糕都按这个糖度来。 吃完蛋糕,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匆匆上楼睡觉。 沈时青对于去三楼睡觉这件事渐渐变得「熟练」起来,以前走到二楼脚步还会混乱一下,现在已经不会犹豫。 和秦先生同床共枕,似乎快要成为一件寻常事。 在家又养了好几天,秦先生终于同意他復工。 回去上班的那天,沈时青觉得空气都是自由的。 好久没见酥三,等会他要撸一百下! 走进店门的时候,季则正在擦杯子。 和他第一次见季则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来了。」男人抬眼看他,「伤都好了?」 第55页 「差不多了。」沈时青点点头,压着脑袋正在寻觅小狸花的踪迹,「酥三呢?」 季则:「后院。」 沈时青小跑着往后院去:「我去找它玩一会就来工作。」 「见猫比见人热心。」季则压着声。 沈时青扭过脑袋:「什么?」 吧檯前的男人继续擦杯子:「你去。」 沈时青:「好。」 青年在后院抓住了小狸花,抱着小狸花亲热了好一会。 酥三应该也想他了。 对他「喵喵」叫唤着,仿佛在质问他去了哪里。 「回来啦回来啦。」沈时青揉着小猫的软乎乎的肚皮,安抚着,「等会给你偷偷加餐。」 这个不是画饼,吃午饭的时候,他特意给酥三多加了一条小鱼干。 今天季则准备的午餐很丰盛,不仅有番茄牛腩还有一锅菌菇老鸭汤,就是这个汤里喝起来有股药味。 「这里面是加了什么香料吗?」沈时青砸吧半天,没尝明白。 「加了药材,健骨固原的。」季则吃饭很快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这会又快吃饱了。 「噢~」沈时青点点头,「你也受伤了吗?」 「......」季则有些无语,「谁和你似的天天受伤。」 季则:「碗拿过来。」 青年乖乖照做:「噢。」 男人接过碗,开始给他舀汤。 彼时,店门的风铃叮叮响起。 「够了够了。」沈时青伸手接汤碗的同时,扭头望向身后,以为是来客人了。 那双杏眼里,映进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秦柏言。 男人手里提着精緻的食盒,身上的马甲衬衫没有一丝褶皱。 沈时青有一瞬的愣神,以至于伸着手却迟迟没有接过季则递来的老鸭汤。 季则蹙起眉,伸手贴向青年的手背,牵着青年那只小手捧住碗壁:「拿稳。」 而这一幕则生生刺进不远处,某人的眼底。 「您...你怎么来了。」沈时青手里捧着老鸭汤,蓦地从位置上站起。 在门前顿了几面的男人,眼皮跳了跳,缓缓朝着青年走去:「来给你送猪肚汤。」 季则当然也注意到了这名气场不凡的西装男子,但并未开口询问什么,只是坐在原位静静看着。 秦柏言将食盒缓缓放上桌,打开。 一碗卖相绝佳的猪肚汤往上冒出热气。 沈时青看了看手里的老鸭汤,又看了看桌上的猪肚汤。 是个水桶也装不下啊。 好尴尬。 「麻烦您还亲自送一趟。」 一直没有出声的季则忽而开口:「我给他炖了老鸭汤,他都快吃饱了。」 「是嘛。」秦柏言张唇,那双桃花眼里的阴鸷在翻涌。 「我...我......」还能喝点。 沈时青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季则:「您是沈时青的......叔叔?」 完了。 第27章 第 27 章 沈时青后背汗津津的, 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身边的秦柏言。 其实秦柏言的脸上向来没什么大表情,生气也好开心也罢,大多时候很少显露的明显。 也是这样, 才叫人觉得天然有种压迫感。 所以现在, 青年其实也看不大出秦先生眼底的情绪。 但他的后背还是一阵出汗, 举着汤碗的手不禁一颤。 热乎的鸭汤便从碗口涌出, 淋在青年的手背。 沈时青下意识想要丢开汤碗, 但还是在将汤碗安全置在桌上后, 颤着手,疼的咧嘴。 季则瞬间从位置上起身:「快去用冷水沖。」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柏言已经牵着沈时青往后厨去。 男人没有说话, 只是拉着青年的胳膊, 直至水池前。 而后,秦柏言将水龙头拧开:「在流动的水下沖,先沖十分钟。」 沈时青照做,乖乖将烫伤的手背伸在流动的水下。 冰凉的水温起到舒缓的作用, 火辣辣的手背渐渐在水下变得平静。 季则也在此时拿着烫伤膏进来:「我这有药膏,先涂点上去, 没起水泡吧。」 秦柏言握着青年的手腕,并未抬眸看一眼说话的人:「先沖水再用药。」 似乎并不是和季则说的, 而是在告诉青年。 沈时青抿唇, 点头:「好。」 季则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 那对有缺损的眉微微拧紧,收起药膏:「你沖完, 等会来外面涂药。」 说完, 男人便掀开后厨厚厚的门帘离开。 只剩下秦柏言和沈时青两个人。 手背在流动的冷水下痛感减弱许多,流水声哗哗哗, 沿着青年的手背往下坠。 沈时青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将视线落向身边的男人。 秦柏言只是握着他的手腕,眼神落在青年发红的手背处。 那张稜角分明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冷静的异常。 几秒后,男人用空闲的那只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不知给谁拨通电话。 「准备一只烫伤膏,马上就要用,让徐天来公司,我的办公室。」 沈时青竖着耳朵听。 徐天就是总在秋园照顾他身体的那位徐医生。 烫伤膏肯定是要给自己用的,找徐医生过来肯定也是因为他...... 青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不用麻烦徐医生,小伤......烫伤膏,这里也有。」 第56页 如果不是自己记忆错乱的话,他记得几分钟前,季则刚拿着烫伤膏来过。 秦柏言并没有理会青年的所言,没有听到一般。 大概就这么又过了几分钟,秦柏言将水关上,牵着青年往门外去。 男人就这样牵着青年,不容置喙的从店前离开。 季则追上前:「你要带我的员工去哪?」 秦柏言依旧没有理会季则,推开门前的把手。 沈时青对着季则做了一个拜託的姿势。 男人这才没有继续阻拦,眼中泛起波澜,停在原地。 青年被强硬的牵着往秦氏的方向去。 秦柏言的腿很长,步子跨的也大,沈时青在后头跟的很辛苦。 「秦...秦先生......」沈时青试探性的唤了唤男人的名字。 嗯,还是没理他。 一直等到了办公室,秦柏言才开口说话。 但也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的徐医生说的。 「大概十几分钟前被烫伤的,用冷水冲过,你看看情况。」男人扯了扯胸前的领带,单手松开,拽下。 徐天还是头一次见到秦先生在自己面前摘领带,帅是挺帅的,只是这动作和这气氛。 搞得他完全不敢欣赏,抬了抬眼镜开始认真工作。 沈时青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前,配合的伸出手:「就是这里,没有起泡,应该没关系吧?」 青年手上的皮肤也很白,这么一红,就显得格外严重。 但因为处理的及时,其实只是轻度烫伤,只要涂上烫伤膏养几天也就好了。 「我看情况还好,小沈先生先把药膏涂上吧,我再用敷贴在皮肤上局部冷敷一下,就不需要什么特殊处理了。」徐天仔细观察后,嘱咐一番。 「留疤留痕的情况会有吗?」秦柏言缓缓往沙发处走,在青年身边坐下。 徐天:「这种程度,不会留的。」 沈时青当然也听到了秦柏言的提问。 留疤留痕。 秦先生好像,真的很在意他的身上会不会留疤。 青年微微垂下眼睫,望向手背处的那片红。 徐天在给他贴上冷敷贴后,便默默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二人。 沈时青好久没来这,只觉今天的办公室比以往的都要大,都要安静。 已经不是安静了,是一种磨人的寂静。 秦柏言仍旧沉默,沈时青也没有勇气开口说些什么。 关键是他开口也没用,秦先生压根就不搭理他。 「我还是先去甜品店吧......现在还算是上班......」时间。 「不要去了,辞职吧。」 沈时青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男人出声打断。 非常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却让沈时青有些不确定。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秦先生表达有误。 他不由想再确认一遍:「我有点没听清。」 秦柏言一字不差的重复道:「不要去了,辞职。」 「为什么?」青年蹙起眉,偏过身对着秦柏言。 男人也将视线偏移而下,对上青年那双装满疑惑的眼:「为什么不呢?做学徒有什么好的。」 「能学到很多,而且还有工资,我觉得很好了。」沈时青知道,他那一点薪资或许还不够买秦先生西服上的一颗扣子,可是......他还是会在发薪水的那天觉得很开心。 那是他靠自己得到的,拥有的东西。 况且跟着季则,他的确学到了很多。 这个理由当然无法说服秦柏言:「想学烘焙,我可以送你去烘焙班,烘焙学校,都可以,随你选,至于工资,我给你,十倍都可以。 」 「那不一样。」沈时青有些着急,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有些急,「我还是喜欢现在这个工作。」 青年的不算短的话语里,秦柏言只提取到了两个字。 「喜欢」。 额前的青筋不由一跳。 「有什么不一样?」男人的语气一冷再冷。 「当然不一样,这是我自己找到的工作,算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很珍惜。」沈时青的语气认真,丝毫不显胆怯。 男人那双桃花眼像是在冰窖中浸没过一般,视线冰冷。 但在对上小羊羔那双圆乎乎的杏眼时,视线里的温度不由往上攀升。 这似乎是小羊羔第一次正面的和自己说「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高兴的。 至少小羊羔不再惧怕自己。 男人沉吟许久:「不辞职也可以,以后来办公室吃午饭。」 几乎是瞬间,沈时青便点头答应了。 他也没有思考为甚秦先生要替处这样一个条件,只知道只要来办公室吃午饭就可以不辞职。 秦柏言:「你没和我提过,你的老闆,是个男人。」 青年眨眨眼,这需要......刻意提嘛? 老闆是个男人这种事很少见么? 又不是老闆是个外星人。 沈时青有些尴尬的抿唇:「嗯......平时您也没问起。」 秦柏言:「所以,这几个月你一直都在吃他做的午饭。」 沈时青点头,想起季则做的那些菜餚,忽然有些可惜,以后中午都吃不到了:「对,他做菜也挺有一手的。」 秦柏言不再回应,只是脸色越来越怪,领子下的脖颈处 ,青筋搏动的同时,肤色也在变红。 第57页 总有一种血管要在下一刻爆掉的错觉。 「这样。」男人不咸不淡的扔下两个字,起身朝着落地窗走去,吐出一口闷气,「我等会还有工作,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我去甜品店,等晚上我们一起回去。」沈时青并未察觉到秦先生已经快要爆掉的事实,他以为莫名低气压的秦先生已经在刚刚恢復正常了。 毕竟某人克制能力尚佳,又背对着青年,语气更是寻常。 「下午做提拉米苏,朗姆酒味的,我给先生带一块。」沈时青从沙发上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男人转回身前,闭了闭眼,将在临界值的情绪压下:「你的手受伤了,请半天假吧。」 沈时青真不觉得自己的手背有什么大碍:「不...不用。」 「听话。」秦柏言朝着青年走去。 「我这个月已经请假好几回了。」青年举起那只被烫伤的手晃了晃「先生放心吧,好着呢。」 说完,沈时青便挪移脚步准备离开。 眼前的男人忽而大力将他牵住。 男人身上的深色马甲并未脱下,只是解掉了那条圆点领带,领口的扣子松掉了两颗,那只牵住青年的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那双桃花眼,极具侵略性。 或者说,是满腔的占有念想在眼底涌现。 眼神从青年的那双杏眼转向那张粉色的薄唇。 而后,高大的身躯俯下。 沈时青已经猜到秦先生要做什么了。 其实他并不抗拒秦先生吻自己,但是现在......在这里,这个时间段。 不合适......实在是不合适! 等会他还怎么出去。 青年下意识的往后躲,偏过脸:「秦先生......」 秦柏言:「为什么躲?」 青年的脸蓦地开始发红:「会...会有痕迹,会被看见的。」 男人的语气都变得危险:「你在怕被谁看见?」 第28章 第 28 章 青年羽睫微颤。 怕被谁看见。 这......被谁看见不都尴尬。 沈时青微微抿住两片唇瓣, 斟酌用词:「谁看见都...都不好。」 不好。 只可惜他再怎么斟酌,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刺进某人的心眼。 秦柏言那张脸全然没有温度,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在皮下大幅搏动。 其实他稍稍用力, 便能将青年掌控在面前, 无处可逃。 事实也的确如此, 青年手腕处的禁锢感加深, 纤瘦的腰身也被男人的另一只手轻松捆住, 他想要挣扎, 但已然全无空间与缝隙。 秦柏言再次折下腰,朝着青年那张唇瓣贴近。 可能是青年刚刚抿过两片唇瓣,此刻, 唇瓣的颜色愈发红润。 和待人採撷的樱桃无异。 唿吸声起伏交织, 鼻间是青年身上靠近才能闻见的淡淡椰子味。 沈时青被抓着手腕,后腰被秦柏言的那只大掌抵着,没法再往后逃,他只能是故技重施, 偏过脸去,手腕尽可能的扭转挣扎着, 只是这个挣扎的效果...微乎其微。 其实,在他的印象里, 秦先生并不是一个会勉强他的人。 尤其是在身体接触这方面。 所以, 他想着只要自己再表现出不乐意的想法, 秦先生就不会再继续。 「别......至…至少回秋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几个字的。 说完脸就又红了一个度。 沈时青,你在说什么呢! 蓦地, 颈间忽地一阵锐痛。 青年的五官因为疼痛而皱在一起, 闷哼一声。 秦柏言吻住了他的侧颈。 吻大概不够贴切。 是咬。 齿尖抵在青年细嫩的颈肉上,或重或轻的啃咬, 微微松开,又重新咬合,吸吮,舌尖触上温热的皮肤,轻轻扫过。 又痒又疼,五感被无限放大。 「疼......」沈时青从喉间挤出一节发音,声线陡峭。 男人低眸看着粉颈处那道因自己而有的红印。 红的明显,齿印也在。 「去上班吧。」 像是在青年身上敲下了什么独属印章一般,秦柏言终于双重意义上的「松了口」。 「你说的,回秋园继续。」紧接着,男人将抵在青年腰上的大掌也收回,彻底让他自由。 但......青年却懵了。 侧颈处被啃咬的有些麻,加上秦先生的一句回去继续,他是真的要麻了。 这让他怎么...怎么去上班! 他有些生气,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不敢在秦先生面前表现出来。 于是他低着脑袋弱弱报一句:「那我走了。」 说完后,他才转身走的。 走的决绝。 现在是盛夏,脖子上带着不明红印回去,季则肯定会看见的,本来就解释不清秦先生是谁了,这下不更解释不清了。 头脑风暴后的沈时青决定,不回甜品店了。 他找个地方躲着还不行么。 他躲进了附近公园里的城市书屋。 有空调还安静,是个绝佳的栖息地。 只是还没安静看两页书,一直提醒收到消息的手机屏幕反覆亮起。 季则给自己发了一大堆的消息,而且是好早之前就发了。 手机信息总是延迟。 季则:[那男的到底谁啊?] 第58页 季则:[是你叔叔吗?] 季则:[我刚刚挺想揍他的。] 季则:[你的伤怎么样?] 季则:[他把你带哪去了?] 季则:[记得报平安。] 沈时青也很迷惑为什么秦先生对季则的态度会这么......奇怪。 秦先生很少摆架子,平时对待下属也只是严肃并非是傲慢。 沈时青:[我的伤没什么事。] 沈时青:[就是下午可能又要请假了。/【汗】【汗】] 沈时青:[你也别生气...他这个人他比较......比较特立独行,其实人挺好的。] 季则:[那他到底是谁?管这么宽?] 到底是谁。 总不能说是他老闆吧。 其实......老闆也是贴切的,就是......到底是僱佣他做什么就...很难说了。 思来想去,沈时青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解释。 沈时青:[不是我叔,是我的房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先生确实是他的房东,只不过他是个霸王租客,一直处于免费入住状态。 沈时青:[他特别热心,所以我说他人挺好的。] 季则:[房东?] 季则:[卖楼的吧,难怪穿成那样。] 沈时青汗颜。 秦先生对季老闆怪怪的。 季老闆对秦先生也有点怪怪的。 下次还是尽量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碰面了。 嗯。 在书屋里躲了一下午,虽然很不想,但墙上的时钟还是要转到五点的。 青年哀哀嘆上一口气,起身将书还回书架后,推开了书屋的玻璃门。 盛夏里的五点,光线依旧充足,全然不见黄昏的影子。 热浪朝着行人脸上扑涌,青年当然也不能倖免。 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和往常一样停在街口。 看见是迈巴赫而不是那辆暗钨色的库里南,沈时青不禁暗自窃喜。 如果是库里南,就说明秦先生也在里头,如果是迈巴赫,就说明秦先生有事,还没下班。 青年速速上车。 太热了,没一会的功夫额前的汗珠已经要流进眼里。 果然,车里只有京叔在。 沈时青的心彻底放下,用纸巾擦拭着额前的汗珠。 不光是他,坐在前排的京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前几天沈时青出事后,秦柏言其实是挺生气的,特意完善了这一圈的安保,又招了许多新保镖,明确表示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连带着京叔也跟着紧张。 今天沈时青比平时晚了三分钟,他就已经准备给安保那边打电话了。 沈时青并未注意到前排京叔的这些微表情,车里充足的凉气叫他不由瘫倒在舒适的座椅上,缓缓闭眼。 再醒来时,车子已经平稳行驶至秋园门前。 彼时的窗外,黄昏才渐渐来临。 郊外的气温比起市区,要减上两三度,热气没有那么灼人。 秋园里各个品种的花卉盆栽都在这个季节里盛开。 奼紫嫣红,千娇百媚。 沈时青跟着管园前花卉的小木一起给花草浇水。 「这个天气,鲜花都要被晒成干花了。」沈时青不禁摇着脑袋,看着盆里有些蔫儿的洋桔梗。想起后山种的那些蔬果,有点担心还没到能採摘的那些小番茄,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成番茄干,「后山的蔬菜,应该有人在打理吧。」 小木正在修剪枝桠:「有的,小沈先生放心。」 的确,小番茄可是有生长报告的。 给花草浇完水,青年才上桌吃的晚饭。 虽然受伤之后,他的伙食堪称「养猪流」,每餐还有营养师做规划。 但他还是瘦了三四斤。 才圆润一点的身材又快瘦回几个月前刚来秋园时的样子。 沈时青也觉得意外,明明自己被投餵了好多。 医生的诊断是他的消化功能不太好,加上受伤生病,身体耗能大,所以不长肉。 「小沈先生的手,等会徐医生会过来重新换一下敷贴。」罗伯站在餐厅里,和正在喝汤的青年说起。 沈时青的脸埋在汤碗里,点了点头。 他在喝中午自己没喝到的猪肚汤。 味道咸鲜,没有半点内脏的怪味,澄澈的汤水里点缀着几许葱绿。 「先生特地嘱咐,让您今晚不要去厨房忙活了,好好休息。」罗伯抬了抬眼镜,有些关切的盯住青年贴着冷敷贴的手背,「严重吗?烫伤是不是好疼的。」 「没事,一点点而已。」青年摇着脑袋,笑的眼睛弯起,「秦先生有说今晚什么时候回来么?」 他不想给秦先生发信息,想单方面小小生一下男人咬自己脖子的行为。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 他不敢自己给秦先生发信息。 「噢。」罗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了抬眼镜,「秦先生说他最迟九点到家,让您别着急。」 青年嘴里还没来得咽下的猪肚汤差点喷出来。 ??? 他...他哪里着急了! 他恨不得秦先生不要回来。 眼前的佳肴忽然就不香了。 沈时青心事重重的饮下两碗猪肚汤后,注意力全都在墙上的古钟上。 眼看着时针越来越逼近九点钟方向。 他的心跳节拍也越来越混乱。 第59页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 时针指向九点钟整。 但秋园外并未传来动静。 一直等到快九点半,园外还是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夏夜的蝉鸣与晚风拂过的沙沙声。 沈时青已经躺上床,侥倖心理此刻大作。 错金博山炉里,燃出淡淡幽香。 也许秦先生今晚有事回不来了。 秦先生那么大个老闆,有点事不很正常。 嗯。 沈时青窝进舒适的被窝里,准备睡觉。 但是这样,他睡不安稳。 所以。 晚上九点四十分的时候,青年解锁手机,点开了和秦先生的对话框。 在键盘上小心翼翼的敲下一行字: [秦先生今晚还回来吗?] 绿色气泡正常发送后,青年咬住下唇,反覆刷新着微信。 大概两分钟后。 秦柏言:[很快。] 秦柏言:[别着急,小沈先生。] 第29章 第 29 章 秦柏言被今晚临时要求到场的市里会议困住行动。 原本以为最迟九点就能到家, 可现在已经快十点,场上规划局的领导还在喋喋不休。 男人低眸,常常走神望向桌上的手机。 他习惯性的将手机软体的信息推送设置为不接收, 所以, 屏幕如果亮起就是有联繫人的信息。 会议期间, 屏幕总共亮起七次, 前六次都是无关紧要, 只有最后一次, 是他想收到的信息。 是沈时青发来的微信。 问他还回不回去。 男人的唇角微微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低眸伸手回復。 会议一拖再拖,更有人提议会后去下一场。 秦柏言看着手机显示, 岚京时间十点整, 决定提前离场。 男人提着西装外套,微微弯腰道歉:「有点急事,我就不去了,大家好好玩。」 他早已有了这种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资格, 不会有人有异议。 男人匆匆走出会议厅,一旁的侍者帮忙推开沉重的木制大门。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王途上前:「秦先生, 沈家那两位非要见您,在楼下车边等好久了。」 「沈家。」秦柏言微微蹙眉, 将外套穿上, 整理腕口:「沈庭夫妇么?」 王途:「是的。」 秦柏言:「知道了。」 夜里下起小雨, 室外的地面湿漉漉的,半空中仍旧飘着细雨, 消走白日里的大半暑热。 秦柏言从大厦里出来, 身旁的助理帮忙撑开伞。 「我自己来吧。」男人接过伞柄,步履缓慢随性, 手缝的意式皮鞋在湿漉的地面轻踩。 早就在此处等了好久的沈家夫妇冲上前来。 「秦总,求求...求求您,放过我家锦年吧。」上了年纪的男子卑躬屈膝,就差没有跪下。 而他身旁的女人是真的跪下了,在细雨中「扑通一声」跪在雨地里,身上的衣服和头髮都被一点点打湿:「求求您,秦总,以后岚京不会再有沈家,也不会再有沈锦年,求求您.....」 何慧萍从前最爱穿一套贵妇装坐在法式花园里装贵妇,而此时此刻的女人,衣着朴素,从前时新靓丽捲髮也早已因为没有打理而变得乱糟糟。 说实话,秦柏言不知道听过多少人和自己说「求求您」。 但只有小羊羔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听进去。 男人面无表情,那双桃花眼里黑沉沉一片。 沈庭原本是一头的黑髮,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然全白:「求求您,锦年他知道错了,只要放过他,您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伞下的秦柏言微微抬了抬眼,和已经在雨中狼狈不堪的沈家夫妇不同,男人甚至连鞋尖都是干燥的。 黑夜无边。 像是无声的宣判。 细雨濛濛,是天然的白噪音。 可沈时青躺在床上却全然没有睡意。 在收到秦先生回復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是死掉了。 秦先生说的「回来继续」,到底是继续到哪一步,会不会...... 对于那晚的记忆,因为太过激烈,所以后半程,他的大脑是停止运转的状态,自然记忆也是丢失的。 但他能确定。 床上的秦先生,很可怕。 快要十一点半。 秦柏言终于回到秋园。 男人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拧开主卧的实木门。 卧室里只开着两盏地灯,沈时青现在的耳朵异常灵敏,一点点声响似乎在耳边放大了无数倍。 所以,当然也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青年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微微挺身往床前看。 「还没睡。」秦柏言有些意外,脱去身上的西装外套,「是在等我么?」 沈时青不禁腹诽:收到这样的回答他还怎么睡得着。 但他只敢无声吐槽。 「怎么今天这么晚?」他伸手撑在床单上,支起上半身。 秦柏言走近床沿,揉了揉青年那颗圆脑袋上蓬松的乌髮. 青年应该是在上床前刚洗过澡,身上萦绕着椰子味的沐浴露香,乌髮蓬松清爽。 男人将乌髮没于自己的指缝间,镜片下的桃花眼微微一闪:「开会耽搁了。」 沈时青有点不习惯被人抚摸头髮。 因为小时候,沈锦年喜欢这样揪住自己的头髮。 第60页 那种头皮被牵拉的疼痛和撕扯感成了他对于头顶被抚摸时的生理印象。 于是,青年下意识的抵抗畏缩,但他知道,秦先生不会拽他的头髮。 所以,又驱使着自己的身体去克服。 秦柏言当然也感受到青年有些僵硬,身体甚至有一点发颤。 小羊羔已经许久没有在他面前发过抖。 也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他的触碰而显得这么不安过。 男人的眉心微蹙,缓缓将手松下:「我先去洗澡。」 青年迟钝的抬起脸,点了点头。 沈时青重新将脑袋窝进松软的枕芯。 秦先生没回来的时候,他还挺紧张的,这会「死到临头」了,他却莫名其妙的松弛下来。 所以,等到秦柏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青年已经昏昏欲睡。 男人换了一套睡衣,灰色纯棉的布料,比起那套黑色真丝的睡衣,少了几分严肃和沉闷,多了一点温度感。 秦柏言从另一侧上床,掀开被子的一角。 被窝里,有沈时青的温度。 青年小小一颗,乖乖窝在床的左侧,眯着眼大概是在半梦半醒间。 秦柏言没有像前几天那样,自然而又顺手的将人捞进自己的怀里。 虽然他很想,很想手贴在青年软软的肚皮上,很想颈前被青年蓬松的乌髮轻抚,很想耳边是清晰的青年与自己交织的唿吸声。 但。 刚刚青年僵硬的反应和轻颤的身体,在给他提醒。 也许青年不想呢。 也许青年明明不喜欢,却在被迫接受呢。 男人将鼻樑上的眼镜摘下,伸出长臂置于床头柜前,再次转过身来。 他只是静静的在看沈时青睡觉。 青年闭着眼,长长的羽睫暴露无遗,双眉舒展,唿吸声均匀。 怎么有人睡觉都这么可爱。 疯了。 秦柏言蓦地垂眼,不让自己看下去。 冷静了好几分钟,男人正欲翻回身去睡觉。 下一秒。 身边的青年砸吧着嘴,被子下的身体滚了一圈。 没有滚下床,而是。 滚进了某人的怀里。 第30章 第 30 章 怀里的人小小一颗。 很乖的, 只是贴着他。 那张清秀的脸上,好不容易养出几两肉来,这几天又消没了。 青年贴着他, 身上的沐浴露香包裹着他, 包括唿吸, 体温。 秦柏言承认自己的自制力有待修炼, 手臂微展, 将青年拥进怀中。 他承认的。 承认自己渴望触碰。 渴望温度。 渴望拥有。 哪怕只是这样夜深人静的一个瞬间也好。 他轻轻将沈时青拥在怀中, 下巴触上青年的额前。 只希望黑夜可以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关于这些,沈时青当然都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这几天秋园里的普罗旺斯大番茄成熟了。 秦柏言每天早上都起的很早起来去收番茄, 有时如果早下班, 还会趁着天没黑再去菜地里收一圈。 沈时青因为之前受伤加上手背烫伤,被剥夺了去收番茄的机会。 秦先生只允许他在岸上瞧着。 田里的男人,头戴一顶手工编织的草帽,简单搭上一件格子衫配上一双长靴, 「匍匐」在田林里。 而沈时青,则坐在岸边的藤萝架下, 手边放着一壶冰镇的时令水果茶,搭配秋园出产的良心果干和他自己做的黄油吐司。 青年举起漂亮的玻璃茶盏, 饮下一口清香冰爽的果茶。 然而彼时, 田里的男人正在抡地。 这个场面怎么这么像地主老财和地主老财家受剥削的长工呢...... 就是...两个人的角色有点反了吧。 就在他在岸边待得快要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的时候, 摘下一箩筐番茄的秦柏言终于拎着竹筐上岸。 竹筐里的番茄红润饱满,柄叶鲜绿, 看着就是会爆汁的美味。 「好大啊。」沈时青不由感嘆着普罗旺斯的个头, 一个能抵普通番茄两个了。 秦柏言将竹筐放下,摘下手套和头顶的草帽。 额前的汗珠顺着重力作用往下, 从鬓角处滑落,勾勒出男人优越的脸型轮廓。 「这批长得不错。」男人的唿吸稍稍有一点急,说话的同时,有汗珠滚进他的眼眶。 汗液刺激着眼部神经,有点难受。 沈时青也注意到了,匆忙起身,抽起桌边的一张纸巾,触上男人正因为刺激而眨动的右眼。 秦柏言特意没戴有框眼镜,大概是嫌干活的时候不方便。 「好点了嘛?」沈时青轻声询问着,纸巾在眼圈附近轻轻拭过。 「嗯。」秦柏言点点头,用鼻音拖出一个字节。 沈时青松下手,踮起的脚尖也重回地面。 秦先生的个子太高,他长得又有点矮小,不踮一点脚尖他都碰不到男人的眼睛。 他刚刚收回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沾上了一根黑色睫毛。 是秦先生的睫毛。 沈时青将指尖伸到男人的眼前:「睫毛,可以拿去许愿。」 「什么?」眼睛刚刚恢復正常的秦柏言有点疑惑的盯住青年指尖那根细微的睫毛。 「秦先生不知道么?」沈时青还以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就是如果有睫毛脱落,可以对着它许愿,许完把它吹走,愿望就能实现。」 第61页 秦柏言的眸光早就从睫毛处转移,落在青年那张声情并茂的脸蛋。 这是沈时青的妈妈告诉他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 年幼的小时青就开始对着睫毛虔诚的许愿。 他许愿能去商城里吃汉堡,结果周末那天妈妈就带着他去吃了。 还有一次,他许愿能去水上乐园,要带着一只小黄鸭的泳圈。 许愿完没多久,立夏的时候,妈妈就带着他去挑了一只他喜欢的泳圈,然后,带他在水上乐园里沖了一天的浪。 还有好多次,他的愿望都被实现了。 只有那么一次,他的愿望没能实现。 他许愿妈妈能回到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青年那双杏眼不由暗了暗。 「我还真是头一次听。」眼前的男人回答,眼波几经流转,最终落在青年指尖。 沈时青调整好情绪,重新扬起语调:「其实,也没有那么神,但是许一下也不会亏。」 秦柏言点点头,但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青年不禁想,是不是自己说的东西有点太幼稚...... 感觉这种东西应该是和五岁小孩说的。 「有点幼稚噢,哈哈。」青年自己尬笑了两声,准备收回手指。 下一秒,手腕却被男人轻轻握住,控制着他,不让他的手有再往回缩的余地:「我还没许愿呢。」 话毕,男人似乎是在思考,沉默了好几秒。 而后缓缓闭上眼,这几秒钟里,男人也化身羽睫虔诚的信徒。 几秒后。 秦柏言睁开眼,对着那根黑色的羽睫轻轻吹了一口气。 此刻的睫毛犹如一滴水融汇进了汪洋,再不见踪迹。 沈时青:「秦先生许了什么愿望?」 男人微微弯唇,并不言语,不急不躁的饮下一杯冰果茶。 「愿望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 沈时青虽然心有不甘,但也还是乖乖的没再多问。 两人从后山回来的时候,暮色已近。 秋园的大厨刚好做完一桌的佳肴。 今天吃的还是淮扬菜。 沈时青发现了,秦先生好像比较喜欢吃淮扬菜系。 平时秦先生在家吃晚饭的时候,都是吃淮扬菜居多。 沈时青就不一样了,东南西北,八大菜系,天上飞的河里游的,他都爱吃...... 嗯。 「今天的蟹粉狮子头,好好吃。」青年咬了一口大肉丸,还没等完全咽下就忍不住开口赞嘆。 狮子头鲜嫩多汁,融合了蟹粉和马蹄的肉丸口感丰富,调味恰到好处,而且肉丸里的纤维组织仍在,嚼起来真的很香。 「那多吃点。」男人说着,往他碗里又塞了一颗大肉丸。 自己则只用筷子抿下一块肉来浅尝。 和身边大口啃肉丸的青年形成鲜明对比。 秦柏言一直觉得自己对吃的东西没什么太多的追求,也很少会有哪天特别想吃什么。 但...每次看着沈时青吃饭,他忽然就觉得饭菜好香。 嗯。 好下饭的一个人。 吃过晚饭后,两人都坐在客厅那座巨大的山水画下看书。 沈时青在看一本烘焙歷史,秦柏言则在看《老子》。 两人安静的各自看书。 互不打扰。 直到睡前这段悠闲的阅读时间结束。 青年放松的打了个呵欠,从沙发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身边的男人抬了抬那架银丝眼镜,也合上书本。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男人的语气略显正式和严肃,搞得沈时青也不由有点不自在:「什...什么事情?您问就好了。」 秦柏言抬眸:「关于沈家的。」 在听到「沈家」这个关键字时,沈时青的脸色还是不由变了变,抿唇:「您问。」 秦柏言措辞许久:「他们想和你当面致歉。」 第31章 第 31 章 沈家。 当面致歉。 短短一句话, 却在青年的心中掀起一阵巨浪。 其实,他从来没有想过,沈家和他道歉。 他没有这样的伟大抱负。 他只是想摆脱。 他害怕沈家的所有, 不光是人, 即使是那栋别墅, 别墅里的一张椅子, 他都害怕。 他都受不了。 沈时青低下眸, 手指摩挲着硬皮书封面上的几个大字。 盛夏已过, 夜晚的凉风从敞开的前厅大门外涌进,凉丝丝,很舒服。 他现在, 在秋园里。 他是安全的。 确信这一点, 青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下一点。 身边的秦先生并未再言语,只是沉沉地望着他。 并不催促青年回答。 沈时青只是垂眸,并未注意到男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眸光。 手指在封皮上反覆摩挲,暂缓焦虑情绪:「我...我再想想。」 「好。」男人点头, 「先睡觉,不着急。」 青年点点头。 上床后, 青年并无睡意。 今天在后山玩了一圈,回来又在园子里浇花, 消磨不少体力。 只是现在他闭上眼, 总会想起沈锦年的那张脸, 还有沈庭夫妇。 他总是忘不掉。 青年不由攥紧手心里的被单,连脚尖都在绷直。 第62页 「秦...秦先生。」青年不安的唤着秦柏言, 音量很小, 「睡着没有?」 「没有。」 秦柏言并非感受不到小羊羔在听到沈家消息后的反常。 小羊羔平时睡觉都爱侧睡,一只手垫在枕头底下, 双腿屈膝,从背后看过去,就像一只小虾米。 那是放松状态下的小羊羔。 但今晚的小羊羔躺的笔直,身体僵硬的仿佛不会动。 和沈时青谈起沈家这件事,他其实犹豫了许久,就是担心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我能问问,沈锦年......」青年想知道,沈锦年在哪,离自己的距离有多远。 「慢了一步,让他逃出国了,不过,你放心,无论他在哪,我都会找到的。」男人回答的同时,侧过身来,「你很安全,沈时青。」 「你不要害怕。」 沈时青发现,每每在这样的时刻,秦先生总能给他打上一剂强心药。 嗯,他现在很安全。 沈锦年也好,沈家夫妇也罢。 都没有能力再伤害他。 秦柏言:「如果你不想见他们,就不见。」 「见,我要见他们。」青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总是要见的,他不想一辈子面对沈家,甚至是忆起沈家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状态。 而且,他承认,他有恨,他是想解恨的。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银色的月光,借着月光,青年偏过脸去,视线里模煳的映出秦先生的脸廓。 像漫画人物的脸型般,立体分明。 而某人的眸色,在此时,比月光还要温和:「好,那我来安排。」 沈时青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看了几眼秦先生,似乎都觉得安心不少。 最近,秦先生又不像之前那段时间似的,那么喜欢亲自己了,睡觉的时候,也不会再动不动就抱着他。 这反而让已经习惯的青年变得有些不太习惯。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不仅是不抗拒秦先生的靠近......现在已经是......习惯,甚至是...依赖了。 秦先生的怀抱热乎乎的,因为男人常年健身的原因,肌肉发达但并不是那种过分的发达,而肌肉在放松状态下的时候,触感也很舒服,加上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木质香味。 怎么形容呢,就是......非常催眠! 治好他多年的睡眠障碍。 沈时青觉得,今天自己要是想快点睡着......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够跑进身边人的怀里。 但是,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难道要和秦先生说,您能不能抱着我睡觉? 这也太羞耻了。 光是想想他的脚趾就开始施工了。 不行不行。 青年紧紧抿住唇瓣,思考良久。 最终想出一个绝佳妙招。 装睡! 然后伸手揪一根秦先生的手指伴睡。 嗯,好主意。 青年将双眼闭上,装腔作势道:「秦先生,晚安。」 秦柏言轻语:「晚安。」 青年将脑袋转回去,心理建设许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建设了多久,左手从被单下缓缓伸出,暴露在空气外。 秦柏言的睡眠状态很难判别,毕竟男人睡觉的时候就和机器人休眠似的,平卧仰躺,唿吸声浅浅。 沈时青极度小心的展开行动,但胳膊在前行过程中难免会蹭到被单,也难免的发出一点细细的摩挲声。 青年做贼心虚的大气不敢喘,明明距离就这么一点,他却觉得像是「攀爬」了一个世纪。 终于,指尖触上了秦先生的手背。 他顿了好几秒,试探性的再次触上。 嗯......没反应。 应该是......睡着了吧? 又这样反覆了几次,枕边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连唿吸的频率和节奏都没有变化。 沈时青这才放心下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勾住男人的食指。 大概是时常下地干活的原因,秦先生的手指附着一层薄茧,带着一点粗粝感。 沈时青喜欢这种触感,手指更深的往里蜷缩,直至将秦柏言的整根食指都吞纳进掌心。 掌心紧紧将食指包裹。 沈时青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是很安心的滋味。 他极度缺少这样的滋味。 所以,极度渴望。 月光温柔的洒在男人那张冷峻的侧脸上,柔和稜角。 沈时青盯着欣赏了好一会,困意也终于袭来。 青年很难判定秦柏言是不是已经睡着。 但。 秦柏言却能很轻易的判断出青年是否处在睡眠状态。 譬如现在。 青年的唿吸声绵长,握住自己的掌心力度减轻,紧闭的双眸被浓密的羽睫覆盖。 他知道这才是沈时青睡着的状态。 刚刚的沈时青,是在装睡。 男人低下眼,唇角微微勾起。 青年的手比起自己的来说,挺小的。 大概和骨架有关。 沈时青的骨架就比他小上许多,所以手指自然也小。 仿佛青年的手掌刚好足够容纳自己的一根食指。 无比契合。 秦柏言将垂下的视线微微上移,落在沈时青那张睡态正酣的脸上。 食指感知着青年掌心中的温度。 第63页 怎么办。 每个夜晚他都希望能够再漫长一点。 翌日。 在秦柏言的安排下,沈时青在秦氏的某间会议室里,和沈家夫妇碰面。 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见到夫妻二人。 他做了长久的心理建设,最后选择自己一个人来和这两位见面。 这是一间小型会议室,空间不大,应该是平时给什么小组开会准备的。 沈时青刚一进门,坐在办公椅上的夫妇二人便勐地起身。 青年脚步一顿。 不光是因为两人齐刷刷起身的原因,还因为两人外貌上的变化。 沈庭和何慧萍从前都是及其注重外表的,什么名表名牌奢饰品,香水纽扣包包,都得是名牌。 很小的时候,他就因为在给何慧萍倒茶时不小心弄湿了女人的衣角而被罚跪了一个下午。 沈时青记得那天,自己跪的腿软,晚饭也被撤了,不允许吃。 饿的他犯了低血糖,只好拿了两颗桌上沖咖啡的方糖。 这一幕恰好被沈锦年撞见,沈锦年和何慧萍告状。 他又被罚跪了一个晚上,跪的他在低上趴着睡着了。 「时青。」 女人沙哑地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当下。 何慧萍像是急速衰老了十岁。 那张因为各种医美项目加持的脸变得有些畸形,又因没有维护而变得愈发可怖,不再紧緻的皮肤从骨头上耷拉下来。 衣着更是朴素的就差没有打补丁了。 至于沈庭,那满头的白髮实在是太过惹眼。 如果实在街上偶遇,沈时青大概很难认出,这是昔日的沈家夫妇。 每次何慧萍叫他「时青」的时候,就是要让他去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好久...好久没见了。」女人说着,脸上生硬的挤出一抹笑。 笑的比哭还难看。 沈时青往前走了几步,像是对峙般立在沈家夫妇面前:「听说你们要见我,是要和我道歉?」 「是......我们...我们很早就想和你道歉了,时青。」又是女人出面接的话,「时青,对不起。」 沈时青将眸光落在一言不发的沈庭身上:「您呢?」 沈庭虽然好像没有常常对自己做些什么,但何慧萍和沈锦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男人默许的。 沈时青姓沈,并不是来到沈家后改的姓名,他原本就姓沈,而他的父亲,和沈庭,是存在着亲戚关系的。 年幼时,父母也曾带着他和沈家夫妇见过面,即使关系不算亲密,沈时青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 「对不起,时青。」沈庭低着眼。 沈时青了解沈庭的性子,比何慧萍更爱面子,即使现在已经是过街老鼠,却也还是放不下自己那一点身段,尤其是在沈时青这样,从前他完全瞧不起的人面前。 沈时青有些想笑,胳膊搭搭在办公椅的靠背上:「除了和我道歉,你们应该......还有什么想说的吧?」 对面的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冲上前来想要握住青年的手。 沈时青迅疾撤手。 现在能站在这和沈家夫妇说话,他已经需要建设很久的心理了。 触碰。 他实在是受不了。 何慧萍有些尴尬的缩回手,可怜兮兮地抹着泪:「我们......我们的确是还有事......就当妈妈...妈妈求你,能不能让秦总......放过锦年。」 沈时青就知道。 这样的人怎么会良心发现来和自己致歉呢,总归是要求点什么的。 低着头的沈庭也再次出声:「他好歹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弟弟,你救救他。」 好讽刺的话。 一起长大的弟弟,说起来,是多么的关系。 可他这一身的伤病,沈锦年都有份。 「你有什么怨,什么恨,沖我们来,放过他......求求你了,时青。」何慧萍几乎可以谈的上是哭诉。 沈时青有种恍惚感,好像他是什么大坏蛋在欺负老实人的恍惚感。 「求我没有用,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何慧萍又在抹眼泪:「秦总说了,只要你愿意,他不会...不会再追下去。」 像是为了表诚意,女人跪的干脆。 膝盖跪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时青有些吃惊,往后退了一步。 「求求你,时青......妈给你跪下了。」 「你不是我妈。」青年攥紧双拳,「何女士,请自重。」 沈庭终于抬起头:「我们好歹把你养到这么大......」 「沈先生,那我情愿你们不养我。」沈时青努力克制着情绪,身体也不知是因为太愤怒还是太紧绷,而有些发抖,「你们的意愿我清楚了,你们放心,我会告诉秦先生。」 停顿两秒后,青年继续道:「我不愿意,我一定要让沈锦年付出代价。」 第32章 第 32 章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 沈时青的脸色很差。 并不比在这场谈判里处于下风的沈家夫妇二人好多少。 其实,看着沈庭和何慧萍现在的落魄样子,到最后就连沈庭都跪下哀求他的场面。 他并没有觉得多痛快。 他知道, 沈家夫妇跪的不是他, 求的也不是他, 怕的更不是他。 坏人是很难真心忏悔的, 这是圣母所求。 第64页 但他也不是圣母心态, 他只是在想, 现在和从前的处境。 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秋园很好,秦先生也很好。 只是,予他而言, 其实是一样。 不过这次的「老闆」很爱护他这件物品而已。 可是会这样爱护多久呢, 又会在什么时候就没了兴趣呢? 还有,他要怎么才能还清这些恩情。 青年不禁越想越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一直在办公室等他回来的秦柏言,在见到青年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时, 眉心一紧。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还是他们对你......」男人有些后悔, 当时就不应该答应沈时青,让他一个人进去。 青年弯唇, 笑的有些疲累:「没有......没有不舒服, 他们和我道歉了, 但我......以后都不想见他们了。」 「好,我不会让他们再出现。」男人的眉心微蹙, 他能看的出, 小羊羔虽然在笑,但是小羊羔并不开心。 「秦先生, 谢谢您。」沈时青盯住眼前男人的那双桃花眼。 迄今为止,他都不敢太长时间的凝视这双深邃的桃花眼。 桃花眼的眼型他并不是第一次见,阿域也是这样的眼型。 但秦先生的桃花眼更加深邃,瞳孔如墨,眼底静默如海,却又仿佛随时会翻涌出一片惊涛。 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人不敢轻易直面,下意识的躲闪,紧张。 「说过了,对我不用这样。」男人张唇回答,视线毫不避讳的对上青年,「沈锦年...你想怎么处理,原......」谅? 原谅二字还没说完,青年便出声斩断:「不,我不打算原谅。」 「好,我知道了。」男人眼底的思绪暗涌。 很欣慰。 他的小羊羔好像长出了一点稚嫩的羊角,知道可以用羊角拿来抵御侵袭了。 沈时青小心地问起:「秦先生打算......怎么做?」 「既然他这么喜欢往外躲,等找到他,我会让他和他的父母一起,在阿尔巴尼亚团圆的。」男人一边回答一边想起休息室里已经摆好的午餐,「进去吃饭,菜快凉了。」 阿尔巴尼亚。 沈时青来不及思考这个地方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便已被秦先生牵进休息室里用餐。 自从上次秦先生提出让他来顶层午休吃饭后,沈时青每个工作日都会跑到118层来用餐。 原本他的内心还有点小可惜,尝不到季则的手艺了。 但......没过两天,他就折服在秦家大厨的大勺之下。 大厨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关键是无论是什么菜系,什么烹饪方式,都特别好吃。 沈时青今天还带了一块蛋糕切块上来吃。 他知道自己见完沈家夫妇一定会不高兴,所以特地带了块甜品上来。 「我带的栗子奶油,夹层是椰果的,没有芒果,秦先生尝尝?」正餐刚刚咽下,青年便开始拆甜品盒子。 秦柏言:「你做的,还是......」 「我做的,卖相不是很好。」沈时青有些不好意思,确实卖相一般,他打的栗子奶油有点消泡,所以稍稍显得有些软榻,「但是味道是好吃的。」 青年极力推荐的,将方边的甜品勺包装拆开,递给男人:「您尝尝?」 如果这东西是那个断眉老闆做的,秦柏言绝对不会接勺子,但如果是沈时青。 「挺好吃的。」三十有余的秦柏言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吃的甜品,比他这前半生所吃的所有甜品加起来还要多。 味蕾对于甜味的刺激并没有产生什么特别反应。 特别反应产生的原因,只是因为身边青年亮晶晶的眼。 沈时青在听到男人肯定的回答时,郁结的心情顿时疏朗不少。 他要给秦先生做好多好吃的。 报答秦先生。 嗯。 青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接连着几天,他都早起给秦先生做早餐,晚上回去就研究做甜品。 他最近在尝试各式各样的切块,奶油切开,慕斯切块,爆浆切块......还有雪梅娘,提拉米苏什么的。 因为有些他也是刚刚学懂步骤,属于是试水阶段,做出来的成品多多少少有点像是那种甜品店不出售的边角料。 搞得他有点不大好意思给秦先生吃。 盛夏尾巴的这两天,气温还是挺难捱,沈时青用后山新鲜採摘的荔枝做了一块荔枝蛋糕。 荔枝的品质属上乘,甜度水份恰到好处,个头也大。 沈时青剥荔枝皮的时候已经偷吃了快一串...... 吃的他舌头上鼓出一块包来。 忘了荔枝上火来着...... 青年将水润的大荔枝一颗颗摆上软绵绵的蛋糕上,放置冰箱里冷藏,等秦先生回来,刚好能吃。 秦柏言最近好像又有点忙起来,每晚都加班。 沈时青今天没看书,而是在网上做起了「领带攻略」。 攒了两个多月的工资,加上一点绩效,他终于有钱给秦先生买条稍稍又品质一点的领带。 只是,在网上看了一圈,他也还是没挑到心仪的牌子和款式。 青年有些苦恼的放下手机,忽而看见正在厅前摆弄花草的罗伯。 罗伯肯定知道秦先生常戴的领带款式和牌子啊。 这不现成的攻略达人。 第65页 沈时青两眼一亮:「罗伯,平时秦先生的领带,都是什么牌子的?」 老人眼神往上挑,思考着:「领带啊,好像就是cinabre,stefano ri这几个牌子吧,我也有点忘了,款式秦先生比较喜欢简单一点的深色系。」 青年故作了解的点点头,但其实......他,对于什么cinabre,stefano r的了解基本为零。 「小沈先生是想给秦先生买领带么?」罗伯笑吟吟的问着,白花花的眉毛舒展开来。 沈时青有种小心思被看破的侷促,抿唇:「罗伯替我保密,我想给秦先生一个惊喜。」 「好,我肯定不说。」罗伯笑容愈渐扩大,「秦先生肯定会很开心的。」 沈时青的眼角含笑。 他也想让秦先生开心。 于是有开始恶补这两个领带品牌的知识,然后挑款式,选颜色...... 沈时青有点不太能理解,一条带子为什么能要他快两个月的工资! 肉疼。 这几千块钱他能买好多块小蛋糕了。 多的他都数不清那种。 某天下午,趁着快下班这段时间,甜品店也没什么人,沈时青便跑到隔壁的奢侈品市场里,直奔他已经做好攻略的领带专卖店,决定看看两条他犹豫不决领带款式,然后立刻拿下。 他选了一条藏青色无印花的真丝领带和一条波点羊毛宽口。 实物都很好看,青年本来是想来专柜前当机立断的,结果越看越想把两条都拿下。 这两条领带的气质和秦先生都莫名搭配,简直就应该立刻挂在秦先生的脖子上。 青年在专柜前犹豫感慨之际,某人已经进了甜品店。 今天难得午后晚上都没有活动安排,秦柏言坐在车里等这青年一起回家。 等了好一会,一直不见青年踪迹。 男人便匆匆下车往甜品店去。 他原本不想来的。 见到这个叫「酥三」的破店,他就有点心烦。 彼时,店里的季则正在把刚刚做好的芒果千层摆进橱窗,听到门前的风铃声,没有抬眸,先出声道:「你好,有什么需要?」 没有回答,只有几声皮鞋于地板磨蹭的沉闷响声。 季则这才缓缓抬头。 有一眼就认出这是沈时青那位穿的和卖楼的似的男房东。 这房东又穿着一身西装。 季则不再主动说话,将剩下的切块摆进橱窗。 秦柏言:「沈时青呢?」 「你找他干什么?」季则语气谈不上好。 「找他一起回家。」秦柏言的语气就更谈不上好。 季则不由想笑,一个房东,还一起回家。 说的多亲密似的。 「你们一起回家?」 「我们每天一起回家。」 柜檯前的男人嗤笑出声,拿出橱窗里的一块水果裸胚开始包装:「这样,那你把这个拿上,时青喜欢吃的。」 秦柏言:「那麻烦老闆再帮我打包一块芒果千层,我一起付钱,一块...他吃不尽兴。」 「芒果?」季则记得沈时青有时候会带蛋糕回家,但都要反覆确认里头的夹心没有芒果,才会带回家,平时,他也没见过青年吃芒果味的蛋糕,「他对芒果过敏的,你不知道吧。」 他以为沈时青是对芒果过敏。 站在柜檯外的秦柏言,剑眉微挑:「那老闆可能搞错了,他对芒果不过敏,是我对芒果过敏。」 男人那张稜角分明的脸上,尽显得意。 季则在包装蛋糕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这样啊,那他确实没和我提过是房东先生你对芒果过敏。」 第33章 第 33 章 沈时青最终耗尽钱包, 购下两条领带。 实在没法抉择,都太适合秦先生了。 青年将两条领带藏进双肩包里,一边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哇, 又一次深刻体会。 兜比脸还干净。 心疼的同时, 他还是开心的。 青年步履轻快的从商场出来, 直奔街口。 只见暗钨色的库里南正停在街口。 秦先生也下班了。 青年小跑着上车, 坐进后座的同时, 他开口道:「耽搁了一会, 秦先生等很久了吗?」 秦柏言:「去哪了?」 沈时青努努嘴,一边若无其事的关上车门,一边回答:「隔壁商场在打折, 我去转了转。」 身旁的男人没有再接话, 只是低头看着一份沈时青看不懂的文件。 一般来说,秦先生应该还会说点什么的。 但今天男人只是低眸,连「嗯」一声也没有。 有点不对劲。 沈时青转过脸的同时,瞧见了摆在中央扶手上的两块蛋糕。 熟悉的包装上印着「酥三」。 「秦先生去甜品店了吗?」 秦柏言:「嗯。」 「噢。」沈时青点点头。 好干巴巴的对话。 他都不知道接什么。 青年抿唇, 偷偷摸摸的抬起眼。 视线里的秦先生,和平时好像没什么区别。 精緻的鼻子, 镜框下的那双桃花眼...... 就是那双剑眉有点兇巴巴的,比平时看着还凶。 青年又偷偷摸摸的收回视线, 不敢多言, 低下脸来降低存在感。 第66页 以前一直没觉得回秋园的这段路漫长, 今天却觉得格外难熬。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沈时青终于从低气压的车里下来。 终于能大口唿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吃晚饭的时候, 秦先生也没和青年一起吃, 好像是公司有什么紧急的文件需要处理,王途都来了秋园。 沈时青偷偷摸摸的抓着王途问了问:「秦先生怎么看着...有点不太对劲?是今天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嘛?」 王途也纳闷呢, 怎么秦先生突然就变成「高压模式」了,搞得他刚刚在书房里大气不敢喘的。 「工作上...没有什么不顺心的,项目合作都推进的不错。」一身工作装的王途紧皱眉头,「是挺奇怪,小沈先生帮忙哄哄。」 哄哄。 其实也是挺正常的词语,但不知道为什么,用在秦先生的身上......感觉好奇怪。 沈时青眨巴眨巴眼:「我哄秦先生?」 王途哀声道:「明天我们助理团队能不能有个愉快的工作氛围,就看您的了。」 好艰巨的任务,沈时青咽了口唾沫,忽然觉得自己买领带买的还挺是时候。 希望领带能哄好秦先生吧。 嗯。 洗完澡后,沈时青便在卧房里等。 等的他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窗外的蝉鸣都已停歇。 沈时青眯着眼睛,打了第七次呵欠。 房门终于被拧动。 秦柏言终于出现。 男人身上的西装衬衫还没有换下,只是脱了硬挺的外套。 内搭的纯棉衬衫外没有套马甲,只有两条背带作为点缀。 秦先生似乎常穿背带型的西裤。 沈时青一开始也不解为什么,后来渐渐发现,背带裤就不用绑皮带,秦先生常穿西装三件套,三件套如果搭上皮带,视觉上会不太协调。 如果穿背带裤的话,就不会又这样的问题。 「秦先生。」沈时青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从沙发上微微挺起身。 秦柏言走近的同时,开始拆卸腕上的机械錶。 青年一身宽松的浅色睡衣,头顶竖起几根比本人有脾气许多的呆毛,脸上的皮肤白皙,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因为睡衣过于宽松的原因,锁骨也裸出半截来,当然,包括粉嫩的脖颈。 沈时青才想起领带还在双肩包里,准备起身。 「你要去哪?」 青年刚从沙发上起来,还没站直,站在床边的秦柏言忽而出声。 「我...我去拿个东西。」沈时青莫名有点被震慑,站直身子后并不敢轻举妄动。 拆下手錶的男人,将衬衫的腕口也解开,并朝着青年而来。 秦先生的身高自带压迫,再加上今天的低气压,沈时青下意识想逃。 青年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腿肚子抵在沙发边缘,退无可退。 「秦...秦先生。」 「你总是躲我。」男人那双桃花眼里,是快压不住的风暴在翻涌,「那个做蛋糕的呢?你会躲他吗?还是只躲我一个?」 ?? 沈时青的大脑有点解析不出这段话来。 做蛋糕的? 谁?? 「您是说季...季则吗?」 很好很好。 这么久,沈时青都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男人的那张脸又黑了一个度。 沈时青见状况不妙,趁机从另一边熘过去:「我...我拿个东西。」 青年跑到衣帽间,翻出两条领带后,又匆匆跑出来。 「怎么样?好看吗?」沈时青将包装盒打开,将两条领带拎在手里展示。 「你在商场买的礼物?」秦柏言并没有多看两条领带几眼,眼神定在青年脸上。 「秦先生怎么知道。」他记得自己没提是去买礼物来着, 「他说的,你去买礼物了。」秦柏言眸中的颜色愈发晦暗,声带喑哑,像是在极度克制,「怎么,要送给他吗?」 ?? 这领带的风格一看就是和秦先生搭配的吧? 怎么...怎么能和季则搭起来? 沈时青睁大了眼,扭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领带。 等他再扭回脸蛋的时候,秦柏言已经站在自己的跟前。 「无论是给谁,总不可能是给我这个房东的。」秦柏言张口,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嘲。 青年那双杏眼里装满窘迫,这......秦先生怎么知道的。 他正欲解释,只是唇瓣刚刚抿开。 后腰便被揽住,收紧,整个身体都被拽进了男人的怀里。 与此同时,唇瓣也被毫不留情的压住。 秦先生怀里的温度灼人,叫他一时都忘记了唇瓣被啃咬的痛楚。 大概有半个多月,秦先生都没有吻他了。 突然这么一下,青年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只记得提着手里的领带别垂到地上了。 唇腔被强势的撬开,唇齿被迫与男人叫纠缠。 「唔.......哼。」沈时青承认自己总是下意识的想躲,想逃。 现在更是这样,只是后脑勺也被死死抵住。 男人吻得兇狠,像是要将他生吞的架势,痛的沈时青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眼里已经有点湿润。 深吻也并没有因为青年的躲闪和无力招架而停止。 相反的,掠夺在进一步的继续。 第67页 秦柏言的手掌按在他的腰上,即使隔着衣物,手心的温度也灼烫的惊人。 下一秒,男人的小臂收紧,使力。 沈时青的脚尖离开了地面,只觉腰间一阵勒痛。 秦先生只是单手,就将他捆在怀里,提熘到了床上。 后背贴上柔软床面的那一刻,沈时青并没有觉得安全舒适,反而感到一阵惊心。 眼前的男人倾压而下,舌尖再度探进他的唇腔。 他见到了青年湿润的眼睫,第一次视若无睹般的继续深吻。 沈时青的两只手上,还挂垂着那两条领带。 不知为何,原本看着很是「正气」的领带,交缠在青年那两只纤白的小臂上,忽而变得q色起来。 沈时青对于这样兇勐而极具侵略性的深吻,是全然没有经验的,所能做的反抗十分有限。 就连承受能力都十分低下。 沈时青的骨架比秦柏言小上一圈,所以,手臂往前抵住秦柏言的胸膛时,全然没有阻挠的作用。 秦柏言还用一只手便将他的两只手腕都抓住了。 他抓着青年的手腕,举过头顶。 眼神扫过缠在青年手腕处的领带。 拿起那条藏青色的真丝领带,往青年的手上一捆,系出一个方正标准的蝴蝶结。 买领带来......不是这样用的。 青年的眼尾泛红,在手腕被捆住的那刻,心跳都乱了。 「秦...秦先生......您......」他说的断断续续,还没说完,唇瓣又被狠狠堵住。 大脑被吻的缺氧,沈时青已经有些无法思考。 直到身上的睡衣扣子被解开两颗,侧颈被狠狠咬上一口。 痛感唤醒大脑。 青年疼的发出一声闷哼,下意识的仰起头,脖颈也向上挺起,筋肌与皮肤在卧室的顶灯下,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也因为这个向上动作,反而将自己更往秦先生的口下送了...... 但这次的秦先生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过分,有点像他们初遇的那个夜晚一般。 仿佛已经失控。 矮柜上的错金博山炉里的沉香正散出缕缕菸丝,木本在漫长的生长过程中,结成芬芳油脂,香味悠远醇绵,静气凝神。 可这已经无法让沈时青沉下心了,更无法让他安神。 衣扣被一颗颗的解开。 眼前男人挂在衬衫上的黑色背带随意的落下半截,唇齿在青年的侧颈处嘶磨。 「秦...秦先生。」沈时青像一只没有还手余地的小绵羊,眼里装着不安与惊惧。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轻轻唤着「秦先生」。 「小沈先生,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没有给我支付过租金。」男人的眼白里泛出几根血丝,眸底之下的情绪浑浊,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不如,今天,先支付一笔。」 青年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在水里泡过般。 「我...我没有钱,等我这个月......」发工资再给...... 青年只以为秦先生索要的租金是钱。 但这两条领带已经花了他所有的积蓄,现在翻遍所有的口袋和银行卡,也只能凑几枚钢镚而已。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男人便出声打断。 男人眸色沉沉:「吻我。」 沈时青唿吸一滞:「什...什么?」 「一个吻,算半个月。」 沈时青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双手被捆住高举过颅顶,手心无法抓住被单或是其他以此来缓解压力,只能绷紧身体。 他其实一直不太敢仔细去想自己和秦先生的关系。 因为两人的关系实在是有点复杂,一直介于一种不正当或正当关系之间。 但如果他去以此来抵押租金,那么,这个关系就完全偏向于不正当了。 所以青年梗住脖颈,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秦柏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低低的嘲弄,只不过这个嘲弄对象似乎是他自己:「这样都不愿意么?」 大概这样僵持了半分钟。 青年终于让脑袋悬空,向上,碰了碰男人近在咫尺的唇瓣。 宛如蜻蜓点水般。 一下,两下。 「这样......就算一个月么?」 如果他没记错,他来秋园已经快要三个月有余。 「其余两个月,不接受这样的还法。」秦柏言承认,在青年绵软殷红的唇瓣贴上自己的时候,因为生气牢牢堵住的心血便已经疏通不少,好不容易强硬起来的心肠也差点又要软下来。 尤其是在对上小羊羔那双红通通的眼睛时,他总是忍不下心。 可是。 他想让小羊羔属于自己。 只属于自己。 是他的私有,独有。 这样极端又坏的想法,在内心疯长,他无法叫停,难以控制。 而彼时,眼里装进被遗落在床边另一条领带。 男人将领带拿起,动作轻柔的落在青年那双红通通的杏眼上。 纯棉亲肤的领带覆上眼皮。 沈时青的视线变得朦胧,只能看见顶灯光源的轮廓。 这种不确定的模煳视线,让身体的其他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也让青年的内心变得更加惶恐,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这个领带好贵,还是新的。 自己的眼睛上有泪液,沾上去不就全弄脏了。 第68页 秦先生还怎么带。 不行,不能被弄脏。 青年的双臂被禁锢,只能挣扎着躯体,语气里带着哭腔:「不...不行,秦先生。」 男人以为是手腕处的领带被系的太紧,于是伸手松了松。 「不是手上的......」沈时青尽量控制着自己的,不想让自己掉眼泪,但......他的泪腺向来叛逆,完全不听话。 泪液从眼角缓缓落下,他看不见,但总觉得一定已经把领带弄脏了。 沈时青哭了,因为哭的原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连声线也在颤抖:「眼睛上的......肯定弄脏了,送给您的......肯定...肯定弄脏了。」 双膝跪在床芯上的男人,神情微微一滞。 第34章 第 34 章 好几千的领带啊。 他一个月的工资加绩效呢。 沈时青越想越心疼, 越心疼眼泪就流的越凶。 造价昂贵的领带已然被泪水打湿,贴在青年的眼皮上。 他能感受到。 下一秒,沾湿的领带被缓缓拿开。 模煳的视线里映进室内顶灯的护眼色灯光还有秦柏言那张冷峻的脸。 眼睛一时无法接受强光的刺激, 微眯着, 眼角又滚下几颗热泪, 一直往下滚, 从下颚至侧颈。 「送给我的?」男人有些艰难的开口, 像是从酸涩的喉间挤出来的。 青年的眼睛更红了, 不光是眸中哭红了,眼周一圈都泛出淡淡的红色。 「嗯......」因为哭过的原因,沈时青的鼻音有些重, 「在商场里挑了好久......觉得这两条都很适合您......」 两条。 秦柏言提取关键词。 「两条都是给我的?」 青年微微点了点下巴, 垂下眼角:「它们有点...有点贵,所以我现在没钱付租金了。」 关键是...现在有一条还弄脏了。 真的好心疼。 秦柏言:「为什么给我买礼物?」 这个问题,沈时青一时间竟回答不出。 为什么? 其实也没为什么。 他只是想让秦先生开心而已。 男人眼中的风暴似乎终于暂歇:「我以为...你是送给那个老闆的。」 沈时青吸了吸鼻子。 他送给季则这个干什么? 季则难道每天打着领带在厨房里转悠吗? 就算要给季则送东西,他也应该是送个围裙什么的吧。 送领带......让老闆拿着去绑蛋糕吗。 「不是...是送给您的。」他实在搞不懂秦先生为什么这么想。 青年的声音有些哑, 唇瓣和脖颈处皆是一片殷红。 那件浅色睡衣的领口也早已被扯开,露出青年锁骨下的一点肌肤。 是雪白色的, 与锁骨之上的殷红形成鲜明反差。 使这抹殷红愈发醒目,甚至是惊心。 秦柏言低眸, 视线从青年的颈上转移至手中那条纯棉的波点领带。 领带上沾着青年的眼泪。 男人用指腹轻轻抚过湿润处。 热泪的温度早已降下, 变得冰凉。 「是不是不能戴了。」青年又吸了吸鼻子, 鼻尖也变成粉色。 「可以戴。」秦柏言回答,「我明天就戴。」 沈时青对于秦先生身上穿的衣物, 印象总结就是四个字, 一尘不染。甚至连一点褶皱都不存在,所以......他总觉得这是秦先生安慰自己的话术。 「明天你帮我戴。」秦柏言的眼神继续向上攀岩, 落在捆住青年两只手腕的另一条领带上。 深色的领带下紧贴着青年纤细雪白的皮肤,勒出两道藏在真丝布料下若隐若现的勒痕。 男人扬手,解开青年手腕处的束缚,随之膝盖又往床芯深陷一点,身体随之下压。 领带条松下,红的有些发紫的印痕烙在沈时青纤瘦的腕上。 尤为触目。 沈时青其实没有觉得手腕上有多疼,比起腕上,他觉得自己的唇腔更疼一点,唇瓣处是火辣辣的疼,舌尖刚刚好像也因为被绞的太紧,现在有点麻麻的疼。 腕上能感受到秦先生指腹上的那层薄茧,还有男人抚揉时的行径。 沈时青这才觉得有一点点酸疼感。 「对不起,总是弄伤你。」彼时的室内室外,都格外安静,秦柏言的话,也显得尤为清晰。 男人的语气恳切,那双静默如海的桃花眼里,掀起一阵波澜。 青年晃了晃脑袋,以此来表示自己并不责怪秦先生。 并不是假装不怪。 他的确一点也不怨秦先生。 他很感激秦先生,如果不是秦先生的话,他还不知道现在的处境会是怎么样。 所以,无论秦先生对自己做什么,他都欣然接受。 「其实就是看着有点红,不疼的,我的皮肤就是比较容易显红。」青年这个受害者反而开始安慰起旁人。 胳膊肘撑在床芯上的男人,懈下力,青年身上高大挺拔的身躯也随之俯下。 男人贴着他,之间的距离缩小再缩小,直至没有间隙,紧密的贴合。 沈时青小小一颗,被覆在男人的身xia,像是被笼罩,又像是被彻底「吞没」。 他能感受到身上压下的重量,温度,气味。 有一点喘不过气来。 男人将脸埋在青年的侧颈间,深吸一口气。 第69页 是一股淡淡的椰香味。 是沈时青的味道。 「其实,那个房东......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为了搪塞季则就随便给您编一个身份的。」青年有些僵硬的承受着这些亲昵之举。 对于这方面,他的经验几乎为零,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只能做到尽量配合。 秦柏言的唇瓣磨过他的侧颈,只是轻轻的吻,轻轻的磨。 青年见他不回话,抿抿唇,有些尴尬。 让他更尴尬的是...... 这样近距离的相贴,接触。 很难不起一些...... 他能感受到......秦先生的。 炽热,甚至是滚烫。 像石头一般的石更度。 沈时青有一瞬的发懵,反覆确定自己没有感受错误。 确认无误后,他更不敢乱动的。 忽然觉得好渴,身体里的水份似乎都快被蒸发殆尽。 「秦...秦先生。」 埋在自己颈窝中的男人微微仰起脸。 那双桃花眼里的涟漪,饱含温度的同时,难掩锋利的侵略性质。 这也许是自然流露的神情,秦柏言自己都无法控制。 也正是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眸,沈时青以为,秦先生的意思是...... 其实,他也能接受,只是,他有点害怕。 毕竟从前那次的经歷实在是漫长而又折磨,中途有好几段,他都以为已经要死了。 想起这些,青年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他下意识的咬住唇瓣,以此暂缓压力。 一分钟后,青年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缓缓朝着秦柏言。 朝着秦柏言那件收腰的衬衫白圆扣子去。 因为紧张,他的手指不受控的轻颤,动作也变得尤为缓慢。 ......处的感知愈发强烈。 怎么好像又变da了。 沈时青的额间都被惊得冒出一点冷汗,解扣子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当他要解开第三颗,秦柏言蓦地抓住他的手腕。 一开始,男人的力度并不小,但很快,或许都不到半秒的时间,意识到青年手腕处的伤后,迅速泄下力度。 即使秦先生已经松下力度,但沈时青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禁锢一惊。 秦柏言:「你在干什么?」 「帮...帮您解衣服。」沈时青眨着那双无辜的眼,因为刚刚流过眼泪,杏眼还是湿乎乎的,「不是这样...这样解的么?」 秦柏言:「为什么要解?」 ?? 不解怎么......怎么下一步。 沈时青被问的有点懵,脑子也懵了,压根管不住嘴巴:「不解衣服......怎么做?」 一句话让原本就静悄悄的卧室陷进一片默海。 青年的脸蛋也在这一瞬,红成一颗苹果:「我...想帮您。」 其实他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吧...... 就是说的有点...有点直接了。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周,颈前的血管与青筋骤然暴跳,一下又一下。 说的爽快的青年,那只瘦小的手搭在他的衣领边,细细颤抖着。 不光是手指,青年浑身都在轻颤。 怀下的沈时青,脸颊泛出异常的红色,湿漉漉的杏眼和泛红的眼尾,还有微肿的唇瓣与艷红的吻痕。 他还没有开始。 沈时青就已经一身伤了。 男人喑哑出声:「你会受伤。」 沈时青:「没...没关系。」 「你确定?」 秦先生的一句反问,忽而叫青年犹豫下来。 确定吗? 确定吧..... 他愿意帮秦先生。 「我......」 男人没有给他机会说下去,再度吻上来。 只是这次的吻比起刚刚,要温柔许多,不再是抵死纠缠,而是温和的,一点又一点的推进,占有。 沈时青努力的配合着,仰起脸。 不过他有点心不在焉。 如果整场秦先生都能这么温柔就好了,他还是有点害怕。 害怕某些状态下的秦先生。 他以为接吻后,就将逐步步入主题。 结果,夺走他肺中最后一口氧气的秦柏言默默离开他的唇瓣后,默默的挺起了身,双掌支撑于床芯。 缓缓于青年重新拉开距离。 沈时青被吻得有些迷迷煳煳,大脑也还在缺氧状态。 视线里,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下一秒就要跨下床。 恍惚间,青年倏地伸手,抓住男人的一根手指:「您...您去哪?」 秦柏言的语气温柔,像是在哄睡一般:「去沖凉,你先睡吧。」 青年眯着眼,理智有些混乱,他总觉得这个发展好像不太对,但已经没有精力去干涉这个发展方向,只能是茫然的点点头。 连睡进被子里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秦先生将他安顿进被子里的。 朦胧间,他似乎有听见。 听见秦先生低低的嗓音在他的耳边轻语。 「小沈先生,明天帮我打领带。」 第35章 第 35 章 沈时青睡着之前和睡醒之后只记得这句话了。 打领带。 帮秦先生打领带。 早上一睁眼,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只是......身边的被窝里早已没了温度。 第70页 秦先生不在。 青年拿起手机,确认时间。 居然已经快要十一点。 心脏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时间下方的一行小字上显示着「周六」。 今天是周六, 不用上班。 青年松下一口气, 往身后的靠枕处瘫倒。 白色纱帘外, 日照充足, 耀眼的光斑被玻璃与纱帘阻隔, 变得明媚却不扎眼。 手机锁屏解开, 显示秦先生发来的信息。 秦先生:[早上有会,只能先走。]早上八点二十三分。 秦先生:[醒了给我发消息。]早上九点零五分。 青年还有点迷煳,迷煳的捧着手机开始编辑简讯。 沈时青:[睡过头了......] 他记得自己浑浑噩噩时还做了一个在帮秦先生系领带的梦。 梦里自己系的非常成功, 动作行云流水的, 仿佛那种在流水线上工作了五年经验型人才。 他知道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梦里系的很好,现实里估计就要事与愿违。 但他没想到现实里就压根没系成...... 他有些尴尬的打下一行字:[不好意思。] 这个点秦先生大概是还在忙的,所以他并没有期待男人秒回, 正要熄屏的瞬间。 手机一震。 秦柏言回消息了。 秦先生:[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不舒服...身上...... 沈时青这时才开始注意起自己的状态。 好像的确......脖颈和手腕都有点火辣辣的疼,还有唇瓣和干涩的喉间。 青年轻咳两声, 低眸,手腕处的红淤刺进眼帘。 两只手腕, 无一倖免, 红痕随着时间的推移, 泛出于紫,红痕勒出的痕迹似乎还能勾勒出昨晚领带交缠在腕上的形态。 根据腕上的「伤势」, 他能推断出唇瓣和脖颈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站在洗手台的半身镜前, 沈时青的眼都不由睁圆一圈。 已经过了十多个小时了,但他的唇瓣还是肿的。 唇瓣和上次一样, 也被涂了类似于唇膏般的东西,但是状况比上次还要......还要严重。 他都没觉得疼来着...怎么看着这么吓人。 脖颈处的殷红也是一片,无法遮掩的暧昧痕迹。 从洗手间出来后的沈时青,重新窝进被子。 这个样子......他还是不要出去吓人了。 然后发现,自己好像忘记回復秦先生了。 于是,再次匆匆拿起手机。 秦先生:[床边有药膏,你记得涂。] 秦先生:[需不需要我让徐医生过来?] 沈时青:[不用不用。] 沈时青:[没什么不舒服的,不用麻烦。] 沈时青:[我等会就涂。] 这次,秦先生没有再秒回。 大概是忙,没有发觉。 沈时青也实在没有勇气顶着现如今这张脸蛋出房间,甚至害怕秦先生已经让许医生过来了。 沈时青:[真的不用麻烦徐医生。] 沈时青:[我一点事没有。] 的确是没什么大碍,就是......不太好和人碰面。 季则也有给自己发来信息。 问他下周要不要去附近的古镇玩。 长这么大,沈时青还没去过什么古镇玩,平时只在短视频里刷到过。 风景的确是漂亮。 但是。 和季则去玩。 他总担心秦先生会不乐意。 而且总觉得自己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 于是,他并没有明确答覆季则,只能是含煳的回覆:[下周得看看时间。] 季则倒是秒回的:[好。] 季则:[那个古镇有家中式甜点挺有名的,我认识那的老师傅。] 季则:[能去的话,你可以和师傅学学中式起酥。] 沈时青对于中式糕点也一直很有兴趣,只是现在中式点心不如西式甜点那样在现代社会流行,手艺的传承也带着中式特色,基本都是老师傅传给自己的小徒弟,不像西式甜点,还有培训学校或是烘焙课程。 学习中式点心的途经很有限。 所以沈时青虽然喜欢,但几乎没什么机会学习到专业知识,只能是平时上网查一查。 而季则这一提,彻底点燃了青年想去这座古镇的心。 季则还给他发了古镇的定位,特别近,开车的话只要两小时不到。 周末去一天也就够了。 青年心中默默计量思索着。 这么一思索,就又思索地眯了眼。 特别奇怪,每到周末,他都像是睡不醒一般。 再次醒来,是觉得唇瓣处有些湿润,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抚过。 沈时青睁开那双惺忪的睡眼,只见一具高大的身躯,正侧坐在床沿边,手里捏着一根小棉签正在给青年的唇瓣上药。 「醒了。」男人缓缓张口,手中的动作不停,柔软的棉头沾着冰凉的凝胶,在青年那张还未彻底消肿的唇上轻点迂迴,「罗伯说你午饭也没吃,是睡着了,还是没胃口?」 沈时青只觉唇上火辣的痛感变得十分浅弱,睡眼渐渐恢復神志。 没胃口是不可能没胃口的。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他也会选择吃了再说。 所以只有可能是......睡过头了。 「睡......睡着了。」青年有些窘迫,姣好的脸颊处泛出两朵红晕。 第71页 「现在想吃东西么?我让他们送上来。」男人的动作十分耐心,轻轻点过唇瓣的每一处。 青年的唇瓣很软,那颗圆润的唇珠微肿,泛出一抹不寻常的殷红。 沈时青思考着,眼睛不由向上探。 「想吃阳春面。」提出这就话时的青年,眼里亮晶晶的。 秦柏言自然见到了这抹「亮晶晶的笑」,不由勾唇:「好。」 男人动作轻缓的给他的唇瓣和侧颈上的皮肤都重新上了一层软膏。 疼痛感也比刚起床那阵好上许多。 十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边被端至青年的眼前。 汤底澄澈,泛着一点油花和青翠的香葱,手工面条浸没在高汤里,面上覆着一颗荷包蛋。 睡了大半天,他都睡饿了。 青年拿起筷子就开启了「战斗模式」,夹着面条往嘴里送。 秦柏言:「味道还好么?」 青年一心干饭,埋着头点了点下巴。 秦柏言的唇瓣愈发向上扬起:「慢点......」 青年真的很下饭。 他明明吃过午饭。 竟又觉得有点饿了。 沈时青吸熘面条的工夫,恰巧瞥见秦先生心情不错的样子。 应该趁着秦先生心情好,然后提一下去古镇学起酥的事。 于是,将嘴里这口面条咽下去后,小心翼翼地开口:「秦先生,我想和您...和你商量一件事。」 秦柏言有些无奈,直到今天,他还是「您」。 「我想下周...和季则去一趟这附近的古镇。」 第36章 第 36 章 男人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只是抽纸巾的动作放缓了些许。 「和谁?」 「季则......就是甜品店的老闆。」 秦柏言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和他去古镇做什么?旅游?」 柔软的纸巾在手中被拧的发皱。 沈时青扶着面碗,喝了一口面汤:「那里有一个做中式面点的老师傅,好像在起酥上很有经验, 季则说带我去拜访一下。」 「我发现, 你好像不怎么叫他老闆。」男人将发皱的纸巾彻底揉成团, 丢进桌边的纸篓。 沈时青松下面碗, 这口面汤喝的他好满足。 「之前是叫老闆的, 他说觉得不自在。」 「这样。」男人重新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青年。 沈时青伸手, 接过纸巾。 刚好吃饱擦嘴。 「谢谢。」 秦柏言:「吃饱了?」 沈时青点着脑袋,表情满足。 青年的欲望总是很容易满足,譬如一碗面条。 吃完面条, 秦柏言提议一起下楼散步消消食。 沈时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唇瓣和脖颈处的殷红相较于刚起床那会儿是好了许多, 但......依旧明显。 「嗯......我想还是看会书吧。」 秦柏言:「是害羞所以不敢下楼么?」 ......? 秦先生怎么会知道...... 小心思一秒被戳破,青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大半天没能编出来。 「放心,现在罗伯他们都休息了。」男人伸手推了推鼻托, 「带你去看园子里的昙花,也许今晚会开。」 沈时青还没见过盛开的昙花, 兴趣一下就被吊起来了:「园子里还有昙花。」 「有的,在西南角, 可能平时你没注意。」 沈时青点点头, 从床上下来。 反正楼下也没人, 还能看昙花。 秋园夏秋季节的景致完全能作旅游景点。 种类多样的花草在园中错落有致的生长,盛开。 每一朵都饱含生机。 而那些沈时青叫不上名字的盆栽, 也被修剪照顾的很好。 今晚没什么星星, 但是月亮很圆很大,银色的光线铺在鹅卵石上。 铺在含苞待放的昙花上。 沈时青俯下身, 双腿扶着膝盖,仔细端详着这几株珍贵的昙花。 昙花的植株并不算矮小,只是花长在分支的绿茎处,在低处向上仰起脸。 纯白的花瓣,青绿的花托与淡黄的花白,构成一朵昙花。 但今晚的昙花似乎并没有要开的徵兆,花瓣紧合着,像一颗小水滴。 「是不是今天开不了了?」沈时青微微挺起背,转眸望向身边的男人。 「大概还要过几天。」秦柏言微微凑近,低眸盯着白色花苞。 沈时青:「它也是在夏天开花么?」 「一般是6到10月份,一年开两次,下次大概就要十月份开了。」 青年听着,脑袋点了点,宛如小鸡啄米:「养这个有什么技巧么?」 「用疏松透气的酸性土壤,浇水量根据季节变化而变化,避免阳光直射,最好是半阴的环境,春秋季每月施氮肥......」 青年有点懵,没想到秦先生能一次性说出这么多知识点...... 以至于后头他都没太听懂。 他以为秦先生只是对种番茄比较有经验......怎么连花花草草也这么有经验。 「秦先生。」 「嗯?」 「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养的么?」 男人若有所思的背过手去,抬起头认真思考。 「蔬果花草,往糙了养来说,方式方法不会相差太多,不过水果对于种植地和温湿度都有比较高的要求,会相对麻烦一些。」 第72页 沈时青听了大半天,总结下来。 就是秦先生都会养的意思。 不过确实......秦先生连他都能养好...... 哇,怎么就无端联想到自己的。 沈时青赶紧闭了闭眼,阻隔自己的大脑进行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没有看到昙花一现,两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便准备上楼。 其实现在也没有很迟,但罗伯和小金他们的确是都不见了。 沈时青总觉得自己的印象里,这个点的时候,楼下应该是在每日大扫除。 虽然疑惑,但青年也没多问。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房。 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时青才想起,秦先生还没在他去古镇的事上表态。 看刚刚男人的表现,应该是同意的吧? 他不确定秦先生是不是已经睡着,悄悄偏过脑袋。 男人依旧是平卧的姿势,双臂自然压在被单上,唿吸声规律。 沈时青不禁抿了抿唇。 睡前,秦先生又给自己上了一遍软膏,现在唇上还是湿润的。 软膏有一点凉凉的,很舒服,还带着一点草本的清香。 看男人现在的状态,青年猜是睡着了,马上要吐出的话被自己重新吞回肚子里。 还是明早再问吧。 青年轻手轻脚的转过身去,将身体侧卧蜷缩,一只手压在枕下,闭上眼准备睡觉。 这是他最喜欢的入睡姿势,每次这么一躺,他就能很快睡着。 今天也是。 全然没有因为白天睡太多了而亢奋,身体很快便进入了睡眠状态。 迷煳间,腰上一重,紧接着,身后似乎也陷进了某处温暖的空间。 青年并没有挣扎,反而在这个狭小而又温暖的「空间」里翻了个身,将脸蛋埋进。 这个「空间」不仅温暖,脸颊贴着的的地方软软的,弹弹的,及其舒适。 青年睡的很享受,压根没有醒来的契机。 所以……一直到翌日早晨,沈时青才清醒。 说的仔细一点。 是在秦先生的怀里清醒的…… 沈时青在意识到自己的脸蛋贴着的不是枕头而是秦先生的……胸肌的时候。 刚刚联机的大脑在此刻只想重新断连。 怎么……怎么睡觉都能睡到别人怀里的!沈时青。 多流氓啊。 在意识到自己的手好像抵在秦先生……秦先生的……腹部时,沈时青可以确认。 自己是真挺流氓的。 虽然隔着衣物,但秦先生腹上的肌肉块的大小,形状,数量都基本能摸得出来。 沈时青急忙缩手,又怕吵醒秦先生,手刚刚挪开,准备往床边滚出去一点的时候。 后腰忽的一紧。 第37章 第 37 章 刚滚出去一点的身体就又被捞了回去。 青年有些茫然, 脸蛋重新贴上结实而滚烫的胸膛时,惺忪的眼略略睁开一点。 秦先生是醒了么? 他不确定的将下巴抬起,仰面。 眼帘里映入男人那张俊朗周正的脸。 秦柏言的那双桃花眼生的太标緻, 又因常年戴着眼镜的原因, 叫人总是忽略了男人右眼下的那一滴泪痣。 现在男人没有戴眼镜, 那滴和那双桃花眼及其适配的泪痣便也印进沈时青的视线里。 青年睁着那双圆圆的眼, 正对上男人低垂的视线。 还是秦柏言先开的口:「醒了。」 青年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原本还想趁着秦先生没醒赶紧「滚」远点的, 这下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 他的睡相不算太差,虽然没有秦先生那么标准,但基本上睡着之后也不会动的太夸张, 顶多也就是翻个身。 怎么昨晚就直接翻进秦先生怀里了...... 奇怪。 秦先生的一只手臂掌着他的后腰, 一只则在他的肩头。 有点沉,箍的有点紧。 「早上我得去公司一趟。」男人缓缓开口,手中的力度并未松,对着青年那双圆乎乎的眼。 「周末还要上班么?」他知道秦先生周六还会忙工作, 但一般周天是不会安排行程的。 「有个项目比较赶,我得过去审一下。」秦柏言回答, 眸色微闪。 他想吻一吻沈时青。 青年的那张唇彻底消肿,只是仍有一点暧昧的痕迹, 但相较于昨天而言, 已经好了许多。 那颗挺翘圆润的唇珠仿若待摘的樱桃。 「好, 那...我去做个早餐给秦先生吃吧。」沈时青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给秦先生做过早餐了, 「火腿三明治怎么样?」 印象里, 秦先生爱吃三明治。 青年说着,便准备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 但秦柏言却并没有放人的意思。 「累么?」 「不累呀。」刚起床有什么累的, 沈时青有些不解的回答。 秦柏言仍旧没有松开青年。 视线也仍旧停留在青年那张殷红惹人的唇上。 喉结轻滚,掌心紧贴青年纤瘦的后腰。 最终,男人微微俯首,在青年光洁的额前落下一吻。 吻得清浅,只是用唇瓣贴了贴青年的皮肤。 亲吻靠近尾声的同时,男人才渐渐松开沈时青。 「做早餐之前。」说到这里,秦柏言像是卖关子般停了停,「先给我系个领带,小沈先生。」 第73页 噢。 沈时青恍然。 差点忘记了。 「我不是很会。」他很少系领带,更没有给别人系过。 「我教你。」秦柏言率先起身,下床,套上拖鞋往浴间去,「我先洗漱。」 「好。」沈时青也慢吞吞的从被窝里钻出半截身子。 这种一秒就能从被窝里出来的技能,沈时青始终没能获取。 等他起来洗漱完,男人刚好换好衬衫,手里挂着一条领带。 是那条波点纯棉的宽型领带。 男人将领带交到他的手中。 昨天沈时青没有醒,他干脆没有戴这两条领带。 他想让小羊羔来戴。 沈时青有些手足无措的接过,将领带捋平,举起。 动作不像是要给人系领带,更像是化身藏族人民要献哈达一般。 男人的眉梢微微上扬,压下颈,方便青年操作。 沈时青挺直嵴背,成功将领带挂上秦柏言的脖子。 然后......就不知道怎么操作了。 「是不是...和......系红领巾差不多?」 嗯......他系过的东西里,只有红领巾和领带比较相似。 男人微微弯唇,摇了摇头:「那还是有点区别的。」 「那我先要......干什么?」青年的两只手个抓着领带的两头。 「先这样。」男人终于出手,手掌握住青年的手背,牵引着青年开始操作。 这就有点像是打游戏躺赢的感觉,青年被牵动着,在领带上转转绕绕,不一会,一个饱满,形状标准的领结便出来了。 感觉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沈时青不由惊讶。 秦柏言的手掌离开青年:「这是温莎结的打法,一般宽型领带适合打温莎结。」 沈时青脑袋轻点,不由伸手捏了捏饱满的领结。 居然是他打出来的。 嗯......四捨五入也算是他的吧。 「还没结束,往上提一提,小沈先生。」男人提醒着。 此时的领结虽然已经成型,但领带的宽松和位置还没有调整到位。 沈时青听着指令,伸出手来照做,表情里带着几分紧张,目光里满是认真。 一只手固定,一只手揪着领带往上。 秦柏言:「咳......」 沈时青也没想到自己抽的这么重,直接抽到顶了...... 男人的喉间勐地被勒紧。 青年手忙脚乱的将领结松了松,眼中满是慌张。 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羊。 秦柏言有些无奈的低头浅笑:「小沈先生和我有什么仇么?」 沈时青的额前冒出几颗小汗珠:「当然......当然没有。」 秦柏言:「那为什么好像要勒死我?」 青年有些着急,脸都憋红了:「没有......我没有想勒您......就是没什么经验......对不起。」 小羊羔太实诚,只是逗一逗就红了脸。 秦柏言只怕自己再多逗两句,小羊羔就要红了眼。 「没关系,多试几次就好了。」 即使秦先生已经说了「没关系」,沈时青依然安不下心,低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直到。 秦柏言温热的手掌抚上青年的脑袋,动作轻缓:「以后每天早上,都给你试。」 这好像是还是秦先生第一次摸他的脑袋,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莫名带着一点安抚作用。 男人的手很快便收回。 沈时青也收住了不安的情绪,抬起脑袋:「我去做三明治,秦先生带着路上吃。」 「我的时间有点赶,你可以慢慢做,下午我们带着路上吃。」 下午,我们。 沈时青微微蹙了蹙眉心:「下午我们要去哪里么?」 「去你说的古镇找师傅。」男人回答的同时,已经走到床柜边,拿起机械錶往腕上一搭,「应该是亲水镇吧,那里的确有一家比较有名的中式点心店。」 沈时青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秦先生是附近的哪个古镇。 「秦先生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当然是特地了解过。 男人将手錶扣好:「听说过。」 「您要带我去么?」沈时青的状态还有点在状态之外。 秦柏言不动声色的往外走,好似漫不经心道:「还是说......你想等到下周和那位季老闆去?」 只是,在等待青年回话的这零点零几秒的时间里,眼中的风暴已然在悄然酝酿。 倘若得到的答案并不能如自己所愿。 风暴也许会在几秒里爆发,彻底的,疯狂的将眼前的青年席捲,吞没。 沈时青思量着,其实和谁去他都可以,他只是担心秦先生不乐意。 但现在秦先生要亲自带他去,他又有些担心,是不是太麻烦男人了。 秦先生每天都这么忙,连双休日也很难真的休息下来。 沈时青:「您......有时间么?会不会太麻烦。」 要不是青年提问时一脸的真挚,男人实在是很难不把这些话和委婉拒绝联繫在一起。 「不麻烦。」 青年点点头,抿唇忍不住笑:「那......我做点三明治再准备点水果,然后等您回来一起出发。」 「好。」眼中的风暴在此刻才渐渐隐去。 秦柏言匆匆出门后,沈时青也跟着下楼。 第74页 只不过,他的目的地是厨房。 今早起来,唇瓣和脖颈处不太能见人的痕迹已经褪去许多,只要不是近距离端详,就不算太明显。 他还特地穿了一件polo领的短袖遮了遮脖子,这样露馅的概率也就大大降低了。 也就几天没下厨房,沈时青却觉得过了好久,撸起袖子开始洗水果。 今早刚刚摘回了一小筐的鲜嫩荔枝和薄皮大西瓜,还有杨梅和覆盆子。 青年将水果一一洗净,色彩鲜艷的水果泡在清澈的泉水里,水池边便是一扇大木窗敞开着,金色的光线将偌大的卧室填满,充盈。 沈时青享受这样的阳光,更享受做饭的过程。 洗干净食材后,他开始一一组装,完善。 先将生菜和番茄切片安在柔软的吐司上,加入几片薄薄的火腿,挤上蛋黄酱和沙拉酱后,再盖上一片吐司。 紧接着用保鲜膜缠紧,用刀快准狠的切开。 这样,两块三明治就完成了。 水果就更容易了,只要洗净装进保鲜盒里就好。 时间还早,沈时青闲不下来,又做了一份蒜香烤面包。 水果和面包都打包好后,沈时青看着自己手里鼓鼓的牛皮纸袋。 忽然觉得,好像小时候去春游。 八岁之前,他的父母常带他去春游。 春游之前,妈妈会给他准备好多小零食和小面包。 亲爱的妈妈,好多年后,我终于重新拥有了这样明天去出游时候的好心情。 你应该也会为我开心吧。 青年微微抿唇,将牛皮纸袋的开口合了合。 彼时的秦柏言正在会议的中场休息阶段。 项目的合作方温鸣也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也算有些交情。 温鸣:「今儿领带不错,哪个款型?」 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理了理颈前的领结,眼神里难掩得意:「不清楚。」 温鸣:「助理买的?回头你问问,我让我老婆给我也整一条。」 男人的唇角难压,索性不压了:「不是助理。」 第38章 第 38 章 原本坐姿慵懒的温鸣见状, 一下坐直了。 秦柏言说的话里没什么值得他坐直的,只是这个表情......不对劲。 在他的印象里,秦柏言「面瘫」这个症状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有苗头了。 怎么说个领带还给面瘫治好了。 男人整理好领结, 松下手, 眼底的笑意不减:「我问问他什么款再告诉你。」 「谁啊?」倒也不是温鸣多八卦, 但这......他实在是忍不住想问, 「不会是......沈家的那个养子吧?」 秦柏言鲜少有花边新闻, 就算有大多也是一些商业竞争下的产物, 假的不行。 除了和沈家养子的八卦是算有实证的。 毕竟这沈家小公子现如今确实是在秋园里养着。 男人将脸上的笑意敛去,语气有些认真:「他叫沈时青。」 温鸣:「好好好,那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 「他比较认生。」男人垂眸, 看了眼左腕上的机械錶, 时间已经不早,「继续开会吧,我等会还有事。」 温鸣:「又去谈什么大项目?带我一个呗。」 秦柏言不答,只默默起身出休息室。 等会不谈项目。 谈恋爱。 马上中午十二点, 沈时青眼瞅着过了饭点,秦先生还没回来, 只能自己先吃点东西了。 闲着也是闲着,他又做了一块抹茶千层。 他喜欢吃自己做的抹茶千层, 因为可以不加红豆。 青年一直对于甜品里加红豆这件事不太能理解, 即使是红豆配抹茶这样的经典搭配, 他也还是觉得奇怪。 不如就纯抹茶,味道更醇厚一些。 午饭吃的是大厨做的农家小炒鸡, 鸡是肉质鲜嫩的田园走地鸡, 所以不需要多复杂的烹饪方式,就已经很好吃了。 沈时青勐吃一碗白米饭后, 餍足的站在园子里消食。 秦先生还没回来。 虽然好像有点打扰,但他还是拿起手机点开和秦先生的聊天框。 沈时青:[吃午饭了嘛?] 沈时青:[是不是还在忙?] 发完这两句,他便把手机重新塞回上衣口袋里,专心餵起池塘里那几条斑斓又肥美的锦鲤。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刚好青年在拭抓完鱼饵的手,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秦先生:[刚忙完。] 秦先生:[你吃了么?] 沈时青:[吃了,吃的小炒鸡。] 秦先生:[好。] 秦先生:[我让司机来接你到公司,我们从公司出发比较顺路。] 沈时青:[好的。] 回復完,沈时青便小跑着回厨房将冰箱里的千层拿出来打包,再加上已经打包好的三明治,蒜香面包,水果......真的好像小孩子出门春游。 司机的动作很快,一收到指令便在秋园门口等着了。 从青年收到信息到他来到秦氏大厦楼下,总共不超过半个小时。 他担心秦先生还没吃午饭,于是特意把面包和三明治復热后装在保温袋里。 只是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秦先生还没下来。 车里虽然凉快但呆久了有些闷得慌。 今天周末,公司门口没什么人。 第75页 青年决定抱着保温袋下车,在车边透气。 临近初秋的季节,岚京终于褪去盛夏的燥热于烧灼,气温渐渐下来一些。 今天的气温就不算太高,伴着微风,还挺舒服。 沈时青靠在车边,仰着脑袋正眯眼数天上有几朵云。 眼睛被太阳光照的有些花了眼。他才收回视线和仰累了的脖颈。 视线被光线刺得模煳,像是蒙上了一层光斑一般。 所以一直到秦柏言一行人都快要走到青年跟前时,他才看清。 看清是秦先生和王特助,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人。 秦先生已经换了一套便服,是一件干净清爽的polo领纯棉短袖,和身边一群职业套装的人站在一起,却依旧难压气场。 沈时青下意识的站的板正,将怀中的保温袋抱的更紧了一些。 秦柏言走在一行人的最前头,见到站在车外的青年,步履迈大许多。 「怎么站在外面等,不热么?」 青年摇摇头,男人身后沾着好些人,个个都是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目光还齐刷刷都压在他身上。 怪...怪有压迫感的。 沈时青干脆不看这些人了,低垂下视线:「不热......车里比较闷就出来了。」 这么一低脑袋,恰好瞥见自己怀里的保温袋。 于是下一秒,他便递出袋子:「秦先生吃过午饭了么?大...大家吃过了么,我做了一点面包和三明治。」 是的,问完秦先生他才再次注意到秦先生身后站着好多人来着......出于礼貌他又补了一句。 还好自己多做了一些...... 秦柏言也偏过眸去,问起身后的人:「你们吃过了么?」 「吃过了吃过了......」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王途非常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后续工作我们会持续跟进的,就先不打扰秦总了。」 秦柏言接过青年手中看着就沉甸甸的保温袋:「嗯,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补休。」 「好的......」大家闻言,都开开心心的散场了。 偶有几个员工一边往边上走一边回头偷瞄着沈时青。 「上车吧。」秦柏言一只手拎着保温袋,一只手打开车门。 青年乖乖点头,俯下脑袋往车里坐。 门外的秦柏言替他关上车门后,绕到另一边上车。 这搞得主驾上的老京有点汗颜。 是不是自己反应慢了。 这好像是他的活来着...... 刚刚上车的男人,拆开袋子的同时张唇:「做了什么好吃的。」 「就是三明治还有蒜香面包。」青年回答的同时,帮忙拆开放在车里的抹茶千层,「还做了这个。」 「热的。」秦柏言将盒中的三明治握在手中。 意料之外,是热乎的。 沈时青:「出门的时候覆热了一下。」 男人对着用料扎实的三明治咬上一口。 火腿咸香,番茄片汁水丰富,生菜脆爽。 「味道还好吗?我好像酱料挤得有点多。」青年有点小紧张的问起刚刚咽下一口三明治的男人。 看着秦先生吃,他莫名也好想吃。 明明刚刚中午他才吃了一大碗米饭来着。 秦柏言:「很好吃。」 男人说着,将另外半块缠着保鲜膜的三明治递给青年。 沈时青有点不好意思,但手非常诚实的接过了看着就诱人的三明治。 然后...... 沈时青可谓是吃了一路...... 先是吃了一块三明治,又吃了几块西瓜和荔枝肉,撑的他倒头睡了一觉,然后又起来吃...... 吃了小半个抹茶千层之后,他的胃是彻底塞不下东西了。 青年是吃了一路,秦柏言则是看了一路。 看沈时青吃东西,真的很有趣,很下饭。 连带着他都多吃了两个蒜香面包。 看沈时青睡觉也很有趣。 小小一只就这么乖乖窝在角落里,睡的迷迷瞪瞪。 男人看着,眸中似水般的思绪在翻涌。 沈时青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亲水镇。 青年揉揉眼,活动着自己浑身的筋骨。 「要不要再休息会?」其实车子到目的地已经有好一阵,但秦柏言并没有捨得叫醒睡得正香的青年。 「不用......」沈时青摇摇头,将渐渐清晰的视线投向车窗外。 好美的古镇。 「好,那我们下车逛逛。」 两人下车并肩走在古街上。 亲水镇里的古建筑有许多,都被保存的很好,周遭的居住场所都延续了江南古镇的风格,再加上傍水而居的特点,这里很自然而然的美成了一副山水画。 自然而然的也成了一处热门旅游景区。 很热闹的地方,周末有许多游客,商贩也多,光是卖网红小吃的就占了一条街。 秦柏言也很少来逛景点,这种类似于徽派式的建筑,他在南城有一幢,偶尔休假会去住。 但南城多雨,空气太潮湿,土壤条件不适宜种植蔬菜水果,所以他不爱去。 「有想吃的么?」玲琅满目的小摊在两人的眼前,摊主们卖力吆喝着。 刚刚在车上吃得太饱,沈时青的胃还胀着,这会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没有,秦先生有什么想吃的嘛?」青年摇摇头,抬起眼望向身边的男人。 第76页 想吃的。 秦柏言微微仰眸,望向不远处一位背着糖葫芦串的商贩。 想起许多年前也是这样阳光正好的午后。 「小言,想吃糖葫芦嘛?」 「爷爷给你买。」 爷爷走后,似乎再也没人给他买过糖葫芦。 沈时青顺着男人的目光望过去,见到插在稻草桩上那一串串裹着一层晶莹糖衣的红山楂。 难得见到秦先生有想吃的东西。 还是这种他买得起的东西。 买,必须买。 山楂,草莓,青提各来一串! 商贩背对着两人,步伐也是愈走愈快,沈时青见状,牵住秦柏言的手腕便往前追:「糖葫芦.......等等......」 彼时已然接近黄昏,金灿灿的光线落下。 身边有好多的人,好多的声音。 秦柏言都看不见了,也听不见。 他的视线里,只有沈时青。 手腕处,传来青年掌心的温度。 沈时青的视线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 一直在往前走的糖葫芦...... 这个大叔怎么愣是听不见呢。 终于......是被他追上了。 「叔,要一串冰糖葫芦。」沈时青追的有点累,松开秦柏言的手,自然的叉起腰来,调匀唿吸,「再要一个小草莓。」 「秦先生还想吃哪个,这种糖霜的要嘛?」 青年有一种要把稻草桩上所有的糖葫芦都要承包了的架势。 「不用了,我吃一串就够了。」秦柏言摇摇头,偏眸望着青年。 大叔动作麻熘的取下一串糖葫芦和一串草莓:「拿好噢,一共30。」 沈时青对于糖葫芦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串只要几块钱的。 现在居然已经涨到这个价格了么...... 还好秦先生说够了。 青年掏出手机扫二维码,面上云淡风轻的付钱,实则心口在滴血。 好在糖葫芦的品质不错,这个季节的草莓其实品质一般,但也还算鲜甜,山楂沈时青没吃,但看秦先生咬开的一颗,品质也不错。 「秦先生这个,好吃么?」两人一边吃一边往点心店走。 秦柏言:「你要尝尝么?」 哇,秦先生真懂他。 沈时青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 但,糖葫芦此时已经递到他的嘴边。 好像不用自己拿串了。 秦柏言捏着竹籤,将裹着一层薄薄糖衣的山楂递到青年的唇边。 青年凑近脑袋,用口衔住圆润的山楂,顺着竹籤咬下,含进唇中。 糖衣被咬碎,很快化在嘴里,山楂的酸涩恰好中和了糖衣的甜腻。 沈时青:「好吃欸。」 「再吃一颗?」 「不用,秦先生吃吧,我好饱。」真不是他客气,再多吃几颗,胃里的食物就要撑到脖子了。 终于,慢慢悠悠的两人赶在黄昏来到了中式点心店。 这家店开在巷尾里,位置并不好找,但门口有许多人挤着买点心,还是很显眼的。 沈时青一看人这么多,正担心师傅肯定没空理他。 结果两人还没走到店前,便有一名上了年纪的先生迎上来:「是秦先生吧,快进来坐。」 秦柏言微微点头示意,带着沈时青往点心店里走。 「秦先生是想了解我们制作的哪一块?原料还是制作方法?」 两人被带进后院的小茶台前,老先生热情的为两人沏上一壶热茶,桌上摆着许多精緻的中式糕点。 秦柏言的目光缓缓落在沈时青的脸上,示意青年说话。 沈时青抿唇,接过老先生的话茬:「嗯......主要是对起酥方面比较感兴趣。」 老先生面色温和:「噢,是对我们的醒狮酥感兴趣吗?」 沈时青点点头。 「现在厨房就有老师傅在做的,我带您去看看?」 沈时青以为这种点心店招牌的制作是不容易得到允许被参观的,结果现在店家竟主动提起。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青年望向秦柏言,眼中难掩欣喜。 秦柏言:「去吧,我在这等你。」 青年点点头,起身跟着老先生往后厨去。 醒狮酥的制作工艺复杂,步骤繁琐,对于室温也有着严苛的要求,不然开的酥就不够完美,而光是酥皮就要开一百多层,十分耗时耗力。 所以,点心店卖醒狮酥也都是限量出售。 老先生讲的很仔细,每一步工艺的要点和注意点,就差把配方配比写给他了。 沈时青盯着面台前的师傅们擀酥皮,一层又一层。 「醒狮酥的要点太多了,怕你记不住,这样吧,小伙子,我给你写张纸,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研究,或者哪天有空来跟着做。」 青年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这也太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老先生笑着,从一个老木柜的抽屉里掏出一本食谱,「别客气,我们这还有老式点心食谱,都是我们自己整理的,市面上买不到,我拿给你,你都带着慢慢看。」 沈时青被按着收下了,睁大眼:「师傅您也太大方了。」 这些东西就算不至于说是机密,但应该也不至于这么随意吧。 「秦先生帮我们修缮市镇建设基础设施,我们当然不能招待不周。」老先生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第77页 「秦...秦先生什么时候修缮的?」 「就前两天。」 沈时青将食谱抱在怀里,睁圆的眼半天没阖下来。 修缮市镇......建设基础设施...... 好...好陌生的词彙。 这一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一直到老师傅已经带着他出了后厨,他的思绪还再乱飘。 一直到晚上。 亲水镇特色的酸汤火锅在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沈时青依旧是心不在焉的。 「这个火锅不合胃口么?」秦柏言见青年迟迟没有动筷。 沈时青这才回过一点神来。 他刚刚一直在想,修缮市镇和基础设施要花多少钱,是不是没有六七个零完全下不来。 「没有......」 「那怎么不吃?」 沈时青闻声,拿起筷子:「吃的。」 酸汤火锅里加的酸味大概是由柠檬之类的东西提供的,不像是醋味的酸。 很开胃。 如果是平时的沈时青,一定会吃得很开心。 但......现在的沈时青,一直在想......修缮费的事情。 秦先生怎么忽然会建设起亲水镇。 而且就在前几天。 他很难不联想到是因为自己。 可是这么想又好像有点自恋。 秦先生花那么多个零,为了他? 有点太自恋了吧,沈时青。 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再这么乱想下去了。 锅里的涮牛肉都不香了。 青年蓦地放下筷子,拿起桌边的一碗酸梅汁,一饮而尽。 一杯酸梅汁喝出一碗白酒的架势。 秦柏言眸色微闪:「慢点喝。」 青年放下手中的宽口碗。 虽然酸梅汁里没有酒精,但也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壮胆的作用。 「秦先生,我想问您。」 秦柏言:「什么?」 「修缮亲水镇?是为了......我吗?」 酸汤火锅依旧在咕嘟咕嘟的响。 第39章 第 39 章 秦柏言夹起一片刚刚滚熟的吊龙。 火锅的热气源源往上沸, 遮住两人的窥探彼此的视线。 明明也就过去了几秒,沈时青却觉得等过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你觉得呢?」沉吟许久,在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里, 秦柏言终于张口。 一句反问, 便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推给了青年。 其实, 秦柏言并不觉得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有多难得出。 一来亲水镇是个旅游市镇, 经济不差, 并不需要特别补助, 二来亲水镇的经济效益和秦氏八竿子打不着,再者,这里的气候和土壤条件也并不适宜农作物生长。 秦柏言觉得, 他的动机实在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除了沈时青, 他还能因为什么呢? 他将吊龙置进青年碗里。 沈时青难得无心吃食,认真思考着秦先生踢回给自己的问题。 为了他去市镇建设? 感觉太不现实。 青年默默分析着,夹起碗里的那片吊龙,蘸上特色的蘸料水和干碟。 还是得吃点东西补补脑子。 隔着火锅腾出的热气, 白蒙蒙的。 但隔着「流动雾帘」的秦柏言似乎能看见沈时青在很认真的思考。 嗯,思考着思考着就开始动筷子了。 「我觉得......秦氏是不是要开始投资亲水镇的旅游项目了?」 这是青年能想到比较合理的答案了。 这比为了他这个选项合理一百倍。 秦柏言:「......」 青年难得启用了一下自己的商业头脑, 在一些不该启用的时候。 只是他似乎忽略了......秦氏对这点经济效益,恐怕完全看不上。 「吃肉吧, 熟了。」秦柏言将漏勺伸进鲜亮的汤底里, 捞出许多片吊龙来。 「你也吃。」沈时青以为自己猜对了, 心中的疑虑一扫而空,当然也就想吃东西了。 不是因为自己就好。 这么多钱, 他可怎么还得完给秦先生。 就是......秦先生好像没什么胃口, 一直在帮忙涮肉和蔬菜,自己却没怎么吃。 吃完火锅, 月色正浓。 小镇里的月亮似乎比岚京的月亮离人类的距离要近一点,夏末也在第一片染黄的秋叶里宣告终结。 沈时青也是低头见到青石板路上一片明黄的落叶时才发觉,已经秋天了。 虽然已经是夜里,镇上的游客依然不少,本就狭窄的街道不适宜车辆通行,所以两人决定自己走到镇口再上车。 沈时青喜欢这样的小镇,除了有点商业化以外,什么都好。 粉墙青瓦,傍水而居。 两人往镇口走到同时,也逛过一些手工店铺,许多手工的的小玩件摆在摊头,让人应接不暇。 沈时青总觉得晚餐时候开始,秦先生似乎就已经兴致不高了,恰好在此时,他看见一个手工缝制的棉花小番茄。 圆嘟嘟的外形,手感也是软乎乎的,可偏偏脸上用黑线缝制的表情却是一脸严肃,还架着一副小眼镜。 反差的有点太可爱了。 总让沈时青觉得和秦先生好适配。 虽然这个外形上除了都有眼镜,再没有哪里和秦先生共通了。 但,青年就是觉得这个小番茄就是属于秦先生的。 第78页 嗯...... 于是,趁着男人走在一边接电话的工夫,他全款拿下了这颗永远都新鲜的小番茄。 回到秋园的已经快凌晨,一上车就睡迷煳了的沈时青一直迷煳到车子进秋园的地下车库,依旧没醒。 睡前他只记得要把小番茄揣好回去给秦先生一个惊喜。 结果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浴室里传来流水声,青年大脑加载的同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小番茄。 身体的细胞还没完全激活,但意志已经驱使着他起床去翻昨天那件薄款外套口袋里的小番茄了。 还好......小番茄还在。 青年这才放下心来,抱着外套重新坐回床沿等待身体全盘激活。 秦柏言彼时也从浴室里出来。 男人已经换上了西服衬衫,修长的脖颈上,挂着那条藏青色的真丝领带。 他原本担心青年还没醒,不能帮他领带。 没成想,一出浴室,便见到睡醒的青年正坐在床沿,头顶竖着几根标志性呆毛。 他已经发现,青年的哪几根头髮是最不听话的。 「醒了?」 背对着秦柏言的青年闻声转过脸蛋,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其实还没有醒的很彻底。 他见到男人颈前挂着的那条领带,很自觉的起身走过去。 他昨天有在往上学一些系领带的手法,还有各种领结的打法。 但他觉得,还是温莎结最适合秦先生。 甚至不用男人再开口,青年便很自觉地过去系领带。 青年的睡衣还没有换,刚刚睡醒的乌髮有些凌乱,那张终于有些肉感的脸上,杏眼惺忪。 沈时青长了记性,今天给秦先生提领结的时候小心许多,这样就不会像上次那么尴尬......差点勒坏秦先生。 青年帮忙系好领带后,男人开始熟练的整理起领口与袖口,戴上手錶,今天换成了另一款机械錶,錶盘直径更大一点,搭配深色腕带,和今天的领带更加搭配。 沈时青将男人的西服外套递上。 秦柏言今天没有穿古典式的西装三件套,而是一套融合许多现代元素的西服。 沈时青还挺少见秦先生穿这样的款式。 但秦先生穿上后,是好看的。 男人的身材比例优越,肩宽腰窄腿还长,自然能驾驭不同风格。 比起英式的西装三件套,这套西服,少了几分沉闷,多添活力。 「今天中午我可能赶不回办公室吃午餐,我会让人准备好午饭,你照常上来吃就好。」男人整理着刚刚穿上身的外套。 沈时青乖乖点头,视线有些不听使唤的落在男人的西服口袋上。 表面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就看秦先生什么时候能摸到了。 也算是一个小惊喜吧。 沈时青心里装着这点小九九出发上班。 今天甜品店的生意也是特别火爆,一上午陆陆续续一直有人来,沈时青原本还想还季则分享自己昨天在亲水镇的学习成果,愣是没有时间。 一直都是后厨忙着烤,店前不够卖的状态。 店里最清闲的人就是酥三。 沈时青在忙着整理橱柜擦拭玻璃的时候,酥三在忙着舔自己的脚丫。 一直忙到快要午休的时间段,才稍稍空闲下来。 难得露出疲态的季则出了厨房,随意往店里的空位上坐,长舒一口气。 「今天辛苦了。」男人倚在椅背上,「这周带你公费一日游。」 「是游亲水镇吗?」沈时青也终于将甜品柜里的甜品面包都补齐了。 季则:「嗯,你有空吗?」 「我正想和你说呢,我昨天去过了。」沈时青也坐上空椅子,歇上一口气,「老师傅把一下起酥的要点还有醒狮酥的制作过程都写给我了,还给了我一份中式点心的食谱,我忘记带来了,明天带来,我们可以一起看看。」 季则闻言,那双原本就有点显凶的眉蹙在一起:「你自己去了,怎么不和我一起?」 「我也不是自己去的,就是......」沈时青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季则介绍秦先生。 怎么介绍都很奇怪。 季则的脸色沉得有些难看:「和那个卖楼的房东去的?」 沈时青咬了咬唇:「其实......他不是我的房东。」 「是你的男朋友?」这是季则能想到最坏的答案。 沈时青一怔,急忙摇头:「不......不是。」 秦先生怎么会是他的男朋友呢。 季则:「那到底是......什么关系?」 「有点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沈时青觉得如果要把他和秦先生的关系明白实在是有点困难,如果讲直白一点又有点难以启齿,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暂且不谈,「等我想到怎么解释再和你说。」 对面的男人面色稍稍缓和一点,但也谈不上多好,趴在角落绿植旁的酥三黏上他,主动跳上男人的膝盖。 男人用手抚着猫尾,面色沉郁:「他是不是在追你?」 沈时青摇头的频率比刚刚更密集了。 这.......怎么可能啊...... 秦先生追他? 怎么可能。 「不是不是......等我以后再给你解释。」沈时青现在只觉饿的耳朵都在「嗡嗡」响,只想赶紧去顶楼吃饭。 第79页 而彼时的秦柏言,还没能吃午饭。 早上开完例会,他便匆匆应邀来参加市里的一个学术讨论会,主要讨论的是创新型商业结构与模式,发言的都是一些年轻人。 大型会议室里,长条形的木质会议桌可以容纳几十余人。 上座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听着演讲,发言者皆不敢同他对视。 好像已经中午,不知道小羊羔吃午饭没有。 男人想着,准备看一眼手机。 手指伸进口袋。 抵在坚硬机身的同时,指尖陷进一处软绵。 男人微微蹙眉。 他不记得自己的口袋里放过这样触感的东西,下意识将棉花触感的一团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 居然是一个番茄形态的迷你棉花玩偶。 是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平日里不苟言笑,气场逼人的秦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可爱的神秘小玩偶。 第40章 第 40 章 小玩偶的圆脑壳上甚至还架着一副圆眼镜。 何止是旁人, 秦柏言本人也对这颗小番茄充满好奇。 玩偶娃娃这些东西,在他五岁之后就退出了歷史舞台。 所以不太可能在光阴数十载后「退」进自己的西服口袋里。 男人伸出手指捏住这颗小番茄。 秦柏言的骨架原本就偏大,手骨也不例外。 原本就比较迷你的棉花番茄在男人修长的指间, 被衬得更小巧了。 愈来愈多的视线从发言人身上转向这颗小番茄。 在这个时间和场合再这么看下去显然不太合适。 男人的五指併拢, 将这颗瞩目的小番茄全然合盖在掌心里, 手感很舒服, 像海绵, 又比海绵更柔软。 小番茄掩在掌心后的一瞬, 男人抬起低垂的视线。 那双掩在镜片下的桃花眼,在短短一秒内便摒除了所有私人情感,眼中只剩静谧, 视线的温度要降上几分, 偏带上一股强势的寒气。 让刚刚蜂拥而至的眼光惊退。 众人收回眼光的同时,不免默默復盘。 刚刚一定是眼花了,秦柏言怎么可能用玩偶配件。 用来练习如何用眼神把玩偶噼开吗?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玩偶小插曲也算是让这场气氛略显沉闷的会议变得有点人气起来, 总不至于让后半程有催眠的氛围。 会议终于在下午一点宣告结束,秦柏言将掌心里的棉花小番茄不动声色的重新塞回西服口袋。 现在一点。 沈时青是两点钟回去上班, 这离秦氏并不算远。 如果加快一点速度还是能赶回去的。 估算完时间,男人便迈开步子匆匆走出会议厅的大门。 「秦总一起用个便餐吧, 位置我都定好了。」楼天启算是这次创新研讨会的东家, 见秦柏言要走, 急忙追上来。 正在门前和人寒暄的温鸣见着秦柏言:「着啥急,吃口再走。」 他还想问那个小番茄是怎么回事呢。 男人就坐在秦柏言身边, 看的是一清二楚, 碍于场面愣是没能好好问上几句。 楼天启客套的笑了两声,朝着不远处的一位青年招手示意:「是啊, 这些年轻人都还想和您认识一下呢。 」 是刚刚发言的其中一名男孩。 青年会意,走上前来:「秦总好。」 楼天启:「邵添,刚刚留学回来,邵局的儿子。」 秦柏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青年抬眸,难掩紧张与兴奋:「一只想有机会认识您,不知道能不能加个联繫方式?」 秦柏言一直注意着时间 ,又被浪费五分钟。 「可以的。」 身后的王途也在此时递上名片:「这是秦总的名片,上面有联繫方式。」 邵添急忙伸出双手接过:「好,谢谢。」 「我还有事,饭就不吃了,有机会再聚。」秦柏言言简意赅的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寒暄 ,随即便转身离开。 步履匆匆,看着的确是有些着急。 身后的人也不敢再阻挠。 楼天启再身后嚷了一句:「好,秦总慢走啊。」 回去的车上,男人一直在捏那颗小番茄。 这种画风的东西只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 是出自小沈先生。 这算是沈时青送他的第二件东西。 他还是挺喜欢的。 现在这个时间点,青年大概率在午睡,但他还是忍不住点开两人的聊天框,拍上一张小玩偶的照片发送,紧接着在输入框中打下一行字。 秦柏言:[送我的么?] 秦柏言:[什么时候塞的?] 不出所料,青年并没有回音。 齐朗却发来了信息。 齐朗:[不是,你开会掏娃娃,真的假的?] 齐朗:[我简直不敢相信啊,秦总。] 秦柏言:[谁和你说的?] 齐朗:[不是......真的啊?] 齐朗:[我以为谣传呢。] 齐朗:[真是活久见。] 秦柏言:[又不是掏了个手榴弹出来。] 齐朗:[那还是这个更震撼。] 齐朗:[你能有这个比你能有手榴弹的可能性低多了。] 秦柏言:[......] 而彼时的沈时青的确在午睡,午餐吃的是红烧排骨和清炒时蔬,还有一碗龙骨汤,吃的他有点撑。 第80页 每次中午吃完午饭,脑袋就跟着肚子一起发胀,必须得歇一会才能重新开机。 不得不说,秦先生的休息室真的很舒服。 永远宜人的室内温度,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床垫,还有自带遮光功能的玻璃窗。 沈时青每每睡在这里都担心自己会睡过头。 中午一点二十分,铃声如约响起。 因为最近甜品店比较忙,中午这段时间也总有客人,他担心季则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打算早点回店里帮忙。 他的动作很快,差不多一点三十就重新回到了甜品店。 季则刚好在做生日蛋糕,此时正在给裸胚抹奶油。 「来这么早,我可不多发工资。」男人用刮刀在裸胚上随意的抹了两下,随即开始转动底下托盘。 「这样啊,那我回去再睡一觉。」沈时青是这样回答的,但人已经走到了烤箱边开始忙活取下已经烤好的黄油曲奇。 季则微微勾唇,那双兇巴巴的眉也在此刻露出几分柔情。 沈时青并没有预估出错,午间的甜品店也还是很忙,一直有顾客来买面包和甜品,还有来买咖啡的。 他现在已经能拉简单的花了,比如叶片爱心之类的。 一直忙到快下班的点,沈时青才坐下来休息一会,自然也没怎么注意看手机消息。 电量耗尽的青年,只懒懒瘫在有靠背的透明浅灰椅上。 酥三虽然已经和他相熟,但还是第一次主动跳上青年的膝盖,然后躺下。 一般酥三只和季则做这么亲密的举动。 沈时青受宠若惊的摸着小狸花的小脑袋,开始和酥三唠嗑。 墙上的时钟已然指向十七点整。 秦柏言这会已经在车里等沈时青了,中午没能赶上和青年见面,信息青年也没有回覆。 他只想着那晚上早点和沈时青见面了。 在车里等了好一会,青年还没来。 秦柏言犹豫着要不要去甜品店,他实在不太乐意见到那位烦人的季姓老闆。 更不愿意见到青年和他待在一起。 大概又等了三分钟。 最终,男人还是下车往甜品店走。 沈时青正忙着撸酥三的长尾巴,忘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也全然没有注意店外的街道是否有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还在后厨的忙活的季则在此时拿着一块刚刚出炉的肉松小贝走出来:「尝尝味道。」 好香的肉松味,沈时青轻嗅着,怀里的酥三似乎也闻到了,「喵喵」叫了两声。 「少装,刚给你吃了一碗的猫粮。」季则怼了一句小狸花。 小狸花的叫声都变弱了些许。 沈时青原本想起来洗个手吃的,这会手上都是酥三的毛毛。 但......季则已经把面包餵到了嘴边,好像他有更省力的方法,直接吃就是了。 犹豫片刻,青年张大嘴,朝着眼前还热乎的面包结结实实的啃下一口。 也是在这一瞬之间,甜品店的大门被推开。 要不要每次都这么巧。 第41章 第 41 章 沈时青没尝出来这块面包是什么味道。 一直到上车都没品出来。 或者说是完全忘了品。 秦先生其实没什么奇怪的。 从甜品店到现在上车。 全程男人都十分正常, 就是正常的有点诡异。 「秦先生,刚刚我那么回答......是因为......」 刚刚季则问两个人是不是住在一起,还在咀嚼面包的沈时青急忙否认。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着否认, 就是挺害怕别人知道他和秦先生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也不是害怕, 就是觉得......别人会觉得很奇怪吧, 而且要怎么解释呢。 季则也不是这个圈层里的人, 更难说明了。 只是想上班的时候, 做蛋糕的时候, 他只是沈时青而已。 「没关系。」秦柏言终于张唇和他说了第一句话,而后便拿出手机不知给谁拨通了电话,「明天的例会记得准备......」 秦先生很少在下班的时间主动去安排什么工作, 一般会在下班时间处理的工作, 都是一些比较紧急的。 沈时青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见男人开始吩咐工作,也便抿紧了唇瓣。 秦先生说「没关系」,大概也是觉得没必要生出一些没必要的麻烦吧。 沈时青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 拘谨的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身边的男人。 男人依旧在通电话。 就这样到了秋园。 两人依旧没什么交流。 今天的晚饭有油焖大虾和牛肉萝蔔煲以及一些清蒸的海鲜, 还有几道清爽可口的蔬菜。 味道都很好吃,就是......秦先生忽然坐的离他有点远。 偌大的圆桌上, 两人一南一北的坐着。 沈时青原本还想给给男人夹菜献献殷勤, 结果现在这种情况的话, 他的筷子得有大半米长才能把菜夹到秦先生的碗里。 或者就是自己起来,跑到秦先生边上给他夹菜。 这未免也太太太刻意了。 有点奇怪。 所以青年只能是默默吃饭, 小心谨慎的观察起秦柏言。 男人的面部表情和往常无异。 无框眼镜换成了金边, 比起往常显得更加精緻,气势上也更添几分, 那双桃花眼微微垂下,右眼尾处的泪痣透出一股淡漠之意。 第81页 沈时青不敢细看那双眼,所以,在男人抬眸的一瞬 ,青年便将眼神仓皇而逃,最后定点在眼前那盘油亮亮的大虾上。 「这......这个虾好吃,秦先生尝尝。」心理素质有点太差了,连带着说话都开始卡壳。 男人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也没有特意尝一口,只夹了一块自己手边的芋籽进碗。 沈时青低下脑袋,默默扒饭,努力遗忘刚刚的尴尬。 晚饭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吃完了。青年静默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找找话题,这样干巴巴的实在难受。 「今天......昙花会开么?」青年好不容易找出一个像样的话题。 他觉得这个话题一定能有很多后话的。 低眸在看书的男人缓缓开口:「你可以去看看。」 哇,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话题就宣告结束了。 大概过了半分钟。 秦柏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那只棉花小番茄。 「这个...是你放的么?」男人将小玩偶置在木制茶几上。 客厅的这套沙发和茶几的尺寸挺大的,可能是为了和对面那副巨大的山水画做协调。 平时沈事情就觉得这条茶几很大了,今天这颗小番茄屹立在桌面的时候,他只觉更大了...... 「对,我感觉这个挺可爱的,而且您不是喜欢种番茄么,所以我看到的时候就想买下来给你。」沈事情点头,睁着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也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这种小东西。」 「有点幼稚。」 男人毫不修饰的用词与评价,让青年尴尬的蜷住脚趾。 其实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还是......送了。 可能的确,对于秦先生来说,这样的东西,还是......太幼稚了一点吧。 登不上檯面。 「也是哈,那还是我拿着......」青年硬着头皮接话,弱弱地想伸手将这颗被嫌弃了的小番茄接回来。 他还是很喜欢这颗小番茄的。 只是......男人比他快一步,重新将这颗小番茄塞回了上衣口袋。 .......? 不是觉得幼稚么? 沈时青有点懵。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男人说着,便将膝上的书合上,缓缓起身。 秦柏言很少夜里出门。 男人的作息规律,除了有什么要紧的公务,很少会在夜里出门,有时早上六点就会起床去后山菜园果园都逛上一圈。 所以,秦柏言的夜生活好像就是看书和亲沈时青...... 「好。」青年其实挺想问男人去哪里的,思来想去还是没问出口。 问东问西的,会不会让秦先生觉得太烦了。 所以还是不问了吧。 秦柏言很快便出门了,青年在楼下坐了坐也回了房间。 也不知道秦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沈时青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手机信息。 好几天没和孟域发信息。 月初的时候,孟域和他说要去国外研学一个月,两个人的聊天频率也就低下去了。 沈时青正想发信息问问他。 恰好在这时,孟域先发来了信息。 阿域:[我回国了!] 阿域:[英国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儿!] 阿域:[那什么薯条炸鱼我真是要吃吐了。/【呕吐】【呕吐】] 阿域:[图片jpg.] 是一张红通通的火锅照片,锅中的漏勺里舖满鲜红的牛肉片。 阿域:[火锅真的太香了。] 阿域:[这周末有没有空,咱俩搓一顿。] 沈时青:[应该可以。] 沈时青:[我刚好......也有事想和你请教。] 阿域:[什么事儿?你直接现在说好了。] 青年措辞良久,总觉得手机上说不清。 沈时青:[还是周末见面聊吧。] 阿域:[是不是又是哄男人的事?] 阿域:[哎呀,教你个必杀技。] 阿域:[你去他衣柜里找个衬衫穿上,版型大一点的,不要穿裤子,往床上一坐就行。] 孟域平铺直述的几句话,不知为何,却让他觉得好有画面感......好...好羞耻。 沈时青:[还是周末你再听我细说吧。] 阿域:[行吧。] 阿域:[我想吃你做的水果蛋糕,一整块那种,全是芒果的。/【呲牙】【呲牙】] 和秦柏言不一样,孟域嗜芒果如命。 沈时青:[好,周末给你做。] 和孟域聊完,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今晚的雾比较大,缺月被遮的干净,没有月光。 漆黑的卧室里,沈时青将床边那盏暖色调的檯灯打开。 好久没一个人睡觉了,怪不习惯的。 也不知道秦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但因为今天上班实在是太消耗体力,在舒适被窝里的青年很快有了睡意 。 而彼时某间茶室里,秦柏言也将桌前的一盏小灯打开。 齐朗坐在茶桌对面,无语挂在脸上。 不是.......这傢伙难得晚上找他出来玩,他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局,结果......来这喝茶? 齐朗:「不是......咱能不能整点......就算去喝顿酒也行啊。」 「喝酒伤身。」男人拿起手边的茶盏,「这茶是我寄存的,刚刚的茶艺师手艺不错,你尝尝。」 「......」齐朗无言以对,只能含恨饮茶,「你大晚上的,找我出来喝茶?」 第82页 「嗯。」男人语气淡淡,将温度适中的清茶抿进口中。 上好的白毫银针泡出的茶汤色浅杏黄,香味馥郁持久,入口清鲜,醇而鲜爽。 齐朗盯着神态自若的男人,哀哀嘆上一口气。 他觉着自己每次对上秦柏言,都有种无力感。 男人也不和自己交流,只反覆的开关手机屏幕。 「你看什么呢?」 秦柏言:「看消息。」 齐朗微微蹙眉:「哪尊大佛的消息要你这么等。」 「沈时青。」秦柏言语气平淡,但那双桃花眼里的思绪早已翻涌四起。 他出门的这两个小时里,青年自始至终没有没有发来一句消息。 好像毫不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他不回去,也没关系。 沈时青真的,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还有下午时候,青年和季则,就这么亲密的靠在一起。 沈时青啃面包的时候,似乎都要啃到季则的手指。 想到这,男人便不由捏紧手中的青瓷茶盏。 成色上佳质地润泽的茶盏似乎在轻颤摇晃。 男人又抿了一口清茶,愣是抿出一种喝酒的感觉。 「如果。」男人的语气异常平淡,但却也异常让听者觉得紧张,「我只让他待在秋园里。」 心中被自己狠狠压抑而下的想法,疯狂而又专制的想法,又在心中攀升,似乎马上,就要占据理智。 他好想把小羊关起来,关在秋园里,关在卧室里,关在床上。 只让他和自己见面,只允许他和自己见面。 第42章 第 42 章 齐朗嘬了好几口盏里的茶, 没品出什么味来,就像他也品不出秦柏言这没头没尾的这一句话。 「什么...什么意思?」 对面的男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伸手提起无柄茶海, 往盏中再添清茶。 齐朗虽然听不懂这句话, 但也能猜个大概的剧情走向, 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是......你就这么喜欢啊。」 齐朗比秦柏言要小上几岁, 性格也是截然不同, 对待情感更是天差地别。 他换过的对象可以和某奶茶的销量对标绕地球三圈, 当然不能理解秦柏言现在只谈一次恋爱就要定下基调的步子。 喜欢。 秦柏言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只是受不了。 可是,如果真的把沈时青关起来。 青年会哭的吧。 齐朗松下手中的茶盏,没所谓的说了一句:「鸟儿不听话, 那换一只养呗。」 一直没有搭理他的秦柏言忽地在这一刻投递过来一个眼神 。 一个威力十足的眼神。 齐朗被这么一盯, 后背一下就冒冷汗了。 「我说错什么了......?」 「你最好闭上嘴。」秦柏言捏紧手中的瓷盏,抿尽盏中的最后一口茶。 随即将茶盏松下,起身离开。 「欸不是......」齐朗都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拐出门走了。 这走了不要紧, 要紧的是......桌上的那只茶盏......裂了。 裂的清脆又响亮。 秦柏言在前台结帐,将弄坏茶具的费用也一併结清后才离开。 已经快要凌晨, 手机里有很多信息,但没有他想看见的信息。 今夜没有月亮。 也没有沈时青。 沈时青是因为生物钟醒的, 醒来时, 卧室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秦先生昨晚没回来。 得出这个结论的青年有些许茫然的对着偌大儿空荡的卧室。 鼻子有点难受, 连打了三个喷嚏。 脑袋也有点晕。 好像是感冒了。 他的体质一直不好,肠胃功能差的同时免疫力也差, 这段时间都没感冒叫他差点以为以及的身体是变好了。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青年睁着那双略有倦意的眼下床洗漱。 今天是周五, 还要去上班。 季则说,如果今天下午不忙一点, 可以一起学着开酥,尝试做中式甜点。 他前几天也在家尝试了一下,开的酥有点小失败,打算今天和季则一起再好好研究一下。 今天的早餐就是简单的豆浆油条,还有一屉小笼包。 「罗伯,秦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沈时青抿了一口无糖豆浆。 从前这个时候,秦先生会坐在他左边的位置吃早餐,男人的左手边会有一杯手沖咖啡。 站在一旁的罗伯还是一身马褂:「没有诶,您可以自己问问他呀。」 的确是可以自己问问。 沈时也不是没有想过,就是......有点不敢。 「嗯......我等会问问。」青年心事重重的举着装满豆浆的厚底玻璃杯。 算了,还是先去上班吧,中午的时候就能见到秦先生了,到时候再问也来得及。 今天甜品店不算很忙,因为周五,甜品店只接受预订单,所有的面包和小蛋糕都是售完为止,不再补货。 沈时青常常忍不住想,他的老闆到底赚不赚钱,因为甜品店除了周五只接受预订单以外,周六周日人流量最高的两天也是休店的...... 所以他今天忍不住真诚发问了。 「不会亏本,够生活就好。」季则正在用刮刀抹奶油。 「可是这里的租金应该......」这算是岚京的市中心,租金的费用沈时青都有点不敢想。 第83页 季则:「前几年我买了这个店面,不用租金。」 正在奶油蛋糕上摆车厘子的沈时青差点一个踉跄自己栽进奶油里。 买下来了 ....... 他就知道.......老闆赚不赚钱的,不是他这个月薪3000的人应该操心的事。 沈时青:「原来是这样。」 「等会这个蛋糕的裱花交给你,就边上这一圈的,你跟着图裱就行。」季则转着蛋糕胚底下的转盘,刮刀抵在柔软的裸胚上。 宛如魔法,海绵般的裸胚瞬时便裹上了一层均匀完美的白色奶油。 「好。」沈时青对于裱花这项工作还不是特别熟悉,有点担心自己翻车,但也还是答应下来。 先用五十铃抹茶粉给奶油调颜色。 这份顾客要的是一款比较简约的绿色系蛋糕。 青年繫着一条格纹围裙,站在料理台前,两只手固定裱花袋,新绿色的奶油被挤出,变幻成一朵朵卷花。 正把一批面包送进烤箱里的季则转回身,便见到正全神贯注在挤奶油的青年。 青年正垂着眼,茂密漆黑的羽睫覆下,瘦白的手臂用力拖住裱花袋,青年很瘦,宽松的围裙下,似乎藏着只够一握细腰。 沈时青全然没有发现季则正在看自己,他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挤奶油。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他挤得奶油大获成功,和图片上的花案简直就是一摸一样,抹茶色调的也是非常完美。 青年满意的欣赏完蛋糕,用透明罩打包,系上漂亮的彩带蝴蝶结后,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喉咙有点痒痒的,感觉症状有点加重。 在后厨的季则听到动静:「我这有感冒药。」 「没事,我吃完午饭再看看。」青年用纸巾擤完鼻涕,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好到午休。 季则掀开后厨的帘子 :「行,我中午做了酸菜炖排骨,你要不要在我这吃。」 沈时青已经摘下身上的围裙,手搭在门把上:「不用啦,我吃完就回来。」 他要去见秦先生。 感觉已经好久没见过秦先生了。 好吧,其实也就是一个晚上多,连24小时都没有。 青年兴高采烈的跑到118层,总裁办公室门口。 门外的助理却告诉他:「秦先生中午有个会议不在哦,不过午餐都已经放在休息室里啦。」 青年轻松的脚步彻底顿住:「中午还有会吗?大概几点能结束?」 助理露出标准的礼貌式微笑:「是的,这个我也不确定,估计没这么快。」 「好。」沈时青也讪讪的笑了笑,慢慢走进办公室。 秦先生最近好忙,忙的好像在故意躲着他。 青年闷闷不乐的吃完饭,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睡觉。 因为感冒的原因,这么一躺下,脑袋更沉了,睡的他晕晕乎乎的。 好难受。 就这么晕乎乎的睡了一觉,他就像是被这张大床给封印了,完全起不来。 他没有开空调,却也还是觉得冷,只将身上的被子紧紧裹住。 手机调的闹钟已经响了好几次,可是他爬不起来。 眼皮太重了。 也不知道这么浑浑噩噩多久,耳边忽而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唤他的名字。 只是他没力气答应。 再次睁开眼,青年的眼帘里印进床边的秦柏言。 「醒了。」 沈时青只觉口中干涩,喉间干的说不出话来。 男人像是能读懂他的眼神,将床边的热水递到他的手中,搀扶着青年稍稍坐起来一点。 「你发烧了,将近40度。」 「是有一点感冒。」青年饮下小半杯水后,喉咙终于能发出声音。 「是一点么?你刚刚晕在休息室里,如果我没回来......」 沈时青能感受到秦先生话语里的生气,垂下眼,不禁握紧手中的玻璃杯:「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男人那双剑眉紧紧拧住,滚烫的视线落在青年低垂的脸上,「沈时青,你能不能在乎一点自己的身体。」 沈时青其实也没有不在乎,就是......没料到会这么严重起来。 他以为和从前一样发几天低烧,咳嗽几天又会好起来。 青年将视线压得更低,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吟一会的男人开口:「不要去甜品店了,先把身体养好。」 「嗯......我和季则请几天假。」青年点点头,抬起一点视线,但不敢完全抬起。 他不敢和秦先生对视。 「我说的不是请假。」秦柏言张唇,态度决绝,「辞职,待在我身边。」 青年终于抬眸,那双杏眼里带着几分惊异,从前秦先生也有和自己提过不要工作的话,但都是商量的语气,不像今天,好像命令一般:「只是感冒......不用...不用吧。」 「在秋园,在我身边,不好么?」秦柏言那双如墨般的眼盯住青年,伸出手,修长的指节将青年鬓边的湿发理了理,动作温柔。 只是这份温柔里,掩着几分不难分辨的克制。 「您是不是不太喜欢季则,所以不想我再去上班。」沈时青问的很真诚,「但季则只是看着不像个好人,其实他很好的......」 「够了。」男人冷声打断,那双静默如海的眼底翻涌出片片水花,手指在此时擒住了青年精緻的下巴。 第84页 力道不小,沈时青只觉下巴上的骨头好像都要被捏碎。 男人那张冷峻的脸在青年的眼中愈来愈近。 他知道秦先生要做什么,可是现在他生病了。 「秦先生......」青年伸出一只手,抵在男人的胸前,「我...我感冒了。」 男人不语,眼神从青年的眼上缓缓下移,落在青年的唇瓣处。 可能是刚刚饮过水,青年的唇瓣沾着一点水渍,显得水润。 前端日子的吻印早已消失,看不出一点痕迹。 不带一点犹豫,秦柏言便吻上了青年的唇瓣,吻得力道不清,透出一股专横的意味。 沈时青本来就抵不住秦柏言,更何况是现在,光是仰着脸承受他都有些吃力。 男人吃住他的唇,吻得激烈而又漫长。 沈时青只觉舌尖被裹挟着,交织,纠缠。 唇中的每一处城池都早已被攻陷,他的唿吸也变得急促不稳,轻喘着,手掌依旧抵在男人宽厚的胸膛处。 「哼......」沈时青受不了了,双眸泛出湿润,浸湿乌黑的羽睫。 秦先生亲的实在太兇,仿佛要将他一口吞掉。 他不懂,也没有察觉,这场炽热兇狠的亲吻下,藏着男人浓烈翻涌的情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角已经溢出好几滴湿润。 秦柏言抱住青年纤瘦的腰身,将青年抱在怀里。 沈时青轻喘着气,唿吸还没调匀,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我会帮你去说辞职的事。」秦柏言克制着,没有再去吻怀里的青年,只是更用力的掌住青年的腰肢。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 他拥有着沈时青。 「我......」沈时青有些吃力的开口,从男人的怀中挣扎出来,「我不要辞职。」 青年的脸蛋粉扑扑的,唿吸声浓重,那双湿润的杏眼抬起,对向秦柏言:「我不辞职,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他知道自己这样也许会彻底惹恼秦先生,可是......他还是想要争取。 他不想辞职。 他想自己有一份工作,自己喜欢的工作。 然后靠着自己赚一点钱,哪怕很少。 可那也是他靠着自己赚的,是属于他的。 男人眼眶下的那双桃花眼里,似乎酝酿着一场新的风暴。 喜欢那份工作。 到底是喜欢那份工作,还是那个人。 「既然如此。」秦柏言沉默几秒,喉结上下滚动来回,眼中的风暴彻底席捲,「我要你和我做,沈时青。」 第43章 第 43 章 沈时青屏住唿吸, 或者说,在这一刻,他忘记了唿吸。 后腰被男人的那只手牢牢掌控, 蓦地往前收紧。 两人之间的距离便跟着缩进, 紧密相贴。 这是秦先生第一次主动提。 按理来说, 他应该接受。 而且, 他一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也不是没有和秦先生做过。 可是...... 今天。 这样的状态下。 在办公区域的休息室里。 不行...... 秦柏言眼中的风暴早已倾盖理智, 偏偏在这样的时刻,青年还在走神。 男人腾出一只手,扶住触感冰凉的金丝框, 将鼻樑上的眼镜取下, 随意的丢弃在被单上。 那双标緻的桃花眼里,是无法掌控的情海在翻涌。 秦柏言俯下脸,贴近。 沈时青将手再次抵在男人的胸前,手臂乃至全身, 都在发颤:「秦先......」先生。 话音未落,秦柏言再次吃住了青年的唇瓣。 沈时青的唇瓣和之前一样柔软, 手掌紧贴着青年的后腰,触感滚烫细腻。 好像和从前是无异的。 可为什么, 他的舌尖往里探得越深, 竟越觉得酸涩。 仿佛尝到了青年眼下溢出的泪水般。 又苦又涩。 沈时青感受不到亲吻时生理性的愉悦, 身体控制不住的轻颤,惊惧。 他像一条快要濒死的鱼, 憋红双颊却始终吸不上一口氧气。 青年抓住男人胸前衣衫的布料, 将布料捏在手心,捏成一团。 他从未这样抓过秦先生的衬衫。 秦先生的衣服, 无论是西装还是便服,从不见褶皱,像是有强迫症一般,所以青年也很小心,从不会将男人的衣服碰皱。 但是今天,他只得以这样的方式来挣扎,反抗。 但显然,效果是微乎其微的。 舌尖被越搅越紧,窒息感再次席捲全身,沈时青仰着脖颈,被迫承受着,只觉后颈处的肌肉都在发麻发酸。 受不了。 那双杏眼被彻底浸润湿透,细碎的呜咽声在唇齿的交缠里被碾碎,吞没。 万般无奈之下,青年只能用齿尖咬住侵入唇腔之中,不断深入的舌尖。 直到有血腥味在口中瀰漫。 秦柏言那双紧闭的桃花眼随着痛感的袭击蓦地睁开。 从前吻沈时青的时候,他会睁眼,他总会关注青年那张绯红的脸和湿漉漉的杏眼。 他也会期待,期待沈时青对于他的亲吻作出回应,而不只是一昧的接纳,承受。 今天,现在。 沈时青算是第一次对于他的吻做出了回应。 只是,这个回应的信息是抗拒,驱逐,不愿。 第85页 男人的心口一麻,失控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找到归处。 唇腔里的血腥味仍在蔓延。 秦柏言止住了这场疯狂的亲吻,退出青年的唇齿之间。 嘴角溢出一点血渍,男人伸出修长的指节拭过。 一点猩红的血渍沾在指尖之上。 很是晃眼。 沈时青松开秦柏言胸前的衣料,眼中不断溢出生理性的水渍,张着唇大口唿吸着。 视线里映入秦先生用指尖拭净血迹的画面。 原来他咬的这么重。 青年不禁又自责起来,抬起那双红通通的杏眼,盛在眼眶中的晶莹便化作一颗滚珠,从眼眶里滚落,顺着面颊勾挂在下巴正中处。 「对不起......」青年的哭腔明显,「我只是不想在这里,我们可不可以......」回去。 男人对上沈时青湿润的双眸,他没有戴眼镜,没有镜框和镜片的阻挡,但青年已然看不清男人眼底的色彩。 秦柏言没有回答,只是盯住青年。 就这么盯着看了好多秒。 青年原本就在病中,这么一折腾,体力更加不支,手掌按住起伏的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先休息吧,过一会我让人送你回秋园。」秦柏言蹙起眉,眸色微闪。 沈时青咳嗽完,说话还有些费力:「您...您呢?」 「我不在你应该会好受一点吧,小沈先生。」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随即松开青年的后腰,起身便走。 他不敢再待下去,他并不想伤害他的小羊羔。 床上的沈时青甚至都来不及说句话,男人便已经推开休息室的门离开。 夜幕降临,休息室里也变得昏暗,青年像泄了气的皮球,往身后的靠背一倒,混乱的唿吸还没有彻底调匀。 他想秦先生一定是生气了吧。 还是生了很大的气。 可是他现在没有力气追出去,甚至连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是昏昏沉沉的又闭上了眼。 具体的他都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徐医生来看过他,凉凉的听诊器贴在他的胸口处,再之后,他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的秋园。 完全睁不开眼,体力透支的厉害。 好像说身体机能越弱的时候,越容易做噩梦。 沈时青就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梦里自己重新回到了沈家。 何慧萍那张过度医美后的脸皱成一团对着他咒骂,沈庭在一旁冷眼旁观。 随即又梦见沈锦年抓住他,不让他走,那张狰狞的脸在自己的梦中愈发清晰,他好不容易挣脱开跑上一条大道,秦先生也在大道上,只是背对着他往前走。 无论青年在后头跑的多卖力也还是追不上秦柏言。 青年呓语着,从梦境中惊醒。 天花板上那顶熟悉的吊灯映入眼帘,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沉水香味。 他在秋园的卧室里。 不安的情绪得到些许宽慰。 沈时青长舒一口气,额前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是翌日午后。 他睡了好久好久。 青年查看着手机信息。 是季则发来的。 季则:[怎么午休一会人就没了?] 季则:[身体不舒服吗?] 季则:[未接语音。] 季则:[未接语音。] 季则:[语音通话2分钟。] 季则:[好好休息。] 这段通话显示的时间是昨天午后,大概是秦先生帮他接听的。 沈时青:[忽然就发烧了,现在才清醒。] 沈时青:[我没事。] 回復完,他便点出了聊天框。 刷新着微信。 秦先生并没有给自己留有任何的信息。 两人的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将近一周之前。 沈时青抿唇,吸了吸鼻子。 手指在屏幕的键盘上删删减减,终于发出一句信息。 沈时青:[晚饭回来吃吗?] 沈时青:[我给您做三明治吧。] 他记得秦先生爱吃三明治, 只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復。 青年就这样在床上等信息。 明明才是初秋,他却觉得好冷,不由将被子裹得更紧一些。 都过去一个小时了,秦先生还是没有回覆他的信息。 夜里,小金来给他送餐。 向来话多活泼的小金,今天显得有位沉默,只低着脑袋默默干活。 「小金,秦先生今天有回来过么?」沈时青被搀扶着从床上坐起。 是的,一直到现在,秦先生还是没有回覆他。 小金有些支支吾吾:「秦......秦先生啊......」 沈时青睁着那双略显迷茫的眼。 「您先吃饭,等会菜凉了。」 好奇怪的接话。 沈时青不由蹙眉,心中不免有些疑虑,但并未再追问下去。 他的疑虑并非是多心。 两个小时后,罗伯来告知他。 秦先生出事了。 第44章 第 44 章 老人那双眼尾多有褶皱的眸中, 有掩不住的担忧之色。 沈时青很少见到罗伯露出这样的神情。 「秦先生他......出了一场车祸。」 「什么?」青年睁圆那双杏眼,从客厅的沙发上勐地起身。 第86页 后面的好几分钟里,他的大脑都是混乱的, 白花花一片, 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确定他没有听错, 也不是自己在做噩梦后, 青年便执意要去医院。 罗伯原本不让他去:「您自己也还在生病, 医院里秦先生有人照顾的.......」 青年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要去见秦先生,他一定要见。 罗伯拗不过青年 ,最终还是和青年一起坐上去往医院的轿车。 秦先生出车祸了, 在今天午后的千赫大道, 轿车和一辆失控的货车相撞,司机伤势严重,秦先生也还在昏迷。 暂时还不能确定这真的是一场意外还是人为,所以秦柏言的状况是保密的, 所在的医院也是秦氏手下的私立医院,没有消息能从医院的白墙上透出去。 沈时青被带进医院顶层的vip病房, 这个vip病房占地面积很广,并且整个楼层的医务只照顾关注一人。 偌大的病房里, 只有心电监护规律的「滴滴」声。 秦柏言躺在病床上, 双眸紧闭, 唇瓣的血色不佳,额角处被一快纱布覆盖, 颧骨有一点轻微的擦伤。 床旁的监护上显示着几个各色的数值, 随时监测着男人的生命体徵。 男人的身体大多掩盖在被子下,这是沈时青肉眼能看见的几处外伤。 他不知道除了脸上的伤之外, 秦先生还有哪里受了伤,伤的重不重,能不能恢復,还会不会醒过来。 这些问题一个又一个的,在青年的颅内蹦出。 又想起昨天还好好的秦柏言。 他为什么就不答应秦先生呢? 辞职就辞职嘛。 有什么的。 青年的眼圈开始泛红,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流转的眼神恰好从一旁的徐医生身上扫过。 沈时青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徐医生,秦先生的状况......怎么样?」 徐天一身白大褂,语气平静:「小沈先生放宽心,秦先生的脏器都没有损伤,颜面部有外伤之外,胫骨有一处骨折,术后情况良好。」 沈时青:「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徐天:「等麻醉药效过了就会醒的。」 青年眼周的红圈并未消散:「我能在床边陪陪他么?」 「可以的。」徐天点点头,「不过小沈先生自己还没完全恢復,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可别到时秦先生醒了,您又病倒了。」 徐天也算的上是沈时青的主治医师,对于青年的身体状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要是秦总醒过来,小沈先生又病倒了,那他还要不要活了。 青年木讷的点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到床沿的小椅子上,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男人。 从前似乎,都是他这样躺着。 病房里的灯光是护眼的暖黄色,湿化瓶里的氧气水咕嘟咕嘟响,沈时青时而盯着男人的脸看,时而又盯着床边的监护看。 他忽而又想起昨夜里做的那个梦,那个他怎么也追不上秦先生的梦。 青年那双杏眼红通通的,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男人那只没有再输液手。 秦先生的手指修长,手掌也宽大。 沈时青的手掌轻轻覆上男人微凉的手背,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热男人的手背。 也试图以此来感受,来确定。 秦先生在。 秦先生就在他的身边。 麻醉的效果太好,秦柏言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 沈时青握着男人的手,用眼神描摹过男人下颌的每一处稜角,倾听男人规律而又绵长的唿吸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这样不舒服的体姿睡着的。 再次醒来时,脖子有种要断掉的感觉。 青年艰难挣扎着,将脑袋抬起。 脖子好酸,好像落枕了。 沈时青表情痛苦的睁开眼。 模煳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床上秦柏言那张周正的脸也映入他的眼帘。 「回去睡吧,这里睡觉多难受。」 是的,秦柏言醒了,那双标緻的桃花眼终于是睁开的状态,只是语气与音量都比寻常要弱上些许。 「秦先生 ,你醒了。」 沈时青霎时间都忘记里脖子的酸楚与疼痛,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哑但因为情绪激动的原因,声色间又添上了几分亮色,就连那双又红又肿的眼在这一瞬被点亮。 只是那双杏眼亮完很快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醒了。」青年重复着。 贴着男人手背的掌心和指节用力,包裹握住男人的手。 男人阖了阖眼,同样也回答了两遍:「醒了,醒了。」 青年眼中的水雾涌出眼眶,又不好意思在秦先生面前掉眼泪,便只能很突兀的低下脸。 无巧不成书,低下的这一瞬,滚烫的泪水恰好滴落在男人的腕上。 好像很轻,又好像很重。 他知道秦先生醒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情绪和眼泪还是一点也不受控制。 「我醒了的,小沈先生,哭什么?」秦柏言当然能看出忽然低下脑袋的沈时青是在偷偷掉眼泪。 他将视线微微下移,即使没有戴眼镜,他也能看见自己腕上的那滴泪渍。 「对不起......」沈时青吸着鼻子,尽量不让自己太过失态,可是眼泪还是该死的往下掉。 第87页 「您说的那些要求,我都可以......」像是下定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低着脑袋狂掉眼泪的青年终于抬起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 青年的脸上挂着两条泪痕,鼻尖也泛出一层粉红,那双新眼红肿的快要和核桃形似。 秦柏言将此收入眼底,不由蹙起那双剑眉。 他只是昏迷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小绵羊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 青年哽咽着,将自己刚刚没有说完的话语补全:「我都可以答应......你不要死好不好。」 第45章 第 45 章 话音未落, 泪珠先流。 脑中触及一块他从不敢深忆的场景。 八岁时,他也曾看见母亲这样躺在病床上,然后再也没有起来。 不管他说什么, 怎么哭。 母亲也再没有回应。 也是车祸。 青年的泪腺不受控制的分泌, 眼珠宛若断了线的珍珠。 一颗又一颗。 病床上的秦柏言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在输液的手, 抚上青年柔软的面颊。 抚上那一行泪渍。 男人那双桃花眼微微低垂, 神色温润, 宛如一段光泽华丽的绸缎。 拇指指尖触及青年脸颊的湿热。 感受着。 这是为他而落的泪。 私心在此刻烧灼, 难以掩藏。 这是青年为他掉的眼泪。 青年是在意他的吧。 「我不要你死。」沈时青又重复了一遍。 秦柏言有些哭笑不得,勾起唇角:「这个得看条件,现在我可以答应你, 但人总是要死的。」 「以后也不要。」沈时青抓住了男人那只抵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手掌用力的握住男人的手腕, 抵在桡动脉处的指节,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规律的搏动。 男人的那张唇比起往日要显得苍白些许,勾起的唇角里难掩倦意。 毕竟是刚刚经歷了一场车祸还有骨折手术。 沈时青松开男人的手腕,转而用双手将男人的那只手 夹在手心里。 「您再睡一会吧。」 「好。」男人的语气温柔, 「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青年拒绝的迅速,「我在这里。」 「你的脸色很差, 回去休息。」秦柏言想着严肃些,好让沈时青乖乖听话。 但对上小羊羔那双湿漉漉的杏眼时。 眼神便不由柔和下来。 青年委屈的抿了抿唇:「您要赶我走嘛?」 太犯规了。 「那你上来, 睡我身边。」秦柏言无奈, 主动退步。 男人的病床很大, 睡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其实边上的会客沙发也完全能睡觉,只是沈时青不想睡。 他想就这样守着秦柏言。 青年只将男人的那只手握的更紧:「秦先生快睡吧, 我一会困了会睡的。」 「不累么?这样坐着。」秦柏言稍缓的眉又拧紧。 沈时青摇摇头:「不累。」 秦柏言拗不过沈时青, 只好作罢。 两人就这样紧挨着,四目相交了好几秒。 秦柏言想多看几眼。 这样的沈时青。 在意着他的沈时青。 沈时青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您快睡吧, 等您睡醒了,我给您做好吃的。」 「给我个早安吻吧,小沈先生。」犹豫一会,他还是张了这个口。 算了,就当他是趁火打劫。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只想将青年揉进怀里吻。 吻到青年喘不上气。 现在的沈时青当然不会拒绝秦柏言任何要求,除了让他回去这种。 男人提的犹豫,沈时青执行的却很是干脆。 青年起身,但依然没有松开男人的手。 他弯下腰,在男人的唇上落下清浅一吻。 秦柏言唇上触觉柔软,眸色微闪。 没有料到沈时青会行动的这么快。 也没有料到青年会吻他的唇。 沈时青闭上眼,在男人的唇上停留好几秒,缓缓直起身。 像是在哄小朋友:「快睡觉。」 秦柏言:「好。」 沈时青看着男人睡着后,才蹑手蹑脚的出了病房。 期间徐医生有来看过情况。 男人的各项生命体徵都正常,伤口处也没有感染,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养严防併发症。 沈时青这才放下一点心,离开了医院回去做饭。 他想给秦先生补一补。 想了一路,又上网查了查。 最终决定炖个鲈鱼奶汤,食谱上说能促进伤口癒合。 秦先生现在的饮食只能吃点流质,汤水或者米粥之类易消化的,炖汤正好。 罗伯特意让人运了一条鲜活的鲈鱼来给他发挥。 做鱼他并不是很擅长,收拾鱼鳞的时候差点刮伤自己。 按着食谱,他将鲈鱼头和鲈鱼尾放入有姜片油锅里稍稍煎香一点,再加入清水,枸杞,红枣和党参,大火烧开后,加入鲈鱼身段,小火慢煨。 汤汁在慢炖的过程中渐渐浓缩成奶白色,再熬煮二十分钟,便大功告成了。 青年将鱼汤盛入保温盅里,他还蒸了一小碗鸡蛋羹也打包好出发去医院。 沈时青昨晚在医院并没有睡多久,今天也不觉得累。 第88页 他只想着要给秦先生做好吃的。 要照顾好秦先生。 沈时青到医院的时候,秦柏言也恰好醒了,刚好趁热吃饭。 他将鱼塘和蛋羹摆上床上的小餐桌:「您尝尝这个汤,应该还可以。」 「怎么没有三明治?」秦柏言挑了挑眉,「你不是说要给我做三明治的。」 沈时青愣了两秒,想起男人应该是在说昨天他发的那天微信。 「我是刚刚才看见,不是看见了不回你。」男人解释着。 沈时青当然知道,那个时候,秦先生估计正在做手术。 想到这,青年的眼神稍稍一暗。 「我知道的。」他将勺子递给男人,「您现在不能吃三明治,只能吃易消化的流质食物,等过几天可以吃了,我就给您做。」 秦柏言并未伸手接过勺子,眉间略积为难地道:「这个好烫。」 刚刚打开盅盖的鱼汤的确在唿唿冒着热气。 「这个要趁热才好喝的。」沈时青用汤勺舀起一口奶白的鱼汤,唇瓣凑近在勺前,轻轻鼓气吹了吹。 而后缓缓送到男人的唇边:「这样就不烫了。」 男人这次很配合,张唇将勺里的汤水抿进口中。 鱼汤滋味醇厚,几乎没有什么调味料的滋味,就是鱼汤原本的鲜香。 青年的双眼放亮:「味道还可以吗?」 秦柏言:「好吃的。」 沈时青又舀起一块蛋羹,蛋羹蒸的也火候刚好,不见一点蜂窝状的小瑕疵。 他刚想把勺柄递给秦柏言,方便男人自己动手。 结果秦先生很自然的就张唇。 很明显,在等着被投餵。 也不是不行...... 沈时青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餵着秦柏言。 秦先生很给面子的吃完了蒸蛋,鱼汤还剩下一些。 「我看见这里还有茶水室的,我去热个牛奶给您。」沈时青蓦地撇下手里的汤勺,兴沖沖的跑出门去。 秦柏言甚至来不及说等等,青年就已经跑出了病房。 男人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王途见到沈时青匆匆跑出去后,才敲了敲病房半掩的门:「秦总,是我。」 病床上的男人唇角处的笑容敛得干净:「进来吧。」 王途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文件:「这些都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书。」 其实他还筛选了好多不着急签字和处理的文件,只是......筛选完也还是有这么多...... 「好。」男人从他怀里抽出一个文件夹,审阅的同时出声道:「消息封锁情况怎么样。」 「您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公司内部还是......不过外界暂时没有风声,您放心 ,不会扩散影响的。」王途汇报的同时,很默契的等男人签完,伸手接过的同时,递上新的文件,「感觉,大概是......老秦总的眼线。」 「嗯。」男人在签字页上行云流水的写下大名,语气平静。 王途口中的老秦总,是男人的亲生父亲。 王途:「车祸的事,也有消息了。」 秦柏言:「也是他的人?」 「不是。」王途继续递着文件,「司机是佳市人,之前一直在沈家工作,是沈庭的私人司机。」 「知道了。」秦柏言神色不改,只是签字时的笔锋稍稍一顿,「老海情况怎么样?」 王途:「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用最好的治疗和手段。」秦柏言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完。 「已经都用上了,医生说只要挺过这两天就好。」王途将文件重新收拾整理。 「好......下去吧。」男人点点头。 「那您好好休息。」王途默默往外退,退到病房门外。 恰好撞上门外的沈时青。 青年端着一杯热牛奶 ,有些出神的站在开着一条缝的门外。 「小沈...小沈先生,您什么时候在的。」王途回想着自己刚刚汇报的那些内容,好像有和沈家有关的事情,不由有些慌乱。 「我刚刚从茶水室过来。」青年脸上挤出一点笑,「王特助要不要来杯牛奶?」 「不用不用,小沈先生您客气了。」王途也讪讪的笑了笑,「那我先去处理一下文件。」 沈时青点点头,看着王途离开。 青年没有跨进房间。 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那杯热牛奶。 秦先生出车祸,是因为他。 海叔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也是因为他。 留有一条缝的门角下折射出一缕光线。 青年站在光线之外,阴影之内 。 接下来的这几天 ,沈时青一直都在医院和厨房里打转。 老海和秦先生在同一家医院,甚至就在楼下,青年常常跑下去看望老海和他的家里人。 万幸,老海熬过了危险期,但如今还在监护室里,不能探视,只能隔着窗子看一看。 这天,青年又煲了鱼汤,还做了炒猪肝和新鲜时蔬以及他之前答应给男人做的三明治,秦柏言恢復的很好,已经不用吃流质,能吃普通饮食了。 「等会我用轮椅推您出去转转吧,徐医生说可以下楼唿吸唿吸新鲜空气。」沈时青将打包的饭菜一一打开。 还没等到秦柏言回话,门外忽而传来一道突兀的声响:「秦柏言秦柏言。」 第89页 是齐朗。 男人语气焦急:「你怎么样啊,瞒得也太好了,到底有没有帮我当朋友的。」 秦柏言只淡淡抬了抬眼:「死不了。」 「真没事吧。」齐朗凑上前来仔细打量着病床上的男人,「好像瘦了,肌肉都变小了点。」 站在一旁的沈时青也不由将眼神投向秦柏言。 秦先生的肌肉大小和形状都特别标准,就像是漫画里画出来的那种。 秦柏言当然也感受到了青年毫无遮掩的视线,缓缓转眸。 「有变么?」 沈时青一怔,脸颊蓦地一红,慢半拍的摇了摇头:「没......没有吧,看不太出来。」 得摸摸看。 不是...... 沈时青有点受不了自己。 「小沈先生好。」齐朗对着青年挥挥手。 沈时青又慢了半拍的回应:「您......您好。」 「我是齐朗。」 「我...我知道。」 好尴尬的对话。 「不用理他。」秦柏言望向青年。 齐朗撇嘴,眼神下移,落在男人今天中午的伙食上:「你这伙食好啊,挺下奶。」 秦柏言:「......」 沈时青从前还没发现,齐朗这么一句......他准备的这些鱼汤骨汤什么的,好像的确是...... 但是他还是得弱弱反驳一下:「这个就是......就是营养餐,有助于术后恢復。」 「确实营养哈哈哈。」齐朗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拿起一颗苹果啃。 沈时青抿住唇瓣,偷瞄着秦柏言。 男人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沈时青:「我明天......换个食谱......」 「不用,很好吃。」男人舀起一口鱼汤,「换了也没事,你做的都好吃。」 齐朗:「......」 搞什么,怎么莫名其妙就被踹了两脚。 男人又啃了一口苹果,决定扯开话题,「不过到底是谁搞的,我可不信是意外。」 第46章 第 46 章 「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齐朗开始细数, 「之前在纽约还有新加坡......还有我和你那次。」 垂下脑袋的沈时青,瞳孔微微睁大。 「你去复查了么?」说到这里,秦柏言终于将眼神落在齐朗身上。 「复查了, 没事儿。」齐朗又啃了一大口苹果, 「你这回......」 秦柏言:「在查了。」 青年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在想, 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场, 所以秦先生才没有说出这次车祸的真相。 不过除了自己好像也找不出什么别的原因了。 「小沈你也来坐, 站着多累。」齐朗很自然的叫他「小沈」, 顺带着拍了拍沙发,示意沈时青过来坐。 沈时青礼貌的点头微笑:「好......」 「你什么时候走?」秦柏言松下手中的筷子,开始下逐客令。 「啧......」齐朗听他这么说当然不乐意, 调换交叠的双腿姿势,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想走了。」 话音未落,齐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男人匆匆接起:「喂,爷爷.......噢好好好,我马上回来。」 一向懒懒散散的齐朗即可起身便要走:「还真是遂了你的愿, 我现在就得走。」 秦柏言:「齐老怎么了。」 「没事儿,和人钓鱼比赛晒中暑了, 这小老头......我有空子再来看你啊。」齐朗搭上外套,一边往门外走, 一边朝着沈时青挥挥手, 「拜拜喽。」 沈时青有些生硬的也摆了摆手:「再见......」 齐朗一走, 病房在一瞬之间安静下来。 「他就这样,别在意。」秦柏言收拾起眼前的保温盒。 沈时青的思绪的都被刚刚齐朗说的话给绕住了。 不是第一次...... 秦先生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听齐朗的意思好像.....发生过好多好多次。 青年抿唇, 犹豫两秒后:「齐先生说......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秦先生总遇到这样的事么?」 秦柏言将没有喝完的鱼汤重新扣上盖子:「遇到过几回。」 沈时青:「都是车......祸么?」 男人摇摇头:「车祸,绑架,暗杀都有。」 很寻常的语气,寻常的好像这些事件就像洗澡吃饭睡觉一样普遍。 青年的瞳孔无限变大。 秦柏言:「之前在新加坡的时候,齐朗坐在我的车里,被当成了我......受伤了,挺严重的,好在现在养回来了。」 难怪。 沈时青忽然就想明白为什么齐朗能和秦先生的关系这么密切了。 秦先生的性子和齐朗大不相同,他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契机才能让两人成为现在这么要好的关系。 虽然秦先生对身边的人也没什么架子,和颜悦色的,但好像,只有齐朗在他面前还是放松的。 原来是过命交心的。 青年点点头,若有所思的低眸瞧着坐在病床上的男人。 收拾好餐具的秦柏言大概是感受到了青年的目光,抬起眼。 那双沉郁的桃花眼对上青年,眉梢微微上扬:「怎么这样看着我?」 「会怕么?」青年问的真诚。 「什么?」秦柏言只觉这个词语听着陌生。 沈时青:「您会怕么?」 第90页 会怕吗? 男人的眼中闪过几丝异样,似乎是想起些什么。 怕吗? 记起刚刚成年的时候,秦书明病重,他是害怕的。 不是害怕大权旁落,是害怕从此他将再也没有爷爷。 那时候,爷爷也问过他害不害怕。 他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回答的这个问题,只记得自己拉着秦书明那只干瘪的手,求他不要走。 只是,事与愿违。 后来,竞争对手也好,私人恩怨也罢。 害怕这样的情绪被自己渐渐遗忘,逐渐都被冰冷的理智取代,情绪被轻描淡写的带过。 他开始变得游刃有余,可以雷霆手段的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斗法。 就这样若干年,好像再没有人问过他。 问过他会不会害怕。 「其实我知道。」沈时青没有等他回答,自行摊牌,「这次的车祸,是沈家司机做的,说到底,也就是因为我。」 「是因为我,您和海叔才会受这么重的伤。」青年尽量保持冷静,继续道,「对不起......」 沈时青攥紧手心,低着头,像犯错误的孩子,等待被宣判。 低着脑袋的缘故,他看不见秦柏言的表情,只敢盯着床上桌板的边沿。 几秒后。 耳边传来一阵低笑的同时,脸颊处的肉也被揪起一小块。 「所以这些天,是因为这个原因闷闷不乐?」 秦柏言当然有察觉到青年有时候情绪不太对,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时青的脸颊有些吃痛,也因为脸颊肉被抓着的原因,发音有些含煳:「如果不是我的话,那个司机也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 「怪不上你,小沈先生。」男人的视线沉沉落在青年的身上,「沈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至于这次打击报復,我会奉还。」 沈时青的眼神里装着懵然。 他还是觉得这些因果报復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只是秦先生宽宏大量觉得怪不上他。 秦柏言:「你要是觉得亏欠,给我做个甜品吃吧。」 青年失焦的视线在此刻重新回拢:「好,您想吃什么?切块还是千层......还是红丝绒?」 「红丝绒吧。」秦柏言微微弯唇,指节捏着青年皙白的脸颊肉,手感很好,像在揉面团。 「好,等会我就回去做,晚上带过来。」说起这个,沈时青就来劲了,很不得现在就飞回厨房去烤蛋糕。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动作迅速的赶回了家里开始忙活做甜品,终于在傍晚让红丝绒捲成功出炉,中间的夹心奶油他特地减了糖,应该会是秦先生喜欢的口味。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小半个月,秦柏言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腿伤还需要再养一段时间,暂时还不能行走,只能用轮椅。至于海叔也成功脱离了危险期,现在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人的意识也已经恢復。 都是好消息。 秦柏言也在住院后的第十七天平安出院,男人许久没有出现在公司,当然还是会引起些许风波,所以出院后,男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处理工作,安抚内部股东情绪。 沈时青在家里待得有些无聊,之前是陪秦先生,现在秦先生忙的都没空吃饭,也不需要陪了。 这段时间季则也常常给他发消息,询问他情况,还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其实现在也能回去了...... 但是秦先生...... 不过之前自己说要不去了,秦先生又没明确表明态度。 所以,他还在犹豫阶段。 这天,难得男人回来的早,吃完晚饭,沈时青推着秦柏言在秋园里的廊前赏景,已经快到中秋,头顶的明月明亮如灯。 沈时青手握轮椅把手,步伐缓慢的推着秦柏言,不知道该怎么谈起:「秦先生......」 秦柏言:「嗯?」 「我想着......中秋之前復工。」沉吟好几秒后,青年鼓足勇气。 秦柏言语气如常:「回那个甜品店?」 「可以吗?」青年问的小心,「如果您不愿意......我可以不回去。」 秦柏言:「谈个条件。」 「啊?」青年没有这种谈条件的意识,懵了几秒,「好......」 坐在轮椅上背对着自己的秦柏言转过脖颈,抬眼望向站在身后的青年:「靠近我一点,小沈先生。」 第47章 第 47 章 靠近一点。 沈时青照做, 将轮椅停住,绕到轮椅前,俯下身。 这段时间, 他常常推着秦先生到处转转, 也是在这样特定的条件下, 才有机会用这种角度看秦先生。 平时, 他都得抬着眼睛看。 这样俯视的角度下, 秦先生那张稜角分明的脸都变得柔和不少, 茂密的长睫翕动。 秦柏言仰起颈,对上青年。 即使是俯视的状态,即使男人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任何异样, 沉静的犹如一池潭水。 他也还是有点不敢直视。 秦柏言缓缓张唇:「不够近。」 青年闻声, 腰肢再次往下弯折,两人的距离继续缩短。 他觉得这个距离应该算近了吧......再近鼻子鼻子就要撞上了。 沈时青急忙「剎车」,顿住肢体。 下一秒,男人的大掌缠上青年的后脑勺, 微微使力,带着他又往下几公分。 第91页 沈时青的重心有些不稳, 很容易就被带着往下,那双圆眼微微惊大。 男人微微偏过脸, 不至于让两人的鼻尖和鼻尖打架。 而后, 眸色轻闪, 直至落在青年那张软绵绵的唇瓣上。 喉结上下轻滚,声音喑哑:「吻我一下。」 这对于现在的沈时青来说, 是一件没有什么难度的事情。 或者说, 和秦先生接吻,是一件常事。 只是这样正式的提出来, 还是不由让人红了耳朵。 青年的视线下移,轻扫过男人的眼睛,鼻尖,最后停留在唇瓣。 喉间是一阵干涸感。 沈时青闭上眼,贴上近在咫尺的唇瓣。 说不上的触感,凉凉的,柔软的。 他主动的亲吻一向到这一步就结束了,通常,男人会在这个时候接力,来主接下来的戏码。 但是今天,秦柏言只是轻扣住青年的后脑,再无其他的举动。 青年的唇瓣也在几秒后,男人的默许下离开。 很清浅的一个吻,青年的却红了耳朵又红了脸。 他和秦先生很少这样接吻。 就是很少这么平静的接吻,其实他也是刚刚回忆起来才发现,他和秦先生接吻时候的场景好像都挺极端。 不是他强吻就是秦先生强吻的...... 情绪都比较激动,很少这么平静。 秋日里的晚风很清爽,融合着丹桂的甜香味。 青年面颊处的绯红被晚风渲染,范围愈渐扩大。 「这样......这样就可以么?」 男人笑了,唇角向上扬起,那双静默如海的眼里翻涌起一点水花。 「可以。」 「那我能回去上班么?」青年的眼中一亮。 「想去就去吧,不许累到。」男人闭了闭眼,表示同意。 他一直记得那天,自己在病床上刚刚醒来的时候,青年哭着说什么都答应,让他不要死。 有那么一刻,足够了。 「好,我肯定不会累着自己的。」沈时青直起身,重新走到轮椅后,继续推着男人在园里逛,「明天我多做点黄油曲奇带给您吃,我现在做的比之前好看多了......」 青年的语气里充满活力。 他很期待回去工作。 好久没做过可露丽,也好久没吃过了,怪想的。 而且好久也没见着酥三那只小狸花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 翌日,回到甜品店的第一时间,沈时青先和酥三叙旧叙了好一会。 还好,小狸花还认识它,「喵喵喵」的叫个不停。 沈时青蹲在地板上逗小猫玩:「是不是和很想我。」 在后厨的季则闻声,步履匆匆的走出来。 说起来,两人也快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没有见过面。 青年好像又瘦了一点,原本脸颊上还有几两肉的,现在小了一圈,版型不算大的浅色长袖套在这具瘦弱的骨架上,仿佛都变大了一个size。 男人靠在后厨的门框前:「家里都处理好了么?自己的感冒呢?」 青年和自己说,家里有事要回老家一段时间,具体是什么事情,他也没有多问,也不好打扰。 「都好了,一好就赶回来上班了嘛。」沈时青抱着酥三坐上椅子,「你一个人是不是忙死了。」 「是的呢。」季则双手交叠环胸。 「诶。」沈时青忽然想到,「其实可以再招一个嘛。」 甜品店的生意挺火爆的,又没有租房成本,青年在心里默默算着帐,多家一个人工成本也还好。 季则不是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男人眸色幽幽,落在青年身上,那双眼尾微微向下的眼中,意味不清:「不想。」 再招一个不会是沈时青,所以不想。 「好吧。」青年努努嘴,继续逗猫。 「来带薪撸猫的呢?」季则那只有一处缺损的眉微微扬起,语气里带着一点玩味。 沈时青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依依不捨的松开怀里的酥三:「好久没见到小酥三了,怪想它的。」 「哦。」 哦? 其实这个「哦」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季则的这个语气有点怪。 但沈时青又说不上哪里怪。 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直到他起身去洗手,刚挤出两泵洗手液。 身后的季则再度张口,音量不如刚刚:「只想猫不想人呗。」 青年用洗手液揉搓着手掌,反应了两秒,杏眼弯成一轮月牙:「都想的,当然也想老闆啦。」 「进来干活了。」男人匆匆转过身去,掀开后厨深蓝色的帘子,走了进去。 沈时青加快洗手进度:「来啦来啦。」 这段时间甜品店主打的是秋冬季节的水果和饮品,最热销的是一块丹桂蜂蜜味的蛋糕卷。 季则选的这批丹桂,是从农家进的,品质很高,有桂花沁人的香甜,咀嚼的时候又没有一点苦味和涩感。 蜂蜜和丹桂的配比也是恰到好处,淋在松软的蛋糕卷上,甜而不腻。 忙完的沈时青忍不住自己先尝了一大块。 不是很甜的口味,他有预感秦先生会喜欢。 嗯,等会回去就给男人带一块。 最近的秦柏言实在是有点忙。 病中工作量或多或少都减了一点,这会回来一股脑都涌出来让他处理。 第92页 今天早上连开了三个会,开的他头疼不已。 因为腿不方便的原因,男人一直都是坐在轮椅。 一些股东背后被人煽动在,质疑男人的身体情况。 「秦氏领导人的形象总不好是残缺的......」老王跳出来,只是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 偌大的办公桌上,围满股东。 众人的表情各异,眼神不由往主位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上瞟。 秦柏言悠然的靠在轮椅的靠背上,双手交叉自然落在腹前,那双藏在金丝眼镜下的桃花眼里竟带着几丝笑意。 男人不说话,只这样笑意吟吟的望向长桌上的所有人,最终定格在出头鸟老王身上。 仅仅只是这样。 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也是今天早上看...看到有媒体......」 秦柏言淡淡道:「哪家媒体?」 老王:「呃......」 不等男人回答,秦柏言回过头,王途默契的俯身上前。 秦柏言轻描淡写的道出三个字:「封杀吧。」 王途:「好的。」 「还有其他问题么,各位?」 众人纷纷低着头,汗如雨下。 ...... 从会议室出来后,男人又在办公室里审阅文件到午后,下午又连开两场会议商议海外分公司的事宜。 几乎是连轴转了快十二个小时,回到秋园的秦柏言脸上满是倦意。 已经是晚上快十点整。 刚刚晚饭的时候青年有给自己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当时第二场会议才开始,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结束,所以嘱咐青年先吃饭,困了就睡不用等他。 小金推着男人进客厅 只见沈时青穿着围裙,从厨房的方向跑过来,手里拿着端着一碗热红豆沙。 青年的语调都是向上扬的:「您回来的正好,刚煮的红豆沙,尝尝吗?」 秦柏言嘴角含笑:「好。」 青年刚把红豆沙递到他手里,又想起自己从店里带回来的丹桂蜂蜜蛋糕卷,「我还带了店里最近出的新品,味道挺不错的,我去拿来。」 秦柏言午饭是在会议中常见休息的时候随便吃的盒饭,晚饭干脆就没吃。 没有什么饿的感觉。 但现在忽然就觉得饿了,可能是因为见到了沈时青吧。 很快,青年便带着一盒蛋糕卷重新回来:「傍晚的时候我和罗伯一起去了后山,小番茄都已经收的差不多了,今年这些长得都挺好。」 男人点点头,如果不是腿上有伤,这段时间正是农忙的时候。 他每天都会早起或者早归两个小时去地里收成熟的果实,今年腿上有伤,只能作罢。 秦柏言搅了搅碗中浓稠的红豆沙:「再过段日子,草莓也要熟了。」 沈时青开始盘算:「那到时候我可以做草莓塔给您吃,先尝尝这个蛋糕卷。」 「好。」男人拿起一块,并不着急尝,望着站在面前的青年。 好奇怪啊,怎么只是这么看看沈时青。 他都觉得放松不少呢。 沈时青当然也能感受到男人神色间的疲态,有些担心:「是不是累了?怪我的,我推您回房间吧。」 的确是自己有些着急了,光顾着想让秦先生吃到宵夜,也不看看男人累不累。 秦柏言不言,只伸出一只手。 青年有些懵,怔怔地也腾出一只手触上男人的指尖。 指尖的温度在传导。 很快,都不用一秒,男人便将他那只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之中。 「不是很累。」比较想你。 第48章 第 48 章 沈时青觉得秦先生是在撒谎。 工作一天到现在才回家, 怎么能不累。 「我尝尝这个新品。」男人的掌心用力握着青年的手,几秒后才缓缓松开。 沈时青觉得手骨被握的有点酥,缩回手的同时, 五指张开活动着。 「好吃的, 不甜。」男人尝了一口蛋糕卷, 细嚼慢咽后给出评价。 是真心话。 蛋糕卷有点像北海道蛋糕的口感, 口感松软绵密, 蜂蜜回味有一点酸和独特的清新, 桂花香并不沖鼻,清清浅浅的,似有若无。 「红豆沙我也是刚做的......只放了一点点糖。」沈时青忍不住又开始「推销」起来。 「好。」刚吃下一块蛋糕卷的男人又拿起勺子开始吃红豆沙。 红豆熬煮成煳状, 口感沙沙的, 如青年所言,放的糖不多,喝着也不觉得甜腻,反而多了几分红豆自带的五谷香气。 秦柏言很给面子的喝下大半碗, 然后又吃了一块蛋糕。 两人这才上楼去。 男人的腿脚不方便,所以洗漱这些事情沈时青很自然的就接手操办起来。 因为腿上的伤口还有一些额上那一小块缺口以及身上其他的外伤都还不能碰水, 所以男人也不能洗澡,只能是湿毛巾擦一擦。 沈时青用毛巾轻轻给男人擦拭着脸蛋, 小心的避开男人额角处已经结痂的伤口。 「我想擦一下身子。」被安置在浴室里的秦柏言缓缓张唇, 「我自己来就行。」 「还是我来吧。」沈时青担心男人会碰到伤口, 也没想其他有什么不妥的。 直到...... 嗯...... 他开始解男人上衣领口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 哪里不太对...... 第93页 给秦先生擦身子, 那不就是把秦先生扒光了给自己看嘛...... 虽然自己一直都......嗯,有点想看。 但也不想这么趁火打劫的看。 只是现在, 手指都已经解到第二颗圆扣了。 没有撤退可言...... 青年只得硬着头皮,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解扣子。 直到所有的扣子都被解完。 直到,男人那具附着肌肉的胸膛,小腹,上臂,小臂......统统闯进他的视线里。 秦柏言的身材是标准的薄肌身材,没有哪处的肌肉特别发达,每一处都很刚刚好,很顺眼。 尤其是肩膀和腰身的比例,和漫画里的人物差不多。 腹肌线条优美柔韧,让沈时青不由驻足看了好几眼。 怎么有人能练出这样身材的。 他之前也想过练一练,那时候总希望自己变壮,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只不过事与愿违。 一直到现在,他还是小胳膊小腿的。 青年用热水泡过的毛巾缓缓拭过男人的脖颈,长臂,锁骨往下的时候......动作一顿。 原本坐姿端正一动不动的男人也在此刻抬眸。 他本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见到青年这么坦荡的回应和行动,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矫情了。 毕竟......他们彼此又不是没有看过。 直到此刻...... 他才发觉。 青年的耳垂是粉红色的。 沈时青咽了一口唾沫,理智告诉他不能停顿了,得一鼓作气才行。 青年重整旗鼓捏着毛巾往下。 不得不说,手感挺好的......即使是隔着毛巾,他也能感受到。 低垂的那双杏眼被一块块薄肌冲击着。 每一处沟壑与线条都想让人上手触碰感受。 沈时青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色胆包天的人。 手再次停留在腹肌上方,没有即刻往下。 不行不行,得缓一会。 青年已经不止是耳垂在泛热发红,脸颊也被渲染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抓着毛巾的手微微用力,捏住掌心的毛巾布料,抿唇。 蓦地,手腕被擒住。 青年身躯一震,指尖轻颤。 手腕被擒着,牵动着他。 缓缓往下。 湿润温热的毛巾也缓缓往下,试过腹上的第一块腹肌,第二块...... 他能感受到富有弹性的肌肉和深深浅浅的沟壑。 秦先生的腹肌和胸肌摸着都是弹弹的,有点像奶茶里的那些糰子小料,又有点像夹芯芋圆。 总之就是......让人忍不住一摸再摸。 青年的脸蛋又红了一度。 封闭的浴室空间里,布上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 温度更是几近攀升。 手腕被男人的掌心包裹,紧贴。 掌心里是灼人的温度。 沈时青只觉喉间愈发干涩,想喝水。 男人也不再牵引着他往下,只是抓着他的手,顿在小fu前。 他没有戴眼镜,刚刚进浴室的时候摘掉了。 所以现在,男人那双桃花眼上没有任何的阻隔,滚烫的视线直直落在青年那双圆眼上。 沈时青原本就在发热的脸蛋被这么一看,热的好像要烧起来。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他真的担心自己会自燃。 在理智的催促之下,青年的手开始轻轻挣扎,想要挣脱男人的手掌:「擦......擦得差不多了。」 男人的眼神并未因为这句话而停止入侵,手掌也没有松动的痕迹。 彼时的青年,宛如一只无处可逃的小绵羊,竟希望大灰狼能够良心发现。 沈时青不敢和秦柏言对视。 只能将视线错开。 但即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头顶处盘旋着一道他躲不开的视线。 嗓子要冒烟了。 当然。 不止是青年觉得喉间快要干涸。 男人的喉结也上下来回着,企图将干涩的喉间润一润。 沈时青没辙,只好用小心翼翼地用手挣扎了一下。 他的额前已将挂上几滴汗水,鬓间的碎发也早已被打湿。 大概又过了半分钟,秦柏言终于挪开视线,同时也终于松开了青年。 沈时青不由松了一口气,顺理成章的将抓着毛巾的手收回。 转回身正对着洗手池开始清洗毛巾。 青年的身板属于瘦弱,从背后看去,那把腰大概也就只有一握而已。 藏在宽大的t恤里,只让人浮想联翩。 青年将毛巾拧干,摊平挂好。 刚刚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让他清醒一点。 背对着男人轻喘两口气后,青年转身,准备去给秦先生换衣服。 就是这个转身......转的有点勐了。 脚下一滑。 嗯。 滑进秦先生怀里了...... 准确的说,脸都埋到秦先生健硕的胸肌上了...... 第49章 第 49 章 其实滑一下也没什么, 大不了摔倒,和瓷砖来个亲密接触,疼点就疼点好了。 但是好心的秦先生伸手扶了他一把, 不受控的身体被牵引着, 摔进某处特定点。 嗯...... 也就是秦柏言的怀里。 摔在怀里就摔在怀里吧。 到底为什么脸还能刚好埋在男人胸上的。 第94页 沈时青原本便滚烫的皮肤, 在贴上男人胸口的那一瞬, 真的感觉要被烧着了。 等一下。 这......这好像不是重点。 重点是秦先生......的腿上还有伤。 大概过了零点零一秒, 一激灵的青年, 将脑袋从男人怀里探出来,急匆匆的要从男人身上起来。 双腿还没扒拉到地面,腰身便被圈住, 男人只是单手一揽, 便将青年牢牢钉固在自己的腿上。 「您...您的腿。」沈时青浑身都充斥表现着不安两个字,想要离开男人的腿,但腰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没事。」秦柏言只低眸, 直勾勾盯住怀里的青年。 沈时青因为担心男人的伤势,暂时性的忘记了羞耻和尴尬:「不行, 压到伤口怎么办。」 伤口是在小腿上,虽然压不到, 但骨头上也有伤, 万一牵扯到了呢。 青年越想越迫切的想要起身。 而且坐在别人的腿上这种事, 从没发生过,这种感觉挺不自在的。 有点痒。 浴室里的水汽蒸的雾蒙蒙。 沈时青挣扎不过, 被困在男人的腿上, 空气里水份很大,以至于他的发尾也变得有些湿润。 他还在担心男人的腿, 眉间微微蹙起。 秦柏言很少见到青年皱眉。 几乎是没有过。 那张干净清秀的脸上,一双姣好的眉微微拧起。 「我担心...担心你的腿。」沈时青知道,自己要是强硬的挣扎,只会增加男人受伤的概率,而且大概率也挣扎不出一个结果来。 还是要好好沟通。 只是,秦先生还没说话。 先回应他的...... 是大腿下方感知到一处异常的温度。 和石.更度。 ...... ...... 青年的双颊处的红晕再次晕染而开,这次是脖子都快被染红了。 他不敢看秦柏言,只能是低着眼。 弱弱道:「忍到腿伤之后......可以吗?」 他没有忘记之前秦先生说过想和他做什么的这种话。 之前也是因为自己感冒,所以没有...... 秦柏言没有即刻说话,也没有即刻松开青年。 那双桃花眼里,温度灼人。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几秒之后。 「沈时青。」 这么叫全名,青年不由有些紧张,咬住下唇:「嗯......」 秦柏言:「亲我一口。」 青年闻声,慢半拍的接收信息,然后照做。 在男人的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去外面等我一会,我自己清理。」 男人终于松开对青年的禁锢,双眸轻阖,掐灭一些不该生出的情焰。 沈时青又是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缓缓起身。 脑袋有点发懵。 刚刚,腿缝之间......的感触更甚。 好像再待几秒,就能把他生生撑开。 沈时青的思绪变得混乱,迷迷煳煳的照着秦柏言的话,出了浴室门。 浴室外的空气里,没有那么潮湿,温度也要降下许多。 但青年身上的温度却迟迟降不下来。 这会才开始分析秦先生刚刚说的话。 自己清理一下。 这种......这种情况。 自己方便么? 需不需要他帮忙? 他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抿唇站在浴室门外,欲言又止。 指节抵在门板上,想敲又不敢敲。 就这么纠结了好一会,门里的男人先出声唤他。 「小沈先生,我好了。」 青年开门重新进去,只见男人已经自己换好了睡衣睡裤。 沈时青扶着男人重新坐回轮椅上,然后慢慢扶上床。 秦柏言的腿其实已经可以站立,单脚受力走两步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再养养会更好。 两人很默契的谁也没说话,就这么趟上床。 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是偷瞄秦先生,偷瞄着睡着了。 还好睡着了,不然脑子里全是秦先生抱着自己的画面,还有腿缝间...... 这些场面和感受,一直到好几天后,青年还会冷不丁想起。 譬如现在,他正在叠芒果千层,然后就想起来不吃芒果的秦先生,紧接着想起...... 青年摇了摇脑袋,用手中的刮刀铲起一块雪白的奶油,让自己的关注点重新落回做蛋糕上。 奶油被刮刀磨平,紧接着放上满满两大勺的芒果丁,再磨平,重重叠叠好多层后,才能搞定一大块。 这几天秦先生还是有点忙,他上去吃午饭的时候,男人也常常不在。 这会刚好下午三点,沈时青做完千层将操作台收拾了一遍。 想着等会下班,给秦先生带块小甜品。 男人的腿比起前几天又好了许多,徐医生说恢復的很快,等再过个两三天就可以试着自己走一走找找感觉了。 青年俯下身,自己也在琳琅满目的甜品面包的玻璃橱窗前怔愣。 季则在做甜品这块一直追求创新,一些网红款虽然也会做,但还是把重心放在招牌上的。 这几天的新品是栗子伯爵味的切块。 栗子的香气意外和伯爵茶香还挺搭配。 青年给切块拍了一张照,发送给联繫人----秦先生。 第95页 沈时青:[图片。] 沈时青:[饭后甜点吃这个,怎么样?]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 秦柏言:[等会有个饭局。] 秦柏言:[我得去一下。] 沈时青:[噢,没关系。] 沈时青:[那明天我再给您打包一份。] 秦柏言:[晚上有空吗?] 举着手机的青年眨巴眨巴眼。 还没反应过来秦先生问这个干什么。 沈时青:[有是有。] 沈时青:[就是想煲个汤来着。] 这几天,他有点迷上研究两广地区的老火靓汤。 秦柏言:[陪我去。] 沈时青看着弹出的新消息,思索着。 上次和秦先生出现在公共场合。 还是在他们初见的那场宴会上。 秦先生平时也没少参加什么饭局,怎么这次......要让自己陪? 思考了半分钟的青年恍然大悟。 秦先生现在腿脚不方便。 沈时青:[让我来推您嘛?] 沈时青:[有空的。] 秦柏言:[……] 秦柏言:[吃粤菜的。] 秦柏言:[你不是最近爱吃?] 第50章 第 50 章 怪不好意思的。 青年有些尴尬的丢了两个表情包。 沈时青:[火柴人擦汗jpg.] 沈时青:[憨笑jpg.] 秦柏言:[等会来接你。] 沈时青:[要换衣服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规格的饭局, 青年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这身休闲穿搭,不确定合不合适。 秦柏言:[没事。] 沈时青:[好,那我在店里等您。]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 男人就道街口了。 沈时青脱下身上的围裙, 最后撸了一把小猫:「我先下班喽, 老闆。」 靠在吧檯前的季则望着青年离开的背影:「路上慢点。」 「好。」沈时青背对着男人挥了挥手, 「拜拜。」 青年步履匆匆, 生怕让秦先生等太久。 和平时一样, 秦柏言坐在车里,在低头看文件。 「等很久了么?」沈时青关上车门。 「没有,就一会。」男人回答, 将手中的文件合上。 青年点点头, 表现的有点紧张,双手盖在膝上,五指用力抓住膝上的布料:「等会饭局......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从前在沈家,他常常被要求参加饭局或是聚会, 实则都是些接这个由头的大型名利场。 他实在不是很擅长交际,又或是因为从前的经歷, 所以害怕这样的场面,不由觉得紧张。 男人大概是看出了青年的情绪有些紧张, 语气温和:「不需要, 就是吃饭, 带你吃好吃的。来的都是一些好朋友。」 沈时青听着,悬着的心也稍稍往回松一些, 点点头:「好。」 嗯......有这句话, 他放心吃就好了。 不是他想到那种大型饭局,只是一间大包厢里, 人不算多,加上沈时青和秦柏言也就六个人。 沈时青推着男人进的包厢,原本已经到了的几个人都扭头看过来。 穿着考究的一名男子率先出声:「老秦,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齐朗也在饭桌上:「我说他现在是半残状态吧,你们还不信。」 「瞒得真好啊,外头一点风声没有。」又有一名脸生的男人开口,语气里带上几分关心,「能养好吧,我认识个专家要不让他看看。」 彼时,秦柏言已经被推到了饭桌腾出的空位边,沈时青站在男人身后,不敢随意落座。 「过几天就能一起打马球了。」轮椅上的男人开口,偏头对着身后的青年道,「坐吧。」 男人边上恰好有一个空位 。 沈时青点点头,有些拘谨的低着脑袋坐下。 「这是......你的新助理?」何启去国外进修了一段日子,刚回来,什么都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奇怪,助理怎么也坐下一起吃饭了。 沉着眼的沈时青抿住唇瓣。 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需不需要自己回答。 「不是助理,是老秦的......」陈文钦饶有趣味的接话,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只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 这个笑。 沈时青听着,只觉有些刺耳。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 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 是什么呢。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吧。 包厢里的冷气开的很足,青年只觉从头顶凉到了脚尖。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向身边的男人,只得偷偷抬起一点视线。 看见男人清晰的下颚线与那张紧抿的唇瓣。 唇瓣微微动了动。 「我是沈时青,大家晚上好。」沈时青鼓足勇气,率先一步出声。 他不敢听秦先生对自己的介绍。 听秦先生说关于他是谁,是什么。 他不敢听。 情人么,还是佣人。 他自己也不确定,不清楚。 只这样稀里煳涂的待在秦先生身边。 天真又固执的以为,只要不去想,这些问题就不存在。 所以现在,他只希望秦先生不要说。 不要在他的面前谈起就好。 单手撑着脑袋的齐朗搭腔:「小沈先生晚上好。」 「噢~是沈家的那个小公子吧。」何启像是想起些什么,「诶,那老秦你之前搞沈家......」 第96页 「人都齐了,咱们赶紧上菜吧。」陈文钦插上嘴,打断何启,「大家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一直没有开口的秦柏言偏过脸,朝着青年道:「要看看菜单么?」 说着,男人便把菜单递到青年跟前。 沈时青瞄了一眼菜单,精緻的图文下是中英文双注,还有,让人不由震撼的标价。 什么牛啊......三千八...... 什么虾啊......四千六...... 青年看的心惊肉跳,连忙摇头:「不......不用了。」 男人也没再追问,默默收回手,合上菜单。 陈文钦见状:「这里我熟,放心,好吃的我都点上了。」 秦柏言微微点头,视线仍旧落在青年身上。 沈时青看着自己眼前的青花瓷餐具,细细端详着餐具的纹路打发时间。 饭桌上的其余人开始热聊。 听谈话的内容青年才了解到,这些好像都是秦先生高中或大学的朋友,应该都是关系比较好的,约着一起给回国的何启接风。 陈文钦青年有听说过,陈氏的接班人,还有温鸣,现在已经独揽家中企业大权。 总之,在座的,似乎除了自己,都是非富即贵。 聊的话题也都是沈时青听不大懂的。 陈文钦:「我提了八个点,要是那边松口,我估计能在芬兰那边搞个小岛,到时候你们都过来开香槟。」 「我也买了一个,打算婚礼在那办,你们都得来啊。」温鸣喜气洋洋的张口。 齐朗:「嫂子家是不是搞医疗的,谢家的千金?」 温鸣:「对。」 齐朗:「可以可以,不过你们是真看对眼了还是联姻啊,我爷给我介绍那几个,我都看不对眼。」 「真喜欢。」温鸣有些不好意思。 沈时青默默夹着眼前的前菜,不动声色的咀嚼着。 像这样的高门子弟,婚姻大多都是家中牵线挑选,并且多数都会选择异性结婚,方便继承家中产业。 倒也不是专.制封.建,子女多数都是乐意从中择选对象相处的。 沈时青忽而有端联想到秦先生。 秦先生以后,身边也会站着一位很优秀的人吧。 「尝尝这个东星斑。」 男人夹起一块鱼肉,置进青年的小碗里,「还有这个牛肉也不错。」 说着,男人给青年夹了好多菜。 「够...够了。」沈时青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饭碗,脸微微有些烫起来。 秦柏言:「我了解你的饭量,不够。」 「.......」 这说的,好像他是饭桶...... 其实他的饭量还好,主要是这个碗的容量确实比较小,装一点东西就堆积成小山了。 所以现在他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消灭小山。 嗯。 青年开始埋头苦吃。 秦柏言则摇身一变成了勤恳专注的夹菜工。 配合干饭二人组和场上的其余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听说那谁要回来了来着。」陈钦文挑起话题的同时,视线扫过沈时青和秦柏言在的方向。 齐朗啃着一块排骨,含煳追问道:「谁啊?」 陈钦文江视线锁定在沈时青身上:「戚阳啊,好像说要从英国回来了,而且不走了呢。」 戚阳这个名字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话场忽然冷了下来。 只有齐朗瞪大眼珠子接话:「真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他真要在国外待一辈子呢。」 「是的,等他回来......」陈钦文微微歪头,「小沈先生可以和他见一见。」 沈时青彼时正在心无旁骛的吃一块带满筋肉的肥牛,牛油的香气沖昏脑袋,以至于他完全没怎么仔细听饭桌上众人的对话,这会听见有人在叫他才回过神,抬起脑袋。 那双圆眼里带着几分迷茫。 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没听清,只能讪讪的勾唇笑:「好。」 他总觉得微笑加上「好」是回话的万能公式。 的确是。 一个「好」字,让对面的陈钦文一时间竟回不出话来。 只能调转话头,对向秦柏言:「到时候戚阳回来,你是不是也得来接接风?」 秦柏言面无表情的舀了一碗澄澈的猪骨汤,用瓷勺搅了搅,手抚上碗壁,测试温度刚好后,推到青年的跟前:「尝尝这个,现在温度刚好。」 青年点点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又把眼神往陈钦文身上牵了牵。 示意秦柏言回话 。 晾着人家怪尴尬的。 秦柏言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谁?」 这个回答......不如不回答。 陈钦文再度吃瘪,有些恼:「戚阳啊,戚家那个小儿子,我们大学的时候,咱们一个社团的,和你一起连弹过的,后面人家不还给你送过好多东西来着。」 秦柏言点点头,也没说自己想起来没有,将新上的甜品转到沈时青面前:「慕斯。」 沈时青只觉肚皮有点胀开:「我...我有点饱了。」 场上众人的焦点彼时纷纷聚集在二人身上。 虽说在座的好几位和秦柏言都认识好多年了,但还真没见过这傢伙伺候人。 不由多看了几眼确定真实性。 「那就不吃了。」秦柏言旁若无人般的继续道,「想走吗?还是......再坐会?」 青年压低声音,贴近男人的耳畔:「您不和他们叙叙旧么?」 第97页 男人闻言,微微勾唇,摇了摇头。 他今天来,不是为了叙旧。 是为了让人知道。 他的身边有一只小绵羊。 小绵羊,是他秦柏言的。 第51章 第 51 章 青年的眼里装着几分疑惑。 刚刚干饭干的太投入, 青年的唇角沾着一点汤渍。 像一只小花猫。 不。 一只小花绵羊。 秦柏言注意到,抽了一张纸巾,动作轻柔的覆上青年的唇角, 微微停顿轻拭。 沈时青不敢动, 隔着纸巾, 唇角能感受到男人指尖的温度, 唿吸不由都滞了滞。 这场面, 换成是在座其余任何一位在搞这一出, 大家都受不了。 但这是秦柏言。 嗯。 活这么久,认识这么多年,他们还真没见过秦柏言来这一套。 不由都直勾勾看着, 一言不发。 「那我们准备先走了。」男人松下手中的纸巾, 转眸,终于望向在场的其余人。 齐朗:「就走了?我们还有下一场呢。」 何启摆着手:「是啊,下场去打撞球呢。你不一起?」 「我们都多久没一起打撞球了。」陈钦文也搭腔。 秦柏言:「怎么,我坐轮椅上和你们打?」 大家差点都忘了这茬, 笑了几声。 齐朗笑得最大声:「不好意思啊,主要秦总您平时太威武, 老忘记你现在坐轮椅。」 秦柏言:「......」 何启提议:「那玩点不用腿的,纸牌?要么去喝点也不错。」 「你们玩吧。」秦柏言偏眸, 望向青年。 沈时青秒懂, 起身绕到男人伸手, 扶住轮椅。 「走了。」 「你这么着急回去干嘛呀。」齐朗撇嘴,敢情就在这秀两圈恩爱, 就走了? 有没有天理了。 「回去收四季豆。」男人轻拍沈时青抓着把手的手背。 青年边低着脑袋慢慢将男人往包厢门前去推。 听到这个回答, 心中不免咯噔一下,秦先生这是......已读乱回吗? 晚上收四季豆也就算了。 坐着轮椅去荡平田埂么。 齐朗:「你坐轮椅收啊?」 「收了让人送点给你们, 味道不错的。」秦柏言微微弯唇。 沈时青推开包厢的大门,礼貌的转身:「先走了,各位慢聊。」 陈钦文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薄款卫衣:「我送送你们吧。」 话音未落,步子已经跟上来。 三人一起出了包厢。 「真的是,那么着急走,我们都没聊几句。」 陈钦文和男人是大学同窗,关系谈不上太亲密,也还凑活,只不过何启,齐朗和他玩的好,所以平时聚会的时候就会碰上。 「下次有机会聊。」秦柏言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镜,礼貌回应着。 「戚阳......下个月回来,你有空来接风宴呗。」陈钦文主要还是为了这事,所以跟着出来了。 秦柏言点点头:「有空的话会来的。」 沈时青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安静的推着秦柏言往前。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陈钦文笑道,「其实吧,戚阳当时不是......也是为了学业才出国的嘛,你们也是......」 秦柏言并没有理会这个话题:「就送到这吧,有空再聊。」 「好......」陈钦文转眸,对着轮椅后的青年,「推的时候小心点。」 略带指示的口吻。 沈时青抿唇,点了点脑袋。 秦柏言忽地抬眸,神色中的意味不明,只是莫名,带着强烈的冷冽之感。 陈钦文不禁汗颜:「那......那我先走了。」 男人匆匆转身离开,沈时青也等到了去停车场的电梯。 他小心翼翼的推着男人来到车前。 男人现在站起来已经不废劲,上车也不需要什么帮助了。 新司机上前来帮忙开门,收轮椅。 沈时青也坐上车,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车子从昏暗的停车场里慢慢驶出,穿过出口栏杆,驶向宽阔的天地外。 「这家粤菜,还可以么?」秦柏言开口问起。 坐在身边的青年缓慢的点点头。 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他有点无心细细品尝。 沈时青:「好吃的。」 大概过了半分钟,男人终于重新说话「刚刚......你不要介意。他们有时候,优越惯了。」 沈时青眨了眨眼:「您是说陈先生么?」 秦柏言:「嗯。」 「没事。」青年笑了笑,眼角弯起,「没关系。」 他的确也没有在意。 或者说,是习惯了。 沈时青:「您回去真的要收四季豆么?」 男人也笑了,宽厚的手掌抚上青年的脑袋:「不收四季豆,回去......一起做饼干?我也想学。」 「好呀,我最近刚学会做意式饼干......」说起做甜品,青年的眼神便开始发光。 这样何秦先生一起上班,下班,下班后回家做点心的日子,舒舒坦坦的过了一个月。 秦柏言的腿也在逐步恢復,慢慢不需要轮椅,慢慢就能自己行走了。 直到现在,行动早已和受伤前无异。 只是膝盖下,多了一条术后疤痕,还没有彻底消退。 第98页 那天沈时青无意间见到,不由心中一憷。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的。 即使秦先生不怪自己,但他会怪。 之前原本和孟域约好出来吃饭的,但之后不久秦先生就出了车祸,所以计划也就被打乱了,一直到现在,他和孟域才重新约上。 「小时青,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孟域一边给他斟茶一边感慨着。 沈时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前几周一直农忙,我也在后山帮忙,加上秦先生腿伤也刚刚养好嘛,这顿我请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孟域斟完茶,又将几道点心往青年面前挪了挪。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提醒。 沈时青拿起手机,解开屏幕锁。 是秦柏言发来的信息。 秦先生:[今晚去参加接风宴。] 秦先生:[晚上可能会稍微迟一点。] 接风宴。 沈时青的脑中蓦地闪过「戚阳」这个名字。 他自己都有些吃惊,怎么会闪过一个这么莫名其妙的名字。 努力回想了好一会。 才记起是之前那次陪秦先生和他的朋友吃饭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也听过要给这个名为「戚阳」的男人办接风宴。 当时那位陈先生还专门追出来和秦先生谈起这件事。 沈时青举着手机顿了几秒,才在键盘上输入:[好。] 沈时青:[您慢慢来。] 孟域咬了一口蛋黄酥:「和谁发信息呢?」 青年松下手机:「秦先生。」 孟域:「怎么,他现在要你回去啊?」 「没有,他和我说晚上要迟点回来。」沈时青摇摇头,用湿纸巾拭了拭手后,也拿起一块蛋黄酥。 这个蛋黄酥里还有一层芋泥夹层,蛋黄的咸香和芋泥醇厚的香气交织,口感也很丰富。 好吃。 沈时青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孟域的眉角飞起:「他现在已经主动和你报备啦,可以呀。」 「不是吧,只是因为平时我们会一起吃晚饭,如果有什么事不能回来的话,就会相互说一声。 只是平时他的生活很少会有不能回来吃晚饭的情况。 「对了,阿域。」青年将口中的蛋黄酥咽下,「你认识戚阳么?」 「戚阳?」孟域抬着眼,在大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嘶......有点印象,好像是戚伯伯家的小儿子吧,好像是......去国外读博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青年抿唇,眸中神色若有所思:「没什么。」 戚家的小儿子,还是博士。 孟域:「你这说的,肯定是有什么。」 「就是今天,秦先生好像......是去参加他的接风宴了。」 孟域嘬了一口红茶:「怎么,他们有故事?」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吧。」 他的确是不清楚,只是听那位陈先生字里行间提起过一点。 「那你......得小心点。」 青年也拿起茶盏轻抿一口,没有接话。 但阿域的这句提醒却一直围绕在他的耳边。 一直到他都已经回到了秋园。 耳边依旧时不时响起这句话。 小心点。 怎么......怎么小心? 他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八点半,秦先生并没有发来新的消息。 秦先生和那位戚博士,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现在......是不是在相谈甚欢? 青年想着,不由扣紧手心。 不行,不能再乱想下去。 他从客厅的沙发上起来,先是去园子里的鱼池旁餵了餵锦鲤,又去厨房里开始捣鼓。 最近草莓也开始陆续成熟,已经摘了一些回来。 口感偏酸,可以做成果酱。 然后......他就熬了一个小时的草莓酱。 又收拾了半小时的厨房。 墙上的时钟已经快要指向十点整。 忙活一晚上的青年回到卧室。 洗漱完后,郑重其事的......给孟域发去信息。 他原本想问怎么才能讨秦先生欢心的,结果上头不久前的聊天记录,孟域就有指导过他。 . 阿域:[哎呀,教你个必杀技。] 阿域:[你去衣柜里找个他的衬衫穿上,版型大一点的,不要穿裤子,往床上一坐就行。] . 再看一遍这个描述......他还是会面红心热。 好.......羞耻。 但鬼使神差之下,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走进了秦先生的衣帽间。 男人的衣帽间很大,归置的相当整齐,外套衬衫,夹克长袖,西裤休闲裤......还有手錶配饰领带,统统都有自己的区域。 沈时青站在一排衬衫前。 跳出一件纯白的衬衫。 秦先生的骨架和身高都比自己大上许多,所以衬衫穿在他的身上,的确是很宽松的。 沈时青脱下身上的睡衣,站在落地镜前,穿上宽大的衬衫。 一颗一颗扭紧扣子。 衬衫上满是秦先生的味道。 那股淡淡的乌木沉香的气息。 衬衫下摆的长度,恰好遮掩在青年光洁的大腿上。 稍稍有点短,青年有些侷促的拉着下摆。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红脸。 这种穿搭......他自己看着都够呛,何况是...穿到秦先生面前。 第99页 算了算了。 青年伸手,拨开领口的扣子,准备换下衬衫。 卧室门却在此时被推开。 第52章 第 52 章 卧室门和衣帽间之间隔着不短的距离, 沈时青并没有听见,解开第一颗扣子后,想着去自己的衣柜里哪一套新睡衣换上, 于是光着脚丫从毛绒绒的地毯踩上有些冰凉的地板。 虽然已经到了秋天, 但岚京的气温并没有下降太多, 光脚踩在地板上还挺舒服的。 青年的步履轻快, 走出衣帽间。 只是还没有轻快几步...... 主卧隔断外伫立着的一道身影, 勐地映入青年的双眼。 是秦柏言。 怎么....怎么秦先生回来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青年僵硬在原地, 迈出的右脚也蓦地缩回。 两人之间大概隔着五米的距离。 隔断处的嵌墙式镂空木架上摆着许多古董摆件,在空间和视觉上起到了一定的阻断作用。 沈时青只能祈祷着秦先生看不清...... 只是...... 男人正在步步相近。 青年原本便泛着一层粉红的耳根,又热上几分, 手指捏着衬衫下摆, 似乎以为自己能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将衬衫的长度凭空拉长。 只是这样的场景里搭上这样的动作。 不能起到遮掩的作用。 只能起到, 兴奋的作用。 隔断外的男人,已经走到青年的跟前。 那双藏在镜框下的桃花眼里, 意味不明。 「秦......秦先生,您...您回来了。」 眼看场面要凝结, 青年结结巴巴的开口。 「小沈先生。」秦柏言唤他,语气和今晚的月色一样柔和, 眉峰向上扬起, 「你在......试穿我的衬衫?」 沈时青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一般, 规律的搏动和供血功能都被搞得一塌煳涂。 还好...... 还好秦先生没有说是偷穿。 青年不会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有多诱人。 纯白的衬衫下,透出青年纤瘦的腰身, 领口的袖子没有扣, 露出一截显眼深刻的锁骨和皙白的肌肤。 至于半圆的衬衫下摆处,一双纤秀的笔直的长腿, 明晃晃的印进男人的视野。 而这件半遮半掩的衬衫,难掩风光的衬衫。 是他的。 沈时青正穿着他的衬衫。 那双意味不明的桃花眼里,掀起一阵涛浪。 沈时青已经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我......」 「嗯?」 秦柏言微微倾过身,贴近青年,视线下垂:「怎么没有穿鞋,地上这么凉。」 青年咬唇:「刚刚......」没注意...... 话还没说完,身体已经失重。 秦柏言俯身,单臂包裹住青年的双腿,往上一提。 沈时青彻底腾空,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搭在男人的肩峰上寻求支点。 小腿处的肌肤与男人的小臂紧密相贴。 他似乎能感受到秦先生臂上青筋搏动的节律。 男人只用了一只手,便轻而易举的将他提熘到了床沿。 腾空的身体被轻柔的按在床上。 有了着陆感,青年才稍稍觉得安心一些,松下一口气来。 秦柏言正低头找着青年那双浅蓝色的居家拖鞋。 「在...在衣帽间里。」青年张口,音量很轻很轻。 秦柏言闻声,径直往衣帽间去。 很快,男人便提着一双拖鞋重新回来。 他蹲下身,将拖鞋搁置在青年的脚边。 「谢谢。」沈时青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男人忙活。 秦柏言抬起头,那双桃花眼烫上青年。 沈时青还没怎么适应用这样高姿态的视野去和秦先生对视,本就紧张,这下更紧张了。 本来是想讨好秦先生来着,怎么秦先生从进门开始好像就一直在伺候他呢。 感觉剧本好像拿反了。 他以为秦先生没那么快回来的,结果......真是失策。 沈时青愈发不好意思,耳根处灼人的温度也烧上脸颊。 男人灼热的视线忽而收回,缓缓直起身:「我的衬衫给你太大了,我让罗伯给你去置办几件合身的。」 沈时青眼见男人转身便要走,慌乱之下,稀里煳涂的便拽住了秦柏言垂在空中的手。 「不...不用,我不是想......」想要衬衫。 青年的手暖暖的,软软的,轻轻抓着秦柏言的手指。 秦柏言自动停下脚步:「什么?」 沈时青的脸蛋彻底被浸润成熟鸡蛋,羽睫轻颤着:「我是故意的。」 算了,豁出去了。 「您的腿伤好了,我答应过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这些话说出口的,「阿域说,这样会更有情志。」 站在原地的男人哑言几秒。 垂下眸,眼中的神色难捱。 几秒后,秦柏言回过身,俯下腰,贴近青年的脸庞,脱出一句清晰的话语:「这种事,不许请教别人了。」 他不信旁人不会臆想他的小绵羊只穿一件衬衫的样子。 即使是臆想。 他也不许。 「他说的,不...不对么?」沈时青变得更加侷促。 是不是他这身穿的很丑? 还是说,秦先生对自己......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第100页 从前这样的状况,秦先生至少会吻一吻他。 可今天的男人,仿佛异常的冷静。 或者说,已经对他没感觉了么? 就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应也没有么? 青年想着想着,双唇不禁越抿越紧。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青年仰起下巴,望向眼前的秦先生。 揪着秦先生的手蓦地用力,攀附牵扯着借力起身。 青年目标明确,唇瓣在下一秒抵上男人那张薄唇。 空气似乎在此刻不再流动。 错金博山炉中飘出的缕缕青烟似乎也在此刻定格。 沈时青是仰着脑袋直莽莽亲上去的。 也不知道自己停了多久,只觉后颈仰的有点费劲,有点酸。 他不敢睁眼看男人表情,所以并不知大男人是什么神情。 会不会对自己这样突如其来的不礼貌行为感到不悦。 青年猜测着。 怂了。 于是准备撤退。 仰着的后颈微微往后缩,唇瓣也渐渐离开男人的唇。 还没有离开超过一厘米的距离,后脑勺勐地被一股力量托,往上。 唇瓣被勐地重新压回男人的唇上。 太用力了。 以至于牙齿都被撞疼。 沈时青疼的发出一声闷哼,尾音还没有拖完,便被吞没进汹涌的吻潮里。 和秦先生接吻这种事也算是时有发生,这样激烈的也常有。 但他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太兇了。 和平时的秦先生完全不一样。 「唔......」唇中的每一寸都被扫荡,侵略。 舌尖被纠缠交织。 沈时青微微睁开那双朦胧的眼,抓住男人肩上的衣料。 又缓缓闭上眼。 学着男人亲吻的方式。 生涩的回应着秦先生的吻。 这是他第一次学着如何回应吻。 仿佛不肯认输一般,也勾住男人的舌尖。 秦柏言蓦地睁开眼。 眼前映进青年那双紧闭的双眸。 浓密深黑的羽睫轻颤着。 他在确认,在认真的感知着。 这几秒。 沈时青吻他的这几秒。 回应的这几秒。 他担心只是幻影,所以睁开眼确定。 是小沈先生。 是他的小绵羊。 毫无意外,这个吻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更加深入,激烈,兇悍。 沈时青已经没有精力去回应和不服输了。 光是承受就让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最后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好在秦先生像是能感知到一般,及时松开了青年。 沈时青实在是体力不济,下巴抵在男人的肩峰处,像一条濒死的鱼搁浅在岸边,扑棱着。 「要学会在接吻的时候换气,小沈先生。」始作俑者轻柔的抚上青年纤薄的后背。 沈时青挂在男人身上,还在喘着粗气。 忽然很想问一问秦先生,戚阳是不是会在接吻的时候换气。 是不是接吻的技术比起自己要好上许多。 但也只是脑门一热有这样的想法,很快,理智便重新占领高低。 不能问。 问了有点自取其辱。 男人的手臂揽着青年的后腰,越圈越紧。 沈时青以为亲吻已经告一段落,好不容易重新调匀唿吸之后,秦柏言却作势要再吻上来。 青年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不许躲我,小沈先生,」男人的双眸微微一暗,语气略显严肃。 的确,他不能再躲了。 双颊绯红的青年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抬头和男人的视线交互。 鼓足勇气主动吻上男人,然后学着秦先生那样,深入...... 他以为自己学的很像。 对面的秦柏言眼尾弯起。 小绵羊太可爱了。 吻技不能说是完美无瑕吧,只能说是乱七八糟。 沈时青是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呢,是他亲着亲着,竟然感受到秦先生好像在抖。 他吃惊的睁开眼。 噢。 原来男人是笑得在抖,甚至已经低笑出声。 沈时青不解的离开男人的唇瓣:「你....你笑什么?」 男人摇头,眼中仍酝着浓厚的笑意:「没笑什么。」 沈时青微微拧眉,显然是不相相信:「明明就在...就在笑。」 刚刚吻得太投入,宽松的领口往下垂,大半的右肩和锁骨都暴露在空气之外。 皙白的皮肤,精緻的锁骨。 很难不惹人注目。 秦柏言伸手,捏住挺括的领口,微微使力往上提。 将青年肩颈处的风光遮掩。 沈时青却并不乐意。 秦先生还是......还是对自己没有兴趣么? 青年思索半分钟后,伸出手,顿在领前的第二颗扣子上。 第53章 第 53 章 手指微微拨弄, 圆扣便被轻松解开。 脖颈处的暴露空间又多了许多。 眼前的男人只是微微蹙眉,再无其他表现。 沈时青见状,手指又往下移。 落在第三颗扣紧的圆扣处。 心跳在「砰砰砰」的乱跳。 已经顾不上羞耻与否。 第101页 在第三颗扣子崩开之前, 男人倏然伸手, 抓住沈时青的手, 阻断青年的行动。 秦柏言:「你在做什么?」 沈时青:「解扣子。」 秦柏言:「……」 「不…不解扣子, 怎么……」怎么下一步。 沈时青还是没勇气说完整句话, 但就算他不说完, 应该……应该也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吧。 眼前的男人表情肃然,金丝镜框下的桃花眼里,暗涌轻漾。 青年挣扎着, 还想继续解扣子。 只可惜, 他怎么也拗不过秦先生的。 衣扣上的手指被男人紧紧禁锢,不得动弹。 「小沈先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男人张唇,语气冷静的毫无起伏。 沈时青:「我......知道。」 秦柏言:「你知道个毛线。」 沈时青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听秦先生说这样的话。 他懵然的眨了眨那双杏眼。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他提问,虚心求教着。 难道不用解衬衫么? 「还是……您想, 穿着衬衫……」 做? 秦柏言被气的低下头,失声轻笑:「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沈时青原本就红扑扑的脸颊不由又烫了烫。 他……他是真的不太清楚这些。 青年咬住下唇, 有些窘迫。 男人抓着他的手, 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搂住他的后腰, 轻而易举的,便将他抱上了大床。 青年眼前是天花板上那盏熟悉的吊灯, 而后……映入了秦先生那张冷峻的脸。 他不禁抓紧手下的床单, 整洁的床单上映出一圈波纹。 青年以为这是下一步的前奏,所以不由紧张, 身体不受控的轻颤。 男人却只是在青年紧蹙的眉心处轻轻落下一吻。 「沈时青,我不只是,想和你做。」秦柏言缓缓开口,「你明白么?」 明白么? 青年仍旧抓着手中的床单,耳边清晰刻入男人的话语。 明白么? 他......不是特别明白。 所以没有回答。 但男人灼热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青年,似乎得不到答案只会燃烧的更彻底。 「我......我不是很明白。」青年选择如实回答,「但如果您像做其他的,我也可以。」 这次换男人没有回话,只一如既往的盯着青年。 俯身的姿势保持的太久,鼻樑上的镜框往下坠了几分。 秦柏言伸出修长的手指,顶住鼻托向上抬了抬。 眼神仍旧不轻不重的定格在青年身上。 「算了。」 良久之后,男人吐出两个字,支撑于床芯的上半身直起。 沈时青:「什......什么?」 「快点睡觉。」秦柏言顺势往床的另一边倒。 青年只觉右侧的床芯微微往下陷了陷。 沈时青:「不做了吗?」 男人弯唇,有些哭笑不得的将青年捞进了怀中。 他抱得很紧,沈时青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脸蛋被捂得又泛出两朵粉红。 「快点睡觉。」 男人的声音喑哑,在青年的头顶盘旋。 快点睡觉。 好吧。 他的确也折腾累了,每次和秦先生只是接吻而已他都会觉得花了天大的力气。 这个怀抱很紧,甚至勒的他后腰有些发酸,但,恰恰是这样,让他觉得很安心。 很奇怪,秦先生总有让他安心的奇特功能。 不知道是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味有安神的作用还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 总之,他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在男人的怀里,睡的舒心酣畅。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但卧室里已不见秦先生的踪影,被窝里也早已没了余温。 青年揉着惺忪的眼,不紧不慢的起床洗漱。 他想着,可能秦先生临时又有工作安排吧。 岚京的深秋,早晨的气温已经有些偏低。 青年拢了拢身上的秋款开衫外套,慢悠悠从楼梯上下来。 罗伯正巧在客厅侍弄花草。 其实也不是正巧。 这个点罗伯的工作安排就是修剪侍弄厅里的盆栽花草。 「小沈先生早上好。」老人语气昂扬,颇有精神。 「罗伯早上好。」每天早上,他总会被罗伯的精神气带动,也精神起来。 罗伯手里拿着一只大剪子:「餐厅有秦先生做的早餐,快去吃吧。」 沈时青:「秦先生没出门么? 「没有。」罗伯将眼前的矮子松修剪的清爽利落,「在后山收玉米呢,他说等您醒了,吃完早餐来后山找他。」 青年看了眼墙上的古董钟,现在也还不到九点,秦先生又做早餐又收玉米的,得是几点起来的。 沈时青:「秦先生......几点起来的?」 罗伯:「六点吧。」 真的好早。 青年一边感嘆,一边匆匆走进餐厅吃早饭。 有鸡蛋饼,玉米,小米粥和一些腌制的开胃小菜。 简单但是丰盛的中式早餐。 沈时青喜欢吃玉米,尤其是糯米苞,虽然没有甜心苞那么甜滋滋,但胜在软糯糯的口感,让他上瘾,可以将一截玉米都啃得干干净净。 第102页 啃下一截玉米后,他又喝了半碗金灿灿的小米粥。 热乎乎的粥,很是养胃。 吃的好饱,该消耗一下了。 青年出了餐厅往后山去。 秦先生在后山处的农林与田土很广,种植的品种繁多,蔬菜水果都有,大多都是在秋季结果的品类,所以这段时间后山一直都是忙碌状态。 除秦先生外还有许多负责管理后山农林的工作人员在着手农忙的事宜,秦先生有空的时候,就会来田里帮帮忙。 沈时青站在玉米林外。 玉米杆生的茁壮,成片成林,很难看见掩在大叶片下的人。 「秦......秦先生。」沈时青有点不好意思,音量也是逐级减低。 又是小金出手帮的忙,对着玉米林,拖长语调喊道:「秦----先----生,您----在----哪----。」 大概过了三四秒。只见一处玉米杆频频倒地折轧。 而后,从中掠出一道身影。 是秦柏言。 男人头戴一顶圆檐草帽,一身休闲的田园式穿搭。 只是倒三角的身材将背心和浅灰色的格子外套也衬得十分养眼。 「这里。」男人手中抱着一捧刚刚从杆上摘下的玉米,从林中走出。 沈时青从田埂上跳下来,往玉米林里走,想着去帮秦先生拿一点玉米。 人是小跑到男人身边了,但并没能接到玉米。 秦柏言步履轻松:「不用,我拿就好。」 「我可以分担一点。」沈时青跟着男人。 话音落下的几秒后,男人从怀里抽出一只玉米来给青年。 嗯...... 果真是一点...... 沈时青抿唇,讪讪接过。 秦柏言:「早餐吃了吧。」 「吃了,玉米很好吃。」谈起这个,沈时青不由盯住男人怀里还有自己手里的那些玉米。 根据他的观察,应该也是糯米苞。 但他也不是特别确定,于是开口问起男人:「这是糯米苞么?」 「嗯,你喜欢吃这个还是甜的?」 两人终于走到了收玉米的大箩筐前,男人将怀里的一捧玉米装进筐中。 沈时青也跟着将玉米丢进去:「喜欢吃这个。」 「种了很多,应该够你吃。」 什么叫应该哇。 这么大片林子呢。 怎么可能不够他吃。 青年不禁在心中忿忿不平的碎碎念。 男人口袋里的手机在此时轻响。 秦柏言摘下手上的园艺手套,匆匆接起电话。 「餵......」 具体的内容青年听不清,即使听清了,也听不太懂。 总之就是听到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金额。 青年站在男人身后,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背影。 其实刚刚。 抱着玉米的秦先生,问他喜欢哪种玉米的秦先生。 让他感觉。 他和秦先生之间离得很近。 好像没有距离。 但也就只有那么一会会儿。 摘下手套接起电话的秦先生。 好像离自己又好远好远了。 又过了半分钟左右,挂断电话的男人回过身:「玉米收的差不多了,我去看看那边的白萝蔔。」 沈时青跟着男人:「我也去。」 秦柏言:「晒不晒?」 青年摇摇头。 男人却像是没有看见,将自己头上的编织草帽取下,安在青年的脑袋上。 沈时青伸手,想把草帽还给男人:「不晒......不用的。」 秦柏言:「戴着。」 好吧。 青年乖乖听话。 现在萝蔔还没长好,大概得等到快过春节的时候才会成熟。 男人在地里,低头仔细看着裸露在泥土之外的萝蔔叶,确认生长趋势还不错后,起身往回走。 秦柏言:「收了好多玉米,准备怎么做?」 「嗯......」有关玉米的烹饪做法,沈时青想了想,「烙玉米?芝士玉米?玉米汁?」 秦柏言:「我都可以。」 沈时青点点头,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怎么烹饪这些刚刚从田里摘回来的玉米。 回到秋园后,他先用甜心的玉米榨了两杯奶黄色的玉米汁。 他想着,是不是还可以做一个玉米夹心的烤面包。 刷上一层黄油和白糖,烤出焦香味。 感觉不错。 说干就干。 沈时青将蒸好的玉米剔下,变成一颗颗玉米粒。 夹进老式的鸡蛋糕里,刷上佐料,送进烤箱。 送进烤箱的时候,青年是满怀期待的。 嗯...... 打开烤箱的时候,是大失所望的。 不知道是哪一步的问题,面包烤的不太均匀,表层确实是有焦糖,但......焦的有点黑了。 至于夹心的玉米,也是沾着焦黑,沈时青拣了一颗没有烤焦的尝了尝。 甜的齁牙。 玉米粒原本就很甜,表层的白糖一裹,当然会甜的发齁。 他决定吸取教训,重新再战。 秦柏言见青年待在厨房里没有动静,便主动寻过来。 「在做什么好吃的?」 青年刚把新的几块玉米面包送进烤箱里:「玉米面包,刚刚做的不太好,重新又做了几个。」 「这些是刚刚做的么?」男人走近开放式的灶台前,看着餐盘上堆着的几块小面包,「我尝尝。」 第103页 「失败了,好难吃的。」沈时青急忙阻止,「等......等这一批吧。」 秦柏言点着头,可右手已经套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块小面包开始浅尝。 「很难吃吧?别吃这些了......」光是看着男人吃,青年都好像又尝到那种齁甜又不均匀的味道,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这批我特地和季则讨论了一下,应该不会出错了,等这些烤好再吃吧。」 青年长长的一段话里,秦柏言只注意到了两个字,季则。 男人含着面包,顿了几秒后,重新开始咀嚼,甚至又咬了一口「焦香」的面包。 沈时青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 一时之间有些怀疑。 到底是自己的味蕾出了问题,还是......秦先生的味蕾出现了问题。 「不......难吃吗?」 「我觉得不错。」男人淡淡回答,那双桃花眼抬起,微闪着,「你叫他季则。」 青年眨着那双圆眼,有些不解。 「什么?」 秦柏言语气清浅:「我好像,从来没听小沈先生叫过我的名字呢。」 「可是叫名字,不会有点不礼貌么?」青年一直都有这样一个概念,叫人全名不礼貌。 至于为什么这样叫季则,也是季老闆自己要求的。 叫着叫着,他也就顺口了。 对面男人眸中的神色不明,微微一暗。 噢。 只和自己讲礼貌。 只和自己划满条框。 坏绵羊。 「那如果,我想听呢?」 第54章 第 54 章 有点奇怪的请求。 青年愣了愣, 睁着那双清澈的杏眼,对上男人微暗的视线。 叫秦先生全名…… 这对于青年来说,确有难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和叫季则全名不是一回事。 「秦……」秦柏言。 不行不行, 好烫嘴的名字。 只听烤盘「叮」的一声。 面包烤熟了。 这不仅是面包烤熟的提示音, 更是救他于水火的提示音。 沈时青匆匆转身, 很忙似的戴上隔温手套, 打开烤箱。 取出烤盘的瞬间, 热气和焦糖的香味齐齐扑向青年的脸颊。 这次的面包就没有受热不均匀的现象, 表层的白糖和黄油火候刚好,形成一层油亮的薄膜,略带一点焦糖。 夹心里的玉米粒也没有烤焦的现象, 各个都是金灿灿的。 不用尝他觉得已经是完美的了。 「吃这个, 这些好吃。」沈时青将热乎的烤盘摆上大理石贴面的餐檯前,「有点烫,可以凉一会。」 餐檯对面的男人却不应声。 青年抿唇,默默用切刀将热乎的面包切成小块。 夹心的玉米粒偶尔逃出一两颗。 青年将手中切好的面包置进盘缘描金的餐盘里, 摆上银叉,推到男人面前。 「秦先生?」青年出声试探着。 男人终于抬眸, 对上青年那双眼。 青年那双杏眼清澈明亮,仿佛会说话。 算了。 男人拿起餐具, 叉上一小块面包。 刚刚出炉的面包, 蓬松柔软, 入口时表层的焦糖个带着玉米香的面包融合,口感丰富。 青年也拿起一小块, 塞进嘴里。 「这次好吃多了诶, 季……」季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夸人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还是不要在秦先生面前谈起季则比较好。 「什么?」 「没什么……我想着记下来, 把配方……和烤制的时间记下来。」他不太会撒谎,一撒谎不是磕巴就是莫名其妙的笑。 「噢。」男人语气平平。 厨房里莫名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青年抿唇,主动问起:「午餐想吃什么?我顺手做了吧。」 秦柏言:「菌菇老鸭汤。」 ……? 青年将脏了的烤盘刚泡进水池里。 这个汤……季则好像给自己煲过。 就是自己跳车受伤之后。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还是秦先生也来给自己送汤的那天煲的。 所以……只是巧合,还是……秦先生还记得,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秦柏言悠悠:「你还可以去问一下季则是怎么做的。」 好嘛,现在可以确定。 是故意的。 青年撂了撂袖子,开始低头刷烤盘。 人总会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假装很忙…… 餐檯边的男人,好似漫不经心的拿着银叉,戳进松软的面包里。 面不改色,就是苦了瓷盘,坚强的没被戳裂。 哗哗的流水声下,青年将烤盘洗的干净,他都不敢回头。 因为即使不回头,背对着秦柏言,他也能感知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 」我……我不想喝老鸭汤。」脑中灵光一闪,他终于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青年将烤盘靓在沥水架上,终于有底气回过身去,「我想喝猪肚汤,您给我做吧。」 还好自己记得那天,秦先生给自己送的是什么汤。 秦柏言终于松开了手中的银叉,在听到青年的话语后,抬眸。 那双桃花眼里,藏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你真的想喝?」 第104页 「当然。」青年重重点了点脑袋,「我来帮您打下手。」 「好。」男人撩起长袖,从餐檯外绕进来。 猪肚汤难就难在清洗猪肚这个步骤上,沈时青原本想着他来干这个活。 结果一转头,小金便将清洗好的猪肚还有配料都给放在灶台上了。 也是,秦先生做饭,有人处理好食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青年在一旁帮忙备料。 猪肚冷水下锅后,加葱姜和料酒去腥,捞出再改刀成长条。 另起锅,加入食用油和葱姜爆香,放入焯好水的猪肚翻炒两分钟后,再加一壶开水进去,放入三颗红枣,小火慢炖一小时。 沈时青在一旁,望着格纹围裙加身的男人动作熟练的将砂锅盖上。 他知道秦先生是会做菜的,但没想到这么会做。 忽然想自己每天在厨房里捣鼓,是不是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即视感。 「发什么呆呢?」男人放下砂锅沉甸甸的盖子,转眸便见到望着自己,但双目空远的青年,微微挑眉。 「没……没什么。」青年这才回过神来,「就是看你做汤很熟练,秦先生,经常做么?」 「只会做这一个。」男人摇摇头,回身,后腰接近髂骨处抵在台面带有稜角的切面处,「我爷爷教的。」 沈时青:「那看来爷爷很会做菜。」 秦柏言:「不,他也只会做这一道。」 好吧,他就多余提着一嘴。 这下好了,压根聊不下去。 「我按着他给的配方做的,做了很多次,用的材料,品种,克数统统精准无误,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做出来的味道和他做的就是不一样。」秦柏言主动说起这些往事,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 却莫名透出一股心伤。 沈时青能感受到。 「我也会这样觉得。」青年也转过身,后腰上部靠在台前,「小时候老吃我妈妈做的红烧肉,后面长大了,自己怎么做都觉得味道不一样。」 「不过秦先生已经很幸运了,还有配方可以参照。」青年也是笑着谈起,只是上扬的唇角里装的是遗憾,「我总想让我妈妈在梦里告诉我,但她好像不乐意,从来没来过我的梦里。」 「也许是怕来了,你会更牵挂。」秦柏言偏眸,视线下移,落在青年那双满是落寞的眸上,「老爷子也没来过我梦里,从来没有过。」 敞开的木窗外,涌进一阵秋风,裹着一股淡淡的丹桂香气,拨动男人额前散落的碎发。 秦柏言:「他不来也好。」 沈时青:「为什么?」 秦柏言:「怕他也骂我狠心。」 他和秦致和斗法斗了这么多年,狼子野心,忤逆之辈这样的骂名他都听倦了。 他从不在意。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总是会想,老头子会生自己的气么? 花这么大的力气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拼了个你死我活。 老头子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所以不来梦里看他呢。 身旁的青年不明男人心中的顾虑,只凭着本能张唇,不假思索地道:「怎么会?您明明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 只有小绵羊会这样形容他。 秦柏言轻笑:「我好吗?」 「你很好。」青年回答的干脆,没有一秒的犹豫。 「我这么好啊……那有什么奖励么?」男人笑中带上几分戏嚯。 奖励…… 「嗯……」这个问题青年倒是思考良久,「您想要什么奖励?」 秦柏言:「我刚刚说过。」 …… 叫全名这样的要求,居然也会成了奖励的一种方式。 绕不开了。 青年咬住下唇,声带在这一刻彻底卡壳,只得伸过脖子,吻上男人的脸颊。 「这个,应该会更像鼓励一点吧。」沈时青只在男人的侧脸处停留了两秒,即刻低下了红着的脸蛋。 身后的砂锅正在「咕嘟咕嘟」的响。 青年转过身,面向砂锅,手搭在灶前假装很忙似的抓起了一个大圆勺。 沈时青:「是不是要开锅翻一翻了。」 秦柏言也转过来:「不用,没到时间。」 「好……好吧。」沈时青抓着大圆勺,想着必须得重新找个话题,不能让气氛滞留在刚刚那个吻里,「这个……这个圆勺……」 秦柏言闻声,倾过上半身,盯住了圆勺:「怎么了,这个圆勺?」 「好圆。」沈时青也受不了自己,一只手举着勺子,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当……当我没说。」 身旁的男人却笑了,唇角上扬,笑的毫不遮掩。 不要笑了啦。 青年实在觉得没脸,红扑扑的脸颊一直到猪肚汤彻底都上了桌还没消下去。 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是怒喝三碗猪肚汤补一下了。 周末就在农田和厨房里度过,很快又到周一。 甜品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沈时青在前台帮忙结帐和收银,忙的有种收钱都不想收了的冲动。 季则在后厨抹奶油抹的刮刀都快起火星子。 已经过了饭点,还一直有人来,季则只好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等我吃完饭过来,再重新开营业吧。」青年拿着一个比自己脸还大的啤酒杯勐勐灌水。 第105页 「好,辛苦了。」季则点头,「工资按营业额的提成给你涨。」 青年抱着啤酒杯,杏眼亮了亮,其实上个月男人刚刚给自己涨过工资:「谢谢老闆。」 男人背靠门框,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要不要在这吃,中午我炖了牛尾骨。」 「不用啦,我还是……回去吃。」 虽然很想吃牛尾骨,但……害怕秦先生……还是上去吃吧。 和第一次来秦氏大厦不一样,青年现在已经能轻车熟路到达顶楼。 他今天带的甜品比较简单,就是几个葡式蛋挞,不过是刚刚出炉的,奶香味透出包装盒,往他的鼻子里钻。 真想现在就吃。 但更想和秦先生一起吃。 为了出入方便,很早之前,秦先生便给了他一张门禁卡。 可以刷秦柏言的私人电梯,一般职工是不会搭乘的。 也能刷大门处的门禁,这样来回吃饭就能省下好多「通勤时间」。 今天倒是奇怪,他还没刷,电梯门便「叮」的一声打开,罕见的走出一位男人。 男人穿着一套休闲服,头髮是浅棕色,微长,五官生的端正,从电梯里出来。 不像是秦氏的员工。 「这是私人电梯,去顶楼的。」男人似乎是在好心提醒门外的青年。 「我……我知道。」青年怯怯回答。 男人上下扫视了一圈青年:「是外卖?放前台就行,不用上楼。」 话了,又补上一句:「不能随便上。」 沈时青:「我有门禁卡的。」 第55章 第 55 章 青年将原本就抓在手心里的门禁卡亮出来, 对着感应器象徵性的滴了滴。 电梯里的男人见状,表情僵了僵,并未从电梯里出来。 沈时青一直在等男人出来, 见他迟迟不动, 不禁蹙眉, 有些疑惑。 难道他不是从上面下来的吗? 但也没再开口询问, 默默跨进电梯。 「你就是沈时青吧?」久未开口的棕发男人终于再度开口, 一只脚挡在梯口处, 「来给秦柏言送吃的?」 「我……」沈时青刚吐出一个字,便又被打断。 「他刚和我吃过了。」话毕,男人终于有要走出电梯的动作, 朝前走了两步, 视线上下扫视了一圈青年后,转身离开。 沈时青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个背影趾高气昂的。 有些败坏心情。 算了,不想了。 他按下顶楼的电梯键, 仰着脑袋看逐渐上升的楼层数。 办公室里,秦柏言已经摆好了午餐, 却迟迟没有见到青年的身影。 拿起手机。 秦柏言:[还没下班?] 秦柏言:[你的老闆存在压榨员工的问题。] 没有等到回復。 大概三分钟后,青年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青年一直都觉得这个实心门好重, 每次推都要花好大的力气。 还没进门, 森严感已经拉满。 「刚刚在电梯耽搁了一会, 就迟了。」青年刚刚跨进门,便见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茶几上是冒着热气的便当, 「秦先生等很久了吗?」 秦柏言:「电梯?你坐的普通电梯么?」 沈时青将提了一路的蛋挞摆上桌:「坐的私人电梯。」 还好还好,蛋挞还热乎。 男人微微蹙眉:「私人电梯怎么会耽搁, 出故障了?」 「不是,是在里头碰到了一位棕头髮的先生,就……聊了两句。」沈时青解释着,拿起一块蛋挞递给男人,「蛋挞要趁热吃。」 秦柏言接过蛋挞。 棕头髮。 「是……秦先生的朋友么?」沈时青咬了一口蛋挞酥脆的外皮,还是没忍住问起。 秦柏言:「对。」 沈时青:「戚阳?」 男人拿着蛋挞,却并未品尝:「他告诉你的么?」 「我猜的。」沈时青已经吃了快半个,见男人迟迟没有「动嘴」,抿唇道,「他说你们一起吃过了,是不是吃不下了。」 「吃得下。」他特意没怎么动筷子,想着中午还要回来和青年一起吃。 青年坐下,吃完了整颗蛋塔:「那快尝尝这个蛋挞,现在热热的很好吃。」 「好。」男人张嘴咬下一口。 沈时青:「好吃吗?」 秦柏言:「好吃的。」 他发现,沈时青和自己每天的对话里,总有这个问句和回答。 有时提问的是他,有时提问的是青年。 原本应该吃了午饭再吃蛋挞的,这下吃起午饭来有些有心无力。 午餐大厨搭配的营养健康,有鱼有肉,有蔬菜有水果。 沈时青吃了一大口切成丝的莴苣:「这是不是我们昨天傍晚摘得那些?」 「对。」 莴苣切成丝简单的清炒之后,味道清香,口感爽脆。 「好吃。」 秦柏言样青年的饭盒里又夹上一筷:「那多吃点。」 青年埋头苦吃。 一般在他进食的情况下,很多烦恼都会被自己抛诸脑后,但…… 他怎么还是记得刚刚电梯里的场景。 棕发男人趾高气昂的背影。 还有,男人说的话。 【「他和我吃过了。」】 青年的咀嚼速度渐渐放慢,偷瞄身边的秦先生。 第106页 男人正在慢条斯理地用餐。 原本他只是偷偷在看的,但是越看越明显。 秦柏言当然能感受到。 男人抬眸,那双桃花眼里带着几分趣味:「在想什么呢。」 难得见到没有专心吃饭的青年。 通常小绵羊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苦吃的。 「没……没什么。」沈时青将心绪重新拢回,筷尾顶住自己的右侧脸颊,「刚刚您和戚先生吃什么好吃的了。」 他感觉……自己问的应该……还算委婉? 「聚餐,齐朗嚷着要吃一家日料。」男人的眸光落在青年脸上,「你爱吃日料么?」 沈时青摇摇头,还在用筷尾戳自己的脸蛋,戳的力道还不清。 「戳什么呢?疼不疼的?」秦柏言出声,眉心轻锁,「不许戳了。」 「不疼。」沈时青摇摇头,但还是乖乖听话,松下了筷子。 脸颊上留下一点小红印:「齐朗也在?」 「嗯,很多人在。」秦柏言又给青年的碗里添上几块牛肉,「吃饱了?」 很多人在。 沈时青舔了舔唇角,继续拿起筷子战斗:「还能再吃一点。」 他把装的满满当当的一盒白米饭吃的只剩下一点点。 吃撑了。 青年捂着肚子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但是瘫不了多久,马上就得下楼去甜品店了。 秦先生也开始忙起来,比青年还早一点便结束了午休,赶着去临江区视察。 午后甜品店的生意依旧火爆,大概是秋天的气候比较宜人,即使是下午两三点这样的时间段,顾客依旧不少。 前台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后,他也进后厨帮忙一起烤蛋糕。 季则正在烤盘前用长切刀给刚刚出炉的芝士蛋糕切块。 沈时青戴上手套,帮忙将蛋糕一块块摆上:「刚刚有好多都是来问可露丽的,我们要不要再做点?」 「不做了。」男人摇摇头,「我把这几块预定的做好,等顾客来取完,就关门。」 「别的都……不补了吗?」青年的语气里略带意外。 季则动作利落,手起刀落,一大块蛋糕便被切的明明白白:「晚上去野炊,要早点准备。」 沈时青:「难怪,玩的开心哦,老闆。」 他也挺开心,可以早点下班。 「有兴趣吗?要不要一起去?」季则放下手中的大切刀,仰头活动着浑身筋骨。 野炊。 感觉挺好玩的。 但是…… 怎么和秦先生说呢,他总觉得只要一提到季则,就单单只是顺口提到了一下名字,秦先生就会像是哪根筋搭错了似的。 算了算了。 「嗯……下次吧。」他笑着,委婉拒绝。 季则活动完浑身的筋骨,摘下一次性手套:「你总说下次。」 之前,季则也邀过他去爬山去吃饭什么的,都被他用下次什么的给搪塞过去了。 「我以为你是对我提的项目不感兴趣,现在看来,应该是因为和我,所以不感兴趣。」男人说着,眉骨有一寸缺损的右眉微微挑起,略带玩味的口吻。 「不是的。」青年急忙否认道,「我看看吧。」 「别看了,晚上七点,大桐湾,离你租的房子也不远。」季则直接把行程安排的明明白白,「或者等会你和我一起走。」 「我……」 「别婆婆妈妈的了。」男人摆摆手,「有很多好吃的,都是新鲜钓回来的河鲜做的生腌和炭烤。」 河鲜。 生腌。 炭烤。 光是听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沈时青就这样稀里煳涂的就敲定要去野炊。 秦先生那边他还什么也没交代。 提前下班了一个多小时,司机先送他回到秋园。 青年在园子里转了好几圈,咬唇思索着当下的局面。 然后决定…… 先给秦先生发个消息,试探一下。 沈时青:[秦先生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沈时青:[回来吃晚饭么?] 就先发了这两句,感觉再多问一些就有点反常了。 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回復。 等他餵完鱼池里嗷嗷待哺的锦鲤后,手机也终于传来动静。 秦先生:[还没。] 秦先生:[估计还要一会。] 秦先生:[晚饭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沈时青看着信息,在键盘上删删减减。 终于发出去一条。 沈时青:[晚上吃完饭。] 沈时青:[想出去转一圈。] 沈时青:[火柴人歪头笑jpg.] 又过了几分钟。 秦先生:[去哪里?] 秦先生:[书店么?] 秦先生:[让司机送你,注意安全。] 沈时青平时很少出门去做什么,一般就是去书店买书,偶尔会和阿域约着吃顿饭。 他原本没打算撒谎…… 但是,秦先生都给自己想好回答了。 嗯…… 沈时青:[好。] 他的确是让京叔送的自己。 但当然不可能直接送到大桐湾,不过好在书店离大桐湾不远,他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大概十分钟后便和季则碰了面。 第107页 野炊不止有他们两个,还有好多季则的朋友和一只大萨摩耶。 雪白蓬松的萨摩耶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和他的主人,一位肌肉发达的勐男形成鲜明的反差。 但季则的朋友和季则一样,都是看着凶,其实都是热心肠。 「你先吃,我们烤。」季则给他安排位置,让他安心坐在一桌的河鲜烧烤边。 「要不要帮忙刷个料什么的?」沈时青见大家都在忙活,不好意思干坐着。 「你陪我家铁锤玩。」在烧烤架边「掌勺」的阿汤发号施令。 季则:「嗯,别给铁锤吃烧烤,装可怜也别给它吃。」 铁锤就是那只憨憨的萨摩耶。 铁锤闻声,趴在沈时青身边哼哼唧唧的,以表不满。 「好……」沈时青伸手,揉搓着毛茸茸的铁锤。 忽然觉得,自己有种和小孩坐一桌的即视感。 等大家烤完一批烧烤都坐下来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大家都照顾着他,给他拿各种串。 沈时青都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就好。」 阿汤开着玩笑:「那不行的,小则的朋友,我们不好好招待,我们可都打不过他。」 季则接茬:「有这种觉悟就好。」 说完,转头问起青年:「喝酒吗?给你倒一点。」 沈时青慢半拍的反应着,男人已经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了半杯啤酒。 他原本只打算喝一点点,不扫兴就好。 但是和大家一起聊天吃烧烤,聊着聊着,就喝的有些多了。 他的酒量不算好,酡红着脑袋呆呆的坐在软椅上。 不能再喝了,再喝回去肯定会被发现。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心里又有一个叛逆的想法冒出来。 秦先生不也和别人聚餐么。 他不也和那个戚阳吃饭。 和那些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的人吃饭。 那他为什么不能和别人吃饭。 这样想着,负罪感忽然就没了。 青年又喝了一大杯啤酒,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全然没有注意到快被打爆的手机。 最后还是季则注意到的。 只见屏幕显示「秦先生」三个大字。 男人眸光微闪,慢悠悠的抬手接起。 「沈时青,你在哪?」电话里的男声,冷静的可怖。 季则完全没在怂的:「他和我一起呢。」 第56章 第 56 章 对于二人之间的对话, 沈时青全然不知。 青年双颊酡红,正抱着铁锤亲。 「铁锤,你要不要吃......吃烤鸡翅?」沈时青抱着铁锤, 贴着小狗的大脑袋, 含煳的问起。 紧接着自答:「不行, 小狗不能吃鸡翅......还是我吃吧。」 铁锤「汪汪」叫了两声, 歪着脑袋, 眼里装满疑惑。 青年松开小狗, 拿起铁串,撸下一口娃娃菜。 可能因为神志不是很清醒的缘故,所以, 他已经有点分不清娃娃菜还是鸡翅了, 拿起串子就豪迈的咬下一口。 虽然都已经分不清铁串,但他还是惦记着要早点回家的。 于是又放下手中的娃娃菜,开始摸口袋找手机。 刚刚用青年手机接完电话的季则,见状:「在找什么?」 「手......手机, 我的手机去哪了。」青年摸遍全身还是没找到手机的下落。 「在这儿。」男人将刚刚用好的电话递给青年,「你要干什么?」 「看...时间。」锁屏亮起, 显示时间已经快要二十二点,「这么迟了, 我得回去......了。」 青年说着, 便要起身离开。 季则见状, 急忙将人重新拽回座位:「你这样怎么回去?你等一会,我收拾一下送你回去。」 青年摇摇头:「不...不用。」 「本来就顺路, 你等我一会。」男人安顿着青年, 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只是音量比先前要小声许多,「刚刚......哪个卖楼的给你打电话。」 沈时青蹙起眉,有些听不懂:「卖...卖什么的?」 季则:「就是那个姓秦的。」 「噢~」沈时青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单手托腮,「姓秦的。」 青年的皙白的脸上泛出两朵红晕,那双水灵的杏眼浅浅眯着,浓密卷翘的羽睫暴露无遗。 「你要给他回电话吗?」季则其实挺不想问的。 「不...不理他。」沈时青摇着脑袋。 果然,酒精从某种层面来说,是人类的壮胆药。 身边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不经意的露出一点得意:「那你坐着等我一会,我们收拾一下,就送你回去。」 其实男人说的话很清楚,吐字清晰,发音标准,而且就在沈时青的身边。 但传进青年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叽里咕噜的一串。 他没听清,但也还是点头。 除沈时青和铁锤之外,其余人都开始干活收拾战场。 青年蹲在地上和铁锤玩。 玩的有点累了,便站起身来。 脸上因为酒精而起红晕和温度还没消散,几阵秋风吹过,吹的他的脑仁有些发疼。 他迎着风往草坪外走。 这片草坪很大,望不到边一般。 已是深夜,来野炊聚餐的人大多都已散尽。 沈时青一直往草坪外走,他想走到路灯底下,他喜欢光源充足的地方。 第108页 这样会更有安全感一点。 秋天的晚风已不是凉快,而是带着寒气的。 青年站在路灯底下,脑袋里的酒精被吹走了二两。 稍稍清醒了一些,身体有些发冷,他不由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顺势蹲下。 他刚刚蹲下,眼中便装进一束空旷大道上的白光。 青年侧过视线,白光尤为刺眼,眼皮不由眯起,伸出手挡住直射眼睛的强光。 疾驰而来的车子并未绝尘而去,而是停在了青年跟前。 沈时青低着脑袋,低矮的视线里,是路伢子下的车轮。 青年有些懵,慢半拍的起身。 双腿稍稍有些发麻。 是一辆他没有见过跑车。 应该是阿斯顿马丁。 孟域很喜欢跑车,恰巧这款之前沈时青听他说起过。 沈时青有些疑惑的同时,身上的酒劲也消了大半,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有点害怕。 因为他的身边,除了阿域喜欢跑车。 沈锦年也喜欢。 青年微微闭了闭眼,沈锦年那张勾着坏笑的脸。 不行。 青年攥住外套下摆,准备转身逃走。 车上的人也在此时熄火而下。 「沈时青。」 正欲转身逃走的青年,闻声顿了顿。 这不是沈锦年的声音。 青年定住步子,有些怔然的朝着声音源处看去。 是秦柏言。 男人身着一件过膝灰色风衣,微风轻启,扬起男人额前的碎发和衣摆。 沈时青还没彻底缓过来,秦柏言便已经走到他跟前。 手腕被拽住,身体被这股力量带着往前。 男人一手拽着青年,一手打开车门。 身后似乎传来季则的唿声。 沈时青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本能的想转回身去。 但他拗不过秦柏言,稀里煳涂的被推进了副驾:「秦......」 「砰」的一声,车门被牢牢关上。 沈时青窝在副驾上,畏畏缩缩的抬起眼,只见挡风玻璃外的男人疾步绕过车头,坐上了车。 秦柏言面无表情的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安全带。」 还在状况外的青年这才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繫上安全带。 「秦先生怎么......怎么来了。」 原本就转不快的脑子一直在想,秦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有和秦先生联繫过。 难不成自己喝断片了? 应该不至于吧。 秦柏言并不理会青年,目视前方,直踩油门。 车速太快,道路两旁的风景飞快掠过车窗,耳边是引擎的轰鸣声。 身体因为惯性不由往后倒,沈时青下意识捏紧有些膈手的安全带,眼里流露出几分掩不住的恐惧与紧张。 他转眸,望着身边的男人。 秦柏言不看自己,眼睛不偏不倚的,只盯住前方,脚下的油门压的愈来愈紧。 耳边似乎能听见窗外唿啸的风声。 沈时青的手心里出了许多的汗,心跳早已跳乱。 他很害怕。 眼里忽而浮现父母出车祸时的场景。 手心被安全带锋利的边沿割出一条红痕。 「秦先生......」 沈时青的酒几乎是全醒了,轻颤着声,唤着秦柏言。 秦柏言依旧没有回应,只是脚下的油门还是在此刻松下了一点。 但车速依旧很快,沈时青浑身的紧张感并没有降下多少。 车子在高架上一骑绝尘。 沈时青的后背紧贴着座椅,双腿似乎已经开始发软。 秦柏言却在这时再次提速。 青年只觉脑中一片恍惚。 抬眼的一瞬,后视镜里蓦地出现一辆醒目的红色杜卡迪。 沈时青认出,机车上的男人是季则。 引擎的轰鸣声再次递进。 机车与跑车之间的距离还在拉近。 青年扭过头,望向车窗后不远的机车和季则。 他想让季则不要再追。 他真的很害怕。 他不想在见到出事的画面。 他害怕。 可是车窗被锁死,他按不下。 只能又绝望的回过脑袋,望向秦柏言。 「秦先生......不要...不要这样,求求您。」 青年的声音在发抖,喉腔酸涩的不行。 秦柏言终于开口,语气冰冷到极点:「沈时青,你在为了他求我么?」 沈时青说不出话来,喉间像是被生生插进了一把冰刃。 「我不答应。」 唿啸的风声与引擎的轰鸣在耳边炸开,窗外的一切都变得模煳古怪。 青年害怕的闭上了眼,手掌因为太用力,被锋利的安全带划出一道口子。 而季则也依旧紧追不捨。 沈时青靠着车窗,红色机车赫然闯进他的视线。 季则追上来了。 男人带着头盔,侧过头来望向车窗里的青年。 沈时青的手指扒住车窗,掌心处的伤在渗血。 秦柏言蹙紧那双剑眉,脚跟再次往下踩,握紧方向盘。 轮胎髮出刺骨的摩擦声,瞬间滑行过弯。 沈时青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再次缓过来的时,跑车仍在大道上驰骋,身后的杜卡迪又被甩出许多。 第109页 「秦先生,停下......」沈时青的眼角渗出水渍,声音颤的厉害,「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这回的话语,秦柏言好像听进去了一点。 至少没有再往下踩油门。 沈时青已经感受不到手掌里的那点疼,依旧紧紧攥着安全带,口子被嵌的更深,鲜红的血渍渗进带子里,甚至沾上了青年姜黄色的长袖外套。 终于,极限的车速在慢慢放缓。 终于,有惊无险的下了高架。 青年紧张过度,连唿吸都变得急促,并且并没有因为已经下了高架而放松。 车速放缓后不过半分钟,季则便再次追了上来。 秦柏言并没有再提速和季则竞赛,反而主动靠边将车停下。 等着季则追上来。 副驾上的沈时青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四肢无力的瘫坐着。 明明车子已经停下了。 他却好像还是能听见那唿啸的晚风和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手心也仍旧紧紧贴着安全带,没有松下。 秦柏言还是没有转眸看青年,五指紧紧攥住方向盘,双眸只盯着前方。 很快,红色机车便从后方绕上前,车头一拐,挡在了跑车前。 季则摘下头盔,将被压乱的头髮随意一撩,翻身下车,径直走向车前。 沈时青还是按不下车窗,也不敢去开车门,甚至连唿吸都还没调匀。 季则敲着车窗,眼中的怒火难压:「姓秦的,放沈时青下来。」 秦柏言却并不理会,终于偏过眸,望向沈时青:「沈时青,你要跟他走吗?」 青年听着男人的问句,彻底怔住了。 他没有想过秦先生会这样问。 没有想过,当然也回答不出。 男人那双早已被偏执和疯狂占据的双眸里又添上几分阴鸷。 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吐出下文:「我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第57章 第 57 章 青年怔愣着, 手心的伤口开始散出痛感。 门外的季则还在敲窗,并且大声唤着青年的名字。 秦柏言抓住青年的一只手后,按键缓缓摇下车窗。 「沈时青, 你还好吗?」 季则松下一口气。 他刚刚把烧烤架收起, 转头寻找沈时青的时候, 便见到远处的青年被推拉着上了车。 两人之间隔着一扇车门, 季则弯着腰, 语气焦急, 那双眼定格在青年身上。 青年也对上男人的眼,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正被秦柏言牢牢牵制着。 「我......我没事 。」他的嗓子有点哑,大概是因为刚刚紧张过度的原因。 季则拉着车门, 想将二人只见的阻隔卸下。 但车门被秦柏言锁住, 他怎么掰扯都是徒劳。 「我送你回去。」季则说完,转眸越过沈时青,紧盯主驾上的男人,那双眼角微微向下的眼里是按捺不住的怒气, 「开车门。」 「就算我开车门。」车里的男人语气幽幽 ,抬眼, 毫不避讳的对上季则那双布满怒气的眼,「他也不会下车。」 男人的手在说话的同时, 更加用力的包裹着青年的小手。 似乎要将青年的手骨的轮廓印进自己的掌心。 「嗒」的一声, 是车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青年的羽睫扑簌。 手心好疼, 可他却依旧将安全带抵在自己的手掌,并未松开半分。 「沈时青, 现在可以下车了。」季则温声, 视线压向青年。 沈时青不敢抬眸。 更不敢甩开身后秦先生的手。 他也并没有想要甩开。 秦柏言轻易的将青年的五指掰开,将两人的五指交叉, 紧扣。 季则不是瞎子,当然能看见秦柏言无声的炫耀。 眼中的怒火快要蒙盖所有。 垂着眼的沈时青滚动喉结,企图将干涩的喉间湿润一点。 只是开口时,声音仍旧沙哑文弱:「季则,你回去吧,小心一点骑车。」 季则:「为什么?」 「季老闆还要问为什么?」秦柏言嗤笑出声,嘲弄的意味十分明显:「所以季老闆还是看不出我和小沈先生是什么关系么?」 季则再次用那双装满锋芒的眼和秦柏言对峙:「什么关系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 「我一个人说了就算。」 沈时青也不知道为什么,杏眼里蓄满水雾,渐渐模煳视线,鼻尖更是一酸。 「沈......」季则还想问青年。 「季则......你回去,我没事。」沈时青终于仰起那双像是在水中浸润过的眼,声音在颤抖,「回去吧。」 季则原本不愿就这样罢休,张唇的同时,望见青年那双眼。 沈时青对他小幅度的摇着头,杏眼里有泪。 季则握紧双拳,硬生生吞下所有情绪:「好,我回去,我看着你先走。」 强压着想一拳砸烂车门的冲动 ,男人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让道。 沈时青垂下眼,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喉咙堵着,像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车窗在此时缓缓升起。 主驾上的秦柏言重新启动引擎,单手扶住方向盘,重新踩下油门。 绝尘而去。 沈时青望着后视镜中愈来愈模煳的红色杜卡迪,微微挣动那只被紧紧裹挟着的左手。 第110页 秦柏言并不松开。 若无其事般继续开车。 沈时青挣扎了一会儿,索性放弃了。 只低着眼,眼中的泪珠顺势滚下,一滴一滴,外套印上水渍。 秦柏言刚刚说的每句话,都在他的耳边反覆循环。 【「我一个人说了就算。」】 什么样的关系一个人说了算呢。 情人吗? 其实沈时青知道。 知道他和秦先生的关系也就是这样一回事,只是......秦先生太好。 好的叫他都快忘记,自己和秦先生之间,最亲密也最遥远。 好的叫他都快忘记,自己只是一只主动寻求庇护的小宠物。 一路无言,车速虽然不像刚刚那么极限,但现在也不算慢。 沈时青一路低着头,情绪稍稍平復些许。 车子停在秋园门外,青年慢半拍的接下身上的安全带。 这才看见被自己的血渍染脏的安全带。 「我...我不小心把这个弄脏了,对不起......」 血渍渗进里层,已经无法轻易擦拭干净。 「什么?」秦柏言偏过脸,打开车顶的灯。 昏暗的车里蓦地打上一盏暖黄色的灯。 青年右手出上的伤口和醒目的流血赫然刺进秦柏言的视线。 男人的瞳孔微闪,蓦地牵住青年的手腕,双眉紧蹙:「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个安全带......这么锋利。」 没开灯之前,沈时青也没料到自己的手会被安全带搞成这样。 他自己都是懵的。 秦柏言带着青年下车,两人刚迈进前厅大门。 「小金,拿医药箱过来。」男人的语气略显焦急,「让徐天抓紧来一趟。」 小金动作迅速,已将医药箱递到茶几旁:「好,我这就去找徐医生。」 沈时青的手心还在流血,姜黄色的外套染上两地醒目的血迹。 小金也看到了,不禁瞠目:「小沈先生,这是...这是怎么了,谁弄的!」 「没事的,一点点伤,不用让徐医生跑一趟了。」沈时青摇着头。 他的确觉得是小伤,只是刚刚一直没有在意,血流得有点夸张,好像伤得很重似的。 秦柏言并不理会青年的话语,指挥着小金:「快去。」 小金小跑着离开:「我这就去。」 男人打开医药箱,拿出一罐碘伏和棉签,神情专注,动作轻柔的将青年的手掌摊开。 用棉签将血迹一点一点擦尽。 「疼么?」男人开口。 青年摇摇头。 「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伤口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还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 「我......我也没注意到。」沈时青低着眼。 确实是疼的。 即使男人动作已经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用的也是没什么刺激性的碘伏,他也还是疼的有些快忍不住。 手掌下意识想往回缩,缩了大概几毫米的距离。 秦柏言已然捕捉到,顿住手中棉签:「很疼?」 沈时青:「还...还好。」 徐医生也在此刻匆匆赶来。 平时徐医生也是睡在秋园里的,以防有突发情况可以及时赶到现场。 譬如今天这样的状况。 来的太急,徐天没穿工作服,赶得着急气息都有些混乱:「小沈先生......手受伤了?是怎么受伤的?」 「你看看。」秦柏言这才松下青年的手腕,腾出位置给徐天,「是安全带割的。」 「好的。」徐天听到这个「兇器」略略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復情绪,戴上手套,走近青年检查起伤口,「还好,伤口不算深,消毒之后我先简单包扎,明天看看情况。」 沈时青点着头。 男人还再追问:「确定没什么大碍么?」 徐天:「皮外伤,秦先生放心。」 医生动作迅速流畅,不过五分钟便把伤口消毒包扎完好:「伤口不要碰水噢。」 「好,」沈时青再次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徐天功成身退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沈时青和秦柏言两个人。 最终秦柏言出声,打破寂静:「怪我,让你受伤。」 青年摇着头:「是我自己......不小心。」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厅里再次陷入缄默。 还是秦柏言开的口:「上楼睡觉吧,很晚了。」 坐在沙发上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青年闻声,没说话,只默默起身上楼。 躺上床的时候,明明秦先生就躺在他的左手边,可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好远。 二人之间不过十公分的距离却仿佛有一条银河那么宽那么长。 他的眼皮好累,身体也很累,手心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只好默默侧过身去,想着是不是换一个睡觉姿势就能睡着。 结果就是,并没有。 大概过了一分钟。 身后传来一点被子细碎的摩挲声。 侧腰处抚上一只手,将他往身后轻轻一带。 沈时青整具身体便跌进男人温暖的怀里, 紧紧包裹。 青年对于这样亲密的拥抱方式还是有些不适应,侧腰处太抿感,只觉好痒。 所以下意识的想要躲闪,逃开。 第111页 男人却将他的腰越圈越紧,牢牢圈住青年,将鼻尖埋进怀中人的肩窝里,深嗅一口。 除了那股淡淡的椰子味,还带着一点酒精的气味。 秦柏言:「喝酒了?」 沈时青:「一......一点点。」 酒劲早在许久之前就就消失殆尽,但他没想到酒气竟然还没散完。 秦柏言:「为什么骗我说是去书店?」 沈时青抿唇,不知如何作答。 秦柏言:「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没有人知道,联繫不上沈时青的那一刻,他有多不安,多害怕。 他生怕青年从车上跳下来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生怕有他没有清理干净的人企图将青年从他身边夺走。 他想了无数的可能性,抓狂的时刻。 却是季则接通了他的电话。 沈时青垂眸,吸了吸鼻子:「我......我不该骗您......抱歉。」 男人埋在青年肩窝处的脸微微一偏,唇瓣吻上那粉白的脖颈,只是轻轻的触碰,浅尝辄止。 「以后,不许再和那个人出去。」 沈时青不言,沉默一会。 秦柏言:「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像是故意惩罚青年,男人贴在青年腰上的手微微使力,又箍紧几分。 沈时青有些吃痛,转过脸来,那双杏眼红通通的,装满委屈:「您不也和别人吃饭,和别人聚会么?」 还参加别人的接风宴。 第58章 第 58 章 抱着他的男人沉吟几秒。 像是没有料到青年会反问出这句话。 沈时青自己在说完之后, 也愣了两秒。 情绪太上头了。 他不应该这样反问秦先生的。 或者说,他并没有资格。 秦先生可以这样问自己。 他不可以。 「抱歉,我......我说错话了。」几秒后, 沈时青缓缓出声。 久未出声的男人, 贴着青年脖颈处温热的肌肤, 那双眉在昏暗中微微扬起:「你是在吃醋么?」 吃醋。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 沈时青心中一惊。 「你在为我吃醋吗?」秦柏言进一步将这个行为定性, 并且语中暗含笑意。 青年并不以为自己这是在吃醋:「我只是......」 「那以后我不和他们聚餐了。」秦柏言将他圈的更紧, 双手从腰间摸索而下,「好不好。」 青年的身体不禁一阵颤慄。 心里也在因为秦先生的回答而发麻。 他提出这句话并没有要让秦先生不去和别人吃饭聚餐的意思。 但没想到秦先生竟会这样说。 还问他好不好。 他......他压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男人也没光等着,手掌和指腹滑过青年平坦柔软的小月復, 手上那层薄茧磨的青年止不住轻颤。 有点痒。 这样的游离经过几轮后, 目的地再次下移。 沈时青惊讶的同时,皱着小脸下意识想推开男人:「秦......秦先生,别......」 男人像是听不见一般,甚至两只手都不闲着。 沈时青挣扎着, 脸蛋即刻浮上两朵红晕,比酒精上头时的红晕更添几分情态。 他根本挣不过男人, 月要月復被紧紧箍住,双月退微曲着, 想要以此来阻止男人的意图和动作。 但依旧是徒劳。 他像条失了海水的鱼, 只能无用的挣扎几下, 作为是最后的抵抗。 青年摇着头,额前的碎发胡糟糟的, 喉间不受控的发出细碎的声响:「哼......」 但身后的男人却对此视若无睹, 继续勤快的套nong...... 「不......秦先生......」恍惚之际,沈时青只觉自己已达极限, 伸手想要推开男人。 推不动一点。 很快恍惚的大脑里骤然被蒙上一层白光。 沈时青喘着粗气,竭力压制着自己不要叫出声来。 但到最后的时刻,他还是没忍住。 在这之后,他便一直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动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劲,生理上陷入透支,心理上则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别说是地缝了,让他现在起来都没有困难。 是秦柏言把自己抱着去的浴室。 之后的事,他就记不清了,变得模模煳煳。 只能记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妈妈穿着从前最爱的那件米色长裙,带着他一起坐海盗船,碰碰车。 还带着他一起摘草莓,一起吃冒着热气的烤肠。 梦里的自己还是小孩的模样,乖乖的牵着妈妈的手,脸上的笑容幸福而满足。 甚至做到后半程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只是一场梦而已,也依旧不愿意醒来。 梦里的时间都已经从白天到了黑夜。 穿着米色长裙的妈妈抱着梦里小时候的自己亲了又亲,最终离开。 梦里的自己想要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想出声,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在此刻,青年才默地睁开眼,眼角也在此刻渗出两行泪水。 窗外的天光大亮,身边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 沈时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都快中午十二点了。 他想一鼓作气的起床,即使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但他也不想再睡下去。 第112页 其实昨天那么一闹,他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则了。 总觉得会很奇怪吧。 瞒了这么久,还是瞒不住自己这个让人不耻的身份。 青年越想,原本便不算好的心情就更差。 他艰难的爬起身。 床单已经被换过。 沈时青不知道是谁换的,但他可以确定...... 换的人肯定都看到了...... 青年捂住脸,顿时也不想起床了。 保不齐小金罗伯他们都知道...... 青年抿唇,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觉算了。 最后迫使他下楼的原因是......实在有点饿。 昨晚上光喝酒了,好吃的没吃几口,这会子全消化完了。 青年做贼似的摸下楼,然后就被罗伯逮个正着。 「小沈先生,您醒啦。」罗伯有些意外,从桌上拿起一杯热茶,「还以为您得下午才起来了。」 「喝点热茶,饿了吧,我让人准备午饭。」 沈时青接过茶杯,有点做贼心虚的不敢看罗伯:「好……」 其实罗伯的状态和往常无异。 罗伯:「等会让徐医生来给您看看手上的伤。」 沈时青差点都快忘了自己手上的伤了:「应该没什么事。」 「还是看一下比较安心。」罗伯说着便往厨房去,「我让人把菜做下去。」 不过半小时,秋园的大厨便做了一桌的菜。 沈时青坐上桌,先吃了一大口米饭。 好险,差点饿死。 吃饭的时候,是他最心无旁骛的时候。 尤其是自己饿的时候。 今天大厨做的菜偏清淡口,但依旧很好吃。 光是排骨萝蔔汤沈时青就喝了两大碗。 明明用的同样的食材,但大厨做的就是比他炖的汤要更加鲜美。 青年吃的有些着急,胃一下就被撑饱了。 桌上的菜还剩下许多。 他半靠在餐椅上,仰着脑袋打了个饱嗝。 口袋里的手机刚刚已经震动了好几声。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有好多信息。 有季则很早之前就发来的信息,还有秦柏言刚刚发来的消息。 季则无非是询问他的情况。 他回復让季则不要担心后,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于秦先生。 秦先生:[醒了吗?] 秦先生:[公司忽然有事,我必须去一趟。] 好像在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逃走」似的。 青年抿唇,脑中自动闪回昨晚的一幕幕。 耳根不受控的发热,发红。 其实秦先生不在也好。 在的话只会更尴尬。 手指在键盘处轻点,又删除。 反覆几次后,终于打下:[我醒了。] 忽然觉得自己回復的是句废话。 能打字回復不就是醒了吗。 但他也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几乎是秒回。 秦先生:[吃过了吧。] 沈时青:[吃过了。] 秦先生:[好。] 秦先生:[晚上有宴会,准备一下,一起去。] 沈时青忽而便想起不久前,自己陪秦先生去的那场饭局。 不算是多好的体验。 宴会。 应该比饭局的人还要多吧? 青年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输入:[我可以……不去么。] 秦先生:[我推不了。] 秦先生:[但我答应过你,以后不去聚会了。] 秦先生:[所以你和我一起去,可以么?] 这样显得他管的好宽。 其实…..他也没有不让男人去聚会的意思。 秦先生:[手还疼吗?] 也许是没有等到回答,男人自己扯开了话题。 沈时青:[不疼了,没事。] 秦先生:[好。] 秦先生:[那一会我来接你。] 也算是自问自答,有始有终。 沈时青没得拒绝,只好应承下来。 这种宴会……应该要穿西装吧。 青年已经好久没穿过西装,从前在沈家被要求出席类似场合的时候会穿。 西装的料子往往都比较硬,不太舒服,他并不喜欢。 秦先生发还有半小时左右到秋园的时候,青年才开始慌里慌张的穿戴衣物。 衣服和配饰罗伯都替他准备好,他只需按部就班的穿上,但因为手上有伤的缘故,过程稍稍有点坎坷。 等青年下楼的时候,车子已经在秋园外了。 「耽搁了一会,不好意思。」沈时青一边上车,一边道着歉。 这似乎是秦柏言第二次见到青年穿西装。 青年的骨架偏小,身着一件浅色西装,并没有打领带,西装的剪裁宽挺而不拘束,搭上钉珠装饰。 稚气青春。 男人的视线在青年进来的那一秒便粘上了,没有离开过。 「没事,我也刚到。」男人张唇,视线缓缓下移,很快便注意到了青年受伤的右手处,绷带都被拆了,只在手心处缠着一块纱布,「徐天给你换的药么?」 沈时青点点头,不敢看男人。 他现在满脑子又是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 第113页 「我让徐医生稍微简单一点包扎,行动也比较方便。」主要是手里缠着绷带很难不成为宴会的焦点吧。 秦柏言:「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没事。」青年闭了闭眼,企图驱散脑海中那些不宜在此时浮现的画面。 男人点头,似乎看出青年的异样,以为青年是在紧张,宽慰道:「等会跟在我身边就好。」 低着脑袋的沈时青机械般点点头。 忽而又想起从前在沈家的时候。 好像又回到那个被当成装饰品的日子。 「怎么了?」秦柏言能感受到青年的不对劲,顿了两秒,「昨晚……太累了么?」 第59章 第 59 章 沈时青的耳根不可控的又热了热:「没……不…不累。」 「这是什么宴会?」他匆忙扯开这个话题。 秦柏言:「齐家乔迁。」 沈时青:「齐朗家吗?」 秦柏言:「对。」 所以才推不掉。 沈时青垂下眼脸, 再次点头。 齐家在岚京的声望不低,乔迁这样的喜事当然是要大办的。 当沈时青下车迈进齐家的时候,只觉这不太能说是一栋房子, 用庄园来形容会更贴切一些。 和秋园不同, 齐家的园子偏西洋风格, 像法国电影里的布局和陈设。 园中种满各色桔梗, 配以大理石雕刻的喷泉, 叫人挪不开眼。 来往的宾客很多, 沈时青虽然想欣赏风景但并不怎么敢抬起眼睛瞧。 就和秦先生要求的一样。 他只默默跟在男人身后。 齐朗作为今天的主人翁,也是难得的正经一回,人模人样的站在厅前和齐颂天一同迎客。 齐家如今还是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掌权。 老人体态康健, 声音洪亮, 精神气似乎比一旁的齐朗还要足。 「来啦,迟来可是要罚酒的。」老人见到秦柏言,像是见到老友一般,「上次让你来吃饭你都不来。」 秦柏言唇角含笑:「这次一起补上, 秋园里新收的一批草莓,一半都随礼了。」 齐颂天:「你怎么种的?怎么我种的都活不到现在。」 齐朗正经不过三秒, 仰着脖子转了转:「你们俩能不能别在今天还聊种地。」 脖子这么一转,他便注意到了秦柏言身后的青年:「小沈先生也来啦, 欢迎欢迎。」 沈时青礼貌的点了点头, 讪讪的笑。 齐颂天对沈时青并不熟识:「这位是……」 「沈时青, 我的男伴。」秦柏言主动开口。 「好名字。」老人对着青年微笑,忽而想起什么, 「有点耳熟, 是......沈家......」 沈家如今在岚京早已销声匿迹,并且这个结果还是出自秦柏言之手, 所以,齐颂天很有分寸的没有再提下去。 齐朗也咳嗽两声:「你带小沈先生先逛着,等会我来找你们。」 秦柏言点了点下巴,带着青年往里走。 刚走进宴请宾客的正厅,男人便微微抬起右臂,缓缓搭在腰间,示意青年挽上。 但一直专心低头做小尾巴的沈时青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手臂已经为自己弯起。 只是奇怪着跟前的男人怎么突然停住了步子,还好他反应及时,不然高低要把男人的那双手缝昂贵皮鞋给踩下来。 青年抬起眼的同时,秦柏言也张唇:「挽上。」 沈时青这才看见男人已经弯起的手臂。 秦柏言到哪里都会是整场的瞩目存在,今天也不例外,男人一出现,便又引上许多目光。 青年盯着男人的手臂,能感受到背后,甚至是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 垂坠在身侧的手不禁紧紧攥住。 他好像,没有勇气搭上。 秦柏言侧眸,盯住青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不......不太合适吧?」 男人反问:「有什么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 秦柏言和沈时青。 原本就不合适。 沈时青抿唇,耷下眼皮,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挽上男人的手臂。 或许是青年的那句「不合适」,也可能是青年的犹豫。 秦柏言的神色也变得不太好,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周遭的视线齐聚而来,沈时青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眼神。 什么样的都有。 众人纷纷都挂上标准式微笑前来搭讪。 沈时青从前常常应付这样的场景,现在虽有生疏,但也还能陪着走个过场。 一直到......那天在电梯里遇见的棕发男子和陈钦文一同上前。 「你怎么每次来都迟到。」陈钦文开口打趣着。 棕发男子的眼神也从秦柏言身上转向沈时青:「是啊,上次我的接风宴你也迟到。」 先是落在沈时青的脸上,而后慢慢落在青年和男人相搭的手臂处。 秦柏言耸耸肩:「那我下次不来了,你们也不用等我。」 「赤裸裸的威胁啊。」戚阳挑眉,眸光再次上移,紧紧盯住沈时青,「这位就是小沈先生吧。」 沈时青对上男人眼,喉结吞咽来回:「你好,戚先生。」 「认识我啊?」男人唇角上扬,眸光顺势落向秦柏言,「你提的?」 戚阳的五官深邃,瞳孔和发色一样,都是浅棕色,带着一点异域风情的长相,这样的面貌往往带着叫人难以忽略的攻击性。 第114页 秦柏言没再回话,而是再度偏眸望向了青年:「想吃什么?那边有甜品台。」 青年摇头:「我现在不饿。」 「好。」 被忽略的戚阳和陈钦文站在一旁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多余。 戚阳也不恼,反而勾唇笑道:「听齐朗说这次甜品台是找什么星级大厨做的,小沈先生多吃点。」 沈时青也只能回以微笑:「好,谢谢。」 和戚阳的攀谈还没结束,紧接着又迎来了好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好久没见到小沈先生了,还以为......您不在岚京呢。」 沈时青认识这位男士,从前他还在沈家的时候,出席宴会,男人便常常和自己搭讪。 只是沈家夫妇看不上男人只是小公司里的一个高管,所以,也便不允许沈时青与其有过多的接触。 男人今天再次见到沈时青,意外的同时,也注意到沈时青是跟着谁来的。 面色中带上几分不屑:「我还以为....小沈先生是离开岚京了呢,原来,是攀上......」 秦柏言瞥过一个眼神。 男人匆匆住了嘴。 沈时青觉得自己仿佛又要回到一年前那种状态。 他不想再待下去,只觉胸口憋闷的快要窒息。 「我想去洗手间。」他快受不了,只得凑近男人的耳畔。 秦柏言微微松动手臂:「好,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我很快回来。」青年迅速抽回手,转身离场。 齐家的庄园太大,大的可以作为景区。 但这又不是真的景区,不会有厕所的标识牌。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真的为了上厕所。 在花园里晃悠了一圈,胸口的不适感懈下许多。 青年背过手,俯身盯着一朵水仙。 岚京已经要迈入初冬季节,气温已然不适宜大部分的鲜花生长。 只有纯白的水仙,盛开在冬天。 水仙的香气并不沖鼻,只淡淡的,要仔细闻才能闻见。 宾客们都在厅里交际逐利,园外只有沈时青和水仙。 青年深吸一口气,算着时间,自己已经出来快半个小时,得回去了。 他用指尖轻轻触了触水仙的花蕊,而后转身,往厅门方向去。 寒风勐地吹来一阵,沈时青搓了搓手,缩着身子往室内疾步走。 「小沈先生。」 青年刚刚跨上石阶,便听见前方有人在叫自己。 戚阳站在石阶之上,居高临下的垂眼,盯住青年。 像是等候多时。 沈时青微微顿了顿步子,缓缓向上走:「戚先生,有事吗?」 男人抛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眼中含笑:「的确是长得不错。」 只是这抹笑多多少少有些古怪。 沈时青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 让他觉得不舒服。 「什么?」 「我说,你的确长得不错,秦柏言的眼光还是在的。」如果刚刚戚阳还算保持着一点最起码的礼貌,那么现在,他就是干脆不装了,「可是只有好看,可不行。」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青年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我和秦柏言很早就认识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眯起,扬唇,「我太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我想奉劝小沈先生一句,千万不要痴心妄想。」 这句话,戚阳说的很轻。 沈时青听着,却无比清晰。 「我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 「实不相瞒,我从前也是追过他的,但我现在不带什么私情,就是单纯的提醒你。」戚阳耸耸肩,「那时候他和我说,他以后是要和异性结婚的,不会选我。我也理解,秦氏这么大的家产,没孩子多不方便。」 沈时青面不改色的听完。 其实也还好,这些他原本也就知道。 秦先生将来会结婚的,会和一个和他相衬的人结婚。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自己。 戚阳:「不知道你认不认宋蕴,秦书明钦点的儿媳妇,这几年一直在美国管公司,最近也快回国了,估计好事将近。」 「这样,那到时候我包个大红包。」沈时青点点头,浅浅笑了笑,「好冷啊,我先进去了,戚先生。」 好冷啊。 真的好冷。 沈时青重新回到厅里,十指被风吹的有些发红,骨节也在泛疼。 他没有去找秦柏言,而是跑到了甜品台边。 好多甜品,每个看着都很好吃。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涂着鲜红果酱的树莓蛋糕。 好凑巧啊,又是只剩下了一块。 青年伸过手,手指顿在空中两秒。 最终选择了树莓蛋糕边上的栗子切块。 他吃了一整块栗子切块,栗子做成甜品后,口感细腻,味道醇厚。 可是嘴巴里怎么还是泛苦呢。 于是他又吃了一块草莓千层一杯气泡果酒。 吃到看见奶油都觉得噁心,他才起身离开。 他不需要特意去寻找秦柏言在哪里,因为秦柏言在哪,哪儿就会是场上的中心。 沈时青在觥筹交错的局外,静静的凝望着不远处的男人。 距离不远,他这双临近近视的眼能清楚的看见男人的脸。 第115页 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远呢。 举着酒杯的秦柏言,一直在看表,一直在寻觅沈时青。 终于,在甜品台边的休息椅处,寻觅到了青年的踪迹。 沈时青也在看自己。 那双明亮而清澈的杏眼,像是在水中浸润过一般。 男人迈开步子,朝着青年走去。 「怎么不过来?找你好久。」两人的距离不远,秦柏言很快便走到青年身边。 沈时青笑着:「刚刚还不饿的,现在忽然好饿,就想着吃点东西再过来。」 秦柏言:「吃了吗?甜品能吃饱么?」 沈时青点着头:「吃饱了。」 「无聊吗?」男人问起。 「有点......」沈时青重新挽上男人。 主动的,自然的。 男人微微低眸,迟钝一秒后,唇角不自觉上扬。 「秦先生,等会结束,我们去吃烧烤吧。」 「看来是没吃饱。」男人弯唇,「不用等会,现在就去。」 沈时青:「可以吗?」 男人弯唇:「有什么不可以?」 沈时青已经好几天没这么开心的和他说过话。 当然什么都可以。 于是男人便带着青年中途离场。 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便已经出了大厅。 两人坐上车。 秦柏言替青年系好安全带:「想去哪里吃烧烤?」 「我知道一家地摊可好吃了,在北墅街,就是环境有点......」沈时青在舔了舔唇瓣,「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 秦柏言完全没有思考:「可以。」 司机京叔开车又稳又快,不到一小时,两人便到了摊子前。 真的是路边摊,露天的那种。 今天两人都穿着西装,男人将自己备在车里的大衣外套给青年套上了 ,所以沈时青还能和这个环境融入,就是秦柏言...... 坐在矮小的塑料凳上,哪儿哪儿都格格不入。 「要不我们还是......」沈时青看着窝在小凳上的男人,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等青年说完,秦柏言便开口道:「你去选烧烤吧,我没吃过这家,不知道什么好吃。」 「好......」青年来到摊子前。 这家烧烤摊他在高中的时候会偷偷来吃。 他没什么零花钱,所以很难得的会用偷偷攒的钱来吃一两回。 一般都是情绪很不好的时候。 比如在学校又被沈锦年针对的时候,又或是沈家夫妇又对自己提无理要求的时候。 每次他来,因为想省钱,只会点上几串,但即使只是吃个几串,心情也会立马好起来。 他今天要吃好多好多,要把小时候捨不得点的,都点一遍。 他选了一大篮的烤串递给老闆:「老闆,烤面筋多刷点酱。」 「好嘞。」胖胖的老闆娘回应着,见是青年,笑道,「好久没见过你了,小伙子,去哪啦?」 去哪了。 去大梦了一场。 沈时青没有回答,只是笑:「我要多加点番茄酱。」 「好嘞。」 沈时青回到位置上坐着。 他就和秦柏言一起坐在街边蓝色塑料凳上。 和秦先生吃了这么多顿饭,还是第一次吃路边摊。 老闆娘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摆上烧烤炉,上头是已经烤的滋滋冒油的烤串。 沈时青拿着一把串就开始吃。 秦柏言有些担心青年的脾胃:「悠着点,等会肚子疼。」 「没事,您也快尝尝呀。」沈时青咽下嘴里的烤土豆片,「这个很好吃。」 他递给男人一串烤土豆片。 秦柏言接过。 男人对这些烤串啊,甜品什么的,向来没有兴趣。 只是沈时青爱吃,而且青年总是吃的很「下饭」。 所以他便跟着感兴趣。 所以,他也跟着青年一起吃。 味道上品不出特别,只是看着沈时青在自己面前吃的很满足,他也便觉得很好吃。 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串,吃的眼前空签子越堆越多,吃的自己的胃再没有半点空间。 好奇怪,为什么,没有和从前一样,吃了就开心起来呢。 男人从胸前掏出方帕,自然的伸过手,替青年擦拭着唇角:「你的手不方便。」 沈时青下意识想要往后躲,但很快便控制住自己闪退的身体。 秦柏言的动作轻柔:「该说你是小馋猫还是小花猫?」 不对。 应该是小馋羊,或者是小花羊。 沈时青转了转眼珠,像是有在思考这个问题:「小馋人吧。」 男人被逗笑,收回方帕,准备起身去结帐。 「我去,这顿我请。」青年快人一步的起身,生怕秦柏言抢似的,跑到摊前结帐。 今天不仅是请秦先生。 更是宴请小时候的沈时青。 所以必须得他自己来。 付完钱,两人漫步往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去。 原本可以让司机来接,但沈时青想消消食。 报復性般的吃了蛋糕,烤串,饮料,肚子胀的难受。 岚京靠北,只是初冬,夜里的气温也已经快要逼近零度。 沈时青披着男人那件长款羊绒大衣也还是觉得四肢发冷,而只穿着一套西装的男人却仿佛一点都不冷,在风中徐徐漫步。 第116页 「冷吗?」男人捂住他的左手,「你的手好冰,去商场里坐一会,我让老京把车开上来吧。」 沈时青感受着来自男人手心的温度,好暖和。 他摇头,反握住男人的手:「还好,我们走一会吧。」 「好。」男人的唇角很难不向上扬起,「都听小沈先生的。」 寒风袭来,男人自然的往前多迈了半步。 沈时青没有感受到寒风入骨,只见到男人头顶扬起的黑髮。 他太知道秦先生的好。 「过几天,我大概要去一趟美国。」 寒风暂歇,男人也退回往前的半步。 沈时青听到美国两个字的时候,胸口像是被针给刺了一下。 耳边又想起戚阳的话语。 美国。 那位和秦先生相配的女士也在美国。 「去出差吗?」青年若无其事的问起。 「嗯,而且去得时间会比较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秦柏言牵着青年,语气温和,那双桃花眼里难得不见任何锋芒只有柔情。 「我等您回来吧,我......我还要上班呢。」沈时青垂下眼。 他去做什么呢。 他去了大概只会让所有的一切都乱套吧。 沉默了十几秒后,秦柏言还是抛出了这句话:「不去那上班了,好吗?」 他有些不敢提出这句话,他担心小绵羊生气。 可......他还是没忍住。 自己要出差这么大概一周,而沈时青要在这段时间里和季则朝夕相处。 他受不了。 青年却一反常态的平静,沉吟几秒:「也好。」 秦柏言意外的同时,匆忙接话:「那......我给你介绍新的甜品店,或者给你报烘焙课?」 「不用,我自己慢慢找吧,不着急。」青年能看出,男人很高兴。 秦柏言:「那可以跟我去美国了么?」 沈时青:「不要啦,我吃不惯洋人餐。」 「我带厨师去。」秦柏言即刻找到解决方案。 青年不解男人怎么和自己客套这么久去美国的事情,是担心他起疑么? 可是他起疑也没关系呀。 还是,他们这样的阶级,并不介意自己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 可是...... 他介意。 他也从不想打扰到秦先生的本该有的生活。 「不用了,我在家等您。」青年拒绝的坚定。 秦柏言这才没再开口。 算了算了。 小绵羊同意辞职,就已经很好了。 不能要求太多。 两人在挂满小灯条的树下漫步。 沈事情紧紧扣住男人的大掌 ,扣的自己的骨节都在泛疼。 「秦先生,我们一起拍个照吧。」 第60章 第 60 章 「就在这里拍, 这里灯光还挺好的。」沈时青看准一片缠着小灯的绿化带。 「拍照?」秦柏言的语气里带上几分不解。 他很少拍照,除去一些必要的场合,必要的上镜。 「嗯, 我们一起拍一个。」青年松开男人的手,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男人有些不知该将四肢往哪里摆:「我...我不太会摆姿势。」 「不用。」青年打开前置。 男人长着一张毫无压力就能抗住前置摄像头的脸, 根本无需摆什么姿势, 或是找什么角度。 沈时青盯住屏幕里男人的脸, 和那双标緻的桃花眼。 下一秒, 青年主动靠过肩膀,紧紧贴住男人,扬起唇瓣。 也是在这一秒里。 他按下快键。 这是他和秦先生的第一张合照。 「拍好啦, 这样抓拍就很好看。」 大概也是最后一张。 正如沈时青所言, 这么抓拍就很好看。 秦柏言也盯住屏幕。 照片里的青年与自己紧靠着,弯着眼在笑,照片的定格刚刚好。 这是他和沈时青的第一张照片。 心口处穿进一阵柔软的风。 男人转眸,视线牢牢靠向青年。 沈时青能读懂这个眼神。 于是仰起头, 主动大方的吻上男人的唇瓣。 他闭上眼,认真仔细的。 感受着。 又吹来一股寒风, 扬起两人头顶的黑髮,扬起青年大衣的领口。 秦柏言伸出手掌扣住青年的后脑勺, 加深这个吻。 青年大胆的回应着。 这个吻是和风声一起停下的。 沈时青轻喘着气, 大脑稍稍有些缺氧。 秦柏言将青年搂在怀中, 轻嗅着:「你身上有股椰子的味道,好好闻。」 「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青年回答, 由着男人抱。 他靠在男人宽厚的肩上, 抬头。 夜色渐浓,一轮弯月悬挂在飘渺的天空。 他小时候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叫月有阴晴圆缺。 忽而鼻尖有些泛酸, 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秦柏言以为是这室外的风吹的,匆忙松开青年:「我们先去车里,这里太冷。」 沈时青乖乖跟着男人往停车场方向走。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但不知怎么回事,沈时青还是觉得冷。 他靠在车窗旁,望着窗外一帧帧掠过的风景。 视线愈来愈模煳。 第117页 身旁的男人开口,手指捻住青年肥嘟嘟的耳垂:「劳烦小沈先生把合照发给我。」 沈时青不敢转回身去看男人,耳根有些痒,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这是专属。」 男人轻笑:「本人也不能有么?」 「只能我有。」沈时青咬住唇瓣,故作轻松的语气。 他并不打算将这个留给秦先生。 他不打算留下什么存在过的痕迹。 以免日后给秦先生留下什么不必要的困扰。 「好吧,那下次我拍一个专属于我的。」 青年没有回话,只是将脑袋的重心倒向男人,缓缓闭上眼。 好累,好睏。 他想睡觉。 青年睡了很长的一觉,似乎天荒地老。 醒来时,男人并不在身边,眼前是卧室天花板上那盏熟悉的復古吊灯,窗外录进沙沙风声。 昨晚像是一道分界线。 岚京的天气彻底迈入寒冬。 沈时青昨晚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会胃疼的厉害,艰难从卧室里出来,便被室外的温度惹得打了一个喷嚏。 他知道药箱放在哪里,想着自己拿点胃药吃,就不要麻烦徐医生这么冷的天气来跑一趟了。 彼时楼下厅中没有人,沈时青听到室外声音嘈杂。 似乎是忽然降温,大家都忙着将园中的盆栽绿植搬进暖房。 青年趁机拿了两片胃药吞下,缓了好一会才慢慢走到门外。 罗伯见到青年,撇了撇身上的寒气走近:「小沈先生怎么出来了,外头冷。」 「需要帮忙么?」沈时青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缓过来。 「不用,秦先生做了早餐走的,您快去吃。」罗伯拍着青年的肩,将青年劝进屋子,「外头冻得慌,别出来了。」 沈时青被推着进了屋子。 餐桌的保温台上摆着一份培根鸡蛋还有一杯热乎乎的牛奶。 青年坐上餐桌。 火候刚刚好的鸡蛋上用番茄酱点缀着一个笑脸。 不算多精緻专业的笑脸,却并不失可爱。 尤其是在知道,这是出自秦先生之手的时候。 脑中浮现出男人那张冷峻的脸和自带疏离感的那双冷眸。 再瞧瞧眼前这张有些潦草的笑脸煎蛋。 嗯......挺萌的。 青年低头轻笑,手中沉甸甸的银叉始终挥不下,最终选择先喝一口热牛奶。 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响。 他拿起查看。 刚好是秦柏言发来的信息。 秦先生:[醒了么?] 现在已经快十点半,男人现在才发信息,大概是怕吵到青年。 秦先生:[桌上有我做的早餐。] 秦先生:[醒了记得吃。] 青年打开相机,对着餐盘拍了一张上传。 沈时青:[照片jpg.] 沈时青:[已经在吃了。] 秦先生:[味道还可以么?] 沈时青:[好吃。] 沈时青:[馋嘴jpg.] 秦柏言:[中午我大概赶不回来,最近比较忙,晚上尽量早一点。] 沈时青:[好。] 沈时青:[没事。] 发完,他便松下手机,抿唇准备身心投入的去吃饭。 鸡蛋卷上微焦的培根,口感丰富,秦先生大概是在培根上加了一点黑胡椒,味道很香。 奇怪,明明很好吃。 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心口空空的。 填不满。 胃现在已经撑不得,青年只能选择在后山的田里拔了大半天的萝蔔。 他想,自己也许等不到下一批萝蔔成熟,先帮忙收掉这一批吧。 黄昏时分,稍稍回暖一点的天气降至冰点, 青年也被后山的工作人员催着回了秋园。 秦先生还没回来。 偌大的园子里,可以搬动的绿植盆栽都被移位放进了暖房里。 显得那棵参天的老香樟都变得格外寂寥。 青年站在香樟下,俯身餵着池中的锦鲤。 等气温再降下些许,鱼池里的水便会结冰,在此之前,锦鲤会被转移进室内的鱼缸里过冬。 沈事情将鱼饵没入清浅的水中,低眸望着那几只被养很好的三色锦鲤。 其实。 在秋园里。 他和这几只小锦鲤也没什么区别吧。 被照顾。 被圈养。 唯一不一样的是,鱼类只有七秒记忆。 而他不是。 他会记得好久。 「你们肯定不会记得我了。」青年的神色再度暗下 ,缓缓直起身子,深吸一口独属于秋园的空气,「不记得也好。」 秋园最美的时候是夏秋季节。 冬季如果下了雪,大概也会是银装素裹的一番景象。 青年的眼里也覆上一层雪色。 秦柏言在夜里九点前才赶回来,风尘僕僕的,带着一盒苏市有名的绿豆糕。 「尝一个再睡觉?」 沈时青靠在卧室的古董沙发前,昏昏欲睡:「这是什么?」 「苏市的绿豆糕。」男人揉着青年软乎乎的乌髮,「听说很好吃。」 青年从沙发上挺起嵴背,睁着那双朦胧的眼,没什么意识的伸手往茶几上摸。 秦柏言被逗笑:「这么困啊,小沈先生。」 沈时青的意识渐渐清晰一些:「苏市......您去苏市了么?」 第118页 「嗯。」男人点头,替青年拆着包装,「处理完赶回来的。」 沈时青:「累么?」 「还好。」 还好。 青年注视着男人那张带着倦意的脸,明明就很累。 秦柏言拿出一块纯手工的青绿色豆糕,送到青年的唇边:「尝尝?」 沈时青咬了一口,便窝进男人怀中。 粉质的绿豆糕在嘴里化开。 「以后别这么赶,要多休息一点。」沈时青环住男人的腰,脸埋进胸膛。 干净的乌木香窜进鼻间。 「明天要飞美国,估计得一周才回来。」秦柏言任由青年抱着,唇角难控的上扬,「所以想着赶回来见你。」 他和小沈先生之间那无形的距离,好像不存在了。 真好。 明天就飞美国。 明天。 青年的手指不禁用力抓住男人腰后的衣料。 沈时青:「这么快么?」 男人点头:「嗯,和人约了见面的时间。」 和谁呢。 宋蕴女士么? 沈时青没有问出口。 那双朦胧的眼彻底清醒。 他将脸从男人厚实的胸膛里钻出来,双手上移,勾住了男人的脖颈。 秦柏言也伸手护住挂在自己身上的青年,那只大掌扶住青年纤瘦的腰肢乃至后背,另一只手上还举着那半块绿豆糕,稍稍显得有些侷促。 「怎么了?」 「看看您。」 男人笑,并不掩饰唇角上扬的弧度:「还吃绿豆糕么?」 青年摇头,只是更紧的圈住男人的脖颈。 「不好吃么?」 「好吃。」沈时青回答,嗓音稍稍有些哑,「但现在不要吃了。」 青年只是盯着他,像是要透过镜片,透过瞳孔,只穿男人的眼底。 男人的语气里带上几分趣味,剑眉轻挑:「我有这么好看么?小沈先生?」 沈时青没有即刻回话,依旧无比认真的注视着男人。 他没有敢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这样盯着秦先生看过。 今天这么一看。 秦先生真的,很好看。 五官像是出自艺术家之手,立体深邃。 沈时青伸出指尖,抚上男人性感的唇角:「秦柏言。」 怕再没有机会这样唤一次。 秦柏言。 第61章 第 61 章(修) 秦柏言。 你会记得我多久呢。 希望不要忘得太快。 更希望, 不要记得太久。 青年的指尖感受着男人皮肤上的温度,拇指点在男人的下巴上,点在那冒出一点头的鬍渣上。 男人的手掌紧紧握住青年的侧腰, 嗓音喑哑:「你叫我什么?」 「秦柏言。」沈时青再次轻唤, 眸色微闪, 「你从前不是说想我这样叫。」 「想, 一直都想。」男人任由青年摸着自己的唇和下巴。 他当然想。 他终于不再只是秦先生。 青年的食指抵在男人的唇角处, 轻轻触摸, 反覆摩挲。 手里还抓着绿豆糕的秦柏言,那双掩在无框镜片下的桃花眼眸色愈发加深。 蓦地,绿豆糕被丢弃在茶几下的纽西兰羊毛地毯上。 碎成了粉末, 发出一点细碎声响。 青年的手腕被抓住, 停顿在唇角处的食指被微微侧过头的秦柏言含进了唇瓣间。 沈时青一惊,指尖被男人轻吻着,甚至变得有些湿热。 男人的目光,也从青年的手上缓缓移向青年的手臂, 脸颊......眼睛。 那双眼像是有着叫人沉沦的魔力。 沈时青伸出那只没有被抓住的手,主动将男人的无框眼镜摘下。 镜腿还没来得及被折起, 秦柏言便仰起脖子,吻上青年的唇瓣。 青年攀附在男人怀中, 努力回应着, 这个激烈的吻。 手中还未折起的眼镜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滑落。 浓烈的情愫在一唿一吸之间, 将卧室的空气也镀上一层热气。 秦柏言能感受到青年的主动,主动的有些异常。 似乎比他还要贪恋, 贪恋这一刻的唇齿相依。 男人的眼底泛出层层涟漪, 偷偷睁开眼,盯着青年。 「秦柏言......」沈时青含煳的唤着男人。 男人微微顿住亲吻青年侧颈的动作:「不舒服?」 青年晃了晃脑袋, 那双杏眼依旧清澈。 除了清澈之外,似乎还带着几分......被隐藏很深的苦涩。 「我......要和你……」 他记得,秦柏言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他想学着男人的语气说,却发现自己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怎么他说的这么没底气呢。 气势不足,行动来抵。 青年说完便…… 男人没有即刻给出反应,只深深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年。 「你不怕我了么?」 怕。 这是从前秦柏言问过自己最多的字眼。 那个时候,他是挺害怕的。 就像一只刚刚被新主人接回家的小宠物一般,对于周遭的一切感到陌生与不安。 对于新主人的脾性,也是一无所知。 当然会害怕。 青年那双浸润过的眼微微垂下,手指亲昵的搭在男人的肩峰处,俯下身,吻了吻男人的唇。 第119页 便当是回应了男人问题。 「你真的想么?」秦柏言哑声。 沈时青还是没有回答,主动吃上男人唇,略显生疏的加深。 得到的答案的某人,不再克制,扣住青年腰肢,轻而易举的便将青年换腰抱起。 期间亲吻并未停下。 如骤雨般的吻落下,主动权早已重归于秦柏言之手。 …… ……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秦柏言抱着怀中睡态正憨的青年。 男人对着青年那张煳满泪珠与汗水的脸,温柔的拨去沾在额前的乌髮。 「沈时青。」 「我爱你。」 闭着眼睡得正沉的青年自然是没有听见的。 秦柏言也并没有非要青年听见。 他想。 会有很多的机会告诉青年。 他不着急。 山高路远,地久天长。 沈时青是在男人怀里醒来的。 抱着自己的秦柏言也醒着,正在玩青年的手指。 「我吵醒你了么。」男人察觉到青年脑袋在自己怀里蹭了蹭。 沈时青用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试着发声。 昨晚嗓子有些伤了,现在哑的厉害:「没......我自己醒的。」 「你的手好小。」男人握过青年的每根手指,像是工匠在给戒指测量尺寸一般。 「其实只是和你比比较小。」沈时青贴着男人的胸膛,大脑逐渐清醒,「现在......几点了。」 秦柏言:「快中午了,没事,你睡够了再起来。」 「您不用......赶飞机么? 是的,青年清醒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起秦先生今天要去美国的。 「下午三点飞机,来得及。」男人在他的头顶处落下一吻,「确定不和我一起去么?」 青年心口勐地一抽,连带着眼眶里也跟着发热:「不要了,我...在家等您。」 他这一说谎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好在秦柏言并未发现异常,仍旧揉着青年的手指骨节:「等我回来,我要吃你做的培根三明治。」 「好。」沈时青听着,强行压下眼中的红热,「我现在做,等会您带着路上吃吧。」 青年说着,身子便开始往床边去够。 但很快便被男人重新拽回了怀里:「不用......」 「陪我再睡一会吧。」 「好……」其实沈时青也的确是没有力气起来,刚刚微微挺起一点背,嵴背和后腰就疼的好像要断了。 但是想再入睡也是不可能的了。 下午三点。 现在马上就要中午十二点。 秋园离飞机场很远,一南一北,其实现在就应该出发了。 沈时青争分夺秒的盯着闭上眼的男人。 他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他伸出手,触上男人那双浓眉。 用手指临摹着那双眉的形状。 「小沈先生。」闭着眼的男人唇角不自觉弯起,「是不是也捨不得我走?」 「捨不得,您也还是要走的。」沈时青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捨不得又有什么用呢。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捨不得,也不应该据为己有。 「你可以和我去的。」秦柏言睁开眼,再度发出邀请。 青年不再回答,只摇头。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好多年了。 他不想永远都这样下去。 他是沈时青。 他想做沈时青。 「那......我尽量快点办完,然后快点回来。」 「不用。」沈时青叮嘱起男人,语气认真,「以后,您要注意工作强度,不要总是加班加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怎么回事,小沈先生。」秦柏言听着,不由低笑出声,「怎么搞得见不到了似的。」 「没有......」青年眼眶中的红热再度袭来,抿住唇瓣,「谁让你总是这样......」 秦柏言:「不会了,都听你的。」 青年再次将脸埋进男人怀中,轻嗅着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味。 他想。 他不止是一点捨不得。 秦柏言走了。 沈时青害怕自己会表现的太反常,会忍不住掉眼泪,所以装睡。 男人也很体恤青年,只以为他是昨晚太累,所以也没有叫醒青年。 他在青年光洁的额前落下一吻后,蹑手蹑脚的起来。 洗漱并且换完衣服后,重新回到床沿。 俯身。 再次吻了吻青年后,才转身,轻轻离开。 房门合上的声响很轻很轻,但沈时青还是听见了。 青年这才睁开那双早已泛红的眼,鼻尖好酸好麻,喉间也像是被一块大石给堵住了。 好难受啊。 怎么会这么难受。 青年紧锁着双眉,眼睫被水雾沾湿。 他将带有男人气味的被子裹紧在自己身上,蜷缩成一块。 心里反覆和自己说。 没有办法的,沈时青。 没有办法的。 他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快一天一夜才起床收拾东西。 才发觉自己的东西少的可怜,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就够用了。 只是收好东西后,他又陷入了迷茫。 自己应该去哪呢。 他身上没有多少钱,大概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第120页 可是......太近的地方,秦先生大概动动手指就能重新找到他吧。 虽然......秦先生也不一定会找。 就这样又想了一天。 秦柏言离开的第三天夜里,沈时青也走了。 秦柏言是在第四天知道的消息。 沈时青不见了。 准确的来说,是沈时青走了。 是自己走的。 没有人可以将沈时青这样无声无息的带离秋园。 家里青年的衣服,生活用品,爱看的书统统都跟着一起消失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是沈时青自己走的。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纽约时间凌晨一点。 秦柏言刚刚回到在纽约的公寓,正奇怪着怎么沈时青一天都没给他回消息。 王途便匆匆来电。 王途很少在这样的时间点给男人打电话,通常都是公司有什么要紧事。 秦柏言接起:「怎么了?」 「秦先生……」 「说。」 「小……沈先生不见了。」 第62章 第 62 章 「你疯了吗?现在走?」齐朗前脚结束工作刚往酒吧里钻, 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秦柏言一个电话硬控到公寓。 「大基础都已经定下,你只需要和那个荷兰人见一面就好了。」秦柏言站在落地窗前,心不在焉的回答, 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 似乎是在等谁的电话。 齐朗近一年才上手跟进公司项目, 对这些商业上的弯弯绕绕完全不懂。 「不行, 万一这些洋鬼子给我下套呢?你也放心的了我啊。」齐朗急的从沙发上起身, 「这个项目要是谈成了, 我们能挣多少, 要是哪步错了我们又要亏多少,你肯定比我清楚啊,秦柏言。」 「你怎么变得比我还不靠谱了。」男人对于工作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的, 很少出这样的状况, 「是国内出什么事了?你爸回去捣乱了?」 「不是。」男人再度点开手机屏幕。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宁愿是秦致和回来了。 「那是怎么了,你非要回去。」齐朗皱起眉,「不行, 你不能走,我要是办砸了, 我爷得把我骨头都卸下来,而且......你也要亏好多的......」 他见男人不回答, 只好反覆碎碎念:「你真不能走啊......我真不行, 这要是没搞成......」 秦柏言手中的电话在此时响起。 男人匆匆接起:「餵, 江局......」 「没有查到出境记录是么?」 「好......麻烦了......」 挂断电话后,男人像是泻了一口气般, 靠在窗前。 齐朗:「你在查谁啊?」 秦柏言沉默良久, 还是道出了那句自己不想面对的现实。 「沈时青不见了。」 「什......什么!」齐朗瞪大了眼,这情况倒还真是他没想到的, 「怎么不见的?被绑了?」 要是这样的话,秦柏言非要回去他还能理解一点。 男人垂着眼,那双桃花眼意味不明:「我不知道。」 「艹。」齐朗只以为是竞争对手搞得这齣,「肯定是知道你来美国谈事,故意搞得,你别回去,我回去帮你找,你放心,我肯定把沈时青安然无恙找回来。」 男人像是没了魂一般,随意抵靠在玻璃处,指尖在手机屏幕处。 他点进和青年的聊天记录。 沈时青给自己发的最后一句,是昨天夜里的「晚安」。 之后,便再无音讯。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便给青年拨去了无数通的电话,答案很明显,每一次都以机器音的「无人接听」为结束。 「刚刚你不是让人查了说没出境么?」齐朗见男人状况不对,安慰着,「只要是在国内,就好办,肯定能找到的。」 只要在国内,就一定能找得到么? 秦柏言的眸色一暗。 找人的确是不难找。 难得是......刻意躲着。 又隔了好几分钟,秦柏言再次张唇:「我定了一早回国内的飞机。」 齐朗以为自己刚刚的一通发言已经说服秦柏言不回国了,结果......自己都是白讲了? 「不说了,我帮你回去找,你在这嘛?」 「我得回去。」 齐朗脑仁有点疼:「不是......」 「这里的后续我会让王途和你一起,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他。」男人看了一眼手腕处的机械錶,「即使项目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全责我负。」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 秦柏言第一次这么后悔,当初在选择修缮停机场和农场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那时候他以为飞机没什么用。 - 沈时青刚刚到贺城。 原先他其实很想去亲水镇。 只是后来想想......亲水镇和岚京实在隔得太近了,他要走,总应该走的远一点。 于是,他来到了贺城。 这是一座北方小镇,体感温度很低很低,经济也一般,但胜在物价便宜,城市淳朴。 他从前也没有听过这样一座小城,是季则告诉他的。 在离开岚京之前,他只和季则说了自己要走的事情。 他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因为尴尬的身份,不强壮的身体,和沈锦年的欺凌,除了孟域之外,没有人乐意和他来往。 第121页 孟域还在国外读书,所以身边......似乎除了季则,他也没什么人要告别的。 季则听他说犹豫去哪,便和他说去贺城,还给他介绍了一个贺城的本地人帮忙安顿。 有了本地人的照拂,租房子安顿也就方便多了。 贺城的物价和房租和岚京比起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沈时青现在租的房子一室一厅,只需要八百一个月。 虽然是在一幢很老的小区里,虽然设施十分陈旧,面积甚至没有秋园的衣帽间大。 可这个价格弥补了所有,沈时青是兴高采烈的签下了租房合同。 房东说如果一次付清六个月可以再减三百。 他算了算,咬咬牙籤下半年的合同。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本的家具彩电房子里都有,只是稍稍有些落灰。 沈时青陆陆续续的打扫整理了两天,总算是有些模样出来。 青年躺在干净整洁的小床上,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这几天实在是太累太累,但身体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彻底放松下来了。 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躺在独属于自己的空间里。 清晨,青年早早起床去菜市场购置了一些肉蛋禽蔬和一些调味料。 他还斥巨资在往上购进一个烤箱和一些烘焙的必需品。 青年有一个想法,想先在家里做点小面包小蛋糕什么的,送货上门。 说干就干,简单给自己煮了个午餐后,青年便出门准备调研一下贺城的甜品店以及基本行情。 贺城这样的四五线北方小城,甜品店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古早门店,做的款式也都不是现在新潮的。 如果他定位做一些款式口味比较新颖的甜品,竞争力还是挺强的,毕竟对手很少。更关键的问题,实则是他没有什么客源。 人生地不熟,他连街道都还分不清,去哪里找客源呢。 青年设计了一张小小的gg纸,找列印店印刷后,贴在小区的公告栏上,在贺城唯一的一座广场上发放,在小学,中学门前给学生给家长...... 贺城很冷,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 随随便便一点风就能把人的鼻子都给冻掉。 青年将自己裹在一件厚厚的棉袄里,头顶戴上在市场便宜购入的一件加绒帽子,往风里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不管包的再严实,每次回到家身体都得「解冻」好久...... 好在这样的宣传还是有用的。 陆陆续续有人加上自己的微信,开始询问蛋糕和甜品。 这天,他又发传单到天都要全黑了。 贺城的寒冬的夜,室外温度人类是无法生存的。 青年拖着僵硬的双腿一格一格的爬上破旧的楼梯。 他的租房在八楼,每天上下好几趟,磨得他膝盖都有些疼。 「等会回去必须泡个脚......」青年喘着气,自言自语的往上爬。 快到八楼的时候,头顶忽而传来一道声音。 「沈时青。」 青年蓦地抬起头。 来贺城这快一周的时间里,几乎没有人叫过自己的名字。 眼帘里映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季则。 男人穿着一套纯黑的羽绒衣,站在门前。 青年加快步子,语气里满是意外:「季则?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男人回答,有一点缺损的右眉微微拧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贺城晚上气温很低,小心生病。」 「我刚刚去发传单了,路上赶回来花了点时间。」青年乐呵呵的打开门,「欢迎老闆来看我,下次要是把酥三带上我就更高兴了。」 男人跟着进屋:「本来想带的,太冷了。」 「也是,等来年开春了再带吧。」沈时青没想到这点。 屋子挺小的,但布置的干净又温馨。 一进门就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小餐桌。 餐桌上铺着格纹桌布,中间是玻璃花瓶,养着几束水仙。 「吃了吗?我给你露一手。」青年招唿着,撩起袖子,「你先坐一会。」 「我来吧。」男人架住青年的肩,将他安在厅前的小小的沙发上,「你做的没我好吃。」 沈时青有点吃瘪,想反驳又觉得季则说的好像也......对。 季则做的中餐的确是一绝,完全不输秋园的大厨。 秋园。 青年下意识的想到秋园。 心口不由的空了一下。 「家里有什么菜?」厨房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他的思绪很快被拉回:「冰箱里有一块猪肉还有一些蔬菜。」 季则:「行。」 男人在厨房里「战斗」,沈时青也没去帮忙。 主要是厨房太小了,一个人都有点转不开身,他再进去季则胳膊都没法伸直了。 干脆乖乖躺平。 季则的动作很快,不过半小时,就做好了两菜一汤。 沈时青饿的慌,吃的也急,米饭和着番茄蛋汤就往嘴里塞。 季则:「吃慢点......」 「好吃。」青年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又夹起一块猪肉,「我最近可能吃了,每天都和饿死鬼投胎似的......」 「太累了吧。」季则盯着青年那张似乎比起从前更加削瘦的脸,眼中难掩忧色。 沈时青其实没觉得很累,反而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第122页 这种一睁眼就开始干活,最好忙的都没时间吃饭的感觉。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你是不是没有和秦柏言说你在贺城。」男人给青年夹上一筷子的杏鲍菇,「故意瞒着他?」 青年听到「秦柏言」这三个字的时候,心口一缩:「你......怎么知道?」 季则抿唇:「那个疯子都快把岚京市翻过来了,我不知道也难。」 第63章 第 63 章 青年放缓咀嚼的频率, 筷子怼在碗里,低下头。 「是……在找我么?」算算日子已经快一周,男人大概是从美国回来了。 「不是找你还能找谁?」季则默默观察着眼前的青年, 「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得盘到我这了……到时候你要让我怎么说?」 沈时青顿了好一会, 慢吞吞的咀嚼完嘴里的饭菜, 咽下。 男人见他不答:「我如实说?」 「不……」沈时青急忙摇头, 「你就说……你也不知道, 可以吗?」 「你确定?」季则追问着。 他当然有私心也不想让秦柏言知道沈时青的下落。 沈时青点了点头, 眼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遮住。 「你和他……」 「我……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青年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只是笑的太勉强,「现在在贺城, 岚京的事, 我们就都忘掉吧。」 季则不语,只静静的盯着青年。 「我……我吃脸上了吗?」沈时青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 「没有。」男人回答,又给青年的碗里夹上一筷子的菜,「也不能全忘记。」 沈时青:「什么?」 季则:「比如我和酥三。」 青年被逗笑:「那肯定不会忘记的。」 「酥三最近胖了吗, 有没有减肥成功?」 「失败了,胖了两斤……」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后, 已经快八点。 沈时青有点不好意思的和正在帮忙洗碗的男人道:「我这实在有点小,要不我睡沙发, 你睡卧室吧。」 他想着, 人家大老远来看自己, 总不好意思让人睡这个小沙发。 「不用,我等会去找老黑, 完了找个酒店住。」季则将洗净的碗筷一一摆放整齐。 老黑就是给沈时青帮忙的本地人。 「你是准备明天开始接单吗?」他知道沈时青准备在家开始做甜品的打算。 沈时青点点头:「对, 接了几个预订单。」 季则:「那明天我来帮你。」 「你也太好了吧,老闆。」青年的语气搞怪。 男人摘下身上的围裙, 穿鞋准备出门:「少来,早点睡吧你。」 「你慢点,外头可冷了……」沈时青叮嘱着。 送走季则后,小小的空间里只剩青年一人。 他打了一桶热水将冰凉的双脚踩进去。 源源不断的热气从桶中冒出,没在水中的双腿像是重新建立起了血液循环,总算是有了温度。 青年低着脑袋,热气蒙上眼。 半分钟后,他拿起手机。 来贺城后的第一件事,他去办了一张全新的电话卡,原来的那张被自己拆下。 就好像硬生生将有关于昨天的所有都被自己从身体里拆开,卸下。 现在的手机里干净的连垃圾信息都没有几条。 做这么多,他只是不想拖泥带水。 想干干净净的离开秦先生。 但也并不想潦草。 所以他在床柜的抽屉里留了一封信。 信里有他写的培根三明治做法。 他记得秦先生说回来想吃。 不知道男人会不会看到。 看得到最好,看不到也是命定。 青年嘆出长长的一口气,略略动了动脚趾,热水发出「哗哗」的响声。 - 是夜。 秋园上下寂静的只剩风声。 秦柏言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反覆拆开又合上那封青年留给自己的信。 信上,沈时青竟将大部分的篇幅都留给了有关三明治的制作步骤。 【秦先生,感谢这近一年来您对我的照顾,以后我打算在外地开个甜品店,好好生活,祝您也祝我。 这是有关培根三明治的配料和调味:生菜,培根片,牛奶吐司……将他们随意组装在一起,挤上蛋黄酱和番茄酱,对半切开方便吃噢。】 是的,这就是沈时青留给自己的信。 唯一的一封信。 青年走的干净利落,秋园外也好,卧室里也罢,竟找不到除这封信外任何一件有关沈时青的东西。 能够证明沈时青存在过的东西。 除了这封在菜谱里掺了几句题外话的信。 什么也没有。 他才发觉,他的小绵羊远比自己狠心太多。 就连照片也不愿给自己留下。 还要骗他,说是什么专属。 原来示好,合照,拥抱…亲吻还有……这些所有都只是为了离开吗? 秦柏言握着手里的那封信,不觉用力,但很快便又松开。 男人低着头,笑起来。 只是一封菜谱,他竟也捨不得弄皱分毫。 沈时青啊沈时青。 我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绵羊消失的第七天,依旧毫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 第123页 这几天他不仅将岚京市翻了个底朝天,岚京周边的城市他也找了一遍,现在正在查全国的客运记录。 没有进展。 然而对于来到贺城第二周的沈时青来说,自己的新生活进展的非常顺利。 私家烘焙已经试营业一周的时间,他从一开始只做预订单,到现在已经开始每天固定出售好几个品种的小蛋糕。 厨房太小,他刚刚又购入了一个大烤箱,已经快要没地方摆了。 前几天季则一直在贺城帮他一起做单子,昨天刚刚回的岚京。 沈时青担心自己没法独当一面,结果今天蛋糕做的非常顺利,刚刚出炉的几盒黄油曲奇也被群里的顾客一分钟抢完。 看着现在自己做的小巧精緻的黄油曲奇,不禁想起自己当初做的第一罐曲奇,被季则嫌弃卖不出去。 最后带回家给了…… 想到这,青年正在给曲奇封口的手微微一顿。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 青年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工作上。 这几天,他一直处在收钱都来不及收的状态,好几次都是顾客提醒他还没收红包。 这让穷了好多年的他多少有些不适应。因为是在家里做的单子,能做的份量有限,但开店的成本也少了许多,所以,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来找他做蛋糕的人也越来越多。 还忙的过来的时候,他就会自己做外卖员,骑着自己刚刚拿下的二手小电驴穿梭在小镇的街头巷尾送蛋糕。 贺城真的好冷,冷的他每次骑车都觉得耳朵冻掉了。 不争气的身体难得争气了一回,居然在这样的高强度环境下,一直坚持了小半个月才罢工。 当天就发烧到39度,实在没力气去医院,身边也没有熟悉的朋友,老黑和自己住的也很远,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就这么稀里煳涂的烧了一晚上,居然退烧了,但浑身的关节还是疼的厉害,大概是病毒性感冒。 勉强爬起来吃了一点药和食物后,青年又沉沉的睡了一觉。 发烧这几天,订单只能暂时不接了,沈时青给自己放了四天假。 放到第二天的时候,他就有些受不了。 受不了这种慢下来的日子。 那张被拆下的电话卡,他一直没捨得的扔,却也没有勇气再装回去。 青年靠在小小的沙发上,唿出一口气。 今天的阳光很好,沈时青以为站到太阳底下晒一会就能少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后来才发觉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他还是在胡想。 他想秋园里那几条胖乎乎的三色锦鲤。 他想后山成熟的萝蔔和草莓。 他想大厨做的淮扬菜。 他想秦柏言。 沈时青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是提前结束自己的假期,又开始投进无休无止的工作里。 好在他热爱烤蛋糕,并不觉得疲乏。 夜里,季则给自己发简讯。 季则:[感冒好点了么?] 季则:[我让老黑带你上医院吧。] 沈时青:[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季则:[看到订单群的公告。] 青年恍然:[难怪。] 沈时青:[已经差不多好全了,不用去医院。] 季则:[有钱吗?] 好突然的问题。 沈时青微微一愣,慢半拍回復道:[有的。] 沈时青:[你最近缺钱吗?] 季则:[……] 季则:[我怕你捨不得花钱上医院。] 他想想也不太可能,季则找他借钱。 沈时青:[真的好了,不用上医院。] 季则:[行吧。] 季则:[春节呢?打算在哪过。] 男人不提,沈时青都快忘了,还有一个月就是春节。 在哪过。 沈时青扫视着自己一眼就能一览无余的小房子。 就在这过吧。 挺好的。 往年的现在,罗伯已经开始安排布置年味。 但今年,秋园里毫无动静,甚至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秦柏言站在苍老的香樟树下,静静听着流水声。 罗伯:「先生,可以吃午饭了。」 「知道了。」男人淡淡回答,却并没有进屋的行动。 罗伯满眼担忧的盯住男人,欲言又止。 自从小沈先生离开后,秦柏言变得比从前还要寡言。 「今年春节,您打算在哪过?」罗伯不经意的提起,「是在秋园还是……国外?」 「随便吧。」男人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春节。 这么快又要春节了。 他一直以为今年的春节会有人陪他一起过的。 秦柏言:「有新消息来吗?」 罗伯沉吟两秒:「暂时……没有。」 听到回答后的男人反而弯起唇瓣,笑里满是苦涩。 到底是多大的决心,才能这么滴水不漏的离开。 到底是有多讨厌他,才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罗伯:「或者……从小沈先生的朋友这边入手查查?」 男人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暗,忽而想起一个危险的名字。 季则。 第64章 第 64 章 其实许久之前, 秦柏言就派人调查过这位季老闆。 第124页 季则,刚刚退役回来,季盼山的小外孙, 家世不错, 但本人并不涉足商圈里的事务, 所以, 他对这号人没什么印象。 但......并不否认这是个威胁。 晚上六点, 季则刚刚闭店, 准备回公寓。 岚京已经全面入冬,前几天还下了第一场初雪。 这会室外又飘起了一点雪花。 男人刚刚走出甜品店的拱形玻璃门,便见到街边停着一辆暗钨色库里南。 像是等候多时。 季则熟悉这辆车, 也知道是谁的车。 主驾里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季先生, 秦总邀您聊聊,请上车。」 男人勾起那有一点缺损的右眉:「架子还挺大,让他下来。」 司机有些尴尬的笑:「外头风大......您......」 彼时,车门轻响, 车里的男人缓缓伸出腿,从车里出来。 「季老闆非要在风里聊, 也行吧。」男人投递给老京个眼神。 老京点头,识趣的走开。 季则笑起来, 随意往车身一靠。 他早猜到男人会来找自己, 来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要稍晚一些。 「收起你生意人的那一套, 少装。」 秦柏言也不恼,神情依旧:「那我就直说了。」 「沈时青在哪?」 季则:「你问我他在哪?那天不是你把他带走的么?」 「季老闆, 你也少装一点。」秦柏言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但就是莫名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气场。 「如果我知道他在哪,但你不知道, 你猜......是因为什么?」季则并不犯憷,偏过头,睨了一眼男人,「因为沈时青不想见你。」 字字诛心的一段话。 秦柏言那双附着一层阴霾的眼抵上季则的视线,默上两秒:「所以你知道他在哪。」 很快,季则便偏转眼眸,避开和男人对视:「我不知道。」 「季氏最近在和我洽谈一个项目。」一句点到为止而又明晃晃的威胁。 季则耸耸肩,毫不在意:「季氏可不是沈家,秦总随意,我不担心。」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 彼时的雪也越下越大,两人的肩头和发顶都积上一点雪白。 秦柏言:「他现在过得好么?」 过得好么。 季则想起青年住的那个老破小,还有贺城恶劣的天气,青年刚刚还在发烧。 一时间竟也不知到底算不算好。 「你要是真替他着想,就少再招惹他。」季则沉下眼,「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想多玩玩,可沈时青不该成为你玩弄的对象。我不混生意场,不怕你那一套,所以.....我劝你别再去骚扰沈时青,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玩。 他百分百付出的真心,怎么到了别人眼里就成了玩。 男人用舌尖顶了顶脸颊,强压下情绪:「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下结论。」 「你是什么人啊。」季则笑起来,笑里的讽刺意味更甚,「好了,别在我这白费功夫,我不知道沈时青在哪,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再让你打搅到他的生活。」 这次,季则并未再停留,转身便往自己停在路边的机车走。 身后的秦柏言也并没有再出声阻止。 漫天的雪花飞舞,风起不止,盘旋在眼中。 鼻尖不知是不是被冻得,泛起一点红。 他原以为,今年会和沈时青赏雪。 岚京下雪,贺城也不例外。 贺城的雪下的要更大,楼下的积雪都快到膝盖。 天气实在太恶劣,青年的接单范围也从市区缩小到周边的一些人家和住户。 这段时间的收入还不错,加上之前的一些存款,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个年了。 沈时青送完两个生日蛋糕的单子,才想起自己好像也快到生日了。 他好像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从前爸妈在的时候,总会给他买一个小蛋糕,坐上一桌他爱吃的菜。 后来去了沈家,也就再无人问过他的生日。 渐渐的,他自己也就快忘得干净。 今年,是他21岁的生日。 应该过的像样一点。 于是生日当天,青年给自己做了一个一人食的小蛋糕,还有一桌子自己爱吃的饭菜,还做了一些小面包送给邻里邻居。 大家知道是他的生日,都笑着祝福,有些拿点家里的腊肉有些拿点年货,沈时青带着一袋面包回去,换回了两只手都拎不完的东西。 他还和对门的邻居小宇熟了起来。 小宇是搞建筑的,被公司外派到贺城做项目,戴着一副方眼镜,为人憨厚,刚开始和沈时青打招唿都是结结巴巴的。 同样都是戴眼镜,和秦柏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沈时青联想起秦先生那张周正标緻的脸,心中不由一惊。 竟这样都能联想到。 他给小宇送面包的时候,男人刚回家,还没吃饭,于是青年便邀请他一起吃饭。 他做了一桌的菜,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 小宇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不太好意思的坐上餐桌,有些侷促:「我......我不知道你生日,也没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不用不用,陪我吃个饭就算生日礼物啦。」沈时青给男人添上一副碗筷,「我一个人过生日也怪冷清的。」 第125页 「那......」小宇磕巴起来,「先......先祝你生日快乐......噢...不止...不止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好真挚的祝福。 青年被逗笑:「收到啦,我们赶紧吃饭,等会凉了。」 「好......」男人抿唇拿起筷子。 饭吃的差不多后,小宇像是想起些什么:「下下周就过...过年了,你在贺城过年吗?」 「在的。」沈时青咬着装着可乐的玻璃杯壁,「小宇哥是不是要回老家?」 「不.....我也在这过年。」男人抬了抬有些下滑的眼镜,「嗯......那我那天请你吃饭吧,我们可以一起过节。」 「可以呀。」青年随口答应着,喝下杯中剩余的可乐。 有人一起过节,也挺好。 结束晚饭后,小宇为青年点上蜡烛。 沈时青对着冒出暖色烛光的蛋糕,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下愿: 生活越来越好。 不知是自己的愿望被神明听见了,还是春节自带的效应。 春节那一周,他的小店直接爆单了,小程序都崩溃了。 沈时青一个人从早忙到晚的备料,烘烤,制作......还是做不完。 总有源源不断的新单子跳出来。 实在是太忙,他没有空闲来装点自家的年味,也忘记了买年货,好在小宇热心肠,不知自己家的时候,连带着把青年家也一起布置了,门口的春联和家里的福字贴还有年货都是男人帮忙搞定的。 外加年夜饭。 沈时青到除夕夜还在做蛋糕,一直做到晚上六点把最后一个预定的蛋糕也送走后,才彻底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小城镇的年味比起大城市要足上许多。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楼下时不时传来儿童玩鞭炮的声音。 空气里都瀰漫着过节的喜庆。 零点时分,空中绽放出朵朵贺岁烟花。 每一朵都是那么绚烂,夺目。 而又转瞬即逝。 沈时青望着窗外的烟花,望的出神。 刚下好饺子的小宇送厨房出来:「在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 沈时青将游走的思绪一点一点抽回。 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吃饺子吧,我又饿了。」 「好,刚刚煮好,现在热乎。」 在想什么。 他在想一个人。 彼时的岚京市也被春节的氛围所包裹。 齐朗一脚踢开紧闭的包厢大门。 只见双臂撑在靠背处,仰头盯着天花板的秦柏言缓慢的抬起了脖颈,看了眼门前的齐朗后,不在意的又挪开了眼,晃着手里的酒杯。 包厢里酒气熏天,满桌的空瓶。 齐朗惊得瞪大双眼,气哄哄的走上前夺走男人手中的洋酒杯:「tmd你要死啊。」 秦柏言也不挣扎,任由齐朗夺走自己手里的酒杯,随即又慢悠悠的从口袋里翻出一支烟。 齐朗被气的倒吸一口凉气,再次伸手夺走男人手里的烟。 「你干嘛?」秦柏言这才给出那么一点反应。 「我干嘛?秦柏言你大爷的。」齐朗几乎是吼着的,像是想把人给喊醒,「你看看你自己,你在干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几天了?什么也不管什么不问,你是不知道有多少老狐狸盯着你这位置,还是你真tmd无欲无求了?」 男人气极,揪住了秦柏言的衣领:「一个沈时青而已,至于吗?你要什么样的找不到?」 沈时青像是什么不能提的关键词。 全然一副无所谓的男人终于抬起那双醉眼,透出一道凌厉的眼神,拽掉齐朗揪在自己衣服上的手:「闭上你的嘴,不许议论他。」 「你真的是有病,清醒一点行不行!」齐朗气极,「你这样,他也不会回来的!」 是啊。 不会回来的。 沈时青。 不会回来。 沈时青,是故意躲着他的。 是故意......让自己找不到他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错了。 秦柏言垂下眼睑,如鲠在喉。 齐朗的语气依然激动:「你知不知道这几天,秦氏乱成什么样了......」 「我明天回去处理。」 而男人,只是十分平静的道出一句话,眼中的情绪翻涌,又被自己按下。 岚京的雪还在下。 两年后。 寒来暑往,思念化为执念,竟没有因为时间而有半分的消磨。 「要点什么呀,小朋友?」沈时青看着橱柜外的小朋友,俯身问起。 「哥哥,你家怎么没有芒果千层啊,我想吃有芒果的。」 开店以来,沈时青已经记不得被多少人问过这个问题。 但每次,心跳还是会乱掉半拍。 「嗯......哥哥对芒果过敏,所以不卖有芒果的蛋糕噢。」 第65章 第 65 章 小男孩嘟嘴, 稚气的刨根问底:「芒果过敏......不吃只是碰到也过敏吗?」 沈时青有些尴尬的抿唇,颇有一点负罪感地道:「对......小朋友想吃千层吗?我这里有芋泥千层,草莓千层, 榴槤千层......」 「那......我要草莓的好了。」 沈时青将千层打包好, 递给男孩。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吃芒果是什么时候。 第126页 就连芒果的气味都在记忆力变得不再深刻。 可是...... 真正对芒果过敏的人却依旧住在心底。 这两年来, 他拼命的做蛋糕, 卖蛋糕。 每天起床就开始揉面团, 挤奶油......常常忙的没空吃饭, 甜品店的名声就这样在一块一块甜品,一朵一朵奶油里被大家熟识。 今年年中,他终于开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家实体店。 店铺的选址靠近贺城中心, 面积不大, 但他在装修上花了不少心思,店外摆上了许多的绿植。 贺城的气候并不适宜植物生长,这就意味着自己得花许多心思在这些花草树木上。 但这些生机升级,郁郁葱葱的绿植也成了门店的一大特色, 许多路过的行人都不禁停下脚步驻足拍照。 至于店名,他也想了许多。 平时工作太忙, 一直想养一只小狗或小猫的心愿也没能实现,连带着想和季则一样用小猫名字作为店名的想法也就搁置了。 但都开了实体店, 不能再没有店名。 想了好久, 一直到师傅催着要开始装潢门面的时候, 青年才确定下来。 日寸。 拼起来是一个「时」。 沈时青的「时」。 这是属于他的甜品店。 这是他花了寸寸光阴,一点一点打造的甜品店。 有了实体店, 不仅厨房变大了, 仪器设备也能尽情用起来。 而且也方便顾客来店里堂食或是取餐,接单的方式不再只有外卖一项。 正值秋季, 门前的小金桔结出一颗颗小果,但暂时还是青绿色,大概要等到冬季来临才能变成金黄。 沈时青趁着现在店里空闲,在门前侍弄着花草。 因为贺城的气候寒冷,所以他种的都是一些耐寒的植物。 例如他此刻正在修剪的红梅与珍珠柏。 口袋里的手机在此时响起。 是季则的来电。 「怎么又打电话,远洋电话好贵的。」沈时青放下手中的小土铲,「微信电话不好吗。」 「啧,都是沈老闆了,怎么还这么省......我打过来也是我付话费啊......」男人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进青年的耳畔。 「替你省点钱呀。」沈时青笑起来,「怎么了?这个点你不应该在睡觉吗?」 季则:「我不是参加了一些法国甜点节还有他们这儿的烘焙课,写了点笔记心得,发你邮箱上了。」 沈时青的声音都变亮了:「哇,谢谢季老闆。」 季则:「不客气......沈老闆。」 在贺城的这两年,季则常来探望青年,担心秦柏言会发现,每次都十分小心。 今年四月份,男人去了法国,快半年没回国,但两人依旧常常联繫。 沈时青觉得季则如今对他而言,亦师亦友。 是难得的缘分。 天色渐渐暗下,温度也开始降。 青年将几盆不太受冻的绿植摆进屋里,站在窗前盯着火红的夕阳。 岚京的天也是一片火红。 只是无人欣赏。 「秦先生,这几份文件都要您确认一下。」王途站在办公桌前,递过文件夹。 秦柏言低着头,正在翻阅纸张:「嗯,京北的项目推进的怎么样?」 王途:「一切顺利,保守估计两个月后全面竣工。」 男人执笔,在纸上行云流水的签下名:「好,时间不早了,你下班吧。」 「您又......加班啊。」 近年来他的总裁大人加班成瘾,动不动就加班,还让他们下班,话虽如此......他也不好意思说走就走。 王途顿了顿,忽而想起:「还有一件事。」 秦柏言:「说。」 王途:「嗯......宋小姐......问您今晚有没有空吃饭。」 秦柏言:「没有。」 王途面露难色:「但...您已经拒绝好几回了,我们最近和宋氏也有合作......」 「所以?」秦柏言这才抬了抬视线,「有合作照常推进就好。」 的确,这两年在秦柏言丧心病狂的工作强度下,秦氏站上了新的巅峰。 没有任何一家企业会不想和秦氏合作,毕竟生意场上永恆的只有利益。 「好......」王途欲言又止,「只是宋小姐说今晚还有宋老爷子也想见您......」 王途还没说完,男人的手机便已经响起。 正是宋平江的来电。 秦柏言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秒,缓缓接起。 王途识趣的退场。 秦柏言:「宋伯伯。」 电话里传来浑厚的男声:「柏言啊,好久不见了,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秦柏言:「实在抱歉,我今晚有应酬。」 「噢......这样啊。」宋江平笑了两声:「我家小蕴说约了你几次,都没约成啊,这么忙吗?」 「嗯,最近公司是忙了点。」男人分心开始继续看文件。 宋平江:「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坐下来商量商量婚礼的事,你和小蕴也老大不小了,这次她回国也就不走了.......」 男人那双剑眉微微拧起:「什么婚礼?」 宋平江:「你和小蕴的婚事啊,当初还是你爷爷帮着定下的。」 「宋伯伯说笑了,我记得之前我就有说过,我没有结婚的打算,再者宋小姐这么优秀......」 第127页 秦柏言都快忘了这桩儿戏般的娃娃亲,随着宋蕴回国,宋家常常提起,他才想起这回事。 只是,他怎么可能和别人结婚。 宋江平是个聪明人,没有再提下去:「哪有的事,柏言你才是真的优秀......那你先忙,改天再约着吃饭吧。」 「好......」男人挂断电话后,又重新投入工作当中。 大概忙到夜里八点,他才合上桌前的电脑,出了公司。 没有让司机来接,自己开车来到了北别街。 那家路边的烧烤摊。 老闆娘见到男人,如同见到老友:「来啦,还是老样子吗?」 「对。」男人点点头。 坐上沿街的小板凳。 和当年坐的同一个位置。 只是身边,却再也没有出现当年的那个人。 老闆娘端着烧烤上桌:「那个小伙子还没回来啊。」 女人记得他当然也还记得那位小伙子。 她记得是小伙子带着这位气度不凡的先生来吃的烧烤,但在那之后,就变成了这位先生一个人来摊上吃烧烤。 并且,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小伙子。 秦柏言表情僵了僵,很快恢復平静:「还没有......不过,一定会再回来的。」 女人点点头,摊上又来人了,只能匆匆扭头就走,「那您慢吃。」 秦柏言看着满桌的烧烤。 他总点这几样,这些都是沈时青爱吃的。 有烤花菜,烤面筋,烤土豆...... 他每次来都点。 秦柏言拿起一串花菜,食不知味的咬上一口。 秋天的晚风凉凉的,迎面吹过来。 男人的衣领被随意扬起,露出一点掩在领下的细银链。 秦柏言几乎没有带过链子这样的饰品。 这是第一条。 这一带就是快要两年的时光。 银链上坠着一枚样式独特又精緻的圆环戒。 那是按着沈时青无名指尺寸定制的戒指。 当时在美国,男人定制了一对情侣戒,原本想回国就和青年求婚。 那时,他以为,会一直那样幸福下去。 男人低下眼,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对戒。 伸手轻轻转着。 冷风还在吹。 吹起他的头髮。 凌晨一点左右,秦柏言刚刚吃下带着安眠成分药物躺下。 床柜旁的手机忽而响起。 男人微微蹙眉,接起:「什么事......」 电话里的王途语气激动:「秦先生......好像找到......找到小沈先生的下落了。」 平躺的男人蓦地睁开眼,撑起身:「你说什么?」 - 今天周一,相较于其他日子,周一的客流量会稍稍差上一些,所以沈时青决定今天早点关门,回家做点好吃的。 犒劳自己,也犒劳一下小宇。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找个新住处,毕竟现在住的地方实在是有点小,如今手头也是前所未有的宽裕,他觉得是时候提高一下生活水平了。 但因为自己平时开店太忙,也没时间找,小宇就主动说帮他找房子。 小宇本就是干建筑的,多多少少也都懂一些。 沈时青带着一大袋食材上楼,刚好碰到也刚下班回家的小宇。 「小宇哥,你今晚来我家吃,别自己做饭了。」沈时青拎着大袋子喘气,「我买了好多大虾,你不是爱吃虾吗。」 小宇闻声急忙爬下楼来帮忙:「怎么买这么多,我帮你......」 「没事儿没事儿。」沈时青摆摆手,他这两年臂力和体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你帮我跑这么多地方看房子,我总得请你好好吃一顿。」 「顺手的事情。」男人挠挠头,「我自己也要看的......我想着一起选了,我们还能住对门,我还能经常来蹭饭。」 沈时青:「好啊......随便蹭。」 回到家以后,沈时青就开始忙着处理食材,小宇临时要处理公司的邮件只能匆匆回去处理,等会再过来。 沈时青将大虾开背放进油锅中爆炒,期间还能备下一道菜的配料。 动作十分迅速,也就半小时多,便做好了一桌的菜。 小宇还没来,他准备把战场先打扫打扫。 彼时房门被敲响。 「门没锁,小宇哥你直接进来吧。」青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着紧闭的房门喊着。 小宇并没进来,仍旧再敲门。 沈时青只好洗手从厨房跑出来去开门。 门把拧开的同时,青年便扭头往回走:「小宇哥你先坐,我去......」 蓦地,一股强悍到可怕的力量牢牢牵制住青年的手肘。 一道时常出现在青年梦中的男声缓缓在耳边响起:「沈时青。」 声线似乎有些颤抖。 第66章 第 66 章 沈时青以为是自己幻听。 可手腕间的温度是那么的灼热, 用力之大,似乎要将他的桡骨都捏碎。 他不敢回头,连肩头都在轻颤。 手腕处灼热的温度没有消减半分。 青年恍惚着, 像是用了巨大的勇气, 梗着脖颈, 转身。 男人站在房门灯光的阴暗交界处, 那张冷峻的面庞藏在暗光之下, 印出几笔深邃的稜角。 好像和两年前没有区别。 只是那双桃花眼里愈发沉郁, 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第128页 这层阴影不仅可以吞没他自己,也能吞没旁人。 男人抓着青年,反手关上房子陈旧的防盗门。 声音不算响, 却还是让沈时青惊了一下。 秦柏言盯着青年, 那双藏在镜框下的眼连带着眼角的那滴泪痣,都染上无法言说的情绪。 强烈的涌动着。 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三秒后,男人转眸,环视着四周。 这个只需要几眼就能一览无余的小房子。 所见之处虽然陈旧狭小, 却满是温馨。 那张四四方方的小桌上,摆着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沈时青还没有缓过来。 呆滞的对上男人的那双眼。 恍惚, 迷茫。 「不认识我了?」秦柏言仍旧攥着青年的手腕,哑声。 青年慢半拍的摇头, 蓦地垂下开始发红的眼。 不认识。 他也希望自己不认识了。 和秋园池中的锦鲤一样, 只有七秒的记忆。 可是, 他不仅忘不了,还一天比一天。 记忆深刻。 他下意识的挣扎着, 因为手腕实在是太疼。 只换来更加不容置喙的禁锢。 「你的新生活......开展的, 很顺利。」秦柏言将扫视全屋的视线收回,勾起一抹落寞的笑。 沈时青的新生活里, 什么都算上了,就是没有他。 「可是,我很想你。」发了疯般的想。 这两年里,他从没有哪一天放弃过找沈时青,有时候去别的城市出差,也开始往城市的街头挤。 总是祈祷上天怜悯,让他在某座城市的某个街头,和沈时青不期而遇。 后来,他甚至开始主动接受媒体採访,主动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只是希望,有一天,沈时青打开电视,看见他。 记得他。 别忘了他。 沈时青听着男人沙哑的声音。 秦柏言说想他。 青年蓦地抬起眸,红通通的杏眼里,映进男人那双也在泛红的眼。 「可是我没法接受,你的新生活里,没有我。」男人说着,眼中的风暴悄然而至。 彼时,身后的门外响起几声突兀的敲门声。 沈时青一惊。 「时青,开个门。」 是小宇的声音。 青年彻底慌了神,想张口回应,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没容他思考太久,沉着眼的男人蓦地开口,冷声:「他是谁?」 「时青,你在家吗?」又传来几声略显焦急的叩门声。 沈时青偏过一点视线,略过秦柏言望向男人身后的房门。 下一秒。 青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强硬的抵在了门板之上。 男人的手掌抵在青年后背凸出的蝴蝶骨处,以当缓冲。 所以青年没有被硌疼,只是心中不由一震。 一门之隔外便是小宇。 而门里,男人正抵在自己身前,鼻尖轻蹭着青年的鼻尖。 唿吸乱了几分。 「是要和你一起吃晚饭的人吗?」 沈时青不知道怎么回答。 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的思绪混乱成一团。 以至于两人重逢至今,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是望着男人。 那双眼里,堆着难以言诉的,积年累月的思念。 他垂下眼,他也想说。 我很想你。 只是垂下眼的一瞬,男人握在自己手腕处的那只手上。 一枚明晃晃的戒指刺进青年的眼中。 两年前,男人的手指上并没有这样的配饰。 而这没戒指,恰好是套在无名指上的。 那颗重新开始悸动甚至是慌乱的心,在这一刻,坠进冰窟之中。 即刻失去了收缩,搏动的能力。 如鲠在喉。 原来,秦先生比自己更早,更好的开始了新生活。 费了好大的力气,沈时青才艰涩的开口:「是,他是来和我吃......」饭的。 话音未落。 秦柏言便野蛮的堵住了青年的唇瓣,不让他再说下去。 两年,整整两年。 所有的思念,牵挂,爱意,仇恨,在这一刻交织纠缠,统统化进这场谈不上你情我愿的角逐里。 沈时青以为自己现在体力强上很多,可是在绝对力量面前,自己完全没有可以抗衡的能力。 这个吻,并不算温柔,但他知道,秦柏言在尽量的克制。 唇角被反覆的舔舐,碾压。 鼻尖涌进那股熟悉的木质香。 只是沉香味道里夹上了一点淡淡的菸草味。 他对烟味敏感,能闻出来。 男人将他的双手摺过头顶,继续加深这个本该因是重逢而无比珍重,却因各种滋味带上几分苦涩的吻。 沈时青本来不反抗了。 只是身后的门板再次传来几声叩门声响:「时青?」 青年的耳根红的发烫。 一个门板的厚度外就是小宇。 太羞耻了。 青年转了转手腕:「唔......」 秦柏言大概是听到了,终于松开一点手中的力度。 沈时青以为是自己的挣扎奏效。 几秒后,自己却被推上了沙发。 出租屋里的沙发很小,弹性也差,几乎没有什么舒适感可言。 第129页 秦柏言将他压在沙发上,想再吻上青年的唇。 只是。 在这之前。 发红的眼角先溢出了眼泪。 沈时青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 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秦柏言哭了? 秦柏言哭了。 他无所不能的秦先生哭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还是想说些什么,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能默默伸出手,抚上男人的脸颊处的泪痕。 轻轻拭过。 男人倏然闭上眼,将脸埋进青年的肩窝。 「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不在乎这两年你和谁在一起,我也可以不在乎你要这么躲着我,我可以......统统不在乎,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他甚至想。 他可以不在乎青年是否爱自己。 他只要沈时青在他身边。 如果这也算他贪心。 那也只能强求。 「秦先生。」沈时青搂住男人的后颈,只觉一阵锥心之疼,「我......没法答应你。」 第67章 第 67 章 埋着脸的秦柏言沉默良久。 青年只觉肩颈处沾上一点湿热, 忽而,侧颈处一阵强烈的痛感袭来。 那是靠近颈动脉的地方。 身上的男人仿佛化身一只野兽,利齿挟住细腻皙白的皮肤, 似乎马上就要将他这层屏障咬破。 马上鲜血就要喷涌而出。 沈时青疼的拧紧眉心, 连带着牙关都在打颤。 但他并没有反抗, 便连挣扎的动作都被自己按下。 好疼啊。 但好像也还是没有心疼。 明明他可以唿吸, 为什么会有种窒息感呢? 秦柏言的理智被青年那紧锁的眉心刺醒。 倏然, 男人松开唇。 只见青年那纤白的脖子上, 赫然印上一圈深红的牙印。 他在做什么啊。 男人懊悔的闭了闭眼,眼眶中的湿润随即低落而下。 滑过深红的牙印。 沈时青能感受到。 他缓缓偏回脸,对上秦柏言。 男人和两年前的区别不大, 又好像很大。 脸变得削瘦不少, 稜角自然更加凸显。 那双眼里难掩阴鸷之色,似乎比起两年前,气场更加强大。 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疏离与淡漠。 秦柏言也在看沈时青。 那双杏眼里多添几分平稳,少了许多的胆怯和不安。 只是, 怎么会瘦得这么厉害呢。 他好不容易养圆一点的小绵羊,怎么又瘦成了这样。 沙发发出几声不堪重压的吱呀声, 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这样狭窄的房子,这样恶劣的气候。 沈时青却愿意在这里呆上一年又一年。 却在刚刚和他说「不愿意」。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男人咬牙, 尽量不让自己失控, 只是眼泪早已失控:「为什么?」 「为什么, 沈时青,你就......这么讨厌我?」 沈时青也掉了眼泪。 其实他还挺佩服自己的。 竟在这一刻才掉下眼泪。 不是讨厌。 是没办法。 他好不容易才跳出那样的身份, 成为拥有健全人格的普通人。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重蹈覆辙。 青年的眼中擒满泪水, 将视线偏开。 男人抱着他,全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疯了一般:「没关系......都没关系,我不会再让你有离开的机会。」 秦柏言说到做到。 起初,他是想连夜带着青年回岚京。 沈时青反抗激烈。 所以,男人便干脆在贺城定居下来。 准确来说。 是在沈时青这个像小麻雀一样的家里住了下来。 「我家你也看到了,住不下。」 这时两人的情绪稍稍平缓些许,至少不再像刚刚那么激动。 「我不介意。」男人已经坐上餐桌,没人邀请,自然的动筷。 沈时青抿唇。 这时才想起门外无辜的小宇。 敲门声早就停了,被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反覆亮起。 沈时青这才拿起手机。 是小宇的来电。 他看了眼背对着自己已经开始吃饭的秦柏言。 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为什么要心虚。 但还是拿着手机跑去了阳台才接起。 沈时青:「小宇哥......不好意思。」 电话里的男声很是焦急:「你怎么啦?我敲你家门没人开?没事吧?」 沈时青想起刚刚男人将他抵在门板上的场景,不禁心口一热:「没...没事,店里临时有点事我又回店里了......那个晚饭......」 晚饭已经被秦柏言吃了...... 小宇:「没事没事,那你回来注意安全,要不我来接你。」 沈时青:「不用,我等会打车回来就好,现在天气冷了......别跑了......饭我改天......」 小宇:「饭哪天吃都成。」 沈时青不敢再延长对话,生怕被发现。 匆匆挂断电话后,青年转身。 ...... 嗯。 秦柏言便站在阳台门前,手里拿着饭碗,随意靠在破破的门框贴条旁:「怎么不让他来一起吃?」 第130页 沈时青抿唇,想着径直走开就好。 却被男人结结实实的拦住。 「是因为他......所以不能答应我吗?」秦柏言刚刚吃了好几口米饭和沈时青炒的菜。 他有两年没有吃过。 他想了两年。 今天吃到了。 却好像,也不满足。 沈时青想说小宇只是自己的邻居而已,话到了嘴边,眼神又不由自主瞄到男人的手上那枚夺目的戒指。 他干嘛要急着和一个已婚的,有家室的男人解释自己的情感生活呢。 青年低下眼:「吃完饭,你就走吧。」 秦柏言笑了两声,颇有点无赖的感觉:「走不了了,就住在这了。」 沈时青知道平时男人的工作有多忙,他不信男人能在这住长,最多三天,一定就要回去处理工作了。 于是,他也没再扬言要赶走秦柏言,只默默进了屋子。 再见的太突然。 一起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 沈时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有点冷了,我去热热。」男人将桌上半凉的菜盘端起。 青年正晃神,思绪再抽回的时候,秦柏言已经进了窄小闭塞的厨房。 秦柏言的身材高大,脑袋似乎都要顶到厨房天花板上那盏泛黄的老灯。 男人将挂钩上的格纹围裙取下。 围裙上的油烟味几乎没有,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椰香味。 那是沈时青身上的味道。 青年走后,他买了很多椰子味的沐浴露,却没有一个能和青年身上的味道对上。 他没有任何留恋的方式。 只能常常做三明治。 噢。 沈时青甚至将送给自己的那两条领带都带走了。 锅里的菜咕嘟咕嘟,男人远走的思绪才被缓缓拉回。 他不禁转眸,望向玻璃隔门外的沈时青。 青年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男人的眼神留恋,不知过了几秒,才慢慢的敛回。 油锅里的汤汁溅出一星半点,点在男人的手背。 有点疼,有点烫。 这样的知觉提醒着他。 此时此刻。 不是在做梦。 他找到沈时青了。 找到了。 至于其他。 都不重要。 不重要。 吃完晚饭,时间已经不早。 秦柏言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一个人。 没有换洗衣服,也没有洗漱用品。 十分自然的打开青年的衣柜开始自己找衣服。 沈时青在穿衣上不是很讲究,衣服不多,大概就是每个季节各四套,贺城的冬季漫长,所以冬天会再多上一套。 秦柏言看着不大的衣柜里,不多的衣服。 都是青年一个人的衣物,没有其他人的。 松下一口气。 沈时青走进卧室:「你...你干什么。」 「洗澡,上床。」男人说着,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 青年咬唇:「不...不行。」 秦柏言:「那我只能不洗澡上床了。」 什么和什么啊。 沈时青将下唇越咬越紧:「我这里睡不下。」 他的床只有一米五,感觉睡着之后,指定要滚下床。 秦柏言这个身高......估计睡觉都得蜷缩着。 关键......他并不想和男人同床共枕。 男人笑得狡黠:「睡的下,我抱着你睡。」 沈时青的脸不受控的红了又红。 怎么两年不见......秦先生变得这么......说不上来。 秦柏言:「有干净的内裤么?」 ? 沈时青红着脸低眼。 「来的太急,没有收拾行李。」男人解释着,伸出食指抵在青年的唇瓣上,将他的下唇从牙下解救出来,「没有的话,可以帮我买一条吗?我不敢出门。」 青年有些意外。 还有秦柏言不敢的事情。 男人补充道:「我怕我出去了,你就不会再让我进来。」 语气里,带着几分让人难以忽视的苦涩。 沈时青神情一僵,缓缓走向衣柜,伸手打开里排的抽屉:「这些都是干净的,我没穿过。」 「好。」 男人拿起一件,抱着往洗手间去。 洗手间的隔音很差,流水声哗啦啦的,淋得沈时青心都乱了。 不行,不能真的和秦柏言又睡一起。 青年摇了摇脑袋,拿了枕头和被子往沙发上铺。 洗手间里的热水器有些年头了,水温掌控的比较极端,要么冻人,要么烫人。 浴室小的转身都困难。 秦柏言看着花洒里断断续续洒出的水线失神。 为什么宁愿吃这么多苦,也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呢。 他洗完出来的时候,沈时青已经窝在沙发上。 好像睡着了。 男人穿着青年的睡衣,有点小,脚踝露出来一截。 他轻轻走近沙发,走近沈时青。 青年的羽睫扑簌。 秦柏言知道,他是在装睡。 蓦地,沈时青只觉自己的身体一轻,随即落进男人的怀里。 秦柏言将他拦腰抱在怀中,三步并作两步的便将他抱进了卧室。 沈时青也不装自己睡着了,挣扎着:「你......我要在沙发睡。」 第131页 秦柏言:「沙发不舒服。」 「那也比挤在一起......好。」 青年被摔上床,挺着腰就要起来。 但很快又被男人重新按倒在床上。 青年卯足劲,硬是挣不动男人的禁锢。 秦柏言将他死死箍在怀里,双手抚在青年的腰间。 鼻间是熟悉的清新椰子味,他抿唇,轻蹭着青年的脸颊。 手指抵在青年的腰侧。 这是沈时青的气味,温度,触感。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别动,让我抱一会。」 第68章 第 68 章 男人紧紧贴着他, 唿吸里都带上几分餍足。 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 某个寻常的夜晚。 沈时青起初还挣扎了几下,但知道自己这么做也是徒劳之后,渐渐的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明天周一, 虽然店休, 但他还要去打扫卫生。 省点力气明天用吧。 男人的怀抱柔软而温暖, 和记忆中的无差。 其实两年的时间, 说短也不短。 他常常也会害怕, 有一天。 有关秦柏言的怀抱, 温度,味道,都会被自己忘记。 还好。 自己好像, 并没有忘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用这种带着几分强制意味的相拥姿势捆在一起。 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以这种别扭的姿势睡着的,半颗脑袋都被按在男人的胸膛上。 但就是这么神奇的睡着...... 而且......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卧室的浅色窗帘不遮光,今天的太阳又格外的灿烂,光线装满整间卧室。 青年有些艰难的睁开眼, 被刺眼的光线扎得迅速又闭上了。 适应了还一会才彻底睁开那双惺忪的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宽厚的胸膛。 青年的脸心不由一热, 匆匆偏移视线。 视线里便撞进男人那张安逸的睡颜。 秦柏言没有戴眼镜,闭阖的双眼上覆着浓密的黑睫。 唿吸均匀, 似乎睡的很沉。 沈时青屏住唿吸, 小心翼翼的挪动身躯, 准备下床。 腰间还挂着秦柏言的那只大手。 他轻轻掰开,身体往外挪了挪。 快接近床沿的时候。 身体一秒便又被捞回了男人的怀中。 好吧......白忙活了。 秦柏言的声音哑哑的:「去哪......别走......」 「我...我要去趟店里。」背后的男人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 散落的黑髮抚上青年的侧脸和脖子。 秦柏言没有松开的他的意思, 反而收紧手臂。 沈时青只能补上一句:「我等会就回来......你松开......」 秦柏言:「再抱一会。」 怎么还讨价还价起来。 沈时青不乐意了,皱着眉双手用力的掰扯着男人锁在自己腰间的手。 掰不动...... 沈时青:「秦......」 「起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男人松开他,缓缓起身。 沈时青蹙起眉:「你...你去做什么?不用。」 「我去帮你,免费劳动力。」男人双手撑在床前,低眉望着青年。 沈时青:「不...不用。」 「你是觉得不好意思吗?」男人微微挑了挑眉,蓦地俯身在青年的脸颊上亲了一大口。 动作迅勐,全然没有给青年反应的机会。 「就当订金吧。」男人自说自话的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洗脸。」 青年睁着那双杏眼,半晌没缓过来。 秦柏言真的变得有点太多了...... 他的脸烫了好几分钟,一直到扑上清水才降下温来。 秦柏言执意要跟着他走,仿佛是他的影子一般,走到哪跟哪。 在店里大扫除渴了,他出门去便利店买水都要跟着。 沈时青:「就在对门......你坐着休息会不好么?」 男人根本不听:「我得跟着你。」 他现在寸步也不敢离开沈时青半步。 只怕一转身,又是两年。 沈时青没辙,只能容许自己长出一个小尾巴来。 「喝什么?」他挑了一瓶气泡水,随口问起秦柏言。 男人却异常高兴,但他很少喝饮料,眼神在柜前选了一圈,挑了一瓶纯净水:「这个。」 沈时青随手拿起去结帐。 回去之后,秦柏言便又开始勤勤恳恳的修饰门前的盆栽。 沈时青承认,这方面,秦柏言的能力的确是比自己强。 被男人侍弄过的花草,都被剪的相当服帖又有审美。 「门前的那盆矮子松我松过土了......金桔树好像有点蛀虫,要用药喷一下。」男人从门外走进来。 沈时青匆匆收回自己偷看的眼神,低头擦杯子:「噢......好。」 「还有什么要做的么?」男人巡视了一圈周边。 干净整洁的几乎一尘不染。 沈时青摇头,将手里最后一个需要擦的杯子擦干净:「没......没有了。」 「好,那我回个电话。」男人放下手中的小铲,从口袋力掏出手机,匆匆回电。 秦柏言今天还是穿的自己的衣服,一件克莱茵蓝的秋款卫衣,算是oversize,所以男人穿着也不会太小,刚刚好合身。 他从没有见过秦柏言穿这样的连帽卫衣。 第132页 挺帅的。 这样的身材和比例,就算套个麻袋也好看。 「餵......好,你把电子版发我邮箱......」男人背对着青年,站在店前那块大大的玻璃窗边。 沈时青听着。 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在秋园里的那段时光。 他总是这样听男人打电话,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 看这样子......秦柏言也许连三天都待不了吧。 青年的眉心沉了沉,他的手机也在此刻响起。 是常来订单的顾客。 他接起:「陈老闆,明天开店的......好的......」 顾客预订了一个大单,三十快奶油切块外加三十杯柠檬水。 沈时青将单子记在备忘录,去后厨查看原料存货还够不够。 柠檬只剩下三四个了,得去买一点。 秦柏言也通完了电话,走进后厨,视线定格在站在冰柜前的青年。 沈时青手里抓着几颗柠檬,转回身来。 恰好对上男人灼热的视线。 他有一瞬的怯懦,挪开眼又转了回去:「你...打完了。」 「嗯。」男人往前几步,贴近青年。 「公司很忙吧......」手里的柠檬有点冻手,「趁早回去吧。」 秦柏言站在青年身后,想拥上去:「还好,最近不忙。」 「公司不忙......也要顾着......」顾着家庭。 话到唇边,忽然又说不出来了。 家庭。 秦柏言和别人的组建的家庭。 他们会是在哪里结的婚呢,婚后又会是在哪里度的蜜月。 是不是一起住在秋园里,还是已经一起搬到了其他的地方。 是不是已经连孩子都已经生下。 沈时青不敢再想下去,用力握着手中坚硬且冰冷的柠檬。 因为不敢想,所以很多年他都不看新闻。 生怕在某个新闻头条里看见。 有关秦氏,有关秦柏言的一切。 男人顿在青年身后,忍着没有抱上去:「顾着什么?」 「顾着家......回家看看。」沈时青艰难的将话语补全,心不在焉的将柠檬重新放回冷藏柜里。 秦柏言:「你在哪,家就在哪。」 沈时青的心中一震,慢半拍的合上柜门。 男人望着青年的背影,好似毫无所动的背影。 眸色不禁沉了沉:「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吧。」青年没回身,径直走到备料台前。 「我想吃三明治。」秦柏言跟着走过来,一副穷追不捨的架势,「培根三明治,你当年说,要给我做的。」 这件事的确是自己理亏,所以沈时青更不敢和男人对视了:「我......我不是留了菜谱。」 说到菜谱秦柏言便更有怨气了。 谁会在这么重要书信上写三明治的做法。 就这么和他没话说吗? 秦柏言:「我想吃你做的。」 沈时青:「又不是没吃过。」 秦柏言:「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两年,好久了。 男人说着,委屈的像个小孩。 沈时青承认,自己心软了。 刚好在厨房,什么都有。 于是青年动作迅速的组装完成了一份培根三明治,推到秦柏言的面前。 男人看着盘中的三明治,心口一阵柔软。 这两年里他做过无数次三明治,有时候一天里就吃这么几块三明治就作数。 沈时青见男人愣着迟迟不不吃:「我做了你又不吃。」 「不是不吃。」秦柏言低垂视线,语气里含着几分自嘲:「是捨不得。」 「几块面包片和生菜叶,有什么捨不得......」沈时青偏过视线,想逃走。 他其实知道秦柏言的言外之意,但他不敢知道。 秦柏言将话点破:「因为是你做的,所以捨不得。」 沈时青不再回话,沉默许久后往店前走:「我...我去收银台清点东西......你不用跟着我,贺城有我的家还有我的店,我不会跑的。」 秦柏言盯着青年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没有跟上去。 沈时青说,他的家在贺城。 柔软下的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刃给狠狠插了一刀。 迟钝麻木的疼。 他吃下了一大块三明治。 味道很好,培根的焦香搭配着生菜的脆爽。 只是很奇怪。 没有从前的好吃。 即使同样是出自沈时青之手。 他不敢细想原因。 但也知道。 从前的沈时青总是十分乐意给他做东西吃。 现在的沈时青却并不想搭理他。 吃完三明治,男人走出后厨。 彼时的青年正在算帐,手里拿着计算机,神情认真的在帐本上勾勾画画。 俨然一副小老闆的模样。 不知谁在此时给青年打电话。 沈时青一边低头看帐一边接起:「餵......小宇哥。」 「好呀,我喜欢带复式的,还有落地窗吗......」 秦柏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强忍着脾气听青年打完了电话才走近。 沈时青见男人出来,抿唇,低下眼:「吃过了。」 秦柏言:「嗯。」 青年的语气冷静,只是手中的铅笔快被自己捏断:「那是不是可以走了。」 第133页 秦柏言闭了闭眼,强压盛怒:「想我走了,就没人打扰你和别人搬新家了是吗?」 第69章 第 69 章 青年皱起眉, 只觉得男人莫名其妙:「随便你怎么想,吃完就走吧。」 他能看得出来男人很生气,额前的青筋赫然凸起, 眼尾都被气得有些发红。 这个架势, 总觉得会像昨晚一样, 要将他的脖子咬断才罢休。 咬断就咬断好了, 他也懒得挣扎。 几秒后, 秦柏言却转身气沖沖的走了。 怎么形容这个背影呢。 好像被人欺负惨了。 青年都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但......秦柏言真的走了。 居然真就这么走了。 其实, 男人放不下也只是执念而已吧。 所以消的也快。 沈时青的脑子有点乱,连带着算到一半的帐也乱掉了。 烦。 他将帐本大力的合上。 不算了。 回家。 青年将店里的灯光都关闭后,便拿着钥匙出了甜品店的大门。 他刚把门锁好, 一转身。 便见到随意靠在对面白墙边的秦柏言。 男人见到青年, 面无表情的双手插兜,嵴背离开后墙。 沈时青将钥匙塞回背包里,抿唇,视若无睹的往街口去。 身后是紧跟着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全然跟着自己的节奏。 他快一点, 身后的人就跟的紧一些,他慢一点, 身后的脚步也跟着松一些。 走出一段路之后,沈时青彻底停了下来, 回头。 男人和自己挨得很近。 近的大概只有半步之遥。 沈时青冷着声:「你不是走了吗?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 我只是在门口等你而已。」男人倒是软下了态度, 好像一点脾气也没有,说话的同时, 伸过手想接走青年肩上的背包。 沈时青偏开肩, 用行动拒绝着:「你快走吧,趁天还没全黑, 贺城晚上温度很低。」 他能闻到男人身上有股不淡的菸草味,大概是刚抽过烟。 他记得男人没有抽菸的习惯,大概是今年才染上的。 秦柏言先是被青年抵抗的动作搞得心口一刺,但听着青年说的话,刺痛感又减弱不少。 至少,他还会和自己说,晚上温度低。 也算是......关心他吧。 秦柏言:「那趁现在天没黑,我们回家。」 沈时青往后退了一步,和男人隔开距离:「是我回家,你也回家。」 明明只是这样轻轻的退开一步。 却像是狠狠的在男人的心口踩上了一脚。 「秦柏言,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忘掉吧。我很感谢你的,真的,不是你,我也没法过上今天的日子,我也逃不出沈家,所以,我们好聚好散,挺好的。」沈时青的语气平静,好像,对于他而言,这些事好像......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青年说完便再次转过身,走了。 只刚刚迈出去没几步,身后的男人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忍不住还是顿住了步子。 「疼...我腿疼,沈时青.....」身后的男人声音都弱了几个分贝。 沈时青从未见过秦柏言展露过这么脆弱的一面。 还是心软又回头了。 只见男人俯身揉着自己的小腿。 「怎么突然腿疼?」虽然好像有表演的成分,但他记得从前秦柏言因为自己是出过车祸的,小腿还做过手术。 他走回男人跟前,想蹲下来检查,又有些不知该怎么下手。 秦柏言倒是毫不客气的搂住了青年的肩,故作站不稳的姿态:「之前落下的病根,可能因为......这的天气确实太冷了,腿就犯疼。」 青年终于没在抗拒他的靠近,由他搭着肩借力:「那要去医院吗?」 秦柏言面不改色:「不用,你家有没有膏药......贴几个应该就好了。」 沈时青:「有。」 就这样,他还是把秦柏言给带回了家。 男人将身上那件属于青年的休闲裤撩起一角,露出小腿处那道因为做过手术而留下的伤疤。 开刀留下的疤不算大,大概也就五公分,并且疤痕修復的也不错。 加上两年多的时间,也算是积久沉淀。 可沈时青却觉得还是那么的醒目,刺眼。 他将家里的药水药膏都翻了出来,捧到男人面前:「你看......用哪个合适。」 秦柏言看着一小茶几的药:「这么多。」 开店这两年,装修搬东西基本上都是青年自己搞的,免不了受伤,所以家里跌打损伤的药基本都有。 「这个用云南白药合适吗?」沈时青压根没听见秦柏言的感慨,一心在想男人这样的情况应该用什么药。 秦柏言:「用个止痛的就行。」 止痛的。 沈时青在桌上拿起一盒止痛贴,取出一片:「贴...贴哪里。」 男人指了指伤疤边,胫骨的正中处:「这儿。」 沈时青将药膏紧紧贴上男人皮肤:「止痛......这个没法根治吗?」 「没法,算是后遗症。」男人摇摇头,语气倒是比沈时青轻松多了。 后遗症。 第134页 沈时青想起男人躺在病房里一动不能动的那几天。 歉疚之意在心中疯涨。 他垂着眼迟迟没有直起身,也不敢看秦柏言。 「你......还吃晚饭吗?」良久,青年问出一句。 秦柏言语气中难掩欣喜:「吃,当然吃......」 沈时青:「你想吃什么?」 秦柏言:「什么...什么都可以,你做的我都喜欢。」 青年缓缓起身,不说话了,径直往厨房去。 身后的男人再次出声:「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 沈时青将厨房的隔门关上,打开里头的小窗,开始洗菜。 他将豆角一根一根择好,抒出一口气。 说不上什么滋味。 就是觉得,挺不好受的。 他想推开秦柏言,可是......他又欠着男人那么多。 好像......永远都还不完。 可能是因为不够专心,今天他做的菜都有点煳了,失了平时的水准。 沈时青:「有点煳,凑活着吃吧。」 秦柏言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吃的很香:「挺好吃的。」 想起从前,青年总是给他做菜或是甜品,然后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问他「好吃吗」? 那时,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早点开完会,早点回家说「好吃」。 秦柏言吃的很慢。 其实一开始他的进食速度是正常的,渐渐的越吃越慢。 像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就是在拖延。 沈时青起身收拾自己的碗筷:「等会吃完......」 秦柏言以为青年又想赶他走了,可怜兮兮的出声:「看在我腿伤的份上,别赶我。」 沈时青听着,不由一愣,其实......他原本就没这个意思。 几秒后,他把自己的话补全:「记得把碗收拾了。」 「好......你放着...我来洗。」秦柏言听完,殷勤的答应。 沈时青没再搭话,进了卧室。 他们就这样又乱七八糟的纠缠了好几天,他实在受不了再和秦柏言同床共枕下去。 他知道自己喜欢秦柏言。 就是知道,负罪感才会这么重。 他其实很贪恋秦柏言的怀抱。 所以秦柏言强势的要抱着他睡的时候,把他从沙发上抱回房间的时候,他才没有竭力反抗。 所以,每次醒来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一顿。 这样下去,他迟早又要重蹈覆辙。 还会输的更难看。 秦柏言总是在店里帮他的忙,繫着条围裙,在店里擦桌子洗盘子,给别人服务顺带着清理橱柜。 男人大概是从来没做过这些事,难免会搞错,然后窘迫的和顾客道着歉。 沈时青看着,只觉很难想像。 这是秦柏言。 他那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秦先生。 只是,青年明白。 他始终是站在金字塔上的秦先生。 不会为了他走下来的。 他也并不想男人为了自己而放弃什么。 这天,气温骤降,小宇刚好忙完工地里的事,煲了热乎乎的排骨汤送来店里。 男人拎着保温盒匆匆冲进甜品店:「时青......」 只是一抬眸。 他对上的人却并非是沈时青。 而是一位面生的高大男子。 秦柏言冷着眼,居高临下的睨了眼小宇。 小宇的身高算不上矮,只是和男人比起来......的确是逊色不少。 气场也是完全没法比的。 秦柏言原本心情很不错。 因为刚刚有一名顾客忽然问起怎么没有芒果蛋糕。 坐在店里堂食的熟客回答说这儿一直没有,听说是老闆对芒果过敏。 他当然知道沈时青并不对芒果过敏。 那为什么不卖芒果呢? 芒果和甜品的适配度那么高。 是因为他么? 男人正沉浸在这意外之喜里,不速之客便来了。 他能猜得出眼前这个戴着眼镜,土里土气的男人是谁。 大概就是常和沈时青通电话的那位。 小宇倒是没怎么在意男人的眼神,握着手里的保温盒:「时青去哪了?」 刚刚裱花嘴坏了,沈时青这会正在库房里找备用。 秦柏言冷着脸:「他不在,你有什么事。」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理智,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 「你是时青新招的员工吗?」 第70章 第 70 章 新员工。 男人冷着脸, 不觉咬紧后槽牙。 小宇只觉这个新员工好奇怪,自个四处找起沈时青。 「小宇哥,你怎么来了?」手里抱着一袋裱花嘴的沈时青从楼梯间下的小库房里钻出来, 见到站在前台的小宇, 「你不是这两天都住在工地么?」 「回来休息半天。」小宇见到青年, 咧嘴笑起来, 「煲了热汤, 你爱喝的。」 小宇是广城人, 煲汤很有一手。 沈时青听到有汤,眼睛放亮,全然没有注意到收银台前的某位怨夫。 「麻烦你还送过来。」 小宇在小桌上将食盒打开:「不麻烦, 没几步路。」 沈时青拿起热乎乎的汤, 转身,腰靠着椅背。 这才注意到某人快要冒出火的桃花眼...... 第135页 「你......要喝吗?我给你盛一碗。」刚刚眼里只有汤了,他的确是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男人的脸拉得很长,声音毫无起伏:「不用。」 小宇凑近青年, 非常小声的在他耳边问起:「这是你新招的员工吗?」 沈时青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和秦柏言,所以干脆便顺着道:「算...算是吧。」 「那不行......脸拉的和驴似的, 顾客哪敢来......」小宇直抒胸臆。 沈时青尴尬的应了两声,便低下脑袋默默喝汤。 小宇晚上还得去趟工地, 所以没有多留:「房子你要是喜欢那个户型, 我就让他们给我们留着。」 「好。」青年点点头, 「你路上小心,食盒留着晚上我带回去吧。」 小宇:「好嘞。」 玻璃门刚刚关上, 某人便再也忍不住了。 「什么房?婚房吗?」 沈时青刚刚喝的胃里暖暖的, 这会也不想吵架,所以便没理男人。 「为什么不回答我?」男人重重的关上收银柜, 「是被我说准了吗?」 沈时青蹙起眉,不由有些想笑:「是又怎么样?和秦先生有什么关系?」 秦柏言从前台走出来,几步便走到沈时青身边:「你说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沈时青也不怯场,偏过身子,正对着秦柏言。 他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只想着怎么躲的沈时青了。 况且,他们的确就......没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呢。 从头到尾,好像就没有什么关系。 秦柏言怒极反笑。 沈时青不介意再加把火:「以前还能说是僱佣关系......现在......的确什么关系也没有。」 「沈,时,青。」男人的语调带着一股极重的寒气,语调缓慢,一字一句的唤出青年的名字。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话还没说完,先被一串铃声打断。 是秦柏言的手机。 男人原是不想接的,但看了眼来电提醒后,还是转身接起了:「什么事......」 秦柏言单手叉着腰,耐着性子:「我知道了,你们安排就好......嗯,在那件西服口袋里。」 沈时青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凄哀,但很快便被自嘲之韵给掩盖。 他实在不懂秦柏言何苦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和自己掰扯纠缠,明明已经有了家室,明明过的挺幸福。 他也实在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伤心。 为什么要伤心。 没有这通电话,他也知道秦柏言已经结婚。 但,有了这通电话,将这几天的梦境打碎的很彻底。 要醒的,沈时青。 即使秦柏言没有结婚,他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更何况...... 秦柏言挂断电话,作势要重新开始理论。 青年却垂下眼,转身便要走。 他的脖颈刚偏过去一点,后颈便被勐地擒住,紧接着,整副身体都被牢牢掌控,生生拽回了男人身边。 秦柏言俯下脸,便要吻上青年的唇瓣。 沈时青反抗剧烈,像是把浑身的力气都爆发了,扬起手臂,朝着男人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落去。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耳边迴荡。 他的手从指尖麻到手心,一直往上,心口也是麻的。 跟前的男人并没有因此松开青年,微微偏过那张被扇红的侧脸,连带着瞳孔里都染上了血丝。 青年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前,奋力挣开男人的怀抱:「放开我!」 挣脱开了,但浑身因为过度激动或是用力过勐的原因,颤抖不止。 只是挣开还没有一秒,秦柏言便重新禁锢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推。 后背抵上店前的白墙,男人推的用力,墙上的画框都是一震。 沈时青死死别过脸,不看秦柏言。 男人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强硬的掰过他的脸,力气之大像是要将他下颌骨捏碎,随之恶狠狠的堵住他的唇。 沈时青的眼角溢出湿润,抓着男人身上的衣料,用尽力气去推。 没有用。 他只能狠狠的在男人的舌尖上咬合。 「嘶。」秦柏言勐地退出舌尖,那双布满猩红的眼直直盯着沈时青。 青年的头皮发麻,情绪早已崩溃。 秦柏言现在也没有理智可言,所以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再次逼近又要吻上沈时青那张殷红的唇。 惊慌无措之下,沈时青抬手又给了男人一巴掌。 没有上个那么重,但力道也不轻。 「打,随你打。」这没法改变男人逼近的行动,唇瓣再次被堵住,啃咬,嘶磨,「你打一次,我吻一次,不过分吧。」 「混蛋!你给我滚!」沈时青止不住发颤,用尽所有力气,将秦柏言推开,随即胡乱擦拭着唇瓣,「你给我滚!」 「我滚了,你好和别人结婚甜蜜吗?」秦柏言被推开了几步,随即又往前进,「不可能,我会把你带回去,我会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情绪和生理上的极度消耗,已经叫沈时青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顺着墙往下倒,只重复着:「你这个混蛋......」 「为什么......」秦柏言也蹲下身,盯住青年那双湿透的眼,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沈时青要这样对自己? 第136页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我到底哪里不如别人?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呢?为什么......」 脸上的痛觉全然不抵心上的痛。 沈时青的这两个耳光像是在他的心上开了两枪。 「为什么?」沈时青的语气里带上几分嗤笑,垂着的眼皮终于掀起,眼中满含绝望,「你让我怎么和你在一起啊,秦总。继续做你的情人?继续回到秋园里,每天乖乖的等你回家,等你吃饭,等你睡觉吗?可我不是池子里那几只锦鲤,我有记忆,我有感情......我受不了!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他抓住了男人的衣领,几乎是吼出来的。 彻底的爆发后,场上一阵寂静。 秦柏言任由沈时青拽着自己的衣领,眼里雾茫茫的。 半分钟后,沈时青默默松开了男人,浑身瘫软的往墙上一靠:「你走吧,我求求你了。」 秦柏言抓住青年垂坠在墙边的手,抬起,抚上自己的脸颊:「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情人。」 沈时青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反抗,随男人抓着自己的手。 手掌触上男人的温热的脸颊。 男人的左边侧脸上,已经显出几条红印来。 「没有当成过情人,那是什么?玩物?小猫小狗?」青年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算了,都不重要了。我猜也许你只是不能接受小猫小狗自己跑掉,而不是被你丢掉,所以......才会觉得放不下。」 秦柏言俯下脸,紧紧贴合着青年的掌心:「我把你当成我的爱人。」 交出全副真心拿去爱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时青发麻的心口不禁又是一阵酸麻,连带着心跳都漏了两拍。 秦柏言说...... 把他当□□人。 爱人。 垂坠的视线里,再次被那枚夺目的戒指吸引。 忽然觉得男人就像是在说笑话。 或者说......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算什么狗屁爱人啊。 眼里的水雾忍不住再次积聚流下,顺着脸颊乃至下巴:「你已经有爱人了,秦先生。」 秦柏言有些没听懂:「什么?」 「我说,你已经有爱人了。」沈时青抬起下巴,那双眼里不仅有苍凉,更是决绝,「你有老婆,你有家室,求求你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骗我。」 男人拧起那双剑眉:「什么老婆?我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青年将视线再次定在男人手上,「那你无名指上戴着的是什么?刚刚给你打电话的又是谁?其实我大概能猜到,是宋蕴小姐吧,之前别人和我说过......多般配,秦先生,你应该......好好珍惜别人,早点回岚京吧。我是真心的,祝福你们。」 他没有撒谎。 他希望秦柏言能过的很好,也希望自己能过的好。 不然当初,他也就不会离开了。 秦柏言的眉头越锁越紧。 真心祝福? 他才不要给沈时青这个机会。 「我没有结婚,沈时青,你胡乱想些什么呢?」 第71章 第 71 章 沈时青吼的嗓子有些疼。 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宣洩, 爆发。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积累的情绪。 真的要追溯起来,也许已经积压两年之久。 只是。 秦柏言的回答。 让青年的唿吸都滞住,像是谁在空气里投注了抑制唿吸的药物。 「不是我胡乱想......」缓冲了好几秒, 他才稳住自己的逻辑, 反覆问道, 「你没有结婚......那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在他印象里, 秦柏言并不是一个喜欢戴配饰的人, 除腕錶之外, 几乎很难见男人再戴其他配饰。 所以,在他见到秦柏言那节修长的无名指处的,被套上了一枚做工精緻的环戒时, 他很难只把这枚戒指当成一枚普通配饰。 况且还偏偏……是戴在无名指上。 秦柏言抬起那只套着戒指左手。 那枚直径不算小的戒指泛出一层金属光泽。 「这的确…是婚戒。」 青年那双红扑扑的眼凝着水汽, 瞳孔闪烁。 在听见秦柏言这句话时,眼眶里的水汽便彻底沸腾,熏红了眼眶,乃至鼻尖。 他真讨厌自己, 像个笑话。 他强忍着,没让水汽凝结成泪珠, 再让自己更像一个笑话。 五指不由用力的蜷缩,握拳, 语调冷淡的毫无起伏:「所以…还有什么可说的, 秦先生。」 「那如果另一枚, 是要戴在你手上的呢?」 「你会要吗?」秦柏言的目光紧紧咬着沈时青,不留缝隙和余地的, 想要从青年的微表情里, 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两年前的那个夜里,青年累的不行, 在他的怀里小小一颗,睡的安稳。 那时,他就想好了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和沈时青相拥而眠。 所以,他便借着比手大小的由头,偷偷记下青年指节的大小。 那时他以为。 山高路远,地久天长。 却不曾想,直到今天,戒指还没有戴在主人的手上。 青年像是被问怔了,久久没能回答。 他有些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第137页 或者说,是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你会要吗?」男人张口,再次郑重的问起,「沈时青。」 青年只觉恍惚,后脑勺贴着冰凉的墙皮,企图让自己能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 男人见状,却不让。 有些强硬,但动作柔的将沈时青抱进自己怀里。 他没再追问。 他害怕答案并非和他所期待的那样。 换做从前,哪怕是强求,他也一定要让沈时青答应。 现在,他不敢了。 他害怕歷史重演,他害怕青年会被自己越逼越远。 所以,没有答案就没有吧。 至少现在,沈时青在他的怀里。 好好的,在他怀里。 这场情绪失控导致的后果除了男人脸上那几道明显的巴掌印外,就是沈时青病倒了。 嗯…… 虽然说是他打得秦柏言,自己并没有受伤。 但……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是他自己…… 他先是发了低烧,烧的脑子浑浑噩噩的,浑身的骨头都疼的要命,连烧了两三天。 贺城的医疗条件很是一般,上不上医院看其实差别不大,秦柏言已经准备让徐天买最近的一趟航班来贺城。 迷迷煳煳的沈时青却说什么也不肯给秦柏言打电话:「不许……」 「我打电话让徐医生来,你的烧一直不退。」男人贴了贴青年还在发热的额头,话毕便要掏手机。 「最…最讨厌你打电话了,不打……」青年簇着那对眉,抓住男人那只即将离开的手。 秦柏言也不反抗,任由青年抓着。 「为什么……讨厌我打电话?」 男人的语气温柔。 青年又不说话了,只是紧紧抓着男人的手,闭上了眼。 一直到后半夜,沈时青的烧才彻底退下。 退完烧的青年又睡了很长的一觉,终于在翌日清晨醒过来。 他病的迷迷煳煳,但一直有秦柏言照顾自己的印象。 睡在身边的男人还没醒,许是这两天照顾沈时青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只是这样坐在一张狭小的木椅上,趴在床沿,以及其别扭的姿势入睡都能睡沉。 男人一半脸埋在手臂里,一半脸露在空气之中。 恰好那半张露出的脸上便印着清晰的巴掌印。 嗯…… 他想起来了,是自己前两天打得…… 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力大无穷。 红印虽然谈不上醒目,但……也没有褪色多少。 总之…看着挺疼的。 看见巴掌印,他便不由想到那天两人乱七八糟的对话。 他现在还记得男人问的最后一句话。 只是…依旧没能想明白。 那句话的意思。 总不能是真的想和自己结婚吧? 彼时,趴在床沿的男人稍稍动了动,眼睫扑动。 随即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里映入青年的脸庞和眼神。 「你醒了?好点没有?」男人哑着嗓子,焦急的询问。 沈时青点点头:好…好多了……你要不要…上来睡?」 这是这么多天来,青年第一次邀他上床睡觉。 只是刚刚提完,沈时青便避开男人的视线:「如果你不怕被我传染的话。」 男人的唇角溢出一点狡黠的笑,匆忙翻身上床,生怕沈时青会反悔似的。 「你…你再睡一会吧,我也睡一会。」沈时青默默往床沿贴。 难得秦柏言安守本份的也睡在床的另一边。 男人侧过身,面对着沈时青:「可以借你的手用一下吗?」 沈时青不解,但也还是默默伸出了手。 男人将他伸出的手温柔的包裹进自己的掌心,认真的,仔细的,抚过每一寸,丈量着青年的每一节手骨。 以此来确认,沈时青就在他的身边。 以此来安心。 「好了,我要睡觉了,小沈先生。」男人说完,便闭上了眼。 像是回到某个遥远的清晨。 「过来帮我系领带,小沈先生。」 沈时青没有出声,悄无声息的抬眸,望着男人那张周正冷峻的脸。 秦柏言大概是真的很累,近乎是秒睡的。 只是抓着沈时青的手并没有松开的迹象,裹的太紧,不一会,他便觉得手心里湿漉漉的。 不过,他不挣扎。 第72章 第 72 章 秦柏言已经好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 只是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半分松懈, 从头至尾都紧紧的握着青年的手。 一米五的床小小一张,即使两人有意隔开距离,相距的也并不远, 青年偏向秦柏言, 侧卧着。 睁着眼, 就这样静静望着男人那张睡颜。 渐渐的, 他也再次被困意包围。 睡的天昏地暗。 也许是这一刻幸福如梦, 所以潜意识里希望就这样, 长睡不醒。 青年再次醒来时,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 他有些恍惚。 身体还在发烧过的恢復期,浑身提不上力气, 脑袋也昏沉沉的。 如果不是房间的隔音不太好, 屋外的油烟机声又大,他差点就要以为......只是在做梦。 青年迷迷煳煳的出了卧室门,这两天他似乎都没下过床,一站起来, 眼前便是一黑。 第138页 黑了好几秒才缓过来。 他站了好一会,走出卧室。 只见厨房里, 繫着围裙的秦柏言背对着自己,正在切菜。 秦柏言许久没有下厨, 自从沈时青离开以后, 他很少再去厨房。 大概是这个原因, 手艺生疏不少。 鸡丝没切出来,快给自己切成鸡条了。 还好, 砂锅里的粥炖的还算有模有样。 他将刀工欠佳的鸡条拌进八分熟的滚粥里, 搅拌后,大概又等了两分钟, 加入葱花进行最终的调味后,将天然气和轰隆响的油烟机关上。 「你醒了?」在狭小空间里艰难转身的男人,一抬眼便见到了站在门外的青年,「怎么站在这儿?」 沈时青刚刚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和记忆里遥远的某一天重合。 以至于他看的出神,被抓包了。 「刚醒......」青年慢半拍的回答,匆匆敛去眸光,四肢有点各忙各的走到小餐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有......有点渴,出来喝水。」 厨房里的男人将灶上的砂锅粥端上桌:「我给你做了粥,饿了吧。」 沈时青病着的这两天,浑浑噩噩的,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这会也的确是饿了,尤其是闻到米香的时候。 「谢谢。」青年抿唇,低头看着砂锅里热气腾腾的鸡丝粥。 如果说前几天他和秦柏言的关系是针锋相对,那这两天......就是……好像不太熟? 不尴不尬的。 所以他才会说出一句真诚的谢谢。 秦柏言舀粥的动作一顿,继续手上的动作,随即将满满一碗粥推到对面:「喝吧。」 沈时青坐下的同时:「你也吃,这么多,我吃不完。」 秦柏言:「要不要吃鸡蛋,我去煎。」 「不用,冰箱里有小咸菜可以配着吃。」沈时青摇摇头,刚坐下又准备起来去拿咸菜。 秦柏言快他一步:「我去拿。」 男人将冰箱里一罐沈时青自己腌的萝蔔片拿出来。 萝蔔被腌制的又酸又甜,还有点火辣辣的,口感爽脆解腻。 沈时青吃着,忽而想起秋园后山的那片萝蔔。 他记得离开前,正是萝蔔丰收的时候。 继而又想起罗伯。 记忆里那位头髮花白,穿着考究的幽默小老头。 青年脱口问出:「罗伯身体还好吗?还有小金......」 秦柏言先是愣了愣,随即回答:「他的身体比你还要好,小金也挺好的,谈了女朋友要结婚了。」 沈时青撇撇嘴,身体好就好呗,干什么拿他对标:「那......挺好的。」 场上又沉默一阵,只剩下沈时青喝粥的声响。 秦柏言只是搅着碗里的粥,却一直没喝。 「你问了罗伯,小金,甚至记得池里的那几条鱼......」 他一直记得青年将自己比作池里的鱼。 「怎么不问问我?」顿了好几秒,秦柏言才问出后半句。 面前的青年咀嚼的放缓,一直到嘴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嚼。 「你不是站在我面前。」 男人手中的瓷勺在碗里搅动,偶尔和瓷碗轻撞,碰出一点清脆的声响。 算了,青年不问,他也可以直接回答。 「我过的不好,一点也不好。」 秦柏言的声音不大,甚至比平时说话的分贝还要小。 可不知为什么,沈时青听着,却觉得清晰无比,像是被过滤的声音。 语调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只是语气已经平静到了忧伤的程度。 连带着眉宇也是往下的。 「你应该......过的还好,虽然辛苦,但我知道,你是乐在其中的吧。」 譬如眼前这间小小的出租屋,这么陈旧狭窄的空间,却被青年经营打理的仅仅有条,阳台上,茶几旁摆着长势喜人的绿植,门前并未褪色的对联,墙上用心的装饰,还有每一处干净的角落。 都能看出。 沈时青在好好过生活。 青年能过的好,他是开心的,却也还是藏着一点私心。 怎么好像,只有他会难过。 沈时青没有说话,只是也不喝粥了。 和男人一样,用勺子搅着。 秦柏言抬眼,毫不避讳的直直盯住青年。 似乎用眼神将青年的额,眉,眼,鼻尖都吻了一遍。 沈时青却并不敢抬起视线,只捏紧了手中的勺柄。 「是不是我不出现,你会这么安逸又舒心的过下去?」秦柏言问。 其实他有些不敢问,可最终还是问出口了。 「然后,会和那个呆子按部就班的结婚,继续好好过日子。」 听到「呆子」两个字的时候,沈时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男人代指的是谁。 思考了好几秒:「你说小宇哥?」 男人深吸一口气:「能不能别这样叫,至少当着我的面。我有点担心我会忍不住把他丢到非洲西部去,我不想你恨我。」 沈时青闻声,抿住了唇。 「这两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也从来没有放弃要找你。我有想过的,真的,我想找到你那天,我就要把你关起来,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里半步,我还想过,带你去一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小岛,就这样过一辈子,可我又不想你恨我。」 第139页 他想要沈时青爱他,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刚刚睡醒的时候,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时青,心口却泛着疼。 明明这么近,怎么却好像又那么远。 「可是沈时青,怎么办呢,你铁了心的不要我。」 沉默良久的青年,终于在此时开口。 「你脸上的伤......还疼么?」 第73章 第 73 章 低着眉的男人顿了顿。 像是很意外。 「好…好了。」 沈时青抿着唇, 其实没有抬头看男人:「我看……印子还在,等会我给你抹点药膏吧。」 其实这点伤,秦柏言觉得完全没必要做什么处理。 只是, 这是沈时青提的。 「也好。」 沈时青:「嗯, 先…先吃饭吧。」 青年好像没有回应他刚刚说的话, 但又好像在回应。 饭后, 两人挤在那张小沙发上。 沈时青在一堆药里翻出一盒小药膏:「这个不刺激, 可以敷脸。」 他本想让秦柏言自己涂, 但男人及其自然的将脸凑到他的身边。 算了。 怎么说也是被自己打的。 青年打开药膏,在指尖沾上一点透明凝膏触上男人的侧脸。 轻轻揉开,附着在红印上。 秦柏言的皮肤状态不差, 手感也……很好。 「对不起。」青年低着眼。 他想, 秦柏言应该从小到大,都没被谁扇过耳光吧。 上好药,他准备收回手。 「是我的错。」秦柏言在此时轻轻抓住了青年的手腕。 沈时青不挣扎,由秦柏言牵着:「其实, 你也误会了。」 秦柏言:「什么?」 青年抬起那双湿漉漉的杏眼:「我没有要和小…小宇结婚,他只是我的邻居, 帮我留意房子,我最近准备搬家。」 秦柏言的声音有点颤:「真…真的?」 沈时青:「我没必要骗你。」 他很少看见秦柏言这样不加掩饰的欣喜, 唇角大幅的勾起, 手中抓着青年的力道不受控的又重了几分。 大概和男人的生活环境有关, 他几乎不做大表情,尤其是表达开心的表情。 沈时青感受到了手腕处的力度。 就像是感受到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情感般。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好像秦柏言是爱自己的错觉。 「我又有点困了。」又过了好一会, 他只觉手腕处的手骨都被握的有些发疼, 这才挣了挣。 「沈时青。」秦柏言忽而很认真的唤他的名字。 青年有些疑惑的抬起眼。 秦柏言:「你讨厌我吗?」 记得某个遥远的夜晚,喝醉酒的青年, 红了脸又红了眼,顶着哭腔问他:「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好像上个辈子的事情。 现在轮到他了。 沈时青迟钝的摇了摇头:「我说过的,我很感激你。」 秦柏言的黑睫轻颤。 这是他最怕听到的话。 感激。 他从来就不要感激。 「那你喜欢我吗?」 这是良久之后,男人道出的新问句。 问的艰难,像是深思熟虑,又像是殊死一搏。 沈时青听着,恍惚着。 秦柏言:「可以回答我吗?」 喜欢。 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那你喜欢我吗?」青年反问着,暗下眼眸,「也许不是喜欢,只是......接受不了吧。」 「什么意思?」 「你只是接受不了有东西脱离你的掌控吧。」眼睛里有些发热,有些难受,「我没法说喜欢,因为您是秦先生,我不想......做这么自不量力的事情。」 男人蹙起眉:「我没有想掌控什么,我只是想......」只是想你爱我。 青年伸出食指,轻轻抚上男人那蹙起的眉心,随即凑上脸,主动吻上男人的唇。 他吻的温柔,只是轻轻碰了碰男人的唇瓣,却带着及其丰富的情感。 这是重逢以来,两人之间,真正能算数的一个吻。 「秦柏言,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自由,我们都应该好好走下去。」沈时青的语气温柔,像是在规劝玩闹的小孩一般,「我们都要好好的。」 这个小孩,不是秦柏言。 是他自己。 他在劝自己,不要走错了。 所有的情感都应该建立在自由和平等之上,如果没有这两个元素,这段情感註定畸形痛苦。 即使再喜欢,也不该重蹈覆辙,沈时青。 男人的眼尾泛红,明明沈时青就在自己面前,怎么他却觉得还是离得好远。 手机在不适时的响起,男人并不想接,铃声就这样响了快半分钟。 「快接电话吧。」还是沈时青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起,递给了男人。 「什么事?」男人的语气实在是谈不上好。 电话里传来王途焦急的声音,没有开免提,但可能周遭太安静,所以沈时青也能听得清楚:「老秦总......突然回来了......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我们顶不住啊。」 「知道了......」秦柏言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刚刚被抚平的眉再次皱起。 挂断电话后,青年便笑着说起:「你不在这么多天......快回去吧,我明天也要去开店了,好多顾客给我发信息......」 第140页 秦柏言笑了一下,笑得苦涩:「所以,你还是想我走,我走就是了。」 沈时青当然也不好受,梗着喉咙,不知该说些什么。 「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繫方式,你放心,我不打扰你,我只是......想有个念想。」 「不要了吧。」沈时青拒绝的同时,捏紧了手心,不长的指甲被嵌进血肉里,「我们开始的乱七八糟,结束也就随便点吧,不用这么有仪式感。」 秦柏言:「当初那张合照......可以发我吗?」 沈时青:「没有了,我删掉了。」 秦柏言:「那现在可以拍一张。」 沈时青:「不合适。」 他觉得自己现在变得好厉害,可以面不改色的撒谎了。 男人的双眸晦暗,勉强的扬唇:「我明天走,可以吗?」 「可以。」沈时青点头,不敢再看秦柏言,哪怕是一眼,「我真的困了,明天还要去店里,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男人点点头,没有阻止。 他以为秦柏言会和之前一样,偷偷熘上床靠着他睡。 只是今晚,男人始终没有进屋。 沈时青当然是骗人的,他一点也不困,硬生生的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耳边一直迴荡着男人那句「我明天走」。 他之前好想秦柏言走啊,可是。 今天,现在,此刻。 他又是真的不想。 不想秦柏言走。 他想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秦柏言就在身后抱着他。 嗯。 秦柏言真的走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布局摆件一样都没变,好像秦柏言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好像这么多天,又只是大梦了一场。 他打开冰箱门,一碗盖着保鲜膜的鸡丝粥撞进视线。 冰箱里的寒气扑上眼睛,可他却觉得眼眶发烫。 没忍住,哭了。 哭的稀里哗啦,鼻涕和眼泪煳了一脸。 就这么大哭一场后,青年又开始恢復往常的生活模式。 起床,开店,做蛋糕,烤面包...... 歇业了几天,这两天的几乎是爆单,一个人忙的天昏地暗。 这样还挺好的。 没时间想其他,毕竟连打奶油都来不及。 到了店休日,他也不想休息。 反正在家里呆着也难受。 清晨,他打开门。 却见到一个大果篮。 果篮的里摆着几串红番茄还有绿番茄,没什么奇特的。 奇特的,是里头的水果标籤。 标籤上写着「个性的窝瓜」,「伪装葡萄」。 青年的心口一震。 这是......这是他当初在秋园,给田里番茄取得名字。 除了果篮外,门框边还堆着一山的水果和补品。 沈时青的眼皮都在跳。 手机铃声也在此刻响起。 他有一种预感。 直到那串全是「1」的电话在眼前浮现的时候。 直到他接起。 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 验证预感。 「水果收到了吗?」 沈时青有些缓不过来:「你...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他记得自己当时没有给的...... 「早就偷偷存了,小沈先生。」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沈时青有些恼,他经不住秦柏言再出现然后再消失了:「你...你干什么?」 秦柏言:「我马上就到,原本想和东西一起到的。」 电话里的男声和空间里的男声重合。 只见楼梯拐角处赫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身休闲款式的风衣,难掩风度。 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这次秦柏言提着一个大行李箱。 「你......怎么......」 「又来了是吗?」秦柏言头顶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终于爬上最后一节楼梯。 还会抢答了...... 「不是说好,别见了么......」沈时青有些慌乱的躲藏着视线。 他怕自己看着男人就说不出这些话来了。 秦柏言将行李箱推到门前:「我可没和你说好。」 「你......」 秦柏言抬了抬鼻樑上的镜框:「可怜可怜我,我的腿好疼,让我进去喝水歇一会。」 算了...... 进屋之后,男人自己轻车熟路的倒水,仰着头饮下一大杯。 秦柏言刚喝完水便开口:「你准备换哪里的房子住?尚澜庭吗?」 沈时青瞪大了眼,警惕的开口:「你怎么又知道?」 「上次听到了,贺城有落地窗还是复式的,就这一个楼盘,我在那儿买了一套。」男人回答。 沈时青听着,眼睛瞠的更大:「什么?」 「你不是说,我们开始的乱七八糟吗?」男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两张电影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沈时青:「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柏言:「追你。」 第74章 第 74 章 沈时青有点懵圈, 这种懵圈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坐在电影院的影厅里。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稀里煳涂的跟过来了的。 这是贺城刚刚开出的一家新影院,设备崭新齐全,影厅的软皮座椅舒适清洁, 没有一点怪味。 男人大概是包了场, 偌大的影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第141页 刚在前台, 秦柏言还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吃点?」男人将手里的爆米花桶递给青年。 「噢……」他正好有点饿。 沈时青正要伸手抓一颗爆米花, 男人便已经将一颗爆米花送到他的唇边。 嗯…… 其实也不是多亲密的动作, 比这亲密一百倍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做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男人的耳根却红的要滴血, 沈时青也好不到哪去。 「我自己来吧。」青年愣了两秒,没好意思把嘴凑过去,自己伸手抓了一颗。 「好……」秦柏言有些僵硬的把爆米花送进自己嘴里。 回岚京这几天, 他一边忙着和秦致和周旋, 一边做了一份攻略。 有关怎么谈恋爱的攻略。 他严谨的询问了身边有经验的已婚方人士,统计各类约会方法,最终选出...... 看电影...... 嗯。 虽然好像没什么新意,甚至算是老土。 但这是统计结果中首次约会推荐最高的。 秦柏言按部就班的给青年投餵, 只是......青年并没有按着剧本走下去。 但这也不能怪沈时青,毕竟他没有看过剧本。 时下热映的电影里似乎并没有爱情类, 两人看的是一部悬疑片。 但沈时青压根就没看进去,连主线剧情都不清楚。 他现在脑子乱得很, 就跟桶里堆叠的爆米花一样乱。 嘴里被一股焦糖味道包围。 后知后觉。 他好像在和秦柏言约会。 怎么就......莫名其妙在约会了? 他的视线虽然落在荧幕之上, 可眼里却是空空的。 恰好彼时, 荧幕里的兇手正在施/暴,鲜血从被害人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还挺吓人。 秦柏言侧目, 偷偷将视线落向青年。 他怎么......没反应? 好像又和剧本里写的不一样。 没道理...... 他记得沈时青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难不成是被吓傻了? 秦柏言:「你......怕吗?」 青年这才重新聚焦视线, 恐怖的画面早已切换。 「什么?」 秦柏言:「别怕。」 男人的手轻轻搭上青年的手背。 掌心只是轻轻贴着。 火热的温度却迅速被传递。 好烫...... 沈时青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了...... 手背被炽热的掌心温度包裹。 青年偏眸的同时,秦柏言的视线恰好转回荧幕。 像是巧合, 又像是故意在躲。 沈时青微微眯眼,影厅里没有灯光,只有荧幕作为唯一的光源。 他没法看见男人此时的神色,但昏暗的视线里,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阴影。 尽收眼底。 沈时青不动声色的偏回眼,也转向荧幕。 只是荧幕里的一帧帧都没能入进他的眼。 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大概在进度条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男人的手便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期间,再也没离开过。 分秒未离。 沈时青只觉手背黏煳煳的,因为一直没活动的原因,小臂也酸了。 当场上的灯亮起,荧幕停留在特别鸣谢。 秦柏言才慢半拍的抽回手。 两个人,谁也不敢侧眸看谁。 像两根木桩子。 秦柏言:「这个还...还好看吗?」 虽然眼睛都看的有点酸了,但内容那是一点也没看进去。 只能睁着眼说瞎话:「挺好看的。」 「那就行。」秦柏言回答。 两人又陷入沉默当中。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店里了。」还是沈时青先开的口。 他起身的同时,秦柏言也跟着起身。 「有......有的。」男人显得有些慌忙。 「慌忙」两个字眼从前几乎不可能会成为秦柏言的形容词。 秦柏言:「去吃饭吧,我订了一家菜馆,你应该喜欢吃的。」 看电影,吃饭......还真是约会标准流程。 嗯...... 并不是他想答应,他确实是饿了。 嗯。 没错。 「行吧。」沈时青答应下来:「在哪里,远吗?」 「我都安排好了,跟着我就行。」秦柏言说着,牵住青年的手腕往外走。 力道不重不轻,刚刚好。 只是牵一下手腕而已。 沈时青的耳根又忍不住红了。 真是...... 他也受不了自己的莫名其妙。 但好像......也不是莫名其妙。 以前的亲密接触和现在的亲密接触。 不一样。 即使触摸的方式和部位是一样的,但感受......是天差地别的。 沈时青被牵着,走在城市的街道上。 记得上次这么和秦柏言走在大街上,还是两年前的冬天。 现在马上也要步入冬天。 正是夜幕降临之时,贺城的城市建设当然是比不上岚京,没有高楼大厦,就连霓虹彩灯都很少,街道上只有几盏陈旧的路灯透出光源。 视线里没有哪座突兀耸起的高楼,大多是连成片的普通居民楼。 万家灯火,尤显温情。 第142页 男人选定的餐厅是一家私房菜,口味的确不错,就是位置比较偏颇,还要走一段坡路。 但这些辛苦在他吃到鲜美的菜餚时,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好吃吗?」秦柏言坐在他的对面,给他夹上一块多汁的鸡肉。 沈时青并不掩饰自己的满意:「挺好吃的。」 「好吃吗?」 「好吃的。」 这是从前,两人之间几乎每天都要发生的对话。 「那多吃点。」男人勾唇,又给青年夹上一筷子的茶树菇。 沈时青吃着吃着,忽而就想起上次秦柏言带着他去吃私房菜。 两年前。 和秦柏言的那些朋友。 那时候自己还被当成是秦柏言带来推轮椅的下人。 同桌其余人那种轻视的眼神与高傲的姿态,时至今日他还记得。 想到这些,青年咀嚼的动作都顿了顿。 很微小的动作,秦柏言还是察觉到了。 「怎么了?这块肉不好吃吗?」 青年咽下嘴里的食物,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青年的语气轻松,「想起以前,你带我也去吃过一次私房菜。」 「我记得,那是家粤菜馆。」秦柏言想起,那时沈时青爱在家里煲汤,那种广式炖汤,所以那天,他便想带青年去尝尝,「你想吃吗?我可以让厨师来贺城。」 青年摇了摇头,那双杏眼亮晶晶的望向秦柏言。 好多话两年前他就想说。 只是今时今地,他才有机会,有勇气。 「秦柏言。」他唤着男人的名字。 男人也对上他的视线,认真地开口:「我在听。」 沈时青:「其实那次吃饭,我挺不开心的。」 第75章 第 75 章 「我当时只觉得你好像吃的不是很香。」男人紧紧注视着青年, 「是...因为什么?」 有关当天的记忆,被尘封太久,他竟有些模煳。 沈时青松下手中的筷子, 拿起手边的茶杯, 饮下一大口红茶。 入口微酸, 回味甘醇。 「因为好像让我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沈家的感觉。」又酝酿了好一会, 青年才张唇, 「那种侷促,不安......被嘲弄轻视的感觉。」 秦柏言蹙起眉,有些急迫:「我从来没有......」轻视过你。 「我知道你没有, 你对我很好, 我能感受到。」沈时青不用等男人说完,便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笑着打断。 「是不是因为陈钦文说的那些?还是戚阳?」秦柏言努力回想着一些前因,「对不起, 是我没有处理好。」 青年摇头:「他们其实没说错什么,只是实话难听而已。」 「我记得你之前问我, 为什么不叫你的名字,你还生气来着。」沈时青是笑着说的, 说的坦然, 「因为我......其实也知道, 我们之间的距离。」 那时候在秋园里,每天和秦先生一起, 做菜做甜品, 在农田里打转,一起上下班, 他总是有意识的忽略自己和秦先生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咫尺天涯的距离。 只不过戚阳这样的看客提出了几处要害,将他打回了原形。 大梦初醒。 「你是秦先生,秦总,我不能因为你对我好,和我一起在地里摘番茄,就忘记了这些,我也没法改变自己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就连好好活着都要花好大力气的普通人。所以从前我很怕你,怕的都会发抖。」沈时青仍旧扬着唇,只是眼眶早已有些发热。 「我可以一辈子都对你好,一辈子都和你在地里摘番茄。」秦柏言的语气仍旧迫切,真诚,想要以此为自己的真心佐证,「沈时青,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没有不相信你。」青年的唇角仍旧弯着,只是笑得并不甜,「我只是不想耽误你,也不想自己......永远都是别人的附属品。」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附属品。」 沈时青很少见到秦柏言露出这样的眼神,赤诚,毫不遮掩。 像是想要将自己开膛破肚,将真心剖出,捧到他的面前一般,以求证明自己所说无虚:「我知道,别人看我 ,总以为我什么都有了,好像很风光,可是,我想要的其实从来都没有得到。沈时青,我很难告诉你,你对于我的意义,给我的生活带来的变化,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附属品,是我的避风港,让我有了一个家。」 不是附属品,是他的避风港。 避风港,家。 这几个词跳出来的时候,沈时青的瞳孔都为之一震。 他没想过秦柏言会这样回答。 用词会这么的重。 「你怎么会是我的附属品呢,如果你是我的附属品,怎么你离开的这两年,是我在要死要活。」秦柏言也微微弯唇,笑得有些苦涩。 沈时青从前一直都将自己视作被秦柏言庇佑的对象,一只被豢养的小麻雀。 可是秦柏言却说,他是避风港。 他是秦柏言的避风港。 「你走了,我的家也没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你才会离开我,可我真的离不开你......对不起......这样缠着你。」男人垂下眼,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只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带上了几分固执和执拗。 像是明知故犯。 是知错不改。 沈时青掉在那句避风港里出不来。 第143页 有些恍惚。 秦柏低着眼,两年的时间,男人似乎清减一些,那双桃花眼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底色,眉宇间像是裹上了一层寒霜,轻易化不开,也解不掉。 沈时青看着,湿热的眼里溢出一点水花,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掉的眼泪,只是鼻尖很酸,忍不住就掉了一点眼泪。 好在就是一点点,煳在眼尾和睫毛上。 「那你...那你要好好追我,不然......我不给你缠。」 秦柏言听到这句话时,蓦地抬起了那双沮丧的眼。 有些不可置信的愣了两秒,像是怕沈时青说话不作数,慌忙的都有些结巴:「我......我肯定...肯定好好追,只要你给我...给我机会。」 沈时青盯住桌上那盘白灼虾:「我要吃虾。」 秦柏言:「好。」 青年像是指挥家,指哪打哪。 又像是魔法家,不一会碗里便多出一只被剥的干净的虾肉。 又不一会,碗里的虾肉就快要堆成小山。 这顿饭吃的青年有点撑得慌,刚好走段坡路消消食。 这家饭店的路实在有些偏僻,这段坡路上竟只有一盏光源很弱的路灯,压根看不清路。 沈时青怀疑自己有点夜盲,只觉仿佛在盲走,完全不太清楚下一步台阶的距离。 走的小心翼翼。 「上来。」秦柏言忽而走在青年前头的石阶上,将整个后背对着青年,「我背你下去。」 沈时青步子一顿:「不用......我就是稍微有点看不清而已。」 「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小沈先生。」男人微微俯下背,方便沈时青上来。 犹豫了几秒,沈时青终于伸出手,缓缓搭上男人宽厚的肩。 双臂搭上男人肩膀的同时,双胯也贴住了男人精干的窄腰。 秦柏言的双手轻松架住青年的双腿,走下一级级台阶。 脸不红,气不喘,如履平地。 沈时青有些不自在,不敢和男人贴的太近,脖颈直愣愣的,视线一只落在前方,不敢侧一点点脑袋。 秦柏言:「以前晚上走路会看不见吗?」 沈时青思考一会:「嗯......一直有一点,但这可能太黑了。」 男人点点头。 「你的腿没事吗?」沈时青勐地想起,秦柏言的小腿有旧伤。 男人的手指印在沈时青的大腿内侧,即使隔着裤子,也能感受到衣料之下,青年肌肤的温度和滑腻的触感。 喉结不由轻滚。 「不碍事,几步路而已。」 坡路的确不算很长,秦柏言很快便背着沈时青走下最后一个石阶。 还要沿着人行道走上一段才能到停车的地方。 沈时青正想从男人身上下来。 秦柏言却紧紧扣住了青年的那双腿:「我背你过去。」 「不...不用了,这里我看得见。」 人行道上十几米一盏路灯,灯火通明,他再看不见,就不是夜盲,是瞎子了。 「再让我背一会吧。」 怎么形容男人这个语气呢...... 有点像是在撒娇。 沈时青抿唇,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不」,只得默默倚在男人身上。 秦柏言:「对了,一直忘了和你说。」 沈时青:「什么?」 秦柏言:「沈家人很狡猾,打掩护让沈锦年跑了,大概几个月前,我一直派人在找,像是跑到了欧洲。」 沈锦年和沈家这些词彙已经鲜久没有出现在沈时青的世界里了,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可还是让他不由发憷。 青年怯生生的开口:「那他应该不会......跑回来吧?」 「我不会让他再伤害到你。」男人回答,语气坚定。 「你......你也不要受伤。」沈时青又想起男人的腿。 因他而伤的腿。 「保证完成任务,小沈先生 。」男人笑着,语气温柔。 其实,沈时青还挺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点的。 贺城又到了寒冷的秋冬,他却觉得比起往年,今晚的寒风,不值一提。 秦柏言带着行李搬进了自己的新购置的公寓里,这回没有死皮赖脸的留在沈时青的小房子里。 而且是非常的自觉,压根就没让沈时青有机会赶,自己就乖乖走了。 沈时青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男人每天都会来接他上下班,虽然自己家到店里不过十分钟不到的路程......而秦柏言从公寓过来大概需要半小时...... 他让秦柏言别来,但男人压根不听,每天准点出现在楼下,还总带着自己亲手做的早餐。 有时候是三明治,有时候是鸡蛋牛奶。 是的,日理万机的秦先生,现在算是他的专职司机和私人厨师。 但秦柏言并不是真的不忙了,沈时青在甜品店忙活的时候,男人也在店里忙着处理各项公司事务,扛着笔记本就地办公。 沈时青有时候能听见男人打远程视频会议。 那语气和压迫感。 让青年有些许感受到当年的秦柏言。 「这个问题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没空,我暂时不会回岚京,有事让他发邮箱......」 「这点事还需要问我吗……」 大概下午三点,男人才进行了短暂的中场休息。 第144页 「要不......」沈时青拿着一杯热可可递给男人,「你回去也行,你不在总归很多事都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些都不重要。」男人接过热可可。 沈时青:「秦氏都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热可可重要。」男人说着,眼波流转,落在青年身上。 沈时青脸蛋不由一红。 只是说热可可重要而已...... 自己脸红什么! 秦柏言:「你重要。」 好吧...... 青年的脸颊泛出一层粉色,蔓延至耳根。 「你之前不是说,我有我的责任,你有你的自由吗?」秦柏言一直记得沈时青说的这句话,「你说的没错,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就像现在这样。」 沈时青没想到,秦柏言会记的这么清楚,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 「我是不是进步很大,小沈先生。」男人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急于收到表扬。 的确,如果是从前,秦柏言大概会让青年不要开店了,这么累......让自己和他回岚京去。 而且最近男人的表现确不错的,沈时青不违心的点了点头:「嗯......」 秦柏言试探性的开口,语气有点可怜:「那我可以要一个奖励吗?」 「热可可不都在你手上了。」沈时青抿唇。 「亲我一口,好不好?」男人贴着青年,将侧脸又仰起一点,随即闭上眼,一副在等吻的样子。 他才不要呢。 青年撇撇嘴,故意俯下身,假装要亲,唇瓣落在男人侧脸的一公分之外。 鼻中的热气唿出,喷洒在男人的脸颊处。 秦柏言的乌睫轻颤,唇角有些抑制不住的弯起。 沈时青看到了。 他也笑:「想什么呢,我才不亲你。」 说完,他就直起背,得意洋洋的准备扬长而去。 下一瞬,他便被拦腰抱住,腰肢被扣紧,同男人的手臂紧紧交缠。 「小沈先生什么时候学坏的?」 沈时青挣了挣,发现完全动弹不得,但嘴上依旧不服软:「人是会变的嘛。」 「那什么时候能变的喜欢我?」 秦柏言最近说话真的很直白...... 直白的沈时青常常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看...看你表现。」 秦柏言皱起那双好看的眉,摇尾乞怜般地开口:「我哪里表现还不够......」 「唔......」沈时青故作停顿。 实则是在思考。 嗯.....好像的确是无可挑剔,但他才不要这么说。 「有待改进,仍需考察。」 秦柏言听着,那双桃花眼耷拉下去,像是真听进去了:「哪里要改进,你要及时告诉我,不要不说......」 他在担心,某天青年又一声不吭的离开。 沈时青没想到秦柏言会当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强忍着演完:「咳......哪里.....就是......」 「就是什么?」 趁着男人现在注意力转移,青年蓦地逃开了男人的禁锢:「就是......不告诉你。」 「我要去做下一批饼干了,好好工作,秦总~」青年跑的很快,一熘烟就进了后厨。 只剩掌间还残存着青年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 秦柏言目光紧跟着青年,乃至后厨的那道帘子落下,男人的眸也不禁眯了眯,带着几分危险气息。 他发现,他的小绵羊已经偷偷蜕变成一只小狐狸了。 蔫坏。 晚上,秦柏言邀请沈时青去公寓吃饭,准备自己亲自下厨。 沈时青刚好要尚澜庭看自己定的那套房,于是两人兵分两路,秦柏言去买菜备料,沈时青去看房。 小宇终于忙完了工地的项目,陪着沈时青看他精心挑选的这套房子。 户型和格局都完美符合沈时青理想中的样子,复式,两室一厅,开放式厨房。 採光也好,坐北朝南。 「怎么样,是不是不错?」小宇拍了拍还没装修的灰墙,「喜欢吗?」 沈时青点着脑袋。 在贺城买这样一套房子也不算很贵,八十万,首付十万,房贷每月三千,两年左右就能还清。 只是,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在贺城定居,他并不打算只将甜品店局限在贺城。 将来,他想把自己做的蛋糕和小饼干,和全国各地的人分享。 小宇犹豫了几秒,挠着头:「其实咱们可以买下来。」 沈时青点着头:「你的那套在哪栋,也是三单元嘛?」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买一套。」男人不敢看青年,扶了扶鼻樑上的方型镜框,像是攒足了勇气,「我......我其实一直...一直挺喜欢你的,时青。」 沈时青瞪大了眼:「什......什么?」 「我...我知道,我这么说有点突然,但...但我们也认识两年了,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我得孤单成什么样......其实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有时候都不敢多看你,怕露馅......」 小宇结巴的毛病又犯了起来:「只是...你,你太好了,我不敢和你说,不过最近,我项目的尾款也结了,公司那边也已经下了通告给我升职,所以我.....我才有勇气和你说这些。」 沈时青只瞪大了眼,喉间被惊得发不出声。 第145页 「我现在工资不加提成就能有个一万左右,存款也有,就是没房没车,我们一起买一套房子的话,没什么压力,这套房子可以只写你的名字......然后工资卡我可以......」 「等......等一下。」沈时青都有些卡壳。 怎么......怎么话题都进展到交工资卡了。 「小宇哥,我对你......没有...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一直帮你当成好朋友。」 小宇尴尬的笑了笑,但并没有就此放弃:「我知道...是我提的太唐突了,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可以追你,就是我没怎么追过人......但我是真的...真的......挺喜欢你的。」 沈时青有些僵住,摸了摸鼻尖。 小宇大概是看出青年有些不知所措,主动先略过了话题:「你...你再......再看看这个布局,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 沈时青:「好......」 后半程的看房太尴尬,沈时青都不忍回忆。 更尴尬的是....两人一下楼,就碰到了站在单元楼下的秦柏言。 男人知道沈时青在三单元,这会刚好买完菜路过,正好就在这等了。 「这不是......你招的那个员工吗?他怎么在这?」小宇有些疑惑的问起。 沈时青抿唇,不知该怎么解释:「嗯......」 秦柏言知道自己来看房,但是不知道小宇也在。 换做以前其实也没什么。 反正自己和小宇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小宇刚刚和自己表白了......他不免有些心虚。 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好虚心的。 秦柏言还没追到他呢。 对面的秦柏言脸色谈不上太好,勉强还能算的上是和颜悦色。 「看好了吗?」男人走上前几步。 沈时青仍旧抿着唇,越抿越紧:「嗯......看好了。」 「那回家吃饭,我买了排骨,你想炖汤还是红烧?我记得你是喜欢喝汤的。」 像是很平常的对话,但内容不免显得有些亲密,叫人想入非非。 小宇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回家?你要去他家吃饭吗?」 「对......小宇哥要不要一起......」吃点...... 秦柏言蓦地出声打断:「不好意思,我只买了两人份。」 「没关系,你们吃吧,咱们俩不经常一起吃饭,明天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你记得来吃。」小宇不甘示弱,反击着,「你们难得一起吃饭,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男人便提步离开。 临走前神秘的补上一句:「我今天没开玩笑,时青,我会好好表现的。」 沈时青已经要流汗了。 尤其是在小宇走了之后...... 只有他和秦柏言。 嗯...... 怎么说呢。 比起从前,秦柏言的确是进步不少,一点也没闹,神色如常的带着青年回到公寓,很乖的撩起袖子开始炒菜。 就是太平静了,反而搞得沈时青有些不知所措。 一般来说,这会秦柏言应该已经要爆炸了。 火药桶那种炸。 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沈时青自己忍不住说起:「你......你不问问我和小宇?」 男人一边给青年夹菜,一边弱弱的答道:「我可以问吗?」 嘶......怪可怜的。 尤其是配上那双微微抬起的桃花眼。 怎么还学会以退为进了。 沈时青不禁咬了咬下唇,心跳拍子都乱了乱,决定坦白:「他和我表白了,就在今天。」 艹。 就知道这孙子没安好心。 秦柏言神色蓦地暗了暗,但很快便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外露,随即,睁着那双可怜兮兮的眼,「这样......那我可以...和他公平竞争吗?」 沈时青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秦柏言了。 难以想像这种委屈求全的话是从秦柏言嘴里说出来的。 「我锅里还炖了汤,我去看看。」男人见青年不答,起身往厨房去。 背影也可怜兮兮的。 没过半分钟,厨房里忽然传来清脆的响声,还有男人的一声闷哼。 青年闻声,匆忙起身:「怎么了?」 他赶到厨房时,只见地上是打翻的排骨汤,而男人正握着自己的左手手腕。 手背上烙着红印。 「快用冷水沖一冲。」青年匆匆抓着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打开水龙头。 他将男人的手背置在流动的冷水下沖洗,眉头紧锁:「还好没起水泡。」 秦柏言:「怪我不小心,还把汤洒了一地。」 「汤洒了就洒了,你手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沈时青的眉头又皱紧几公分。 「好疼的。」男人忽而往他怀里靠。 那么大的个头,往他怀里挤,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沈时青这会也不好意思躲。 「我明天也给你做红烧肉,你能不能......不去他那儿吃饭?」 第76章 第 76 章 ......? 沈时青知道, 男人多少带着点装可怜的嫌疑。 但是...... 这么大个人靠在他的怀里,一只手还被烫伤了,在冷水里泡着。 即使他知道有装可怜的嫌疑, 也还是有点......心软。 「你...你先沖水, 我去找找有没有烫伤膏。」也不知道秦柏言家里有没有备药箱。 第146页 他说着, 便撤开抓着男人的手, 准备抽身。 秦柏言哪里肯, 环住青年的腰, 抱着不让走,侧脸蹭着青年的脖颈。 「我去找烫伤膏。」沈时青耐心的解释着。 秦柏言闷着声:「你还没答应我。」 其实他原本就没打算去吃那顿晚饭。 他对小宇压根没有这样的心思,再去吃饭岂不是乱了套。 「那更要去给你找烫伤膏了, 不然明天你怎么给我做红烧肉?」 听到这, 男人才稍稍松开了青年纤瘦是腰肢:「药箱应该在客厅电视柜的下层。」 「好。」沈时青这才得以脱身。 公寓里的陈设摆件井井有条,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药箱。 这大概也是别人替秦柏言准备的,胃药,止疼片, 消毒用品......外伤用品一应俱全, 沈时青拆开还未开封的烫伤膏, 对着厨房嚷了一句:「找到了,你再沖五分钟出来上药。」 秦柏言:「好。」 好在处理的及时, 虽然烫伤的那块皮肤还是比起其他地方的肤色要红许多, 但至少没再加深。 沈时青将膏药小心翼翼的抹匀:「疼吗?我尽量轻点。」 秦柏言:「疼。」 青年不禁抬眸看了眼男人, 故意说:「你怎么还变娇气了。」 「你不喜欢吗?」秦柏言并不躲闪他的眸光,反而迎上去:「那我......可以不娇气。」 沈时青有点招架不住。 尤其是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紧紧吸附上自己的时候。 受不住。 他匆匆偏下眼, 败下阵来。 男人微微扬眉:「为什么不看我?」 「我在给你上药。」青年决定就地找挡箭牌。 秦柏言:「疼。」 「我已经很轻很轻......」了。 话音未落, 便被男人打断,「能不能亲我一下, 止疼。」 「......」居心在这呢。 沈时青撇嘴,故意使坏,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秦柏言:「嘶......」 沈时青也不掩饰自己是故意的:「这回才是真疼吧。」 他说着,便松开男人的手,随手在茶几的纸盒里抽出一张湿纸巾,擦着自己煳着湿润药膏的手指:「锅里还有汤吗?我去盛吧......」 靠近男人的那半侧脸,只觉被什么柔软的海绵给贴住了。 男人瞄准时机,凑近的速度迅速,唇瓣贴合着青年软糯的脸颊。 忍住想要狠狠咬一口的欲.望,恋恋不捨的撤回前倾的身体。 全程不过几秒,沈时青来不及反应,秦柏言就已经结束了。 「真疼了,必须得真亲一下。」 沈时青的脸皮比较薄,无论是物理层面还是心理层面,所以这会,他的脸颊已经快要红成苹果。 有点羞耻又有点恼。 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发作。 只能起身先走再说。 因为刚刚一系列的插曲,吃饭被迫中断,这会饭菜都有些凉了。 两人简单热了热饭菜,重新上桌吃饭。 沈时青今天很饿,午饭的时候店里正忙,他就简单垫巴了两口,午后也没吃什么,这会饿的感觉自己能吃一头牛。 「尝尝这个鱼片。」秦柏言往青年的碗里夹菜。 沈时青点点头,将鱼片送唇中。 秦柏言:「好吃吗?」 沈时青:「好吃。」 简单而熟悉的对话,寻常而久违的晚饭。 好像回到了从前。 秦柏言没吃几口饭菜,空荡潮湿的心房却在此刻被填的满满当当,温暖明亮。 饭后,沈时青站在阳台看夜景。 贺城近几年因为轻工业和超低的物价引来了一波旅游流量,得以拓宽了发展空间,尚澜庭也算是贺城中心地段里最豪华的公寓。 夜景也是全贺城最好的。 这回男人正在收拾饭桌。 不是他要偷懒,把收拾碗筷的事情丢给伤员。 是某人说什么也不让他插手。 好在厨房里安了洗碗机,只需要把碗筷丢进去就好,所以沈时青也就不争了。 快要到深秋季节。 贺城的室外温度骤降。 一阵晚风袭来,惹得青年不禁低头打了两个喷嚏。 这一低头,他才注意到阳台的护栏下,摆着一个玻璃缸。 玻璃缸里,插着三三两两的菸头与一层厚厚的菸灰。 忽而想起,自己有时会在秦柏言身上嗅到的菸草味。 不难猜出,秦柏言现在会抽菸。 记忆里的秦先生,菸酒不沾,作息良好,就连睡姿都是方方正正。 他记得自己之前喝酒,还被男人痛批来着。 很难想,他怎么会去抽菸呢。 青年看着玻璃缸里被泯灭的菸头,神色也暗了暗,继而转身,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望向室内。 透过玻璃门,只见繫着围裙的秦柏言正站在厨房的水池旁,背对着自己。 那道背影,高大清隽,叫不由想再多看两眼。 他缓缓打开那道玻璃门,重新回到屋里。 屋里开了暖气,室温舒适。 秦柏言刚刚启动洗碗机,转身便见到站在客厅的青年。 「要不要吃点水果?」 沈时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 「不用,我准备回去了。」 第147页 秦柏言也探出视线看了眼时间:「行,我送你,你帮我去卧室里拿个外套,给你自己也拿一套,我洗手。」 青年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秋款卫衣,确实是要加件外套的。 「好。」他应声,拐进主卧,拧开门把手。 卧室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他摸索着打开灯。 卧室的布局简约清爽,浅灰色的床单被罩一尘不染,就连褶皱都没有。 沈时青打开衣柜门。 难得见男人的衣柜里没有西装,统统都是常服。 大衣风衣居多,从中长款到长款依次排列。 沈时青自知架不住这样的风格,给自己挑了一套夹克。 至于秦柏言。 他挑了一件卡其色的长款大衣。 男人常穿灰色或是黑色的大衣,但他还没看过秦柏言穿这种稍稍亮一点的颜色。 他将大衣从衣架处取下,衣摆太长,又因拨弄的缘故,不小心牵扯拖累了床柜旁的小物件。 沈时青匆匆蹲下身去捡。 是一盒药片,像是维生素的包装。 他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拿起药盒查看。 只见包装盒上印着几个大字:佐匹克隆片。 他知道这是安眠镇静的药。 秦柏言......失眠吗? 青年握着药盒,有几秒的失神。 只听一墙之隔外的男人唤着他:「找到了吗?」 青年这才回过神来:「来了......」 他抱着两套衣服走出卧室。 递给男人一件。 秦柏言接过,行云流水他套上,将衣领折的整齐。 沈时青也穿上了男人的棉夹克。 带着一股淡淡木质香味的夹克。 路上,沈时青一直没说话,缩着脖子,像是很不得将整颗脑袋都窝进夹克里。 窗外竟飘起了不小的雨。 说是小雨,更像是冰珠,从黑沉沉的深空砸下来。 砸在坚硬的水泥地和车窗玻璃上。 噼里啪啦的。 沈时青看着雨珠砸下来,一滴一滴,因为重力,化成一滩。 他的眼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雨色。 秦柏言转着方向盘,用余光观察着青年。 他能察觉出青年的情绪相较于刚刚,似乎不太一样。 好像低落不少。 「怎么了?」 沈时青神情有些滞缓:「什么......怎么了?」 「冷吗?」刚好红灯,秦柏言踩下剎车,将车子停在白线外,偏过眸,望着将脖子缩在衣领里青年。 沈时青摇了摇脑袋,将脖子稍稍伸出一点:「不冷。」 「小沈先生,你不开心?」男人的语气平缓,实则早已有些心慌。 这个红绿灯的间隔很快,彼时红灯已经暗下。 沈时青见绿圈亮起,匆匆提醒着:「绿灯了。」 男人只能默默转会眸,松开油门,继续行驶。 沈时青还在想那盒药片和那装着菸头的玻璃缸。 之前男人赖着非要和自己睡的时候,他竟都没发现,秦柏言失眠。 他没有不开心,他是在想,秦柏言是不是不太开心。 车子停在老校区楼下。 沈时青从包里拿出备用伞,准备下车。 主驾上的男人沉默着,眸色深深的望着他。 「那我......先走了。」沈时青有些受不住这一样的目光,下意识逃窜。 他松开安全带,手指碰上车门,却发现怎么也弹不开,应该是被锁上了:「门锁了,你开一下。」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惹你不开心了吗?」黑暗之中,沉默良久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青年抵在车门处的手指僵住,转回身。 车里黑乎乎的,他看不清男人的脸。 他正欲说没有,秦柏言却比他先开了口,像是酝酿了许久:「你告诉我好不好,是不是我亲你,你生气了?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别生气,别走。」 恳求的语气,无助的像是一个随时会被抛弃的小孩。 沈时青的心口一阵柔软酸涩。 他的秦先生,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秦柏言:「对不起。」 青年蓦地起身,倾过上半身,贴近男人。 温柔的在男人脸颊上落下一吻,亲昵地在他耳边轻语:「我没生气。」 一句轻语,拯救了秦柏言摇晃不安的心脏。 下一秒,青年便被牢牢圈进男人温暖的怀中,越箍越紧,好像松一点他就会消失不见。 太紧了,快要喘不上气。 沈时青忍不住挣了挣:「松...松一点,太紧了。」 「沈时青,我好想你。」 第77章 作话有小剧场 我好想你。 即使明明, 你就在我身边。 沈时青有点不好意思再挣脱,但这个拥抱实在太汹涌,他有些承受不住。 「我......我不是就在这儿。」 男人的双臂锁在青年后背, 隔着衣物, 似乎也要将青年镶嵌进血肉里, 侧脸紧紧贴着青年修长的细颈。 「你别离开我, 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喑哑, 无助的渴求着。 这是秦柏言。 沈时青有些不敢想。 他无所不能的秦先生。 竟然也会患得患失。 第148页 「我不离开,我也没有生气。」他的心口也有点酸酸的,抚上男人的嵴背, 「我就是回去睡觉而已, 明天早上你不就又能见到我了。」 「我怕你走。」男人说着,侧了侧脖颈,「你之前也是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走的那么干净利落。」 那双幽深的桃花眼盯在青年的脸上。 车里的光线昏暗,沈时青也还是能感受都男人视线里的灼热的温度, 像是要将人烫伤。 沈时青:「不会的......」 秦柏言:「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沈时青反问着:「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男人顿了两秒,略显疑惑:「什么?」 「我看到阳台边的菸灰缸, 还看到你床边的安眠药。」沈时青说着, 手指不禁轻轻捏住了男人的羊绒大衣, 「你为什么不开心?不开心到要用这些?」 男人默了良久,并没有回答。 沈时青抿住唇瓣, 伸出手, 在黑暗里摸索着,捧上男人的脸:「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抽菸了, 那股菸草味不好闻,对身体也不好......以后别抽了好吗?」 秦柏言从前对菸草这类产物毫无兴趣,他也不知何时就染上了。 大概是青年离开后的第一个春天,他忽而发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总要揣着烟盒。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每天,好像都要藉助这些东西,才能纾解一点情绪。 「你不在我身边。」 男人道出一句有些对不上问题的答案。 「你不在我身边,我受不了。」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将话补全。 沈时青不知道该怎么和秦柏言证明自己不会再走。 只能捧着男人的脸,凑上前,再度吻了吻男人。 这次吻的是唇。 他只是将唇瓣贴上去。 浅尝辄止的吻了吻。 「我在。」青年离开男人的唇,温声道。 下一瞬,他的后脑勺便被牢牢掌住。 男人的掌跟与五指同青年的髮丝交缠在一起,便同两个人的唇瓣与舌尖一样。 这个吻开始的激烈,秦柏言像是要将他的唇给吃掉一般,用牙齿啃咬嘶磨着。 又疼又麻。 随即,舌尖便灵巧的滑进了沈时青的唇中,将每一处都光顾。 沈时青下意识又捏紧了几分男人的衣料,仰着头,犹豫了几秒,伸出舌尖作为回应。 他跟着男人的节奏,在男人的唇中流连,打转。 静谧昏暗的空间里,只有让人脸hong心热的点点水润声。 纠/缠着。 交/织着。 直到肺里得到最后一点空气也被抽干。 青年的脸颊泛出异于寻常的温度,轻哼着:「唔......」 秦柏言像是没有听见青年的小声抗议,仍旧沉在这个让他已经快要发昏的深吻里。 这场青年主动发起,积极回应的吻里。 好像。 他的沈时青。 终于回来了。 他捨不得结束,捨不得睁眼。 生怕他一松开。 生怕视线明亮的那一瞬。 发现。 只是一场美梦而已。 沈时青感觉唇瓣已经被吸肿了,窒息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只能加大力度,伸手推了推男人厚实的胸膛:「哼......呃.......」 终于。 唤醒了男人的理智。 秦柏言缓缓退出青年的唇,用湿润的舌尖□□着青年微微有些发肿的粉唇,描摹着唇瓣的形状。 沈时青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光。 大口大口唿吸着新鲜空气的同时,无力的瘫在秦柏言的怀里。 「你会一直在么?」 「嗯......」沈时青快要没力气说话。 男人贴着青年,唿吸声都变得浓重。 随即,珍重的在青年的额上抿下一吻。 两人就这么依偎了好一会,秦柏言才将青年送上了楼。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时青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被亲晕的,还是被男人今天的举动给搞迷煳了。 秦柏言好像......真的,挺喜欢他? 想到这,他的脸蛋不由一热,心跳也乱了几拍。 不行......不能再想了。 他强制性的闭上眼,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 睡觉睡觉。 翌日。 其实和之前的每一天并没什么不同。 秦柏言带着早餐准时出现在他家楼下,然后两个人一起去甜品店开张。 沈时青在后厨忙着烤蛋糕挤奶油,秦柏言则忙着开会和线上签署文件。 一直到午后,他收到了小宇的信息,他才想起来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处理。 小宇:[我在买菜了。] 小宇:[等会下班记得来吃饭。] 小宇:[红烧肉和大肘子,怎么样?] 嗯...... 他忘记小宇这茬子事儿了。 这个饭肯定是不能去吃的,就是怎么拒绝才能把对小宇的伤害降到最低。 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总觉得在手机里说不礼貌。 他正犯愁。 小宇再度发来信息。 小宇:[不好意思时青,公司临时找我。] 小宇:[很紧急。] 小宇:[我现在就得出发回去。] 小宇:[吃饭只能等我回来了。] 第149页 青年看着一连串的信息。 竟有些感恩小宇的公司。 简直就是宛如及时雨。 沈时青:[没事,你忙。] 不想表现的好像很关心,以免让人多想,他只回答了这一句也就不再说其他。 今天最后一批烤曲奇也出炉了。 他将饼干装进包装罐里,从后厨出来。 秦柏言这会还在忙,在电脑前不知在写什么文件。 沈时青拿着一盒黄油曲奇走过去:「很忙吗?」 「还好,也就是一些小琐事。」男人回答,「不过,明天可能要借用一下沈老闆的甜品店。」 沈时青:「怎么了?」 秦柏言:「天穆的团队一定要见我,我让他们来这找我。」 沈时青是听过天穆这个公司名的,老牌集团,生意做的很大。 青年不禁张了张下巴:「在我这?」 会不会太随意了一点...... 「这不是挺好,有饮品有位置还有下午茶。」 其实也是...... 贺城不比岚京,遍地都能有稍稍有点情致的咖啡店,也就别谈什么供商务人士办公的地方了。 但总觉得还是怪怪的。 沈时青:「你回去一趟不是会省事很多?」 秦柏言:「不要。」 沈时青:「为什么?」 秦柏言:「不想离开你。」 沈时青其实已经猜到男人会说这些话了,但心里还是不禁一麻。 像是被电流穿过。 男人说着,抬起眼,盯住青年那双圆圆的杏眼:「除非......你陪我。」 那双桃花眼和那滴泪痣都掩在镜片之下,但还是难掩魔力。 沈时青抿唇:「回岚京么?」 「嗯。」男人眸色深深,「罗伯他们都很想你。」 其实,青年也想回岚京一趟。 他想回去给父母扫墓。 这两年他躲躲藏藏的,都没能回去。 实在是太不孝顺。 只是这边......店里还没找到人看顾。 要么只能是歇业几天。 「就回去几天。」男人补充着,「你放心,我不会不让你回来的。」 这个补充有点好笑。 沈时青忍不住扬了扬唇。 秦柏言见他笑了,才赶继续追问:「可...可以吗?」 青年又思索了半分钟,点点头:「也行,我正好也想回去一趟。」 秦柏言:「真的?」 青年撇撇嘴:「再问就是假的了。」 男人乖乖抿唇:「不问了不问了。」 傍晚时分,秦柏言才彻底结束了工作。 「今天想吃什么?」男人合上电脑,问起正在台前算帐的青年。 沈时青这才发现,秦柏言今天倒是一嘴都没问起小宇。 按照现在的秦柏言...... 肯定会反覆和他确认自己不回去吃饭才对。 奇怪...... 青年眯起眼,望向男人:「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去不去找小宇吃饭?」 秦柏言正在将电脑塞进包里的动作顿了顿,面不改色道:「你昨天答应我了,我知道小沈先生是个心口合一的人。」 不对劲。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是想不出来。 算了,不管了。 秦柏言订了两张明天回岚京的机票。 夜里,沈事情趴在地板上收拾行礼,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 他要回岚京了。 还是和秦柏言一起回去。 这是两年前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一幕。 手机在此时「叮叮」两声,是秦柏言发来的信息。 秦柏言:[明天一早来接你。] 秦柏言:[东西理好了吗?] 沈时青:[理好了。] 秦柏言:[好。] 秦柏言:[那你早点休息。] 秦柏言:[晚安,小沈先生。] 沈时青看着信息,唇角微微扬起:[晚安,秦先生。] 秦先生。 是过去的秦先生。 更是以后的,秦先生。 第78章 第 78 章 飞机在午后一点半落地岚京。 沈时青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昨晚没休息好,在飞机上睡的格外沉。 以至于现在青年还有点没醒过神。 机场外,司机和王途都已经等候多时。 秦柏言也快有一个月没有回岚京, 王途可有太多事想要当面说了。 「秦总, 这几天的行程会安排的比较满, 我已经尽量精简了, 但......」王途坐在副驾扭头和后座的男人汇报着, 「最近董事会那边......也说想见您。」 「知道了。」秦柏言低头看着文件, 「和天穆的会议定在三点?」 王途:「是的。」 男人将低压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向身边的青年。 沈时青正歪着脑袋在看窗外。 两年的时间。 岚京的变化并不大,一如既往的富贵迷人眼。 在贺城待久了, 他还有些不习惯这种帧帧繁华的地方。 秦柏言轻轻搭上青年按在座椅上的手:「这两天我会比较忙, 我尽量抽空......」陪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青年出声打断:「你忙就好了,我也有事要忙。」 这不是他随口说的,他确实是有事要去忙。 这次回来,除了要去扫墓之外, 他还想物色物色店面,寻思着在岚京也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 第150页 他打算暂时先不买房, 把钱留着开店用。 争取把他的「日寸」早日开往全国各地。 岚京的物价,市场, 竞争都和贺城的情况天差地别, 他得好好筹谋一番。 男人问着, 手中的力道不禁收紧,捏着青年的指关节:「要忙什么?小沈先生。」 沈时青这才转回脑袋, 有些担心前排的两个人会看见。 虽然只是握手而已, 他也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抿着唇, 有些僵硬的抽回手,咳嗽两声。 秦柏言只觉手中一空,很是受伤。 沈时青:「我想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秦柏言:「想在岚京开店?」 「还没想好,看看情况。」青年回答着,看了眼时间,现在就要两点了,「那你去开会,我先回秋园找罗伯和小金吧。」 刚因为沈时青抽手不给牵而受伤的某人,这会眉头也跟着皱起,眉尾和眼角一同向下耷拉着:「你不陪我吗?」 王途庆幸自己坐在前排,boss看不到他此刻有些失控的表情管理。 待在秦先生身边这么多年,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这种可怜兮兮又茶味浓重的秦先生,他确实是...没见过。 见世面了...... 沈时青抬眼对上男人带着温度的视线:「我陪你?这还要陪吗?」 这是他的心里话。 这还要陪吗? 「当然要。」男人旁若无人的脑袋一歪,靠上青年单薄的肩膀。 车里的空间就这么点,青年无处可逃。 前排的王途保证......自己是无心的,只是眼球不受控的往后视镜瞄,只见他那boss正大鸟依人的贴着小沈先生。 「咳......」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王途不禁冒了一身虚汗。 沈时青的脸蛋蹭的一下就红成了苹果。 推不开秦柏言......他只能手忙脚乱的将隔板升起。 「你......干嘛.......注意...注意一点。」他压低音量,几乎用的是气音。 「注意什么?」男人反而贴的更欢了,将唇瓣凑过来便要吻上青年。 沈时青急忙用手压在男人的下巴处,顽抗着,不让秦柏言的吻落下:「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最清楚秦柏言了,亲起来就没完没了的,不把他亲的喘不上气来是不会「松口」的。 沈时青:「那我不陪你去开会了。」 男人只得妥协,抱着青年:「不亲就是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两人抵达公司。 沈时青跟着男人走进秦氏大厦。 记得上次来。 是好久好久之前, 只觉大厦比自己记忆中的样子还要高耸恢宏。 秦柏言牵着他,从大堂穿过,在人来人往的电梯口等待下降的电梯。 其实原本也没有那么扎眼,主要......男人身后还跟着一群早就在楼下等着的员工。 再加上牵手......这种在公司里很难见着的举止。 这个牵手的主角还是秦柏言...... 所以......不让人注意也难。 一行人走近电梯,沈时青拘谨的轻咳两声:「我要不先去办公室等你吧。」 他也不是秦氏的员工,凑到这种合作会议里,多少有些突兀。 「好,我忙完过来。」男人柔声,「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还是去外面吃?」 沈时青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此刻无心想吃什么,只想赶紧逃跑:「我想想......」 秦柏言是在五十层开的会,所以男人比自己先一步下电梯。 「等我。」某人恋恋不捨的松开青年的手,一副好像要分开异地的趋势...... 实则就在一栋大厦里。 「快走啦。」青年用手指轻拍了一下男人的手背,低声催促着。 后头还好多人呢...... 男人终于跨出电梯门,身后的员工也纷纷侧身从青年身边绕过。 有几个忍不住好奇心,偷偷瞄了青年好几眼。 尴尬。 尴尬的他都不知道后头自己是怎么上的楼了。 好在.....男人的办公室里没有外人了。 办公室里的格局和布置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墙上多了一副庞大的国画。 更添气势。 沈时青坐在办公椅上,手肘抵在桌面。 想着......男人每天在这办公的样子。 嗯......耳根不由一红。 不想了不想了。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摆件。 办公桌上除了常用的办公用品外,即刻抓住青年眼球的......是一只小玩偶。 带着黑色镜框的那颗圆乎乎的番茄小玩偶。 那是.....他在亲水镇给秦柏言买的礼物。 他还记得......当时秦柏言说,太幼稚了。 哼。 太幼稚了。 太幼稚了摆在这儿干什么。 青年努嘴,伸手将玩偶置在手心。 心口像是被涂上了一层蜂蜜。 他抓着小番茄玩了好一会,顺手就牵进了自己口袋里。 大概快五点,男人才结束了会议。 沈时青中途又眯了一会,被他常年合作的水果供应商的来电吵醒。 供应商说今年的草莓品质很好,特意给他留了一批。 第151页 沈时青正算这今年冬天他大概能用多少草莓,要是自己再开一家分店的话,又要加上多少...... 他算的专心,都没注意到从门外进来的秦柏言。 只见青年正坐在他常坐的办公桌前,手里握着他常用的钢笔,低头在a4纸上不知在写什么。 专心致志的。 男人走近。 沈时青这才听见动静,抬起眼:「你开完了吗?」 「嗯,刚开好。」男人点点头,背过身,后腰抵着办公桌平整的木质桌角,「在写什么呢,沈老闆?」 「在算我的原材料用量。」沈时青回答的同时,伸直双臂往后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饿了,秦老闆。」 太像一只小绵羊了。 男人忍不住俯身,捏了捏青年的脸蛋:「想吃什么?」 「嗯......」沈时青认真的思考,他有好多想吃的,但是眼前男人这双穿着西裤......修长笔直的腿实在是太吸睛。 思绪都被打乱了。 青年抿唇,匆匆敛去视线,拍开了男人的手:「要么回秋园吃?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男人有点不情愿的收了手,转回身。 眼神下意识的落向办公桌的某一角。 那是他这两年办公时,常常落目之地,眼眸都已经形成了生理习惯。 只是......怎么不在了? 男人的眉心不禁紧蹙,将视野范围扩大,巡视了一圈。 没有...... 怎么会不见? 那是沈时青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 唯一的一个。 「怎么了?」沈时青都已经准备往门口去,却见男人滞在原地不动。 男人默了两秒,眉心处的褶皱更深:「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桌上有一个小玩偶,就放在这个沙漏边。」 沈时青没想到秦柏言这么快就会发现。 「什么...什么玩偶?」他故意装傻,想逗逗某人。 「......」男人又顿了一会,右眼下的泪痣都蒙上一层郁色,「你送我的,可能你都忘了吧......」 沈时青:「那颗小番茄?」 秦柏言:「嗯,你有看到吗?」 照理来说,他桌上的东西不可能会不见。 「你不是说它幼稚么?」青年故意旧事重提,「丢了就丢了呗。」 秦柏言不说话了,瞥下视线。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沈时青说着,主动牵起男人的手往外走。 秦柏言却并不挪动步子:「不......」 「那是你送我的。」是这两年里,他唯一的念想,「是你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男人说着,便准备用桌上的座机给助理打电话。 沈时青从口袋里将玩偶拿出来,匆匆阻止道:「在我这......」 第79章 第 79 章 他将玩偶送到男人眼前:「吶......」 「小沈先生。」秦柏言接过悬在空中的玩偶, 「你真的很坏。」 「那还不是你自己说的,你说......它幼稚的。」青年抿抿嘴。 「你连领带都带走了。」男人语气幽幽,颇有点怨夫的姿态, 「现在连这个都不给我留。」 沈时青没料到, 男人还记得领带的事情...... 其实当时自己只是顺手就一起带走了, 想着走的干净点...... 怎么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秦柏言将小番茄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低着眼, 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沈时青:「那我再给你买两条。」 男人不回他话, 只盯着自己手里的小番茄。 沈时青:「三条。」 秦柏言还是不说话。 沈时青咬咬牙,凑过脸去,在男人的侧脸上贴了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还欠我两口。」 「......?」他说的是领带欸! 怎么量词就变成『口』了...... 掰扯了一路, 还是没掰扯清楚。 秦柏言压根就不讲理。 青年只得哑巴吃闷亏的下了车。 小金和罗伯已经站在了秋园门前。 小金见到沈时青, 忍不住冲上来。 「小沈先生!」 两年的时间,小金的头髮变短了,五官也彻底长开,性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沈时青也迎上去, 眼神从小金身上转了一圈,又望向几步之外的罗伯:「小金!罗伯, 想死你们了。」 罗伯的眉毛更白了一点,神色之中尽显慈爱:「想我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小金忍不住想拉着沈时青说话。 奈何青年身后的某人, 气场太强大...... 小金伸起的手又默默缩回。 下一瞬, 青年却主动给了小金一个大大的拥抱, 转头又给了罗伯一个熊抱:「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罗伯起初有些意外这个拥抱,缓了两秒后, 嘆了一口气, 抚上青年纤瘦的后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柏言:「咳......」 罗伯好像他记忆里的外公,花白的眉毛和身上淡淡的清香味都很像。 只是他的外公, 在他五六岁时,便与世长辞了。 他忍不住多抱了两秒。 身后某人的咳嗽声变得愈发急促:「咳咳......」 青年这才松开了罗伯,扭过头去:「嗓子不舒服吗?」 第152页 何止是嗓子不舒服...... 浑身都不舒服。 男人微微抿唇,没回答这个问题:「晚饭准备好了吗?」 罗伯:「准备好了,都是小沈先生爱吃的。」 「那我们先吃饭,叙旧可以慢慢叙。」男人上前,牵着青年的手腕便往园子里走。 秋园之中,一派秋实金灿的景象。 满园的丹桂香气,那棵苍老的老香樟上,挂满被秋色染红的叶。 「我想看看鱼,都还在吧。」沈时青还记挂着那几条锦鲤。 「你看看我呢?」秦柏言忍不住嘆了口气。 沈时青仰起脑袋:「看了呀。」 「先吃饭,吃完饭慢慢看。」男人的眉宇里是不掩饰的爱意,所以故作严肃的语气也变得很是可爱。 沈时青:「好吧。」 两人一起进了饭厅。 的确都是沈时青爱吃的菜,蟹粉狮子头,排骨汤,罗氏虾,孜然大排...... 青年刚坐下就毫不客气的开动了。 「还是这个味道。」青年咬了一口满是肉汁的狮子头,心满意足。 「嗯,还是原来那位厨师。」秦柏言正在给青年剥虾。 何止是大厨没有换过呢。 自从沈时青走后,秋园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过。 就连后园里那几盆昙花朝向,都保持着原样。 「尝尝这个,今天刚到的,很新鲜。」秦柏言将剥干净的虾送到青年的碗中。 「好。」沈时青将虾肉夹起,塞进唇中。 虾肉新鲜,肉质鲜嫩弹牙。 完了,这顿自己肯定要吃撑。 在男人的持续性投喂,和大脑完全沉浸于碳水之中无法自拔的状态下。 青年撑的感觉胃已经快要爆开,食物都要满到脖子了。 他是扶着腰下桌的,饭后还讨了两片消食片吃。 撑的难受。 秦柏言晚上还有视频会议,青年便一个人在园里散步,顺便餵鱼。 和当初离开时一样,还是那几条肥美的三色锦鲤。 沈时青往池子里撒进一大把鱼饵:「好久不见喽,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 说完他便觉得自己好像在说废话。 鱼类只有七秒记忆。 当然忘记他了。 但是还好。 人类的记忆力很好很好。 彼时罗伯拿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您爱喝的,加了奶泡。」 「谢谢罗伯。」青年接过有些重的马克杯,饮下一口。 顺滑的热牛奶上层,是一层丰富的奶泡。 的确好喝。 就是他现在太撑了,有些喝不下:「我今天吃太多了,我消消食再把它喝完。」 「多吃点,都瘦了。」罗伯说着,语气里难掩心疼,「哎......」 「虽然瘦了,但我长了好多肌肉的,身体比以前好......罗伯你不用担心。」 这并不全是假话,独自生活的这两年,他的力气长了不少,平时店里拿货,他都是一个人扛进厨房的。 力气也没少涨,免疫力比起从前也修炼不少,至少感冒的频率低了。 「以后别走了,小沈先生。」罗伯说着,眼中的心疼之色并未将减少。反愈发浓烈,「你瘦了,先生也瘦了,你们俩......我看着都心疼。」 沈时青的神色也略微暗了暗:「秦柏言......这两年......是不是过的......」 罗伯笑着:「过的挺苦的,我跟着先生很多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您离开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不亚于当初秦老先生生病,先生挺孤单的,虽然好像什么都有,其实,什么也没有,也是个可怜人。」 沈时青听着,微微低眸。 池中的锦鲤摇摆着鱼尾,拨出一点清浅的水声。 「好在您回来了。」老人说着,像是松了一口大气。 「嗯,我回来了。」沈时青回答着,微微弯唇,那双杏眼也弯起,「以后......我会陪着他。」 他会陪着秦柏言。 男人大概快晚上九点才结束会议,这会沈时青已经洗漱完,要上床睡觉了。 晚饭吃的太撑,他逛了好几圈园子,又把自己走累了,所以这会就昏昏欲睡。 他睡在了二楼,也就是从前在秋园还没和秦先生同床的那间卧室。 卧室里的摆设和两年前毫无差别,连床单都是从前那套姜黄色的。 沈时青将落地窗上的薄纱拉上,准备上床睡觉。 彼时,传来几声敲门声。 青年刚坐回床边,拖鞋都甩了。 没耐心穿,干脆光着脚跑去开门。 房门缓缓打开,一身黑色居家服的男人也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会开完啦?」 「怎么又不穿鞋,地板上多凉。」秦柏言蹙起那双剑眉,俯身,单臂抱住青年的一双小腿,就这么将青年抬上了软绵绵的大床。 沈时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一惊,下意识搂着男人的后颈。 直到自己安全着陆,才松开,抒出一口气。 「几步路,懒得穿鞋了。」 「小懒虫。」男人的声音哑哑的,「下次不许了。」 以至于让人觉得这个称唿还挺好听的...... 「知道了......」青年的耳根微微一红,「你还不睡觉?忙一天了......」 第153页 「你闻闻我。」男人说着,贴近青年。 这是什么古怪的要求。 沈时青的耳根又红了几度:「啊?」 秦柏言坚持:「你闻一下。」 虽然不知道男人居心何在,青年还是犹犹豫豫的照做了。 他贴近男人的衣领处,细嗅了几下。 还是那股熟悉的木质香,淡淡地,很好闻。 秦柏言:「有闻到吗?」 青年仰起脸,认真回答:「就是木头味......好闻的木头味。」 秦柏言:「没有了?」 沈时青又低下脑袋闻了闻:「没有了......吧。」 「我戒菸了。」 男人道出这四个字的同时,沈时青才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难怪...... 的确是一点菸草味都闻不出来了。 「你不是说让我戒菸嘛?」男人挑眉。 「是啊,做的不错,秦总。」他看懂了,男人这是来求表扬的,「明早给你做三明治。」 秦柏言却没接这个话茬:「戒菸我能自己戒,但是......失眠的问题,我暂时还不能自己解决。」 沈时青认真的询问着,语气软软的:「最近还是睡不着么......」 秦柏言:「嗯。」 「不着急,慢慢调整。」青年伸手,整了整男人的衣领,「可以再去找医生看看嘛,随时调整药量什么的。」 五指却被蓦地抓住。 男人握着他的手,牵引着。 将他的手掌贴上男人的温热的脸颊:「医生帮不了我。」 「我们可以找......」最专业的医生...... 话音未落,男人压着嗓,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意味不明:「只有你能帮我,小沈先生。」 第80章 第 80 章 沈时青只觉脸蛋快被秦柏言的眼神烧出两个洞来。 他垂下眼, 有些慌乱躲闪着:「我......我怎么帮?」 「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秦柏言已经不满足于只是脸颊和青年的手掌有所触碰,另一只空闲的手缓缓伸起,握住青年的侧月要, 「你陪着我, 我应该就能睡得着。」 沈时青有点怕痒, 尤其是侧月要这一块儿。 所以身体不禁一阵颤/栗:「痒......」 秦柏言当然不会就此松手, 手指微微用力, 将青年纤瘦的月要肢牢牢控在掌心。 现在不光是痒了, 而是又痒又疼。 青年并不挣扎,反而主动靠近男人的怀抱。 主动跌进去。 秋冬季节的岚京,温度虽没有贺城那么低, 但夜里还是凉飕飕的。 秦柏言的怀里很暖和, 不知道这么形容贴不贴切,像冬天里的被窝。 「你要睡就睡.......反正这是你家。」 他又不拦着...... 月要间束缚的那道力量忽而松掉一点。 「真的?」男人却像是不信他说的话。 这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青年努嘴,从男人的怀中攀出来。 双手勾住秦柏言的脖颈,仰起脑袋, 近距离望着男人那张俊脸。 近距离下,秦柏言的脸依旧很抗大, 明明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 沈时青忍不住, 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 秦柏言弯起唇角, 那双剑眉不解的蹙起:「看什么呢, 小沈先生。」 青年不回答,闭上眼, 缓缓吻上男人的唇。 他吻得很轻。 只是贴了贴男人绵绵的唇瓣。 秦柏言却僵住了, 半晌没能给出反应。 青年并没有因此停下,将这个吻深入。 学着秦柏言那样, 撬开男人的贝齿,将舌尖探入。 湿润的唇腔成了他的领地。 五指压在秦柏言的后颈之上。 烙上独属于自己的指纹。 青年闭着眼摸索,将手从后颈处缓缓缩回,往下。 开始解秦柏言身上那件深灰色的居家服。 手指刚刚解掉第二颗,愣住的男人终于给出了反应。 不是夺回主导权,也不是加深这个吻。 而是伸手,截住了青年的手腕。 沈时青这才睁开闭紧的双眸,眼眸里装着几分不解,松开秦柏言的唇。 「干嘛抓着我......」 他想着秦柏言要是想,他主动也没关系。 不是和从前那样因为想讨好而主动。 而是,补偿? 不知道这么说贴不贴切。 况且,他也不反感和秦柏言…… 秦柏言缓了好几秒才问出这句话来:「你在干什么?」 沈时青一时语塞。 干什么...... 这还用问嘛....... 「亲你啊,顺便脱你的衣服。」秦柏言好意思问,他就好意思答,「你不是说想.....」 「我只是想你陪着我睡觉,宝贝。」 沈时青一愣又一愣。 什么叫只是想他陪着睡觉。 什么又叫「宝贝」。 「宝贝」。 这是秦柏言第一次这么叫他。 浑身的细胞都在此刻躁动,血液也往脑门上沖。 脸颊不可避免的开始泛出两朵红晕。 手腕处传来男人掌间亲密的温度。 只是......他好不容易主动一回,男人却装起君子来。 什么只是想睡觉。 搞得他多不纯洁似的。 第154页 沈时青有些气不过,忿忿地在男人的喉结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秦柏言疼的喘出一口粗气,但也没躲。 青年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肆意放浪的到处点火。 尤其是在某人的胸膛前。 他总是额外关照。 然后再往…… 秦柏言强忍着,那双剑眉蹙起更深。 眉间拧出一个「川」字。 「别闹。」 沈时青才不听,依旧我行我素:「秦总刚刚不是还说只是想睡觉吗,这样子怎么睡?」 说完,他又吻上了男人的唇。 用舌尖勾勒着秦柏言唇瓣的形状。 秦柏言单手扣住青年的月要肢,微微用力,倾压而下。 沈时青便被轻而易举的压倒。 后背贴着舒适柔软的床单。 秦柏言吻得用力,舌尖发了狠的搅住青年的唇腔,手掌用力掐住他那单手就能抱住的月要肢。 掐的力道不轻。 沈时青屏着气,不服输的还包裹着。 快要喔不住。 像是要将他掌心处的肌肤都烫伤。 「沈时青。」男人的脸也染上几分红晕,低眸望着怀下的青年,语气倒是异常的冷静。 青年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对上男人那双藏在镜片下的桃花眼和泪痣。 他有点看不真切,干脆抬起空闲的手,摘掉了男人鼻樑上的那副无框眼镜。 那双深邃狭长的桃花眼里,情意汹涌,暗潮流动。 那滴泪痣尤为性感。 男人哑着声,又唤了一遍青年的名字:「沈时青。」 「你真的回来了。」 青年的眸色微闪,抿住那张湿润的唇,手掌贴上男人的侧脸:「真的......真的回来了。」 他说完,便仰着脑袋又吻了一口男人,而后继续解开未松的衣扣。 男人却再次制止。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某人那高涨的钰望,可却偏偏搭配着这些与之不相符的动作。 让他觉得奇怪。 「你明明就想......」干什么要拦着呢。 男人却并未即刻回话,垂下那双桃花眼,语气里多了几分暗沉:「我记得......」 「你之前也是这样......然后你就走了,走了两年。」 两年。 六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所以,此刻,他竟会因为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边,而害怕着,将来的难测。 沈时青听着,心弦为之拨动。 哭笑不得。 秦柏言......竟想到这去了。 「你是怕......怕我明天又走了?」 秦柏言仍旧压着视线:「嗯......」 青年的指节温柔的捏了捏男人的脸颊:「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秦先生。」 「我不会走了,你放心,好不好。」 放心。 男人闻声,终于缓缓抬起眼。 同时,紧紧的抱住了青年。 像是在感受。 感受着。 自己是切实的拥有着沈时青。 沈时青能感受到。 感受到拥抱里的温度与力量。 像是无声的表白。 后来,男人轻而易举的便拿走了主导权。 沈时青起初还能配合着招架几回兇勐的吻。 之后.....他就不行了。 秦柏言绝对是属狗的,不对,是属狼的。 他几度觉得自己要被咬「死」了。 ...... ...... 翌日,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沈时青还没醒,脑袋埋在被子里。 刺眼的光线惹得他有些不安,于是微微扭动脖子,往被子里又埋了几分。 好疼...... 只是这么轻轻的动了一下。 竟也疼的他皱起了眉。 「宝贝,你醒了吗?」 男人熟悉的声线传进青年的耳畔。 皱着眉的青年只将眉毛拧的更深,没有力气回应。 他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有点发烧,难不难受?」 沈时青艰难的从喉间挤出一个字:「水......」 他的嘴巴干得要命,喉咙也哑的不行,好不容易说出这么一个字来。 「我去给你拿,你等等。」 随即是男人下床的声音。 秦柏言倒来一杯温水,贴近的插上一根吸管,匆匆送回床边,将吸管送进青年的唇中。 沈时青一口气吸下大半杯水,喝的太急,呛了好几声。 「很难受是不是?我让徐天过来。」秦柏言的眉皱的不比沈时青的浅。 青年现在这样,也是怪他。 昨晚实在是......发了疯了。 今早醒来的时候,他见到……青年,身上布满出自他之手的痕迹。 或轻或重,密密麻麻。 简直是令人髮指。 「不...不要。」沈时青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一双眼都是肿的,眼睛里也红红的。 现在让徐天过来...... 他这副样子...... 不行,绝对不行! 秦柏言:「你这样,不看医生我不放心。」 「还不是因为你......」沈时青现在的怨气很大。 「对不起。」男人半跪在床边,手掌温柔的抚上青年那张白净的脸蛋。 第155页 秦柏言的手上有一层薄茧,抚在脸上的时候还好。 如是抚在月要侧。 总是会惹得青年插n抖不已。 沈时青闭上了眼,不想听,不接受! 秦柏言:「我还是让徐天来看看,放心一点。」 沈时青急得说出一句长话:「你敢叫就再也别和我一起睡了。」 嗓子哑的太厉害,所以他这句话说的很是费劲,差点破音。 「可是......」 「吃点退烧药就...就行,退...退不下去,再找徐医生。」 秦柏言用拇指轻抚过青年的脸颊,温声:「好吧,你身上......我刚刚都上过药了,有没有稍微舒服一点?」 有个屁,疼的要死。 哪里都疼...... 月退都合不拢。 沈时青瘪着嘴,重新闭上了眼,不想看见秦柏言。 秦柏言:「那你再睡一会吧。」 「你手拿开......」沈时青撇过脸蛋,重新埋进被子里。 男人也不恼,就这么半跪在床前,安静的看了许久青年。 他的沈时青,终于,回到他的身边。 ---- 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睡醒了有一种灵魂抽离的感觉。 脑袋发懵的同时,浑身酸痛。 好在烧已经退了。 他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四点...... 饿了。 某位始作俑者早已不在,手机里有几条未读信息。 秦柏言:[下午有公务,推不掉。]下午两点十分。 秦柏言:[我尽量早点回来。]下午两点十二分。 秦柏言:[睡醒记得回我。]下午两点三十分。 秦柏言:[宝贝,好想你。]下午三点零五分。 秦柏言:[还没睡醒吗?]下午三点三十分。 秦柏言:[回忆延迟了,还要一会。]下午三点三十二分。 ...... 沈时青现在温情不起来。 浑身无力的俯下身,泼了一把清水在脸上。 他决定,今天都不要理秦柏言了。 也不回信息! 洗漱完,他特地在衣柜里翻出一件高领毛衣穿上。 好在这个时节,他穿高领也不会觉得奇怪。 大厨已经备好了晚饭。 他的生物钟都乱成早餐是晚饭了...... 混蛋秦柏言。 青年坐上饭桌,也不管某人会不会回来,自己先吃饱再说。 晚饭有滋补的参汤,和他爱吃的茶树菇干锅。 还有一盘新鲜的水果。 青年叉起一块鲜嫩多汁的雪梨尝起来。 刚好润润嗓。 现在嗓子还噼叉着。 沈时青:「罗伯,今年秋园种的草莓和雪梨多吗?」 罗伯抬了抬鼻樑上的老花镜:「今年草莓长得挺好,比往年还要多呢,雪梨也多,就是有几棵梨树遭虫了。」 沈时青正为店里的草莓发愁,刚昨天,和他长期合作的水果供应商说草莓在运输的路上出了事,没剩多少货源。 现在重新开始找水果供应商其实也不难,只是好品质的应季水果肯定早就被预订了。 他看着眼前个头适中,鲜红水嫩的有机草莓,这品质......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 彼时,门外传来一身匆匆的脚步声。 一身西装外的套着一件长款大衣的秦柏言风尘僕僕的跨进大厅。 只见坐在厅里的沈时青正翘着二郎腿,手里的长柄叉上顶着一颗去了柄叶的草莓 悠哉悠哉的。 他这才松了口气。 出门前,他是确认青年已经退烧了的,但沈时青一直没回他信息,他担心青年又復烧了。 「你醒了,怎么不回我信息。」男人步步走近,手里提着一盒抹茶奶油夹心卷。 罗伯见状,识趣的默默退下。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二人。 沈时青将草莓塞进嘴里,偏过脸去,不看男人。 「我还以为你又发烧了。」秦柏言往青年身旁一坐,将那盒包装精緻的毛巾卷摆在青年眼前,晃了晃:「给你带的,最近岚京很火的一家蛋糕。」 沈时青还是不理他。 但眼睛已经黏上毛巾卷了。 抹茶色的毛巾卷里,夹着纯白绵软的奶油。 光是看着就觉得味道一定差不了。 「别生气了,我错了......」男人语气诚恳,俯下脖颈,将脸靠上沈时青的肩。 整整两年。 怎么忍得住。 沈时青仍旧抿着嘴,但心口已经有些松动。 「宝贝,我恨不得一晚上就把这两年的都补回来。」秦柏言的语气里带着一点食髓知味的意思,「我已经尽量在忍了。」 一晚上把两年的都补回来。 这是人话吗...... 沈时青瞪大了那双杏眼,脸都气红了两度:「你......」 他将肩膀一歪,不给男人靠下去。 「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秦柏言抓住他的胳膊,像是在撒娇一般,「明天带你出门玩,好吗?」 青年终于看了他一眼,语气正经起来:「先和你谈个事。」 秦柏言:「什么?」 「秋园不是种了很多草莓吗,还有雪梨啊什么的,我想要一批,按市场价给钱,可以吗?」沈时青提的认真,颇有点小老闆的风范。 第156页 秦柏言扬起一只眉:「还要给我钱啊?」 「是啊,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沈时青提的认真。 男人的眉角愈扬愈高:「我和你可不是亲兄弟。」 随即,压低了声音,在青年的耳边幽幽吐出一句:「你是我老婆,沈老闆。」 沈时青的耳根要爆炸了。 秦柏言是怎么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解锁这么多称唿的...... 「宝贝」他都没脱敏呢,就「老婆」了。 受不了受不了。 他匆忙躲开男人,拿起那盒毛巾卷:「谁是......谁是了,别乱叫。」 男人搂着他:「你说谁是。」 「不知道。」青年抿着唇,拆开包装盒,「别...别搂,我要吃蛋糕了。」 秦柏言当然不会听话:「搂着也能吃。」 沈时青:「.......」 他尝了一口毛巾卷,味道比想像重的还要惊艷。 外层的蛋糕卷松软可口带着一点抹茶的清苦,搭配凉丝丝的奶油,恰好中和。 「那就这么说了,我到时候让后山给我留一批,我在把钱转给你,」他努力让跑偏的话题回归正途。 秦柏言:「不接受这种支付方式。」 沈时青:「还要对公转帐吗?」 男人故作神秘的摇摇头,蓦地凑过脸,皓齿轻启,咬上青年软软的耳垂。 沈时青吃痛,下意识往后闪:「嘶.......」 这还是在楼下客厅呢! 虽然厅里空无一人,但......不行不行。 沈时青胡乱松下手中的塑料叉子,推开赖在自己身边的秦柏言。 脖颈被高领覆盖着,但也还是被男人鼻间唿出的热气惹得一阵难挨:「秦柏言......你属狗的!」 「你身上有股椰子香,很好闻。」男人没脸没皮的继续粘着他,「这两年我找了好久这种味道的沐浴露,怎么也找不到一样的味道。」 不知为何,闻到这股味道,他便觉得安心。 「你真的很坏,连沐浴露都藏着,不让我找到。」 ......? 冤枉啊。 他......他什么时候藏这个了。 他发誓自己就是在超市随意拿的一款便宜大碗的沐浴露。 秦柏言仍贴着他的耳朵。 沈时青咬着唇,伸手抵在两人之间:「不......不可以了,我......我还很疼。」 早知道这样......昨晚自己就不应该...... 悔不当初啊。 「想什么呢,沈老闆。」男人低低笑起来,「只是想抱抱你。」 沈时青:「你这样,我...我怎么吃蛋糕。」 秦柏言:「我餵你吃。」 男人说着,一手抱着青年,一手拿起叉子,挖下一块蛋糕,餵到青年的唇边。 也不是多亲密的行为,但是沈时青还是红透了脸,犹犹豫豫的将蛋糕吃进嘴里。 还没嚼两口呢,某人忽而幽幽开口。 「对了,为什么沈老闆的店里不做芒果味的甜品啊。」 沈时青一愣,嘴里的奶油忽然就不香了。 他慢吞吞的咽下蛋糕。 「有......有的啊,夏天有。」 秦柏言:「是嘛?」 「可我怎么听说,沈老闆一直都不做芒果味的甜品,说是对芒果过敏?」 「哪里听的......谣传......」沈时青不敢看秦柏言的眼。说话也结巴起来。 他这一说谎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是因为我吗?」秦柏言像是没听见他的反驳般,继续道,「是因为我所以不做芒果味的甜品吗?」 明知故问。 沈时青还是没敢抬眼:「再问以后就做了,做一个只卖芒果千层,芒果切块的甜品店。」 秦柏言将他抱的又紧了几分:「不问了。」 窗外的月色明亮,空气里满是丹桂甜蜜的香气。 也许,甜蜜的不止是丹桂。 翌日。 沈时青的体力恢復不少,刚好能约中介看店铺了。 岚京的房价比起贺城,是另一种形式的瞠目结舌。 但是是贵的让人瞠目。 沈时青看了一上午,觉得也只有刚刚开发的阳普区的价格是能负担的。 加上这是刚开发的新区,竞争力相对小一点。 虽然竞争力小,但毕竟是刚开发的新区,人流量和其他区域也有着差距。 周遭的消费人群定位和店铺的最终选址还是要斟酌考虑。 沈时青想着也是不着急的,慢慢找慢慢定,后期还要装修,他给自己定的时间是在明年的夏天左右开张。 离开阳普区,他便准备去公墓看看。 好久没去看看爸妈,他特地折了不少纸钱,还带了一瓶汾酒和一盘瓜子。 模煳的记忆里,爸妈都爱喝汾酒,还要配上一盘葵瓜子。 太久没来,墓碑上积了一层薄灰。 虽说公墓定期有人打扫,但总归没有这么周到,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估计不到。 沈时青将深色墓碑清理的干干净净,手指轻拂过父母黑白的照片。 好在父母生前有留下照片,还能让他有点念想。 不至于年岁渐长而记不得他们的模样。 墓碑上的刻字有些掉色,他想着下次带点颜料补补。 「爸妈,好久没来看你们,你们别生气......」 第157页 「我最近过的很好,开了店,还存了一点小钱,现在准备开第二家呢......」 「还找到了一个人,争取以后能像你们那么恩爱。」 青年对着冰冷的墓碑说了一肚子掏心窝的话,伴着秋风依依不捨的离开。 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空落落。 他起身的同时,手机震了好几下。 是秦柏言发来的信息。 秦柏言:[在哪里呢,沈老闆。] 秦柏言:[店面看完了吗?] 秦柏言:[我来接你。] 秦柏言:[带你去个地方。] 沈时青:[我在墓园呢。] 沈时青:[给我爸妈扫墓。] 秦柏言:[怎么不带着我。] 沈时青:[暂时还不够资格噢,秦老闆。] 秦柏言:[什么时候才够呢?] 沈时青:[候着吧。] 秦柏言:[那我过来接你,我们去外面吃晚饭。] 沈时青:[好。] 他回復完消息,便将手机重新塞回外套口袋里,仰起脑袋往墓园的出口走。 墓园很大,一竖竖一排排,满是墓碑,道上和后山上种了许多常青树。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还蒙着一层薄雾。 沈时青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走过长长的小道。 耳边忽而传来一声久未出现在耳边的声音。 宛如梦魇般的声音:「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第81章 绑架 青年怔住脚步。 阴霾天的小道上, 沾着潮湿。 只见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不知从哪闯进他的视线。 是沈锦年。 男人将自己包裹的严实,头戴一顶鸭舌帽,脸上罩着黑色口罩。 五官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但沈时青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 眼前的人是沈锦年。 他紧紧攥住了手心里的衣角, 久未有过的那种恐惧与濒死感一齐涌上心头。 男人那双眼微微眯起, 语气里满是阴鸷:「我就知道, 你会来这的。」 「沈...沈锦年, 你...你要干什么?」沈时青下意识的往后退。 沈锦年则是步步紧逼。 「带你走啊, 哥。」沈锦年压着声音,语气却免不了激动,「哥, 你不会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劲才重新见到你的。」 他这一路, 从境内被抓到肯日尼亚,又从肯日尼亚费尽心机的逃亡,一路不知道流浪了多少个国家,才重新站在这里。 站在沈时青面前。 「我一定要带你走。」 沈时青摇着头, 连连后退:「你这个疯子!不要过来!」 「我是疯了,沈时青!你害的我家破人亡, 我就算下地狱,也要带着你一起!」 沈时青转身就跑。 他走的是条小道, 没有路人能够搭救, 秦柏言刚刚才说在路上。 也不可能现在就能出现。 他只能先跑, 即使是往回跑。 只是,他向来就跑不过沈锦年。 不然年幼时总不会每次都被男孩抓住欺凌。 后颈蓦地一阵钝痛, 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随即便再也没了意识。 秦柏言是自己开车来的墓园。 刚刚他也不是在开会。 而是在求婚的布置现场。 他要和沈时青求婚。 就在今天。 他太想通过某种方式来和沈时青建立终身的羁绊。 求婚, 结婚,领上那张结婚证。 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真的能安心一点。 似乎这样, 他才能相信,沈时青不会再离开。 只是他很担心。 他的小绵羊会不会不乐意。 他的小绵羊还这么小,是不是还没想过要结婚呢。 男人想了一路,最终车子停在墓园外。 他等了两分钟。 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早在两年前便准备好了的戒指。 心跳乱了几拍。 墓园门口一直没有青年的身影。 男人打开手机发送起信息。 秦柏言:[您的专职司机已抵达。] 秦柏言:[小沈老闆出来了吗?] 发送完信息,他又坐立难安的等了几分钟,期间帮忙布置求婚场地的老高打来电话:「主角什么时候到啊,我这可都安排妥当了。」 秦柏言:「大概还要半个多小时吧。」 「行吧,江滨大厦的投屏我可都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是求不成功,可就要丢人喽。」 秦柏言语气平淡:「知道了。」 心中早已捲起一阵又一阵的风浪。 只是大概又过了五分钟,依旧不见青年的踪影。 也没有等到沈时青的简讯回復。 秦柏言不禁顿住反覆刷新的手指,心口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 沈时青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眼前是一间废弃的小屋。 他的双手被捆住,被安置在一张积满灰尘的凉蓆上。 他艰难的从席上挺起身,唿吸道里似乎也沾满了灰尘,难受的紧,不禁咳嗽两声。 屋里没有灯,一扇小窗户也被木板钉死了,唯一的光源只有从门缝里透出了那一条光线。 手腕上的麻绳将他捆得很紧,勒的他的骨头都在作痛。 青年又被满屋的灰尘惹得咳了好几声。 第158页 紧闭的房门也在此刻被推开。 沈锦年摘下了口罩和鸭舌帽,头髮理成了寸头,那双眼里,布满扭曲的同时竟装满蹉跎。 再不见当年的不可一世。 「哥,你醒了。」沈锦年语气轻快,叫的很是亲密,将手里的那盒饭菜拆开,「你再不醒,饭就要凉了。」 沈锦年:「来,我餵你吃饭吧。」 沈时青用力挣了挣腕上的麻绳:「你放开我,沈锦年。」 「不行哦。」男人端着饭盒,盘腿在沈时青身边坐下,「来,我餵你吃。」 沈时青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偏过脸去。 「你是怕我下毒吗?」男人也不生气,依旧柔声细语,「那我先吃一口好了。」 沈锦年将舀起的饭菜送进了自己嘴里,嚼了几口咽下:「你看,我都吃了。」 话毕,他又舀上一勺饭菜送到青年的嘴边:「快尝尝,别饿坏了。」 沈时青用捆住的双手奋力一推,把饭勺和餐盒统统都推翻在当地:「别在这假惺惺了,沈锦年,赶紧放开我!」 「怎么可以浪费粮食呢,哥哥。」男人的语气依旧,只是那双眼里的神情,凉飕飕的,「这顿不吃,就只能饿上一天了,哥。」 「沈锦年,你到底要做什么!」沈时青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快要疯了。 男人忽而扼住他的下颚,用力之大似乎要将他的骨头都捏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开始充血:「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带你走啊,哥,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吧,我也不计较你和姓秦的混蛋一起合伙害我们沈家,也不怪你这两年和他在一起,我都可以不怪你,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疯子,疯子!」 「我就是疯子!我早就疯了!」男人说着,竟要凑上来吻住沈时青。 青年只觉快要崩溃,用手肘狠狠甩开男人,强压着生理性的反胃:「我是你哥!你......」 控制不住,沈时青「呕」的一声,开始干呕不止。 沈锦年被这一击,鼻樑被打的有些发麻。 「你爸和我爸是堂兄弟,你这个疯子!」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沈时青,我就是喜欢你啊。」沈锦年咬着牙,「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呢?」 沈时青终于察觉到,沈锦年已经彻底疯了。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咽下一口唾沫,仰头,尽量平復情绪,身体仍旧再颤抖不已。 沈锦年搭住他的手臂:「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哥。」 沈时青再度甩开他:「你不会放了我,是吗?」 「当然了,别做梦了,哥。」男人阴恻恻的笑起来,「我说了,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男人伸出被甩开的手指,想要碰一碰沈时青那张苍白的脸:「你也别指望姓秦的能来救你,收心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坐船走。」 只是还没触上,沈时青便已经死死的别过了脸蛋,闭上眼。 他好想秦柏言。 ---- 「找到线索了吗?」自从沈时青失踪后,秦柏言已经不眠不休一天一夜。 那双桃花眼上即使有镜片覆盖也难掩憔悴。 王途抿着唇,脸色沉重:「还在......还在找,墓园附近的监控地段都已经在筛查了,警方那边也都出动了,您......您放心,一定能找到的。」 彼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王途见男人不动,小跑过去接起:「餵......」 半分钟后,男人的语气难掩激动:「有消息了!先生。」 满脸沉寂的秦柏言终于在此刻多出了几分生气:「什么。」 「是沈家出逃的那位做的,已经追到,他带着小沈先生,上了凌回山。」 王途还没汇报完毕,秦柏言已经拿上外套朝着门口疾步而去。 凌回山靠近临海,的确,是潜逃的绝佳栖息地。 沈时青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座山上,从醒来开始,他就被关在这间狭小的小屋里,不见天日。 沈锦年从他醒来时进来送过饭之后不久又出去了,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男人。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自救,只可惜他的双手受限,门窗也都被封死,他被困的死死的。 手上的通讯设备也早就被沈锦年拿走了。 没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繫。 他的心也在此刻跌进万丈深渊。 难道......他真的就要这样,再次坠入沈锦年的魔掌。 往事的一帧帧,一幕幕又见脑中重映。 屋子里昏暗不已,总觉得下一秒就会从哪条缝里钻出几只老鼠来。 青年蜷缩在角落,生理性的害怕着,颤抖不已。 秦柏言。 他好想秦柏言。 明明,他们还要一起去吃饭的。 明明,他还想着下次扫墓就带上秦柏言。 在眼中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幻化成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滚落而下。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紧闭的房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沈锦年再次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着,朝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青年走去。 步态匆匆。 他抓住青年的手腕,将沈时青整个人都提起来。 第159页 「你...你要带我去哪?」青年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将崩溃的情绪艰难拾起。 男人没有回答,只抓着他往屋外走。 出了这座破旧的废屋,沈时青忽而听见不远处似乎有警方的鸣笛声。 破屋在半山腰上,根据方位辩声,警车大概就在山下。 「沈锦年,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男人抓着他往一条布满杂草的山路上走:「我沈锦年的字典里,就没有收手两个字。」 彼时阴沉的天空上正飘着细雨,泥路变得更加难行。 沈时青被抓着往破路上走,松软的泥土不断往下塌,鞋子和裤脚上都沾满了泥泞。 「沈锦年,你跑不掉的。」沈时青也并未放弃挣扎。 「跑不掉我也要让你和我一起,哥。」 这段极陡的小路爬完后,便是一处平坦的山地。 沈时青被拖着上了平地。 「再走一段,我们就能到海边了,哥,到时候我们坐船,永远离开这里,好不好......」 话音未落。 「沈锦年,放开沈时青!」 是秦柏言。 沈时青下意识便要朝着男人奔去。 沈锦年却紧紧的抓住了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不小的水果刀,刀刃对准沈时青。 「沈时青!」 秦柏言只觉自己的神经都快要炸开,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扼住了,喘不上气来。 「你放开他!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男人的声音都在抖。 「不许过来。」沈锦年咬着牙,眼里快要滴出血来。 沈时青能感受到脖颈处的冰凉。 刀刃抵在他的突起的肌肉上,似乎已经碰破。 秦柏言止住了脚步,顿在原地:「好...我不过来。」 沈时青睁着那双湿漉的杏眼,望向离自己也只有五米之远的秦柏言。 男人的长裤上也沾满了泥泞,头顶被细雨淋湿,眼下是一圈乌青。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柏言。 心疼不已。 「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过沈时青?我都满足你。」秦柏言尽量让自己理智,「现在山上山下都已经被包围了,你想逃是逃不了的,如果你不想被抓,我可以答应你不起诉。」 沈锦年笑起来,笑得近乎癫狂:「我不要这些......我要你跪下,对着小爷我磕两个响头就行。」 沈时青只是睁着眼,眼角也还是不停淌出泪水,随着秦柏言摇头。 秦柏言的眼里,只能看见青年雪白的脖颈处被刀刃划破的肌肤。 在流血。 顺着重力往下流淌。 刺得他眼眶生疼。 「怎么?不肯吗?」沈锦年扬起那双眉,「秦柏言,你把我害成这样,我只是让你对着我磕几个响头而已。」 「还是说,我哥的命,不值得?」 男人说着,只将刀刃更往沈时青的肉上去贴。 「呃......」沈时青有感受到疼,但这些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你住手。」秦柏言的声音更加颤抖,「我答应你......」 沈时青只觉自己快要窒息:「不要......秦柏言......」 「没事的,时青。」男人缓下语气,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没事的,你别怕......」 男人说完,单腿后退一步,缓缓下压。 那具高大挺拔的身体缓缓俯下。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秦柏言为了自己,和沈锦年下跪。 他不能接受。 他只觉心脏快要炸开,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在男人的膝盖也要碰到地上的前一秒。 沈时青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也不再管顾颈前的那把刀刃,低下头,对着沈锦年那只紧紧箍住自己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咬的这一口。 沈锦年痛嚎一声,手上一松。 青年瞄准时机,从沈锦年的怀里挣脱开来。 他不敢回头,直往秦柏言的方向沖。 只是刚刚迈出两步,双腿便一软。 秦柏言拽住他的手臂,将他奋力往后一带。 青年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双手跌在泥地上。 他撑着模煳的视线往后看去。 只见秦柏言和沈锦年正扭打在一起。 那把明晃晃的刀刃在他的视线里尤为扎眼。 「秦柏言!」青年唤着男人的名字,再也忍不住。眼中渗出汹涌的泪。 彼时,平地两边的小道传来搜救队的脚步声。 沈锦年紧紧攥着手里唯一的筹码,对着秦柏言的心脏,咬着牙低声道:「让我走......我不杀你。」 男人那双冷若寒霜的眼里再不见刚刚的一点恐惧,直直盯着沈锦年。 他的手也正抓着刀把。 沈锦年用尽浑身的力气和秦柏言对抗,相争。 「放了你?」男人冷笑着,「你做梦。」 秦柏言说着,竟蓦地泄了手上的力。 刀柄的使用权重归沈锦年的掌控。 千钧一髮之际,他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他竟忘了朝着秦柏言动刀。 对面的男人微微勾唇,那双藏在镜片下的桃花眼里,意味不明:「不敢啊,我帮你。」 秦柏言重新握紧刀柄,将刀刃下移。 对着自己的左下腹直直插了进去。 第160页 沈锦年震惊不已,瞳孔勐缩。 秦柏言并没有就此停手,尽管额前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但还是将刀刃往自己的身体里又推了几公分。 沈锦年瞪大了双眼,手僵在刀柄上:「你......」 「谢谢你......」秦柏言弯着唇,贴近男人的耳畔,几乎是在用气音说的。 随即勐地抽出那把刀刃,用手捂着并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转回身去。 眼前,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沈时青。 「秦...秦柏言!」 他想,沈时青这次应该,再也不会离开他了吧。 男人倒在青年怀里的同时,手上拿着滴血刀刃的沈锦年也被感到的搜救队迅速制服。 「秦柏言......秦柏言......」 沈时青看着男人腹前不断涌出的鲜血,早已把男人身上那件深色的冲锋衣染红。 好大一片,好多血。 只觉眼前的所有都变得崩裂。 他止不住的掉眼泪,不知道该求谁:「不要...不要......求求了......」 他不要秦柏言死。 不要。 「我昨天......」男人的声音都变得虚弱,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枚钻戒,「我昨天其实......是想...是想和你求婚的......」 「你不是......不是之前说我手上的戒......戒指吗?」男人咳了两声,那双剑眉紧紧皱起,「和你这个......就是...就是一对儿,两年前......我就做好了......只是...一直......一直没能戴到你手上。」 沈时青拼命点着头,眼泪从下颚出往下淌,脖颈上到也沾满晶莹的泪:「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别说话了,马上...马上担架就来了,我们...我们去医院......」 男人笑起来,唇角带着一点血渍:「沈时青,我怕...我怕自己没机会了。」 「你不要胡说!秦柏言......我要你活着,你要好好陪我活着的......」 秦柏言握着那枚戒指,艰难的吐出一口浊气:「你可不可以把它套上......就当......就当答应我的求婚了。」 沈时青点着头,哭的说不出话来。 胡乱伸手一只手。 钻戒上也染上了男人的血。 秦柏言的指尖轻颤,像是在耗尽最后一点气力,将那枚刻着青年缩写的环戒一点一点推进青年的无名指节。 直到最里。 「真...真好看。」男人盯着戒指。 他终于,将这枚环戒套在青年的手上。 沈时青哭的脑袋发懵,急得发疯:「担架为什么还没来!」 「别哭了,老婆。」男人伸手,抚上青娘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叫老婆了。」 沈时青说不出来话,只能是点头,他哭的喉咙都要痉挛。 「老婆,我真的......很爱你。」 沈时青哽咽着:「我知道......我知道,秦柏言,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秦柏言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青年的脸颊,微微勾起唇,笑得艰难:「亲我......亲我一口吧,老婆。」 「求婚最后......是要接吻的......快......亲我一口吧。」男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说两个字便要深吸上一口气。 那张清隽的脸上布满汗珠。 沈时青抓住男人那只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哭着俯下身,吻上男人那已经开始失去血色的唇瓣。 他能尝到秦柏言嘴里的血腥味。 男人微微仰起头,加深了这个带着点悲壮意味的订婚吻。 几秒后,那只抚在青年脸上的手由着重力从半空中垂落。 第82章 第 82 章 沈时青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山上离开的。 他只记得好多的血。 和秦柏言惨白的脸。 他一直在叫秦柏言, 却怎么也等不到回应。 「沈先生,您脖子上也有伤,跟着医生去处理一下吧, 这里我会守着。」王途看着坐在铁皮椅上的青年。 青年双眼失神的盯着地面, 毛衣和手上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纤瘦修长的脖颈处有一道不小的划口, 似乎还有在渗血。 「沈先生?」 沈时青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般, 只是失了魂一般的一动不动的坐着。 手肘搭在膝盖上, 俯着腰。 「不用......我在这里等他出来。」 王途也没再多话,而是疾步离开。 几分钟后,男人带着一名医生, 在手术室门外给青年处理伤口, 包扎止血。 沈时青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也感觉不到疼。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 秦柏言疼不疼。 那么多血,那么深的伤口, 肯定很疼吧。 他就这么失魂落魄的在门前等了一晚上,不说话也不吃饭, 就连水也没喝。 所以,在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 宣布手术成功, 人已经转进监护室后。 沈时青倒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晕了多久, 再醒来是在病床上,脑袋上挂着一袋葡萄糖。 守着他的人, 是小金。 「小沈先生, 您醒了。」小金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欣喜,「您刚刚昏倒在手术室门口了, 可吓坏我们了。」 「秦柏言......」沈时青也顾不得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双手撑着床单就要爬起来。 小金急忙按下他:「秦先生在监护室里,现在情况还好,您先安心输液,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能照顾先生啊。」 第161页 「秦先生要是醒了,看您倒了,这算怎么个事,您说是吧。」 沈时青似乎这会才恢復了一点理智,咳了两声:「他在监护室里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他只记得自己昏倒前,医生说手术顺利,血已经止住了。 然后自己就没了意识和记忆。 「秦先生的刀伤比较深,不过好在没有刺中要害,现在在监护室里,体徵还算平稳。」小金回答着,语气里满是担忧,「您先吃点东西吧,别自己病倒了,刚刚您就是因为低血糖昏倒的。」 沈时青大概是听进去了,动了动干裂的唇瓣:「我吃......吃完,我要去监护室,在门口也行。」 「好......」小金急忙从桌上拿起一盒便当。 沈时青没尝出便当的滋味,只是机械的进食,咀嚼着。 吃到后半程,竟忍不住又吐了。 吓得小金急忙跑去找医生。 总之,躺下的是秦柏言,但没了魂的,却是两个人。 沈时青并没有听劝多久,很快便拖着孱弱的身体,站在了重症监护室门外。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能看见。 能看见秦柏言。 男人的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双眸紧闭着,手上夹着氧饱,格纹被单下,大概还有着许多的导线。 病床旁是随时监测生命体徵的心电监护,还有输液泵和很多袋盐水。 沈时青将五指抵上玻璃窗。 好想摸一摸男人的脸。 好想握着他的手,叫他快点醒过来。 无名指上那枚泛出一层金属光泽的铂金戒映进他的眼中。 中心镶着一颗不大但十分精緻的钻石。 看切割和工艺,便能知道价值不菲。 沈时青看着戒指,又想起了男人和自己求婚时的场景。 秦柏言说,这对戒指,两年前就做好了。 两年前。 青年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无名指,和这枚坚硬的环戒。 心口好空,好疼。 他靠着墙滑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手术后的第三天,秦柏言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现在,青年已经可以进监护室里探望了。 他每天都坐在床边和秦柏言说很多话,有的没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眼神一秒不离的盯着男人,盼着下一秒,秦柏言就能睁开眼。 「你怎么这么懒啊,还不起来,比我还懒......」沈时青用湿毛巾给秦柏言擦着脸,「鬍子都长出来了......再躺下去,头髮也要长了,我可不帮你理。」 「秦柏言,你还欠我一个婚礼,还欠我一次蜜月,怎么可以和我求完婚就躺在这里......」 「今天齐老先生来看你了......」 「公司一切都好,你受伤的消息封锁的很快,你不用担心。」 沈时青戴着口罩,直到整齐都要把口罩浸湿,才肯罢休。 大概是在监护室理说了太多的话,所有的表达欲都已经消耗完了。 出了监护室的青年便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只呆呆的坐着。 秦柏言昏迷的第五天,公司内部似乎有所察觉,多了些异动。 而那只活在旁人嘴里的老秦总,也就是秦柏言的亲生父亲也出现在了监护室的门口。 这是沈时青第一次见到秦致和。 秦致和与秦柏言,某个角度看上去,相似度颇高,仿佛便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不过,秦致和的那双眼里不单单只有着天生的威慑力,还带着几分浑浊。 男人的鬓角稍稍有些发白,眼尾处也掺上的几条不浅的皱纹,但精神头很好,嗓音也很是洪亮。 「你就是沈时青?」秦致和盯着眼前瘦弱的青年,「有20了吗?」 沈时青这才将游走的魂魄拉回来一点:「我今年已经23了。」 「噢......」男人这才缓缓将眼神挪开,看了眼监护室的玻璃窗,「昏迷多久了?」 跟在后头的王途上前:「五天了。」 秦致和:「脱离危险期了么?什么时候能醒?」 王途:「脱离了,医生说什么时候能醒……说不准。」 「庸医。」男人捋了捋身上的西装外套,重新将眼神投落在青年身上,「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这个小伙子。」 沈时青不解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对秦致和的了解少之又少,只知道秦柏言和他不睦已久,两人算的上是水火不容。 大多数豪门的关系,即使再相看生厌,总归也还是见面三分情。 但秦家父子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谁都在往死里整对方。 男人微微弯唇,冷冷笑了两声:「不然,我还真是差他半步子呢。」 「老秦总,先生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王途已经听出了秦致和的弦外之音。 这是想着趁boss病要boss命啊...... 「他把我逼到国外去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是他老子。」秦致和的语气里戴着几分怨怼,眼里也冒出一点火星。 沈时青见状,堵在监护室门前,眼里满是警惕:「你想干什么?」 「小伙子还挺护着他的嘛......」秦致和也不生气,反而扬唇,眼角的皱纹加深,「我没这小子这么狠,你放心。」 「不过......公司那边......你们最好早点想好应对方法吧,我可不会等他醒了再动手。」秦致和又看了几眼沈时青,再转眸看了眼玻璃窗,「这小子不是说看不起我为了个女人和他作对么,现在自己不是为了个小男孩躺在icu里。」 第162页 男人的神色复杂,沈时青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 像是有着千万种思绪藏在浑浊的眼下。 「好好照顾他吧,小伙子。」 很快,这点藏不住的情绪也被男人迅速抹尽,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中间没有意思的停顿。 沈时青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的盯着秦致和离去的背影。 王途欲哭无泪,靠着医院的白墙,长嘆一口气:「我的大boss......你快点醒过来吧......」 青年贴着墙,侧身望着那扇玻璃。 青年的眼睛也像是玻璃。 随时要破碎的玻璃。 秦柏言昏迷的这段时间,沈时青几乎和外界失去了联繫,手机信息不回,医院的门也没迈出去过。 沉默寡言的,像是变了个人,瘦的快要脱相。 「秦先生的体徵是平稳的,只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只能是靠天意了。」 沈时青已经不记得自己问过多少遍医生。 而医生也总是不厌其烦的重复回答着。 「今天罗伯给我炖了排骨汤,味道很好。」青年对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又开始絮絮叨叨,「但是我就喝了两口......就觉得好饱,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吃东西都不积极了。」 「我想吃你做的猪肚汤,如果是你做的......我应该能多吃一点。」 「罗伯给我打了一大碗米饭,我不吃完他就不让我来看你。」 「可是我真吃不了,吃到后头看我都快吐了,罗伯才放我走......」 「他说......我这样,他怕我出门被风颳走。」 沈时青说着,语气是轻快的,还带着几分笑意,只是......眼里已经腾起了水雾:「我也想多吃点,可是我怎么也吃不下,秦柏言......」 「我也不想你担心的。」 「可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看看我呢?你都不想我吗?」 喉间一阵酸涩,青年哽咽着,握住男人那双微凉的大手,用手指转着男人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环戒:「还有......你明明......明明两年前就买好了戒指,为什么......不早点给我?都怪你......你得把中间的那六百多天都赔给我......」 他低下头,眼角被泪水沾湿。 温热的掌间包裹着男人的手指。 掌间似乎模煳的感受到一点触动。 「冤...冤枉......」 第83章 第 83 章 声音很微弱, 大部分是气音。 男人还带着氧气面罩。 所以听着是很含煳的。 但......沈时青却觉得清晰无比。 像是在寂静的空间里,听见一把锋利的剪子划过丝绸的声音。 剪破了蒙在青年心上的那块黑布。 叫他可以重新和外界交换氧气。 「秦柏言......秦柏言......」沈时青的声线颤抖,紧紧握住男人那只微凉的大手, 那双眼紧紧注视着男人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秦柏言终于, 睁开眼睛了。 那双浓黑的乌睫翕动, 神色里带着几分恍惚, 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 才全然的掀开了眼皮。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沈时青忽而想起两年前, 秦柏言出车祸,做完手术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只是这次, 男人醒的更加不易。 而沈时青, 也哭的更难以控制。 男人虽然醒了,但还是很虚弱,喉咙很难发声,只能慢慢的点着头, 以此来回答沈时青。 青年情绪激动,啜泣的同时, 是笑着的。 「我......我去叫医生,你......你等我。」理智终于是爬上了大脑, 沈时青踉踉跄跄的从椅子上起来, 跑到监护室门外。 大概是因为情绪太激动加上起身的动作太快, 他的眼前黑了两秒。 顾不得这些,扶着门框定了两秒后, 他便直奔医生办公室。 秦柏言醒了。 在气温骤降的某天午后。 青年像是从那只被细心养护的小鱼变成了养鱼者, 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病中的男人。 被仔细「娇养」两周后。 秦柏言从刚开始连说话都费劲,到现在已经能挑剔伙食了。 「哪有天天吃冬瓜的。」 沈时青将保鲜盒一一打开:「冬天当然就要吃冬瓜。」 还挺有道理。 秦柏言:「......」 「冬瓜炖汤很有营养的, 而且东瓜肉软软的,最适合病人吃了。」沈时青像是在哄小孩一般,哄着男人,「我配着肉丸炖的,你喝点嘛。」 秦柏言:「我要老婆餵。」 沈时青刚刚打开餐具:「......」 秦柏言不知道一天要叫多少次「老婆」。 老婆长老婆短的...... 沈时青已经快被叫的脱敏了。 「医生说了,你现在自己能动手,就尽量自己来,有助于你术后恢復的。」 秦柏言:「老婆不餵我就不吃了。」 嗯......最近的秦柏言和小孩没什么两样。 沈时青:「威胁我?」 「我怎么捨得威胁老婆。」男人半倚在升起的床头上,右眉微微向上扬起一点弧度,「只是......老婆也捨不得我饿肚子是不是?」 一口一个老婆。 沈时青:「......」 能有什么办法呢,病人最大。 沈时青拿起干净的圆勺,无奈的坐在床旁。 第163页 舀起一点炖烂煳的冬瓜肉,配上一点午饭,随即餵进男人的唇中。 秦柏言配合的张嘴,咀嚼,顺带着夸夸自己的老婆。 「老婆做的就是比厨师做的好吃。」 沈时青听「老婆」这两个字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少说点话,吃饭......」 秦柏言:「噢......」 男人术中和昏迷那几天,是有在输镇静药的,其中一种丙泊酚,除麻醉镇静之外,还有短期失忆的作用。 能让许多跨过鬼门关的患者遗忘病中的痛楚。 沈时青觉得......秦柏言好像是被麻醉傻了,没以前机灵了。 过几天让医生开个头颅平扫。 嗯...... 「老婆......」 男人不知道又要说什么,刚刚唤出这两个字,便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打断。 是齐朗和戚阳。 沈时青手里拿着饭勺,闻声转过脑袋。 两年多的光阴,二人风采依旧。 沈时青其实没和他们打过几次照面,但也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二人。 「可吓死我了。」齐朗见到平安坐在病床上的男人,总算是抒了一口气,「我飞机刚落地呢,就听说你死了。」 「吓得我差点在机场摔一跤。」 秦柏言:「......」 「没事就好,秦氏那边......」戚阳说着,忽而叫眸光落在沈时青身上,像是在提防外人一般。 沈时青不是瞎子,能读懂这个好不掩藏的眼神。 于是出声,语气很寻常:「秦氏那边戚先生不用担心,我们都处理好了。」 「我们」。 一下就把主客分的很清楚了。 戚阳面色不由一僵,但很快便调整回来:「小沈先生,好久没见了。」 齐朗这才注意到,面前的青年是沈时青。 「小时青,你终于回来了!」齐朗的语气激动,指着秦柏言,「我就说怎么这段时间找不到你人呢,敢情你找到沈时青了,怎么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你不知道,你不见那两年,他都快变成神经病了。」 秦柏言:「......」 沈时青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这话说的,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秦柏言顺势而为,稍稍挺起身,往青年身边贴,那只手不安分的搭上青年的手肘:「听到没有,老婆......别再离开我了。」 沈时青:「.......?」 齐朗:「??」 戚阳的脸色黑了两个度。 沈时青虽然个人已经对「老婆」这个称唿快要免疫,但不代表......他能在有这么多外人的情况下......还能欣然接受。 好羞耻...... 他的耳根不受控的红了又红。 秦柏言见他不回答,哪里肯善罢甘休。 抓住青年的一点衣袖,轻轻摇了摇:「老婆......」 沈时青快疯了。 「你...你松手,靠好枕头......别牵扯到伤口了。」他伸出手,想把男人那只扒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扒拉掉。 结果...... 男人反客为主,牢牢握住了青年的手。 齐朗哪见过这样的秦柏言。 一股子茶味,还撒娇...... 他娘的,那副样子简直比他新得的碧螺春还茶。 秦柏言彼时化身成一颗黏煳无比的软糖,死活都撇不开:「我就想牵牵你的手,不可以吗?」 齐朗已经没眼看下去了,双手叉腰转过身去:「秦柏言......你......我都看不下去!」 「没人让你看。」秦柏言难得用那种冷调的语气说话。 沈时青甚至有点怀念这样冷冰冰的语气...... 他还是将男人的手甩开了,出于礼貌,照顾着两位客人:「不好意思啊,他昏迷了好久,现在可能还有点不清醒,你们快坐。」 「哎,还得是小沈先生。」齐朗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家里还是得有人懂礼数啊。」 戚阳原本是想走了的,见状,没法......也慢半拍的坐了下来。 沈时青给两人沏上一壶茶。 「我也要喝......老......」婆。 沈时青已经知道秦柏言要放什么屁了,急忙出声阻断:「知道了,等会给你倒热水喝,茶你现在还是不要喝比较好。」 他将茶盏递给齐朗和戚阳。 无名指上那枚闪着金属光泽的环戒叫人难以忽视。 尤其是那颗镶嵌在内的小钻石,个头虽然小,显得内敛,但在灯光的折射下,饱满度和稀有度让人难以忽视。 金属和钻石的光泽像是化成冰冷的刃影狠狠刺进戚阳的眼里。 和心里。 「哟~这小戒指。」齐朗是纯调侃,扬唇,看了看沈时青又看了看病床上的男人,「小沈先生你怎么就答应他了呢,应该让他求个99次。」 男人的话语,叫沈时青不由又想起那天的场景。 流了那么多血的秦柏言还要让他戴戒指。 不管想起多少次,他都会忍不住心口一颤。 他回身,给秦柏言递上一杯热水:「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差点要命。 足够了。 「啧啧。」齐朗翘起二郎腿,「什么时候办仪式啊,我要当伴郎,戚阳你也当,到时候我们整个最帅伴郎团,再把那谁......都叫上。」 戚阳很是勉强的勾了勾唇,没说话。 第164页 秦柏言:「谁说要你们当了。」 齐朗:「不让我们当,你还想让谁当?」 秦柏言:「听我老......」 「快喝水!等会凉了。」沈时青急忙阻止。 不能再叫了...... 再叫他鸡皮疙瘩都要掉光了。 「噢......」男人很乖的接过了玻璃杯,仰头喝水。 一言不发的戚阳终于在此刻找到了一些突破口:「真的要结婚了啊......我还以为......」 齐朗没什么心眼,接了话茬:「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柏言会和宋蕴结婚呢,之前不是说都订了嘛。」戚阳抿下一口茶,像是随口一说,「而且一般咱们这种家庭,最后结婚不都是找异性。」 沈时青都快忘了「宋蕴」这号人物。 他好像......一直都忘了问问秦柏言。 但现在,他已经全然不会因为这些话而难过或是觉得秦柏言和自己不相配。 秦柏言喜欢他。 他也喜欢秦柏言。 除了秦柏言之外,他没有想过和任何人结婚。 他想,秦柏言也是。 他们就是全世界最配的人。 还没等主角二人回话。 齐朗先回了话:「那可不一定,我以后就要和男人结婚,管这么多呢,自己喜欢最重要。」 「那些舆论一看就是宋平江搞得,宋家这两年发展一般,想攀着秦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宋蕴现在和自己那个小女朋友也和好了......没准到时候咱们得喝两场喜酒呢。」 秦柏言饮下一大杯热水,仰眸望向身边的青年。 沈时青彼时正在放空,他在想晚上给秦柏言做什么吃的。 冬瓜吃腻了,要不整点.....西葫芦......萝蔔也行,最近秋园收了好多萝蔔。 秦柏言却连眸色之中都覆上了一层紧张之色:「你放心,那些舆论我都会处理的。」 「啊......」沈时青看出了秦柏言的紧张。 秦柏言难得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当然不难发现。 于是笑出来声:「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你晚上想吃什么?萝蔔行不行,萝蔔炖汤暖胃。」 第84章 第 84 章 齐朗已经不想听眼前两人在这以拉家常的缘由和在他面前撒狗粮了。 饮下茶盏中的最后一口茶:「啧, 受不了,你活着就行。」 戚阳也跟着站起身。 他早就待不下去了。 「快走吧。」秦柏言催促着。 齐朗摇着头,气唿唿的转身就走:「不来了, 求着爷来爷也不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vip病室的大门。 秦柏言下一秒就顺手抱住了青年的瘦腰, 将侧脸贴在青年的小腹上。 亲密。 温馨。 这是沈时青脑中蹦出的两个词彙。 但下一秒他便恢復过理智来:「你......别扯到伤口了。」 「你又瘦了。」 两人还真是各说各的。 「这两天有好好吃饭吗?」 怎么可能没有呢。 自从秦柏言脱离危险后, 青年的食慾也算是彻底回归了, 吃嘛嘛香。 只是身体的元气可能没法恢復的这么快, 所以看着还是很瘦。 让人不免担心。 「吃了的, 有涨回来一点,就是看着不明显......」沈时青自然的伸出手,揉上男人头顶的黑髮。 秦柏言的发质坚硬, 发色乌黑, 髮丝也粗直。 摸着不如自己的头髮舒服,有点扎手。 但沈时青还挺喜欢摸秦柏言头髮的。 髮丝触上他的掌心与指尖。 像是头髮在亲吻他的手心。 秦柏言似乎也不牴触这个行为,像一只顺毛的大型犬,任由青年揉着。 「再多吃点。」 「不想喝冬瓜汤了, 也不用撑死我吧。」 秦柏言将脸埋在青年没什么肉的肚子上,闷着笑了两声。 「你怎么老爱冤枉我。」 「上次冤枉我不给你戒指......那时候我刚出差到美国, 约人定制戒指,戒指还没做好, 你就已经跑了。」 「一跑就跑两年......」 某人越说越委屈。 「好了好了......等你能出院那天, 我答应你, 带你吃点有味道的,烧烤怎么样?允许你吃五串。」沈时青决定, 还是哄着他的小伤员吧。 「我不是你。」男人却并不满意这个补偿措施, 「吃烧烤诱惑不到我。」 沈时青用食指将男人稍长一点的黑髮缠绕起来,撇嘴:「那什么能诱惑的到你呢, 秦老闆?」 男人没有回答,圈在青年腰上的某只手缓缓下移,轻车熟路的伸进了青年的卫衣下摆。 温热粗粝的掌心摩挲着青年软绵绵的侧腰。 掐的力道不轻不重。 沈时青只觉一阵痒,浑身的汗毛都立起。 「你......干什么,这是在医院!」 秦柏言当然不会听,掌心揉捏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大言不惭的:「嗯哼。」 嗯哼? 沈时青有种自己遇上了流氓的无力感。 但他又不敢大幅度的反抗,怕牵扯到秦柏言的伤口,于是只能咬着牙,脸涨的发红:「快松开!你身上还有伤......」 秦柏言:「那我出院了......老婆要怎么奖励我?」 第165页 他才男人的脸上看到了并不掩饰的狡黠,语气也是蔫坏。 青年咬住下唇,当然听懂了这句话里的意思。 秦柏言真的很过分,甚至用食指戳上了青年两点下凹的腰窝。 沈时青觉得后脑勺都是一麻,又羞又恼,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你!」 「老婆......」 下唇快被自己咬出来。 「知道了!」 嗯。 他忽然有点想念两年前的秦柏言。 那时候的秦柏言还是秦先生。 自那以后,男人便一直盼着出院,每天的康復治疗都很配合,吃东西也不挑三拣四的了,只要是有助于能早日恢復的,他都吃,都做。 终于,又是一周之后,医生做了详细的评估,表示秦柏言的情况已经可以回家修养,左下腹的伤口只需定期来换药。 秦柏言其实自己是能走的,但沈时青担心男人的伤,所以又给男人用上了轮椅。 像是两年前那样。 他推着男人站在医院门口。 「你还记得你之前受伤,然后我推着你去饭局吗?」沈时青忽然想起来。 没有翻旧帐的意思,单纯只是想起来了,就想着絮叨絮叨:「我那时候推着你,你那些朋友,就把我当成服务员似的,我当时可自卑了。」 轮椅上的男人眸色微闪,抬起眼,仰视着身后的青年。 岚京的冬天已经降临,一阵寒风吹过来,扬起青年额前微长的碎发。 秦柏言也不知道那个环节出了错,「我是想着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让大家都认识你......那时候你怎么不和我提你不开心。」 沈时青被风吹的,眼睛都有点花了:「我哪敢提,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你是喜欢我。」 「不是喜欢你,我还能是讨厌你?」秦柏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我的确不是喜欢你,我是很爱你。」 很爱你。 短短的三个字,却好像有着千斤重。 无比珍重。 沈时青故作淡定,实则心都跳的有点乱了节拍,像是要心律不齐: 「好会说喔,秦先生。」 「真心话。」秦柏言依旧仰望着青年,那滴泪痣在冬日的阳光下额外耀眼,「小沈老闆。」 彼时,司机终于将车开到了院门口。 沈时青能感受到轮椅上的男人对自己投来的视线。 视线温度极高,在冷风里他也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 「好冷好冷,我们快上车吧。」 他有点不好意思听这些有点肉麻的话,可能是第一次谈恋爱? 反正......青年火急火燎的推着男人从便捷通道至车前,扶着男人小心翼翼的上了车。 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两人终于一起回到了秋园。 秦柏言在医院里住了快一个多月,从秋末住到了初冬。 今年的岚京气温似乎比前两年降的还要勐,园前池塘里的几只锦鲤被早早挪进了室内的大鱼缸里。 沈时青这段日子都无暇顾及这些锦鲤,总有种它们瘦了的错觉。 其实秋园里每天都有人专门餵养它们的。 但他还是一意孤行的认为这几只肥美的三色锦鲤被饿瘦了。 「真可怜,饿坏了吧。」沈时青抓起一把鱼饵往恆温鱼缸里撒。 水中的锦鲤晃动着尾巴,鼓起腮。 「宝贝,你也可怜可怜我。」忽而,腰间便勐地一紧,后嵴也被紧紧压住。 秦柏言在他的侧颈处轻轻咬着,抿唇,吸出一圈殷红。 第85章 第 85 章 夜里, 岚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岚京在南北划分带上,既没有贺城那样的北国风光,也没有江南之都的温婉宜人。 下雪当然也不像在贺城那样, 司空见惯。 而且今年的初雪, 比起往年都要来得早。 只是难见的雪景却无人欣赏。 比起室外的冰天雪地, 此刻的室内, 暖洋洋的。 沈时青不许秦柏言乱动, 生怕等会伤口裂了。 可不给个甜头, 某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你身尚着,不许云力。」 他用手掌压在男人鼓鼓的月匈上,不让秦柏言起来。 那又又纤瘦白净的月退贴合着某人的月要侧, 月桼盖足危在面料舒适的浅灰c单上。 青年的那张脸蛋快成红皮苹果。 隔着薄薄的脸部肌肤, 似乎能让人看见里层的血液在流动。 在沸腾。 沈时青现在不止是觉得xui月止,还觉得害怕。 他是真的有点害怕。 这么......怎么能…的下。 吞拿鱼都没他会吞吧。 青年十分艰难的开展进程,缓慢下移。 「嗯......」沈时青闭着眼,口乞住自己的下脣, 齿间溢出一点语调。 秦柏微微仰起脖颈,形状标緻的喉结来回滚动一周。 眼前, 是奇夸在自己申上的沈时青。 青年的客页前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死死咬着下脣, 那双浸润着湿汗的掌心, 抵着他。 秦柏言也好受不到哪去。 他觉得青年就像学生时代里, 那种表面看着很努力的学生。 成绩总是不尽人意。 直到现在,都还有超过一半的进度条还没能融进申体和意识里。 第166页 「宝宝, 你听外面。」男人忽而出声, 「下雪了。」 嗓音哑哑的。 沈时青有点迷煳的睁开一点眼,稍稍偏过耳朵, 注意力被转移。 就在这短短的半秒时间里。 青年被迫将进度条一口气全刷完了。 简直是令人髮指。 他就像一颗刚刚成熟的苹果,刚从树上被摘下,便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岚京下了一夜的雪。 青年却是一夜都没能真的听见雪声。 翌日,也不知道究竟昏睡了几个钟头,再醒来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他在贺城常看大雪。 贺城的大雪初看是浪漫,再看就是心酸。 满是积雪的大道叫人寸步难行,即使清了积雪,地面也是可以滑冰的「丝滑」程度,稍不留意就能被摔个屁股开花。 沈时青都不记得自己摔过几回了。 想着便不由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肉。 下一秒便疼的龇牙咧嘴。 忘了...... 现在......的状态和摔开花的状态也差不多。 手机「叮叮铃」响的没完没了。 他从床头摸出手机。 弹窗里全是「秦柏言」三个大字。 秦柏言:[想你了,宝宝。]上午九点三十分。 秦柏言:[我在开会。]上午九点三十二分。 沈时青很想回谁问了呢...... 还想回开会还玩手机...... 但最后,他选择什么也不回。 已读不回的杀伤力才是最大的! 这都是秦大坏蛋应得的! 午后,沈时青懒懒的在园子里晒太阳。 下完雪后的阳光,干净,灿烂。 暖烘烘的,却不晒人。 季则忽然给他发来信息。 两人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联繫,准确的说,是沈时青前段时间忙着照顾受伤的秦柏言,一直忘了回復季则。 季则:[我在国外学的课程快结束了。] 季则:[你最近忙什么呢?] 季则:[都不理我。] 沈时青:[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太忙了。] 沈时青:[那你是不是快回国了。] 季则:[嗯。] 沈时青:[小徒我等着师傅传道授业解惑。] 季则:[空手套秘籍啊。] 沈时青:[坏笑jpg.] 季则:[等我回国请我吃饭。] 沈时青:[没问题,师傅。] 叫这句师傅的时候,他的脑袋里冒出的是悟空的声音。 有点滑稽。 青年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肯定是没休息够,于是准备回房,再睡一觉。 这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屋里只点着一盏暖色调的灯。 沈时青睁开惺忪的眼,眼里依稀显出秦柏言的身形,从模煳逐渐变得清晰。 男人倚着靠背,掌心里攥着手机。 准确的说,是沈时青的手机。 青年微微蹙眉:「唔......」 男人这才压下视线,落在青年身上:「醒了?」 「嗯......」沈时青倒也不是介意被看手机,就是觉得,秦柏言怎么这么一声不吭的,「你怎么偷看我......」手机。 话尾被吞没在一个汹涌的吻里。 秦柏言已经好久没这么兇巴巴的吻过他了。 强势的不容于地,像是要把他一口吞掉。 沈时青想逃的,但后脑勺早就被禁锢在男人的那只大掌里。 他也不敢大幅度的反抗。 怕不小心碰到秦柏言的伤口。 肺里的氧气都快耗尽,青年的脸蛋被憋得通红,五指收拢握成拳,砸在男人的肩上。 「哼......」 秦柏言这才眯起那双被占有欲填满的桃花眼,只见怀里的青年,羽睫湿漉漉的,双颊泛起两朵粉云。 男人看着,有一点心软,但还是要在青年的舌尖上狠狠咬上一口,才肯罢休。 沈时青的视线有些模煳,但还是看到了,几丝晶莹的液线。 耳根红的发烫。 沈时青有些恼:「你...你干什么啊.......」 秦柏言:「亲自己老婆啊。」 「谁是了。」沈时青将拳头抵在两人之间,「快放开我。」 「你还想不认帐?昨晚是谁崎着我......」 沈时青感觉自己的耳朵要爆炸了。 不仅是耳朵。 是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他迅速伸手,用掌心严严实实的堵住秦柏言的嘴:「你......闭嘴!」 下一秒,掌心便被湿热的舌尖舔过。 沈时青只觉仿佛是触电了一般,头髮都要竖起来了。 震惊之余,他忘了把手掌收回。 秦柏言又舔了...... ! 他急忙抽回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是骂一句:「你......变、态!」 秦柏言笑起来,勾起那张薄唇。 男人好像被骂爽了...... 更变、态了。 青年不禁头皮一麻,气的没辙,只能是别过脸去。 「为什么回别人的信息不回我的?」 这个别人还是季则。 时隔两年,再次见到这个名字。 没想到还是这么烦人。 更烦人了。 「就不回你。」沈时青撇嘴,依旧扭过脸,不看秦柏言。 下一瞬,下巴便被擒住,男人强制性的掰过他的脸,又要吻上来。 第167页 沈时青快急死了:「谁让你吃完就走的。」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沈时青不回答,气鼓鼓的。 秦柏言扬唇笑起来:「下次我把会议延迟,一定等到老婆醒再去上班。」 这话说的。 好像他很不懂事似的。 沈时青鼓着腮帮子。 稍微有解那么一点气吧。 秦柏言将青年拥进怀中,深深嗅上一口。 好像沈时青是一块松软的小面包。 他敢抱,沈时青都不敢被抱。 生怕压着男人的伤口。 「小心你的伤......」 「我当然要小心保养,不然今天一个季则,明天一个小宇的......」不知道哪里的醋罈子翻了。 都快把房间熏酸了。 沈时青伸出手,捏了捏男人的脸,努嘴:「小宇我早就会和他说清楚了,我们微信都删了。」 他知道,秦柏言是需要定期顺毛的,不梳一梳,就满肚子都是酸水。 「什么时候?你怎么没和我说?」 沈时青其实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时秦柏言还在昏迷之中,小宇给自己发来的那些信息,他根本就看不进去。 他干脆给男人打了一通电话。 因为秦柏言还是生死未卜的状态,他也无暇顾及说的太直白会不会伤害到小宇。 还好。 小宇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表示祝福之后,主动提出断联繫。 小宇是他在异乡唯一的好友,虽有不舍,但也还是觉得应该如此。 一直有联繫,也许会让双方更有负担。 所以两人就这样删除了联繫方式,从此再也没有音讯。 「你那时候半死不活的,我怎么和你说。」他并没有松开男人脸上的肉,反而更用力的捏了捏,「我都没说你一会一个戚先生,一会一个宋小姐呢......而且你年纪这么大......之前还有多少个.......」 他都不敢想。 「你说什么?」男人的眼神一暗,那滴泪痣都变得危险,「我年纪大?」 「你年纪难道不大嘛?」沈时青就是故意的,「我今年二十三岁,秦老闆今年几岁?」 秦柏言:「.......」 「哎呀,开个玩笑嘛。」 秦柏言的脸色实在是有点难看,好像很受伤似的。 沈时青只好匆匆开始找补。 男人伸手,握住青年那只攀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温柔的用唇瓣贴了贴掌心:「我今年三十三岁,小沈先生。」 「过去的三十年里,没有过什么戚先生,宋小姐,更没有别人。」 「只有你。」 只有沈时青。 能让他哭让他笑。 让他难过让他开心。 只有沈时青。 只有沈时青。 如果不是沈时青,他不会相信。 他与幸福之间,并没有距离。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幸福。 沈时青听着,有一点小震撼。 他一直没想过,他会是秦柏言的唯一。 他还没有这么自恋。 所以不由,又有一点小动容。 不止一点。 是很多的动容。 「我知道了,秦柏言。」青年温声,眸色微闪。 「你才不知道。」男人反驳着,「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沈时青有些不解:「什么?」 男人那双眼里静默如海:「我会让你知道。」 窗外的初雪还在下。 一点一点雪白,将秋园粉妆。 这是他和沈时青看的第一场初雪。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时青也忙起来,忙着装修被搁置的新店铺,还忙着把在贺城的店面重新运作起来。 日寸在贺城的生意很好,不少人愿意入伙接手。 是的,他的生意的确是越做越大了。 是名副其实的一枚小老闆。 小老闆忙,大老闆倒是清闲。 每晚都要发简讯催小老闆回家吃饭。 秦宝贝:[宝宝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备註是秦柏言自己改的......还说什么也不让沈时青再改回来。 秦宝贝:[今晚吃羊肉火锅。] 沈时青:[路上,十分钟。] 秦宝贝:[好。/【亲亲】] 沈时青看着聊天界面,不由弯起了嘴角。 夜晚,两人在天寒地冻的时节吃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 秦柏言:「好吃吗?」 沈时青:「好吃的。」 吃完饭,沈时青洗完澡,光着脚丫在卧室里乱走。 从书房回来的男人,熟练到让人心疼的拿起地毯边的绒拖鞋,走到沈时青面前。 俯身,半跪在地上,手掌托住青年的脚踝:「穿鞋。」 「我知道我知道,但还是要......」沈时青彼时正在和供应商打电话,慢半拍的照做。 「真拿你没办法」男人哀哀嘆出一口气。 这回青年才把电话挂断:「你说什么?」 秦柏言故意严肃起语气,缓缓站起身:「我说,你怎么总不记得穿鞋?」 「因为你会给我穿啊。」青年很自然的双腿一蹦,挂在男人身上,像只小树懒。 秦柏言:「下次不给你穿了。」 沈时青:「哇,你捨得啊。」 第168页 男人缄默一阵。 沈时青:「最毒夫人心啊......」 秦柏言:「我捨不得。」 两人的话语几乎同时出口,重叠。 青年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就知道。」 秦柏言:「知道什么?」 沈时青:「知道你很爱我啊。」 男人也笑:「我说过我会让你知道。」 秦柏言:「那你呢?」 青年揽住男人的脖颈,鼻间被熟悉的沉香味道包围。 他抱得很紧。 唇瓣贴了贴男人的脸颊,而后慢慢靠近秦柏言的耳垂。 声音很轻,却清晰无比。 「我也会让你知道。」 我的秦先生。 我当然,也很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