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当同人文里的太中遇见正主》 第1页 [bl同人] 《（综漫同人）当同人文里的太中遇见正主》作者：化之晴【完结】 文案 中也和太宰在一起有8年时间了。 从15岁初见的情窦初开，到太宰转职后确认关系，再到远距离恋爱。 虽然他们的上司相看两厌，但26岁的他们决定同居。 就在他们搬进房子进入卧室的那一刻，他们穿越了。 — 刚出完差的中也回到别墅准备睡觉，卧室大床上就出现两个傢伙准备干不可言说的事。 看清那两个人的面貌，他差点当场掀了别墅。 — 同人文里的小情侣还没弄清状况，面前出现了一本书。 书：你们来自一本同人文，面前这个才是正主。 书：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帮忙解决这个世界的危机。 同人太宰：中也，我们打赌这个世界谁最先告白怎么样？ 同人中也：输的人做一个月家务。 同人太宰：不，输的人在家穿一个月猫耳女僕装。 书：……喂，你们有听见我说话吗？ 中也：不，你们倒是穿好衣服再说话啊！ — *cp三对太中（同人太中、原着太中、if线太中） *同人太中的世界很和平，原着世界设定因为综漫所以稍有改动。 内容标籤： 综漫 家教 强强 文野 主角：中也，太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不得撮合一下正主！ 立意：对爱坦诚。 第1章 相遇 在横滨郊区的别墅里，一头橘发的青年身穿深棕色西装，他站在别墅门口，表情如临大敌。 他看了眼手中的红色请柬，上面是他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又仰头看了眼门牌号，他又看向延伸街口院子外墙以及大门中心的喷泉。 「不会吧……」 他嘟囔一声，按了门铃。 「喂喂，这里是太宰的家~」门铃传来的声音拉着长长的音调，那声音带着几分调笑，「请问你是？」 「是我。」中也长嘆一口气，「青花鱼你在开什么玩笑，千方百计让我来到这里就是给我看这个？」 「欸——中也不喜欢这里吗？」太宰慵懒地说：「中也你不是说想要大别墅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有啊，就在36天前的晚上11点23分，醉酒的你在我身下喘着，说着要大别墅呢——」 「砰！」 中也毫不犹豫地打掉门铃，他几下翻过门栏，穿过偌大的院子，一脚踹开了别墅大门。 「太宰——」 他望着漆黑的屋内，自己的声音还有些许回声。 「太宰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出来！」 他上前踏出一步，「啪」地一声，大厅中心的桌子亮了起来，上方的小灯照亮了小小的餐桌，上面正摆着牛排和红酒，中间的红玫瑰上还卡着一个小盒子。 中也走上前，他好奇地取出小盒子，下一秒盒子盖子立刻弹了出来，蹦出一个酷似太宰的玩偶正在叫唤着：「嘻嘻嘻中计了吧笨蛋！」 「这是什么？这是你准备的在一起8年的惊喜吗？」中也早就看腻了太宰的把戏，他咂了咂嘴，手稍稍一抬，扯住站在身后的太宰的衣领。 「中也不喜欢吗？」太宰微微弯腰，下巴搭在中也的肩膀上，鼻尖蹭了蹭对方的脸颊，又顺势亲了一口。 中也早就过了对亲昵接触害臊的年纪，他捏了捏那吵得要死的玩偶，直接拉开玩偶背后的拉链，见里面夹着一页纸，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太宰。 「怎么每次都搞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 中也正要拆开上面的纸，太宰抚上他的手。 「中也觉得这次是什么呢？」 「从你以前给我看的转正协议、租房合同、一个月不喝酒协议、离谱的主僕协议、角色扮演协议……等等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推断，这次是这栋别墅的住房合同吗？」 太宰没有吭声，他把头埋在中也的颈肩，手缓缓爬上对方的衣领，正在慢慢解开衬衫的扣子。 中也有些意外，他很久没有见太宰这般扭捏，任由对方解开衣裳，他展开那张纸，而后微睁双目。 那是一张结婚申请表，太宰的信息已经全部填写完毕，剩下的就是他的部分。 「太宰，你这个傢伙……唔。」 太宰吻上他的嘴角，「中也，你不想签吗？」 中也无奈一笑，他取出口袋里的笔，把纸放在桌上，「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结果还是这么别扭。」 看着中也弯下腰，太宰眼眸微沉，「我才不想被中也你说别扭呢。」 「哈啊？你——」中也止住话语。 「我们等会儿再签吧。」太宰把手覆在中也的手背，又灵巧地抚上手腕，另一只手已经探入对方的腹部，「毕竟中也可是丢下我出差了一个月……」 「什么叫丢下你，还不是因为……」 后面几个字没入了喘i息中。 …… 中也睁开眼，清晨的阳光穿过阳台照进了屋内。 他躺在大床上，天花板上挂着华丽的灯饰，身体传来久违的酸痛感。他动动身子，躺在身旁的太宰正紧巴巴地贴着自己。 中也本想起身，太宰一手环住他，又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第2页 「起开，身上黏答答的，我要洗澡。」 「再睡一会儿……」太宰呢喃几声，依旧没有放手。 中也有些无奈，他视线落在床头柜的结婚申请表，这在后半夜时填写完毕，他的名字上也盖了章。他揉着太宰一头乱髮，问：「对了，这个别墅你租了几天？」 「放心吧……已经买下来了……」太宰半眯着眼，捻起中也的一缕头髮卷了卷。 「什么？」中也立刻爬起身，一下把太宰推到床边，「你疯了？买下来了？你哪来的钱啊！」 「放心啦，是用攒的年终奖，还有帮森先生做事额外得来的报酬……」太宰又补上一句，「还有你的卡……」 「我就知道！！！」中也抓过太宰，奈何对方没有穿衣服，他只好轻轻掐住太宰的脖颈，「你怎么又擅自决定！」 「什么啊，这不是中也之前囔囔着想要的房子吗？」太宰故作可怜，他看着中也坐在自己身上，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对方的腰间，他压低语气慢慢地说：「这里面积大又好办事，还有专门放葡萄酒的酒窖，车库里可以放你的跑车和摩托……」 中也确实很心动，他们之前去过类似的别墅度假，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是真的很喜欢，没想到太宰全都看在眼里。 他慢慢放开手，正要起身，感受到身后的东西，他沉下脸，「我说了我要洗澡。」 「可以等会儿再一起洗嘛~」太宰眯眼笑着，「时间还有很长不是吗？」 「啧。」中也捏住太宰的脸，看着对方一脸纯良却又毫不遮掩那灼热目光，他弯起嘴角，「就你这青花鱼一样的体力，你又能坚持多久？」 太宰微弯眼眸，眼中爱意更浓。 三天后，中也和太宰搬到了别墅里。 太宰最近的工作并不忙碌，有事没事便会装饰一下别墅，中也加班的日子，他偶尔下班后会和两个好友喝个酒，还会买一些让中也唾弃的艺术品。 中也倒是一如既往，出差回来后就被朋友拉去喝酒，然后日常给太宰打电话发酒疯，朋友们对这一对恩爱依旧的情侣习以为常，也习惯了太宰看向他们带着敌意的视线。 中也习惯在酒醒之后见到太宰的脸，还有太宰那肉眼可见的怨念，比如说这次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他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太宰，问：「现在几点了？」 「真过分啊中也，新家全是我在辛辛苦苦地打理，我还特地做了一桌子饭菜，你却和朋友们在外面花天酒地喝得烂醉，现在醒来也是只想着工作……」太宰撞了一下中也，他深吸一口气，面色红润，鸢色的眼中映着中也的身影，「作为我的狗狗可真是不听话呢……」 中也眨眨眼，而后环顾卧室里的装潢，家里确实有些不一样。 他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我知道了，你快把我放开，都多少年了，怎么老因为鸡毛蒜皮的事生气。」 「我可没生气。」太宰俯下i身，幽幽地望着中也，抚上对方的面容，指腹压在对方的有些干燥的嘴唇上，「中也是我的。」 「真不害臊。」中也没有挣脱束缚，「我们挑个时间把认识的人都请过来吧？」 「为什么？」 「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总要告知一下他们吧。」中也认真地说，面色染上红晕。 太宰一愣。 「等等，你怎么变大了？餵……你慢点……你这个混蛋……」 「不用请他们……」太宰笑眼盈盈，「吶，中也，我们直接办婚礼……中也……好不好……可以吗……」 「你……」 他们之间的话语吞没在彼此交织的气息中。 横滨的黑夜很漫长，月光落在耸立的五栋大楼之间。 「真是和平的景象不是吗？」 森鸥外望着窗外的景色，而后把视线移到戴着帽子的橘发青年身上，「出差辛苦了中也君。」 「首领。」中原中也点点头，把资料递给森鸥外，「彭格列那边已经谈妥了。」 森鸥外没有看那份资料，他微眯眼眸，问：「中也君，你已经24岁了吧。」 「啊。」中原中也狐疑地打量森鸥外，没有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话题。 「中也君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中原中也如实回答，「我觉得现在比以前好。」 一年前，在横滨的异能战争要打响之际，因为牵扯到了义大利某个黑手党，形势也变得复杂。 港口黑手党和原本对立的侦探社合作的次数增多，再加上彭格列的加入，他们在事态变得严重之前，成功阻止了福地樱痴和天人五衰。 之后的横滨一如既往，都是小事件发生，也不需要中原中也出面，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和彭格列谈合作。 在那次战斗之后，他们发现彭格列掌握的技术远超他们想像，当横滨没有外力干涉之后，那么政i府自然会忌惮不断壮大的港口黑手党，森鸥外打算把从彭格列那学来的科技用于旗下产业中，他打算扩展新的赚钱业务。 曾经每天打打杀杀的日子也逐渐过去，除了在国外遇到一些不识趣的组织，中原中也很久没有亲自动手过。 当然，他自然是喜欢现在的生活。 森鸥外毫不意外中原中也的回答，可身为首领，这份「和平」会令他慢慢松懈，说不定一不留神就会被异能特务科钻空子，最重要的是…… 第3页 现在的生活太无聊了。 「中也君……」森鸥外看向中原中也，倏地问：「你在彭格列的时候有碰见太宰君吗？」 中原中也嘴唇微动，想起太宰治眼中就涌出怒意，「碰见了。」 「中也君就没有想过恋爱吗？」 「没有。」中原中也认识森鸥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对方问这个问题。 「这样啊。」森鸥外不再多问。 中原中也离开黑手党大楼后也想不明白森鸥外的用意，不过这之后他有两天的假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他便把这些抛之脑后。 骑着摩托在夜晚飞驰回家，他到达那不经常回家的别墅，刚进家门他就察觉到家里有人，他第一反应是太宰治。 一楼巡视了一圈并无异常，他轻手轻脚上楼，到卧室门口时，他听见了不可言说地声音，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疼吗……再来一次……」 这分明是太宰治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竟然在他的别墅里和别人干这些事！ 中原中也的怒火在一瞬间被点燃，他一脚踹开门，门板直接嵌在了墙壁上。 「太宰——你这个混蛋青花鱼……」中原中也打开灯，看清床上的人时，他后面的话语卡在口中。 正在办事的两人也被这个动静吓到，中也和太宰看清来人后也愣了一下。 「喂，太宰，这又是你弄的什么整蛊吗？」 中也和中原中也几乎是异口同声。 二人皆为一愣，在床上的中也披上被子，踢了太宰一脚。 「不论怎么看他都是中也。」太宰顺手握住对方的脚腕，惊愕地打量中原中也，又看向中也，他兴奋地说：「机会难得，我们三个人——」 「滚！」中也直接把太宰踹下床。 中原中也看着没穿衣服的人倒在地上，那东西还晃了两下，还有另一个「自己」身上那暧昧的红痕，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宕机。 短短几秒之内，他周身的地板裂了几道缝隙。 第2章 精神攻击 中也谨慎地打量中原中也，他视线落在地板上的裂缝，又转向镶嵌在墙上的门。 他环顾四周，放在床边的手机也不翼而飞，那丢到一边的手铐也不在，他正在理清现状。 若说中原中也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满，那就是烦人的太宰治总是没事找事膈应他。 现在他可以更新一下这个记录，比起太宰治的膈应，亲眼看见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做那种事才更加恐怖。 世界上可能会出现和他长相相同的人，但不可能会出现和太宰治一样的人。 到底是什么异能连太宰治都能复制？还是说这是火焰能力者所使出的幻术？ 几秒之间中原中也分析现状，他上前一步跃起，抬起的腿要砸向那没穿衣服倒在地上的太宰时，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出现。 中原中也下意识眯起眼，他浑身无法动弹，整个人悬停在半空中，却又感受不到任何威胁，这道光反而有些温暖。 随着光芒逐渐变弱，「哗啦哗啦」书页翻动的声音传入耳中，中原中也微睁双目，这股微妙的气息似曾相识，那是之前的战斗中他见过的「书页」，只不过那只是一页而已，现在面前却是完整的「书」。 「你好，中也和太宰。」 那悬在空中的「书」飘到了中也面前，上方慢慢浮现一行字。 中原中也却能听见「书」在说话，那声音没法分辨，却又自然而然地把信息传入大脑。 倒在地上的太宰也慢慢爬起来，他围着「书」转了一圈，「真有意思，我可是第一次见如此高科技的产品。」 中也也觉得新奇，他看向浮在半空的中原中也，注意到对方的脚底踩着一块小石子时，他内心更加疑惑。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书』，而正在谈恋爱的中也和太宰，你们的世界是虚构的。」 中也微蹙眉头，「我就是我，太宰就是太宰，虚构什么的可不是你说了算。」 「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那本「书」感知到中也的情绪，飘到了中原中也身旁，「这个世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是原住民，而你们是外来的同位体。」 「不止有另一个中也，还有另一个我吗？」太宰坐在中也身旁，饶有兴趣地观察「书」，他眼眸微沉，「真令人讨厌啊。」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中原中也抬脚踢向「书」，在即将触碰到时重力瞬间消失，而后一道力量将他弹走，眼见要撞到墙上他再一次控制重力，警惕地看向「书」，正要拨打紧急通讯时，他忽然愣住。 窗外的月亮和云层静得可怕，周边没有任何声音，一切都像静止一般。 「终于发现了吗？我出现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停止了。」那本「书」飘到中也和太宰的面前，「你们一定无法理解现状。」 中也和太宰并不否认。 「毕竟你们的世界基石和这个世界相差太大。」 「能说人话吗？」太宰看向「书」的眼神晦暗不明，「那位看起来有特殊能力的中也都拿你没办法，我们就是普通人，你不伤害我们那就是有求于我们，既然如此就用我们理解的方式把话说清楚。」 飞在半空的「书」一顿，「简单来说，你们来自一本同人文，面前这位才是正主。」 第4页 「同人文？」中也不可置信，「这有什么依据吗？」 「因为你们总是在涩涩。」 中也陷入沉默，这一点他无法反驳。 中原中也痛苦面具，他觉得自己耳朵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太宰治竟然是这么龌龊的关系！这是什么恐怖片啊！ 「确实呢……」太宰揽住中也的肩膀，他靠在中也的肩上，语气黏腻，「我可是每分每秒都想和中也在一起呢……」 中原中也：「……」好噁心啊！ 他要受不了了！这真的是太宰治吗？还有那个有些害羞的中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所以你是有求于我们？」中也很快接受这个设定，他问：「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他们努力工作那么久才买了豪华别墅，根本没怎么享受就来到莫名其妙的世界，他有些焦躁不安。 「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帮忙解决这个世界的危机。」 「危机？」中原中也挑挑眉，他飘到「书」旁边，问：「这个世界会有什么危机？天人五衰都抓住了，这个世界的『书』用于稳固世界基石，难道是当初融合出了什么问题吗？」 太宰迅速消化完中原中也的话语，他眯了眯眼，这个世界比他想像得还要危险，不过中原中也对这些很上心，那他和中也可以不插手这些事。 「书」继续说：「当初融合时不小心发生时空跳跃，其他世界原本丢失的『书页』被迫融合，其中就融合了你们同位体世界的『书页』，所以这个世界可能会受到同位体世界的影响。」 「具体什么影响？」中原中也逐渐冷静下来，如果这本「书」说的是真的，那么情况不容乐观。 「书」绕着中原中也飘了一圈，又飞到中也和太宰的上方，「明天就是融合的第343天，而他们作为同人文的世界，主要世界中心就是这两人，也就是说——」 「这个世界的我们也会在一起吗？」太宰打断对话。 「不是……」 太宰没听见「书」的声音，他兴致勃勃地看向中也，「中也，我们打赌这个世界谁最先告白怎么样？」 「等等……」 「可以。」中也对谁先告白一事耿耿于怀，他笑道：「输的人做一个月家务。」 「不要，这个惩罚太没意思了。」太宰捏了捏中也的指腹，「输的人在家穿一个月猫耳女僕装，怎么样？」 「哈啊？谁想看你穿……」中也话语渐小，他对上太宰精緻的面容，改口道：「也不是不行。」 「喂！」那本「书」落到太宰和中也面前，蹦出的字也放大了几倍，「你们有听见我说话吗？」 「有啊，我们一直在听。」太宰一脸无辜。 「不，你们倒是穿好衣服再说话啊！」中原中也简直没眼看，这两人自然而然开启了情侣屏障，他看得头皮发麻，尤其是那个太宰还没穿衣服。 中也感受到中原中也的崩溃，他莫名身同感受，毕竟是另一个自己，见太宰又要说什么，他捂住对方的嘴，「我们换好衣服听他们说吧。」 太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中也，中也毫不意外心软了，他不再多言。 中也裹着被单拉开房间一侧的衣柜，里面的衣服型号是他的，但清一色的黑，也没有太宰的服装，他取出浴袍扔给太宰，给自己换上了睡衣。 见两人穿好之后，中原中也渐渐冷静下来，这两人除了辣眼睛以外，他并没有在这两人中感受到敌意。 虽然乍一看面前的中也和自己很相似，但常年舔着刀口的他一眼便能分清面前的人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 他慢慢站在地上，三人同时看向半空的「书」。 中原中也问：「世界基石融合了这两个同位体的世界，会有什么后果吗？」 「主要受影响的是你和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因为他们的世界没有异能者，所以你和太宰治的力量会慢慢减弱，严重的话可能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中原中也微愣，他想了一下自己作为普通人的生活，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可想到港口黑手党的部下，如果他失去了能力，危机时刻没法保护他重要的同伴。 他或许可以没有能力，但太宰治不可以，无效化异能对横滨来说就是一道保险。 中原中也面色凝重，「解决办法是什么？」 「需要他们的力量。」那本「书」靠近中也和太宰，「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也能利用我的力量，而且他们也能感受到其他世界的『书页』存在。」 「其他世界？」中原中也有些疑惑。 「你们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动，最大的变动就是彭格列。」那本「书」说：「原本你们的世界并没有彭格列的存在，在一年前『书』出了问题，彭格列落于这个世界上，你们却根本没有感知到违和感。」 中原中也顿时汗毛直立，经过「书」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如此强大的黑手党，为什么在那之前森鸥外没有注意到呢，这确实不应该。 「还好彭格列世界的基石和这个世界的『书』能够融合，但没有融合的外来世界『书页』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那本「书」渐渐下落，飞到中也的面前，「所以要靠你们辨认外来者，你们用我的力量找到他们的『书页』，把他们送回原本的世界。」 第5页 中也没有去接「书」，太宰问：「为什么是我们？」 「你们的存在会模煳世界基石的判断，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就不会那么快失去力量。」 太宰幽幽地盯着「书」，他眼中没有任何笑意，中也伸出手接过「书」，又拍了拍太宰的手，「来都来了，当度假也挺不错。」 太宰收敛敌意。 「我们受到伤害怎么办？」中也问手中的「书」。 「拿着我你们就不会受伤。」 太宰闭上眼，「既然中也这么说了，我也就只能答应了。」 中也揉了揉太宰治蓬松的头髮，微弯嘴角，「书」在中也手中渐渐消失。 「除非特殊情况我不会出来，但光会指引你们……」 二人新奇地看着面前的字消散，而后感受到窗外吹进的风。 时间开始流动。 「明天再说吧，那我们继续……」太宰贴在中也身上。 「起开，这里应该没有套子。」中也推开太宰，对上中原中也复杂的目光，他问：「应该是没有吧？」 「……嗯，没有。」中原中也目光已死，他依旧没法适应这两个人的腻歪，还有那个一直粘着中也的太宰，某种意义上比鬼还恐怖！ 「欸——」太宰声调拉长，他挑衅地看向中原中也，阴阳怪气地说：「这位中也，你看起来大概有24岁，你该不会还是童真吧？」 在中原中也要挥出拳头时，中也先一步给太宰的腹部来了一拳，「你在对另一个我说什么啊！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顿时畅快不少，没有比太宰治被揍更舒心的画面了。 太宰痛苦地捂住腹部，他缓缓起头看向中也，滴下了一滴泪，「你在吃醋吗中也。」 中原中也：「……」呕。 「哪、哪有？」中也说得磕磕绊绊，他移开视线，又无奈看向流泪的太宰，「疼吗？」 「疼啊，我最讨厌疼了……」太宰可怜巴巴地说着，埋在中也的胸前，「明明我们都做了结婚登记了，没想到会被中也这么用力打……」 「那是你活该，别再假惺惺地哭了。」中也嘴上这么说，手却拍着太宰的背。 「你、你们竟然还结婚登记了？」中原中也觉得精神受到了极大的重创，他倒吸一口气，喊道：「还有你们能不能分开一会儿！！！」 第3章 出行 中原中也从未如此疲惫。 他坐在餐桌前，另一个他正在灶台前做菜，他并不意外，因为他偶尔会给自己下厨，令他意外的是另一个太宰。 那个在他印象里好吃懒做存心给他添堵的青花鱼，竟然能够站在中也旁边打下手，比起之前过度亲昵，这两人展现出的和谐氛围令他更加反胃。 中原中也把视线移到天花板，这件事要报告给森鸥外吗？又该怎么解释？ 可不解释的话，如果这两人顶着这脸到外面乱逛，碰见熟人乱说话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地狱绘卷。 中原中也的大脑乱做一团，明明他白天还和彭格列谈合作谈得风生水起，为什么今晚就遇到这种事？ 还偏偏卡在他难得的休假上！ 不过事关这个世界的和平，他姑且忍了，毕竟那本「书」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起开，不要黏着我。」 中也的声音拉回中原中也的思绪，他下意识寻声望去，就见到太宰的手摸上中也的腰。 中原中也立刻撇开视线，在手要拍到桌子时，他及时控制重力，好让桌子完好无损。 不行啊！ 他还是无法接受啊！世界和平什么的见鬼去吧！ 再待下去，他可能会忍不住打太宰一顿！ 「你这么讨厌这个世界的我吗？」 中原中也微愣，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太宰，对方穿着浴袍，蓬松的黑髮有一边夹在耳后，露出的双目和额头看起来十分精神，连带着那原本没有多少波澜的瞳孔都多了几分亮光。 中原中也视线落在对方那完好无损的脖颈和手腕，他不由得唏嘘，从未见过这么健康的太宰。 当时会认为这两人是敌人的幻术，还是因为太宰那「完整」身体。 他和太宰治十五岁相识，刚相识没多久，他意识到那具有欺骗性皮囊下藏着千疮百孔的灵魂，后面认识久了，结果连那能看的皮囊也变得残破不堪。 当时他第一次在黑手党病房见到浑身缠着绷带的太宰治时，还以为对方受到了敌人袭击，他还未来得及开嘲讽，太宰治伸出的手正好散开了绷带，那上面满是各种各样的划痕，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 躺在病床上的太宰治则是对他扯出一个笑容，另一只手挠着脖颈的绷带，直到上面渗出了血才罢休。 也是那一次，他终于意识到太宰治就是彻头彻尾可悲的疯子。 现在面前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太宰，他的存在又莫名地让中原中也觉得刺眼。 「你在找这个吗？」太宰把掌心向上，露出自己的手腕，「这里其实有痕迹的，只不过很浅……」 被戳中心事的中原中也有些不悦，他喝了一口茶，「谁管你有没有留疤。」 太宰继续说：「以前我割的时候被中也制止了，后面再也不割了。」 中原中也一个不注意捏碎了杯子，「你们可以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对方的名字吗？」 第6页 「可以啊。」 中原中也舒一口气。 太宰看向做饭的中也，掐着嗓音道：「亲爱的~等会儿饭吃完要先吃我吗~」 「啊啊啊！」中原中也受不了了，他当场掀了桌子，又意识到对面的太宰是普通人，他又无奈把桌子收了回来。 太宰惊嘆地拍拍手，「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会异能力吗？」 「不，只有部分人有。」中原中也视线落在中也身上，他欲言又止，又看向太宰，说道：「我是黑手党。」 「哇哦，犯罪集i团！」 中原中也被逗笑了，由太宰说出这句话显得格外讽刺。 「看来这个世界的我也不干净啊。」太宰轻易从中原中也的表情推断出他的立场，「我也是黑手党吗？」 「不是。」中原中也并不想聊这个话题，他把桌上的杯子残渣收好，说道：「你们出门的时候最好乔装打扮一下，最近虽然和平不少但还是有些傢伙会找麻烦，你们能躲就躲，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我。」 中也端着盘子走来，「对了，中也先生，我们身无分文也没有电话，可以暂时借我们一点钱吗？」 中也做的是简单的牛排和沙拉，这个冰箱里的食材少得可怜。太宰帮忙摆好碗筷，又端出杯子倒上水，而后一起落座。 中原中也看两人的默契，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又碎了一点，他切着牛排，说：「你们叫我中原就好。」 「那你直接叫我中也就好。」中也爽快答应。 「那可以叫我太宰先生，我们比你大两岁。」 「我叫你中也先生吧。」中原中也自动忽略太宰，「等会儿我给你们备用手机，衣服的话我已经让部下准备好了，明早我会给你们一张黑卡，也会给你们准备住处。」 「这多麻烦。」中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中原中也看着自动接受太宰投餵的中也，他目光无神，「你们两个继续出现在我面前才是最大的精神折磨。」 中也没想到中原中也那么厌恶太宰治，便不再多说什么，他以前刚认识太宰时也是这样，巴不得揍得太宰爬不起来。 三人吃完饭后，中原中也收拾碗筷，中也和太宰则是被安置在客房里。 中也来到这里的新鲜劲渐渐过去，他躺在床上摆弄着中原中也给他们的手机，看向一旁迅速搜索资料的太宰，他问：「理清现状了吗？」 太宰目光微沉，他握住中也手腕而后弯起嘴角，「这个世界比我想得还要有趣。」 「你这傢伙……」中也瞥见屏幕上各种各样的新闻事件，「你果然是个混蛋啊。」 太宰并不否认，他捻起中也的头髮挽到耳后，「虽然还没举行婚礼，但来到这个世界就当我们的蜜月旅行吧。」 中也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们这一天过得十分充实，没多久便睡着了。 太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陷入冗长的沉思。 隔天。 中也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浅眠的太宰也随着睁开眼睛。二人简单洗漱后并没有见到中原中也的身影，客厅桌上倒是放着衣服和一张卡还有一把钥匙，手机邮箱里有中原中也发来的公寓定位信息。 两人简单吃了早餐，换上衣服又戴好口罩和帽子，便离开了别墅。 这个世界的横滨与他们印象中没什么差别，街道一如既往，房屋有新有旧，唯一不同的是那高耸的五栋大厦，而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一些穿黑色西装的傢伙，远处时不时传来枪声。 中也和太宰在街上逛了一圈，毫不客气地用卡买了几件衣服，就这样到了中午，两人走近附近的面馆。 「太宰，你有发现那本书说的光吗？」 「应该还不是时候。」太宰推断着，他取出在街边顺手取到的传单，「我们下午去这里好不好？」 「游乐园吗当然可——」中也见太宰指着的是豪华情侣套房，他踢了对方一脚。 「啊，好痛好痛……」太宰毫无感情地喊着，把传单凑近给中也看，「反正用的是他的卡，我们就奢侈一点，这里晚上还能看见烟花，我们可以贴着窗户观赏烟花……」 中也轻咳一声，太宰的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腕，他心里痒痒的，也确实心动了，平日里他们的假期很难对上，也很久没有去旅游或者是一起去约会。 「也不是不行……嗯？」感受到身侧传来灼热的视线，中也微微侧头，熟悉的银髮少年映入眼帘。 那双由紫慢慢渐变成金色的瞳孔，一看便是中岛敦。 「敦？」中也歪歪头，他新奇地打量对方，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遇到认识的人。 中岛敦用力揉着眼睛，他没有看错，面前这位就是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他慌张地看向坐在中也对面的太宰，他还是没有看错，这个人是经常翘班的太宰治。 他最后把视线落在太宰覆在中也的手上，较好的动态视力把传单上的「豪华情侣套房」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也看清了那两人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他竟然真的没有看错！ 「太宰先生和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中岛敦颤颤巍巍地说着，后面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这两人穿着休闲的日常服，还打扮得和平时不一样，怎么看都是在幽会啊！难道他认错人了吗？难道他在做梦吗？难道他中了敌人的幻术吗？ 第7页 「你怎么了？」中也见中岛敦牙关微颤，又看向对方的手腕，这个世界的中岛敦比印象中瘦了不少，他问：「是太饿了吗？我给你多点五份茶泡饭吧。」 中岛敦下意识点头，而后又立刻摇头，「不不不，你、你们……」 「大惊小怪的。」太宰沖中岛敦笑了一下，有些冷淡地说：「吃了茶泡饭，那遇见我们的事就不要外传。」 中岛敦僵硬地点头。 太宰见这孩子的反应觉得有趣，回想方才中岛敦对他们两人的称唿，他问：「吶，敦，工作怎么样了？」 「太宰先生……」谈起工作中岛敦逐渐冷静下来，他不禁抱怨道：「该不会你每次说要和漂亮的小姐私会都是……见中原先生吧……」 他后面的声音微不可闻，还是有些害怕。 「你说呢？」太宰对上中也的目光，立刻说：「我对中也是想一起入水的那种一心一意的爱，就算私会也只和中也一起。」 「你在小孩面前乱说什么？」中也甩开太宰的手，察觉到中岛敦对自己的畏惧，他难免有些失落，毕竟原本世界的中岛敦是他经常照顾的后辈。 中也站起身，他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见那孩子要应激了，他又无奈放开手，拉着太宰治坐到里面的包间。 中岛敦僵在原地，刚刚那个对话是什么啊！太宰先生竟然对中原中也说那般肉麻调情的话！ 他吃着中原中也给他点的五份茶泡饭，直到回侦探社都没有缓过神来。 「太宰！你又旷工！现在都快下班了！」 听见国木田的怒吼，中岛敦立刻回过神，他惊恐地看向太宰治，见对方和平时一样懒散，身上缠着绷带披着熟悉的风衣，他心情复杂。 「怎么了敦？」太宰治在中岛敦面前晃了晃。 中岛敦看向太宰治的表情一言难尽，他避开国木田拉着太宰治到角落，他小声问：「那个太宰先生……」 「嗯？」 「你真的在和中原先生谈恋爱吗？」 太宰治：「……」 哇哦，什么玩意？ 第4章 碰面 「敦，你再说一遍。」 太宰治还以为是昨天吃的蘑菇毒性未消，以至于现在出现了幻听。但凡是社内其他人说出这句话他都会有几分猜疑，只有中岛敦不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 「就是……」中岛敦往后退了几步，虽然太宰治面上在笑，却令人背嵴发凉，想到那五分茶泡饭应该是封口费，他立刻改口，「没有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 太宰治笑容更甚，「敦，撒谎可不是好孩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那个小矮子谈恋爱呢？我可是只想和美丽的小姐一起入水的……」 中岛敦吓得流出眼泪，但回想中午那两人在面馆秀恩爱的模样，他还是诚实地吐槽道：「因为真的太明显了啊！一看就是在交往啊！」 太宰治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前几天到彭格列出差确实碰见了中原中也，没记错的话中岛敦那时候也在彭格列的训练场。 太宰治在那里碰见了谈工作的中原中也，光是想想他就清楚港口黑手党要和彭格列合作什么项目，他可不想让森鸥外得逞。 于是他在中原中也面前挑衅，还让对方在训练场砸了一个坑，当时旁边的彭格列十世也没有怪罪他们，只是温柔地笑着讽刺他们感情真好。 中原中也自然明白他的目的，也不再对他发火，太宰治便觉得没意思，呛了中原中也几句，也从对方的态度中确认森鸥外的计划后，便不再自讨没趣。 总之那次是一次不愉快的见面，训练场内的中岛敦和芥川之介也在场，估计是把彭格列的话语听错了，怎么想也只能是那次事件让中岛敦误会。 「敦，那件事在你眼里算是在交往吗？」太宰治看向中岛敦眼中带着几分同情，想来中岛敦也快20岁了，奈何平时受到的教育太少，再加上性格单纯，没想到在恋爱上真的犹如一张白纸。 「难道那还不够明显吗？」中岛敦又不是真的傻子，那怎么看都像是谈恋爱。 「敦，其实我和他在吵架，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和那个漆黑的小矮子交往的。」太宰治拍拍中岛敦的肩膀，关切道：「要我推荐你一些爱情电视剧吗？」 「……不、不了。」 见太宰治如此笃定，中岛敦陷入了混乱，随着下班的时间到来，他便把这些抛在脑后，毕竟他人恋爱他也不可能插手。 太宰治离开侦探社后若有所思，基于中岛敦说的事实，他心中有几个猜测，顶多就是敌人的幻术，或者是彭格列雾属性守护者的恶作剧。 他耸耸肩，拿着从国木田身上偷来的钱去喝酒了。 「砰——」 中原中也看着手中碎掉的杯子，他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阴天陷入沉思。 距离他碰见中也和太宰已经过去了一礼拜，这段时间，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能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发现自己没法像以往一样轻松地控制易碎的物品。 以前控制重力像是唿吸一样简单，现在却要刻意去想或是集中精神。 根据那两人的手机定位，以及那张卡的消费记录，那两人的行踪也十分简单，前面三天都在游乐园豪华酒店里度过，后面去了四个地方旅游泡温泉，最大的花销也是宾馆费用。 第8页 怎么看都知道……那两人根本没有在做正事！ 中原中也愁得不行，虽然这两人没有在横滨晃来晃去，少了碰见熟人的风险，但他马上又要去义大利那边出差，这次出差时间不确定，他的工作是管理与彭格列合作的分公司，这里面也有一些当地势力会插手，必要时他也会动手…… 现在能力流失的感受令他有些烦躁，他咂了咂嘴，披上外套离开办公室。 名古屋市。 在一家旅店里，中也披着浴衣，正在和太宰漫步在庭院里。 他们望着远处的黄昏，慢悠悠地走到附近的滨海步道上，附近有一片沙滩，这里的夜晚摆着几个摊贩，有零星几个外来游客，也有人在中间搭着篝火跳舞玩乐，十分热闹。 中也和太宰买了附近摊贩的炒面，两人坐在堤坝上悠闲地吃着。 「这里和我们那边也没什么不同。」中也望着在沙滩上打闹的年轻人，不由得感嘆道：「看来就横滨比较混乱。」 「好久没有清净过了。」太宰望着夜空，倏地说：「中也，不如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吧，之后就到处旅游环游世界怎么样？」 中也咽下口中的炒面，看向太宰，「难得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太宰靠在中也肩膀上，他握住中也的一只手，「这个世界只有我们。」 中也明白太宰的意思，在这个世界里，一切似乎与他们毫不相干，他们不用为工作发愁，不用为琐事吵架，也没有其他事牵绊着他们。 这几天他们过得无忧无虑，可以毫无负担地放纵，中也依着太宰的性子，什么要求都答应了。 从他们在一起的八年里，他们是第一次如此腻歪，也难怪太宰会说出那不常说的话。 「太宰，其实我也——」中也后面的话语见到面前的来人时止住。 「啧，幸福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太宰收回话语，哀怨地看向面前的中原中也，「你不会看气氛吗？没看见我们两个人正在恩恩爱爱互诉衷肠吗？」 中原中也微蹙眉头，他看见这两人贴在一起就窝火，看见这样挑衅自己的太宰更加生气，又见另一个自己毫不掩饰那身上的吻痕，他那生出的怒火又被一种诡异的情绪盖了过去。 面前的太宰和中也穿着同样款式的浴衣，中也那原本落在肩上的头髮也随意扎了起来，刘海也用夹子随意夹在一旁，另一边的太宰把一侧的头髮用夹子挽在耳后。两人的手上除了成对的戒指，还有同款的手鍊。 这两人是女子高中生吗？ 槽点太多，中原中也一时失语。 「你怎么找来的？」中也有些好奇。 「肯定是手机里的定位。」太宰说：「他们是黑手党，对于这些事肯定很熟练，如果不是因为中也和他一模一样，估计他早就会派人跟踪我们。」 中原中也挑挑眉，不论是哪个世界的太宰都是一肚子坏水，再看另一边的中也，在和平环境下成长，似乎比他想像得更加单纯。 他走到中也身旁，盘腿坐了下来。 「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忘了你们的正事了？」 「没有忘啊，我们一直都在干呢~」太宰亲了一口中也的脸。 中原中也差点应激了，他立刻控制好重力，说道：「我感受到我对力量的控制正在变弱。」 二人一愣。 中原中也见两人没放在心上，又说：「我目前没什么大碍，但是那个该死的青花鱼就另说了，按照这个速度，可能再过几天他就会察觉到不对劲，以他的个性，如果他发现你们，那你们都不会好受。」 中也歪了歪头，看向中原中也身后，「我觉得另一个太宰已经发现了。」 中原中也并不意外，他按住帽檐，另一只手往后挥了挥，他说：「你会跟到这里来，果然又是耍了什么手段吧。」 太宰治轻巧地躲过中原中也的攻击，他一个侧身几步走到另外两人的身旁，看清他们的外貌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他故作摔倒的样子把手搭在太宰身上，见对方满脸嫌弃的模样，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们不是幻术，也不是异能力。」中原中也见太宰又碰了碰中也的丸子头，说：「他们是……」 中原中也停住话语，他忽然说不出来。 要对太宰治说这两位笨蛋情侣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们，这实在是太令人噁心了。 「我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你们。」中也站起身，他贴心说完后半句，新奇地打量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瞥见对方身上缠着的绷带时，他眼中露出几分疼惜。 太宰治对上那清澈湛蓝的双眸，从那双眼中读出温柔的情绪时，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中也？」他稳住情绪，刻意凑上前比了比身高，「怎么另一个世界的中也还是一米六啊！」 「啊？你说什么？」两个中也几乎是异口同声，只是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踹了太宰治一脚，说道：「我还会长高的。」 中也陷入诡异的沉默，他看向中原中也，悲痛地说：「中原，我们长不高了。」 中原中也：「……」由另一个自己亲口说出的真相，某种意义上十分有杀伤力。 太宰治则是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他视线落在中也身上的吻痕，又察觉到太宰看向自己带着敌意的目光，他顿时理解那天中岛敦的话语。 第9页 「没想到你们竟然是情侣。」太宰治弯着嘴角，眼中没有笑意，语气冰凉凉的，「你们那个世界糟糕到让你们不得不选择对方谈恋爱吗？」 「虽然你有着和我一样帅气的脸，但你可真是满目疮痍呢。」太宰从背后抱住中也的肩膀，他贴着中也的脸，看向太宰治那宛如死水的眼，他嘆道：「真可怜。」 太宰治幽幽地盯着他。 「好了，你们半斤八两，有什么可吵的。」中也微微侧头，又掰过太宰的脸，在他的嘴角轻吻了一下，「不要为自己感到生气。」 「我才没有生气！」太宰说着，朝太宰治吐了吐舌头，又直接埋在中也的脖颈蹭了蹭。 「别闹，痒。」 「我们回宾馆吧……我还买了一些东西……」太宰在中也耳边呢喃着。 中也顿时面色微红，意识到旁边还有两个人再看，他轻咳一声，「两位还有事吗？」 太宰治觉得自己见到鬼了。 他「呕」了一声，整个人后退半步，他看向一旁的中原中也，对方紧闭双目面露痛苦。 太宰治：「……」 这是他第一次与中原中也身同感受。 第5章 四人会聚 「好了你们别腻歪了。」 中原中也好歹也是见过更炸裂场面的人，他最先缓过来，说：「那本『书』说的任务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太宰治眼眸微沉，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我们一直在做啊……」太宰故意黏着中也，他想膈应另一个自己。 「啧。」饶是中也也忍受不了太宰，他给太宰一个肘击，指了一个方向，「我们能看见『书』指引的光，但是这道光只指着一个方向，我们顺着光从横滨到名古屋，那道光依旧没有变。」 「那个方向……」中原中也也搞不清了。 「我怀疑是在国外。」太宰摸了摸被揍的腹部。 「义大利吗？」太宰治猜测道。 中原中也微睁双目。 「找个地方坐一坐，聊聊那所谓的『书』吧。」太宰治见中原中也宁愿忍着噁心，也对这两人那么上心，就猜到那变弱的异能和这对臭情侣有关。 过了一段时间和平日子，他无聊得发霉，现在事情倒是有趣起来。 中也和太宰在中原中也的强烈要求下戴上口罩，他们到附近酒居屋的包间里，太宰治毫不客气地点了昂贵的料理。 中原中也懒得吐槽他，或者说是不敢吐槽。多亏对面贴着一起的小情侣，他不动声色地与旁边的太宰治拉开距离，他目前没办法做到冷静面对太宰治，光是看着那张脸他就想起那天晚上见到赤i裸的太宰，还有晃悠的那根东西。 太宰治的心情倒是轻松许多，除了面前的两人有些辣眼睛以外，他适应良好。如果是他一个人面对，他可能真的会噁心得想吐，可看中原中也受罪，他倒是有些开心。 等菜上齐后，太宰治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听着中原中也三言两语地讲完那两人和「书」的事，他只是应了几声。 中原中也随后看向对面的两人，「你们之后跟我去一趟义大利吧。」 太宰治倏地问：「你们会说外语吗？」 「我们只会简单的英语。」太宰说。 「是吗？」太宰治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对面的自己，「虽然你们是来自和平世界，但看你们这么不着急地回家，恐怕你们的生活也没多么愉快吧，我可是另一个你，没人比我更了解自己。」 中也微微侧头，他视线落在太宰治的脖颈处，随后又毫不掩饰地端详对方的神态。那苍白的面容透着一股死气，他恍惚间想起初见太宰的模样，那时的少年也是那般死气沉沉，在那世间里挣扎的最后一丝力气便是不断地自i杀。 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已经24岁，却比他印象中的还要消瘦，虽然点了一桌子菜，但根本没吃几口，说不定现在吃完之后还会全部吐出来。 中也不用想也知道太宰治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无非就是不断地寻死不成，然后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循环往復。 那绷带下的伤疤不知道经歷了多少次的无声叫嚣，那残破不堪的灵魂不知抽离了多少次。 看似悲惨，却又无法引起他的任何怜惜，因为这是太宰治咎由自取。 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着实令中也讨厌，让他想起了那初见太宰的厌恶之情，只不过太宰和太宰治是不一样的。 中也凭藉中原中也的态度便能猜到，这个世界的他是如何看待太宰治，肯定是被那散发的死气噁心到，所以排斥太宰治的一切。 估计太宰治死了，中原中也只是流几滴眼泪，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真可悲啊。 中也再一次感慨，却下意识地握住了太宰的手。 太宰回握那只手，鸢色的眼眸中映着中也的面容。 中也微愣，他对上太宰的双眸无奈一笑，并不想承认方才的举动是在担心太宰治。 「喂！」中原中也在两人之间拍了一下，「为什么你们会突然深情对视啊？现在在谈论正事啊！」 太宰治完全笑不出来，连带着口中的食物都难以下咽，被对面那个「干净」的中也注视，那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抱歉，情不自禁。」太宰眯眼笑着，眼中并没有笑意。 第10页 太宰治：「呕。」 中原中也拉回话题，「所以你们会义大利语吧？」 太宰和中也没有否认。 「好，你们之后跟我去义大利。」中原中也只想赶紧离开。 「为什么你们认定是义大利？」中也好奇地问。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沉默一瞬。 太宰治微嘆，「果然港口黑手党也得到那手情报，这就是森先生让你去义大利的目的吧。」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太宰治，问：「你也要来吗？」 「得知『那个』可能是外来世界的东西，这么有趣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呢。」太宰治脸上是冰冷的笑意，「彭格列已经採取行动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谜语人？」中也有些嫌弃地看着两人。 太宰笑眯眯地说：「你们刚刚真有默契呢。」 这句话成功噁心了对面的两人，他心情颇好。 「简而言之，这半年间从埃及到义大利，各地陆陆续续出现类似于被『吸血鬼』吸干鲜血一样的死状。」 中原中也给他们发了几张现场图片，见两人面不改色地研究时，他继续说：「上个礼拜，一位死者在葬礼时突然死而復生，随即攻击了在场其他人，之后当地类似的死者大量增多，那片地区目前已经封锁。」 「不是异能，也不是火焰能力，也不是单纯的传染病。」太宰治说：「根据那本『书』的说法，在结合当时世界基石融合的时间来看，那所谓的吸血鬼背后的主谋，应该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外来者。」 二人瞭然，中也正色道：「中原，什么时候去义大利？」 「三个小时后，至于你们的话，我明天让部下——」 「不，我们跟你一起去吧。」中也站起身，事情比他想得更加严重，他说：「我们先回宾馆收拾一下行李。」 太宰面露无奈，但还是跟在中也身后，说：「半小时再汇合。」 随着门被缓缓拉上，中原中也对突然认真的他们感到意外。 「果然，他们在原本的世界也在做着类似的苦差事。」太宰治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中原中也睨了太宰治一眼，「你是小学生吗？」 「中也。」太宰治捻起桌上的酒，轻抿一口，他望着空落落的墙，说：「你的力量变弱了吗？」 「变弱了一点，你呢？」 「变弱了。」太宰治若有所思，他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中原中也时，察觉到对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他愣了一秒，很快又挂上笑脸，故作嘲讽地说：「呜哇，你刚刚那是什么反应？你不会以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吧？真可惜，我没法回应狗狗的感情呢~」 「你这个傢伙！谁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啊！」中原中也气不打一处来，他忍无可忍踢了过去，「多亏那对白痴情侣，原本看见你就讨厌，现在你更令人反胃了！」 太宰治几下躲开中原中也的攻击，轻巧地移到门旁，「在你吐之前先想想怎么向森先生解释你隐瞒他们存在的事吧。」 见太宰治离开，中原中也发出悠长的嘆气，虽然不想承认，但太宰治是在暗示他不要告知森鸥外他们能力变弱的事。 他揉揉眉心，拨通了森鸥外的电话。 「收拾好了吗？」 中也见太宰瘫在宾馆的水床上，他踹了踹对方的腰。 「快起来，马上就要出发了。」 「我期待的水床泡汤了……」太宰喃喃自语，「真讨厌啊，这个世界也是一堆破事，要为了那些人牺牲我们珍贵的亲热时光……」 「别这副样子。」中也咂咂嘴，他拽起太宰的衣领，「快换好衣服。」 太宰慢悠悠地起身，而后贴在中也身上，「不想去……」 「别贴过来！」中也推开太宰，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对着镜子整了整红色，他格外满意，「刚买的西装，别给我弄皱了。」 太宰：「……」 见中也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不甘心地换上衣服，内衬和马甲还有领带都与中也同款，他披上灰棕色的风衣，事已至此，只能速战速决了。 「对了。」太宰取出一对耳钉，「我们戴上吧。」 中也知道太宰想要秀恩爱的心思，便戴上耳钉。 「还有这个。」太宰取出绷带和choker，狡黠一笑，「来都来了，我们总要像他们一点吧。」 「幼不幼稚？」中也嘴上这么说着，也戴上了choker，再看向捆上绷带的太宰，他们对着镜子摆弄一下表情，几乎与这个世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无异。 「真讨厌。」太宰说：「竟然那么像……」 「毕竟原本就是另一个我们。」中也话锋一转，「太宰，你怎么看这个世界的他们？」 「怎么看？」太宰注视中也的眼中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看见他们让我想起了我们初遇的时候。」 「果然你也这么觉得。」中也感慨道：「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的关系也会像他们一样吧。」 「才不会。」太宰抱住中也，他蹭了蹭中也的头髮，「我们一样又不一样。」 中也应了声，他把扎起的头髮放下，确认遮住吻痕后，催促太宰出门。 中原中也在宾馆外等着他们，见到他们的装扮他微蹙眉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坐上车，感受到逐渐变快的车速以及奇异的失重感，他们才意识到中原中也在使用异能。这让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那位于横滨中心的大楼。 第11页 两人经过重重安检，坐着漫长的电梯，在太宰要睡着时，他们终于到达楼层，而后又穿过长长的走廊，面前厚重的门才被缓缓推开，那位于屋子中心的办公桌上，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中。 森鸥外新奇地打量他们，「欢迎，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君和中也君。」 「森老闆？」中也毫不意外，「你果然当了黑手党首领。」 「终于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啊森先生。」太宰笑了一声，他环顾四周，「真可怜啊，当上黑手党的傀儡没有自由，真是活该呢。」 「喂，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中原中也警告道。 「没事的中也君。」森鸥外并不意外，看来另一个世界他们的关系没有变化。 中也倒是有些好奇，他问：「冒昧问一下，这个世界的福泽先生是做什么工作？」 「福泽阁下经营武装侦探社，这个世界的太宰君在他手下工作。」 「你们……没有在一起工作吗？」中也有些意外。 「那个世界的我和福泽阁下是同事吗？真是令人不想接受的事实呢。」 「何止一起工作啊。」太宰胡扯道：「你们可是恋人啊！」 中原中也愕然，有这两人的先例，他不得不信，「真的吗？」 「当然啊。」太宰亲昵地抱住中也，「我们两个人还是他们撮合的。」 中也：「……」某种意义上还真没有说谎。 森鸥外：「……」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真是笑不出来。 第6章 一传十 森鸥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另一个世界太宰也是这般态度还胡编乱造，他也不生气，只是打量面前紧贴的两人。 他欣慰地说：「看见另一个世界的中也君和太宰君关系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假惺惺。」太宰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他收起玩闹的心思，问：「所以忙碌的黑手党首领在大半夜见我们是有什么事呢？」 「只是好奇另一个世界我那亲爱的学生和部下过得怎么样而已。」森鸥外视线落在中也没有戴帽子的头上，尽管另一个太宰治用厌恶的情绪伪装自己，多年混迹于黑暗的他能够敏锐嗅出这两人生活在和平世界。 他颇有些感慨，根据那两人虎口的痕迹，看得出他们经常用枪，看来再和平的世界他们也依旧混迹于城市的黑暗。 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好办了。 他这才说出目的，「这次去义大利要面对的情况与你们那个世界不同，我等会儿会让这边的中也君给你们准备趁手的武器。」 太宰应着，面前的森鸥外比他认识的那位更麻烦，估计他们两个人早就被看穿了，就连现在，他也没法确信森鸥外是否知道「书」的存在。 回想那本「书」轻易地抵挡中原中也的异能，再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基本确认这个世界中原中也的异能很强大。 因为强大，所以才被森鸥外训得这般忠诚，为黑手党鞠躬尽瘁。 真令人反胃，他更加讨厌面前的森鸥外。 「太宰君，你那么敌视我，我也会伤心的。」森鸥外故作心痛地说：「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总之你们在这个世界有什么麻烦和不便尽管找这边的中也君，等义大利的事情解决后我们再好好聊聊天吧。」 「不要。」太宰一口回绝。 「太宰……」中也不动声色捏了太宰腰上的肉，他朝森鸥外点点头，「到时候麻烦森老闆……不，麻烦森首领了。」 森鸥外点头笑着，等三人离开后，他望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发出悠长的嘆息。 「另一个世界吗……」 「嗷呜……」 太宰按着被中也踹的腰，委屈地挤出几滴眼泪，「中也，这个地方要是踹伤的话，我们后半辈子该怎么恩爱啊！」 「啧。」中也有些无奈，「你是小学生吗？怎么对这个世界的森老闆还是这个态度？」 「可是看见他那张脸人家就是生理反胃嘛！」太宰抱住中也，语气黏腻地说：「我需要中也来治癒一下……」 「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些吗？」中原中也打断又要开启情侣屏障的两人，「把你们的声音收一收，口罩也戴好。」 中也能够感受到另一个自己的疲惫，安慰地抱了抱身旁的太宰后，他们戴好口罩，乘着车通向另一侧大楼。 路上他们见过几个穿黑西装的人，那些人都对中原中也毕恭毕敬，也没有追问他们的来歷，再穿过漫长的电梯，两人到达顶楼的停机坪。 飞机的螺旋桨在周边扬起了风，轰鸣声穿透耳膜，中原中也身上的衣服和帽子却纹丝不动，他看向两人，「上去吧。」 中也和太宰并不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他们坐好之后，中原中也拿出两个手提箱递给他们，「里面是防弹衣和手持武器，你们自己看着用。」 中也的心情在看到这些之后变得格外沉重，他微嘆一声，准备换上防弹衣时，太宰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不用穿。」太宰垂下眼，「也不用拿武器。」 中原中也一时间看不懂这两人在干什么，但多半是上演伉俪情深的戏码，他说：「你们自己有数就行。」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书」不会让他们出事。 到达义大利后，时间正值当地时间的中午，中原中也见两人面色疲惫，有一股奇妙的新鲜感，之前一直在意他们腻歪的相处，他这才反应过来面前两位是切切实实的普通人，而不是异能者。 第12页 他们到达彭格列的分部基地，在一年前融合世界基石的过程中，他们依旧保持合作关系。 「中原先生，久等了。」 接待他们的是一头捲毛的少年，对方有一双碧绿的双眸，穿着开敞的奶牛纹样衬衫，看起来吊儿郎当。 「蓝波，好久不见。」中原中也对蓝波弯起嘴角。 蓝波却面色发青，视线落在他身后的两人身上，「这两位是……」 「进去说吧。」 他们坐在会客厅里，蓝波吃着桌上的零食，这才仔细端详两个戴着口罩的人，结果对上他们的双眸时，他打了一个寒颤，「你们是……」 中原中也没想隐瞒，「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和太宰。」 「平行世界？」蓝波打量两人，按理来说平行宇宙应该不会与另一个自己碰见，他问：「他们和你们有很大的差别吗？」 「他们是普通人。」中原中也猜测这就是他们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的条件之一。 「还有一点你忘了说。」太宰摘下口罩，他拉起中也的左手，又亮出自己的左手，「我们两个人已经做了结婚登记了……唔。」 中也抽回手，再次给太宰一个肘击，「不用见到每一个人都要说一遍。」 「我开心嘛……」太宰趴在中也的肩膀上，「我头痛……」 蓝波正准备放到口中的棉花糖掉了下来，「原来中原先生和那个绷带男是那种关系……」 「喂，不要把他们和我相提并论。」中原中也瞪了一眼蓝波，瞥见又腻在一起的臭情侣，他多多少少也免疫了一些，「先让他们休息吧，强尼二在吗？」 「在呢。」蓝波见中原中也立刻离开，他对中也和太宰格外好奇，「刚好是饭点，要去吃饭吗？」 中也确实有些饿了，「麻烦你了……怎么称唿？」 蓝波还是第一次见气势这么弱的中也，他狡黠一笑，「叫本大爷蓝波大人就行了。」 「哦，花椰菜头。」太宰稍稍抬眼，「我不介意你喊我绷带男。」 「果然绷带男哪都一样。」蓝波攥紧手中的棉花糖。 「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中也有些无奈，他轻触太宰的头髮，「头痛的话我们吃完饭就赶紧休息吧。」 蓝波瞪大双眼。 「麻烦你了，蓝波。」中也对蓝波露出微笑。 蓝波抖抖身子，碎碎念道：「看来本大爷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他带着两人到基地食堂，这里的基地分部主要是做情报收集工作，蓝波作为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暂时看管这里，用泽田纲吉的话来说，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 基地成员性格都比较随和，但由于工作内容，他们都认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自然也清楚这两人水火不容，所以见到扒拉在中也身上的太宰时，还有那显眼得不能再显眼的戒指和耳钉时，他们内心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中也和太宰自然是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见食堂窗口的后勤人员都悄悄盯着他们时，中也忍不住问：「另一个我和太宰在这里很有名吗？」 「是啊。」蓝波心有余悸，「中原先生和太宰先生在的话，危险程度等同于岚守和雨守在云守家里吵架。」 中也一句也没听明白，「危险？」 「对基地的破坏等级。」蓝波耸耸肩，有一句话他没说，危险的往往是在训练场被殃及的他，中原中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的失控到破坏基地。 「那个……」端着餐盘的风太见到坐在一起的两人格外惊讶，「中原先生和太宰先生你们真的结婚了？」 「这里的八卦传得也太快了吧？」中也轻咳一声。 「是啊！我们是来这里度蜜月的！」太宰特地拔高声音，握住了中也挥来的拳头。 周围一片譁然，有人甚至鼓起了掌，喊了句「新婚快乐」。 中也面上一阵热，当年他和太宰在一起时从未想过隐瞒，但每个见他们在一起的人都咋咋唿唿的，后面遇到熟人还会被调侃。 本以为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但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的祝福，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社死」。 风太则是好奇地盯着他们，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蓝波贴心地解释，「他们其实是平行世界的人。」 「感觉你们比他们亲切多了，果然结了婚就是不一样。」风太莞尔一笑，打了声招唿便离开了。 中也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神奇，「在你们的世界里，平行世界很常见吗？」 「这个不常见吗？」从小到大就用时间火箭筒的蓝波有些意外，「果然是两个世界相差太大所以不会产生时间悖论……这次来是找回去的办法吗？」 「中原应该会详细和你们说明。」中也从蓝波的三言两语中大致推断出对方所掌握的科技到什么地步。 太宰则是一言不发，他总是想得比中也深一层，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在思考他和中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书」的话他不可能全信，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拥有类似的技术，他就不得不推测那些所有的可能性。 不论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还是这些信息来源，他们都是被动方。想到那一直监控着他们的中原中也，以及那一肚子坏水以利益为上的森鸥外，都令他无比厌烦。 他根本不想和这些人有牵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照样过得很好，甚至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那些能力者的存在。 第13页 他不信那些能力者会解决不好什么所谓的「外来者」，也不信这样的世界会需要他和中也的帮忙，如果真是如此，那如此脆弱的世界毁灭算了。 「头还痛吗？」 中也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他们在基地的卧室里，这里没有双人床，摆着简单的两张单人床和床头柜，另一边配置了最简单的厕所。 「我问问蓝波有没有止痛药。」 中也正要起身，太宰拉住他的手腕，感受到那按压在手腕的指腹逐渐用力，他眼中闪过几分无奈却又不自觉地弯起嘴角，他坐在太宰床边。 太宰双手抱住那只手臂，而后沉沉睡去。 「……啊，好睏。」 中原中也打了一声哈欠，他这段时间基本没有休息好，从强尼二那边离开，他神情恹恹，打算去食堂找点吃的。 「啊，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疑惑地看向和自己打招唿的员工。 「我都听说了，祝你和太宰先生新婚快乐！蜜月愉快！」 中原中也睡意全无，「哈啊？」 「祝你新婚快乐！太宰先生！」 刚到基地门口的太宰治：「……」 第7章 发酵 太宰治维持面部笑容，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谁说的？」他幽幽地看向接待自己的员工。 「那个……」员工抖抖身子，他没有往下说，太宰治的眼神令他畏惧。 「同样都是你和中原先生，大家误会是这个世界的你们结婚也在情理之中。」蓝波拍拍员工的肩膀给对方开脱，「太宰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花椰菜头小鬼，看起来你很闲啊，不知道上次的体术测试在云守那边有没有顺利过关呢。」太宰治呛道。 「不要针对我，真不是我乱传的，是那对情侣他们自己到处宣扬。」蓝波想到太宰治被膈应他就有些开心，「从总部过来的话还是先去休息吧，晚上我们就行动。」 太宰治懒得和蓝波扯皮，见蓝波走了，他看向一旁的员工，嘆道：「告诉我他们两个的房间在哪。」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和那个傢伙结婚！」 中原中也差点吃不下饭，他在这里的人缘比较好，彭格列基地里也没有严格的等级制度，那些守护者们基本是和部下们打成一片，中原中也在这里待着的时候也入乡随俗。 「因为你们平行世界在一起了啊。」部下问：「而且你和太宰先生过去不是被称为『双黑』吗？」 「这到底有什么必然联繫？」中原中也解释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不可能和太宰发展成那种关系的。」 「那中原先生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没有，光是工作我都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想那种事。」中原中也岔开话题，「最近大家都在忙着处理吸血鬼的事吧。」 聊到工作大家明显兴致缺缺，中原中也问了一些事，情况和他想得大差不差，就算找到感染者，受害者还会出现。 简直毫无头绪。 从餐厅出来，他在过道上碰见了太宰治，可能是经常被那对情侣折磨的原因，他看面前的太宰治倒是顺眼许多，但也没法像以前那样对面前的人抱着天然的厌恶。 这两天带着中也和太宰，他发现他们不腻歪的时候，中也会因为太宰那张嘴而忍不住打对方，那套熟悉的挑逗和肢体教训，与太宰治和他的相处没有太大区别。 这就是令中原中也不爽的地方，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没法用平常心去面对太宰治。 「太宰，你有什么计划吗？」中原中也先一步开口。 「啊嘞嘞，我的计划为什么要告诉中也呢？」太宰治看出中原中也的不自在，他围着对方绕了一圈，「这件事我们侦探社可没有和港口黑手党合作，中也你不会天天看着那对情侣产生了什么错觉吧？」 「别话说这种让我反胃的话，在与彭格列合作的协议里，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都同样代表了横滨的异能力者，以完成任务为目的暂时合作……你倒是听人说话啊！」中原中也见太宰治按着一旁的零食贩卖机，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藏在口袋的匕首还在，但…… 「喂！那不是我的卡吗？」他立刻夺过卡，见贩卖机哗啦哗啦落下的零食，他揪住太宰治的衣领，把人往下拉，「你这傢伙！！！」 「你不是说暂时休战吗？要打我吗？」太宰治亮出自己的左脸，一脸纯真地说：「你又要破坏协议吗？又要让森先生赔维修基地的费用吗？」 中原中也原本要落下的拳头停住，他想起中也每次打向太宰时，太宰总是露出可怜的神情继续贴着中也，他立刻放开了手。 太宰治眼眸微颤，他忽然笑了一声，他睁着那一湾死水的双眸对上那湛蓝的眼，对方那橙色的髮丝落在睫毛上，跟着眼睛在轻轻颤动。 「中也。」他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声音也小了几分，像是在喃喃自语，「你被他们影响了呢……」 「哈啊？」中原中也早已习惯太宰治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直白地承认，「是啊。」 太宰治眨眨眼。 「多亏他们我才知道你想干什么。」中原中也瞥见贩卖机旁的零食，那上面是酒心巧克力，「我要是真的打了你，你就会用那张被打的脸去找他们诉苦说你的告白失败，让他们帮忙追人，然后以此接触隐藏在他们之间的『书』，并且让他们去侦探社。」 第14页 那位中也很吃太宰装可怜那一套。 「真没意思。」太宰治心情并不算好，谁让那两人都不待见他，尤其是那位太宰，眼中尽是对他的敌意。 中原中也没想到自己猜对了，他意外地看向太宰治，「你还挺关心他们。」 太宰治捡起地上的一盒零食，「还以为你那小小的蛞蝓脑袋终于开窍了一点点，结果又立刻回弹了呢，因为是同位体就轻易信任，中也你太自恋了。」 「我那是了解自己，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散发着噁心的青花鱼臭味吗？」 太宰治拆开酒心巧克力的盒子，在里面翻了翻，「啊，这个巧克力集满三张闪卡就能换一瓶当地特产的红酒。」 「真的吗？」 「当然……」 中原中也捡起一盒巧克力。 「……是骗你的。」太宰治补完后半句。 「给我去死！」 太宰治接过扔来的巧克力，躲过中原中也的飞踢，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两人就这么一打一闹地走到了中也和太宰休息的房间，中原中也做好辣眼睛的准备敲了敲门。 「不好意思，送货上门。」太宰治几下撬开房门，多亏基地经常毁坏，房门从原本的电子锁变成了最普通的门锁，他直接打开门又利落开了灯。 中也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刺眼的光让他眯起眼，由于太过疲惫他靠在床边睡着了，手臂沉甸甸的，床边的太宰正抱着他的手腕，他正睁着眼，可能是刚刚醒来。 中原中也愣住，他以为会见到不可言说的画面，没想到是这般的景象。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中也抽出一只手，他盖住太宰的眼，「太宰他有些不舒服。」 「就是知道他不舒服，特地送巧克力来了。」太宰治把那盒巧克力递给中也。 「酒心巧克力怎么可能治头痛。」中也把巧克力放在一旁，看向中原中也，「中原，这里有卖止痛药吗？」 中原中也瞥见瘫在床上的太宰，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太宰治，在他印象中，太宰治绝对不会毫无顾忌地展示这满是破绽的脆弱，即便是痛得受不了那张嘴皮子也会想方设法地气死人。 「呜哇，你们真是腻歪。」太宰治沉下眼，他夸张地后缩一下，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不行了，再待下去我要吐了，中也你告诉他们后面怎么办吧！」 「等等。」中也喊住了太宰治，「你顺路让这里的人带一下止痛药。」 「才不要。」太宰治用力地关上门。 见太宰治离开，中原中也有些嫌弃，「那傢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在生气。」中也关掉屋内的灯，开了一旁的床头灯，「他那扭捏的性格，见到另一个自己这么坦诚地示弱撒娇甚至对我不设防备，他一定很不甘心吧。」 「小孩子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中也看向中原中也，橙色的灯笼罩着面前的人，那从帽檐上落下的影子盖住了对方率直的目光，他缓缓说道：「他只是不甘心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竟然能够为了某个人活下去……」 而这个人偏偏又是太宰治最讨厌的中原中也。 中也没有说出这后半句，如果说了，中原中也恐怕再也没法坦然地面对太宰治。 中原中也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可他却不明白这股情绪是什么，唯一能够分清的是，他现在有些焦躁，同时又很想痛扁太宰治一顿。 他视线落在半死不活的太宰身上，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等会儿有人会送药过来，等天黑之后需要靠你们找吸血鬼的踪迹，你们没问题吗？」 「就按照你们的计划来吧，到时候通知我们就行了。」 中原中也大致讲了几个制定的计划，把彭格列的内部通讯器分给他们，简单介绍用途后他匆匆离开。 中也看向躺在床上的太宰，「别装死了，那些计划都听清楚了吧。」 「嗯……好烦啊，我们没有工资拿吗？」太宰趴在床上。 「要工资干什么？」中也说：「中原那么有钱，我们不需要工资。」 「你不会觉得解决完那所谓的吸血鬼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吧？」太宰慢悠悠地伸出手，搭在了中也柔软的头髮上。 「他们两人更希望我们回去，就算有其他外来者也会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太宰揉了揉中也的头髮，「真是可爱的小蛞蝓呢。」 中也立刻拍开太宰的手，「你的意思是说我头脑简单？那你倒是把你的顾虑说出来，老是自顾自地瞎想，然后擅自做决定。」 「别生气嘛。」太宰掀开被子，「上来一起睡吧。」 「床太小了。」 「可是中也小小只的，根本不占位置啊！」太宰认真地说。 「青花鱼你再说一遍？」中也挥了挥拳头。 「唔……头好痛啊，明明我们做了结婚登记，明明我们都买了大豪华别墅，中也就开始嫌弃我了吗？没有七年之痒，但有八年之痒吗？果然结婚是爱情的坟墓……」 「闭嘴。」中也受不了这样的太宰，察觉到门外的脚步声他打开了门，接过员工送来的水和药，他直接掰开太宰的下巴把药餵了进去，然后躺在太宰身旁，任由对方抱住自己，他拍着太宰的背，「吃了药就好好休息。」 第15页 太宰紧紧地抱住中也。 中也莞尔一笑，略带怀念地说：「我们好久没这样休息过了。」 「我觉得每次醒来都没穿衣服挺好的。」太宰辩解道。 「我是指不用担心紧急通讯，也不用数着假期的天数，就这样悠哉地聊天。」 「……只要你不在森先生手下做事，我们回去后每天都能这样讲肉麻的话。」 「你啊……」中也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了还在生森老闆的气吗？」 「谁让我就是一个心眼小的幼稚鬼。」太宰又说：「小得只能装下小小的中也。」 「都说了不许说我小小！」 「啊！好痛！」 「活该！」 太宰治关上耳麦，真是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他盯着屏幕上的报告，现在这个世界的慌乱是刻意为之还是一场意外…… 今晚就能见分晓了。 「太宰先生你也在啊。」强尼二刚吃完下午茶，他走进资料室，抱怨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和中原先生都做了结婚登记还瞒着大家。」 「……看来基地的生活很悠闲，大家都有时间传八卦。」 「刚刚交换情报时，我问了你们侦探社的成员，他们都不相信。」强尼二说：「还好敦君知道，说你们确实在谈恋爱，我还以为是大家瞎说的呢。」 太宰治：「……」 笑不出来了。 第8章 世界 「喂喂，侦探社能听见吗？这里是强尼二。」 国木田把面前的电脑对向了会议厅，身后的大荧幕上正印着强尼二的脸。 「哈喽，好久不见强尼二先生！」乱步挥了挥手。 「大家都在啊。」强尼二隔着屏幕挥挥手，侦探社的异能者都汇聚在此，他说：「刚刚我们发过去的文件有收到吗？对上那些特徵的就是吸血鬼了，解决办法和器械也在晚上之前会送到横滨和港口黑手党。」 「麻烦你了。」国木田问：「太宰已经到那边了吧？」 强尼二点点头，倏地想起什么，「对了，请问太宰先生的婚礼在什么时候举行？我看看哪天可以请假。」 「婚礼？」在场的几个人一顿。 「对啊，他和中原先生不是已经做了结婚登记吗？还是说婚礼已经举办了吗？」 「和中原先生？」国木田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哪个中原？」 「当然是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啊。」 「咳咳咳！」谷崎差点被呛到。 大家面色各异，只有贤治笑得格外开朗。 「果然……那天我没有看错……」中岛敦有种答案终于对上的舒畅感，「他们果然是在约会。」 「约会？」谷崎惊讶地问：「太宰先生和那个重力使吗？」 「是啊。」中岛敦回想那个场面，「他们腻腻歪歪的，手还摸来摸去，还说要去豪华情侣套房……」 会议厅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强尼二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他们应该是刚刚登记不久吧，我们这边已经传遍了，到时候结婚别忘了邀请我哦！」 通讯结束。 大家面面相觑，乱步和福泽谕吉对视一眼，后者点了下头，乱步打破沉默。 「应该不是我们所知的太宰结婚了。」 「什么意思？」 「其实……」 「原来是平行世界的你们吗？」 正在吃下午茶的强尼二不禁陷入沉思，「那他们是来这里度假吗？」 太宰治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人这么幽默，「书」的事也就泽田纲吉知晓，他搬出对外的说辞，「他们能够感知外来者的气息。」 对面没有丝毫的怀疑，太宰治只觉得无趣，他站起身，「强尼二先生，借我一辆车。」 「时间不早了，起来吧。」 中也拍着太宰的头，他们睡了一小会儿，精神好了一些。 太宰发出悠长的嘆息，但还是披上外套，「走吧。」 两人稍稍休整之后，到了集合点，等着他们的是一辆外观普通的车子，但驾驶座前是精密的操作台。 「方位在哪？」强尼二开车，中原中也坐在副驾驶。 「稍等。」中也把手搭在太宰胳膊上，而后又看了眼通讯器里的地图，「在市中心方向。」 「好。」 车子很快发动，速度超乎他们想像。 中也看向中原中也，问：「他不来吗？」 中原中也微愣，有些嫌弃地说：「他为什么要跟来？」 中也只是好奇问一下，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大，便识趣地不再多问。 强尼二点开自动驾驶，车子里的通讯器在播报抓获吸血鬼数量和方位。 中也有些紧张，在快接近市中心的时候，他微睁双目，「停车。」 他们停在一个街口，周边只有零星几个路人，中也看向街道前方的别墅区，那道光逐渐变得清晰，像是一个不规则的碎片。 「在那栋别墅里。」他眯了眯眼。 中原中也问：「只有一位吗？」 「不清楚。」 「我们下去吧。」太宰说：「车子开过去太显眼了，我和中也会慢慢走过去以万圣节要糖的心情敲门的。」 「现在还没到万圣节啊！」中原中也有些无奈。 第16页 「放心吧中原，我们只是开开玩笑。」中也下了车。 他和太宰悠闲地走在街道上，晚风吹来时还有些凉快，他望着天上的星星，心跳却不断加快，毕竟是吸血鬼的头目，应该看起来十分吓人，或者而说有什么特殊能力。 太宰却轻松自在，他视线落在别处，这里的人是不会轻易让他和中也死亡，如果真的死了，那和中也死在最幸福的时刻也不错。 他微微弯起嘴角。 两人走到别墅前，大大方方地走进院子，按了门铃。 「谁？」 「你好。」太宰沉下眼，幽幽地说：「吸血鬼先生。」 两人等了一会儿，门被缓缓打开，屋子里却一片漆黑，太宰打头阵，他大步走了进来，中也警惕地跟在后面，太宰摸墙走着，触到电灯开关时他直接打开。 明亮的灯光照亮屋内的陈设，房子布置十分朴素。 他们穿过走廊来到客厅，那碎片的光慢慢变淡，而后像是屏障一样包裹着沙发上的人，一名金髮青年靠在沙发上，那人长相英俊，旁边的桌子上亮着昏暗的檯灯，照着桌边玻璃杯中的红色液体，以及他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青年说着流利的义大利语，声音十分低沉却又带着几分慵懒，他笃定道：「你们是普通人，但远处有很强的异能力者。」 对方的气场十分有压迫感，直觉告诉他对方很危险。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太宰挂着笑容，「我叫津岛，请问你怎么称唿？」 「迪奥·布兰度。」迪奥打量他们，「你们的气息很特别，不像这个世界的普通人。」 「真是敏锐的嗅觉，总之就是吸血鬼先生吸了太多人的血引发骚乱，我们不得不来送你回去。」太宰随口说着，本以为「书」会立刻出现，结果却没有。 迪奥猩红的双眸看向他们，「我在百年前已经死了。」 「那就再死回去吧。」太宰无所谓地说着。 迪奥挑挑眉，他没有因这低级的挑衅生气，他低头摆弄着笔记本电脑，「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很特别，科技发展也十分迅速，正因如此黑暗就愈发嚣张，所以我把这个世界原本混沌的秩序集结了起来，我是在拯救世界。」 「伪君子。」中也咂舌，他可是亲眼看见那些死者的惨状，以及这一年多的伤亡人数。 「你们是坐着彭格列的车来的吧，我的做法和彭格列没有区别。」迪奥视线落在太宰身上，「而你本身也不是什么善人，我从你眼中看出对这个世界的厌倦，那是因为你没有顺从你原本的心，你生来就是手沾鲜血的——」 「你在胡扯什么啊！」中也打断他的话，「明明都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那只是普通又弱小即将被这个世界淘汰的弱小生物而已。」迪奥说：「我与那些能力者没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像他们那般虚伪，他们假装正义最终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的做法与我没有任何区别。」 「你这是谬论。」 「别再自欺欺人了，黑手党可不是这个世界大众秉持的正义。」迪奥弯起嘴角，「你们同我一样都是恶人，不论世界怎么发展，到处都充斥着不公和不幸，人们依旧用各种方式企图打破命运，这些都是徒劳无功。」 太宰揽住中也的肩膀，安抚了对方烦躁的情绪，「关于这个世界，你发现了什么吗？」 迪奥在电脑上打了几个字，而后把屏幕转向他们。 上面是老照片网站，屏幕上是一张法学院的毕业照片，里面的一位青年与面前的迪奥十分相像。 「这是1888年我在法学院拍的毕业照。」迪奥捕捉到他们细不可闻的惊讶，又说：「在我的记忆中我在这一年成为了吸血鬼，但是我查了这个世界的资料，这个世界的『迪奥』没过多久便死去了。」 那一直打败他的乔斯达家族如今也只是变成了普通人。 「因为『我』存在过这个世界，所以我才会被这个世界接纳。」迪奥下巴撑在沙发上，「果然……」 中也微睁双目，他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在迪奥身后的金色人形。 「你们能够看见替身。」 随着迪奥的话音落下，中也和太宰顿时一愣，周边的一切杂音顿时消失。 「你们不会被『世界』的时间暂停所影响。」迪奥收回能力，说：「见到你们我就确信这个世界还有其他外来者，我们来到这里并且能够使用他们所不知的能力，这就说明我们的等级不同。」 「等级？」中也认为迪奥在胡说八道，并且确信对方是那种喜欢给自己的诞生赋予意义的自大鬼。 「我们能够站在更高维度去看这个世界，我们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创世者。」迪奥的视线落在太宰治身上，「要合作吗？」 「哈啊？创世者？」中也说：「我们对这些不感兴趣。」 太宰的心悬了起来，虽然灯光昏暗，但他依稀看见客厅里堆满的书籍。一个与现代脱节百年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后不仅迅速接受了这个世界的科技，甚至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异处，真是聪明又危险。 不过…… 「真可惜，你晚了一步。」太宰不动声色地挡在中也面前，「我们正是被你口中的『创世者』召唤到这个世界来消灭你的。」 第17页 仅仅在一瞬之间，那金色的替身落在眼前，而后一道光芒闪过，那本「书」挡住了攻击。 「什么？」迪奥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道光，金色的替身正渐渐变得粉碎，他感受到身上传来熟悉的灼热感，「不可能，我……本王是这个世界的……」 后面的话语淹没在光芒之中，他的身体化成灰烬。 在最后一粒灰烬散去之后，那残破的碎片飞进了「书」之中。 中也愣愣地看着这一切，问：「这就解决了？」 「我说过的，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那本「书」说：「被迪奥影响变成吸血鬼的人，正在被这个世界排斥而渐渐失去能力。」 中也顿时放心下来，「解决了就好，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没有，还有外来者。」 「有几个？」 「我也不清楚……」这般说着，「书」正在变得透明。 「等等！」中也伸出的手穿过了「书」，他赶忙问：「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 「只有你们受到伤害我才会出现……」 「书」消失了。 中也和太宰站在原地，太宰握住中也的手，他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这种事我们不用管啦，不着急去下一个目标，我们今晚睡在豪华酒店怎么样？」 「不行！我们这不是被耍得团团转吗！气死我了，我要去训练场！」 「中也……」 彭格列基地。 中原中也疲惫地躺在床上，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解决，开心是肯定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脱去外套，手落在浴室的门把手时，「咔嚓」一声，那毛玻璃的浴室门碎了。 中原中也愣住，他集中精神，这才把力量控制好。 他盯着自己的掌心，微蹙眉头。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他的力量不是正在变弱，而是他的力量正在失去控制，估计再过不久他就没法行动了吧。 这可不妙。 第9章 海边 「中原先生，早上好。」 蓝波打了一个哈欠，昨晚他们出动抓了一堆犯事的吸血鬼，其中还有他们部门的人，一堆后续事情还在处理中。 「早上好。」 中原中也在这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后续就等着彭格列和横滨互相交换关于吸血鬼的信息，但他也要给中也和太宰两人休息的时间，以及和森鸥外汇报，可是…… 「你有看见太宰吗？」他问蓝波：「那傢伙昨晚是跟你一起抓吸血鬼吧。」 蓝波挠挠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回去了。」 中原中也不再过问，两人交接了一下工作内容，确认没有额外的工作后，他走到中也和太宰的房间。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打开门的是中也，确认对方身上穿着完整的睡衣，以及上面的吻痕是前几天留下的后，他这才走进屋内。 「中原，有什么事吗？」中也打了一声哈欠，床上的太宰依旧窝在被窝里。 中原中也看了一圈屋内，视线落在桌上的盒子包装的巧克力，他轻松打开，里面是一粒粒包装好的巧克力，他把巧克力全部倒在桌上，而后从里面找出一个小型的窃i听器。 「太宰，我知道你在听。」 中也彻底清醒，他倒是不意外里面放了窃i听器，反而好奇中原中也的举动。 「把你的定位发给我，我有事找你。」 中原中也说完，他基本没有用力，手中的窃i听器变得粉碎。 「你联络不到他吗？」中也好奇地问。 「不这样他绝对不会发地址给我。」中原中也看着对方发来的定位，他抬眼看向两人，问：「你们知道下一个外来者的地点吗？」 「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见另一个外来者的位置。」中也猜测道：「我想应该是那些外来者使用能力后才能被探测到。」 中原中也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们两人要回横滨还是想在这附近玩都可以，只是出去的时候要和彭格列这边的工作人员报备一下。」 「好，麻烦你了。」 中原中也捻起桌上的巧克力，他递给中也一颗，手触到对方的掌心时，他忽然问：「你们平时有单独和『书』沟通吗？」 「没有，平时我们根本见不到『书』的存在。」中也察觉到对方今天的反常，他贴心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中原中也按了按帽子，离开屋内。 中也盯着关上的门，他吃了一颗巧克力，「太宰，中原他今天是不是怪怪的？」 「是啊……」太宰爬起来揉揉眼睛，「并且是有事瞒着另一个我。」 「应该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亲自问『书』，但他又特地避开那个太宰，那就说明这件事最终会牵扯到对方。」中也十分了解自己，几下就猜出对方的心思。 「你们真是一模一样啊。」太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而后又躺回床上。 「才六点多……我们继续睡吧……」 「你继续休息吧，我去这里的训练场看看。」 太宰撇撇嘴，最后只是挥挥手。 等中也离开后，他望着天花板，拿起床头的通讯器喃喃道：「真是不坦诚呢……」 太像以前的他们了。 「小学生吗……」 太宰治看着通讯上面的「吐舌头」贴图有些生气，他也回了对方几个表情包，而后关掉通讯器。 第18页 面前的大海拉回他的思绪，这边是一个滨海小镇，他站在沙滩上，浪花不断拍打着礁石。 「真是一片漂亮的海，很适合入水……」太宰治看向身后的人。 中原中也扶着帽檐，风把对方的呢喃带到他的耳中，又带着砂砾穿过他的头髮，他早已习惯黏腻的海风。 「昨晚那两人面对吸血鬼时，你也在附近吧。」中原中也走到太宰治身旁。 「很可惜，我黑进那吸血鬼的电脑，没听几句话对方就立刻察觉到我的侵入。」太宰治看向身侧的中原中也，对方今天没有穿西装外套，显得他看起来更加单薄。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现场电脑里面的记录不会什么都查不到。」中原中也说：「一定是你或者另一个太宰清除记录，通讯器刚给他们后就没法调取数据，他们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是谁教他们的我还猜不出来吗？他们两人提供的吸血鬼人物画像估计也是假的，而你一定知道吸血鬼是谁。」 「我们真是连彼此的唿吸节奏都熟悉呢……」太宰治微微侧身，他稍稍靠近一步。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他微蹙眉头，问：「所以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真正隐瞒的人是中也吧。」 中原中也没有反驳。 「在场的那两人知道得更加清楚，是他们不想告诉我们。」太宰治摊摊手，「他们经过专业训练，就算逼供也不会招出他们不想透露的信息，更别说另一个是我了。不过可以从中也那边下手，另一个你比你还笨呢~」 「啧。」 太宰治等着对方的反驳或者是挥来的拳头，但面前的人只是望着前方，双眼与幽蓝的海面融为一体，思绪正顺着风落尽海中。 果然很反常呢…… 他故意「啊」了一下。 「怎么了？」中原中也回过神。 他低下头，「中也，有只螃蟹爬到你的鞋上了。」 「是吗……」中原中也低下头。 「骗你的。」 「你这混蛋……喂！」 中原中也只觉得头上一轻，太宰治不知何时绕到后方走到另一侧，他拿着帽子，把手举得高高的。 「把帽子还给我！」 「中也你啊，在害怕什么呢？」 一句话便让中原中也偃旗息鼓。 太宰治露出笑容，他看着对方，眼中毫无波澜，「特地不穿外套，一直按着帽子，又急着找我想知道昨晚的对话，还向他们问『书』的存在……」 有点太过于冲动了。 「你怎么知道……啧，那个该死的青花鱼。」中原中也失算了，他没想到那早上躺在床上的太宰，会对「中原中也」的事那么上心，以至于给面前这个人打小报告。 「啊，还有早上偶然听见后勤人员说某个房间的浴室玻璃门坏了呢。」太宰治语调抑扬顿挫，他笑得冰冷，几步走到对方身后，捻起对方随风飘的一缕橘发，他语气多了几分认真，「中也，你的力量在失控。」 中原中也拍开他的手，「那你的异能怎么样了？」 「稳定变弱中。」太宰治言简意赅，他把帽子扣在对方头上，「是他们两个人消除了一个外来者后异能才有了巨大的变化，如果他们消除所有的外来者，到时候你会不受控制地完全解放异能……」 到那时候，基本是完全没办法阻止了。 中原中也把帽子戴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毫无头绪的时候，不论是那本「书」的存在，还是那不受控制的异能，他都处于被动状态。 偏偏现在唯一有头绪的「书」没法见到，回想一开始「书」的话语，他几乎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另一个自己是真正的普通人，而他不是。 「所以呢，你想隐瞒的事是什么？」中原中也问太宰治，他盯着面前的大海，他可不信太宰治一大早来到异国的偏僻小镇是为了体验入水的感觉。 「那名吸血鬼是在这片海滩上被当地人发现。」太宰治说：「他的名字是迪奥·布兰度，两百多年前，他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且他是普通人。」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正在消化着这个信息。 「当初融合世界基石的时候融合了其他世界的书页，为什么只有那些书页会被融合，我有一个猜测，是因为那些书页的外来者本就是这个世界存在过的人。」 中原中也微睁双目，耳鸣声掩盖了海鸥的叫嚣，海风掀起更大的浪花，狠狠打在礁石上。 「只有同位体死亡，外来者才会以相反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太宰治弯起嘴角，他笑得灿烂，眼中却是晦暗不明的情绪，唯独没有笑意。 中原中也咬了咬牙，「他们是意识到这件事才选择隐瞒的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说明他和太宰治正在慢慢走向死亡，他失控的能量正贴合这个猜测。中也和太宰估计是担心彭格列或者港口黑手党的人限制他们的自由，或者是直接伤害他们。 「等下一个外来者的身份确定后，再和他们以及『书』谈谈吧。」中原中也虽然倾向于这个猜测但证据太少，并且他对另一个自己有一股天然的亲近感，他不觉得对方会刻意伤害他们。 「你可真是信任你自己啊。」太宰治垂下眼，「中也，他们无法意识到异能代表着什么，也不清楚你异能的本质。」 第19页 「直接谈效率更快，等下次解决外来者后，如果我的力量更难控制的话，我们再开诚布公。」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你不信任你自己那是你的事，我信任我自己。」 「中也……」太宰治幽幽地看向面前的人，「你别忘了他们是情侣，他们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关系只会更加紧密，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你又不是没和他们接触过，即便他们是不同的个体，但他们依旧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更别说他们是和平社会的人，虽然做着危险的工作，但他们明显比我们更有人情味。」中原中也对上那双眼眸，问：「从刚刚开始，你到底在气什么？」 太宰治心下一沉，对方那湛蓝澄澈的眼把他的容貌映得一清二楚，他像是强行被拽入了碧空如洗的天，被那刺眼的阳光烧灼。 真讨厌啊。 他收回笑容，泄气一般发出长嘆，「啊——所以才说凭藉直觉行事的蛞蝓什么都不懂，真是浪费我的口舌。」 「这句话是我说的才是！青花鱼就回归大海吧！」中原中也气不打一处来，他最讨厌太宰治这副模样。 「是是是……在回归大海前我肯定要找一位美丽的女士，才不想看着黏煳煳的蛞蝓化在海中……」太宰治往镇上走去，他特地扬了扬手中的卡。 「什么时候拿走的？」中原中也才发现卡又被太宰治夺去，他追上对方，「你这个傢伙！给我站住！」 太宰治在前方跑着，在用语言挑衅对方时，他记住周边的路线，拐了两个路口之后他停下脚步。 「太宰，你——」中原中也停下脚步，他顺着太宰治的视线看去，面前是一间旅馆。 「就在这里。」太宰治说：「这家旅馆的老闆发现了迪奥。」 「那吸血鬼没有杀死对方吗……」中原中也并不觉得迪奥是善人，其中必有蹊跷。 二人进了旅馆，太宰治刻意把义大利语说得生硬，「你好，我是预定旅店的津岛。」 「你好。」前台看了眼登记记录，打量太宰治以及身后的中原中也，他视线落在两人空空的双手上，在电脑前敲着键盘，而后说：「只剩一间单床房了。」 「我们就是订一间房。」太宰治莞尔一笑。 中原中也：「……」 他忍住反驳的冲动，脑海中闪过中也和太宰亲昵的画面，心底越发烦躁。 第10章 调查 「中原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中也对打招唿的人点了点头。 早在来到基地时，他就对这个世界的黑手党格外好奇。 港口黑手党像他印象中的黑手党，正在慢慢往经济转型，偶尔做些灰色收入，并且收拾当地闹事组织。 可彭格列不一样，这里比起黑手党更像是一个公司，还维护当地治安，且不断发展科技。 完全打破了他对黑手党的刻板印象。 回想「书」说彭格列原本不是这个世界，他稍稍理解，世界上有这样的黑手党简直太幸运了，但对他这个外来就难说了。 昨晚他和太宰选择隐瞒一部分事实时，这里的情报部门意外地没有过度为难他们，也没有追究把通讯器改装的事。 他猜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一大早去个训练场就被风太喊住，说是彭格列首领要和他谈一谈。 怎么就直接见首领了？ 跟着员工走到基地的通讯室，强尼二正在捣鼓电子器械，旁边的蓝波趴在沙发上睡觉，后者迷迷煳煳睁开眼，见到他的脸顿时惊醒。 「中原先生！」蓝波冒出了冷汗，「吓死我了，是另一个世界的啊……」 中也很好奇另一个自己到底给这孩子留下了什么样的心理阴影，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强尼二离开通讯室，屋内只有他和蓝波两人，正在斟酌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时，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脸，中也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你好，另一个世界的中原君。」棕发青年面色柔和，笑容中又带着几分威严。 中也听着电子屏幕出来熟悉的声音，他当即脱口而出，「泽田？」 滨海小镇。 中原中也跟在和前台谈笑风生的太宰治身后，太宰治故意装作不熟悉义大利语，而他则是被完全设定成了听不懂义大利语的人。 这样好套情报，也是最佳的伪装手段。 单床房不大，除去基本配套设施，基本上没有过多活动的地方。 太宰治进房间门观察了一圈，他忽然看向中原中也，用日语说：「中也，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中原中也面色有一瞬的扭曲，他察觉到躲在门外偷听的前台，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的一道缝，清凉的风吹进屋内，他说：「怀念是怀念，先把丢失的行李箱找回吧。」 他承认在太宰治说出那句话时，他想到了过去的时光，在被称为双黑之前，他和太宰治做任务时也不是没有扮演过情侣，他们还扮演过兄弟以及老闆和下属……等等。 可遇见中也和太宰之后，他此刻担心太宰治故意用「情侣」的身份膈应他，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矫情，他本以为可以用平常的态度面对太宰治。 ——「中也，你被他们影响了呢……」 回想当时太宰治的话语，他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变得混杂，本以为太宰治指的影响是他对太宰治的判断，现在看来可能是…… 第20页 在感受到身体有一瞬力量溢出时他立刻收住，所幸手中的窗户安然无恙，他集中精神推开窗户，他正在适应失控的异能。 太宰治收回了原本想要调侃中原中也的心思，在见到对方那么专注地开窗时，他若有所思。 中原中也失控的力量比他想得更加麻烦，并且对方那一瞬的失神他很能够轻易推断原因。 他选择当做不知道，于是他顺着中原中也的话语，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去车站附近和商店那边问一问吧。」 中原中也心底舒了一口气，「那走吧。」 门口偷听的人离开了。 二人出了宾馆，太宰治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估计那位员前台正在我们的房间里搞小动作，还好我们没什么东西可偷的。」 察觉到太宰治在担心有人偷听故意模煳话语意思，中原中也朝对方伸出了手。 太宰治故作不知，他也朝中原中也伸出手，「中也，身为狗狗的话，应该是你把手搭上。」 中原中也直接给太宰治来了一脚，太宰治轻松躲开，「好啦，既然你那么想要的话，那就给你吧。」 说着，太宰治伸出两个拳头，「猜猜看在哪里？」 「信不信我把你手拧断！」中原中也直接给太宰治腹部来了一拳。 感受到腹部那软绵绵的拳头，太宰治微眯双眸，「中也，你可真捨不得打我啊。」 中原中也明白对方指的是异能失控的事，他下意识把帽檐往下拉，笑了一声，「再顽强的蟑螂也禁不住被火烤……」 「哇，很棒的比喻呢……」 「哼，算你有眼光。」 「像是五岁小孩会说的话……」 「你说什么？」中原中也挥挥拳头，依旧不敢用力打上去，万一这一丝异能溢出，异能也变弱的太宰治说不定还真顶不住。 太宰治原本还要说什么，而后一愣。 「你这里有脏东西……」他说着，伸出手撩开中原中也脸侧的头髮，两指夹住的耳机放入对方的耳中，而后他又理了一下头髮，让对方的橙发遮住那小型耳机。 中原中也只觉得耳朵痒痒的，他装作和普通游人一样散步，满腹都是对太宰治的不满。 他伸手只是想听房间窃i听器的内容，结果太宰治非要搞得这么麻烦，但随着耳机里传出的声音，他立刻把这些抛之脑后。 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是两个人的谈话声，他们说的是当地方言，似乎是在抱怨老闆疑心疑鬼。 「你说这个摄像头他们会发现吗？」青年的声音。 「不会的，如果他们发现了不就正好说明他们不简单吗？」前台的声音，「我用翻译听了他们聊天，应该就是被偷了行李的旅游客。」 「老闆每天都神神叨叨的，让我们留意每个游客，结果就没出过什么问题，工资少就算了，还总是用什么东洋那边的小故事来吓唬我们，把整个城镇的人都变成一群信i徒，这个月还提高的教费，我都交不起了……我看那什么女鬼神都是假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前台立刻压低声音，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 「我才是搞不懂你们，竟然信那么低劣的话术，我们就应该抵制老闆，让镇子变成以前的样——」 随着一段急促的琵琶声，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对视一眼。 前台的声音瑟瑟发抖，「鬼神大人，我没有质疑您的存在，我会一直为您祈祷，请您宽恕我的罪……」 那人哆哆嗦嗦说了好几遍，直到房间关上门，耳机才完全静了下来。 中原中也稳住脚步，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他抚上耳机，对太宰治说：「你听歌的品位可真差。」 ——暗处的敌人可能会很棘手。 「是你不懂欣赏，蛞蝓听不懂人类的歌，难道你想说自己是怪物吗？」 ——敌人应该是能力者，或者是外来者。 「难听。」中原中也把耳机扔给太宰治，「找到行李箱前别想睡觉！」 ——天黑之前先别回宾馆。 两人三言两语对着暗号，确认了大致的计划后，中原中也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发件人是中也，身旁的太宰治收到同样的信息。 ——「刚刚突然出现了外来者的位置，但是只有一瞬间，大致是基地的东北方向。」 那方向正是他们脚下的滨海小镇。 可只有一瞬间是怎么回事？ 之前那两人找迪奥·布兰度时，那指引的光就像是无时无刻地亮着。 他们心里大致有了猜测的方向，便借着找行李箱的理由，在这个镇子上打探情报。 这里原本是度假小镇，但自从一年前换了镇长之后，便放弃旅游业的发展，旅游相关的店铺停业，大家开启了酒馆或者是读书会。 每个季度最后三天会在集市举行庆典，这时候游客才会多一些。明天本是庆典日期，但昨日却发布了延迟活动的公告。 一切都有着联繫。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吃完饭，两人走到海边，这片海滩上的人流稀少，视野宽阔，距离活动的镇子中心也远，海风又大，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听见。 「要喊他们来吗？」中原中也有些迟疑，他希望这件事能够趁早解决，但异能失控这件事令他有些棘手，虽然现在不用见森鸥外，暂时可以不汇报这件事，但再这样下去，异能失控也瞒不了多久，更别说他在这边还有工作要做。 第21页 「你想让他们尽快解决吗？」太宰治反问对方。 中原中也沉思片刻，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和他们一起找外来者，直接和『书』谈一谈。」 太宰治并不想，他视线落在对方的帽子上，夕阳在海面上化开，残存的光落在对方的脸庞上，那头橙发像是染上了血，刺眼无比。 「真是天真呢。」太宰治只是淡淡地笑着，这个笑容十分标准，不带任何感情。 中原中也本想等着对方的下文，或者是等着对方的嘲讽，可见到那个冷冰冰的笑容时，他微蹙眉头，他果然讨厌太宰治，尤其是现在这副假笑，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时光。 那时候太宰治在入水前、在拿枪抵着太阳穴时、在准备从高楼跳下时，就是这般笑着。 他实在是无法忍受，抬眼凝视那没有神采的双眸。 「太宰，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想去追究你这一天的反常。」中原中也说：「如果是以前的你早就和我分头行动了，关于异能失控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那当然是……」太宰治双唇微动。 浮在海面上的残阳渐渐融于海中，橙红的光却把海水染黑。 中原中也屏住唿吸。 「是中也在面对我时，总是会异能失控呢。」太宰治弯起眉眼笑得虚伪，他长嘆一声，微微弯腰与对方平视，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你可别真的喜欢上我啊。」 中原中也愣在原地，海风差点吹掀他的帽子，又扬起对方那身长长的驼色风衣，那衣角正好触到了他的手臂。 他像是触电般往后退了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太宰治会口无遮拦到这地步。 这话不就是在噁心他也噁心自己吗？ 该不会太宰治真的误会了吧！ 「你觉得有可能吗？」他瞪着太宰治，「你想让自己噁心死，就不要带上我！」 「啊——可惜没死成呢。」太宰治耸耸肩。 镇上也陆陆续续亮起了灯，中原中也头也不回地往镇上走，太宰治望着海面，海水完全吞没了夕阳。 如果死在这个地方也不错呢…… 他正要迈出脚步，身后的声音喊住了他。 「餵。」中原中也没有离开，「要跳明天再跳。」 他本来是想单独回宾馆调查，但见到太宰治往海边走的身影，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太宰，那个身上没有疤痕，连手腕都是干干净净的太宰。 他果然被那两人影响了。 「中也……」太宰治见对方站在一旁等着他，他后退一步，故作惊讶地问：「你难道找不到回宾馆的路吗？」 中原中也：「……」 他咬住后槽牙，跑了几步直接踢向了太宰治。 「果然你还是跳吧！混蛋青花鱼！」 第11章 打赌 「泽田？」 中也看着面前的棕发青年，他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中原君认识另一个世界的我吗？」泽田纲吉有些惊讶，「可以告诉我在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中也再三确认，视线落在对方的西装上的彭格列徽章时，他不可置信，「你在我那边就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但是你总是被牵扯进那些小混混的纠纷中，我们都认识你了。」 泽田纲吉推测他话语的内容，问：「中原君你是……警察吗？」 「差不多。」中也说着，打量着面前五官长开的青年，和他印象中的泽田纲吉一模一样，他眯了眯眼，「没想到你是黑手党老大。」 如果回去的话，他可能要怀疑一下那位泽田纲吉是否是黑手党，毕竟每次牵扯进的纠纷都挺离谱的。 「我也不是很……」泽田纲吉不再多言，他微嘆一声收回话语，太久时间没见到这么平和的正常人了，差点就想和中也抱怨起来了，他说回正题，「中原君，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要隐瞒外来者信息吗？」 「很简单，不信任你们。」中也直言不讳了，「我和太宰是普通人，那本『书』是什么东西我们也根本不在意，只是我们也不信任『书』，在我们找到另外回去的办法前，你们为了情报应该会保护我们。」 「中原君……」泽田纲吉理解他的谨慎，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承认，这本就是一种表态，他很久没有经歷这么和平的对话，笑道：「你们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我们也很惊讶，我们也很担心世界平衡再次被破坏，如果你们需要，我们会极力配合你们抓外来者。」 中也眨眨眼，不论哪个世界的泽田纲吉都一样，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但毕竟面前的人是黑手党首领，他问：「条件呢？」 「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同位体存在同一时空的情况，在研究时间机器上是我们的强项，如果愿意的话，我们会在不伤害你们的前提下提取那个世界的数据。」 「数据？」中也有些好奇。 「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物品，衣物或者钱包电话，那些都来自你们的世界，总会有不同之处。」 「物品……」回想来到这个世界的状态，中也悲痛地闭上眼，他亮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只有这个……」 「戒指？」泽田纲吉一愣，「只有？」 「对……」中也按了按眉心，他面色一红，难以启齿，「我和太宰来到这个世界时，全身上下的物品只有一对婚戒……」 第22页 泽田纲吉：「……」他听见了什么？ 他听说这两人是情侣还做了结婚登记，但这两人是不是太i恩爱了？ 这一年多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合作时，他可是无时无刻地看着那两人吵架，他现在可是一直忍住吐槽的心情谈判，但为什么要在那么严肃的地方画风一变啊！ 一边是吵架，一边是恩爱，你们横滨人真的太极端了！ 「哇哦。」一直在旁边听的蓝波瞬间提起劲，「太刺激了，你们难道是在做的过程中——」 「蓝波。」泽田纲吉语气带着责备，「你作业写完了吗？」 蓝波识趣地闭上嘴。 中也眨眨眼，因为是外国人吗？他发现这里的人对他和太宰在一起的事接受得很快，回想森鸥外和中岛敦的反应，前者是根本无所谓，后者则是见了鬼一样，而且中岛敦还非常怕他。 「中原君，这件事你可以考虑一下。」泽田纲吉说回正题，「如果外来者在这里，我们会随时提供援助。」 中也点点头，这件事还需要和太宰商量一下，泽田纲吉也是看出太宰不好谈判，所以才特地找他，不过泽田纲吉比森鸥外好太多了，回想森鸥外对太宰的态度，他有些好奇，「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泽田纲吉点点头。 「关于这个世界的我和太宰，可以告诉我你们所知的信息吗？」 「阿嚏——」 太宰治抖抖身子，「晚上真冷啊。」 中原中也砸了砸嘴，「还不是你自己跳进了海里。」 准确地说，太宰治是被中原中也踢到浪边，他一个不注意就被打湿了衣服和裤子。晚上回旅馆时，外套和裤子交给前台清洗，他刚洗完澡，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披着宽松的浴袍。 中原中也时时刻刻都想离开这里，和太宰治在这么小的屋子里共处一室，他总是会想起年少时光。 他们做任务时什么地方都住过，睡一起也是家常便饭，身体什么的早就看过了，当时他们也根本没在意这些问题。 那为什么现在他会在意呢？ 中原中也闭上眼，都是那两人的错。他随便翻阅桌上的旅游杂志，等着时间走到八点。 晚上吃饭时和镇上的人聊了一会儿，见镇子的人不喝酒，又通过当地人的只言片语，他们大致推断出，晚上八点镇子有秘密活动，这应该与那名外来者有关。 现在他们可以确定的是，外来者是一名可以使用异的人，通过琵琶的声音把人带到异空间，并且可以获取外界信息，也可能是能听见信i徒的声音。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能力，如果这个能力不受人间失格影响，甚至超出他们认知的话，那么势力会从镇子上慢慢扩大。 眼看时间要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咚咚。」 房门被敲了两下，中原中也开了门，前台的人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不好意思，拱干机突然出现故障，客人您的衣服可能要等到明天才会干，为表道意，我们免费赠送水果。」 「啊，没事。」中原中也接过水果，而后关上了门。 察觉到门口的人没走，他和太宰治有些无语。 看出来这里的人并不擅长做这些事，水果是草莓葡萄和橙子，上面淋着酸奶，也有股药味，一看就是下了药。 太明显了。 两人拿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大致等了一会儿，太宰治故意倒在床上。 「太宰，你怎么……」 中原中也趴在桌上，下一秒门就被撬开了。 「太好了！」前台对楼下的人说：「和镇长说今天的祭品解决了！」 说罢，镇子里响起了钟声。 前台激动地喊道：「鬼神大人！收下吧！」 随着钟声的消失，中原中也只觉得鞋子上碰到一个东西，而后耳边传来一阵琵琶声，一股失重感袭来又迅速褪去，两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周边静得可怕，确认没人后他睁开眼，屋内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吐掉口中的食物，拉开了门。 这里是空间错落的和式房屋还有各种各样的平台，橙黄的灯照亮着环境，他走出房间环顾四周，走廊连着的门则是倒着的，楼梯也是什么角度的都有。 他正站在一侧的走廊上，稍稍抬头，上面的空间也是一样。 手机没有信号，好在通讯器可以用，设备探测到另一个定位痕迹，他集中精神调动异能，感觉与平时的手感差不多后，他直接往定位的方向跳去，很快就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找到躺在地上的太宰治。 他踹了踹装死的太宰治，「喂，别装了，快起来。」 太宰治神情有一瞬的恍惚，「药量还挺大，不过意外地睡了一个好觉。」 中原中也毫不意外，嫌弃地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中也的身高也和以前一样呢~」 「你说什么！」 「他们到底跑去哪里了……」 中也聚精会神地开着车，方才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通讯器在同一时间失去了信号。两人捕捉到最后的信号定位点，开着车找来了。 「这镇子的灯暗得也太早了吧。」 「简直透露着可疑的气息呢。」太宰靠在车窗上，「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偷偷在这里幽会。」 「你觉得可能吗？」中也大致清楚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立场，以及两人当年被称作「双黑」的壮举。 第23页 得知他们的事迹时，他们心情复杂。 毕竟是黑手党，干的事情与他们的不同，但考虑这个世界的情况以及异能的存在，他们又理解对方。 「只不过还是无法相信，竟然是那个太宰选择了侦探社，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叛逃吗？」中也认为另有隐情。 「叛逃还用理由？」太宰看向中也，「怎么想也只能是另一个我无法忍受森先生吧，倒是这个世界的你，就像是森先生的狗。」 「另一个我不是狗，还有……」中也瞥了太宰一眼，弯着嘴角笑道：「这点醋也吃，幼不幼稚。」 「是啊——我就是幼稚鬼啦。」太宰越想越不爽，「中也，还记得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打的赌吗？」 「谁先告白那个？」中也想了想，说：「按照这个情况，他们的关系只会止步于过去的搭档。」 「我倒不这么觉得……」太宰弯起嘴角，他伸出手捻起中也耳边的头髮，「中也……你可不要小瞧我……」 「小瞧你？」中也嗤笑一声，「另一个你在这种混乱世界还能活到现在就是奇蹟，他那青花鱼味都要溢出来了，他就算是真的有一丝特别的情愫，也不敢外漏。」 「唔。」太宰无法反驳。 「那个中原更不用说了，看起来对恋爱完全不感兴趣，就算内心里认为太宰是特别的，也根本意识不到那是喜欢。」 「那我们撮合他们在一起。」太宰固执地说。 中也微蹙眉头，「你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因为很有趣啊。」太宰笑得开朗，他一直注视着中也，慢悠悠地说：「不论是哪个世界的中也，都只能和太宰治在一起。」 「幼稚鬼，我可不参与。」 「难道中也你甘愿看着这个世界堕落的我找漂亮小姐一起入水吗？」 中也光回想那个画面就窝火，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车速，但他还是说：「他们有他们的自由，我可能会……偶尔帮一把吧。」 太宰望向天边，明亮的圆月挂在天上，他心情颇好。 「对了！」他倏地说：「今天事情解决完我们去市中心的豪华情侣宾馆吧！」 「不要。」 「可是今天是圆月欸！」太宰说：「难道中也不想在落地窗的高楼情侣房里贴着玻璃赏月吗？」 「什么贴着玻璃……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去过类似的吗？」 「可是那次是用oo和ooo的姿势，我们今晚就试着用一下oooo还有oooooo以及——」 「够了！别再说了！！！」 二人一愣，看向车上突然出声的通讯设备。 蓝波崩溃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们连着通讯就是对我秀恩爱吗？我还未成年！我耳朵要脏了！话说你们竟然连ooo这种的都做过了吗？」 中也顿时面红耳赤，他看向身旁的太宰，对方故作无辜。 「奇怪，我记得我挂了通讯啊。」太宰眨眨眼，「花椰菜奶牛头，你那边不挂说明你偷听得乐在其中不是吗？」 蓝波：「……」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所以……啊！」太宰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惯性。 车速瞬间加快，中也咬牙切齿。 「太、宰、治！你死定了！！！」 第12章 察觉 中也和太宰在镇子边缘下车，镇子没开灯，他们便在小径巷子上穿梭，期间还能看见一些人披着白色袍子往镇子最高的教堂走去。 「这是教i会活动吗？」 「看起来就不对劲呢。」太宰眯起眼，镇子上瀰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和中也挤在狭小的巷子里，他从背后抱着中也，下巴慵懒地放在对方的头顶上，中也早就习惯这样的动作，便没有说什么。 等人走得差不多，他们穿过几条路到达旅馆，里面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声音。 太宰撬开了门，他模煳地看出前台正趴着一位熟睡的人，屋内没有什么声音，只有洗衣机在嗡嗡地转着。 他们屏住唿吸走了进去，在踩上第一级台阶时，洗衣机发出「滴滴滴」的声音，熟睡的前台立刻弹了起来，他刚打开灯，就见到鬼鬼祟祟上楼的太宰和中也。 「该死的洗衣机。」 中也咂了咂嘴，正要上前解决对方时，前台的人却面色发白。 「你、你们……」他惊恐地看着太宰和中也，「你们逃出来……了？」 「啊？」中也不明所以。 「鬼神大人息怒！」那人跪在地上，「不喜欢这个祭品的话我会再找别的祭品！我、我马上就去参加血之仪式！」 说完，那人披上白袍匆匆出门，连看都不看中也和太宰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中也微蹙眉头，「又是邪i教吗？」 太宰眯了眯眼，他走到二楼，随手打开一个房客的房门，里面只有遗落的行李和吃一半的果盘，房客不知所踪。 「看来房客是被他们献给什么『鬼神』大人了。」太宰长嘆道：「又是这种无聊的事，恐怕镇长也是帮凶之一，不论到哪，有人的世界都是一样无可救药呢。」 「别废话，去教堂吧。」中也瞪了一眼太宰。 太宰闭上嘴，他跟在中也身旁，不再多言。 中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太宰说这种话了，刚认识太宰那会儿，他们还是十几岁的小鬼，那时候太宰经常说，后面渐渐的太宰不再说了，倒是经常在他面前晃悠。 第24页 来到这里后，太宰也变得更加放纵，嘴上说着什么不要回去时，他还真的信了几分，结果一切都是他的错觉而已。 某种意义上，太宰比他更加厌恶这个世界，难怪不信任这里的任何人，尤其不信任另一个自己。 中也差点忘记太宰就是这样的人，回想这个世界太宰治身上缠绕的绷带，他心底嘆气，果然两个世界的太宰治都一样。 如果他们再在这个世界待下去，只会让太宰愈发痛苦。 「中也……」 太宰轻声喊住对方，想说出口的话语如鲠在喉。 中也长嘆一口气，他看向太宰，认真地说：「我们要尽快回到我们的世界。」 太宰双眸却止不住地颤动，声音带着几分冰冷，「你害怕我会和他一样吗？」 「那当然是——」 「我和那傢伙不一样。」 太宰按住中也的肩膀，把对方压在巷子的墙壁上。 昏暗的巷子里散发着潮湿的霉味，背部传来的疼痛令中也蹙眉，肩膀上那双微颤的手又把他生出的火气浇灭，太宰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而后落在耳侧，随后脖颈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疼痛。 「太宰……」 这份疼痛带着酥麻的痒意传到了嵴背，中也唿出一口气，他在调整自己加快的心跳，他左手握住了太宰的右手腕，右手按住对方另一侧的肩膀，而后用力一翻，轻松地把人按在了墙壁上。 太宰呜咽一声，他的脸贴在了粗糙的墙上，另一只手被中也钳制住。 「你在闹什么别扭？」中也有些无奈，「不论你多么讨厌那个太宰，你也不能否认你和他是同一个人的事实，不要把对自己的愤怒牵扯到我身上，下一次再这样我真的会动手打你。」 「牵扯？」太宰笑了一声，「牵扯……中也觉得是牵扯啊，中也你是这么认为的啊，中也你完全不懂呢……」 「我怎么可能会懂？」中也说：「你不说我当然不懂。」 「唔……」太宰闭上嘴。 月光落在巷子的一角，正好把太宰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鸢色的眼中带着几分绝望的无力。 「你至于吗？」中也放开手，他拍了拍太宰的脸颊，「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一样。」 「因为……」太宰眨眨眼，挤出了几滴眼泪。 「餵。」中也轻轻拍了他一巴掌，「假哭这一套对现在的我没有用了。」 太宰瞬间收回眼泪，「中也，我想在这里和你——」 「不要，这里脏死了。」他立刻打算太宰的话语，「走了，先找到那失踪的两人。」 太宰发出长长的嘆息，他一点都不想去。 「还有。」中也看向太宰，「不要以为刚才的事就能这么煳弄过去，事情解决后我们再慢慢聊。」 太宰面露痛苦，若说和中也在一起后有什么难受的事，那就是中也变得越来越了解他的想法，对他来说这是一件甜蜜又恐怖的事。 他跟在中也身后，银辉的月光打在他身上，落下的影子把前方的人拢住，他几步上前揽住中也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向教堂。 「这里没有出口。」 中原中也走过不知第几个长廊，倒错的空间像是无限循环的圈，让他们无法离开。 他们已经在这个空间徘徊了快一个小时，周围的房间逛了一遍，太宰治还给每个房间画上了记号。 「这里也能无视重力。」太宰治站在另一侧走廊上，「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试着用重力控制这里的构造。」 中原中也也是这么想的，但又有些担忧。他看着站在对面倒错的太宰治，那身浴袍却没有因为重力而落下，这种情况下他控制的重力如果不同屋子的重力相碰，他不知会发生什么。 「应该没什么问题。」太宰治看破他的心思，「比起四维空间，这里更像是重力被分解的空间，像一个鲜活的整体。」 中原中也微睁双目，他轻轻一跃，落在太宰治的身旁，「到时候出问题记得制止我。」 他话音落下，屏息凝神，红色的重力包裹周身，脚下的地板在一瞬间碎裂又立刻被重力拼合，他释放重力，却发现自己能够轻易地控制这一整条走廊，他尝试扩大范围连着这条走廊和其他倒错的空间，在异能触到另一边倒错的空间后，他微睁双眸。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进行这么大规模的精密控制，对中原中也来说是难得的挑战，他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等到感知到异能基本覆盖了整个空间后，他脑海中回忆这一小时内走过的空间布局。 他咬紧牙关，那些倒错的空间在一瞬之间移动，长廊与长廊相连，楼梯与楼梯交错，屋子与屋子拼接。确认做好这一切后，他却收不回力量，整个空间控制不住地挤压，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都无法拉住。 「可以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瞬间睁开眼，温热的指腹落在了脖颈间，那无法收回的力量在一瞬间被关上。 中原中也唿出一口气，他看着面前的空间微睁双目，这里是看不见尽头的四角走廊，顶部和底部是一片黑暗，走廊围着的中间则是立着一片平台，像是一个表演台，但这里哪都没有出口。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他诧异地看向太宰治，「太宰，刚刚你——」 第25页 「嗡——」 中也和太宰站在教堂前，他们披着白色长袍，与其他教i友站在一起，昏暗的屋内只有前方的讲台亮着光，没有人察觉他们的身份。 站在讲台前的人看起来是一位老者，随着他们念完经，老者摇着手中的长铃，叮铃的声音响起，而后是一声厚重的琵琶声。 教堂中心的展台上，瞬间出现了一名穿着和服正抱着琵琶的女人，像是古代的琴女，但露出的眼只有一只独眼，那瞳孔上面刻着「肆」的字样。 教堂与和服与独眼女，这割裂的景象让中也错乱了一下，更割裂的是，他能够看见女人头上那「书」的碎片在泛着光。 又是一阵铃声，女人尖利的指甲割破手腕，鲜血缓缓流出，那血涓涓不断，侍者接了满满一盆，血也自动停下，开裂的伤口也渐渐癒合，随后她开始弹奏琵琶。 底下的人排起队伍，每人手中拿着木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溢出了浓浓的血腥味，那些是残破的肢体。 侍者检查递上去的木匣子，确认没有问题后便把匣子收好，给教友一小杯女人的鲜血，他们饮尽之后跪在一旁。 就这样一个个排着队，有几个人是拿动物尸体充数，被发现后直接被侍者当场打晕放在女人身旁。 很快就到了中也和太宰，他们自然是空手而来，但只要外来者攻击他们「书」就会出现。 他们脱下长袍，女人在看清他们的面貌后顿时停下弹奏。 「你们……」女人的声音磕磕绊绊，说着日语，「不是……这个……」 她突然停住话语，再次拨弄琴弦，中也和太宰先是感到一股失重感，而后是嗅到了清新的空气。 他们身处的位置变了，周边是四角楼，他们和女人在表演台中心，微微转头，便与对面站在走廊上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面面相觑。 「好别致的装扮。」太宰最先注意到对方那不伦不类的白衬衫和浴衣。 中也的表情有些复杂。 「先不说这个，那个独眼女很眼熟。」太宰治的声音在空旷的声音异常通透，他上前靠在栏杆上，对身旁的人说：「中也，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像古代的那名女杀人魔鸣女吗？」 「应该是角色扮演……」中原中也说着，察觉带有东西接近，他抬起脚往下一踩，感受到自己踩到爆浆的东西后，他低头一看，「眼球？」 走廊角落里出现了零零落落可以行走的眼球，看起来噁心至极。 鸣女扫了一下琴弦，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视线一变，他们也被带到了表演台上。 「原来如此。」太宰治甩开扒拉着浴衣一角的眼球，「以这个眼球为媒介，用琴声来实现物体的空间移动能力。」 「你们……」鸣女声音嘶哑，她的手用力地按着琴弦，另一只拿着拨片的手则是冒起了青筋，像是克制自己弹奏一般，她艰难地开口，「知道……我是谁……吗……」 中原中也眨眨眼，这个生物看起来没有攻击力，却又像是在摆脱什么控制。这完全是超出他们认知的生物，这个世界真是融合了不得了的东西，他忽然明白「书」所说的外来者影响力量体系是什么意思了。 太宰治警惕地打量面前的生物，他观察对方的装扮，说：「在我们的世界里，歷史上有一名着名的女杀人魔。她每次演奏琵琶前都需要杀一个人，被人唤作鸣女。」 「鸣……女……」鸣女囔囔着自己的名字，而后忽然愣住，她伸出手把尖利的指甲从头部刺入，搅动了几下，再次拔出时手中抓着一个蠕动的肉瘤，她瞬间捏碎。 在鸣女准备又一次拨动琴弦时，一道刺目的光落下，「书」出现在上空。 鸣女发出悽厉的喊叫，没一会儿便化作了灰烬，那灰烬中的碎片回到了「书」身上。 下一秒，他们视线一黑，便出现在了镇子中心的广场上，不远处的教堂正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 「让『书』给逃跑了啊。」太宰治意识到发生什么后，眼眸微沉，「那本『书』在故意躲着我们。」 「那就下次再说吧。」中原中也有些疲倦，现在他使用异能耗费的精力是平常的两倍，更别说控制那么大的异空间了，他强撑精神，对中也说道：「我们先休息吧……」 「你们……」中也的神情更加复杂，见中原中也累成这样，以及那原本总是披在身上的外套也不在，还有那穿着浴袍光脚的太宰治，他惊嘆道：「原来你们真是来这里幽会的啊……」 中原中也瞬间清醒，「啊？」 「不是吗？」中也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恍然大悟，「难道你们是炮i友？」 中原中也：「……」 太宰治：「……」 第13章 合作 「你说什么啊！」 中原中也是第一次见另一个自己如此不顺眼，他反驳道：「你和青花鱼在一起，就不要认为我也会和他在一起啊！」 「是我误会了吗？那抱歉。」中也倒是觉得没什么，「那剩下的交给你们处理？」 中原中也挑挑眉，直觉告诉他，那另一个自己是故意这么说的。见那两人勾肩搭背要离开，他喊住对方，「等一等，你们——」 中原中也眼前模煳一瞬，恍惚之间，他只听见东西碎裂的声音，而后便感受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他立刻止住话语，看着地面的缝隙从他脚下延伸而出，前方的中也和太宰也面露惊讶。 第26页 不妙…… 他唿出一口气，在极力压制体内那涌出的异能，那股力量好像更加无法控制，他咬着牙关，而后手臂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那躁动不安的异能瞬间停歇。 「果然……」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你的异能根本没有减弱。」 太宰治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而是望向前方的两人，他说：「你如果还不出来的话，我会万般阻挠他们接下找外来者的事，或者我也可以拖延时间，让外来者完全与这个世界融合，那时候你还能取回已经融合的『书页』吗？」 中也一愣，那个太宰治明显是对「书」说这些话，他们确实也有很多疑惑要和「书」谈谈，也希望「书」出现，但太宰治说完话后，他们什么都没感觉到。 「那本『书』应该不会出来。」中也说：「它只有在我们受到攻击时会出现，不然你们试着攻击我们？」 「等等。」中原中也环顾周围，「我们四个找地方谈一谈，以及告诉我你们那天和迪奥·布兰度说了什么。」 中也没想到中原中也知道迪奥的存在，那天消除迪奥电脑上的数据时，太宰发现偷听的痕迹时，他们就猜到对方是太宰治。 只是他意外于太宰治会把这件事告知中原中也，他们两人的关系比他们想像得还要好，与传言中说的完全不一样。 太宰打量对面的两人，他视线落在太宰治抓着中原中也的手臂上，恍然大悟，「你的无效化异能没有减弱，中原的异能却开始暴走，所以才要找『书』谈一谈吗？」 这确实很严重。 虽然他内心有许多担忧，但如果被原住民的自己找上，反而是另一种麻烦。 「去哪谈？」中也看向教堂的方向，那里还在上演惊声尖叫，「这个镇子都乱成一团了，要报警吗？」 「已经联络了彭格列。」太宰治看了眼时间，「估计马上就来。」 中也好奇道：「这些事官方不管吗？」 「能力者的事一般都是彭格列来管。」中原中也解释道。 中也愕然，彭格列的权利比他想像得还要大。 四人到了他们原本住的宾馆。 太宰治到一旁的烘干机里取出了自己的外套和裤子，而后他看向自己牵着的中原中也。 「我试着控制一下。」中原中也可不想和太宰治手拉手看着对方换衣服， 太宰治试着放开手，感受到外溢的能力后他立刻握住中原中也的手。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中也看不明白，「不就换个衣服吗？直接换不就好了，中原另一只手帮忙穿裤子不就好了。」 「别说这种让人倒胃口的话。」中原中也无奈地看向面前这两人，他现在这么避讳与太宰治接触全都是託了这两人的福。 「那等会儿换吧。」太宰趴在中也的肩膀上，他慵懒地打了一声哈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我和中也今晚还有事要办呢。」 中原中也现在十分疲惫，毫不夸张地讲，他随时可以睡过去。 「长话短说吧。」太宰治下意识加重了握着中原中也手臂的力道。 中也和太宰没有犹豫，两人把迪奥·布兰度的对话全盘托出，也描述了对方的替身能力。 「停止时间？」这个信息是太宰治无法监听到的，他只觉得对话有一瞬跳跃，没想到是直接停止了时间。 「大概就这些了，『书』也没有和我们说什么，我们也有很多想问它的，但它也不理会我们。」中也有些懊恼。 中原中也顿悟，「所以你们是担心我们两个人对你们不利，所以才选择隐瞒那些信息吗？」 中也点点头，「彭格列首领也找过我，希望我告诉他事情原委，还表示会帮我们调查回去的办法，但我们不知道是否该信任他们。」 「这可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太宰白天就听中也谈起彭格列首领，他能看出中也答应泽田纲吉是迟早的事，可他没法接受，「他们竟然想用我们的结婚戒找我们世界的信息，这可是我们的结婚戒指啊！」 「那是谁的错啊！」中也抱怨道：「如果当时你没那么着急，让我戴上耳钉的话，我们只要交出耳钉就好了！」 「什么啊！那个耳钉根本就不是我给你买的，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喜欢戴？如果那天你戴上我给你准备的狗狗耳朵或者是不直接挣脱床头的手铐，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是我错的吗太宰！你这个傢伙不要得寸进尺！」 看着面前两个人突然吵起来，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耳朵脏了，什么狗狗耳朵什么手铐，他真的不想知道这两人的私生活！而且玩得也太花了吧！ 「先别吵了。」中原中也有点受不了，「戒指的话我再出钱给你们订做一对一模一样的不就好了。」 「什么？」 这次是中也和太宰异口同声。 「没想到这会是另一个我说出来的话。」中也面露复杂，「这就是有钱人吗？」 「不管哪个世界，中也都好无情呢。」太宰握住中也的手，「戒指是独一无二的。」 「你们觉得回去重要还是戒指重要？」中原中也揉揉眉心，「既然你们不信任『书』，总要做两手准备，『书』既然欺骗了我和太宰，那自然也会欺骗你们，如果解决外来者后『书』没有履行承若，你们有想过怎么办吗？」 第27页 「我们……」中也看向太宰，他眨眨眼，「其实我们没有那么着急。」 中原中也一愣。 「可你们只要解决一个外来者，中也的能力就越不受控。」太宰治冷冷地看着坐在对面事不关己的两人，「等你们全部解决完外来者，到时候连我都无法阻止中也。」 「为什么？」二人问。 中原中也微嘆一声，他下意识拉低了帽檐而后抬起眼，看向对面的中也，认真地说：「我是人造异能。」 中也和太宰神情一变，两人面上都带着几分凝重。 「能力失控时和开启『污浊』时很像，可一旦彻底失控，我的存在会完全抹去，要解决我异能的全形态，可能会造成严重的伤亡。」 见中原中也平静地阐述事实时，中也的心逐渐沉了下来，中原中也这番话的本意并不是自己不想死，而无法接受能力暴走这个结果。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得已牺牲中原中也才能让世界变得和平，那么对方也会义不容辞去做。 中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因为他以前也是如此，觉得自己牺牲也没什么，无论什么事他都会竭尽全力沖在第一线，后面和太宰在一起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如果死的话，那太宰该怎么办呢？ 这就是有爱人和没爱人的区别吧。 中也感受到被握住的手微微发疼，一旁的太宰则是弯着嘴角，盯着另一个太宰治。 「说起来。」太宰笑眯眯地说：「这件事受到影响的是中原，和你没有关系吧。」 「那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太宰治用笑容回击，「主人管好狗狗的事是理所当然。」 如果不是太累，中原中也真想给太宰治一拳，他立刻纠正道：「这件事关乎于我们生存的世界，不是没有关系。」 中也沉思片刻，问：「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现在『书』无论怎么样都不出来，而且没有下一个外来者的踪迹。」 「踪迹的话不靠『书』我们也能找到。」太宰治说：「鸣女应该是被脑袋里的肉瘤控制，恐怕还有其他像鸣女的外来者。虽然没弄清楚鸣女是什么生物，但问一下这里的当地人，就能明白鸣女与迪奥是否相识，以及他们这一年接触了哪些人。」 中原中也瞭然，「不让『书』回收碎片，但我们可以先把那些外来者控制住。」 这样一来，他的异能也不会那么快暴走。 「你们来到这个世界并非偶然，『书』肯定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太宰治沉下眼，「在见到你们之后，『书』融合第一个外来者之前，这期间中也的能力已经失控过。」 二人微愣，中也思索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身上也有碎片，只是这个碎片被『书』悄无声息地回收了？」 「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就配合彭格列，让对方调查我们的世界。」中也问：「还有需要我们做的吗？」 「等我们想到抓住『书』的办法前，你们要确保不被外来者攻击，以防『书』擅自出现。」太宰治说：「恐怕那本『书』并不是无时无刻地监视你们。」 中也点点头，他顺手揉了揉太宰的蓬松的头髮安抚对方，毕竟他们可是要交出那存了好久的钱买的结婚戒指。 「你们暂时待在彭格列吧，无法保证外来者会不会主动攻击你们。」中原中也看见这两人贴在一起就发愁，比起在横滨秀恩爱，在这里秀恩爱对他的影响小一些。 二人没有异议。 「那你的能力怎么办？」中也视线落在太宰治一直握着对方的手臂上，「这个异能只能接触对方才能无效化，你们要一直都这样接触吗？」 中原中也：「……」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才不想和中也一直待在一起。」太宰治故作无奈地说：「只是因为他用了能力现在没法控制，睡一觉就好了。」 中也和太宰两人眼中都带着几分失落。 「那就这样吧。」中原中也撑不住了，他说：「你们也去休息吧。」 太宰立刻站起身，笑道：「中也，那我们去这个镇子的其他宾馆看看……」 「我们之间还有事没谈，你休想矇混过去。」 「呜……」 「不要装哭。」 听着两人打情骂俏地离开，中原中也依旧无法对这两人免疫，他打了一声哈欠，「太宰，今晚麻烦你了……」 他后面的话语逐渐变成呢喃，慢慢地倒在身后的床上。 房间内昏暗的光落在中原中也疲倦的面容上，听着变均匀的唿吸，太宰治稍稍放手，那异能不再外泄。 他把中原中也抱起放在床中间，脱去对方的马甲和鞋袜，而后轻轻给对方盖上被子，看着那张唿唿大睡的脸，他感到一丝怀念。 门口传来一声响动，他拾起落在地上的帽子，看向倚在房间门口的人。 「忘了东西。」太宰走进屋子，取走落在床边的黑卡，注意到太宰治坐在中原中也的床边，他小声说：「你可真是不坦诚呢……」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只在对方睡着后才露出那种笑容，你……」太宰微张双唇，无声地说出后面的话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太宰治咂了咂嘴，窗外吹来了一阵风，落在地板上的月光碎片慢慢被云层淹没，他抖了抖身子，嘟囔道：「真冷。」 第28页 第14章 别扭的人 「卡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 太宰下了楼，他和中也走在镇子上，这里很安静，偶尔远处传来几声喊叫，或者是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他们漫步到海边，坐在海堤的台阶上。 「中也。」太宰先开口，「之前在巷子里的事，其实我是真的很生气。」 中也知道对方指的是他认为这两个太宰相像的事，他依旧有些不理解，说道：「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太宰抿抿嘴，他想了几种措辞，每一种都令他觉得无比肉麻，「就是那个太宰……啊！」 「干嘛？」 「真是的！中也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们啊！」太宰指着中也，说：「他们之间的事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吧！现在我们只要过好我们的就行了！」 中也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人，他直戳重点，「承认你担心他们很难吗？」 「可是你说我和那个阴暗绷带男一样啊！」 「虽然你没绷带，但你确实阴暗。」中也凑上前，拍拍太宰的脸，「好了，你别想着煳弄过去，今晚你不把原因告诉我，那之后我做什么你也不要插手。」 「哇，好狡猾哦中也。」 「到底是谁狡猾啊！」中也握住拳头。 「其实……」太宰靠在楼梯旁的墙上，粗糙的石面让他靠着有些难受，他直接躺在了中也的腿上，「中也，你怎么看另一个太宰？」 「和你没什么区别。」中也见太宰又要发作，他低头戳了戳对方的脸，「一样欠揍，一样满肚子坏水，一样的……」 海浪轻轻爬上沙滩又退了回去，乘着海浪的风把那细不可闻的话语吹散。 「别扭？」太宰重复着那个词，他不悦道：「我是别扭，但那个太宰超出了别扭的范畴了吧！」 中也挑挑眉，「你比我更了解自己，那你一定知道他想干什么吧？」 「怎么，你想知道？」 「是啊。」中也望着远处的海面，「他明明和这件事没关系，却主动跟在另一个我身边，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是讨厌彼此的话，是不会容许彼此待在身边。」 「万一就是真的担心中原的能力暴走呢？再加上中原的身份特殊，他说不定只是担心中原的能力被人夺去，或者是担心保护横滨的战力出现问题，毕竟他们都是异能力者，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 「确实有这一方面，但总觉得不对劲……」中也微蹙眉头。 「为什么？」 「直觉？」中也说不出理由。 「这是什么？狗狗的直觉……唔！」 被中也打了一拳的太宰坐了起来，他捂着腹部靠在中也身上，而后握住了中也的手，摩挲着上面的指腹。 「其实你说得没错，那个太宰啊就是一个别扭的人，我们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应该早就发现我们的存在，那次跟在中也身后见到我们，他是听中也说了能力变弱后，才顺着对方的话撒谎说自己能力也变弱。」 「果然和你很像。」 中也弯起嘴角，和未谈恋爱前的太宰一样，用各种别扭的方式来表示关心，但又害怕被发现，所以每次都故意惹他生气，偏偏关键时刻总会出来帮忙。 那个时候他真的讨厌太宰，可若说他最信任谁，那也只能是太宰了。 中也回握太宰的手，他触到对方绑在手腕上的绷带，「所以你在生什么气，别想瞒过我，我花这么多年了解你，但有时候还是搞不懂你。」 「他……」太宰抬起头，「那个傢伙总是一副随时可以去死的态度，这一次没死成就随随便便地活着，现在他看起来在担心中也，但我确信他担心中也的理由只是希望对方活着。」 中也眨眨眼，他听出这句话背后的另一层意思，倏地笑了，「什么啊，你就为这点事生气啊。」 「这点事？」 「之前你说什么打赌，我还以为你只是开玩笑，你真的希望他们在一起啊。」中也还是第一次见太宰多管闲事，「也许在一起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这对谁好了啊。」太宰否认道：「让一个不想活的人活下去，让一个乐观向上健康的人摊上身心不健全的人。」 「你在说我们自己吗？」 「不一样……」太宰站起来，愤愤不平地说：「我可是为了和中也实现在高层豪华酒店贴在落地窗上观赏夜景而努力地活着啊！」 「你这个傢伙……」中也仰起头，挥出的拳头轻轻贴在对方的脸上，月光落在对方的脸庞，他笑道：「太宰，我喜欢你可不是被你纠缠得没办法，我选择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意志。」 太宰愣住，月光落尽了幽蓝的眼中，他看见自己那深邃的海中，又被那那不刺眼的、银辉的柔光包围。 「同样的……」中也捏着对方的脸，神情无比认真，「另一个我也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从不后悔吗？ 太宰握住中也的手，惊讶地问：「你猜到了？」 中也没有回应，远处的明月在海上落下长长的小径，像是一条通往月亮的明路，实际上那只是吞噬一切的大海。 他们回到彭格列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和泽田纲吉谈了一下，他们交出了戒指，随后被安排在其他住处。 第29页 不同于基地里的封闭，他们住在离基地较近的镇子上，那是一栋两层平房，彭格列的人提供一些电子设备，说是发现了外来者的踪迹可以立刻告知他们，而后又给他们一对戒指。 「这是储存雾属性火焰的戒指。」带领他们的风太说：「虽然你们身上没有火焰属性，但戒指和房子角落的器具都是雾属性火焰发动时的媒介。这两年成功研发了可用来储存火焰的戒指，里面的属性已经设定好了，你们戴上的话会变成大众外貌，不会被人察觉。」 二人兴致勃勃地戴上戒指，打量对方时愣是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对同样是彭格列的人，是不会发动幻术的。」风太说：「你们看彼此的外貌不会变。」 「真厉害。」中也见风太要离开，问：「中原他怎么样了？」 风太面色一变，担忧道：「他……还没醒来。」 中原中也睁开眼时，入眼的是天花板，之后嗅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 这里是狭小的病房，只有一张病床和桌子，床边摆了一个椅子，上面放着一本杂志，看起来是有人来过这里。 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病号服，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多，但不是第二天早上，他睡了整整一天，在第三天才醒来。 他有些恍惚，手机有森鸥外发来的信息，上面只有简短的消息：工作暂停，在彭格列这边好好休养。 中原中也看了眼一旁的吊瓶，上面是营养液，他松了一口气，好在他只是睡得比较长而已。每次使用「污浊」之后都会这样，他已经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那天晚上简单地试了一下能力就会累成那样，中原中也看着左手手背上的针筒痕迹，以及不知何时戴在中指上的戒指。 「这是……」 「这是储存了雨属性火焰的戒指，戴上之后会减缓你的异能活性。」太宰治手中拎着两个三明治和水，「通过这一年多研发，这些火焰对异能者的影响更深，我想是因为世界融合了。」 对于太宰治来说，他现在也可以让一部分火焰无效化。当初火焰能力和异能力对彼此的伤害很小，他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立场。现在却慢慢影响渗透，也有利有弊。 「真方便。」中原中也试着调动重力，确实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在轻轻地阻挡他，虽然无法完全阻挡，但现在他不用像前面几天那样束手束脚。 太宰治拿起杂志坐在椅子上，中原中也狐疑地看向他，「你还有事吗？」 太宰治拆开三明治，不紧不慢地吃着，中原中也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欠揍，他取过一旁的袋子拿出另一个三明治吃着。 「唔……好难吃。」太宰治咽下口中的食物，把三明治放在一旁，「你的情况我们告诉森先生了。」 中原中也并不意外，「他也让我好好休养。」 只是这边的工作不能暂停，港口黑手党应该派其他人来完成。 「休养？」太宰治笑了一下，觉得这个词格外讽刺。 中原中也总觉得太宰治怪怪的，他问：「镇子怎么样了？」 「关于镇子上人员流动也问得差不多了，那位发现迪奥的当地人就是镇长，但镇长自杀了，还有迪奥的房子里也有线索……」太宰治沉默一瞬，说：「所以需要其他能力者来。」 「其他能力者？」 「异能特务科的。」 中原中也愣住。 「事情是源自另一个世界的我们，我们又和彭格列合作，另外的合作者异能特务科得知后也想来掺和一脚，谁让他们也能帮忙呢。」 中原中也眨眨眼，他猜到请的人是谁了。 彭格列基地入口。 「这些够吗？」 太宰拎着手中的食材，问：「哪有给病号吃牛排的？」 「他肯定会喜欢的。」中也说：「等会儿我们借个厨房，我来做。」 「真好呢，生个病就能得到中也亲手做的料理……」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没给你做过饭一样？倒是你，你有给我做过几次饭？工作的时候也是胡乱吃……」中也说话的声音渐小，而后停住脚步。 太宰也跟着停下，他看向面前的人。圆眼镜，嘴角上有一个痣，看起来一板一眼的，面色带着疲态。 「这不是安吾吗？」太宰上前一步，声音高了几个调，「安吾你怎么在这个世界还是一副社畜的模样啊。」 「你们就是……」坂口安吾冷静下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君和中也君。」 「是啊。」太宰亲昵地揽住中也的肩膀，给对方比了一个耶，「我们做了结婚登记了哦！」 坂口安吾愣在原地。 「喂，你怎么又到处乱说，把人吓到了！」 「我和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分享我们的喜讯有什么错吗？」太宰下巴靠在中也的头上，「你这样我好伤心啊中也……」 坂口安吾微微后仰，看见这样撒娇的太宰他像是见了鬼一样。 第15章 谈心 坂口安吾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是知道这里有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和中也，但没人和他说着两个人是这种关系啊！ 他强迫自己镇定，他今天是来工作的，于是他扶了扶眼镜，缓缓开口，「是吗？恭喜你们结婚。」 太宰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中也见坂口安吾这般生疏客气的态度也愣住，两人见到熟人激动的心也顿时消散。 第30页 「我还有工作要做，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通过这里的工作人员联络我，这几天请多多关照。」 坂口安吾察觉到他们的情绪变化，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或者说是落荒而逃，他害怕这位太宰问出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太宰望着坂口安吾离去的方向，眼眸微沉，他呢喃道：「我总算知道这个世界的我为什么会是那副样子了……」 他们在昨天与泽田纲吉的谈话时，向泽田纲吉要了彭格列与横滨三大势力的合作名单，上面有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信息。 另他们意外的是，这些名单上的人他们都十分熟悉，基本上是他们原本世界的朋友或者同事。 只不过……少了一些人。 中也和太宰没有过问，可还是会抱着一丝侥倖的心理，但方才坂口安吾的表现完全落实了太宰心中的猜测。 中也握住太宰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中原怎么样了。」 「……好。」太宰握住那只手，想回到原本世界的心更加急切。 中原中也依旧在休息，上午在彭格列这边做了体检确认一切没事后，他给森鸥外发现了消息，询问外派来基地里的人，他想着带人对接一下工作。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想找点事情做。 中原中也靠在病床上，今天挂完最后一瓶吊水，就可以外出走动了。 「咚咚——」 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中也推开门，「中原，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都控制住了。」中原中也有些意外，他坐起身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只见中也推着食物架进来。 「还没吃午饭吧。」中也打开盖子，「我给你做了牛排，味道包你满意。」 中原中也弯起嘴角，「是吗？对于牛排我可以很挑剔的。」 见两人聊了起来，太宰贴心关上了门，他靠在门旁，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宰治。 「不进去吗？」他问。 「我只是路过而已。」太宰治耸耸肩。 太宰视线落在对方有些沉的口袋，瞥见上面的食物包装，他意味深长地打量身旁的人，见对方要走，他问：「下次告诉我们一声不就好了。」 「什么？」太宰治停住脚步。 「吃的。」太宰说：「你想给中原送吃的话，提早和我们一声，我们会给你们留二人空间的。」 「你在说什么？」太宰治面露厌恶，他取出口袋里包装好的一小片披萨，「这是我买给自己吃的，不要总是把你们的关系强加在我们身上。」 太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们聊一聊吧。」 「没什么好聊的。」 「聊一聊织田作的事。」 太宰治沉下脸，他幽幽地盯着太宰。 「你们不吃吗？」 中原中也吃着牛排，见太宰关门离开，又见坐在一旁的中也，问道：「今天来基地是有什么事吗？」 「来看望你。」中也又说：「主要还是无聊。」 「还真是悠闲啊。」中原中也有些羡慕，这两人除了回到原本世界，基本上没有什么烦恼，「你们在原本的世界也是这样懒散度日吗？」 「没有，原本的世界每天都加班出差。」这段时间是中也这几年最悠闲的时候。 中原中也不禁感嘆，不论哪个世界都一样。 中也环顾四周，这个病房里基本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瓶空的水和桌上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还有放在桌边的一顶帽子。 说起来，这好像是中原中也经常戴着的帽子。他好奇取过一看，见到帽子内侧绣着的名字愣住。 「这是……」中也问：「这是兰波老师的帽子？」 中原中也拿着刀叉的手一顿，问：「他在那个世界是你的老师？」 「也是照顾我的人……」中也弯起嘴角，不由得用力地捏了捏帽檐，「在我成年前他和哥哥在一起照顾我，后面……」 中原中也屏住唿吸。 「后面他们丢下我环游世界了，每个月都会寄明信片。」 中原中也有些惊讶，他来了兴致，问：「你的哥哥是魏尔伦吗？金髮那个。」 「是啊，难道这个世界魏尔伦不是金髮吗？」 「没有，就是那个魏尔伦。」中原中也只觉得奇妙，他又问：「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有父母吗？」 「有，但据说我八岁时和家人远游时出了车祸，只有我活下来。我失去了八岁前的记忆，离家出走的哥哥得知情况后回来照顾我，和兰波老师一起……」中也面上并无太多的哀伤，他依旧没有想起这段记忆，偶尔看见相册里父母和他的照片，他也会觉得很陌生。 中原中也倍感新奇，另一个世界虽然没有异能，但他们的成长轨迹却又有几分贴合，只不过还是他们的世界更加和平。 在这样的世界生活，也难怪那个太宰身上那般干净。 中原中也回过神，怎么会想起青花鱼呢？ 「所以，告诉我他们在这个世界……」中也抬起头，他的眼神无比认真，「是如何死去的吧。」 在彭格列基地特供的酒吧内，太宰点了一杯牛奶坐在吧檯前，旁边的太宰治摇着面前的威士忌，一口没喝。 「你是小孩子吗？喝牛奶？」太宰治毫不犹豫地嘲讽道。 第31页 「我已经答应中也一个月就喝一次酒。」太宰得意扬扬地抿了一口牛奶，看起来像是在炫耀。 太宰治一时语塞，他完全预测不到面前的自己会说出什么超出他想像的话来，基本上只要是绕着中也转的事，他都猜不到，毕竟人无法想像自己没有遇见过的事物。 自从遇见这两个人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令他更加厌恶，如果可以，在这里喝下毒药死了也不错。 现在也是，完全不想和另一个自己聊天，他速战速决，问：「一个月喝一次酒，是和织田作和安吾一起喝的吧？」 「是啊。」太宰晃了晃杯子，「我刚刚遇见安吾了，他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对我客客气气的，虽然知道不是同一个世界，但真让人伤心呢。」 太宰治撇下嘴，「那个世界的织田作在做什么？」 「写小说。」 太宰治微睁双眸。 「但是写得很慢。」太宰又补上一句，「他以前在森先生那边工作，我们的工作难免会接触生死，把孩子送到院也是家常便饭，后面他应该是心软吧，前前后后领i养了五个孩子，有一次工作立了大功但差点命悬一线，之后就拿着补助金辞职写小说，结果两三年才出一本书。」 「这是什么……」太宰治不禁笑出了声，他阖上眼嘆道：「写得也太慢了。」 「是啊，不过很有他的风格。」 太宰看着前方，昏暗的灯光下，琳琅满目的酒让他想起每一次和他们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他以前经常想他们可能哪一天不会再喝酒，但那些都是基于他死亡的前提下。后面和中也在一起后，他想的是他们三个老之后还在一起喝酒。 「织田作他……」 太宰治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听出那个声音很平静，可也只有他明白，这份平静的背后是无可奈何，以及对活着的疲倦。 「他的死无法挽救。」 一句话足以说明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太宰微微侧目，对方只是低着头盯着那一动未动的威士忌。 「所以你去了侦探社。」太宰嘆道：「哪边都一样啊……」 「所以让我选择救人的一方。」太宰治接上这句话，他抬起酒杯，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太宰和他轻轻碰了杯，他把牛奶一饮而尽，「还是哪边都一样啊。」 一样的痛苦，一样的迷茫，一样地活着。 太宰治只喝了一口威士忌，浓烈的酒味侵入舌尖让他有几分活着的实感，他有些累，又有些烦躁，是得知另一个自己过得那般幸福感到妒忌吗？怎么可能呢，即便是过得「幸福」，身旁的人也在为活着而挣扎。 只不过那另一个自己拥有「友谊」和「爱」，这些成了勒在悬崖上的绳子，让他勉勉强强地活下去罢了。 一时间不知道哪边更加痛苦呢。 一样啊，不论是哪个世界的自己，都一直在挣扎。 真可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太宰一眼看穿另一个自己的心思，他现在几乎可以和身旁的太宰治身同感受，甚至理解对方的一系列举动，他说：「人就是可悲的生物，骯脏腐朽灵魂也罢，还是那耀眼鲜活的灵魂也好，都在努力活着，太宰，此刻想要放弃一切的你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心灵鸡汤？」看着自己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太宰治有些反胃。 「那你就喝下这个鸡汤吧。」太宰冷笑一声，他果然讨厌另一个自己。 太宰治站起身。 「关于中原的事……」 太宰治停下脚步。 太宰说：「你为什么不坦诚一点？」 太宰治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情报，他有些嫌弃，「恋爱会让人变傻，我可不想变成像你们一样的傻子。」 「确实呢，恋爱会让人变傻。」太宰弯起嘴角，鸢色的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太宰治面色发青，他往后退了一大步，没想到自己陷入恋爱的模样是这般噁心，他无法适应。 「开玩笑的。」太宰朝他招招手，看见这样的太宰治有些怀念，「我知道……你在找让他活下去的办法。」 太宰治迫切地想离开，这就是为什么他讨厌另一个自己，他讨厌自己的心思被人挖出。 「太宰，对于这个世界你比我更加了解，我也清楚，如非特别理由你是不会主动跟在中原身边的。」太宰注视对方，「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猜测告诉他？这样能够事半功倍。」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呢，生活在和平世界的话就不要妄加揣测，这个世界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太宰治说：「你就和你那位中也继续玩过家家吧。」 「你在害怕。」 太宰治微蹙眉头，对面的人温和地注视他，这令他有些噁心，却又感到熟悉。 「这是织田作对我说过的话。」太宰见对方冷静下来，继续说：「那时候我讨厌中也，讨厌他总是沖在前面，每次都带着一身伤回来然后和那群伙伴笑呵呵的模样，结果我和织田作抱怨时，他说我在害怕。」 「我在害怕？」 太宰身子后仰，他满脸不可置信，「我在害怕什么？」 「是我弄错了吗？」织田作眨眨眼，「你不是担心中原的安危，害怕他出事吗？」 「什么？」太宰双眸微颤，他看向另一边的坂口安吾，「安吾！织田作是不是生病了？他已经在胡言乱语了！」 第32页 「不……」坂口安吾撇开视线，「最近你确实经常谈论起中原。」 「哈啊？那是因为中也的问题吧！」 「你啊，担心他会自愿选择死亡。」 太宰站起身，说到「选择」时他语气加重，他走向另一个自己，走向曾经的自己。 「他无法控制异能，是因为异能在不断变强。」太宰说：「而你知道原因，你不愿意告诉他，是清楚他知道一切后会选择牺牲自己。」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自己，那身灰色风衣以及那梳在一侧的头髮，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刺眼，令他作呕。 果然还是讨厌啊。 第16章 自私 「所以根据你的说法，这个世界的魏尔伦还活着？」 中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中原中也平静地叙述下，那荒谬的事件像是一场无厘头的电影。 在他的视角看来，整件事就是他和太宰杀了自己敬爱的老师，而自己的哥哥要杀自己，还杀了自己最好的五个朋友。虽然他成功打败哥哥，但命悬一线的哥哥被兰波的异能救下，后面选择整日关在地下室里，不再见人。 中也诧异地看着面前中原中也，他虽然猜到黑手党的生活会充满各种各样的生死，但他没想到他一直在失去同伴。 他不禁问：「那你恨吗？」 「恨？」 「恨魏尔伦，他虽然是受害者，但也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当时是恨他。」中原中也说：「但我当时候都杀了他一次，这件事就已经翻篇了。」 中也睁着眼，他看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他突然笑了一下。 「怎么？」中原中也蹙眉。 「我总算明白一件事。」中也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太宰总是对我莫名其妙地生气。」 中原中也回想方才的话语，他怎么都没想明白为何会扯到太宰治。 「我的运气很好，除了那场车祸，我没有再失去过任何事物。」中也不紧不慢地说：「我无法想像失去同伴后的心情，也觉得自己会因此一蹶不振，也会想过某天真的发生后自己会去报仇，在见到你时，我一直以为你和我的经歷差不多。」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空空的盘子，上面的牛排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可你身边的同伴在不断死去，你一直在沾染血的黑手党生活。」中也佩服地说：「在这种环境下，你却依旧活得乐观豁达，连仇恨也能轻易放下，看向未来地活着。」 「啊，不然呢？」中原中也有些疑惑。 「你，唯独这一点不像人啊。」 中原中也微睁双目，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或者说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那些人也不会用是否像人来评价他。 「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你。」中也笑道：「做我们这一行多多少少也会出现心理问题，有时候连兰波老师都说我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我觉得这和我失去的记忆有关，在小的时候我常常没有自己是人的实感。」 中原中也身同感受，他也是如此。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这份能力能做什么。只是跟着身边的同龄孩子学着做，学着生活，学着成为一个人。 只是后面他不再纠结这些，他就是他，仅此而已。 「我权当那是老师对我的夸赞，直到遇见了太宰，那时候我们虽然相看两厌，但有时候我能察觉到他在对我生气。」中也垂下眼。 中原中也瞬间收回沉重的情绪，他挑挑眉，怎么这天聊来聊去总是绕不开太宰治，太宰治存在感有这么强的吗？ 还是说另一个自己又要秀恩爱？ 「在以前的工作中，我意识到一件事。」中也抬起眼，澄澈的双眸注视面前的人，「我可以毫无顾忌地上前线，那次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没有什么后悔的，毕竟我打败了敌人也保护了自己想保护的事物，更别说在这个世界的你了。」 中原中也贊同他的说法。 「但是……」中也说：「这就是太宰生气的地方。」 中原中也有些不悦，这到底和太宰治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和太宰有关，因为他是我的伴侣。」中也弯起嘴角，他双手抱胸，爽朗一笑，「在还未在一起前，他每次生气都是在吃醋，我说守护城市的和平理所当然，他却不这么认为。」 太宰虽然做着这份工作，其实也只是不知道做什么而已。 中也继续说：「我一直没有什么死亡的想法，只不过如果需要我牺牲才能守护和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中原中也点点头，他原本还以为另一个自己是个恋爱脑，但其实很明事理，他心里的烦躁感减弱了一些。 中也话锋一转，「但和太宰在一起后就不一样了。」 「哈啊？」 「虽然我觉得自己可以牺牲，但有时候遇到危险时我会想到太宰，会想到我如果死后他肯定会一蹶不振，他肯定会开始那无止境的自伤。」 中原中也微蹙眉头，这话就不是他想听的了，在他看来，为了太宰治那原本不自爱的人变得怯弱，并非一件好事。 中也完全理解中原中也的想法，当时他意识到自己如此在意太宰时，也是花了一些时间接受，他无法违背内心。 「中原，你知道吗？」中也目光灼灼，他笑道：「我觉得这样的自己比以往更像人了。」 第33页 中原中也愣住，他慢慢消化着对方的话语，却无法认同，这些话像是在劝他找个牵挂的对象，可是他有牵挂的家，港口黑手党便是他的归宿。 为什么中也要说这种话？ 他反问对方：「你就那么想让我和太宰在一起吗？」 「也没有。」中也耸耸肩，「老实说，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介意，会介意的也就只有太宰，我只是提议你自私一点。」 「自私？」 中也温柔地注视中原中也，兰波曾对他说过，他的勇敢无私是人类最美好的品质，他从小也是被这般教导长大，也学会了如何在危险中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兰波和魏尔伦也从不会插手他的选择，可在他差点死去时，他迷迷煳煳地醒来，发现那位高傲的兰波一直握着他的手，恳求他自私一些。 「中也，从『神』的位置上下来吧。」兰波的声音缓慢轻柔，「你从小都在找寻认同感，学着普世价值观去成为一个人，其实你可以再多一些自私和卑劣，因为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中也。」 中也喊着对方的名字，他像是在同自己对话，他对上中原中也诧异的双目，轻声开口。 「你无法变得自私，但你可以试着为了一个人变得自私。为了那个人你可以把任务放在第二位，为了那个人你可以不管世间的和平，为了那个人你可以……」中也眼神坚毅，却轻松地说：「你可以只为他去死。」 中原中也瞠目结舌，在对方没有一丝犹豫地说出这些话时，他觉得这个人像是自己又不像是自己。 他完全无法理解，在他看来，这些话语荒谬至极，比起建议，更像是一个坠入恋爱的人盲目发言。 开什么玩笑，为了一个人而死？他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死去。 中也握住中原中也的手，他继续说：「同样的，也为了这个人活下去。」 中原中也眨眨眼，他恍然大悟，而后笑了一声。 「谢谢你，你是在担心我吧。」 中也无奈一笑，「果然没办法阻止你啊。」 中原中也认真地注视面前的人，「如果要让这个世界平衡就必须牺牲我的话，我也不会后悔的。」 「果然你也猜到了啊。」中也站起身，「虽然会再想一个更好的拖延办法，但两个世界的太宰看上去都无能为力。」 「他也猜到了吗？」 中也说：「他粘着你粘得太明显了，如果不是我和太宰在一起这么久，我也会觉得他没事找事。」 「你……」中原中也有点问不出口，毕竟这话说得就像是太宰治在担心他一样，他简直无法想像。 「不过这对你来说不重要，我刚才那些话只是有感而发，因为和身边的朋友不适合聊这些。」中也伸出拳头，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使唤我吧，别看我和太宰是普通人，除了异能以外我们和你们没有什么差别。」 「啊。」中原中也碰了一下拳头，「有时间一起喝酒。」 「恐怕不行。」中也直白地说：「我和太宰答应了一个月只和朋友喝一次酒。」 中原中也那原本生出的友谊之情在这一瞬间被浇灭，果然他还是无法适应对方张口闭口太宰的模样。 看着中也离开，中原中也逐渐收敛笑意，他反覆咀嚼方才的对话，翻看一旁的帽子，上面兰波字样的刺绣变得有些破旧。恍惚间回到了那破旧的造船厂，那躺在血泊中的人，那柔和的目光，那轻声的呢喃……一切都歷歷在目。 「活下去吗……」 中原中也阖上眼眸，是他还是另一个他活得太用力了吗？ 从未有人会和他说那些话。 更像人吗…… 他就是他，不需要成为什么。 他们终究…… 「不一样啊。」 中也漫步在基地里，他跟着基地的标识，乘着电梯到了酒吧。 太宰正坐在吧檯前，面前是喝完的牛奶，旁边则是几乎没动的威士忌。 「怎么样了？」中也坐在太宰身旁，他翻看酒吧上的电子菜单。 「不怎么样。」太宰夺过菜单，点了一杯橙汁，「我可不想和发酒疯的中也做。」 「你这傢伙，谁说我要喝酒了！」中也差不多猜到谈话的结果，毕竟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们，他们知道自己是不会为外因改变想法的人，他撤回了一杯橙汁，起身道：「我们去吃饭吧。」 太宰趴在桌上，他没有任何胃口，「吃什么？」 「我们到市集上买菜。」中也兴致勃勃，「很久没有一起下厨了。」 太宰顿时站起来，「我就勉勉强强陪你吧。」 「喂，明明是你说想吃我做的饭菜。」中也蹙眉道：「吃还是不吃」 「唔。」 「切，爱吃不吃。」 「我又没说不吃。」 两人拌了几句嘴，最后还是决定买菜，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基地，默契地不再提其他事。 暂时居住点附近有个集市，中也挑着食材思考这几天的菜单，随后敏锐地感知到两道视线。 中也抬起眼，与不远处的银髮青年对视。 「敦？」他视线移到另一边穿着黑色长外套的人，「芥川？」 芥川走上前，「中也先生，在下是这次任务的对接人，请问身体休养得怎么样？」 第34页 「我……」 「这不是敦和芥川吗？」从旁边商店里走出来的太宰有些惊讶，「你们是来做任务的吗？」 「啊，是。」中岛敦新奇地打量他们，根据乱步的说法，结婚的两位来自平行世界。 「你们吃过饭了吗？」中也打量面前的两人，总觉得这两孩子过得很辛苦，他说：「时间正好，我们一起吃吧。」 「可以吗？」芥川万分惊讶，他先是看了眼太宰又看了眼中也，郑重其事地问：「在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太宰也不会——」中也停住话语，他注意到太宰抱着的一堆盒子上，「你怎么买这么多？」 「不知道要住多久，而且又不会一次性用完。」 中岛敦看着上面的盒子，劝道：「太宰先生还抽菸吗？确实抽太多烟不太好。」 二人沉默一瞬，他们神情复杂地看向中岛敦。 芥川嗤笑一声，「人虎就是人虎，连安i全i套都不知道。」 中岛敦意识到什么后，满面通红，「太太太宰先生和中中原先生……」 中也：「……」 怎么回事，怎么有种教坏小孩子的罪恶感。 第17章 得逞 中也和太宰刚在一起的时候，面对太宰的言语有时候会害羞。 后面经过了八年的相处，他已经完全免疫了太宰那黏腻的话语，他身边的同伴也是如此。 现在见中岛敦就因为安i全i套脸红成这样，中也不知为何也有几分羞赧，不过他很快平定情绪，把那些套装在纸袋里后，他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那、那个……打扰了。」中岛敦视线落在搭在中也腰上的手，又打量另一个世界的太宰。 「你们赶时间吗？」中也问。 「只是吃饭的话不赶。」中岛敦见到中也还是有些紧张。 「需要在下打下手吗太宰先生？」芥川用罗生门拿着食材，说道：「在下可以帮忙的。」 太宰看了眼中芥川，又看了眼中岛敦，他取出一盒小番茄，说道：「把番茄洗了切成两半吧。」 「好。」二人异口同声，而后怒视对方。 「干什么人虎？这是太宰先生给我的任务。」 「太宰先生是让我们两个人完成。」中岛敦对这样的芥川感到疲惫，虽然芥川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张口闭口就是太宰治，但面对太宰治的事时依旧是这副模样。 中也倒是好奇这两人反应，他问：「你们知道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吧？」 「知道，乱步先生说过……」中岛敦小心翼翼地看向中也，「那个，祝你们新婚快乐。」 中也微微颔首，「啊，谢谢。」 「什么？」芥川惊愕地睁大双眼，「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结婚了吗？」 「你不知道吗？」中岛敦有些意外。 「可恶！」芥川不甘地说：「如果早知道在下就带礼物来了！」 「重点是这个啊……」中岛敦心好累，他吐槽道：「你面对哪个世界的太宰先生都一个样啊。」 「太宰先生就是太宰先生，人虎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厨房里禁止吵架。」太宰在两人头上拍了一下。 中也看着两个别扭的孩子，虽然样貌有些变化，两个人也瘦了一些，但芥川没有咳嗽，中岛敦看起来更加天真，这也许不算什么坏事。 中也带着他们简单地做了一顿午饭，两个孩子也不挑食，就是他想和中岛敦说话时，对方依旧对自己有些拘谨。 「敦，这个世界的我打过你吗？」中也不禁问：「你看上去很怕我。」 「因为……中原先生是黑手党干部……」中岛敦垂下头，「不好意思。」 「之前看资料时就觉得稀奇。」太宰感嘆道：「我还以为敦一定是在黑手党工作，芥川在侦探社。」 「诶？我在黑手党吗？」中岛敦更加意外，「我是从孤儿院出来被太宰先生收留才在侦探社的……」 「在下一直都是黑手党，是太宰先生你的学生。」芥川微蹙眉头，他完全无法想像在侦探社工作的自己。 太宰若有所思。 中也也觉得稀奇，他对中岛敦说：「敦，你在那个世界是我的部下，虽然这个世界的我可能与你不太熟悉，但你不用对我那么警惕，看见这个世界的你也过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啊，谢谢！」中岛敦受宠若惊，面前的中也确实与中原中也不同，可能是穿着打扮原因，中也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着手套，因为做饭挽起了袖子看上去亲切不少，再加上那落在肩膀的橙发以温和的笑容，他也逐渐放下警戒心。 「不过你们一个是侦探社一个是黑手党，互相对立却一起来做任务吗？」太宰大致摸清了这两个人孩子的关系，他揶揄道：「还是说是来约会的？」 「噗、咳咳咳！」中岛敦觉得这是从太宰口中听见的最离谱的话。 「不，在下和人虎不是那种关系。」芥川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在做任务时，我们顺便来训练。」 「对，我们目前是在彭格列接受云守先生的特训。」中岛敦想起云雀恭弥就一阵胃痛。 太宰见两人不再多说也没多问，两个人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没有轻易向他们透露任务内容。 第35页 一顿饭简单吃完，两个孩子边吵架边洗了碗，太宰毫不客气地使唤他们擦桌子和拖地。中也和这两个孩子交换了联络方式，又装了一些零食给他们，送走这两个孩子后，他看向太宰。 「定位没有问题，就算发现也只会认为是钥匙扣。」太宰看着手机上移动的踪迹，「毕竟是彭格列自己的技术，过安检门时也不会响。」 中也说：「用太宰的身份拿了那么多追踪器，估计很快会被发现吧。」 「没事，我们运气很好，他们两个果然是先完成这边的任务再去基地那边报导。」太宰看着他们朝基地相反的方向移动，一一记下这些地址。 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放在茶几上的电脑放着追踪记录，墙上的电视上放着电影。 两人靠在一起看着，来打发下午无聊的时光。后面中也有些累了，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太宰给中也盖上毯子，看着中岛敦和芥川的路径，他垂下眼。 这两人停留最长的地点是附近几栋教堂，现在已经在另一个区的教堂里停留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 他记得中岛敦和芥川的异能，既然会让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一起训练，就说明这两人的异能一起发挥最有效果。 再看这两人来这里的时间，基本是在和彭格列确认计划后赶来，并且去的地方十分有针对性，回想早上碰见的坂口安吾，他记得对方的能力是读取物品回忆，估计彭格列已经锁定了外来者的身份。 现在中原中也的异能没办法用，那就需要代替的人出现，那么中岛敦和芥川就是「代替」中原中也作为主要战力的人，所以那两人现在去的地方至关重要。 躺在沙发上的中也发出几声梦呓，太宰伸手撩了撩对方落在脸侧的头髮，而后手被握住。 「太宰……不要在我脸上……乱画……」 太宰微愣，他弯起嘴角，这是梦见以前的事了吗？ 太宰已经很久没有对中也做那般幼稚的恶作剧了，在一起之后，他只会在两人之前的情i事上耍小聪明和恶作剧。 太宰合上电脑，他刚踏出一步，衣角就被人拉住，中也正睁着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你要去哪？」中也坐起身，「一起去。」 「不多休息一会儿吗？毕竟我们昨晚做了很久……」 中也彻底清醒，他挽了挽刘海，没有在意对方的调侃，他问：「去哪？」 太宰微嘆一口气，「教堂。」 中也站起身，他取过旁边的外套，「走吧。」 太宰只好和中也一起出门，此刻正是黄昏时刻，街上的路灯未亮，一切都灰濛濛的。 他们打了一辆的士，很快就到了那座教堂。 这个点正是教会活动的时间，对服装没什么要求，普通人都能进，太宰和中也坐在最后一排。 依旧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这里信仰的神并非传统意义的宗教，而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随着主持人的摇铃，只见侍者掀开了教堂中央的布，一个奇特的金色箭矢躺在白色的枕头上，箭矢上是一个奇特的虫子雕塑。 「请五个受礼者上台。」 五个穿着白袍的人缓缓上台，主持人摇着铃，喊道：「愿神赐予他们福泽。」 下面的人也跟着喊着，随后是念经，主持人给五人喝了红色的液体之后，其中一人站在中央，他虔诚地祈祷着，随后拿起箭几乎没有犹豫地刺向喉咙。 只见鲜血四溅，那人倒在了地板上。 中也微蹙眉头，而后微睁双目。在主持人身后出现了一个红色皮套人，那东西长相怪异，模样有几分像人，却能浮在半空，这像极了当初遇见迪奥时见到的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替身。 中也观察周边人的神色，好像除了他们没有人能看见替身。更离奇的是，一般外来者使用能力时，他们便能发现书的碎片，可现在却无事发生。 那无非就是说明，那位主持人不是外来者，不是外来者却拥有了外来者的能力…… 难办了啊。 只见那红色替身的手中长出了一个蠕动的肉瘤，他把肉瘤放入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的伤口中，没一会儿，那倒在血泊中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在他们后面几排的人发出了惊嘆，前面的人则是毫不意外。 那「起死回生」的人站在一旁，接着，下一个人站在了中央，那人站在台前，虽然披着袍子，但那面容怎么看都是芥川。 在芥川准备触碰箭矢时，那箭突然自己飞了起来，也是在这一瞬间，中也和太宰立刻感受到那箭矢发出的光芒。 那是「书」的碎片，看来这次的外来者是那枚箭。 芥川白袍下的黑衣化成一条条绸带，捆住了准备刺向自己的箭矢，周边顿时乱成一团，那主持人的红色替身朝芥川挥出拳头时，另一旁的中岛敦发出一声怒吼，而后双手化作了野兽的利爪，挡下了那一击。 中岛敦只能模煳地感知到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正在打他，但动作很慢，他基本上都能躲过去，就算那拳头打在身上，那也是软绵无力，像是普通人的一拳。 后面几排的人顿时落荒而逃，前面的教i友却直愣愣地站着，朝那两人扑了过去。 即便是遭受到中岛敦和芥川的反击，那些人也依旧像是机器一般朝两人不断攻击。芥川咂咂嘴，只见地板上顿时伸出黑色绸带，立刻捆住了那些行尸走肉的人，以及一旁的主持人。 第36页 中岛敦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好弱……」 芥川直接甩开箭矢，哪知那箭矢又朝对方飞了过去。 「你是被箭选择的人！」倒在地上的主持人看着芥川的躲闪，喊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只要被箭刺中就能成为替身使者！就能拥有别人看不见的力量！会变得更加强大！」 芥川微蹙眉头，「在下才不需要这种施捨的力量！」 「好了！」太宰大喊一声，他的声音响彻教堂，中岛敦和芥川也静了下来，他问：「你们两位联络了基地的人吗？」 「太宰先生你们怎么过来了……」中岛敦眨眨眼，他下意识回答对方的问题，「在这里的人发动攻击时就发了定位，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这样啊。」太宰上前一步，他看着指向芥川的箭矢，那箭身被黑色绸带捆住，箭矢在不断颤抖，他伸出手握住那枚箭矢，问：「门关上了吗？」 「诶？」中岛敦一愣。 「已经锁好了。」中也把枪抵在主持人的头部，「你再控制你那红色的东西试试看？要看看到时候是我的枪比较快，还是你那弱鸡玩意儿快吗？」 太宰看着箭矢，「怎么不攻击我呢？」 箭矢依旧指着芥川。 「那就只好这样了。」太宰张开手，在即将触碰到箭矢之前，一道光顿时闪过。 那本「书」立刻出现，而后那箭矢逐渐碎裂，上面的「书页」碎片被回收。 随着教堂的大门被撞开，「书」也立刻消失，红色的替身慢慢消散，那主持人和地上的人渐渐没了唿吸。 太宰微微侧头，那个站在门口的自己正在阴狠地瞪着他。 他弯起嘴角，缓缓开口。 「不立刻回去找他吗？现在的他需要你无时无刻地握着他的手吧。」 第18章 手拉手 太宰治这24年人生里过得浑浑噩噩，他回顾自己的过去也只会觉得格外痛苦，甚至很多时候，那些过往回忆总会时不时地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消不去的划痕。 所以，当他见到那身上没有一点伤口的另一个自己时，他的第一反应是羡慕。 羡慕他过得好，羡慕他运气好，羡慕他能够发自内心地笑出声。 可即便如此，那在他眼中的幸运儿也依旧深陷泥沼，无药可救。似乎在每一个世界的太宰治，都是由苦痛铸成，不论外人眼中看起来多么幸福，多么优秀，那内心也早已腐烂。 他是疯子，他亦是疯子。 在这个异能的世界，他总是多了几分考量，深思熟虑，为了那所谓的「正义」和「正确」。他是疯了，只是在对自己发疯而已。可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似乎是完全不知道那所谓的后果，只想着那心心念念的爱人，以至于完全不管世界会变得怎么样。 「他疯了吧。」 太宰治回过神，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中原中也，对方看上去有些狼狈，衣袖和裤脚都破得不成样子。 「他是疯了呢。」太宰治喃喃道。 他赶到这里的时候，蓝波正在放出雷属性的火焰，那绿色屏障把中原中也的病房包裹住，里面的地面墙壁以及床铺，都被重力挤压得粉碎，中原中也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异能。 他当时只是捡起地上的帽子，拍了拍面色发白支撑不住的蓝波，那孩子见到他松了一口气，在收回火焰时他立刻握住中原中也的手。 中原中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沉沉地闭上眼。 到现在，在晴属性火焰的治癒下，大概睡了有半小时吧。 太宰治看着墙壁上的时间，他们在基地最角落的一间房间，这里的房间不大不小，容纳了两张床，中间只隔着一个储物柜，衣柜、桌子、浴室样样齐全，上面的排气扇还放出清晰的空气和舒适的温度。 「太宰。」 中原中也无力地躺在床上，他的语气有些疲惫。 太宰治等着他的下文。 「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比你更加混帐的人了。」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说：「那就是你自己。」 太宰治笑不出来，如果是他自己让中原中也吃瘪，他会笑得开心，但他也被他自己坑了。他虽然想到那个太宰可能会做到这个地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并且运气很好地碰上了中岛敦和芥川。 天时地利人和地把他和中原中也算计了。 回想在酒吧的对话，他不禁问中原中也，「当时另一个你也在帮那位太宰，你有什么头绪吗？」 「能有什么头绪……」中原中也回想和中也的对话，他顿时有一股无力感，那另一个自己说什么支持他的决定，结果转头就来了这么一出。都说恋爱中的人会越来越像彼此，那位中也还真把太宰的狡猾学到了精髓。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陷入沉默，两人基本上心里都有数，于是选择不说。 太宰治一直握着中原中也的手腕，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手臂，中原中也像是应激一般，问道：「你干什么？」 「我这只手累了，换一只手。」太宰治捕捉到中原中也脸上闪过的一丝慌张，「怎么了中也，你该不会担心我像那个太宰一样吧。」 「怎么可能。」中原中也懊恼道：「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那你想怎么样？」太宰治抱怨道：「让我碰你别的地方吗？还是说你想像过家家那样真的手拉手吗？呜哇不行，我可受不了。」 第37页 「你在说些什么啊，谁想那样了！」中原中也爬起身，他休息得差不多了，看着身上破裂的衣服还有污渍，他问：「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把你的异能传过来吗？」 「你那么想要狗链子吗？」 「喂！」 「没有呢。」太宰治视线落在中原中也沾染灰尘的衬衫上，衣领的扣子早就不见，露出了胸膛和锁骨，倒是choker还静静地扣在脖颈上，他闭上眼说着，「好啦好啦，你赶紧把你那一身脏衣服换下来吧。」 「你一直牵着我怎么换？」 「那这样吧。」太宰治撩起中原中也落在左侧肩膀一缕较长的头髮，「我抓住这个总可以了吧。」 中原中也别无他法，虽然有些行动不便，但确实更好换衣服了。 二人站起身，太宰治绕到中原中也背后，他握着那一缕橙发的头髮，有几根髮丝贴在了中原中也的后颈处，那些髮丝和choker贴在一起。 中原中也脱下衬衫，太宰治垂下眼，虽然中原中也是个练家子，但身高原因，连手臂上的肌肉都看起来纤瘦几分。 可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疤却又在诉说着面前的人「战绩」，太宰治向下看去，这么多年过去，那后腰上被白濑刺伤留下的疤痕依然显眼，其他的伤疤很浅，有些是使用「污浊」时留下的痕迹。 中原中也迅速穿好衬衫，而后脱去裤子，长衬衫很好盖住了隐私部位，他换得也自在一些。 背后站着一个人，任谁都没法安心地换衣服，平时总是喜欢调侃他的太宰治，这个时候倒是一反常态地安静，静得他感到格外别扭。他第一次这么迫切希望太宰治这个时候说他矮，或者揶揄他。 他就穿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而后把衣袖捲起，对身后的人伸出左手臂，说：「可以了。」 太宰治回过神，他换了左手抓头髮，慢悠悠地用右手握住了那只手臂。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床边，中原中也看着握住的手，觉得格外碍眼。 「我们并排坐吧。」太宰治也不想一低头就见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他坐到中原中也身侧，倏地想到什么，直接挽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 「你干嘛？你不噁心吗？」 「……但这样比一直握着轻松多了。」太宰治张开手，至少解放了双手的五指。 中原中也烦躁地咂咂嘴，「真麻烦啊，没有别的储存雨属性的戒指吗？」 「中也完全没有记忆了啊。」太宰治说：「你昏迷的半小时里，我们已经给你换过高强度的戒指，但那些戒指全都报废了。」 中原中也微蹙眉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理论上有一个办法。」太宰治沉思道：「还记得当初魏尔伦变成巨兽前的那个从天空落下的虹色金属片吗？那是能够控制他指令的异能金属。只要明白这些异能金属的制作过程在里面输入指令，再结合雨属性的能力，说不定就能控制你外泄的能力。」 中原中也沉默一瞬，他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帽子，这顶帽子实际上是当年兰波送给魏尔伦的生日礼物，里面有异能金属，他也是靠此来控制「污浊」，他问：「有这顶帽子还不够吗？」 太宰摇摇头，「现在戴上这顶帽子也只会和之前一样，有意识但无法阻止异能溢出，之前戴的戒指刚好抵消，现在你溢出的异能光靠这种金属的戒指也无法阻止。」 中原中也睁大双眼，他瞬间明白了什么，问：「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输入指令的异能金属制造的戒指？」 「理论上是这样。」太宰治又重复一遍，却说得死气沉沉，因为他们没有渠道去制造那特殊的异能金属，就算去英国法国那边找相应的情报，那只会引起怀疑甚至让他们发现中原中也的真实面貌。 虽然他已经预想了好几种对策，但那些可能性都是在铤而走险，并且充满连他也没法预测的不确定性。 「没必要这样。」中原中也看向身侧的人，对方听到他说这句话只是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在早就预料到一般，比起冷冰冰的表情，那手臂上属于人的温度正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他继续说：「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不是在失去对异能的控制权，而是异能在逐渐变强。」 太宰治没有回应。 他继续说：「你和我都认识多少年了，早就知道的选择，早就知道的答案，你现在一反常态地坐在这里，就说明你们束手无策。」 他想起中午时，那个中也对自己说的话，另一个自己费了那么多口舌，基本上是劝他不要牺牲，自私一些。 这是自私的问题吗？ 这是只有一个选择的问题。 若是真有什么可行的计划，太宰治不会在他身边耗费时间。 他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那本『书』找回全部碎片，那么我的能力会完全暴走，会一直无意识地毁灭，直到能力完全消耗殆尽。」 「是这样。」太宰治应着。 但太宰治也不可能没事找事地在他身边耗费时间。 「不是这样吧。」 中原中也见太宰治看了过来，他对上那双阴沉的眼眸，「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你就不会和我在这里手拉手，而是早就把那边的太宰和中也关起来，阻止那本『书』收集碎片。」 放任那个两个人到处跑，甚至加快碎片融合，一定有什么原因。 第38页 「阻止收集碎片世界可能会慢慢毁灭，结局都一样。」太宰治面不改色地说着，语气毫无起伏，「恐怕等最后一个碎片收集齐之后，连我的异能都对你无效，目前彭格列还有横滨那边已经在准备能与你能量抵消的武器，现在已经空出了一座远离国家的无人岛，那是你最后要去的地方。」 「这样啊。」中原中也只是这么听着，当初魏尔伦第三形态之后还能残存一口气，但他不一样，他就是个半成品，他的身躯是切切实实的人类，他的肉i体会先消耗殆尽，其次是精神，随后那团能量消耗完后他就会「死亡」。 他本该伤心，或者说是生出一点对死的恐惧，但他没有。从他能力在渐渐变得失控之后，他就想到了当时的魏尔伦，他们毕竟与普通人不同，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并不算残酷，至少他是保护自己的家园而死。 太宰治看着身侧的中原中也，这就是他讨厌中也的地方，竟然能够为了世界和平接受这种被当做异类对待的死亡方式，最后也只是便宜了那群自私自利的人。 「好了，珍惜最后时光吧中也。」太宰治语气温和了一些，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语调一转，「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和中也度过最后时光的人吗？呜哇，这是什么噩梦啊……」 中原中也狐疑地打量太宰治，他豁然开朗，「果然不对。」 「什么？」 「你可没有这么好心，也不会乖乖成为陪我度过最后时光的人，当然我也不想这样……」中原中也笃定道：「你果然有别的办法吧，太宰。」 太宰治弯起嘴角，眼中没有任何笑意。 这就他讨厌中原中也的另一个原因，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确实有别的办法，那就是不让最后的碎片被『书』回收。」太宰治这次直接握住对方的手，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神情下把手抬了起来，还亲昵地摇了摇，「然后我们一辈子手牵手度过。」 中原中也：「……」 他真后悔自己问太宰治这个问题。 第19章 变化 中原中也听完太宰治的提议，还未做反应，只见太宰治突然一脸痛苦地放下手。 他不禁吐槽道：「我也不愿意好吗！」 太宰治没有回话，似乎是在思考。 中原中也微张双唇，他在斟酌话语，在思考如何让太宰治直白地把话说清楚。 虽然太宰治这个人在黑手党期间做过许多混帐的事，但他不得不承认太宰治是个比他更加感性的人。 如果这句话说给不了解太宰治的人听，也许那些人会惊讶地睁大双眼反驳，但事实就是如此。 正因为感情过于充沛，用情绪感受这个世界，所以太宰治才会活得如此痛苦，像个行尸走肉。 太宰治就是一个麻烦的傢伙，有时候为了一个别扭的好意拐弯抹角，甚至会故意惹人生气，总会在人气得要死的时候展现出自己的「好意」。 通常这种时候，中原中也被气得会忘却这份好意，而这就是太宰治的目的，这个人并不希望在他人心中留下好印象。 他讨厌太宰治这种扭曲麻烦的性格，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却总是喜欢弄得复杂。 就比如说现在，太宰治根本没打算认真告知他事情的全貌，甚至不惜用噁心彼此的说法来跳过此事。 「太宰。」他问：「为什么每吸收一个碎片我的力量就变强？」 「我也想知道这件事呢。」太宰治说：「那本『书』却每次都逃走，看起来是在做贼心虚呢。」 「啊？」 「因为你看……」太宰治握住中原中也的手臂，「那本『书』把那对笨蛋情侣带到我们面前，现在又搞得我们不得不这样，你不觉得它的目的是想撮合我们吗？」 感受到太宰治摩挲着手臂的指腹，中原中也背嵴发麻，对方温热的手正撩拨着他的神经，察觉到自己的唿吸有一瞬的慌乱，他立刻调整过来，压下了脸上的热度。 有时候他真的佩服太宰治，如果早在年少时期，他恐怕会被这样的太宰治骗到，会不再追问。 可现在不同。 他任由太宰治握着自己的手，不紧不慢地说：「认真回答吧，你肯定心里有数。」 中原中也注视着身侧的太宰治，对方愣住了片刻，而后微微侧头看向他。那蓬松的黑髮落在脸侧，遮住了面容和部分视线，让对方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苍白无力。 他读懂了太宰治的神情，对方是在懊恼他为什么会继续问下去。 中原中也对上太宰治的眼眸，「你肯定知道。」 肯定有别的办法，就算没有办法也清楚该怎么做。 因为太宰治自始至终是一个温柔的人，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中原中也以这种形式死去。 当然，这些肉麻的话中原中也永远不会说出口，因为那听起来太自以为是了。 太宰治沉默片刻，开口说：「是为了维持世界能量平衡。」 中原中也有几分疑惑。 太宰治继续说：「这个世界并不排斥那些外来者，只是外来者真正融于这个世界之后，各个体系的力量会互相影响，就像火焰能力和异能力一样。到时候会引起各种各样的力量斗争，死伤无数吧。」 太宰治垂下眼，他注视着中原中也的掌心，「当『书』把外来者消除时，世界正在适应的能量平衡被打破，世界就多出了外来者的能量，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容器来装那些能量，而你本身就是异能的容器，理所当然成了最好的载体。」 第39页 中原中也顿悟，他说：「所以当所有外来者消除后，再消除我，这个世界也就只会存在两种能量体系，就不会有什么毁灭的风险。」 「这是所有知情者们，基于当初世界基石和『书』融合的原理，得出的结论。」太宰治说着，见中原中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他感到心中涌出烦闷的厌恶感。 就因为世界平衡这种理由，中原中也竟然为此牺牲，像是苍蝇堵在喉中一样，他反倒希望中原中也大闹一场。 明明之前活得像人，偏偏到这种时候又不像人。 太宰治腹诽着，他意识到自己是在生气。 「太宰。」 「干嘛？」太宰治累了。 「你目前有什么其他想法吗？除了那个手拉手度过一辈子的结局外。」 中原中也睁着眼，湛蓝的眼把他的面容映得格外清楚。 太宰治微睁双眸，他揶揄道：「没想到中也会不甘心呢，这可是森先生也默认的结果呢。」 中原中也愣住，如果是昨天的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接受这个结果。 就算异能金属的方案可行，但他就成了不可预料的行走兵器，饶是政i府也不会允许他这个危险因素的存在，选择牺牲他真的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感受着身侧传来的体温，让他莫名想起属于人类的温度。 那另一个身为人类的自己，都清楚地认为他会选择牺牲，以至于特地来劝说他。 他莞尔一笑，忽然理解为什么中也会特地找他说那些话。 「如果我不再挣扎一下，就是辜负了另一个我的一片好意，他希望我活得自私一些，他希望我活下去。」中原中也笑道：「我不至于连自己的话都不听。」 太宰治料到那对笨蛋情侣会双线操作，没料到那名中也会说那些话。 活得自私一些吗…… 他沉下眼，如果中原中也变得自私……那可太有趣了。 「中也，我有一个想法。」 「唿——」 中也趴在床上，他翻阅面前的平板，看着这个世界奇特的车辆。 「中也……」太宰用湿毛巾擦拭他的背，哀怨地说：「你已经看了半小时了。」 「是这样吗？」中也说：「这次按得比以前久啊。」 太宰在给中也进行事后的按摩，即便两人都有较好的体力但也经不住折腾，他们已经26岁了，也过了年轻气盛的时候。 太宰躺在一旁，他拢住中也的腰，随口说：「想要这种型号的车不然直接买一辆吧。」 反正用的是中原中也的卡。 「我们还有开车的机会吗？」中也看向太宰，「明早我们说不定会被彭格列那边关起来限制自由吧。」 他们今晚闹得太明显了，当时来到现场的太宰治，那看他们的表情歷歷在目。 「敦和芥川也因为这件事不信任我们了。」中也有些惋惜。 「没办法，我们要与这个世界的我们变成一条绳上的蚂蚱。」 太宰眼眸一暗，他和中也面对「书」基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似乎「书」在保护他们，实际上他们就是「书」达成目的的工具。 对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来说，并非第一次见到「书」，他们对「书」的信任超乎他们的想像，甚至愿意接受「书」的一切安排。 那什么所谓世界力量平衡，太宰根本不在意，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实在是站不住脚，并且那本「书」总是避重就轻。 一看就是在隐瞒着什么事。 他就是想看看那本「书」到底在干什么，可他和中也没有这个能力，那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能够抓住「书」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牵扯进来。 他了解他们，他们那个阶段正是相看两厌又彼此信任的时候，现在被迫手牵手估计心里会十分膈应，但又因为不得不在一起，他们一直对彼此设立的防备总会松懈。 再不济，他们如果真的噁心对方，那只会想方设法地找解决办法，而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书」谈一谈。 顺利，太顺利了。 回想那个太宰治的表情，想到他和中原中也今晚会手拉手睡在一起，他就越发愉悦。 就应该是这样，这个世界中原中也最讨厌最信任的人是太宰治，但最依赖的人也必须是太宰治。 而另一个自己…… 太宰埋在中也的颈肩，感受着属于人的体温、肌肤、心跳……他这才有活着实感。 那另一个自己依旧看不清何为生，所以才会不断反反覆覆地体验死亡，除了唿吸吃饭死亡，他还需要去学会爱一个人，以及接受被一个人所爱。 只有切身实际地活着，才会真正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 中也揉着太宰的头髮，他关掉床头灯，二人互相依偎，逐渐入睡。 对于他们来说，夜晚并不算长。 而对于时刻保持警惕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来说，今夜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夜晚，他们看着面前的床铺陷入冗长的沉思。 为了避免一些情况，他们默契得一整晚没有喝水，可即便如此疲惫也会侵蚀他们的身心。更别说能力暴走的中原中也了，他确实想休息，但又不知该怎么休息。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睡了。」太宰治躺在床上，他展开握住中原中也的那只手，说：「中也自己把手放上去蹲床边睡吧。」 第40页 「啊？凭什么？」 「身为狗狗当然是要睡在主人的床边啊。」太宰治说得理所当然。 中原中也给太宰治一拳，后者本来想躲但碍于牵着手，只能接下那一击。 「唔。」太宰治夸张地捂住腹部，做出很痛的模样，「太过分了中也，万一我吐了的话我们就只能睡一张床了。」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他视线落在太宰治的手腕上，他扯开对方的绷带，而后愣住。 在那一道道伤疤上，上面又有着新伤，那道伤口看起来是不久前割的，上面的伤口还未癒合。 太宰治躺在床上，他缄默不语地看着那些伤。 中原中也咂咂嘴，他翻开床头柜时常配备的医疗包，取出绷带和药。 「中也，你——啊！」太宰治大叫一声。 中原中也毫不留情把沾了药水的棉签涂在伤口上，他痛斥道：「现在知道痛了？」 太宰治其实没有那么疼，他只是不知该怎么反应罢了。中原中也并不是没有给他涂过药，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他的手瑟缩了一下，他想逃离这个房间。 不想面对中原中也，不想让任何人处理这道他自己割的伤，他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他比之前更加厌恶自己。 其实他可以自己涂药，但不知为何，看着面前低头给自己涂药的中原中也，他忽然动弹不得。 什么都不想思考，却又有无数个想法充斥着大脑，太宰治的思绪乱作一团。 好想死…… 「好了。」 中原中也给太宰治换上新的绷带，在绕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他把手背贴着太宰的手背，顺势把绷带缠上自己的手腕。 「中也……」太宰治感受到中原中也温热的手背，「你是不是缠得太紧了？」 「别抱怨了！如果我不缠得紧一点万一我们睡着后不小心分开怎么办？」中原中也绑好绷带，为了以防万一，他把两人的虎口也缠在一起。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琢磨着中原中也方才的话，静静地凝视对方。 「干嘛？」中原中也被这双眼看得有些不自在。 「中也……」太宰治上下打量对方，「以你的身高和床的距离，我刚好躺在枕头上，你却碰不到枕头呢，你把手绑在我的手臂上，这样我们才能一起睡在床头……」 「你往旁边睡一点把手拉过来一点不就好了！」中原中也气急败坏，他扯过枕头，打在太宰治脸上。 「嗷！」 第20章 适应 中原中也的记忆从八岁时开始，他在空白的记忆中努力地学习成为人，学习社会的规则，学习组织与首领的关系。 即便他活得有血有肉，但无法做梦的事实时刻在告知他的非人身份。 每天从床上睁开眼，就像是从黑暗的泥沼中甦醒一般，年少时他会在意，之后他不再介意了。 如果像魏尔伦那样时刻在意自己的身份，只会渐渐陷入身份认同的泥沼中。 只不过今天有些不同。 他看着面前的天花板，感受着那熟悉地清醒过程，他不禁思索，死亡是不是就像他睡着那样，不会做梦也不会醒来呢？ 不过，应该还没有要到死亡的地步吧。 中原中也微动手指，感受到悬空的左手臂，紧接着是那温热地贴着手背的触感。 他这才清醒过来，看向了那两床之间的狭小距离，他和太宰治的手背贴在一起，手腕的地方正用绷带捆着。 太宰治穿着那一身马甲衬衫和裤子就这么睡了，衣服看起来皱巴巴的。 他看了眼时间，缓缓坐起身，对面的太宰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中原中也想也明白，太宰治昨晚肯定没睡好，因为他也没有睡好。 他看着手上捆着的绷带，逐渐接受了他要和太宰治这样度过一段时间的事实。 在太宰治昨晚的提议中，要抓住「书」首先就要引出外来者，在彭格列这边找到外来者之前，他们暂时都得这样度过。 太折磨人了。 「醒了？」中原中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站起身，「我要去厕所，你站到门口等我吧。」 太宰治面色扭曲。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自己不也要上厕所吗？还有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这样脏脏的吧？」中原中也也不知道太宰治在扭捏什么，便拉起太宰治的手强迫对方坐起来，「洗漱完跟我去澡堂，我可不想和邋遢的人贴着。」 「啊，竟然不是梦啊，如果是梦的话一定是噩梦……」太宰治有气无力地说着。 中原中也内心轻松了几分，太宰治的反应终于变得正常一些，如果太宰治像昨晚有几分古怪的话，他也没法坦然地做到和对方同吃同住且坦诚相见。 明明他以前不会在意这些的，就是那对笨蛋情侣的错。 他实在是不明白那对情侣想干什么，但回想那位中也的话，他姑且认为对方是真的担心他。 只不过手绑着手行动太受限制了，洗脸刷牙倒是可以一起，厕所比较小，上厕所也勉强可以让一个人在门口等候。 换衣服就格外麻烦。 中原中也站在更衣室里，他和太宰治已经脱去了裤子，腰上捆着毛巾，接下来就是衣服问题，他解开绷带，伸出脚正准备踩在太宰治的脚背上，后者立刻闪躲。 第41页 「别胡闹了！」中原中也的烦躁达到了巅峰，「磨磨唧唧的，脱个衣服而已能不能快点！」 「不要！为什么是中也踩我？我踩中也不行吗？」 「哈啊？休想！谁知道你会不会耍什么花招，当然是我踩你最好了！」 「我、才、不、要！被黏煳煳的蛞蝓踩什么的太噁心了！」 「你这混蛋青花鱼！以为我愿意吗！速战速决快把你一身鱼腥味洗去吧！」 正在泡澡的蓝波：「……」 蓝波正努力缩在角落里，他听着更衣室传来的吵架声，他思索出去的时机。 他昨晚使用了太多火焰，累得立刻睡着，醒来后便到澡堂泡个澡，他还庆幸自己承包了澡堂，但怎么偏偏就碰上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还有这两人争论什么谁踩谁的问题，好糟糕啊！ 他们在更衣室里干什么啊！ 「啧，麻烦死了，那你抓着我的头髮吧。」 蓝波面露痛苦，什么头髮啊！这两人在干什么啊！他只是个15岁的未成年啊！ 太宰治也有些累，他捻起那缕头髮，其实他并不喜欢澡堂，但中原中也铁了心要来这里洗澡，他再怎么作妖也是浪费时间。 澡堂里总会有其他人，他不想碰见那些人，可他也不想和中原中也待在那个狭小的浴室里。 那样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或者说……会让中原中也发现他的态度不同。 他看着中原中也站在自己面前，解开了衬衫的扣子，他倏地一愣，对方爽快地脱去衬衫，然后解开他马甲的扣子。 「中也……」太宰治眨眨眼，脱口而出，「你干嘛脱我衣服？」 「这样快一点啊。」中原中也怒视对方，他经常搞不懂太宰治，他有时候会猜到对方的行为，但经常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就像此刻，他知道太宰治不想泡澡，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他明白问了也是白搭。 和太宰治相处就是这么累，经常被他耍得团团转，要在他身上耗费许多精力，还要动怒，真不明白那个中也是如何忍受太宰的。 他解开太宰治的马甲，解开对方的衬衫，里面果不其然包裹着绷带，他视线往下看去，太宰治的腿上也是缠着绷带。 他微蹙眉头，正要解开绷带时，太宰治按住了他的手。 「中也。」太宰治笑得毫无生气，「你就那么想和我赤身裸i体吗？还亲自帮我脱衣服，你能对我负责吗？」 「谁想和你这样啊！」中原中也气不打一处来，他算是发现了，自从那对笨蛋情侣来到这个世界后，太宰治总是会开这类噁心彼此的玩笑，也不知道图什么。 他泄气地抓住太宰治的手，再一次用绷带绑在一起。 「等会儿泡澡别和我一个池子！」 太宰治一言难尽地看向中原中也，「中也还想泡澡吗？这里的澡堂应该没有儿童水池……唔。」 中原中也踏进澡堂时，他觉得格外疲惫，有一部分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更多原因还来自于身后这只绑着绷带的青花鱼。 他推开门，立刻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他下意识看过去，只见蓝波缩在角落生无可恋的模样。 「蓝波，你也在泡澡……」 「你你你们……」蓝波看着他们手牵手，他立刻起身，直接跑了出去，「本大爷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们千万不要给我加训啊呜呜呜！」 中原中也：「……」 啊？这孩子到底误会了什么？ 「看来还是得给那个花椰菜小鬼加训呢……」太宰治顿时轻松许多，有蓝波这个反应，估计澡堂这阵子不会来人了，他解开身上的绷带，「中也给我搓背吧。」 「啊？为什么要我帮你搓背啊！」 「狗狗帮主人搓背怎么了？还是说中也你想当女僕——」 「看招！」 「啊！」 回想第一天见到的中也和太宰，中原中也对「女僕」这个词产生了ptsd，自然也没有泡澡的兴致，和太宰治匆匆洗了澡后，他第一次觉得时间会这么漫长。 比和魏尔伦对打的那一夜、比在龙头战争的那一夜、比在打龙的那一夜……还要漫长。 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人的适应力是可怕的。 中原中也睁开眼，在另一张床上睡着的太宰治慢慢醒来。 二人对视一眼，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洗漱、洗澡、换衣服、吃饭。 「早上好。」 员工食堂里，蓝波打着哈欠，他端着餐盘坐在他们面前，对面的两人穿着轻便的浴衣，在基地里格外显眼。 见两人解开绷带吃东西，蓝波微微低头，两个人的小腿正贴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为了偷情而勾在一起似的。 如果不是知道中原中也的情况，他真的以为这两人也要做结婚登记了。 不过这画面也太有趣了，另一个世界的他们是情侣，这个世界的他们是死对头却又不得不贴在一起。且不论中原中也，他还是第一次在太宰治脸上见到了懊恼的神情。 「蓝波。」太宰治笑眼盈盈地看着对方，「最近训练怎么样了？」 「啊哈。」蓝波立刻朝刚进食堂的人招招手，「坂口先生！过来！」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他狐疑地走过去，见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愣，而后坐到他们对面，问：「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第42页 「就是聊聊天。」蓝波只是想转移话题罢了，他问：「坂口先生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还可以。」坂口安吾低着头。 「我听说你的工作结束了，后面要回去吗？」 「看后续情况。」坂口安吾回答得一板一眼，眼底却是肉眼可见的乌青。 蓝波眨眨眼，对面的太宰治面色并不太好，中原中也则是一如既往地吃着饭。他微妙地感觉到气氛不对，说起来，在基地里还没见过这三个人一起聊天。 「你快点吃。」中原中也睨了一眼太宰治，「我可不想一大早耗在这里，也不想一整个早上听你的肚子发出噪音。」 坂口安吾端起餐盘正要起身，太宰治却开了口。 「别走啊安吾，在这里我们可是合作同盟呢。」太宰治弯着嘴角，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冷漠，「你查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吗？」 坂口安吾愣住，他视线落在两人穿得随意的同款浴衣上，脑海里立刻闪现那一片白花花的画面，他努力维持表情，却又失神地喃喃自语道：「他们让我读取了那两枚戒指的记忆……」 他这几天一直在读取记忆找线索，和迪奥那边接触过的可疑人员整理得差不多了。本以为工作结束，结果凌晨的时候，彭格列那边给了他一对戒指，询问他能否读取记忆。 他当时试了一下，结果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和中也在做那档子事的场面。 他本想打算过滤掉这些记忆找另一个世界的线索，但这两人在原本世界工作时根本不戴戒指，只是回到那个别墅时，或者说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才戴戒指。 到后面那两人来到这个世界后，在单独相处时，根本没有商量什么有用的信息，简直就是时时刻刻都在做！ 甚至没有过多谈论什么内容，就算是谈正事，也只是在谈如何撮合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然后又在做…… 他要疯了。 他的工作让他见过许多大场面，但不代表他可以淡然地看着昔日决裂的旧友和黑手党干部一直做的场面，而且那两人还玩得特别花，并且那位太宰的甜言蜜语也过多了…… 坂口安吾沉痛地扶住额头，他需要胃药治疗一下。 中原中也第一次见到循规蹈矩的坂口安吾露出这样的神情，不难猜出对方见到了什么。 太宰治沉下眼，他沉思片刻，挂起笑容，「那还真是辛苦安吾了啊，具体看见什么场面我也很好奇呢。」 中原中也不解地看向太宰治。 对方继续说：「不妨和我们到屋子里聊一聊。」 中原中也顿悟，太宰治是想问「书」以及那对情侣来到这个世界前的信息，他莞尔一笑，说道：「对啊，来叙叙旧吧。」 蓝波也对那个世界有些好奇。 太宰治又说：「顺便教教我和中也哪些姿势适合我们。」 蓝波倒吸一口气，他站起身，「啊，我要去训练了，你们慢慢聊。」 好i淫i乱的大人啊。 中原中也：「……」 最不想附和太宰治的一次。 坂口安吾：「……」 他就该直接休息睡觉，不该来吃什么早餐。 第21章 漏洞 坂口安吾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如果可以他想直接进化掉吃饭和睡觉这个功能。 他的人生一辈子都奉献给这个社会，或者说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 在世界基石和「书」融合前，他连出门都要配备保镖，在与彭格列合作后，他才稍微地安全一些，并不是他的仇人变少，而是他得罪的仇人变多了，于是彭格列特地提供了高品质的、储存了雷属性火焰的戒指给他，雷属性的防御特性替他阻挡了许多攻击。 但不包括精神攻击。 在狭小的房间里，坂口安吾坐在书桌前的小小凳子上，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则是坐在两个床尾，中间的手还被绷带绑着。 这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也让他想到了那不忍直视的画面。 即便如此，作为一名专业的社畜，坂口安吾也可以用以往的态度待人。 「你们想问什么？」 「当然是想知道那个世界的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太宰治勾起嘴角。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向太宰治，他察觉出对方在故意为难坂口安吾。在他印象中，太宰治、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是旧识，他们经常在一家酒吧喝酒，后面就…… 其实中原中也并不清楚具体内幕，那段时间他不在国内，他对那一年最深的印象便是太宰治叛逃，他为此开心得开酒庆祝。 坂口安吾表情微变，欲言又止。 太宰治只是幽幽地看着他。 坂口安吾嘆道：「没有有用的信息，那两枚戒指他们在原本世界只戴了七天的时间，至于戒指来源，只有被一名匠人制作后装在盒子里的记忆。」 「那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时，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吗？」中原中也问。 坂口安吾严肃的面容有一丝动摇。 中原中也预感到了什么，毕竟那两人是光着身子出现的。 「确实有一点令人在意的地方，但那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没有写进报告里。」 不如说，读取戒指记忆是坂口安吾活到现在写得最简洁的报告，他喜欢把一些死者的生平写得事无巨细，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但…… 第43页 这次戒指的记忆，他如果写出来，那就是一篇打了码的男同色i情读物。 现在依旧恨他的太宰治都特地来问他，那就说明记忆是唯一的突破口。 「平时那两个人在做的时候，那位太宰先生不会走神，甚至会经常为难中原先生。」坂口安吾以汇报工作的口吻说：「后面那两人来到这个世界后，做的时候也是如此。唯一一次太宰先生走神的地方，就是在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前后……」 中原中也面色逐渐发青。 坂口安吾继续说：「那次中原先生挣脱了手铐，身上还穿着oo内衣，在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太宰先生的手指准备在中原先生的oo扩张时……」 中原中也：「……」 等等，坂口安吾在说什么？什么oo内衣？什么扩张……他听见了什么啊！！！ 「然后呢？」太宰治面色如常。 坂口安吾目光已死，「按照往常太宰先生会进行一些言语上的挑逗，但他开口之后愣了三秒，反常地脱去了00内衣，也没有继续扩张，而是贴上了中原先生，没多久这个世界的中也君就来了。」 中原中也握住拳头，他在忍着让自己不要发出怒吼。 这到底是什么酷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放在半个月前，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和太宰治被迫手绑手听着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一板一眼地汇报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做i爱的过程！ 回想这一段时间的经歷，中原中也第一次产生了毁掉所有事物的想法。 他早该在见到太宰和中也的那一刻，就把那两人扔出去不管的。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坂口安吾确实提供了有效信息。 太宰治沉思片刻，「按照你的推断，你认为另一个我在那三秒内明白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 人的潜意识会影响人的判断，但坂口安吾不同，这个人可是在最后也会秉持着理性与所谓的正义，所以应该不是错误判断。 「是的，那个世界没有『书』的概念，所以看不见『书』的存在，如果当时那三秒与太宰先生对话的是『书』的话，那么可能来到这个世界的条件就是不要穿任何衣物。」坂口安吾说出自己的想法。 「或者是不要戴那个世界的任何东西，可能那对戒指有问题，但他们知道你能力的情况下都把戒指交给彭格列，那应该是有自信不会猜到。」太宰治分析道。 「可还是被猜到了。」中原中也缓过神，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对异能力者和火焰能力者没有客观上的概念，应该没有想到这个地步。」 「不……」太宰治微眯眼眸，他回想在教堂里，那名太宰露出的笑容，心底涌出一股不悦，「他在赌，但是他赌的是安吾的立场。」 「我吗？」坂口安吾微愣。 「你第一次遇见他时，他知道你做的事吗？」太宰治阴森森地说。 中原中也微微侧目，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太宰治，从见到坂口安吾开始，太宰治就在不断掩饰那即将溢出的情绪，却又在每一次说话时刻意把那不满表露出来。 这反而能够看出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当年的关系很好，不然依照太宰治的性格，根本不会把情绪那么清晰地表露，比起所谓的「恨」，更像是无法原谅坂口安吾做的事，但又别无他法，于是只能进行口头的埋怨和责怪。 坂口安吾垂下眼，「他应该是猜到了。」 应该是说完「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根据他的反应才猜到的。 「果然。」太宰治说：「他笃定安吾发现了端倪也不会向彭格列汇报。」 「为什么？」中原中也看向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因为这是那个太宰先生想要隐瞒的事，所以我觉得还是先告诉你们比较好。」 中原中也眨眨眼，且不论太宰治，坂口安吾的立场能够帮太宰治到这个地步，是真心实意地把对方当朋友。 「这就是我发现的全部内容。」坂口安吾站起身，「我该去休息了。」 太宰治没有回话。 中原中也便说：「谢谢，辛苦了。」 坂口安吾只是点点头，而后离开了房间。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中原中也打破沉默，「走吧，去找那两个人问清楚。」 「中也想得可真是简单呢，他们都这样坑我们了，还会乖乖地和我们聊一聊吗？」太宰治心情说不上好。 「可是中原他不知道真相吧，只要我和中原说，说不定那名太宰就会全盘托出。」中原中也只想快点解决问题。 「你觉得那一肚子坏水还隐瞒中原的人会像狗狗一样乖乖听话吗？」太宰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抱怨，「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只想着亲热，这就是他的主要目的，那名中原比你还要蠢一些，用点花言巧语就轻易地骗过去了，和他们聊只会让他们更信任彼此且更警惕我们。」 「你说谁蠢啊？」中原中也一时间不知道太宰治是在骂谁，「你知道自己的德行那是你的事，我和中原可跟你们不一样，他再喜欢那个太宰，也不会盲目到那个地步。」 太宰治本想反驳，却听出中原中也话外之意，意思是说那对情侣中真正的恋爱脑是太宰。 中原中也才不管太宰治在顾虑什么，他站起身，「既然没有别的办法就直接去找他们，不要总是把另一个自己当做敌人，太宰。」 第44页 太宰治长嘆一声，感受到被绑着的手被一股力道拉住，他慢吞吞地站起来，「要来打赌吗？我赌那个人会矇混过关，不会告知中原真相。」 「当然……」 「赌输的人就穿猫耳女僕装。」 「当然不打赌。」中原中也立刻回绝。 太宰治见对方如此牴触，他问：「中也，该不会他们在你面前玩过猫耳女僕装y吧？」 「闭嘴！你在说什么东西啊，还有什么女仆装y，我就觉得和你打赌没有什么意义！」中原中也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总之我们去找他们。」 太宰治看了眼两人为了方便换上的浴衣，「穿浴衣出门吗？」 在义大利的街道上，穿着日式浴衣手牵手的两个大男人可太显眼了。 中原中也退回房间，泄气地说：「先换衣服吧。」 「好无聊啊……」 太宰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他提议道：「中也，等会儿要去看电影吗？」 中也坐在沙发上，他刚洗完澡，用毛巾擦拭着头髮，「看什么电影？」 这个世界的电影比他们所知的还要少，基本都是他们看过的老题材，实在是么什么新意，但可以打发时间。 「好像没什么好看的……」太宰撑起身子，他直接趴在中也的膝盖上，任由对方发尾落下的水珠滴在脸上，「不然我们邀请芥川和敦来玩？」 「他们两个应该不会理我们吧。」中也说着，还是翻出手机找到当时加的联络方式。 他立刻拨出中岛敦的电话，电话响了几秒钟后就接了起来。 中也开了免提，「敦，你竟然会接电话？」 「啊，是另一个中原先生……」中岛敦有些惊讶，「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晚上打算开烤肉大餐，你要来吃吗？」太宰伸出手捻起中也的头髮，拔高声音说：「因为我们在这里都没有认识的人，如果不想来的话也没事。」 「嗯。」中也温柔地说：「不想的话……不勉强你。」 「啊，这……我……」中岛敦那头的声音磕磕绊绊，「晚、晚上确实有空，但是……」 「那次放钥匙扣的事对不起，我们只是有点不安而已。」中也继续说：「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多喊几个人来，人多也热闹一些……」 「可以吗？」中岛敦有一丝动摇，「顺便问一下，请问真的是烤肉大餐吗？」 「是的。」 「那我问一下，等会给你们回復。」 中也挂了电话，他有些意外，「这个世界的敦果然比较单纯。」 「他来的话，顺便让他买些酱料吧。」太宰坐起身，帮忙擦着中也的头髮，「我们也准备一下食材吧，感觉今晚会很热闹。」 中也弯起嘴角，对晚上的聚会充满了期待。 「我看看……烧烤酱料、番茄酱罐头、还有大蒜……」中岛敦点着清单，见购物车多了许多零食，他看向身旁的人，「蓝波，你是不是买太多了？」 「没事没事，这些本大爷都能吃完的。」蓝波满脸笑意。 「还有芥川，不用拿那么多……」中岛敦把十几罐酱料放回购物架，他看向身后的人，「坂口先生，你能劝劝他们吗？」 「一样东西不超过五份，」坂口安吾随口说着，他走向别的货架，「再买点伴手礼吧。」 中岛敦并不清楚为何坂口安吾会跟来，不过有对方在他也安心一些。 结完帐后，几人拎着一堆东西，凭藉记忆拐了一个路口，便碰见在前面手挽手贴在一起吵吵闹闹的两人。 「太宰先生，中原先生。」中岛敦喊着，见两人停住脚步看向他，他把买的登门礼递给对方，「这是情侣酒心巧克力，不介意的话可以收下。」 芥川把中岛敦推开，递上一个袋子，「中原先生，你没说数量，在下就根据上次的量买了，希望这些够用。」 中原中也没想到他们认错了人，他顺手接过袋子一看，里面是一堆安i全i套。 中原中也：「……」 那对情侣到底让他们买了什么？ 第22章 聚会 「为什么要手挽手？」 太宰治故作惊讶，他往后退了一步，用另一只手抱住自己，沉痛地说：「不好意思，我都没发现原来中也对我是这种感情，但很抱歉我只喜欢美丽的——」 「你以为我想吗混蛋！」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地把枕头甩到太宰治脸上，听见对方发出一阵怪叫后他才舒坦了一些。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他们费尽心力才换好衣服，并不是正式服装，穿着黑西装在义大利的街上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黑手党。 中原中也取出之前为了伪装准备好的衣服，棕红色卫衣配深蓝牛仔裤，这里的气温比较低，他又套上了一件深绿色的夹克衫。 太宰治则是一如既往的装扮，衬衫配黑夹克以及白色西装裤，还有那一身驼色风衣。 中原中也戴上帽子，他这次在两人的双手之间绑了一个活扣，把绑带拉到手臂处，而后挽住了太宰治的手。无视对方的调侃，他拉着提不起劲的人走在基地里。 他边走边说：「不挽在一起难道要让街上的人看我们手绑手吗？」 「可以不用手挽手啊。」太宰治有些犹豫地说：「直接把我们的手放在我的口袋里。」 第45页 中原中也立刻反驳，「不要，和你的手挤在一个小小的口袋里也太噁心了吧！」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而且我们不能太显眼。」 虽然这一片是彭格列管制，但总是有么一两三个不自量力的人会来找麻烦，他和太宰治也不是没有被认出来的可能。 「可是手挽手的话，对小矮子的中也来说看起来就像是挽着男人的女伴……」太宰治话锋一转，「所以中也你换上女装才不会更加引人注目吧！」 「你说什么！说谁矮啊！」 「两位看起来真是精神呢。」 二人停住，他们抬头看向从天花板降下的显示屏，强尼二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两位是要出去透透风吗？」 「差不多吧，憋在基地里总是和蛞蝓唿吸同一处空气，人都要发霉了。」太宰治耸耸肩。 「这话是我说得才对的吧！混蛋太宰！」 「二位感情一如既往地好呢。」强尼二习以为常地笑着，「太宰君，我们刚刚在和侦探社的乱步君通讯时，他让我拜託你一件事。」 「什么事？」太宰治的钱包和手机没有带在身上。 「乱步君让你有空的时候去买一下他想吃的几种杏仁脆饼！」强尼二说着，「你没带通讯器是吗？那我把那些地址发到中原君的通讯设备上。」 「哈啊？那些？」 「好啦，祝二位逛街愉快~」 「等等！」中原中也看着屏幕上升又消失，只觉得莫名其妙。 「啊——」太宰治发出长长的嘆息，「看看地址在哪吧？」 中原中也微蹙眉头，「你不会今天就要去买吧？」 「难道中也下一次还想一起出门吗？」太宰治又说：「我可不想。」 「我也不想好吗！」中原中也咂咂嘴，他点开地址，「速战速决吧，赶在中午饭之前结束……」 太宰治微微侧身，他凑上前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微眯眼眸。 中原中也下意识歪歪头，感受到太宰治身上的气息时，他涌出一股焦躁感，他已经很久没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和对方距离这么近过，也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太宰治是真的长高了许多。 「这几个地址有些远啊。」太宰治看着地址陷入沉思。 「嗯？」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地址，基本是市区的大牌甜品店，「有几个已经出市区了，太宰下次你托人——」 「不，乱步先生是特地让我去这个地方调查。」太宰治沉下眼，「今早是他们例行的交换情报会议，他应该是看出了这附近的端倪，并且觉得只有我们能去。」 「我们？」 「对啊，他可是知道我们手挽手分不开呢，让我们去就有他的理由。」太宰治说着，在思考江户川乱步的用意。 中原中也清楚江户川乱步的聪慧，就连身旁的太宰治都尊敬对方，就足以说明对方的过人之处。 二人没有任何异议，借了辆自动驾驶的车，在几个甜品店里逛了一圈，顺便还吃了午饭，等买到了不同类型的杏仁脆饼后，两人坐在车上陷入冗长的沉思。 「太宰，你有发现什么端倪吗？」中原中也望着天边的黄昏，他们就这样兜兜转转了一天，有些店还要等杏仁脆饼做好的时间。 「……没有。」太宰治也不禁思索着，「等会儿我们带几个脆饼给那两个人看看吧，说不定那上面有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也行。」 在停车场停好车，太宰治拎着多买的几份脆饼，望着天边渐渐沉下来的黑夜，他的思绪飘到了远处。 身侧的中原中也倒是安静下来，太宰治依旧有些不适应，这一个礼拜他们同吃同住，比起吵闹，沉默的时间占大多数。 在基地里，中原中也也会工作，偶尔会和部下打电话，也会看电视电影。 他就不一样了，他任何时间都觉得无聊，有时候躺在床上看着被绑在一起的手，或者是看着中原中也工作然后打趣对方，偶尔也会一起看电影然后猜到结局直接给对方剧透。 有一次太宰治去厕所，看着洗簌台前取下的刮鬍刀片，他悄悄藏了起来，然后没多久便被中原中也发现。 「我可不想你死在我身边，要死就等我的事解决后随便死。」 听着中原中也说出这句话时，太宰治只是说着「死在你身边最糟糕了」，他照旧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发呆，偶尔逗逗中原中也，却更想逃离那个房间。 他从未和中原中也这么和平地相处过，并且能够时时刻刻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这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但总会涌出异样的满足感。 毕竟无聊时可以随时逗中原中也，怎么能不开心呢？ 开心吗？ 天完全黑了下来，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也一直在剖析这个世界、剖析自己、剖析他人。 感受到中原中也挽着自己的手有一瞬的僵硬，太宰治回过神，身侧传来了两个东亚面孔女性的惊唿，他们说的是日语，还是方言，大意是猜测他们两人的关系。 太宰治倒是没想到中原中也这时候会在意起来，他们可是这样走了一天。 「怎么了中也。」太宰治不会放过逗弄中原中也的机会，「见到自己国家的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开始害羞了？」 「谁害羞了？」中原中也不解地看向太宰治，「你没发现你这几天说话越来越噁心了吗？」 第46页 「诶——再怎么样也没有中也主动提手挽手噁心吧？」太宰治回怼道，他本以为心情会轻松一些，可不知为何又多了几分烦闷，他不想去探究这份情绪的原因。 「你这——」 「太宰先生，中原先生！」 两人的打闹被熟悉的声音打断，太宰治往后一看，见到那罕见的四人阵容，又看了几人带着的酱料和一些零食，他大致猜到怎么回事。 中岛敦和芥川估计是那对情侣喊来的，蓝波是趁机来吃垃圾食品的，至于坂口安吾，应该是想看看那对情侣住的地方有没有关于「书」的线索。 「那对笨蛋情侣！都让人买了什么啊！」 中原中也看着一袋子的安i全i套恼羞成怒，他加快脚步，颇有种要揍人一顿的气势。 「你们是原本的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中岛敦跟在太宰治身侧，「你们也是被他们邀请来吃烤肉的吗？」 「是啊——」太宰治随口应着。 中岛敦顿时放下了心，之前被另一个世界的他们算计他还有些后怕，现在这两人也跟来，那就说明那位太宰和中也不是坏人。 「叮咚——」 太宰开了门，「欢迎来我们家……哇哦，来的人可真多啊。」 「来了多少人……」中也正在把餐桌拼在一起，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人，他最后看向中原中也，「你们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盘子……」 「我们两个用一个就足够了。」太宰上前翻着橱柜，「让他们两个也用一个就好了。」 「哈啊？凭什么啊？」中原中也抱怨道。 「你们两个现在不是分不开嘛，用一个盘子刚刚好啦。」太宰甜甜一笑，俏皮地wink两下，还吐了吐舌头。 中原中也抖抖身子，「太宰，你的脸还能做出那种表情？」 「我也有点难受了……」太宰治有些生理不适，自己做和看另一个自己做是不一样的。 「总之大家先吃饭吧。」中也知道那两人的来意，便说：「重要的事吃完饭再聊，现在先享受这一餐吧！」 「啊。」中原中也奔波一天也有些饿了。 太宰治随手把带的脆饼放在一旁，他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身侧是中原中也，另一侧的位子则是坐了蓝波，对面是十分拘谨的芥川，目不转睛盯着牛排的中岛敦，坂口安吾则是坐在角落，刻意避开视线不去看他。 「好啦，你们随意吃吧。」中也说着，开了一瓶酒，「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就破例喝酒吧。」 「这是哪的酒？」中原中也来了兴致。 「是当地的自酿酒，据说品质非常好，网上评价也不错。」中也给对方倒了一杯。 中原中也摇着酒杯，清甜的酒味侵入鼻腔，他抿了一口，「不错的酒。」 「是吗？」中也兴奋地倒了一杯，与对方碰了碰杯。 「等等。」 两道重叠的声音让屋内陷入一片寂静，正在吃东西的中岛敦眨眨眼，「是哪位太宰先生在说话？」 「两位都在说。」芥川视线在两人之间迴转。 「怎么了？」中也问。 「中也，先吃东西再喝酒吧。」太宰嘆道：「这个酒度数很高，我可不希望你喝得太醉……尤其是今晚。」 「哇，你们今晚要用那些安i全i套吗？」蓝波坏心眼地问，之前被这两人的情侣闪i光i弹攻击，可算是让他找到了报复方式，日本人比较内敛，那对情侣脸皮再厚，在这么多人面前总会让这两人难堪几分吧。 「对啊，不然呢。」太宰面不改色地取过中也手中的酒杯，「因为喝多了下面就没办法站起来了啊。」 沉默蔓延。 坂口安吾轻咳一声继续吃着。 「站起来？」中岛敦有些疑惑。 「人虎就是人虎，那位太宰先生指的是勃——」 「啊啊啊！」 两位中也异口同声，中也还顺手打了一下太宰。 「喂，你在吃饭时说什么啊！」 「你也没资格说对方吧！」中原中也想起那个安i全i套就烦，他质问中也，「还有你刚刚让芥川给你们买什么东西啊！」 「什么？」 「就是安i全i套啊！」 「哈啊？」中也立刻取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而后怒气沖沖地看向太宰，「你让芥川买了什么啊！」 坂口安吾冷静地吃着东西，虽然读取的记忆里这两人也会这般闹闹哄哄，但现场的氛围还是不同，那个世界的太宰看起来开朗不少。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太宰治，而后不慌不忙地收回视线。 他差点怀疑是自己睡太久出现了幻觉，可常年的敏锐让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果然没有看错——那太宰治撑着下巴，侧头看着中原中也和他们争吵，鸢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 他将这一瞬记在心底。 第23章 留宿 「那个，谢谢你们今天邀请我……」 中岛敦鞠了一个躬，他笑道：「今天我吃得很开心。」 「吃得开心就好。」中也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欣慰地说：「敦，以后有空常来玩，多吃点。」 「好！」中岛敦第一次以如此放松的姿态面对中也，果然抛开立场，中也就是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第47页 他和蓝波抬着芥川，对方被中原中也灌了一口酒就立刻倒下，他们只好提前送回基地，坂口安吾则是有事留下。 太宰洗着碗，便喊坂口安吾帮忙整理厨余。 放在一个月前，这是坂口安吾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的画面，比如说太宰会洗碗，比如说他们会这么和平地站在一起，虽然这位太宰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但令他有些惆怅。 「所以，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太宰洗完最后一个碗，而后拉开洗碗机，慢悠悠地把湿淋淋的碗筷摆进去。洗碗机挡住了坂口安吾的去路，他只能往后退一步，后面是放着刀架的案台。 「这个……」坂口安吾看向躺在沙发上醉醺醺的中原中也，还有坐在地毯上唉声嘆气的太宰治。 「可以快点说吗？我等会就想和中也做——啊。」太宰捂住被打的头顶。 「你给我收敛一点。」中也挥了挥拳头，他看向坂口安吾，「你们有事找我们谈吧。」 「谈什么啊，还有一个醉鬼呢！」太宰不悦地看向中也，「这次中也你明白为什么我不让你喝酒了吗？不管是哪个世界，你的酒品都烂透了！」 「我……」中也挠挠头，看向垃圾桶里盘子和杯子的碎渣，无话可说。 难怪每次去喝酒时，他的那些朋友们总是会提前询问太宰是否会来接他，或者是点一些低度数的酒。 「是啊是啊……」和中原中也绑在一起的太宰治身心俱疲，他无力地瘫在茶几上，「你们要帮忙送他回基地啊。」 中也理所当然地说：「楼上有空房，你们一起住下来不就好了。」 其他三人一愣。 「为什么？」太宰说：「你难道想让他们听见我们的声音吗？」 「都说了今晚不做啊！」 「感谢你的好意中原先生，但我还有很多工作所以得——」 「啊嘞，安吾要走了吗？」太宰治拉高长长的调子，「你不是发现了那位太宰隐瞒中原的事吗？不打算告诉中原了吗？」 「隐瞒？」中也敏锐地捕捉到太宰的表情变化，他沉下脸，视线却移到坂口安吾身上，「那就更不能让你走了。」 坂口安吾往后退一步，怎么变成了针对他的局面？ 片刻后。 坂口安吾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他两侧坐着太宰和中也，太宰那沉重的手臂压在他肩膀上，他稍稍抬头，对面是趴在桌上神志不清的中原中也，还有假笑的太宰治。 坂口安吾胃隐隐作痛，刚刚应该和那三个孩子一起走的，他犹豫地开口，「就是我读取了你们戒指的记忆……」 「好了，你说重点就好了。」中也气势消了一半。 「太宰先生。」坂口安吾开门见山，「你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已经和『书』交流过了？」 太宰只是弯着嘴角，「是又如何？」 「那可以问一下你们具体的交流内容吗？」坂口安吾问。 「不行，所以你们来就是问这件事吗？」 太宰治见对方一口回绝，他看向对面的中也，「中原难道不好奇内容吗？」 「啊，好奇是好奇。」中也无所谓地说着，「但八成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理由。」 太宰治眼眸微沉。 「怎么了？」中也察觉到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他勾起嘴角，「我都和那傢伙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他吗？再危险的事他也不会擅自把性命搭上去，虽然隐瞒是让我有些生气，但他没和我提就说明这件事还没到危险的程度。」 坂口安吾不禁感嘆道：「二位的感情真好。」 「不然呢？」太宰弯着眉眼，语气上扬像是在炫耀，「我们可是认识了十一年，又相恋了八年啊。」 坂口安吾愣住，这种信任感与搭档间託付彼此性命不同，这已经是把彼此当做命运共同体了，无条件信任，又同生共死。 某种意义上，世间大部分伴侣都没法做到这种程度。 「失算了啊……」中原中也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他撑着有些沉重的头，说道：「你们两个人真是出人意料，关系好得已经不是单纯的噁心，而是让人头皮发麻了。」 太宰治感受到另一个自己的挑衅，他有些焦躁，确认身旁中原中也没有醉到失控打人的地步，他说：「中也，他没有告诉中原真相，真可惜呢，如果我们真的打赌的话，就能看到你穿猫耳朵女僕装了。」 「你这个傢伙……」中原中也瞪了太宰治一眼，知道对方是故意说的，他内心闪过几分怪异的情绪，于是选择无视对方。他直接对中也说：「中原，我不希望我们变成互相猜忌的立场，那本『书』的信息以及你们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这样的原因，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如果这样也没办法的话，那就只能採取极端手段了。 「太宰，告诉他们吧。」中也沉思片刻，目光灼灼地看向太宰，「就算你和『书』交流过，你也不信任『书』吧，比起那冷冰冰的东西，不如试着相信另一个我们。」 「中也……」太宰微微垂下眼，而后侧了侧头，「被安吾挡着我没看见你的表情，你能再来一下吗？」 「砰。」 他们调换了位置。 坂口安吾坐在桌子的单人座，他两侧坐着两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希望这是他今晚肉吃太多出现的幻觉。 第48页 「哇哦，安吾，再摆个蛋糕完全可以给你庆生了！」太宰摸着被中也打的额头，随口调侃着。 坂口安吾不知对方是挖苦他还是在开玩笑，倒不如说他已经很久见到太宰治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了，这让他想起织田作，也让他涌出了些许苦涩。 「说回正题吧。」太宰治催促着，看着太宰和坂口安吾的相处，他迫切地想离开这里，那过往的记忆总是不断地在大脑中翻腾，折磨了他不知多少遍。 「真是没办法……」太宰长嘆一口气，「在来到这个世界前，我确实听到了一道声音，那声音更像是一道意识，对方问我一个问题……」 中也早有预感，他说：「你最好认真说，别在这个时候开玩笑。」 「唔。」太宰顺势搭上中也的肩膀，「真是瞒不过你啊，其实就是问我愿不愿意和中也到没有烦人的工作和同事打扰的地方度蜜月。」 「哈啊？」中原中也嫌弃地盯着太宰，又把目光投向中也。 中也却问：「所以你下意识答应了？」 「我还以为那是我长久的怨念具象化了，等回过神时，已经照着那本『书』的意思做了，结果就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本『书』还说什么拯救世界。」太宰蹭了蹭中也的头，「不过我们真的在度蜜月，那『书』也没有骗人。」 中原中也有点后悔，这问了还不如不问，这明显就是被「书」忽悠到这个世界的。 「那你为什么要提前收集碎片？」这就是中原中也最不理解的地方，他现在和太宰治绑在一起的生活，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好处。 太宰顿时面色凝重，一本正经地说：「那当然是希望你们绑在一起。」 中原中也：「……」 对面的中也点点头，完全不觉得太宰的话语有什么问题。 「我就知道。」太宰治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我都说了和他们谈没有任何意义。」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在这里特别亮，「打断一下你们，没事的话我先……」 「别急着走呀。」太宰眯眼笑道：「难得你来，不用能力查一下那边奇怪的杏仁脆饼吗？」 中原中也一愣，他看着那放在茶几上的脆饼，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那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噁心的虫子，看样子你们看不见。」中也盯着附着在脆饼上蠕动的虫子，那虫子有人的面庞又长得丑陋，看起来格外噁心。 在太宰治拿着的时候还没有，现在放在一旁倒是越变越大。 「那看不见的东西应该是外来者。」坂口安吾走到茶几旁，他观察脆饼，犹豫地伸出手。 「等等，你再往上一点，别碰到它嘴巴了。」中也看着那虫子张开的嘴有些噁心。 坂口安吾将手往上移，指尖像是触到冰凉的空气，一股寒意顿时爬上手腕，他浑身颤慄立刻收回手，可寒意没有消散，脑海里「嗵」的一声，心口在此刻顿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钝痛。 「……一切都不存在。」 「等我们立场自由，无拘无束了……」 「别说了，安吾。」 「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吗？」 「这么莽撞可不像你啊，安吾君。」 听到那声疏离又正经的「安吾君」，坂口安吾顿时回过神，那不断攀爬在身上凉意散去，太宰治的手撑在他的背后，他慢慢地站稳。 花了几秒整理思绪，他冷静地分析道：「我刚刚对那个东西使用了异能，但并没有读到什么记忆，太宰君，恐怕你的异能也在变强，已经到了能够直接影响外来者的地步。」 「是吗？」太宰治放开手，他看向身后惊愕的中也，「你们两个又看到了什么？」 「是十分噁心的虫子，它身上冒出的黑气缠绕上了安吾的手臂，后面直接钻进了安吾的胸口，然后又被无效化异能赶了出来。」太宰看向面色苍白的坂口安吾，问：「安吾，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坂口安吾脸上冒出细密的汗，「没有看见关于虫子的任何信息。」 那就是看见了别的东西。 太宰若有所思，他看着那飘在半空的虫子渐渐消散，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前几天看见的那些怪东西是外来者。」 中也很快反应过来，「不止虫子，那些在天空上飘着的鱼也是吗？」 「应该是。」 中原中也疑惑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汇报？」 「这个世界科技这么发达，我们还以为是什么投影技术，而且它们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我们也没有看见发光的碎片。」太宰无所谓地说着，「刚刚附着在脆饼里的那只也已经消失了。」 「看来乱步先生预测到不对劲了。」太宰治用中原中也的通讯器发了几条信息，看向太宰和中也，「明天要你们的配合了。」 太宰听出对方的话外之意，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合作愉快。」 「今天就留下来休息吧。」中也看了眼时间，见坂口安吾憔悴不少，便给对方递上咖啡。 太宰治原本要离开，看着旁边散发着酒臭味的中原中也，他心底嘆气，对方酒劲没消，若是想要抢着开车估计会更加麻烦。 他是实在是没办法，才选择在此留宿。 中原中也一直在强撑着思绪，他只想立刻休息，上了二楼他推开房门，走了几步便感受到手被拉扯住，太宰治一动不动地停在门口。 第49页 「你干什么青花鱼，进来啊……」 「不要。」太宰治立刻回答。 「哈啊，你又要——」 中原中也的脚碰到床脚，他这才看清床铺的大小，这是一张狭小的单人床。 他瞬间清醒。 第24章 刺眼 中原中也喜欢喝酒。 他也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清醒后偶尔会后悔，但下次还是会喝。 只不过这一次，他无比希望自己真的醉酒。 今天情况特殊，他没有喝得太醉，除了有些累以外他的大脑能够清晰地处理现状。所谓现状，就是指面前狭小的单人间。 「没有别的房间吗？」他环顾一圈，虚弱的坂口安吾正晃晃悠悠地上来，扶着墙壁到另一间单人房里休息。 中原中也拉着太宰治走到楼下，太宰和中也正搬开沙发和茶几，准备收起撒了酒的毯子。 「有事吗？」太宰明知故问。 「我们想到楼下睡……」 中也抬起宕机的扫地机器人，「这里的碎渣子还没清理干净，而且沙发也不够你们睡吧？毯子也脏了。」 「抱歉……」中原中也后悔自己喝了酒，他又问：「那我们睡主卧……」 「可以啊，只是——」 「不行！」中也立刻打断太宰的话语，「里面的垃圾还有床单都没有清理！」 中原中也瞬间明白了什么，为了保护耳朵他立刻上楼，太宰治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两人照例洗漱之后，换上了中也准备的睡衣，那睡衣贴身得令中原中也有点别扭，想也知道这是那两人的睡衣。 「没办法我们只能睡在这里了。」中原中也有些睏倦，酒精正在浸润他的大脑，他突然不明白为何自己要纠结这点小事。 以前和太宰治做任务的时候，他们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有时候挤在废楼的楼梯间里，他坐在骯脏的地面上也能睡着。 为什么就这段时间突然在意这种小事来了，这根本不像他。 他一直都被那对笨蛋情侣影响，以至于连太宰治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你要睡床吗？」中原中也渐渐冷静下来，他贴心地问太宰治，回想今天坂口安吾和另一个太宰的相处模式，他估计现在的太宰治心情糟糕透顶。 「中也什么时候对我那么好了？」太宰治笑了，「你是觉得我很可怜吗？」 「那你自己睡地板去吧！」中原中也咂咂嘴，同情太宰治只会变得不幸。这个人总是这样，一旦对他分出一点好意，就会变成刺猬一样攻击人，这么多年了，这扭捏的老毛病依旧没改。 中原中也关灯躺在床上，太宰治只是站在床边望着窗外，昏暗的灯照着屋内，中原中也只觉得太宰治像鬼一样，连唿吸都微弱得难以察觉。 「太宰，你不休息吗？」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打开窗看着下方的街道，又抬头望着远处的明月。 中原中也感受到手被抬起，见对方要解开绷带，他开口道：「二楼可跳不死。」 「中也的想法真是阴暗啊。」太宰治几下解开绷带，而后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 「那你要干什……」 中原中也止住话语，床边微微塌陷，太宰治坐在那儿，他不得不往旁边移了一些，太宰治立刻躺了下来，「凭什么我不能睡床？」 「哈啊？」中原中也微动身子，他一侧是墙壁，肩膀只能紧贴着太宰治，他嫌弃地说道：「挤死了，这还怎么睡。」 「我躺在床上完全感受不到拥挤呢，倒是听见小人国那娇贵的公主在嫌这嫌那地不停抱怨呢。」太宰治闭上眼。 「说谁小人国啊！」中原中也抓着太宰治的手臂灵巧地翻到床边，他拿起一旁的绷带正要绑住手，太宰治却又迅速地把他的手翻了翻，刚捆上的绷带就这样散了。 「中也，何必像个傲娇大小姐一样扭扭捏捏呢，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才不敢和我一起睡吧？我们绑了这么多天，你就不想完全解开手放纵地睡一觉吗？」 太宰治的声音很轻，语调却总是抑扬顿挫，让人感觉黏黏腻腻的，像是贴上来的棉花糖。 中原中也不喜欢吃甜的。 窗外的风轻轻吹来，不同于没有窗户的基地，自然空气让中原中也更加清醒，银辉的月只照出了太宰治模煳的面容，他捕捉到太宰治眼中那晦暗不清的情绪。 他顿时发出一声嗤笑。 「太宰，你可真是狼狈啊。」 太宰治没有回答，混杂的思绪令他疲惫，那些过往的回忆在侵蚀他的理智。 好痛啊。 床晃了晃，中原中也放开手，他躺在床铺的内侧，随意地盖上被子，而后把手臂搭在太宰治的手臂上。 太宰治睁着眼，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身侧人的唿吸逐渐平稳，他小心翼翼地侧头，那人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他无声地笑着，一时间有些恍惚，冷风吹进屋内，他像是落尽了那无数次投入的河底中，冰凉的河水在剥夺他身上的热度，河面把落下的灯光画成了流动的画。 他吸了一口气，胸腔像是压了一道重石一般疼得他难以唿吸，而后发出隐隐的钝痛，渐渐袭遍全身。 寒冷正在侵蚀他的全身，这是他熟悉的感觉，是他不知道多少次躺入河流中感受到痛楚。 第50页 真想死啊。 他微眯眼眸，眼前一阵晃动，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脸上。 太宰治从水中醒来，他握住落在脸上的手慢慢抬起，而后毫不意外地，那只手直接打在了胸口上，切实的疼痛调动了他的神经，他微微侧头，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息时他屏住唿吸。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近距离地观察中原中也了，年少时倒是常常在对方的睡脸上涂鸦。 那时候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故意惹对方生气，想看对方的反应来打发无聊的时间，顺便膈应对方。 在打败魏尔伦的那一夜，他抱着落下来的中原中也，看着他躺在自己怀里陷入熟睡，他注视着睡着的中原中也，只觉得怀里的人在烧灼他的灵魂，活得比自己还像人，遇事毫不退缩，自信地一往直前，从不沉溺在过去之中。 某种程度上，他羡慕中原中也，却也害怕成为这样的人。 在这个毫无意义的世界里这般自大又不畏惧地燃烧自己，他在那一刻一眼看透了中原中也的结局。 太宰治撩开中原中也落在脸侧和脖颈的头髮，好让对方睡得舒服一些，而后他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无力地阖上眼，身上的伤在隐隐作痛，尤其是此刻被中原中也触碰过的地方，那落在胸口的手，像是滚烫的烈火烧着他那过往的旧伤。 所以才讨厌啊。 中原中也睡了一个好觉。 他这段时间因为总是和太宰治绑着手，再加上没有多余的体力消耗，他睡得并不太好。昨天奔波了一天，又喝了点酒，还不用绑着绷带，他睁开眼感受到的是久违的畅快。 不过代价就是一大早见到太宰治近在咫尺的面容，他的手不知为何压在对方胸口上，也不知道那对情侣是不是故意的，那睡衣扣子一扯就开。太宰治可能没睡好，解开了捆在身上的绷带，那温热起伏皮肤通过指腹传了过来，以及那皮肤下跳动的心脏在挠着他的掌心。 中原中也彻底醒了过来，他正要收回手，手腕被人拉住。 「现在几点了……」太宰治眯了眯眼，刺眼的阳光让他并不好受，他翻了个身，变成了抱住对方的手腕。 中原中也取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听着楼下厨房传来声响，他说：「该起来了。」 「好睏……」太宰治拉过被子，「中也你自己起来吧……或者拖着床走也可以……」 中原中也不用猜也知道，太宰治又是很晚才睡。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响，随后是稳重的脚步声，坂口安吾已经醒了。 注意到太宰治静了下来，中原中也索性靠在床边，打开手机说：「趁着我回復部下的消息，你要睡就赶紧睡吧。」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把被子蒙住了头。 「早上好，太宰先生、中原先生。」 坂口安吾神清气爽，他这两天的睡眠时长非常惊人，是部下得知后会认为被夺舍的程度。 「看起来睡得不错嘛，安吾。先喝一杯咖啡吧，早餐马上就做好了。」 坂口安吾接过太宰递过来的杯子，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对方穿着米色衬衫和灰色西装裤，一侧的头髮随意地用髮夹夹到耳后，一旁的中也穿着浅色的休闲服，简单地把头髮扎起，夹刘海的发卡和太宰同款。 「中也，今天的玉子烧放高汤吧。」 「可以。」 太宰挽起衣袖，利索地穿上围裙。 坂口安吾这才注意到太宰今早没有绑绷带，手臂上干干净净。 看着两人穿着情侣款的围裙在厨房做早餐，他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错觉。 太宰注意到他的视线，露出笑容，「安吾，你们已经控制了多少外来者？」 坂口安吾一愣，他并没有过多惊讶，毕竟对方是太宰，「下午顺利的话，是第五个。」 太宰瞭然，倏地说：「那你打算做的事，另一个我应该已经猜到了。」 他用的是「你」，坂口安吾等着对方的下文。 太宰感慨道：「他信任你，但不原谅你。」 「我知道。」 他也无法原谅自己，最后一场酒局时，他说要创造一个立场更自由、无拘无束的时代，现在似乎实现了这个「梦想」，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都不在了。 他偶尔会到那家酒吧喝酒，但只有他一人。 「你真的明白吗？」 太宰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对方正在把调制好的蛋液倒在锅里，油发出滋滋的声音。 「他更无法原谅自己。」太宰漫不经心地说着，侧过身让中也在蛋里放上拧干的菠菜。 坂口安吾不由得握紧杯子，他打开杯盖，微睁双目，「这是……」 「安吾你啊……」太宰熟练地把那一层鸡蛋卷了起来，「不希望他真的死去吧。」 坂口安吾顿住，他抬起眼看着优哉游哉做玉子烧的人。 太宰弯着嘴角，说道：「我们慢悠悠地吃早餐吧。」 早晨的阳光落尽屋内，中原中也看着部下的工作汇报，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他关上手机，而后掀起旁边的被子。 「起来了！」他砸了砸嘴，「今天要和那对情侣找那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要花多久。」 太宰治唉声嘆气地爬起来，中原中也催促着对方，迅速洗漱换好衣服后，绑上绷带下了楼。 第51页 他们到厨房时，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只不过有一处座位的食物被吃完，看来坂口安吾已经离开。 中原中也看向厨房，他立刻撇开视线。 太宰从身后抱着中也，至于他们在干什么，中原中也不愿细想。 「你们在干什么？」中原中也蹙眉说道：「别忘了今天还有任务——」 「啪嗒。」 中原中也循声望去，太宰治也好奇地凑上前，只见掉在地上的是打开的盒子，里面散落了几个安i全i套，旁边还有一个开封的包装…… 太宰治眨眨眼，他惊嘆地看向面前的两人，「你们一大早可真有精神啊。」 「都说了会暴露的啊！你这个混蛋青花……啊！」 随着那一声溢出的声音，中原中也最后一丝理智崩断。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给我看场合啊！！！」 看着身旁的中原中也无能狂怒，太宰治扫过餐桌，他眼中略过几分微不可见的惊异。 空盘子旁有两个杯子，杯子里都残留着通红的番茄汁。 屋内的窗帘被拉开，早晨的阳光照在餐桌上又跑到厨房里，整个屋子亮堂堂的，听着自己的声音与中原中也的吵闹声，他竟然一点也不冷。 第25章 番茄汁 「地点就在这里。」 黄昏，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站在废弃的工厂前，他们借着太宰和中也的双眼，找寻那奇怪生物的踪迹。 从甜品店顺藤摸瓜，最后找到了在另一个区的食品加工厂。 在上个世纪，这家工厂主要生产杏仁脆饼，后来工厂厂长暗中与黑手党勾结，因利益问题决裂，工厂里的人口贩i卖、制i毒业务被曝光，厂内当时发生了大规模杀人事件随后倒闭。 到现在也没人敢拍下这家废弃工厂，附近的本地人也迁到了另一个城区。 「你确定在这里？」中原中也没看出面前的工厂有什么问题，他转头问车内的人。 「是在这里。」中也微蹙眉头，他看着面前被黑气缠绕、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虫子和鱼涌出的「怪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异又噁心的景象。 太宰在车上翻看资料，「我觉得这像是恶灵作祟，加工厂里受害者和死者的怨念让恶灵附身在这个镇子的每一个杏仁脆饼上。」 「恶灵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中也避开飘散的虫子。 太宰取出车后的杏仁脆饼，他抖了抖，附着在里面的虫子在空中变成了无形的黑雾。 「那我们就进去了。」中原中也放出一个磁场探测器，这个工厂的磁场十分不稳定，他又取出摄像头，问：「透过镜头能看见那些东西吗？」 「可以。」太宰把面前的屏幕给他们看，「你们能看见吗？」 二人摇摇头。 太宰陷入沉思，他看着工厂最深处的房子，「大boss应该是在工厂的消毒间。」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天色，他打开摄像头的强光灯，那摄像头和探测器一起飞在了他们前面，这是彭格列的飞行感应器。 看着两人走进工厂，太宰关掉了这边的麦克风。 中也打开另一边的通讯，「数据接收到了吗？」 「接收到了，和你们猜测的一样，不同的异能者碰到咒灵的数据形成的磁场变化也不同。」坂口安吾的声音传来，「刚刚测试了五个外来者与咒灵的接触测试，目前猜测其中一位可以控制咒灵，那位自称诅咒师的人，他控制咒灵主要是依靠大脑的特殊信号，大脑中有肉瘤但捕捉不到肉瘤的电波信号。」 坂口安吾看着面前的数据，他无比惊嘆。 「安吾你啊……不希望他真的死去吧。」 早晨时，听另一个太宰说出这句话后，他顿时明白为何彭格列没有阻止他来这里读取记忆。 昨晚来到这个家，他读取了方方面面的记忆，大多是太宰和中也相处的记忆，与他以为两个人会无尽地腻歪不同，这两人在这里的生活反而很温馨。 不过他没有接触到彭格列给他们的电子设备，并不清楚他们与彭格列的交流内容。 「我们和彭格列首领做了一个约定。」太宰带着坂口安吾坐在餐桌旁，「我们提供我们世界的信息，且发现外来者的位置后提供坐标，我们不进行回收碎片，戒指也随意调查，而彭格列这边要答应我们一件事……」 坂口安吾微愣，他还以为太宰和中也做的交易只是互不干涉，根据读取的记忆判断，他以为这两人不会主动去管这个世界，没想到他们会完全地辅助彭格列。 「你们想要做什么事？」他好奇地问。 「那当然是让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活下来，反正来都来了就做点事。」太宰说得像是随手拍去肩膀上的尘埃一样轻松。 坂口安吾瞠目结舌，这两个人没有义务这么做，甚至这么做可能会让他们回不去。 太宰继续说：「你查过那些外来者的信息，已经猜到这个世界出现外来者的条件吧。」 坂口安吾捏紧杯子，「是的，不论是那枚箭矢还是奇怪的生物，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存在记录，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或者物品。」 「目前我们的结论是外来者来到这个世界的前提是同位体死亡，至于两个同位体同时存在是因为差异太大的说法……这只是一个推论，如果这个推论站不住脚，那就说明……」太宰抬眼看向坂口安吾。 第52页 这就是坂口安吾一直忧虑的事，「就说明这个世界的太宰君和中也君会死亡，或者说等『书』离开后就会死亡……等等。」 他微睁双目，恍然大悟，「所以你们之前刻意收箭矢的碎片，是为了计算中也君的异能变化数值来证明自己的推测。让太宰君不得不和中也君绑在一起，是不希望他们了解外来者且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亡吗？」 「这倒没有。」太宰一脸纯良地说：「我就是想看他们讨厌彼此讨厌得不得了，却又不能分开的样子。」 坂口安吾：「……」他常常搞不懂太宰的重点。 「我觉得那位太宰已经猜出来了，只是他对自己的死不会採取额外的行动。」中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他把早餐摆在坂口安吾面前，「你先吃吧，我们等会儿再吃。」 「谢谢，很好吃……」坂口安吾吃了一口玉子烧，又说回重点，「也就是说，你们认为他会想办法让中也君活下来，但不打算阻止自己的死亡？」 「是的。」太宰沉下眼，「既然安吾想救他的话，那就顺手帮个忙。」 坂口安吾欲言又止，按理来说他必须向异能特务科报告此事，各个势力都默认中原中也的牺牲，派他研究外来者只是为了从他们身上发现别样的细胞或者能力。 集齐「书」的碎片后，就算救下中原中也，运气好的话，不可控的中原中也只会被限制人身自由，情况糟糕的话，对方的真实身份会直接暴露，横滨会被法国和英国盯上，就算矇混过关，那也少不了施压和使绊子。 自从和彭格列合作后，上层开始着力研究异能与科技的融合技术，也不像以前那般极端地纵容特殊异能力者，研究合作的势头正盛，上层不会冒被他国抓住把柄的风险让中原中也活下来，因为中原中也此刻的状态就是令上层头痛的麻烦，所以才会把中原中也这个危险因素安置在彭格列。 「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坂口安吾问：「万一我选择上报，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不会这么做的。」太宰笃定地说：「因为安吾是我的朋友。」 坂口安吾微睁双目，「可是织田作……」 太宰没资格原谅面前的坂口安吾，也没资格去责怪对方，可他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他索性举起杯子，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子，「控制饮酒后，我们三个人经常在酒吧里喝番茄汁，想不到吧。」 坂口安吾愣住，而后笑出了声，他面前模煳一瞬，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你的情绪会被调动，是因为被昨晚的虫子影响。」太宰倒是乐意见坂口安吾流眼泪，他说：「现在我们找到了会让那两人活下来且不会影响各个势力也不会伤及无辜的办法，但前提是需要你的帮助。」 坂口安吾没有犹豫，「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太宰微微一笑，「之后要辛苦你了……」 所谓的辛苦，就是难以想像的工作量。 坂口安吾看着面前的仪器，与太宰和中也连接通讯后，他紧盯着面前的数值变化。 今早到彭格列基地里后，他接到更多的工作量，异能特务科那边没有怀疑。 彭格列给他一枚雾属性戒指，不是掩饰他的身份，而是他把机密信息泄露时，就会陷入幻觉之中。彭格列的科技和能力强大到令人忌惮，但从不会主动挑起战争，他无比庆幸现在的首领是泽田纲吉。 「咒灵？」通讯器那边传来中也的声音，「你是说那些东西是咒灵吗？」 「是的，我读取了那位诅咒师的记忆，一年前他在那片工厂甦醒，他的存在滋生了咒灵，又催生了咒灵，那些咒灵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生，他靠吸食咒灵让自己能力变强。」坂口安吾说道：「三天前他被我们控制，咒灵也是那时候失控扩散。」 「原来是这样。」中也听着，只觉得这个世界就像是一部少年漫画集合，太魔幻了。 「哇，中也……」太宰盯着面前的屏幕，他看着画面里扭曲的咒灵，那些咒灵像这世间的各种生灵，像人、像虫、像海洋生物和异形怪物，「好像沉浸式鬼屋，和我们上一次假期去玩的那个很像。」 中也点点头，「确实很像。」 「那时候我还记得中也你——」 「住口！」 这猝不及防的调情让坂口安吾沉默，他只好岔开话题，「进去的两位怎么样了？」 「没事。」那些咒灵一碰上太宰治就消散，太宰感嘆道：「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高中生放课后玩大富翁游戏输了，不得不手拉手进废弃校舍开始大冒险。」 「……好熟悉的剧情。」中也挑挑眉，「这不是我们高中时的经歷吗？」 「不一样呢，那时候我是故意输掉游戏让我们手拉手去冒险的。」 「等等，那你害怕传闻中的女鬼抱着我走了一路也是演的？」 「才发现吗？中也真是笨得可爱呢！」 「你这混蛋！」中也反应过来，「不对，那次大富翁我明明很有胜算，后面我突然输了也是你在搞鬼吧！」 「才没有，这是中也你自己能力不足吧！」 「不！肯定是你搞得鬼！」 坂口安吾疲惫地听着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一旁的蓝波和强尼二习以为常。 「他们的高中生活真丰富。」蓝波感嘆道：「他们身边的同学一定天天被迫看他们秀恩爱。」 第53页 坂口安吾不禁陷入沉思，这两个人真的靠谱吗？他是不是对这两人戴了太厚的滤镜了。 「阿嚏——」 中原中也打了一个喷嚏，「这里好脏，到处都是灰尘。」 「刚刚的喷嚏可能是那些东西的影响。」太宰治看着探测器的数值随着他的行动变化，「感觉我们周边全都是看不见的东西呢。」 「还好看不见……」中原中也喃喃着，身旁的太宰治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探测器的数值急速飙升，太宰治伸手挥了挥转向另一侧，数值依旧维持在高峰。 太宰治打开通讯器，「刚刚那东西是不是在避开我的触碰？这些东西竟然还有意识吗？」 「我也很惊讶，呜哇，你们面前有一只脸上贴着爱心图案的肌肉勐男……」 「太宰你不要胡说……啊，你比喻得真贴切。」 听见中也这样说，中原中也一时有些语塞，那东西到底长什么鬼样子。 「爱……」 几人一愣，通讯设备里传来一道带着嘈杂的电子音。 「发现……的……爱……」 悬浮的两个设备顿时开始晃动，耳麦里传来刺耳的声音，中原中也摘下耳麦，周边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太宰，这个情况……」 中原中也闭上嘴，周边是诡异的寂静，连空气的味道都变得不同。手臂上没有绷带的牵制，他的装束变成了常穿的正装，身旁的人也不知所踪。 他稍稍抬头，上面破碎的高窗外是绛紫的黎明。 「所以你一个人莽撞地冲进来找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吗？」 那道慵懒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中原中也呆愣在地，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依稀看清来人的面孔。 对方穿着黑色西装，披着黑色外套，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中原中也微睁双目，面前的人是18岁的太宰治。 他记起来了，这一天，是他们作为搭档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 第26章 18岁 「怎么回事？」 太宰和中也见突然断掉的通讯有一瞬的紧张，面前的屏幕也没了信号。 只是短短几秒，那个像人类诡异的咒灵朝那两人念着什么，而后咒灵吐出的文字具象化，穿过太宰治打在了中原中也心口上，随后便是一阵杂音。 「还能联络上吗？」二人重新建立通讯，对面那头很快接通。 中也担忧地问：「中原没事吧！」 太宰治正抱着失去意识的中原中也，碍于他们的手绑在一起，他只能靠在一侧的墙壁上坐着，让对方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不像昏过去。」 他控制悬空的摄像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中也的声音传了出来，「没办法，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你周边的咒灵都消失不见了。」 「咒灵？」太宰治倏地笑了一声，声音冰冷，「看来彭格列那边早就抓到了外来者啊，也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那这些名为咒灵的东西是那外来者养的吗？」 「好像是诅咒师的傢伙吧，他品位真差。」太宰自然地接着话，他毫不避讳打开彭格列的通讯，「安吾，你刚刚都看见了吧，问问那位诅咒师有什么解决办法吧。」 「正在问了。」坂口安吾站在审讯室里，见中原中也倒下，他立刻来到这里，旁边是雾属性的能力者，正在给诅咒师施加幻术，大概过了三秒，那位诅咒师发出孱弱的声音。 「是那只咒灵啊，它还太小只是个孩子，它什么都不懂。」 「少说废话。」坂口安吾目光狠厉地凝视对方。 「唔……它是个可怜的孩子，它诞生于人类的爱却还没理解爱，所以它——」 「砰——」 「怎么了中也？」 看着面前走来的人，中原中也当机立断把脚下的碎石踢过去，太宰治灵巧地躲开，眼中闪过几分诧异。 中原中也警惕地后退一步，他观察四周，这里的环境真实得可怕，他的异能也可以自由控制且没有暴走。 难道是幻术？ 是不是幻术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打量走过来的太宰治，对方睁着双目，好奇地看着他。中原中也一时有些恍惚，他记得这个时间点，这是他从国外出差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太宰治，也是难得见到对方大大方方地露出双目示人，虽然脸旁还是贴着纱布。 那时候他怎么说来着？ 「太宰，取下纱布的你倒是更加令人不顺眼了。」 「是吗？」太宰治笑得晦明晦暗。 中原中也愣住，那在记忆中模煳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甚至还有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的细节。 他当时没有发现，也没有注意到那份笑容下的不对劲。 「怎么了中也，出差的日子过得太舒适，反应变迟钝了吗？」太宰治绕了他一圈，而后站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身高，声音一如既往带着几分调笑，「你是不是变矮了？看来黏煳煳的蛞蝓去了一趟西部缩水了呀。」 中原中也没有反驳，他一下子握住了太宰治的手，发动异能失败。 「哇哦，中也，一段时间没见我就这么主动地把爪子搭在主人手上吗？」太宰治说着，见对方没有预料中的反应，他立刻抽回手，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观察对方，「还是说你生气到想要用手拉手噁心死我，很可惜我可不想就这么和你一起死呢。」 第54页 中原中也微蹙眉头，这里不是幻境。幻术的破解方法很简单，只要意识到自己中了幻术，那么他的异能破坏幻术的构筑轻而易举。 可现在的情况超出他的想像，面前的太宰治不是只会按照他的记忆说话，而是会根据他的反应做出反馈，连人间失格都有效。 这种类似于穿越的情况，应该是受那个喊着「爱」的不明生物影响，无效化异能变强的太宰治不可能受影响，所以面前的人是货真价实的18岁太宰治，也不是别的生物的伪装。 「你很反常，中也。」太宰治静静地注视中原中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假的？今天的任务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只要拿到资料就结束了，你却对我满脸警惕，在确认我的真实身份。我可不知道这里有哪位异能力者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伪装。」 「说我反常，我看你更反常吧，你都……」把右眼的绷带摘下来了。 中原中也原本想吐出的话语顿住，他怎么才意识到呢？ 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死了，太宰治也要离开了。 当年他只知道太宰治有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这两位酒友，后面他出差回来时，组织取得了异能营业许可证，他高兴之余根本没有多想。 得知太宰治背叛组织时他十分惊讶，他试着找寻蛛丝马迹，才发现坂口安吾是间i谍，而织田作之助在mimic事件中死去。 他断定太宰治早就清楚这些事，那时候他并不认为这是太宰治背叛的原因，在组织里，同伴的背叛与死亡都是家常便饭。 在与太宰治绑着绷带的这些日子里，他遇见了愧疚的坂口安吾，见到了生气的太宰治，也得知这两人都在怀念那位织田作之助。 也是看着另一个世界太宰对坂口安吾的态度后，他才恍然大悟，太宰治和他们的关系好到超出他的想像。 他们是太宰治的同伴，尤其是织田作之助。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摘下绷带的人，对方的面孔多了几分青涩和稚嫩，他很少注视太宰治的双眼，本来一只眼就足够阴沉，此刻看起来死气沉沉。 「中也，你很奇怪呢。」太宰治微微弯腰凑上前，见中原中也没有躲闪，他眨眨眼，「你在隐瞒什么呢？」 隐瞒。 事到如今中原中也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可笑，他扶了扶帽檐，凭着记忆向前走去，「说我隐瞒，像你阴谋诡计多得要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隐瞒。」 「你在气什么？」 「生气？」中原中也抿抿嘴，他停下脚步，黎明的光落在工厂里，正好打在太宰治的双眸上，那双鸢色的眼鲜活了起来，多了几点亮光。 太宰治那细微的变化是如此的清晰可见，他当年却什么都没发现。 对他来说，那只是一次寻常的任务，太宰治也和平时一样令人厌烦，他只想着任务结束后去喝酒，或者是思考如何在下一次任务中做得滴水不漏，以防又受到太宰治的冷嘲热讽。 谁会想到那是最后一次呢。 想要反驳的话语咽下，他最后嘆道：「是啊，我是在生气。」 气他自己。 不是气没有注意到太宰治的反常，而是气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对这件小事耿耿于怀。 这反而说明他在意太宰治，就更让他生气了。 最近这几天里也是，只要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的谈话，他总是不自觉想起织田作之助。 之前他觉得太宰治遮住眼睛的绑带是刻意伪装，现在他明白那是太宰治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果然织田作之助对太宰治很重要，能够让那个一直在黑暗中生活的太宰治因此离开组织，让对方跑到光明的地方找到在这个世界挣扎的理由。 他记起时隔四年再一次见到太宰治时，太宰治用玩笑般的语气说现在的梦想是想和美女殉情。 一个消极的绷带混蛋变得有目标，虽然这目标说不上是多么开朗乐观，但他感受到22岁的太宰治变了不少。他也意识到，像太宰治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在黑手党，黑手党的淤泥足够把腐朽的枯木浸没。 「果然很不对劲，让我来猜猜吧。」太宰治的声音萦绕在身侧，他迈着轻盈的步伐，话锋一转，「中也你果然变矮了呢。」 「你说什么？我可是在生长……」中原中也忽然说不下去，因为他四年后真的没有再长高了，不仅如此，连26岁的自己都对身高认命了。 「不对劲啊。」太宰治凑上前，他捻起中原中也的一缕头髮，见对方也没有任何抗拒，他沉下眼，「中也，你的反应就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 中原中也轻哼一声，「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被你气得团团转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不是办法，就算面前的一切再真实那也只是假的，他得找到离开这段记忆的办法。 他并不想和太宰治单独相处，也不想去深究太宰治那繁杂无意义的思绪，更不想感受自己那异样的情绪。 他环顾四周，拿起一旁的废弃钢筋撞开另一侧的大门，黎明的清风吹了进来，清新的空气沖淡了工厂内的味道。 中原中也走到门口，那里只停着他的摩托车，他记得原本还有部下在门口等他，结果太宰治来了之后就把那群人都打发走了。后面拿到资料后，太宰治被钢筋绊倒不小心崴了脚，那天他不得不送太宰治回家。 第55页 中原中也总是被太宰治说笨、迟钝、冲动等等，从他们15岁到18岁的时光里，他们互相厌恶又信任彼此，除了偶尔受不了太宰治才会动手打人以外，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用语言来打架。 除了「长不高」，太宰治说得那些话中原中也从未放在心上。 倒不如说，对中原中也来说那并不重要。因为他很强大，不用像太宰治那样拐弯抹角费尽心机才能达到目的，只要动动拳头就能解决的事，为何还要花费时间动脑子呢？ 不过也是因为太宰治太聪明了，聪明到看谁都像是笨蛋，就像他看太宰治的体术像是在看杂鱼一样，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们也明白彼此都是在呈口舌之快。 可太宰治是个狡猾的人。 狡猾到每一次中原中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落入对方编织的网中。 发现兰波的真相也好，得知自己引以为傲的宝石工作早就被太宰治打点好也是，甚至在22岁时，需要太宰治亲口告知才得知汽车被炸的真相。 他似乎永远赶不上太宰治。 就像是此时此刻，在18岁那稀疏平常的夜晚，他怎么都想不到太宰治会为了那种事费尽心机。 「果然你一点都不惊讶呢。」太宰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见部下被我打发走你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虽然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中也你是觉醒了别的能力吗？还是吃了什么东西变聪明了……」 「啧。」中原中也咂咂嘴，他骑上摩托车，看向身后的太宰治，「上来吧。」 日出的金光落了下来，把太宰治那惊讶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资料早就在你手中吧，也不用拐弯抹角假装受伤，你不是想让我送你回去吗？」中原中也把头盔扔给太宰治，见对方一脸扭捏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他感到一丝畅快。 他确实是迟钝，在24岁时才发现当年的少年心事，特地来掺和简单的任务，特地拉长相处时间，只是在掩饰那微不可闻的道别。 看着那双微睁的眼眸中映着自己18岁的面容，他莞尔一笑。 「你可真是狼狈啊，太宰。」 第27章 喜欢 中原中也望着面前的房子。 这里是附近的安全屋，也是目前太宰治的暂住点。 房子很普通，不算破旧也不算新，来往的都是上班族，反而他的摩托在这之中有些显眼。 他停好车，太宰治见他下了车，问：「中也你也要进来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给你免费当司机吗？我很大度的，报酬只要请我进去喝杯茶就好。」 「欸，茶倒是没有，只有水，如果你不介意……」太宰治往另一侧走着。 「我不介意。」中原中也跟在身后。 太宰治停下脚步，他指了指院子一旁的水龙头，「喏，渴了就自己喝吧。」 「你这傢伙！」 中原中也不甘地咬咬牙，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太宰治更加气人。 太宰治则是静静地注视他，倏地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中也，你都不打我了呢。」 「哈啊？我那是不和小孩子计较。」 「小孩子……」太宰治饶有兴趣地看向中原中也，他推开一旁的房间门，「果然你能看见未来，或者是你拥有了未来的记忆。」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他进了屋子。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铺的，上面落了灰尘，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和印象中的一样。 在太宰治离开之后，中原中也因为任务经过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间房已经换了租客，后面再经过的时候，这里被查封，他最后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那上面已经新盖了房子。 「好了，来聊聊吧。」太宰治席地而坐，「中也知道多少未来呢？这次跟着我过来是为了阻止我吗？还是说想趁机向森先生汇报呢？」 中原中也打量太宰治，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应该是受到了攻击，可不论是骑摩托的触感还是这个屋子的霉味，以及面前的太宰治，都在告诉他这是现实。 他也坐在地上，直接说：「我已经24岁了，我认为自己中了敌人的特殊攻击，面前的你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太宰治沉思片刻，又弯起嘴角，「如果是你的幻想，又为什么会让你来到这一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中原中也愣住，他确实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我哪知道。」中原中也岔开话题，「如果面前的你都是我的幻觉的话，那么我该佩服一下那个东西的能力，太宰，你说一个我不知道的事，我至少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是我说，为什么中也不说？」太宰治抱怨道。 「你说就是了！」中原中也攥住太宰治的衣领，「那我直接问你，你为什么要在离开后炸我的汽车？」 「果然我叛逃成功了啊，没想到我还炸了你的车，那当然是为了膈应你。」 中原中也放开了手，「不对。」 「什么不对？」 「我还以为是敌对组织炸的车，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膈应我，一定会立刻让我知道这件事且留下痕迹。」而不是四年后故作无意地提起。 「哇……没想到中也能猜到这一步。」太宰治睁着双目，他注视面前的人，说道：「怎么想都是为了排除你的嫌疑，让森先生觉得我的叛逃和你这个搭档没有任何关系。」 第56页 中原中也愣住，太宰治炸车的理由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事，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并不认为对方会那么好心。 果然这里不是他的幻想，这是真实的世界。 「中也，我有个办法来证明这到底是现实还是一场梦。」太宰治跃跃欲试地说：「正常来说，只要说出你不知道的信息，之后你再找那个我核对一下，就能证明此刻是现实。可介于这个世界的未来可能会有些变化，并且不排除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可能……」 中原中也认真听着。 「所以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吧。」太宰治弯着嘴角，看起来平和不少。 中原中也等着下文，只觉得太宰治顺眼了不少，可有些不对劲。 「你的办公室、安全屋里，还有你名下的房产、汽车和摩托……」太宰治凝视中原中也，语气又飘忽不定，「我都放了定位器……」 他说得很轻，轻到中原中也都抓不住。 中原中也甚至花了几秒时间反应，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面前的太宰治在说什么？什么定位器？ 这是那个生物的恶作剧吗？搞出了一个假的太宰治来煳弄他吗？ 可仔细想想，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 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故意被抓的太宰治就像是卡在他出差回来的时间上，还有那对情侣来到这个世界后，太宰治也是很快就找到他的踪迹……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中也？这怎么想都是……」 「不，我就是有点惊讶……」 「都是我逗你的啊。」太宰治说完后半句。 中原中也愣住，意识到太宰治在耍自己后，他毫不留情地抓着对方的衣领给对方来了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人摔在了铺着的被褥上。 「咳咳、咳咳……」太宰治被上面的灰尘弄得咳嗽，他不紧不慢地爬起来，拍去身上的灰，意味深长地说：「没想到中也真的会信呢。」 中原中也更加不自在，即便面前是18岁的太宰治，他也依旧被对方耍得团团转，也永远搞不懂太宰治在想什么。 太宰治心情好了一些，他说回重点，「既然中也会进这个房间，那也是说明解决问题的关键在我身上吧，这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我哪知道。」中原中也嘆道：「就是这一天你故意把脚弄瘸让我送你到这里，然后我们吵了两句后我就走了。」 「之后呢？」 「之后你就离开了。」中原中也说得不平不淡，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 太宰治只觉得那目光格外刺人，他笑了一声。 清晨的阳光缓缓升起，中原中也关了灯，屋内只剩下一小片自然光，他观察投下的阳光，一时间有些疲惫，完全没有头绪。 他有些着急，担心原本的身体异能暴走，可他看着此刻完全放松的手臂，忽然不想那么快回去，或者说去面对那个世界的现实。 尽管那个世界的中也不希望他牺牲，那些人也在想办法，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怎么想他也只有一种选择，即便这一次躲过，那就是下一次，不然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事会让他死亡。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观察苦恼的中原中也，「没想到24岁的世界还会有令你们棘手的东西出现。」 「啊，毁灭算不上。」中原中也坦然地说：「世界倒是完全变了样，尽是些离谱的事。」 太宰治忽然猜到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怒意，「这么严重啊，果然哪个世界都烂成一团呢。」 中原中也微愣，听着太宰治的声音，看着面前的少年眼中没有任何笑意，他眨眨眼，明知故问，「太宰，你那天晚上……不对，你今天为什么要特地和我见面？」 「那当然是任务……」 「不，我之前以为你故意和我见面是为了膈应我，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中原中也直视他的眼眸，「你是想和我好好道别吧。」 太宰治神情有几分怪异。 见自己还坐在这个屋内，中原中也有些挫败，又生出几分古怪的失落感，他本以为自己猜得没错，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太宰治撇开视线，他下意识扣着手腕上的伤口，故作不经意地问：「让你来这里的傢伙你有什么头绪吗？」 「那东西就不是人，只是念叨着……」中原中也止住话语。 ——「发现……的……爱……」 那嘈杂的声音萦绕耳旁，对上太宰治诧异的目光，中原中也后退一步，他紧握双拳。 「看来中也知道什么啊。」 窗外的阳光爬上天空，屋内渐渐被照亮，太宰治歪着头，蓬松的黑髮有几根挡住了视线，脸上满是刘海投下的阴翳，神色晦暗不明。 中原中也顿时冷静下来，他微微张口，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坐在了太宰治的对面，对上对方的双眼，「太宰，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太宰治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不行。」中原中也意外于太宰治的乖顺，于是张开双唇，大胆地问：「你喜欢织田作之助吗？」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窗外的虫鸣渐渐扩散到屋内，中原中也准备再问一遍。 「你喜欢——」 「这是什么问题？」太宰治打断中原中也的话语，他露出痛苦的神情，「呜哇，不要玷污我和织田作的关系，他是我重要的友人！」 第57页 「我想错了吗？」 中原中也疑惑不解，这段时间太宰治对坂口安吾的态度，还有太宰治离开的理由，怎么看都是因为织田作之助。 让他来这里的东西大概也是类似于「爱」这类情感相关的恶灵，尽管另一个世界他和太宰治是情侣，但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太宰治怎么看都更加在意织田作之助。 只要点醒意识到感情的太宰治，说不定他就能从这个困境里逃出去了。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你会回到这一天的理由又是什么啊？这不是完全对不上吗？也和中也没有关联吧？」 「谁知道啊，说不定点醒你是让你放下执念，而且别说什么没有关联，当时我受到攻击时和你绑在一起，那东西说不定对你的异能免疫，我可能是被你完全牵连的！」 「绑在一起？」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说来话长，反正就是非我们本意地绑在一起，这不重要。」 「不，这很重要。」太宰治有些生气，「这怎么看都是中也放不下我才会回到这个时空想挽回点什么！」 「怎么可能。」中原中也扶了扶帽檐，「我挽回你？我告诉你，你离开的那个晚上，我可是开了美酒来庆祝！没有你使绊子膈应我别提我过得多自在了！啊，我知道了，我来这里一定是要揍你一顿！」 太宰治躲开中原中也的攻击，他边躲边说：「这么简单的事还不明白，我看24岁的你身高和大脑都没有任何长进吧！」 「你再说一句试试？这段时间我忍你很久了，现在难得能够揍你，我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啊，不行！中也你太迟钝了……」太宰治停下脚步，任由中原中也把自己拎了起来，他抓住对方的手臂，说道：「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中也你喜欢我吧！」 中原中也挥出的拳头停在空中，他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想那天天腻歪在一起的太宰和中也，他面色发青地放开太宰治，「别再开这种讨厌的玩笑了。」 「……你觉得是玩笑吗？」太宰治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中原中也很快冷静下来，这段时间天天听太宰治用那对情侣的关系调侃他，他差不多免疫了。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就像是汽车爆炸，太宰治看似是气他结果是为了不让他被森鸥外怀疑，他知道太宰治扭捏，从不表露真心，但他没想到这么扭捏。 既然不是「太宰治喜欢织田作」，也不是「中原中也喜欢太宰治」，那不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啊，终于猜到了吗？」 中原中也倏地睁大双眼，窗外的虫鸣和风声停住，面前的太宰治垂着眼眸，那双眼犹如一潭死水，连说出口的话语都冰冷无比。 「你是谁？」中原中也握紧拳头，「你不是太宰。」 「我是啊……」那人露出苦涩的笑容，「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太宰。」 第28章 讨厌 「你在胡说什么？」 中原中也警惕地打量面前的人，他下意识觉得是对方在耍他。 「你不是猜到了吗？」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说：「猜到太宰治喜欢你。」 中原中也脱口而出，「不可能，那为什么我还会在这里，而你又是谁？」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 中原中也正在试图理清现状，周边的一切就像是静止一般，唯有他和面前的人可以活动，他不由得心生警惕，下意识在周身包裹重力。 「不相信我吗？」 面前的人似乎很疲惫，眼神基本没有波澜，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死气。 「也不是不相信……」这气质一般人可能还演不出来，中原中也的疑虑消了一半，他问：「你刚刚是在假装18岁的太宰吗？我是指我印象中的太宰。」 「哈哈……」对方眯着眼轻轻笑了，更像是在苦笑，他问：「我演得像吗？」 中原中也神情微变，他疑惑地说：「为什么要演？如果你真是太宰的话，不论哪个世界都一样欠揍。」 「是吗？」 中原中也后退一步，他面露一丝厌恶，「你能别那样笑了吗？」 「什么？」对方疑惑地歪歪头。 「这是我见过你露出的最噁心的假笑。」中原中也咂咂嘴，面前这个「温顺」的太宰治令他更加烦躁。 「中也，真温柔啊。」 中原中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方说得语气无比温和，可那笑容十分标准，标准得没有露出一丝情感和笑意，他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太宰啊，太宰治。」对方上前一步，见中原中也抗拒的模样，他又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样子可能会令你误会，我看看能不能恢復之前的模样……」 中原中也眨了下眼，面前的太宰治就顿时改变了样貌，那抹显眼的红围巾一下子刺痛了他的双眼。那熟悉的黑色风衣，缠绕在左眼的绷带，这些不搭边的元素凑在一起，他很轻易地得到答案。 他正要开口，却见太宰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露出的一只眼底满是乌青，这让对方的笑看起来像哭。 「你……」中原中也发出短促的音节，又平静地说：「你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啊……」 「是啊，我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我现在应该算是前任首领吧。」 第58页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有些难以接受，这岂不是说明森鸥外…… 「没有哦，没有人死亡。」太宰治幽幽一笑，「我给了大家好结局，算是好结局吧，呵呵。」 这个笑格外诡异，中原中也不舒服地问：「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太宰治耐心地解答，「我们在这里都是被咒灵影响，那些东西应该是叫咒灵，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只是和往常一样徘徊着，等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变成了咒灵的一部分能量，是我的问题……」 中原中也听得一知半解，面前这个太宰治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为什么你会在这个世界？」 「那是因为……」太宰治弯起嘴角，他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只不过这个笑容放在面色惨白的脸上显得更加病态，「因为我死了。」 中原中也唿吸一滞，而后很快又冷静下来，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前这个人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某种意义上更加危险。 「那你是……幽灵？」他不确定地问：「你变得和那些什么咒灵一样的存在吗？」 「我也不知道呢……」太宰治眯起眼，「不过我确信就算没有我你也会中诅咒困在这里，因为让你中诅咒的元兇是太宰。」 「什么意思？」 「让我们继续之前讨论的话题吧，中也。」太宰治抬起眼，「你会回到这一天是那位太宰的遗憾，我觉得你之前的猜测没错，那傢伙是想做无声的道别。」 「我就知道是这样。」中原中也心底松了一口气，至少这说明那不是他自作自受。 「知道自己要和中也分开，他一定很痛苦……」 「啊？」 「毕竟之后的生活格外无聊，没有办法耍你了，也没有办法找你打发时间，只能大部分时间烂在房间里，泡在水里，且还不能死去，也没办法轻易死去。」 中原中也微蹙眉头。 他依旧无法理解太宰治，他以前不理解好好一个人怎么能把日子过成这样，逐渐了解对方后，比起那把自伤当做爱好的行为，他更厌恶对方总是故意惹他、耍他、骗他……和这些比起来，太宰治的生活怎么样也和他不重要了。 毕竟对方可是拥有蟑螂一般的生命力，他以为对方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死，可面前这位黑手党首领的太宰治却格外刺目。 不过…… 「他的痛苦为什么要扯上我？」中原中也努力让理智压住情绪，这种时候不能被对方带着走，他狐疑地打量面前的人，对方似乎在引导话题。 太宰治笑得阴恻恻的，「所以说啊，那个太宰喜欢你。」 「不可能。」中原中也立刻反驳。 太宰治露出无辜的表情，「我是真的想帮你出去的。」 中原中也不信。 太宰治眼中闪过几分诧异，而后他释然地笑道：「啊，我忘记了这里的中也不相信我呢……简单来说，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不仅要发现对方的爱，也要爱上对方才行，那个太宰他啊……」 「它是个可怜的孩子，它诞生于人类的爱却还没理解爱，所以它——」 「所以它只会发现不断唿喊爱的孩子，发现那说不出口的爱，然后诅咒被爱的孩子。」 「直到中咒者也爱上对方，否则不会醒来。」 太宰和中也坐在废弃工厂里，静静地听着坂口安吾的转诉，他们纷纷看向坐在一旁抱着中原中也的太宰治。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观察那些绕过自己身体撞向太宰治的咒灵，那些咒灵碰到太宰后顿时消散。 太宰曾想触碰咒灵，但咒灵直接穿过他的身子，不伤害也不攻击他，他和中也也没有办法唿唤「书」。 「所以解咒办法是什么？把施咒的咒灵杀死吗？」太宰治低头戳了戳中原中也的脸蛋，似乎是在感受对方的体温。 通讯器那头的坂口安吾说：「是的。」 「可是……」中也环顾四周，周边咒灵繁多，他们怎么都没看见方才的咒灵，他提议道：「我和太宰去找一下那只咒灵，你和中原要回车上吗？」 「不用了，就待在这里。」太宰治面无表情地说着。 感受到太宰治的低气压，他们也不再多问。 等两人离开这片区域后，中也才开口，「所以是那个太宰喜欢中原吗？」 「我早就猜到了……」太宰笑了一声，「他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根本不会那样逗中原，也不会捨不得中原受一点伤。」 中也微蹙眉头，「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喜欢吧。」 「中也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呢。」太宰慵懒地靠在中也肩膀上，两个人慢步在废弃工厂的小道上，「在这种世界他能活到24岁我都发自内心地佩服他，他比我更厌恶这个世界，这样的他会明目张胆地讨厌一个人，本就代表了那个人的特殊……」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我更好奇中原的想法，如果中原不是自己醒来，岂不是说明中原不喜欢他，这一切都是那个我在单恋吗？」太宰说到最后语气变了个调，「如果真是这样那就……」 「那就怎么样？」 「没怎么样。」太宰蹭了蹭中也的颈肩，「所以你觉得中原什么想法？」 「我不能代表他。」 中也望着天上的星空，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59页 「哈啊？？？」 中原中也消化着面前的人说的话，不仅对方的装扮给他带来了视觉冲击，现在还要给他带来听觉冲击吗？ 太宰治贴心地重复一遍，「那个太宰他喜欢你，所以你也要爱上对方才能——」 「你在胡说八道。」中原中也打断太宰治的话语。 「中也……为什么不信我呢……」太宰治抬起手，见中原中也下意识抗拒，他又恹恹收回了手。 中原中也把对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这位首领太宰治的这些反应过于可怜，令他心情五味陈杂。 他并不清楚对方经歷了什么，但根据这些只言片语，他大概明白「死」这件事是太宰治主动的。 他讨厌太宰治，可他又无法对幽灵生气，可能是得知死亡，也可能是对方的态度有几分谦卑，又或者是对方总是露出放弃一切的神情，他总觉得对方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把对方吹散且消失不见。 可他也不可能因此相信那些话语，他上前一步，「我没有理由相信你，现在想来，你在伪装18岁的太宰时，就一直在循循善诱。」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不然呢？那傢伙的喜欢对我来说也不是多么重要。」中原中也伸手直接揪住对方的衣领，他强迫对方低头，抬头看向对方，「连自己都不爱惜的傢伙有什么资格谈喜欢，这不可笑吗？」 这份喜欢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太宰治抚上中原中也的手，那攥紧的骨节硌着他的手心，恍惚间，他似乎见到了总是对自己咋咋唿唿的人，那个指责他今天又没有好好吃饭、不注意休息、不注意安全的中原中也。 如果他对那位中原中也说「喜欢」，对方是不是也会这样质问他呢？ 应该不会吧，毕竟那个中也根本想不到他会跳下去吧。 他和对方的关系也没那么好，他们的过去并不像这个世界的他们那般精彩，甚至那个时候，他没法自然而然地让中原中也信任他。 这都是因为多出了这份记忆。 可不论是哪个世界的中原中也，都一样啊。 「我知道中也最讨厌我了……」 他任由中原中也提着，去插足这个世界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意义。 「中也是不得不待在我身边而已，我离开了他也会很快振作起来吧。啊，你也一样。其实被卷进来并非意外，我真的……就是帮助你回去的……」 中原中也放开了手，他有些慌乱。 他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太宰治，没有故意惹他生气，没有说一堆讨厌的话语，甚至还能耐心地应对他的气愤，对方就像是已经枯萎的树木，任由风带走残存的枯叶，对任何事都无所谓。 回想那记忆里的太宰治，偶尔有一瞬间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就总是会记起那和另一个自己笑得开心灿烂的、没有任何伤口的太宰治。 那股异样的情绪又涌了出来，像是滕蔓一般，轻轻地拂过心脏，又在一个瞬间缠住，上面的尖刺扎在心上，令他无法挣扎，连唿吸都带着疼痛。 从第一次见到那对情侣开始，那烦闷的情绪就在不断积压，到后面不得不与太宰治绑在一起，他的怒意几乎是达到了临界点，可此时此刻，太宰治的灵魂站在他面前，他那即将涌出的怒火在瞬间被浇灭。 他自以为了解太宰治，每当看出太宰治的扭捏时，他总觉得自己难得占了上风，那个心事重重满是心计的人最讨厌被人看穿。 总是拐弯抹角地膈应他，再不动声色地达到目的，比如说想和他道别，比如说在那个夜晚想和他一起睡觉，又比如说不希望他死去。 中原中也还是太自大了，他竟然觉得这样就能清楚地知晓太宰治的本意。 当他认为那些话语是伪装时，太宰治便会开始用伪装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真心，这样不论太宰治怎么说，他都不会发现任何端倪。 回想这段时间太宰治总是用「该不会喜欢我」来挑拨他的神经，如果这句话是真心的话…… 那不就说明太宰治真的喜欢他吗？ 开什么玩笑。 「喂，你说要帮助我回去，该不会是要让我喜欢太宰那傢伙吧？」中原中也咬牙切齿，「我事先告诉你，我现在可是火大得很，只想狠狠揍他一顿，而且我最讨厌他了！」 太宰治眨眨眼，露出瞭然的笑容，诅咒早就解开了。 「那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啊？」中原中也惊愕地看着面前变得透明的人。 「我会在这个世界是因为我身上有『书页』的碎片。」太宰治的手抚上中原中也的面容，五指穿了过去，他新奇地比了一个剪刀手，看着手指和对方的面容重叠，他笑了一声。 「餵。」中原中也下意识给对方一拳，那拳头也穿过了太宰治的身体。 「哇哦，原来变成幽灵是这种感觉。」太宰治感受到心脏上的东西在发光，他取了出来，「这是与两个世界『书页』融合的碎片，上面有我的异能力。」 「那你……」中原中也接过碎片，他担忧地看着面前正在消失的灵体。 「我只是回到原本……地方……」首领太宰治张着口说什么，声音却变得模煳，「碎片上有……字……」 字？ 他立刻低头，他期待能够看到什么线索，而后愣住。上面赫然画着一个吐舌头的鬼脸图案，旁边是熟悉的字迹。 第60页 ——「笨蛋，被耍了吧！」 中原中也只觉得面前的一切在慢慢变远，周围逐渐被黑暗吞没，随后嗅到熟悉的气味，他倏地睁开眼。 太宰治的面容映入眼中。 「中也……你……」 「太——宰——」中原中也一个翻身起身，他立刻揪住对方的衣领，「不论是哪个世界，你这个傢伙都令人讨厌！」 「中也遇见什么了吗？」 太宰治笑着，他注意到一旁因对方过于用力而解开的绷带，他正想握住对方的手，结果对方直接躲过，又往后跳了一步。 「中也……」太宰治诧异地观察异能没有暴走的中原中也，感受到对方身上笼罩的像是「书页」一样的光，他眼眸微沉。 「果然啊，那个碎片是这样用的……」中原中也看着完全解放的双手，他舒展身体，对惊愕的太宰治露出略带挑衅的笑容，「这下不用一直绑着绷带了，太宰。」 太宰治沉默几秒，故作轻松地说：「啊，是吗？太好了，终于不用和烦人的你绑在一起了。」 「这应该是我说的话才对！」 「诶~中也解开诅咒的话就说明你喜欢我吧……」太宰治拉着长长的调子，「事先说明，诅咒对我无效，中也你完全是因为自己才进到那个诅咒里的哦。」 「原来是这样吗……你以为我会信吗混蛋！」中原中也指着太宰治，「我已经把你完完全全看透了太宰！你才是喜欢我吧！」 「呜哇，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黏煳煳的蛞蝓，我喜欢河里的鱼都不会喜欢你！中也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我就对我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谁说的！我最讨厌你了！」 「我、也、是——我最讨厌中也了！」 一直听着通讯，找不到时机插嘴的坂口安吾：「……」好幼稚的对话。 蓝波嘆了一口气，嫌弃地说：「这两个人心理年龄加起来有我鞋码大吗？」 第29章 黎明 「所以你们两个是交往了吗？」 中也和太宰赶到后，就见到这两位小学生在争个高下，于是问出了他们比较关心的问题。 「交往？」中原中也咂咂嘴，「怎么可能啊！」 「可是那个咒灵——」中也止住话语，看着分开的中原中也异能没有暴走，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出了点情况，我在那里遇见了……」中原中也倏地想起那个面色苍白的首领太宰治，一想到对方已经死亡，他那原本的斗志昂扬也收了回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太宰治垂下眼，中原中也身上那个异能力明显与他的人间失格类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一起走吧。」中也敏锐地捕捉到两人的情绪不对，也不再打趣他们。 四人往工厂的深处走去，在那里会聚着源源不断的咒灵，这些咒灵没有办法伤害他们，太宰和中也因为有「书」所以会被咒灵巧妙避开，太宰治的能力不必多说，倒是中原中也，见他也被咒灵避开时，三人都意识到了中原中也身上的「光」来自于「书」。 「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吧……」中原中也看着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 太宰治站在一旁，手即将落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时，后者侧头往旁边退了一步。 「你要干什么？」中原中也警惕地问。 「中也，你在心虚什么？」太宰治面上笑着，眼中晦涩不明，「别多想，我只是在验证我的一个猜测而已。」 说着，他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脖颈时，一道光出现在他的手心，而后发出轻微破裂的声音，太宰治的手被弹开，中原中也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他觉得脖子像是被一个空i气i炮轻轻打了一下。 「果然啊……」太宰治拉开与中原中也的距离，「抑制中也的能力和我的人间失格一样，刚刚那个算是威力较小的异能特异点吧。」 「这……」中原中也没想到会变成太宰治无法触碰他的局面，「这说来话长。」 「这样一来的话，我们两个人就能抓住那本『书』了。」太宰治故作轻松地说，他大步向前走着。 中也和太宰不清楚原理，但大致明白这两人没法接触。 太宰感嘆道：「你们两个可真是命运多舛啊，上一秒不得不绑在一起，下一秒不得不分开，就像是爱情女神在考验你们呢……」 「别说这种肉麻的话。」中原中也咂咂嘴，他望着太宰治的背影，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咒灵的来源来自于消毒间，那里有一个贴满了封条的加工罐子。 太宰治用能力把周边的咒灵消除之后，中也上前揭开封条，里面溢出难闻的气味，腐烂的肉块和骸骨随着一只化脓的巨大咒灵涌出。 「呜哇！好噁心！好臭！」太宰治不得不触碰这些咒灵，但这咒灵就像是河流一般，只是避开太宰治而后流向了别处。 「是吗？」中也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我们好像什么都闻不到。」 「我也是。」太宰说着，他探入罐子里，「难办了啊，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在罐子底下。」一直连着通讯的坂口安吾开了口，「诅咒师说底下有个他从未见过的符纸。」 话音刚落，中也和中原中也一脚踢倒沉重的罐子，罐子底部贴着不规则的白色纸片，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号，正在泛着光。 第61页 四人对视，太宰上前触碰符纸，顷刻之间，「书」出现在太宰和中也两人之间，中也往后退步，立刻发射戴在手腕的网枪，中原中也一跃，迅速拉过网把「书」兜住，太宰治抓住浮在上空即将融合的碎片。 那脚下涌动的咒灵在一瞬间停住，一直连着的通讯器和探测器也停在半空，那本「书」穿过了网飘在半空。 「真有你们的。」那本「书」浮现出了字迹，上面的书页在不断翻动，看起来情绪有些激动，「说吧，抓住我是想问什么？」 太宰治看着手中的碎片，他莞尔一笑，「原来这碎片被我抓着就无法融合啊，是我的异能影响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书」没有理会太宰治，只是飘到中也和太宰上方，「我查到很多碎片的外来者被控制住，为什么你们不进行融合？再这样下去，这些外来者会慢慢与这个世界融合，到时候你们也回不去了。」 「啊？」中也挑挑眉，「你之前可没说过回不去的情况。」 「怎么可能回不去？『书』能够做到的事情，就说明符合这个世界的逻辑。」太宰治幽幽地看向「书」。 「书」则是停止了书页翻动。 「是吗？」中也愣住，回想彭格列那神奇的科技，以及这个世界千奇百怪的异能，说不定还真有不用「书」就能回去的办法，「那这样的话，也不用按照『书』的意思行动了？」 「中也，我们没必要冒着危险拉长回去的时间。」太宰可没有顺着太宰治的话走，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另一个自己，那名太宰治的理论说得好听，但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那个人现在只以中原中也的性命为先，他们两个能否回原本的世界根本不在太宰治的考虑范围内。他直接问出重点，「我就问一句，你这个『书』融合完所有碎片后，是必须牺牲这个世界的中也吗？」 「书」又开始翻动，「这只是顺应了世界规则的其中一个结果。」 「这什么模稜两可的回答……」中也蹙眉，就像是在避重就轻。 「你这『书』倒是有问有答。」中原中也看了「书」一眼，「既然你的目的是维护世界和平的话，那我问你，必须融合全部的碎片吗？不融合的话会怎么样？」 「必须融合。」那本「书」没有犹豫，立刻回答：「不融合的话这个世界原本的能量体系会被慢慢侵蚀，总有一方会被破坏。融合彭格列的世界纯属幸运，因为他们有世界基石，你们有『书』，二者互相抵消又相互作用。」 「那太宰的力量为什么也跟着变强？」中原中也瞥了太宰治一眼，太宰治不主动问这个最关键问题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是世界融合的结果，现在火焰能力和异能力者已经完全可以互相影响，人间失格这个特殊的异能像是世界能量体系的一道保险，世界会优先默许他的异能变强。」 中原中也眨眨眼，他在思考这些话的真实性。 「如果你们不继续融合碎片的话，我就只能去找其他办法，至于另一个世界的你们，我也无能为力让你们回去。」 「等等。」中原中也打断「书」不断冒出的字符，「我们也没说不融合了，你至少总要给个最低期限吧？好让我们有时间找寻别的办法。」 「最低时限……还有71天。」 太宰治顿时放开了手，那碎片瞬间融合到了「书」中，中也和太宰的问题还未来得及问出口，那「书」就立刻消失。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地上涌动的咒灵也渐渐消散在空中。 「太宰君，中也君，请问出了什么问题吗？」坂口安吾的声音传来，「我们刚刚在一瞬间捕捉到磁场异常的变化。」 「不，没什么问题，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我们与『书』沟通了一会儿。」太宰治走出消毒间。 「你是故意的吗？」中也喊住对方，「我们还有事没有问！」 「放心吧。」太宰治侧头说道：「我保证71天后你们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原本的世界。」 不等几人回答，太宰治消失在黑暗中。 「啧。」中原中也习惯了太宰治这副样子，他安慰道：「放心吧，那傢伙会这样就说明已经有把握了，而且明天开会的时候会共享计划，我们这边一定会让你们回去的。」 「你担心错人了，中原。」太宰眼眸低垂，「你该担心的是他。」 「为什么？」中原中也又想起那位首领太宰治，他心情说不上好。 「我都差不多猜到了你们之后的计划，他刚刚主动交出碎片，就说明他只是来验证一件事，我猜这事多半是他的私心，甚至和拯救世界没什么关系。」太宰提议道：「我建议你这段时间盯着他一些。」 这话听起来有点图穷匕见的意味，中原中也原本就将信将疑，现在更加不相信，「让我盯着他？太宰这个人要做什么事没人能阻止，你们那么关心他的话就别扯上我，我还积累了一堆工作要做呢。」 「可是中原，你不是发现他喜欢你吗？」中也说：「你就不回应一下吗？」 「啊？」中原中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小情侣了是想撮合他和太宰治，对他来说这就是天方夜谭，「他又没告白我回应什么？就算他告白了我也不会回应，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更加清楚。」 第62页 不等中也和太宰继续说，中原中也直接离开。 中也和太宰停在原地，他们面面相觑，而后又瞭然一笑。 「果然，他们两个人太别扭了。」中也耸耸肩，「我们回家吧。」 「中也不想继续管了吗？」太宰揽住中也的肩膀，「果然是怕打赌输了吧，那么害怕穿猫耳女僕装吗？」 「谁害怕了啊！啊不对，谁想穿啊！」中也有些无奈，「他们两个人都这样了我们没必要插手，而且中原他其实……」 「他怎么了？」 「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的中原和我差不多，我觉得他只是做好牺牲的准备所以才不想回应太宰的感情，而且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谈情说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那两个人才会心照不宣地把那件事带过。」 「真厉害啊中也，竟然猜对了八成呢。」太宰拍拍手。 「那剩下两成呢？」 「……我也不知道。」太宰笑得神秘莫测。 「那你说个什么劲儿啊！」中也捏了捏太宰的脸。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现在暂停一下你们的打情骂俏，虽然是明天开会，但你们现在可以把探测器和通讯器送回基地吗？我们也有别的事和你们商量。」 坂口安吾有些累，他觉得如果再不制止就会看见不该看的画面。 二人没有异议。 中原中也去了一趟彭格列基地，简单汇报了一下事情经过后，得知太宰治没有来这里，他快步离开。 路上还撞见了姗姗来迟的中也和太宰，三人打了一声招唿后，他借了一辆基地内的摩托到外面兜风。 城市的夜空都大同小异，天空依旧是黑夜与星空，这让中原中也不由得想起18岁载太宰治的那一晚。 其实他记得那段记忆，只要是与太宰治接触的每个细节他一般都会记得很清楚，那是因为太宰治每次都用不同的方式惹他生气，想不记住都难。 他没想到那天会成为「说不出口的爱」的诅咒源头，意识到太宰治喜欢自己后，那个黎明的争吵也逐渐浮现在脑海。 「中也，我脚好痛啊！」 「别嚷嚷了，这都是你自作自受！为了算计我把部下支走就是这个下场，如果不是那个工厂白天还要用，我早就把你扔在那里不管了！」 中原中也扶着太宰治进了房间，看清房间内部后，他微蹙眉头，「这是多久之前的安全屋了？里面也太脏了。」 「我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啊……」太宰治撑着墙，「因为之前那个安全屋我开了煤气，后面我出门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屋子就炸了。」 「你真是烂透了。」中原中也懒得理会对方，把太宰治扔在满是灰尘的被褥上，「你自生自灭吧，我走了。」 「这就走了吗？我好饿啊，不过饿死在这个屋子里也不错呢……」 中原中也咂咂嘴，离开了房间。 太宰治躺在屋子里，他望着窗外的阳光，摩托的声音渐渐消失，他闭上眼。 好痛苦，真想死呢。 哪边都一样的话，选择正义的一方吗？ 真是不错的提议呢织田作…… 这样也能膈应中也和森先生，真是好建议啊。 他阖上眼眸，摩托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 太宰治睁开眼，破旧的门被粗暴地打开，紧接着是脚步声，而后温热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脸庞。 「赶紧吃了吧。」中原中也在附近便利店买了肉包，他也有些饿了，坐在一旁吃起了包子。 太宰治慢吞吞地爬起身，「都怪中也，扰乱了我饿死的计划。」 「哈啊？爱吃不吃！」中原中也正要抢夺，太宰治灵巧地把包子塞入口中。 「好烫！不过饿死的话也太难看了，那种死法一点都不美丽……」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了眼太宰治，他总觉得对方怪怪的，不过太宰治就没正常过，他也没多想。 他几口吃完，正要拿第二个包子时，太宰治倏地说：「中也，你吃得再多也不会长个的。」 「我还在生长期啊！而且这是我自己买的，我好心分给你一个你连道谢都不会说吗？」中原中也正要拿包子，那包子一转眼就被太宰治顺走。 「中也，是时候实现我们的约定了。」太宰治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他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着。 「什么约定？」中原中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当然是你当我的狗的约定啊。」太宰治站起身，脚上一点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你这傢伙！都说那次是你作弊……唔。」中原中也上前准备给对方一拳，嘴上便触到温热又柔软的触感。 太宰治不知何时把包子掰开，将另一半放入中原中也的口中，「吃吧吃吧好狗狗，可惜不是那美味屋的酸甜黏煳你讨厌吃的甜品草莓大福呢，你将就一下吧。」 太宰治还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中原中也脸黑了下来。 「太宰！你今天就给我死吧！」 那之后，中原中也气沖沖地离开屋子，过一段时间，太宰治也离开了。 后面有一天，中原中也做任务时经过了甜品店，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偶然捕捉到了两个女高中生的对话。 「什么？你分了他另一个草莓大福吗？」 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字眼让中原中也注意到她们。 第63页 「是的，可是他应该没有意识到吧……因为分另一半大福代表喜欢，好像是比较老的说法了……」 「真可惜，下次再努力吧。」 中原中也愣住，面前的绿灯亮起，他恍惚想起那天太宰治莫名其妙提起的草莓大福，只不过他很快抛到脑后。 那样不就搞得像是太宰治喜欢他一样吗…… 「结果真是如此啊！」 中原中也加快了摩托车的速度，那涌出的烦躁令他难以冷静，他只能靠强劲的风来掩盖自己那不断跳动的心脏。 看着摩托车上屏幕的定位，他拐过一个弯，直接穿过狭小的巷子，而后按住剎车，看向被自己堵在路口的太宰治。 「你知道我会来的吧太宰。」中原中也说：「不然你也不会留着那个定位器。」 「中也要谈什么呢？」太宰治把定位器扔到一边，说道：「要是想问我有什么阴谋，我可没有呢。」 「哼，你也有猜不到的时候啊，太宰。」中原中也扔出头盔，见对方茫然地接住，他笑道：「走吧，我们去吃肉包子。」 晚风吹散了天上的薄云，微弱的月光毫不留情地把太宰治诧异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太宰治微睁双目，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是不可置信，最后是带着惊喜又害怕的神情。 「什么……」 「你这副狼狈的模样倒是顺眼多了。」中原中也发动车子，「给你三秒，要上车吗？」 「不要！」 「哈啊？」 「我才不要坐在中也的后座！中也开车技术烂透了！脚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着地！」 「你这个混蛋！我的脚当然能着地！敢质疑我的开车技术？你今晚不坐上这车我就不让你走了！」 中原中也抓住太宰治的衣领，他的指骨略过了对方的下巴，那异能开始作用，像是小型的空i气i炮在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炸开，弄得他的手有些痒。 太宰治疼得哀嚎一声，中原中也直接把人拽到后座，发动车子前进。 太宰治不得不环住对方的腰坐稳，他看着被自己搂在怀里的人，那从头盔一角落出的橙发随风飘起，打在下巴上轻轻炸开，疼得他眯起了眼，疼得他感受到了那不断颤动的心脏，疼得他难以唿吸。 他不得不抬起头，那夜幕上挂着一弯孤独的残月，旁边落着一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中原中也带他去的方向是绛紫的天，远处的橙光正在慢慢浸染着天空，就像是那一天的黎明。 第30章 恋爱 「所以，找我们两个普通人来有什么想谈的吗？」 太宰趴在会议桌前，他提不起劲，见过那些噁心的咒灵后，他心情说不上好，之后又要进行毫无效率的开会更是令他想起原本世界被工作裹挟的生活。 中也不动声色捏了一下太宰的后背肉，让对方至少礼貌一点，尽管对面坐着的蓝波也打着哈欠，但旁边显示器里的乱步可是看着这一切。 对于日本来说，那边则是黄昏。 「你们可不是普通人哦。」乱步的声音一如既往，性格也与他们印象中的没什么变化，「我们需要你们发现其他外来者以及看穿这个世界的变化。」 「变化？」中也瞭然，「是因为咒灵的问题吗？这次是我们大意了，如果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们会留意一下的。」 「麻烦你们了。」乱步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在椅子上转了一个圈，「对了，难得的机会，让他们看一下那个吧。」 坂口安吾微愣，他有些犹豫地看向太宰和中也，「太宰先生，中也先生，你们愿意见解剖的大脑吗？」 「大脑？」太宰来了几分兴致。 「不介意。」中也早就见习惯了，说不定还能发现有利的线索，方便他们更早回去。 他们到了基地的解剖间，只不过他们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里面的一具尸体在狭小的床板上，周边摆着摄像头和各种各样的记录仪。 「在你们回收咒灵时这位诅咒师就进入死亡状态，但我们依旧探测到他的脑电波非比寻常，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外来者的肉瘤细胞是迪奥进行传播，肉瘤细胞会控制宿主的思想对迪奥鞠躬尽瘁，可这位诅咒师却不受影响，大脑依旧能够活动，你们……」坂口安吾看向惊讶的二人，他止住话语。 「安吾，你们看不见吗？」太宰饶有兴趣地盯着那颗被剖开的大脑。 坂口安吾有些疑惑，「什么？」 「那颗大脑上面还有一个完整的大脑，那上面有嘴巴。」中也只觉得像是在看怪兽特摄片。 那镶嵌在大脑上的牙齿不断开合，太宰打开了一旁的传音。 「你们能够看见我？真是有趣的世界啊，这个世界的人恨并不少，却没有滋生任何咒灵。」 「信号和磁场又不一样了。」坂口安吾注意着面前的数据。 「那个大脑在说话，说得还是日语。」太宰关上声音，笑了一声，「那应该是咒灵？可又不一样，像是实体，因为它身上没有散发任何咒灵特有的黑雾。」 「这……」坂口安吾瞠目结舌。 一旁同步视听的乱步也沉思片刻，「目前这边的仪器只能根据捕捉特殊磁场和特殊信号来基本判断位置，如果它真的是我们看不见也触及不到的实体，那它就像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可供我们观察的物体。」 第64页 「差不多吧，仔细研究的话……」太宰微眯双眸，「应该会有重大发现，毕竟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会改变。」 「你也这么想的吗？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君。」 「是啊。」太宰弯起嘴角。 中也看着两人，「你们在说什么？」 「哎呀，这个说来话长，之后在床上解释给你听吧……」太宰压在中也身上。 中也习以为常，拖着太宰走到会议室，他问坂口安吾：「还有什么事吗？」 坂口安吾对面前腻歪的小情侣基本上免疫了，他面色平静如水，「还有的就是关于戒指的问题……」 他翻阅里面的资料时，另一旁的太宰则是一刻不停地黏着中也，蓝波的表情已经麻木，他不禁想起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在得知中原中也中诅咒时，他怎么都没想到是那种诅咒。 现在诅咒解开，太宰治又失去联络，中原中也方才汇报情况后又气沖沖地开摩托离开……他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 惊讶是肯定惊讶的。 坂口安吾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宰治会喜欢人，更别提会和中原中也在一起。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以前三人相处时光里，他听过中原中也的名字，也和对方做过工作交接，但更多的是从太宰治口中得知中原中也的名字。 他们三人一般都是抱怨工作，可太宰治抱怨工作时，时不时会提到中原中也，要么说对方今天任务太冲动鲁莽，要么说对方又一次做了愚蠢的行为，要么说对方打了他身上哪个地方…… 当时他的想法和织田作之助一样，只觉得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关系真好。毕竟太宰治也只有提到中原中也时，才像一位没有任何伪装的鲜活少年。 如果没有发生那次事件的话，也许他今晚能够和织田作之助在酒吧里，听着太宰治拐弯抹角地提起中原中也，和他们说和中原中也在一起了。 而后他会呆愣片刻吐槽太宰治是不是在整人，织田作之助会举起酒杯，会恭喜太宰治找到伴侣。然后他会回过神来，三人一起举起酒杯。 也许会发生这种情形吧？ 他其实没法想像那些场景，因为他的记忆里三人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 坂口安吾并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在见到面前这位看上去「幸福」的太宰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过往。 毕竟在这多个世界里，真的有他们三人安然无恙，友情依旧的世界存在。 他怎么能不感慨呢。 「不知道另一个我怎么样了。」 坂口安吾回过神，他对上太宰的双目，对方挂上温和的微笑看着他，可又透着一股疏离感。 「另一个太宰怎么了？」中也没有反应过来。 「中也真是迟钝，刚刚中原肯定去找太宰了。」 「我当然知道，就是问你们在担心什么。」 「中也，你忘记了吗……」太宰看向对方，「还记得我们刚刚在一起的那个时期吗？」 「……啊。」中也顿悟，满面担忧。 当黎明到来，夜幕将很快退场。 「中也，这就是你说的肉包子？」 太宰治反坐在摩托后座，他们在中华街的中餐厅，也就只有这里的老闆会在天没亮前开店。 太宰治看着里面的蔬菜，「这不是蔬菜包吗？」 「肉包子还没熟呢，请你吃饭就好好感谢我。」 中原中也付完钱，他又开着摩托到附近的海边，有时候望着那片海，他常常觉得这里与横滨没什么不同。 「看海吗？真是俗套呢……」 「什么俗套不俗套，你别给我装傻充愣了。」中原中也走下海堤，踩在沙滩上，「说吧，你当时为什么不继续让那对情侣继续问『书』的事，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中也……」太宰治垂下眼，故作可怜，「你把我骗到这里就是为了审问我吗？唔……我的感情被你欺骗了……」 「什么感情被欺骗？」中原中也面上一阵热，告白这种话太宰治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他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两人心照不宣就好了，当务之急是解决现在要面对的问题。 「不然为什么要请我吃……菜包呢？」太宰治却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看着中原中也的羞赧又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笑意染上了眼尾，而后又很快降了下来。 没人比他更了解中原中也的唿吸、一言一行以及思考模式，他当然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只不过他们之间并不适合谈论爱情，尤其是他自己。 中原中也找上他时，他是期待又恐惧的，可对方真正接受之后，他那生出的喜悦瞬间消磨殆尽。 他不适合谈情说爱，也不清楚中原中也是不是被那对情侣影响得太深了，也可能真的中了诅咒，对方竟然开了窍，那隐晦的告白还真的被对方察觉出来。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只会让他在中原中也面前暴露自己那可悲的丑陋和胆小，他在这个小矮子面前将无处遁形，将会慢慢变成自己曾经唾弃的那对情侣。 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此刻踩在沙滩上的他，觉得这样死去非常美妙，甚至死他很乐意死在这个时候，可无论怎么样他都迈不出那一步。 他的死在中原中也找到他的一瞬间被套上了枷锁。 第65页 这是太宰治最害怕的事。 中原中也并不清楚太宰治在那短短一瞬间滋生了多少思绪，他只知道他比之前更加烦躁，本以为说开了之后，他的心情能够舒畅一些，结果却适得其反。 放在之前，他和太宰治站在这片海上还能吵吵架，现在他连吵架都觉得奇怪，甚至看着太宰治的模样，他本想着揍一顿来解开自己心中的郁结，可他又下不去手。 这才是最令他烦躁的地方。 如果所谓的喜欢和恋爱就是这么一回事的话，他宁愿不恋爱，可黎明的冲动已经在宣告他这一切都是註定的结果。 太宰治是多么复杂的人，他就对太宰治抱有多么复杂的感情。 清楚这些就够了。 想明白这些，中原中也轻松许多，「请你吃包子是我大发慈悲，太宰，你可别给我煳弄过去，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离开。」 太宰治直接坐在沙滩上，「啊，中也原来想和我一起在沙滩上共度我们第一次的良宵吗？诉我拒绝，这里什么都没有还冷死了。」 「什么第一次的良宵啊！你这傢伙！」中原中也见对方不打算说的模样，他忍无可忍，几步上前揪住对方的衣领，他依旧穿着那身轻便的夹克衫，没有戴手套，难免会和太宰治有接触，一接触那股力量又在两人之间炸开，像是扎人的泡泡一般。 他看着手上那萦绕的光，也就在接触太宰治时那道光才会出现。 他不禁想起那个戴着红围巾面色苍白的太宰治，那个已经死去的太宰治。 他倏地放开了手，长嘆一口气后坐在太宰治的身旁。 太宰治的神情带着几分疑惑，中原中也焦躁地咬咬牙，而后开口道：「太宰，我中诅咒见到了另一个你。」 身旁的太宰治动作变缓。 「那个你看起来十分不妙，我现在这样也是因为他给了我融合两个世界的『书页』碎片，他说这碎片里也储存了他的异能力。」中原中也认真地注视身旁的人，「你一定听出不对劲了吧，为什么碎片能够储存他的异能？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他……他死了。」 太宰治面色微动，而后弯起眉眼，海风吹着他蓬松的黑髮，遮去了他的左眼，他温柔地注视面前的人，鸢色的眼中涌动着晦涩难辨的情绪。 「中也……」他抬起手，见对方没有任何躲闪之意，他将手落在了对方的心口处，隔着稍厚的衣料感受到那跳动的心脏，他忽然安心了下来，「你是担心我也像他那样吗？」 中原中也顿住，感受到那落在心口上似有似无的触感，他浑身发麻，这比直接接触产生的疼痛还要令人难忍，他垂眸看着那只手，才后知后觉面前的太宰治是在跟他调情。 他被这个冒出的想法吓到，却又难以抑制那迅速涌动的血液，感受到面上的热度降不下来，他直接拍开了那只手。 「是啊。」中原中也站起身，而后又直视那双眼，「死了就太便宜你了，太宰。」 太宰治眨眨眼，他淡淡地笑着，「这么喜欢我啊，中也。」 「啧，才不是呢。」 中原中也转身走向海堤，「你不想说的话，我会不择手段地查出你的阴谋。」 太宰治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他又看向面前深蓝的大海，他咬着已经凉掉的包子，露出自嘲的笑容。 听着海浪的喧闹和唿啸的海风，他无奈地站起身，慢步踏上海堤，而后发出悠长的嘆息，走向一直靠在摩托旁等着自己的中原中也。 他认命地戴上头盔坐在摩托车后座，「中也，我累了——」 「现在喊累了？等会儿还要开会呢。」中原中也发动车子。 「诶……会议报告就交给中也来写吧。」 「为什么？你自己写！」 「身为狗狗帮主人些报告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滚！我才不是你的狗！」 「诶，不是狗的话，那你是我的恋——」 「闭嘴！」 海浪与风的声音被摩托那吵闹的风掩盖，太宰治眺望远处融为一体的海与天，连落下的阳光都互相照应，它们密不可分，看起来不像海也不像天。 所以才说，恋爱是一件可怕的事。 第31章 自以为是 「所以你们真的交往了吧。」 「咳咳、咳咳！」中原中也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看着面前的中也，对方穿着轻薄的睡衣，脖颈处还有点点红痕，头髮随意的落在肩上。 一瞬间，他想到未来有那么0.1%的可能也会与太宰治做那档子事，中原中也面色微热但很快冷静下来，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他有点牴触自己变成对面的中也那样，他擦了擦嘴角，说道：「这不是重点，今天是来谈——」 「不，这就是重点。」太宰端着餐盘，殷勤地把做好的食物摆在中也面前，语气也温和了几声，「身体怎么样？」 「明知故问，假惺惺。」中也抱怨了一声，睨了太宰一眼，而后拿起刀叉吃着午餐。 中原中也沉痛地扶着额头，虽然这个场面他见过很多次，但现在看这画面的感受又是不一样。如果在之前，他会事不关己地无视这对情侣。现在他会忍不住代入他和太宰治，比起不忍直视，他更无法接受自己未来有那么0.01%可能变成这样腻歪的笨蛋情侣。 第66页 「中原你不会以为我这样说就只是想听你们的恋爱八卦吗？」太宰看穿中原中也的心理活动，他直接微微弯腰在中也脸上落下一个吻，被后者打了不痛不痒的一巴掌，眼中笑意更甚，「放心吧，你们之间的恋爱八卦我们可不好奇，你们两个都是玩我们当年剩下的。」 「说得也是。」中也看着中原中也，自然地叉起一块牛排餵到太宰嘴边，「当年我们18岁在一起，大概过了两年多才适应彼此然后上i床。」 「是吗，恭喜。」中原中也已读乱回，他并不想知道这些。 「所以你们真的是谈恋爱了啊。」中也倒是有些欣慰，「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直说了，中原你以为自己的牺牲是必然的吗？」 「不然呢。」中原中也耸耸肩。 「如果你死了，太宰那个人会怎么样你也知道吧？」 「当然。」中原中也说得轻描淡写，「你们放心，其他人也会想办法让他活下来的。」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中原中也挑挑眉，「难道你希望太宰那傢伙真的去死吗？他的异能是一道保险，说好听点就是好的筹码，特别是在这种火焰能力和异能力互相影响的世界中，横滨反而更加需要他。」 「哇，好残忍。」太宰面无表情地感慨。 「不然还能怎么办？」中原中也打量两人，「还是说你们有更好的办法让我也活下来？如果真的是殉情的话，那就太蠢了。」 「我们就直说我们的猜测吧。」太宰坐在中也身侧，「你和那个我分开了一礼拜，这期间也抓过几个外来者吧，你就没有查过那些外来者的身份吗？」 「什么身份，不就是有其他力量的人……」中原中也顿住。 他这一礼拜都专注于工作，恢復了平日的生活，偶尔来基地里也没见到太宰治，有一次他刚汇报完，从蓝波口中得知太宰治刚刚离开时，他才隐隐约约意识到太宰治在躲着他。 他本想去找太宰治，但又不知该说什么，他没法做到像那些甜腻的情侣一样质问对方，光是和太宰治讨论爱这件事就足够让他起鸡皮疙瘩。 况且他还要查太宰治隐瞒的事，虽然没和太宰治碰见，但他倒是知道太宰治的行踪，那傢伙这一段时间在发现外来者的地方到处徘徊，应该是寻找其他外来者的线索，也没有什么问题，他便以工作优先。 可现在面前的人忽然提起了那莫名其妙的外来者，中原中也才意识到不对劲。 ——「在我们的世界里，歷史上有一名着名的女杀人魔。」 他记得之前这两人提供的关于迪奥的信息里，也提过对方是歷史上存在过的人。 歷史…… 「意识到了吗？」太宰说：「外来者来到这个世界的条件便是在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且必须是已经死亡，这个世界意外地非常看重『规则』，我和中也是你最早接触的外来者，当我们身上的『书』消失，按照规则，你们都会死。」 中原中也微睁双目，而后莞尔一笑，「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了，那就说明太宰也清楚，现在和我说这些，那就是你们已经有解决办法吧？毕竟『书』也说我的牺牲是顺应世界规则其中一个结果，也就是说有其他办法。」 「我们确实有其他方案，但……」太宰无奈笑道：「规则与规则相悖的结果谁也无法保证，也许这个任性的世界就是不想让你们活下来呢。」 「那又怎么样？」中原中也反驳道：「那就让世界自己创造一个新的规则不就好了，如果非要扯什么规则，那我的诞生本就违背了规则。」 「你也这么觉得吧！」中也早就猜到对方的想法，「有什么需要的情报随时问我。」 太宰没有打断两人之间其乐融融的氛围，他沉默地回到厨房，眼眸微沉。 不论哪个世界的中也都一个模样，都低估了太宰治的阴暗程度。 中也看了一眼太宰，而后把目光放在中原中也身上，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知道彼此的决定。 不管哪个世界的太宰都一个模样，都低估了中原中也的决心。 如果万不得已真的死亡，那也没事，中原中也他早就想到让太宰治活下来的办法，毕竟只要活着就有一线生机。 太宰低头给自己准备午餐，他敢打赌，那位太宰治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中原中也出一点事。 这个时候，就作为同为太宰治的默契，瞒着不说吧。 「今天的牛排不错吧。」中也沖面前的另一个自己笑着。 这个时候，就作为同为中原中也的默契，瞒着不说吧。 简单的午餐结束后，中原中也没有接收到彭格列那边的任务，便继续忙港口黑手党的工作。 虽然森鸥外贴心地表示可以放假休养，但他这阵子一有空闲就会想起太宰治，然后想起那不堪入目的太宰和中也。 尽管异能无法使用，但他还是沉浸在工作中，藉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种时候，如果被区区恋爱扰乱了心，那就太窝囊了。 「中也先生，这是之前的工作报告。」 「啊，辛苦你了。」 中原中也接过芥川递上来的资料，翻看了两页之后见芥川还站在一旁，他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给你。」芥川递上一个礼品袋。 第67页 中原中也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用彩色绳结装饰的信封，上面还写着「可喜可贺」。 「这是……」 「在下听人虎说你和太宰先生在一起了，这是在下的小小心意。」芥川又取出另一个礼品袋，「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就帮在下给太宰先生。」 「不，等等，为什么你们会知道？」中原中也敏锐地嗅到不对劲。 「是人虎从太宰先生那边听说的。」芥川面露不甘，「如果在下早一点过去就不会错过了……」 中原中也微眯眼眸，果然是太宰治故意的，对方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你还是自己给他吧……」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信封，按理来说这是结婚的时候才会给的礼金，也不知道芥川这脑迴路怎么转的。 「不行，在下前天和太宰先生约定好了，和人虎的训练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就不能回横滨，在下现在还不够强，没有脸面见太宰先生，所以麻烦中也先生帮在下转交了……」说着，芥川目光坚毅，「中也先生你放心，在下一定不会辜负太宰先生的期待。」 中原中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什么训练要求，什么不能回横滨，还记得黑手党的首领是谁吗？而且关他什么事？放什么心？ 脑海闪过这些之后，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前天你在哪见到太宰那傢伙的？」 「在彭格列的医疗室。」芥川解释道：「在下例行进行肺部检查，确认没事之后，太宰先生正好路过，说要给在下和人虎一个试炼。」 「什么试炼？」 「那就是罗生门撕裂空间的同时让人虎撕裂在下的异能。」 中原中也听着这段有些绕口的话语，反问道：「这有什么用？」 「在下尚且不明白，但太宰先生让在下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说着芥川把另一份礼金塞在中原中也手中，而后拨打电话，催促电话那头的中岛敦开始训练。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却又有一丝庆幸，这段时间他为了查询太宰治隐瞒的事看了许多资料，虽然之前说得信誓旦旦，但依旧毫无头绪。 现在终于抓住了端倪，势必是要查下去。 「所以……」 坂口安吾坐在咖啡厅里，他看着约自己出来的中原中也，心情难以言喻。 「中也君约我出来就是为了问那两个人异能的事吧？」 「啊。」中原中也推了推面前的菜单，「我请客。」 「恕我直言中也君，为什么不在基地里聊呢？」坂口安吾已经三天没睡了。 「万一碰见那傢伙来搅局就不好了。」中原中也说得理所当然。 坂口安吾点了一杯超浓咖啡，旁边的静音的通讯器在不断地冒出蓝波从基地里发来的求救消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有事没事都找他，他难道看上去还不够忙吗？ 他一时间对面前中原中也的也客气不起来，可碍于武力悬殊，他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话说回来，还没恭喜你和太宰——」 「砰。」 中原中也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许说。」 坂口安吾眨眨眼，他清醒几分，这段时间基本上都被那对情侣贴脸秀恩爱，他已经对太宰和中也完全免疫，这会儿见到中原中也这么牴触太宰治的模样，他竟然产生了几分怀念。 「你们吵架了吗？」坂口安吾希望太宰治能够幸福，如果有什么忙能帮，他自会鼎力相助。 「……没有。」中原中也微蹙眉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又一次涌上，他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侵蚀着味蕾，也令他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问：「所以罗生门和月下兽两个异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理论上来说，在罗生门撕开空间的瞬间月下兽触碰空间撕碎异能，就等同于制造异能特异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直接撕开空间裂缝传送到另一个时空，毕竟这个世界存在空间跳跃，彭格列的十年火箭筒证明了这个可能性。」 中原中也倒是听过这个工具，当初他还不相信，后面几次训练蓝波时见对方突然变成小孩后，他才刷新了一下世界观。之后还听说火箭筒参与了各种各样调试，已经到了可以随意调制时间任意调换的程度。 只不过这些调换都有一个默认条件，那就是调换过来的人带来的未来信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用处，甚至有的世界完全不同，也无法做到改变一个人的未来。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那么遵守世界规则，因为已经试验过许多次了。 「不过，撕开空间裂缝的性质与火箭筒不一样吧？」 那所谓的世界规则会允许吗？ 「打开空间裂缝只是一个理论推测。」坂口安吾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是为了弄清外来者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式。」 中原中也眨眨眼，而后恍然大悟，他激动地笑着，他猜到太宰治要隐瞒他的事了。 「滴滴滴！」 坂口安吾看向突然响的私人手机，虽然没有备註来电人但他记得这是蓝波的号码，可这孩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私人号码呢？这个手机号码甚至连特务科的人都鲜为人知。 「需要我迴避吗？」中原中也问。 坂口安吾摇摇头，他接起电话，那头立刻响起蓝波的哀嚎。 「坂口先生！你能不能联络上中原先生啊！」 第68页 「中也君就在我面前——」 「那快带他过来吧！」蓝波声音颤抖地说：「我们设置火箭筒时出故障不小心砸到了绷带男，然后18岁的他过来了，过了五分钟他都没回去，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好恐怖啊救命……」 「什么……」坂口安吾瞠目结舌，「18岁的太宰君吗？」 第32章 后知后觉 「蓝波，你在这里干什么？」 中岛敦经过训练场的换衣间里，见缩在角落的蓝波有些好奇。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本大爷……」 「蓝波，别哭了。」中岛敦习以为常，初见蓝波还以为对方是个成熟的少年，结果一起训练没多久就原形毕露，是个被大家溺爱的十足的爱哭鬼。 「呜呜呜为什么本大爷也要跟着训练……」 中岛敦见蓝波又把被彭格列首领没收的十年火箭筒偷出来，明白对方又要逃避现实，他劝道：「蓝波，我承认陪芥川训练确实很辛苦，但变强了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呀，花椰菜小鬼，你在这里啊。」 太宰治悄无声息地出现门口，中岛敦有些意外但又有几分为难，蓝波最害怕最讨厌的就是太宰治，这时间出现，无疑是给蓝波蒙上又一层阴影。 「太宰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呜哇哇哇不要训练不要训练……」 中岛敦听见机械齿轮调转的声音，蓝波哭得更狠，他一下就猜到惹哭蓝波的罪魁祸首。 「要让十年后的自己过来吗？这样真的好吗？那个人之前还让我们多多鞭策你呢……」太宰治在蓝波身旁低语。 「那、那就——」 「诶~要让十年前的你过来吗？那时候你才五岁吧，只会吵着要回家呢，确定要让他过来吗？」 「怎么办怎么办……」 「调到六年前吧，九岁的你可是既听话又精明的，一定会帮你避开这个训练的……」 中岛敦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作为旁观者他看着这个情形有些眼熟，他以前也经常是被太宰治这么逗的，他要正要说什么，只见太宰治背在后面的手握着一个零件，仔细一看，这粉丝零件正是十年火箭筒的一部分。 「太宰先生……」 中岛敦正要说什么，太宰治便朝他扔去零件，他下意识接住后便听见蓝波一声大叫，然后「嘭」的一声粉色烟雾慢慢腾起。 中岛敦被呛到，「蓝波，你这样用火箭筒会被骂——」 他止住话语，只见十五岁的蓝波安然无恙，那这样一看，不就是太宰治中了火箭筒吗？ 中岛敦突然浑身汗毛直立，常年的战斗经验让他能够感受到杀气，他几乎是下意识进入备战状态，而后对上了那陌生又熟悉的视线。 少年模样的太宰治站在门口，他浑身漆黑，右眼缠绕着绷带，露出的一只眼阴沉沉的，可面上却挂着笑容，直觉告诉中岛敦，面前的人十分危险。 「你是18岁的太宰先生……吗？」他颤颤巍巍地问着，对面的人才收敛了杀意，另一只手则是一直放在内衬像在时刻准备武器。 「呜呜呜……闯祸了……」躲在一角的蓝波面色发青，他哆哆嗦嗦地取出手机，「要、忍、耐……呜呜呜坂口先生怎么不接电话……」 「那个，太宰先生请你不用担心，其实这里是六年后的世界，那个……我们是一起工作的同事……我一直受你的教导……」中岛敦说不下去，他有些害怕。 「是吗？」太宰治收敛杀意，他取出手机一看，没有任何信号，他扫了眼一旁的蓝波，「这位哭哭啼啼的花椰菜捲毛小鬼，你口中的坂口先生是指坂口安吾吗？」 「本大爷才不是花椰菜……可恶，坂口先生竟然不回復我……」 太宰治沉思片刻，念了一串号码，「你打这个号码试试看，记得开免提。」 等电话接通后，听着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18岁的太宰治沉下眼，而后弯起嘴角。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中原中也和坂口安吾赶到基地时，中岛敦和芥川还有蓝波围在单人间门口。 「怎么了？」坂口安吾联络基地人员安置好太宰治，可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不，在下就是担心有人伤害太宰先生在这里站岗。」芥川见两人来了，用罗生门拽着一直想要躲避训练的蓝波离开。 中岛敦神情疲惫，他把手中的零件递给坂口安吾。 中原中也一瞬间明白这是太宰治搞的鬼，他准备进门，旁边的坂口安吾则是拉着中岛敦了解事情经过。 中原中也望着坂口安吾的背影，猜测对方不敢面对18岁的太宰治。他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应答，他直接推开门。 那18岁小一号的太宰治正懒散地躺在狭小的单人房里，脚尖落在地板上一下一下地晃着，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又一次见到18岁的太宰治，中原中也感觉有些新鲜，与那中诅咒的感觉不同，这一次的太宰治更加鲜活，他有种回到18岁的错觉。 「啊，中也！」 太宰治坐了起来，他毫不收敛打量的目光，把中原中也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没想到24岁的中也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中原中也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还是一样那么矮呢！」 但果然还是令人生气。 第69页 中原中也气愤地坐到他的身旁，听见熟悉的话语他松了一口气，这确实是他印象中的少年时期的太宰治。 比现在的太宰治活泼一些，却又会对外人和危险的人释放低气压。 「这里很安全。」中原中也贴心地说：「不用那么戒备。」 「是吗？」太宰治悄悄打量坐在身侧的人，虽然中原中也的身高依旧，但比他印象中更加成熟稳重，那平时的少年锐气被岁月磨损了一些。 「你从休息室到这个房间的路程上，也看出来这里的科技与你们那边的世界不同吧？」 「是指那什么火箭筒吗？随意调换时间的时间装置，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类东西呢。」太宰治大概听了那名白髮青年的解释，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科技，也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变化。 唯一令他惊讶的是，他竟然不在港口黑手党，成了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可即便如此，芥川对他的态度依旧，就连现在中原中也似乎也没有介意这层身份。 「总之等火箭筒修好吧，反正另一个你肯定是故意的，他这么做就是有把握让你回来……」中原中也说完，打开一旁的床头柜，翻出了医药箱。 「怎么了中也，你受伤了吗？」 「明知故问。」中原中也嘟囔一声，「自己掀开衣服，你以为我们认识多久了。」 看得出太宰治对他没有放下戒备，若是以前的太宰治，早就哀嚎自己受伤然后趁火打劫使唤他帮忙写工作报告了。 「唔……」太宰治靠在床边，他慢吞吞地掀开上衣，上面的血迹已经渗出了绷带。 「啧。」中原中也微蹙眉头，伤口比他想像中的严重，他催促道：「你自己拆开绷带。」 「诶~好麻烦啊，不换也可以啊，中也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像老妈子一样哦……」明明之前都不会管这种小伤。 「废话少说！」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拆开绷带，当药物落在伤口那一刻，瞬间的疼痛让他感受到自己身处在这个六年后世界，不是梦不是敌人的异能不是幻境，这是切身实际发生的事。 他真的来到了六年后。 他扯着嘴角，见蹙眉给自己上药的中原中也，对方依旧是那一身装束，眉眼间却多了几分疲惫，头髮也长了一些，不再是扎起来，而是随意地落在一侧。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在触到髮丝的同时，像是触到了泡泡，有什么无形的能量在指尖炸开，手像是被轻轻扎了一下。 「这是……」 「说来话长。」中原中也上好药，把绷带扔给太宰治，「总之我们没法触碰彼此。」 「诶？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中原中也笑了一声，如果放在一个多礼拜前，他还真的信了这句话。 俗话说，了解一个人就在一瞬间。 15岁时初见太宰治，他只觉得对方是一个自大的讨厌鬼，所做的一切他都难以理解。 随着长时间的相处，他觉得太宰治就像一个外表完好无损内部已经空洞的枯木，那唯一残留的鲜活细胞不去想着生根发芽，而是想方设法地加速腐烂，似乎不埋入土中就不罢休。 回想他们初次合作对战，他竟然有些怀念，怀念那对活着产生一丝兴趣、对自己说想加入黑手党的太宰治。 短短搭档三年时间，却不知多少次游走在生死之间，他们了解彼此的唿吸节奏，制定了只有他们所知的作战暗号，有时候一个眼神便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他们是最默契的搭档。 可自从太宰治离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依旧不理解对方，好像那同伴之间的信任，只是他单方面的错觉。 直到四年后的再一次见面，他们依旧默契如初，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到现在意识到太宰治的喜欢，他有一瞬以为自己窥探到了太宰治拼命掩盖的全部。 也是在太宰治一次次试探之后，他确认了那一切言行背后是喜欢，便开始主动回应这份别扭的感情。 从相看两厌的搭档到那所谓的恋人，这样的关系转变令他们难以招架，太宰治那傢伙更别说了，那傢伙本就心思细腻，肯定比他更加纠结烦闷。 毕竟从中诅咒之后，他已经下不去手去揍太宰治了，这与那异能特异点根本没有关系，单纯的就是他不想看太宰治受伤而已。 中原中也当时被自己这个想法噁心到了，这一切都要怪那位首领太宰治，要接受另一个太宰治的死亡，这份打击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大。 所以现在见到18岁的太宰治时，在气愤这一切是太宰治的诡计的同时，他又松了一口气。 18岁的太宰治好奇地打量面前的中原中也，对方的突然沉默以及对他的温柔，他都有些难以适应。 「中也，我渴了——」他拖着长长调子，企图拉回对方的注意力。 「床头柜有。」中原中也把矿泉水扔给他。 「说起来……那个袋子是什么？」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带来的礼物袋，打趣道：「是给我的见面礼吗？」 「这个啊。」中原中也倏地想到什么，把其中一份递给太宰治，「这是芥川给你的，18岁的你就替24岁的太宰收下吧。」 这样他就不用给24岁的太宰治了。 「芥川给的吗？这么多年过去，那孩子也变圆滑了啊。」太宰治说着，打开一看，他上下左右翻动，左看右看，再三确认，「这好像结婚时客人送给新郎新娘的礼金……」 第70页 「那孩子对关于你的事就是比较夸张。」中原中也嘆道。 「难道说……」太宰治故作惊喜地捂住脸，「六年后的我结婚了吗？呜哇，这是什么世界啊？我竟然结婚了？」 「所以说没有那么夸张，也没有结婚！」中原中也顿时想起那对情侣，说起来他们两个已经做了结婚登记，确实是准备结婚来着。 「为什么中也反应那么大啊？」太宰治照常揶揄道：「搞得像是我和你结婚一样，不过狗狗怎么可能和主人……」 太宰治后面话语渐小，他看着沉默不语侧过头的中原中也，顿时愣住。 沉默在屋内蔓延。 中原中也缓缓看向太宰治，难得从这位少年的脸上看出了这般复杂的神情，他心情好了不少，仔细想想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就是交往而已，不就是和讨厌的人在一起了，不就是人生走向了意想不到的道路吗？ 他视线落在太宰治的绷带上，不禁想起那个身上没有伤口的太宰，那对情侣除了看起来烦人，却十分幸福。 面前这位18岁的太宰治往后也会经歷许多苦痛，不如现在告诉他实话，说不定还能让对方……开心一些吗？会让这个人受到慰藉吗？不会适得其反吗？ 万一对方嘟囔着「怎么可能和中也在一起」然后愤然入水……不不不，太宰治不至于这么幼稚，但怎么想结果都不变。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理解……」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少年，「你之前说体验唿吸、吃饭、恋爱、死亡去看清生的面貌，可你为什么那三年从不去谈恋爱？」 四年后见面，太宰治口口声声说着要找美丽的小姐殉情，也没见对方真的去谈恋爱。 面前的人表情扭曲了一下，「没想到中也你会问出这种问题……」 中原中也回想这段时间的太宰治，他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因为一旦体验了恋爱，你就会立刻选择死亡吗？」 太宰治愣住，他对上那双湛蓝的眼，那双眼比印象中更加锐利，也多了几道锋芒，即便如此，他的面容依旧清晰地映在上面，把他的慌张照得一清二楚。 真是可怕啊。 他们六年后竟然了解到这种程度了吗？ 少年的反应告知了中原中也答案。 他忽然觉得这一礼拜找线索的自己十分可笑，他以为是彼此需要时间整理那份心情，再加上他自己也意气用事，行性冲动，顺着太宰治的意去猜测对方隐瞒的事，现在来看，他都在浪费时间。 唯有两个人一起交换情报一起努力，才能找寻一起活下去的生机，而太宰治却选择避开他单独行动。只要反推一下，就能明白太宰治那么做的理由。 那就是太宰治无所谓自己的生死，他在找寻只能让中原中也活下来的办法。 他竟然拖拖拉拉了一礼拜才意识到这件事。 中原中也有些挫败，他怎么样都斗不过太宰治。 看着面前的太宰治，他有了其他想法，便爽快承认道：「是啊，我们交往了。」 他见太宰治微动双唇，说不出一个字。 中原中也凑上前，把手按在了对方的心口，隔着衣服和手套感受到对方勐烈跳动的心脏，他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太宰治也是喜欢他的。 「太宰，你的狼狈早就被我看透，最先告白的是输家……所以你输了。」中原中也说：「你无论怎么藏都藏不住你的感情，不想输的话就想办法让我先告白。」 中原中也并不觉得另一个自己会那么快意识到那份感情，说句实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想做什么便做了。 那天也是，意识到那是太宰治隐晦的告白时，他便直接去追对方。 他只是想那么做罢了。 现在也是，他只希望太宰治活下来，希望太宰治能够过得好，希望太宰治身上的伤疤能够少一些。 「、告白、恋爱、性、陪伴，这才是完整的恋爱。」 尽管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他也希望对方不要死去。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人，又似乎在对另一个人说。 「你看我那么不顺眼，有种就让我输得体无完肤后再去体验死亡。」 活下去吧。 聪慧的少年一下子读懂了那藏在话语下的祈求，他有些恍惚，那个自大冲动的中也对他的自杀都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而此刻面前的人看起来盛气凌人却这般卑微，爱可真是可怕的诅咒。 如果可以因爱而死，他还真想体验一下这样的死亡，听起来像是幸福的、没有疼痛的、最美好的死亡。 脑海里的想法千迴百转，感受到中原中也按在胸口的触感，再怎么样他也不甘被对方戏弄，他微微坐起身，看着对方的面孔渐渐放大，感受到互相交织的气息，瞥见对方微红的面容，他嗤笑一声，又躺了回去。 「准备接个吻都脸红，我们还不能互相触碰，还说什么恋爱包括了性，该不会你们的交往像幼儿园那样手拉手一样过家家吧？」 某种意义上说对了，中原中也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想到连那对腻歪的情侣都是花了两年时间才适应彼此，他心情格外微妙。 「哈哈，我猜对了呢……」太宰治摆弄手中的手机，「哇，现在是在义大利的那不勒斯啊。」 「嗯？」中原中也回过神，「喂，你这傢伙什么时候顺走我的手机……」 第71页 「这么多年过去了，中也还真是一、成、不、变、呢！到处都是破绽！」太宰治笑着，特地把语气说得抑扬顿挫，还加重语气，听起来格外欠揍。 中原中也正要挥出拳头，想到对方身上有伤便止住，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你想知道什么情报就问我，反正按照世界规则，不管问什么信息都不会改变未来的走向……不对。」 如果真的不能改变，为什么那个太宰治要使用火箭筒？ 「太宰，你知道彭格列吗？」 「彭格列？传言是掌握世界科技神秘的黑手党家族，也有特殊能力，但与横滨基本没有交集……」少年太宰治恍然大悟，「看来，这里就是彭格列啊。」 中原中也愣住，24岁的太宰治早就猜到那个世界也有彭格列的存在吗？ 那么他去往那六年前，目的到底是什么？ 「哟，中也。」 18岁的中原中也觉得自己见了鬼，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我来自六年后哦~」太宰治坐在办公椅转了一圈，笑眼盈盈地挥挥手。 中原中也按住眉心，这是敌人的异能吗？ 「为什么一脸不可置信？未来的我们可是恩恩爱爱谈得火热准备结婚的一对佳侣啊！」 果然是敌人的异能！ 中原中也调动重力直接踢了过去，当脚尖触到太宰治时，异能顿时消失，他立刻往后一翻拉开了与太宰治的距离。 「你……」 太宰治撑着下巴，鸢色的眼眸注视面前的少年，眼中渐渐染上笑意，「我们真的是情侣哦~」 中原中也：「……」 他果然是见鬼了。 第33章 虚幻梦境 18岁的中原中也工作兢兢业业，他的生活充实又平淡。 平时和朋友一起喝酒，偶尔回别墅休息，出差的时候会顺便去旅游。除了偶尔会遇见烦人的太宰治，他的生活基本上没有任何烦恼。 然而现在，正坐在他办公室里的自称来自六年后的太宰治，正在给他的人生制造最大的烦恼。 「我们的是情侣？开什么玩笑？」中原中也不相信，「你们那个世界到底怎么样我不清楚，但这个世界我可是看见青花鱼就烦，说是喜欢根本不可能。」 太宰治打量面前的中原中也，他感到一股违和感，「中也，你似乎没有想像中的惊讶呢？反而更加冷静。」 「不然呢？」中原中也微蹙眉头，「你该不会因为我的反应不开心了吧？」 「哇，这个世界的中也敏锐了一些呢。」太宰治笑了一声，本以为自己会立刻被带到审讯室，那看来就是有把握他不会逃走，他随口说着，「说不定这个世界的我也喜欢你呢……」 「不可能。」18岁的中原中也倚在门上，「总之我已经上报给森首领了，你要去见他自己去，我还有事……」 太宰治听见远处传来稍微急促的脚步声，其实是非常细微声音，一般人也听不出来，这正说明来者并不简单。 中原中也余光瞥见来人，他微微侧身。 「中也，突然发来紧急通讯是有什么事……」来者在见到24岁的太宰治时止住话语，「好久不见，你怎么突然长大了？」 太宰治面色闪过几丝惊异，那原本的猜测在这一瞬间被证实，他莞尔一笑。 「好久不见啊，魏尔伦先生。」 「这是太宰君给你的？」 坂口安吾观察零件，这确实是火箭筒的零件。 「是的，那个火箭筒正在修復……」中岛敦有些担忧，小声说：「我下意识就把零件藏起来了，这会不会……」 「没事的，火箭筒的零件可不是重复利用，这个本来就是要扔掉的。」坂口安吾面色凝重，「太宰君是刻意让你给我的。」 「太宰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中岛敦有些不解。 「他的想法可没那么好猜……」坂口安吾让中岛敦继续训练，而后回到了自己办公的地方，他握住零件。 火箭筒能够调换的世界，那必须也要有火箭筒存在，也就是说，如果太宰治成功被调换，那他所去往的过去里，势必有彭格列的存在。 那无数个世界里，总有那些他们觉得特殊的「融合」世界，太宰治要找寻的便是融合了多个力量体系也依旧平衡的世界。 只不过，就算去往那个过去，也不能够改变什么吧？ 坂口安吾使用能力读取零件记忆，而后惊愕地睁大双眸。 他立刻起身到研究室，强尼二正在勤勤恳恳地敲打着键盘，「怎么了坂口君，这么慌张……」 「戒、戒指……」 「什么戒指？」强尼二疑惑片刻，而后爽朗一笑，「你是指那两人的情侣戒指吗？研究已经结束了，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君不久前拿回去了，他们可真是恩爱的一对伴侣，如此珍惜这对戒指……」 「不……」坂口安吾缓过气，「来取那个戒指的是这个世界的太宰君，他把戒指带到了六年前的世界！」 「诶？」 「真的吗中也，你们这个世界要毁灭了吗？」 18岁的太宰治盘腿坐在床边，吃着中原中也去附近贩卖机买的三明治，和对方交换彼此世界的信息。 「太有趣了，世界毁灭什么好像是在拍电影一样！」 见少年声音都带着几分雀跃，中原中也微蹙眉头，他狐疑地问：「像是这种末日的场景你没见过吗？以前与魏尔伦对战的时候，那样的场面难道还不够恐怖吗？」 第72页 「和魏尔伦先生对战，这么想不开的吗？」太宰治似乎猜到了什么，却故作惊讶地问：「你们这个世界的兄弟吵架夸张到这种地步吗？」 中原中也愣住，听着这语气，太宰治似乎和魏尔伦很熟悉，以及，另一个自己与魏尔伦关系很好。 「你那个世界的魏尔伦还在吗？」 太宰治发出短促的笑声，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一切，他视线落在那顶帽子上，「看见这顶熟悉的帽子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现在想来这就是魏尔伦先生戴的那顶吧。」 「那个世界的我戴什么帽子？」 「和这顶差不多哦。」太宰治说：「但那是兰波先生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上面是他和魏尔伦先生为了你去欧洲那边弄来的特殊异能金属做的帽子。」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输入指令的异能金属制造的戒指？」 中原中也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想起那次与24岁的太宰治的对话，他忽然明白对方为何要去往那不同世界的过去。 「我想，我能猜到他想做什么，让我们来找找两个世界的差异性吧，中也先生。」少年太宰治温柔地笑着，只不过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他对面前的青年採用的是一种疏离的态度。 中原中也面部微变，不知为何，他有点不爽太宰治对自己这个态度。要知道，就算是那对情侣都没对他这么客气，甚至那位首领太宰治也是如此。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生气，也客气地回应道：「嗯，拜託你了。」 「噗哈哈，中也你可真是喜欢我啊，就算是另一个我你也会被这份态度伤到吗？」 「你这个傢伙！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子没脸没皮的怎么会突然那么客气！」中原中也戴着手套，直接攥住对方的衣领拎了起来，感受到那轻了一些的体重，脑海中又不自觉地闪过那鲜红的围巾，他最后放开了手。 「你刚刚想到什么？不像是因为喜欢我而不敢打我，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废话少说。」中原中也总觉得不对劲，他对那位首领太宰治的在意有点超出他的预料，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砰！」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房间的门被踹开。 「混蛋太宰！听说你抢走了我们的戒指！！！」中也直接冲进屋内，一把拎起少年太宰治，「你想求婚就自己买……诶？」 「哇哦！」倚在门框的太宰绕有兴趣地打量那名少年，「这么中二的装束可真是令人怀念，让我想起了高中生活。」 少年太宰治见到这两人，直接睁大了眼，这比见到未来的中原中也还令他惊讶。 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竟然能够让两个同位体存在。 难怪会说这个世界将面临末日，秩序和规则都乱成了一团。 真是……太有趣了…… 「真是太糟糕了，你所在的未来世界会毁灭吗？」 18岁的中原中也面露担忧，他对24岁的太宰治改变看法，「所以你是为了找寻拯救世界的办法才来到这里的吗？」 「是啊是啊。」太宰治随口应着，目光落在对方的帽子上。 他们坐在港口黑手党的会议室内，主座上坐着森鸥外，旁边则坐着金髮的成年女性，他们每说一个字，对方利落地在一旁记录。 坐在森鸥外两侧的则是18岁的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随后金髮戴着帽子的魏尔伦坐在中原中也身旁，他另一侧则是坐着黑色长捲髮的青年，那人面容有几分消瘦却气色红润，那便是兰波。 「所以太宰君你需要什么呢？」兰波抿了一口红茶。 是的，他们这里开干部会议还有点心吃。 太宰治拿起放在桌前的甜品，他捻起上面的糖果放入口中，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这对他来说太甜了。 「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吧。」太宰治了解森鸥外，即便是和平世界，那人也依旧以利益为上。 「哎呀，对我这么提防，可真是令人伤心呢太宰君。」森鸥外眯眼笑道：「虽然很高兴见到你，但我们也希望我们所知的太宰君回来，所以只能麻烦你主动联络彭格列一起找寻解决办法了。」 「果不其然，就是想借这次机会和彭格列攀上关系……」太宰治毫不意外，他不由得握紧放在口袋里的一对戒指，「不过我也确实有事要找彭格列。」 「那是要去义大利吗？」尾崎红叶看向中原中也，「中也，你也去吗？」 「啊？」少年中原中也本想拒绝，却答应下来，「那我也去吧，会带大姐头你喜欢的吃的，首领和爱丽丝小姐的我也会带。」 「中也，不是说好这次假期和我们一起去旅游的吗？」魏尔伦有些不悦地看向太宰治，「为什么要为他特地去一趟义大利？你该不会真的和太宰君……」 「怎么可能！都说了不论哪个世界的太宰我都没有那种想法！」 「冷静点保罗，这是中也自己的决定。」兰波温柔地看向少年，「明天再出发吧，今天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到外面逛街吃饭吧。」 「好。」中原中也乖巧地应着。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情景剧，他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认知，某种意义上，这里的美好氛围令他有些郁闷，却又令他心生嚮往，只不过这份嚮往也只是在为其他人感嘆。 第73页 如果他那个世界里所遇见的人都活下来的话，一定也会像现在的中也过得这般幸福，只不过不论哪个世界，对他本人而言没有任何变化。 反正不论是和平还是不和平，最终也只会令他感到虚无，那对情侣就是个例子，那另一个自己看起来幸福美满，本质上他们的内心想法都一样，只是勉勉强强有中也拉他一把而已。 「看来不论哪个世界都在痛苦挣扎着啊，太宰君。」 会议结束，等大家全部离开后，森鸥外看着慢吞吞走在前面的太宰治，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我可没有哦。」太宰治摆摆手，他语气平淡地说：「我在那个世界可是和中也成为了恋人了，每天都恩恩爱爱呢，甚至都订婚准备结婚度蜜月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糟糕了。」 「没想到森先生你这么封建啊，明明在我那个世界你是个彻彻底底的变i态萝莉控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宰君。」森鸥外露出懊恼的笑容，「你会想办法来这里，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为了救你喜欢的中也君吧，正是因此才说糟糕啊。」 瞬间读懂森鸥外话语意思的太宰治最后只是耸耸肩，「明天出发时喊我。」 「太宰君。」 「又干嘛？」太宰治语气透着不耐烦。 「恭喜你和中也君结婚，这是我真心实意的祝福。」 望着青年没有停留的背影，森鸥外无奈一笑。 「笑什么？」旁边的爱丽丝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每个世界的太宰君都很不坦诚。」 「那也是你教出来的……」爱丽丝说：「变i态萝莉控。」 森鸥外深受打击，「爱丽丝，我不是那种人……」 离开港口黑手党后，太宰治凭着印象找到了他在这个世界住的地方，那是普通公寓里的出租屋。 他推开门，屋内拉着严密的遮光帘，看起来像是晚上。他打开灯，一居室的屋子硬装齐全，其余什么都没有，连枕头被子也是简单样式。 他疲惫地躺在床上，望着上方白皙的灯。 那个森先生竟然会相信他和中也结婚…… 什么结婚啊……他和中也根本没有到结婚的地步…… 那位他口中的结婚对象，那可恶的小矮子，可是在开车追上他之后打算立刻抛下他呢。 烂透了，每个世界都烂透了，那些各个国家的政i治斗争、各种各样的能力战斗，人们的贪念犯下的愚蠢错误，都噁心死了，那个世界有什么可救的。 「耍什么帅，逞什么英雄……」 太宰治发出悠长的嘆息，对中原中也来说，那些竟然排在他前面。 要知道当初横滨要毁灭时，他可是完完全全地把中也放在第一位，迟钝的小矮子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真是太不公平了，果然只有亲自在对方面前死去，才能让中也记一辈子吧……那样中也就会永远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和他一起沉入河底…… 想到这些……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中原中也可不是他，那坚韧的灵魂不会被区区河水浇灭。 太宰治无力地翻了翻身，口袋里的戒指滚了出来，落在地板上转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他郁闷地爬起身捡起戒指，涌出的情绪也渐渐收回，他离开这令他压抑的屋子，在横滨随处闲逛。 随后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那对戒指，这对的戒指很简约，他试着把大一号的戴在手上，基本贴合他左手的无名指。 凝望远处的夕阳，他忽然感到一丝放松，在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不需要担心，面前是熟悉的河流，说不定此刻跳下去也没有人会救他。 死在这里的话也不错。 他正要站起身，可一天没吃东西的他太累了，无形的重力压在他身上，令他站起不起来。 他无力地笑了一声，想要把手中的戒指摘下来，却卡住了。那戒指越来越紧，怎么也拔不下来。 他放弃抵抗，靠在长椅上，「啊——好烦啊——」 「太宰？」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闯入了大脑，太宰治整个人僵住，而后很快回过神来，他慢慢抬起头，面前棕红髮色的青年正抱着一堆食材，像是刚刚採购完准备回去。 「在这里做什么？」那人又问。 「织田作……」太宰治眨眨眼，即便早就猜到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活着，但他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打招唿。 「几天不见，你长大了不少啊。」织田作看着对方不再缠绕的绷带，说道：「这样的你清爽多了。」 「是吗。」太宰治觉得此刻的画面有些讽刺，坂口安吾常怀愧疚，当初看着一切发生的他又何尝不愧疚呢。 「安吾看见你的变化，也一定很欣慰。」织田作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提议道：「时间正巧，晚上要来我家吃饭吗？」 「织田作先生。」 坂口安吾刚下班就收到织田作的约饭邀请，他到织田作家中，看着坐在餐桌旁边吃着食物的太宰治，不禁说道：「你说太宰君有很大改变，是指物理意义上的改变吗？」 「哈喽安吾，我是24岁的太宰哦。」太宰治朝他挥挥手，「你看起来真有精神，头髮也多了不少，也没有黑眼圈……真想让那个安吾看看你现在的髮际线呢，他一定会欣慰感嘆吧。」 第74页 「太宰君……」坂口安吾很快反应过来，「你中了彭格列的火箭筒吗？」 「差不多吧。」太宰治有些警惕，根据坂口安吾的装束，对方明显是在异能特务科工作，他的情况会被汇报上去的吧。 「这样啊。」坂口安吾却没再过问，而是拿起一旁的袋子，「幸介，我带了甜点来，你拿去分给孩子们吧。」 太宰治有几分意外，见对方熟稔地和孩子们相处，大致也明白这个世界他们三人的日常状态，他瞥见着书架上的小说，上面是织田作的名字。 屋内照着暖白的灯光，温暖又不刺眼。 「对了，太宰君，你手上这个戒指是怎么回事？」坂口安吾问。 「啊，这是我和中也的订婚戒指，我和他要结婚了。」太宰治只是想逗逗他们。 「是吗？恭喜。」织田作弯起嘴角，「看来你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了啊。」 「果然是中也君吗？你们从认识开始就一直吵来吵去，原来那是你们关系好的表现吗……」坂口安吾左顾右盼，拿起一旁的空杯子，问：「这时候是不是要敬你一杯？」 「说得也是，不过我家里没有酒了。」织田作拿起一旁的番茄汁，「用番茄汁代替吧。」 「这怎么能代替啊。」 「番茄汁……」太宰治突然笑出了声，「番茄汁哈哈哈哈……在这里出现了番茄汁……」 「这其中有什么笑点吗？」坂口安吾看了眼对方碗里的汤，「这里面应该没有加酒吧？」 「没有，我们来用番茄汁干杯吧。」织田作把番茄汁分好三个杯子，「来吧。」 「要说什么呢？」坂口安吾举起杯子，犹豫道：「那就祝太宰君和中也君百年好合。」 织田作思忖片刻，「那我祝太宰和中原健康平安吧。」 「织田作先生，那不是对要结婚的人该说的祝福吧！」 「是这样吗？」 「没事哦，很实在的祝福。」太宰治笑得肚子疼，也笑出了眼泪，他与两人碰了碰杯。 「干杯！」三人异口同声。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响彻屋内，盖过了楼上孩子们的喧闹，那微微溅出的番茄汁落在了手上，顺着虎口滑下，晕染了手腕上的白色绷带，上面的红在暖光下愈发鲜艷刺眼。 太宰治眯了眯眼，他仰头喝尽，浓郁的酸甜味道侵入口中，咽下后只剩下淡淡的苦涩。 就像是做了一场虚幻又美好的梦。 可梦，终究要醒来。 第34章 相拥 「所以，你们是为了恢復那本『书』才不得不待在这个世界吗？」 18岁的太宰治津津乐道地打量面前这对情侣，他瞥见中也脖颈处的红痕，依旧反应如常，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之意，甚至很快接受对面两人腻歪在一起的画面。 这种平淡的反应让中原中也觉得之前反应过大的自己才有问题的，见少年准备继续问没营养的八卦，他立刻把话题拉回来，「你们世界的特殊异能金属很容易到手吗？或者是可以融合到别的金属中吗？」 「兰波先生有多余的异能金属，但融合到别的金属中需要很强大的科技……」少年太宰治猜测，「森先生一定不会放过这次与彭格列搭线的机会，异能金属的话兰波先生如果得知他的目的也会给的。」 中原中也倒是意外于会这般顺利，甚至顺利得有些过分了，万一每个世界的金属不一样，那太宰治可能白走一趟。 「说起来，你们到底谁先告白的？」太宰治再一次转向面前的两人。 中也嗤笑一声，「是我先。」 太宰不甘地说：「不，我那次其实就是在告白，你不知道！」 「哈啊？你那次如果可以算告白，那全天下的人每天都在告白了！」 「中也真是完全不懂啊，如果不是我的引导你根本发现不了我在告白吧！」 中原中也表情一言难尽，「你们吵归吵，能不能别抱着吵？」 「你懂什么，这是我们相爱的表现~」太宰抱着中也亲昵地说。 中原中也面部有一瞬的扭曲，他真的想揍面前的太宰，不过这两人会来也是太宰治有错在先，他说：「那对戒指应该不会还给你们了，你们自己再去订做或者去买一对吧，直接刷那张黑卡。」 说着，他又取出一个名片，「这是义大利顶级匠人的联络方式，你们也可以找他定制，只不过时间可能不够，你们可以买他提前做好的戒指，放心，都是独一无二的。」 中也稍稍抬眼，摆摆手没有收收下，笑道：「原来你立刻就想到给他戒指啊。」 被看破的中原中也面色一红，他轻咳一声，「是又怎么样？」 「戒指可以把他套住。」太宰抚上中也左手的无名指，「你可以买小一点点的戒指，这样他戴上去后一时间取不下来，取不下来后这戒指只会无时无刻地宣告你的存在感，他想忘也忘不了，就算取下之后，那空落落的感觉也令他对这个世界有那么一丝怀念……」 「谢谢你告诉我把你自己拴住的办法。」 中原中也嘴上这么说着，等那两人离开后，他回想方才那嬉皮笑脸的太宰，对方依旧把头髮挽在耳侧，带着开朗的笑容，可那双眼只剩下了无尽的空虚，没有笑意没有悲伤，连语气也像是在陈述事实，和他认识的太宰治一模一样。 第75页 他常常因为那两人的外貌和状态把他们看作不同的人，甚至他经常会觉得那位太宰过得比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幸福。 可他错了，即便是身旁这位生活在相对和平的少年，也能毫无顾忌地对着现在的世界末日笑出来。 少年、现在、未来以及那位自杀的首领太宰治，他们都是太宰治。 他并不是被那位首领太宰治影响得太深，而是他潜意识里总是不愿意承认那个结果。 他不愿意接受太宰治会自杀，虽然以前的太宰治总是干那些蠢事，但他都这样浑浑噩噩地过那么多年了，他以为之后依旧如此。 可首领太宰治告诉他，太宰治真的会死亡。 就像他中原中也这一次侥倖存活不会牺牲，以他的能力和身体状态，他可能会在下一次危机或者末日中牺牲。 太宰治也是一样，不论是哪个太宰治，结局也都只会是自杀而已。 这么一想，那个想让他活下来的太宰治，和想让太宰治活下来的他，他们可真是默契，也着实可笑。 少年太宰治看了眼身旁突然沉默的人，在得知有特殊异能金属的时候，中原中也没有自己会得救的沾沾自喜，或者是埋怨太宰治自作多情，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他倒是第一次见这般冷静又悲观的中原中也，倒是觉得对方顺眼了一些，倏地问：「中也你不想活了吗？」 「哈啊？」中原中也扫了对方一眼，「我又不是太宰那种自i杀狂魔，怎么可能会不想活了。」 「是吗……」少年笑得晦涩不明，后又开口问：「那你愿意陪着那个我一起死吗？」 中原中也随后发出短促的笑声，「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哪会那么容易放过我。」 少年眨眨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弯着嘴角，露出标准到有些骇人的笑容，「真是令我惊讶，你真了解他。」 「那当然，你以为我们相处多久了……」中原中也咂咂嘴，而后拿出一旁的电脑，「好了，快把你知道的情报打下来。」 「唔……真麻烦……」 24岁的太宰治看着面前的青年。 从港口黑手党到义大利的彭格列基地，花了不少时间，只不过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彭格列的首领泽田纲吉。 对方一头蓬松的棕发，乍一看眉眼间都洋溢着温柔，可稍微松懈，便会感受到对方的威严。 「太宰君，有休息好吗？」 「谢谢你的招待。」 因为有火箭筒的存在，彭格列设置了一道大部分平行世界里都不变的专门联络方式，那是提供给因火箭筒故障而回不去的人。 基本上打这个电话的人寥寥无几，偶尔也有一些守护者，还是第一次有外来人打这个电话。 泽田纲吉坐在沙发上，他语气温和，「来到这个时空已经过了两天多的时间，那边还没有修好火箭筒是有人暗中帮忙吗？」 「倒也不是暗中。」太宰治笑道：「和你一样，那个世界的彭格列首领也想看看两个世界的信息能否互相利用和影响吧，我留了信息，让他们给我留三天的时间，大概到下午我就会回去。」 「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泽田纲吉嘆道：「突然飞速发展的科技只会加剧矛盾。」 「看来你们早就试过了。」太宰治不想浪费时间，他抚上空落落的无名指，「我给你们的那对戒指，那上面的材质是否与你们这个世界一样？」 「不一样，检测到那上面有两种来自不同世界的特殊金属，但都对人体无害。」 「两种？」太宰治微蹙眉头，在原本的世界，他们可只检测到了一种特殊金属。 「是的，两种世界，但并不罕见。我们与平行世界有过几次交流，所以我们会标记那些平行世界的时空锚点，让火箭筒错开这些锚点，或者是只让火箭筒记住那些锚点。根据世界规则，后者的火箭筒并非百分百传送成功，但我们确实交流了更多的信息。」 「而你们的这对戒指……」泽田纲吉抬眸，微微一笑，「刚好在我们窥探的平行世界的范围内，我们已经帮忙标记了金属的磁场数据，设置了自动捕捉世界锚点的功能，只要戴着戒指，就不会迷路且顺利去往戒指原本的世界……」 太宰治面色闪过几丝惊讶，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到令他嘆服地步，只不过稍加利用的话也容易被人做坏事，即便如此这个世界却能这么和平，足以看出面前青年的努力。 只不过…… 「这个戒指有两个世界的锚点，也就是说可以去往两个世界吗？」 「得要达成时空穿梭的条件才行，火箭筒是一种特殊的时空隧道，没有火箭筒的话只能再开一种时空通道，但据我所知，没有其他世界能够做到开启另外的时空通道。」 「啊，果然是这样啊……」太宰治微眯眼眸，虽然这个世界科技超出预料，但从不同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过程与他想的一样。 当初他们世界原本的「书」在融合过程中成了世界的时空通道，现在融合成功了，时空通道也就此关闭。 「泽田先生，请问你们可以窥测到那对戒指上的两个世界吗？」 …… 「这里就是彭格列吗？」 18岁的中原中也环顾四周，对这里的环境有些新奇，他今天穿着轻便的夹克衫和紧身裤，头髮也随意扎成一个小马尾。 第76页 「中也，不然我们等会儿逛街去买个衣服吧？」兰波视线落在中原中也的红色紧身牛仔裤上，上面还有几道破洞的口子，虽然知道这是那边的流行但他依旧有些看不下去。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兰波的意思，他岔开话题，「兰波老师，你真的打算把异能金属给那个太宰吗？」 「知道你担心的事，我们已经输入好指令让彭格列帮忙融入到戒指里就行了，这个东西也只对你和保罗有效……」兰波望着前方，「且不说那边的异能金属是否与这边相同，为了那个世界你的安全，我们也设置了一道保险。」 「保险？」 「是的，如果指令能够生效的话，那就当给中也的礼物吧。」兰波揽住中原中也的背，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中原中也眨眨眼，正要问什么，见基地里过路的工作人员向兰波打招唿，他好奇道：「说起来，你们好像和这里的人很熟悉。」 「之前欧洲工作有过几次合作。」兰波言简意赅，「走吧，我们去找保罗，机会难得，我们就一起到附近旅游吧。」 「好！」 「啊——好无聊——」 18岁的太宰治躺在单人间的床上，旁边是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自从那天见过中原中也后，他再也没见过对方。 倒是这两天那对情侣时不时会找他，带他去附近逛，太宰治看着堆在桌上的吃的，不由得怀疑那两人是把他当孩子看待了。 只是差八岁而已，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这个世界说是要毁灭，但根本没有什么毁灭的要素，反而看上去格外和平，在这里逛了两天他就无聊得要死。 那对小情侣带他去附近的景点游玩时，最多时候便是让他们帮忙拍照。太宰治本就不是喜欢拍照的人，看见未来的另一个人自己如此「活泼」的模样，他心情格外复杂，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故意膈应他。 这天，那对小情侣又想带他去玩，他受够了当他们的拍照工具，便拒绝了。 他索性在基地里闲逛，只能说这里的人不愧是见多识广，很快就接受了他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过去。 「啊！安吾！」 在路过食堂时见到了熟悉的身影，他随便到窗口拿了两盒饮料，直接坐到未来的坂口安吾对面。 「我们还没见过吧，不过你看起来不太好啊，安吾。」 面前的坂口安吾看上去多了些许沧桑，甚至髮际线也有往后移的迹象。 感受到少年直白的目光，坂口安吾捂住了额头，「最近太忙了。」 「是吗？」少年太宰治递上一盒番茄汁，「给。」 「为什么？」坂口安吾接过番茄汁，有些不解，「又是番茄汁。」 「诶？安吾不喜欢吗？你不是经常因为工作积蓄压力而没胃口吗？什么都吃不下的时候，酸酸的东西反而会开胃哦。」 「原来是这样啊……」坂口安吾神情有些恍惚，仔细想来，来到彭格列后他才能偶尔来食堂，之前他基本都是吃营养剂，然后加班加班加班。 在其他世界的自己竟然还能够喝番茄汁…… 他忽然愣住，接过番茄汁苦笑一声，根本不是那个世界的他比较悠闲，而是那个世界他身旁有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这两个朋友。 多么讽刺。 他喝着番茄汁，对面的少年突然问：「对了，这个世界的织田作呢？」 坂口安吾顿住，他低下头，面前的食物一口没动，酸酸的番茄汁在他胃里烧灼。 「死了。」他抬起眼，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这就是太宰去武装侦探社的契机，这个世界岌岌可危，并非你所想的和平，就连异能金属我们都没法弄到手，根据你记录中的港口黑手党的人员报告，里面有一半的成员在我们都是死亡的状态，兰波、魏尔伦、旗会……都是如此。」 「这样啊。」 少年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大，而后弯起嘴角，眼中涌上莫名的笑意，坂口安吾看着有些毛骨悚然。 「太宰君，你——」 「安吾。」他打断坂口安吾的话语，「我是看在你关心另一个我的份上才告知你，你们不要把太宰想得太好了，若说他没有和中也谈恋爱那还好一些……算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意思？」 「我来做一个预言吧——」 ——「太宰君回来了。」 中原中也看到这条消息时已经是深夜的凌晨，港口黑手党在义大利买下了临时办公楼，主要是要用郊区的废弃工厂做一些生意，他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 他一天都在忙这类的事，以至于现在才看见这条信息，信息的时间是下午发来的，他若有所思，依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太宰治。 之前不知道怎么面对，是他有点担忧与太宰治变成那对情侣一样，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不好意思面对太宰治，他不想被对方看破这层心思。 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更多的是一种无措，他害怕太宰治真的死去，并且这份慌张被对方点破。 因为这对太宰治不公平，他的死几乎是註定的，他却残忍地让太宰治去接受这个结果，而当看见首领太宰治的死亡时，他却想着拯救对方。 他总是这样，自大、自以为是又自作主张。 第77页 可他不后悔，他依旧决定这么做。所以面对太宰治时，他会下意识地逃跑。 归根结底，那就是心虚而已。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耗费了他大量的脑细胞，他整理这些繁琐的感情所花的时间比他之前对抗太宰治的心思上都要多。 要么说人一旦恋爱会变得多愁善感，这都是——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太宰。」 中原中也抬起眼，听着办公室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门就被撬开。 「我可真是冤枉啊……」太宰治推开门，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我害了中也什么呢？」 「啧。」中原中也懒得说明，「所以结果怎么样？」 「很遗憾，那个世界的异能金属在这世界不能用。」太宰治朝他扔了一个东西。 中原中也顺手接住，那是一枚戒指，「没用的话为什么要给我？」 「机会难得就戴戴看。」太宰治亮出左手，「他们特地做小了一些，我戴上去后要花好长时间才能取下来，所以中也你也戴吧，反正你找义大利工匠做戒指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不如把那对戒指给他们算了，我们就戴这个吧……」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中原中也咬咬牙，「果然我就觉得奇怪，你是知道我跟着你所以才去那些不会令我怀疑的地方吧！」 「我可没有跟踪哦，是中也你自己脑补的~」太宰治耸耸肩，见中原中也依旧握着那枚戒指，他忽然放低语调，问：「不想戴吗？」 中原中也冷静下来，他别扭地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戒指确实有些紧。 太宰治站起身，他几步绕到中原中也的办公椅后，手轻轻佛过中原中也的发尖，上面发出了如塑胶袋一般轻微的炸裂声，「果然戴上戒指后没有用呢，那异能特异点依旧在作祟。」 「那是——」 「所以中也把从诅咒幻境中、从另一个我那里拿到的书页碎片取下吧。」 「你在想什么？取下之后我们不就——」 「没关系。」太宰治的指尖悄悄落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又往下落在心口处，而后跑到手臂旁，「我们来一起打个赌吧中也。」 中原中也愣住，太宰治隔着那办公椅从背后环抱住了他，那一段段绷带正在刮着他的脖颈，让他觉得戴着choker的地方有些痒。 「中也……」 这一声喊得黏黏煳煳的，像是落在身上融化的糖果，中原中也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慢慢缠上，而后被拽进了那软绵绵无法唿吸的棉花糖里。即便如此，他还是极力地发出唿吸，获得了几分清醒的思绪。 太宰治又不是恋爱脑，他这样说就说明他有把握，尽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中原中也信任他。 「那就试试吧……」 中原中也闭上眼，其实书页附在身上时的感觉很明显，只要稍稍唿吸他就能感受到心脏黏着一片东西，像是去不掉的疙瘩。 这次他极力感受着碎片的存在，在心里慢慢拢住碎片想像着自己把碎片取出的样子，他心口顿时一松，感受到异能即将涌出，左手立刻被冰冷的指尖握住，那翻腾的异能又抑制了下来。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右手捏着的碎片，那一小块书页上画着鬼脸还写着熟悉的字迹，他恍然大悟，「难怪当时你从诅咒幻境出来后那么生气，我好冤啊中也，你这根本就是迁怒我吧！」 说完太宰治绕到中原中也的右侧，握着那只左手抚上了对方的脖颈，他把自己的手贴在了脖颈处，食指的指尖穿过的choker往上摩挲，感受到那不稳迅速跳动的动脉，他凑近中原中也的耳边，「光是这样就害羞了吗？中也。」 「谁害羞了！」中原中也强压那涌上的热度，「你能不能快一点？我要握不住这碎片了。」 「哇哦，这碎片还会自己跑吗？」太宰治毫无感情地说着，拿起一旁的笔，「把碎片翻到背面按在桌上吧。」 中原中也照做，太宰治微微俯身，在那碎片上写了简短的字符，他只能看懂中间的等式，勉强猜到那两个符号代表着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特殊异能金属。 「这是……」 落下的字迹没有消失，中原中也放开手，碎片慢慢向上飞穿过墙壁消失在视野中。 太宰治放开了那不乖巧的手，中原中也微睁双目，在感受到异能不受控时，有一道门替他挡住了那些力量，他变得和之前一样轻松，甚至还能控制重力。 「这……」他惊讶地看向太宰治，高兴得笑了一声，「成功了？」 太宰治眨眨眼，他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惋惜，他离开办公桌走向门口，却上调着语气说：「看来是我赌对了，接下来中也就不会受影响了，那我——」 「你别想逃！」 中原中也控制重力轻快地落在太宰治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太宰，我实话告诉你吧。」中原中也拉住太宰治的领带绳，「我现在依然看你不顺眼，也想揍你。」 「诶——中也你也太狡猾了吧！明明确认关系后想把我抛下还心虚得不敢见我不敢打我……」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都说了中也你的里里外外每一次的唿吸我全部——都了如指掌！你太好懂了小矮子。」 「不要那样叫我！」中原中也扬起拳头，对上太宰治的面容却下不去手。 第78页 「你看你看你看——心虚了吧，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放开我……唔。」 太宰治睁大了眼，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唇上一软而后中原中也走在自己前面，那耳廓红得不像话。 「中也，刚刚那是……强吻？」太宰治舔了舔自己那干涩的嘴唇。 中原中也差点摔倒，「什么强吻！那是为了堵住你那张欠揍的嘴！」 「诶~那怎么不多来几下，光那一瞬间怎么够堵住我这张总是惹中也生气的嘴呢。」 中原中也发出急促的长音，来回踱步了几下，又往前走，他咬牙切齿地说：「那我们去附近的宾馆吧。」 「不要。」太宰治立即回答。 「啊？」中原中也不可置信。 「就在这里吧！」 「你想什么啊！在这里怎么可能……等等，你认真的吗？你哪来的那些东西？」 中原中也任由对方接近，只是嘴上吐槽着，感受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他渐渐平静下来。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本来有些硌手，此刻他已经感受不到戒指的存在，他整个人被太宰治拢住，那属于人的体温令他焦躁不安的心缓和了下来，一直跳动的心也逐渐与面前的人同频。 啊……果然还是希望能够一起活着。 太宰治感受着怀里的人，那炙热的体温和灵魂似乎在烧灼着他残破不堪的躯体，他思绪渐渐涣散。 如果能在此刻一起死去，也不错呢。 第35章 情侣 16岁时，中原中也在彻底接受自己的存在之后，从未想过往后的人生会有恋爱这一选项。 并不是黑手党的身份，也不是自己的特殊性，而是他的生活很充实，他不需要靠爱去滋补自己的精神，也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靠性去发泄压力。 他身旁也没有那些所谓的爱情眷侣，对于他来说，爱只是利益的一种手段，曾经差点跟着男人私奔的尾崎红叶便是这么教导他的。 中原中也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尾崎红叶对爱与希望这类事物十分鄙夷，他跟在她身旁出席一些外交场合时，经常看见双双出入的男男女女，那时候的尾崎红叶总是优雅地笑着，然后嘲讽那只有利益连接的虚伪的爱。 后面有几次会议谈起中岛敦，尾崎红叶则是毫不避讳自己的杀气，认为是中岛敦这个愚钝的男人骗走了泉镜花。 尽管这两年尾崎红叶和泉镜花解开了隔阂，经常会给泉镜花寄昂贵的食物和衣服，但她仍旧把中岛敦视为眼中钉。 他们港口黑手党也不是没有情侣，有的部下也有家庭，但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家人是一个控制部下的按钮，爱人也是如此。除非相爱的两人都很强，并且能够创造更高的利益。 利益，终究还是绕到了利益上。 爱到底是什么…… 中原中也望着前方的墙壁，他靠在床边若有所思。 他现在和太宰治在一起没有任何利益相关，甚至两个组织还互相敌对，若说他怜惜太宰治……他看向躺在身旁那乱成一团的蓬松毛髮，只想给对方一拳。 如果这是爱，那就当他是吧。 中原中也懒得思考，反正切身实际的感受不会骗人，此刻没有离开床边的他就说明了他的感情。 倒是太宰治，这种说着要和漂亮小姐入水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 不过太宰治原本就捉摸不定，从认识到现在，对他的言语骚扰到令他火大的地步，这种阴暗扭曲的傢伙所理解的爱肯定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那就不理解吧，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就行。 他们昨晚离开办公楼，最后还是到了中原中也附近住的房子里。 本来他不想带太宰治来这里，但周边也没有旅馆，而且他觉得若不再找一个地方，太宰治又要藉机发挥说一堆羞耻的话。 最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他们度过了微妙的、不像情侣的一夜。他拿起手机，准备回復一些工作邮件，而后一愣。 「太宰，你给我放开。」 「这次可以成功了……」太宰治迷迷煳煳地爬起来，声音黏黏腻腻的，「昨天晚上扩张，现在再适应一下就可以进——」 「休想！」中原中也生怕他说出一些炸裂的词彙，他利索下床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落了进来，时间不早了，「我忙得很。」 太宰治没有回应他，而是发出意味不明的拟声词，然后裹住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团，中原中也挑挑眉，他不禁陷入沉思，这人一直都这么懒散度日，他到底为什么会和这个人发展成这种关系？ 说起来，他昨晚又凭什么自愿当下面那一个？ 中原中也左思右想，得出了几个结论，可能是昨天对上那双眼时中了幻术，任由对方的任性。也可能是见到那满是疤痕的躯体，他不忍心了。也可能是二者都有，反正这一切结论的本质就是他心疼太宰治。 中原中也被这个想法噁心到，即便如此他还是坐回床边，他有预感，如果他真的在这时候离开，他会一个月见不到太宰治。 并不是指太宰治会直接失踪，而是指那一个月对方会给他使绊子来彰显存在感，而后他会锲而不捨地找那条青花鱼，最后找到一个酒店里准备质问时，就这样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中原中也很无语自己会产生这没有源头的臆测，可这种事放在太宰治身上又很合理。因为类似的事对方常常干，年少时太宰治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事煽动他，他费尽心思到一个地方后太宰治就会冒出来嘲笑他被骗了。 第79页 明知道不该和太宰治比阴谋技巧，但年轻气盛的他每一次都上当，那时候他真的有自己会赢的自信。 这次也要及时止损吧，毕竟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耗费时间。 他拍拍包成一团的太宰治，有些无奈地说：「那就再试一次吧。」 「中也！」太宰治激动地起身，话锋一转，「中也原来吃这套呢，心真软。」 「你这傢伙？竟然故意卖可怜吗？」中原中也有些生气，他视线落在对方的面容上，倏地说：「说起来，你意外地还挺好看的嘛太宰。」 太宰治沉默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想用这种肉麻的话语回击我吗？」 「没有啊，我说的是实话。」中原中也难得见对方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他弯起嘴角又补了一句，「这至少证明我眼光不错。」 「啊，是吗，确实呢，小矮子找一个比自己高21厘米的对象确实很有远见又很有眼光呢！」 「混蛋太宰！你这傢伙……」中原中也瞥见一旁的时钟，「喂，还有一个小时，要做的话就快点。」 「……真是没有情调呢。」 「所以说你到底做不——唔。」 …… 一个半小时后，中原中也站在镜子前换衣服，见脖颈处的红痕他不得不把扣子全部扣上，而后嫌弃地踹了在一旁刷牙的太宰治。 「我咕噜咕噜……你咕咕……」 「刷好再说话。」中原中也看着悠闲的太宰治，之前那生出的怜爱还是怜惜什么玩意儿根本没有，心疼这人就会被得寸进尺，「我工作都迟到了！」 「什么嘛……明明中也自己也很舒服啊，以你的能力不舒服的话早就踹飞我了……你是什么傲娇大小姐吗？」太宰治说完，狡黠一笑，「傲娇女僕也不错……」 中原中也又回想起那个「猫耳女僕」，他用不轻不重又刚好能让对方感受到疼痛的力道给了太宰治一拳，那一拳打得他浑身通畅，这段时间因太宰治产生的憋屈感也顿时烟消云散。 「今晚我会早回来，去附近的餐厅吃饭。」中原中也整理衣着。 「你一个人？」 「当然是我们两个啊。」中原中也睨了对方一眼，「我不管你干什么，至少每晚都要回这里睡。」 对于太宰治这个人不能掉以轻心，看似去那个过去是为了戒指的事，但肯定没那么简单，对方肯定还会谋划别的事。 可太宰治是个一直盯着也猜不透的人，这时候多年的直觉告诉他，对方肯定还有事瞒着他。如果对方不想说，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就像是那个该死的草莓大福一样，如果不是中了诅咒，如果没有那位首领太宰治的引导，如果没有那对情侣的存在，他可能到死都猜不到太宰治的心思。 这时候再去想方设法地挖寻对方的计谋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把对方放在视野内，至少知道对方今天还活着。 「诶？这什么意思？热恋期吗？」太宰治看破中原中也的心思，却依旧用调笑的语气说：「中也精力这么旺盛，难不成每晚都想做——唔。」 中原中也直接拽住对方的衣领，他微微踮起脚尖，毫不留情地咬了太宰治的嘴唇，感受到血的味道，他心满意足。 「如果每晚都做你能安分守己的话，倒也可以。」他挑衅一笑，「倒是你这个杂鱼体力不知道能撑多久。」 「中也……」太宰治垂下眼，他抹去唇上流出的血，那带血的指腹按在了中原中也的嘴唇上，他弯着嘴角笑着，眼中却带着浓重的郁气，他轻轻开口，「我不会再逃了。」 中原中也愣住，他不清楚这句话的真假。 太宰治骗他太多次了。 太宰治上前一步，指尖压在中原中也的衣领的第一个扣子上，又说：「所以今天你请假吧……」 「你非要等我换好衣服说这话吗混蛋太宰！」中原中也那原本被对方带动的情绪瞬间转为了怒火，他咬咬牙，「好啊，我请假，但我们今天出门到你那暂时住的出租屋里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 「诶——」太宰治顿时没了兴致，「那中也还是去上班吧……」 「别想逃啊太宰！」 两人一如既往地打闹，除了会做那些事以外，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看起来相处得不错。」 坂口安吾把面前的资料递给中原中也，尽管他不去注意，也能清晰地看见对方落在脖颈的红痕。 若不是气质稍稍有些不同，他都要把两位中原中也认错了。 「这一礼拜他都在做那些任务吗？」中原中也接过资料，接下来的任务是去找一个外来者，之前的外来者基本上都是中岛敦、芥川和蓝波解决的，这次却特地喊来他帮忙，那就说明这个外来者能力不简单。 「太宰君和之前一样，只不过他偶尔会说『不早点回去就会惹中也生气』来躲避工作报告……」坂口安吾平静地注视中原中也，「那些报告都变成我写的了。」 中原中也总觉得对方是在责怪自己，见坂口安吾的黑眼圈他竟然真的有些心虚，他立刻岔开话题，「这次任务我和太宰一起去吧。」 「可以是可以，因为那名外来者的特殊性蓝波也会跟去。」坂口安吾有些犹豫。 「可以，我回去一趟再过来。」 第80页 坂口安吾看着离开的中原中也，他瞥了眼缩在角落的蓝波，他们在资料室内，蓝波就躺在一旁的沙发上。 「蓝波君，这次任务很重要请务必不要再和太宰君……们，吵架了。」坂口安吾斟酌措辞，因为这次任务也需要太宰和中也。 蓝波笑不出来，「能不能让十年后的我来做这个任务，要面对他们两对情侣这对未成年的我真的好吗？我可以和纲哥告状吗？为什么一定是我……」 他已经被太宰治坑了一次，在被骗着用火箭筒的当天，他就被叫到总部那边被reborn用枪指着写了一百页检讨，虽然将错就错得到了太宰治带来的非常有用的情报，但被坑的事实不会变。 下一次如果再被骗的话，就要写一千页检讨了…… 「蓝波君，你的能力是这一次测试的关键。」坂口安吾又说：「另一组类似的任务也有，是龙之介君、敦君和晴属性能力者，你要和他们去吗？」 「这个——」蓝波看着突然亮起的手机，顿时睁大了眼，改口道：「我还是和中原先生一起好了，那个世界的他们今晚请我吃大餐！」 坂口安吾松一口气，他竟然还要做这种安慰劝人的工作，如果对方是自己的部下，他根本不会这么有耐心。见对方心思不在任务上，他叮嘱道：「这一次任务至关重要，如果雷属性的盾不起作用……」 那他们的计划成功率大打折扣，距离最后期限只剩下56天。 已经要来不及了…… 「那么着急干嘛？」 太宰拖着沉重的步伐，他换上灰色风衣，打着哈欠，「任务晚上才开始，我们可以吃了饭再出发。」 「不行……」中也微蹙眉头，给刚刚登门的蓝波递上了零食，又看向太宰，「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观察那个会说话的脑花，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任务前我要再去看一下。」 「其实就是它可以和外界联络啦，它用那个肉瘤控制了外面其他人，然后做了一个仪式召唤出了咒灵，那只咒灵就是今晚我们的任务。」 「等等！」中也意识到不对劲，「你早就猜到了？为什么不早说？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中也……不要把这里的人想太好了，没有什么事是两全的。」太宰任由对方攥着，他抚上对方的手腕，探入袖口，「这次故意弄出咒灵是为了测试。」 「测试？」 「雷属性的盾根据雷电数值进行变化，他们想要测试到哪个数值能抵挡咒灵的特殊磁场。」 中也看向蓝波，后者吃着零食点点头，他又问：「那为什么这个任务中原要去？直接用太宰的无效化异能不就好了？」 「谁知道呢……」太宰说得意味深长。 「你明明知道！」 「呜哇，我都告诉中也这些机密任务了！」太宰故作委屈，「中也还只想着那个脑花，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别噁心人了！」中也受不了这样的太宰，知道对方不想说，他瞪了一眼对方，「任务结束后再告诉我。」 「……知道了。」太宰有些不情不愿。 「好了，我们赶在任务前去吃饭吧。」中也披上外套，心中的一部分疑惑已经解开，没有必要找那个脑花。 太宰应着，在中也整理着装的时候，他视线落在墙上的日历。 上次那本「书」说还剩71天，等那71天到来，时间便是6月13日。 他和中也来到世界前，时间是在6月12日，那段刚好气温骤降，温度与春天差不多，他们也没有主动讨论日期，再加上他故意隐瞒，坂口安吾的记忆读取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日期错位，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幸运。 毕竟，那个太宰治看着就会和中原中也同归于尽，戒指还被他们戴走了，那本「书」明显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能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都不一定。 不过原本的世界太过和平，最扰人的也就只有自然灾害。 如果真的能亲眼见一见那存在于中原中也身体里会造成灾害的「异能」，那到时候他和中也相拥而死也不错呢。 「在想什么？」 中也的面容闯入了视线，对方一眼看透他的表情，「别想那些糟糕的事。」 「中也……」太宰躺在沙发上，他伸手攥住对方的衣角，「中也很想回去吧……」 「没有啊。」中也愣住，他轻轻拍了拍太宰的脸，又顺手捏了捏对方的脸，「我觉得挺有趣的，毕竟我们很少两个人一起查案子吧，有点怀念。」 太宰微睁双目，他诧异地眨眨眼，「那中也不想回去吗？」 「那不是得看你吗？」中也站起身，「好啦，去吃饭吧。」 太宰反手握住中也的手腕，「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中也总觉得这段时间的太宰更加多愁善感，「我总不可能一个人回去吧！」 「那留在这里呢？」 「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这样了。」中也有些懊恼，「好啦，走吧。」 「中也……」太宰倏地笑了一声，「中也完全不知道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哈啊？」 「是浓烈的爱的告白呢~」太宰语气抑扬顿挫。 「什么东西？我根本没那样说好不好！不要擅自解读我的话！」 「是爱，那是中也的——嗷。」 第81页 「好了，去吃饭吧！」中也拉起太宰，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蓝波，他故作无事发生，笑道：「走吧。」 已经吃不下零食的蓝波：「……」 他讨厌所有情侣。 第36章 何为爱 「你们做了吗？」 中原中也一瞬间很想回去。 他们在基地门口汇合，中原中也看着似乎是刚吃完海鲜自助的三人慢悠悠地走来，那看见太宰治就变脸的蓝波笑得开心，看起来成熟的外表多了几分像是少年一般的稚气。 中也和太宰看起来一如既往……一如既往地问题发言。 他完全想像不到那个中也，竟然会对隔一段时间不见的他说出「你们做了吗」这种冒犯的问题。 若说是太宰问的，中原中也心情还没那么微妙，可问的人是中也。 「没错，我们可是只花了十天就上了本垒，和磨蹭两年的你们完全不同呢！」太宰治把下巴搭在中原中也的帽子上。 「啊是吗。」太宰眯了眯眼，十分不服气。 「这有什么好比的。」蓝波本来不是这么讨厌恋爱的，他甚至很乐意接受学校女生的示好，但如果恋爱都会变成这样的，他宁愿不恋爱。 看着两个太宰治一言一语地呛人，在他们要说出更加炸裂的词彙之前，两个中原中也也及时出面制止。 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与那对情侣越来越相像了，可蓝波不敢说出这句话。 熟悉火箭筒的他自然明白，越是相似的同一个人就越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时空，再加上这段时间抓了很多外来者，就算不了解更多内情，他也知道了外来者来到这个世界的条件，更别提在车上其他四个人了。 此刻的对话在蓝波看来，颇有种苦中作乐的意思。 这一次任务目的地是在一个废弃的别墅里，任务不算难，主要是调取数据，自从确认太宰和中也不会受咒灵攻击后，他们更加大胆地进入别墅。 现在危险的反倒是蓝波和中原中也，而这正是任务的关键。他们二人并排走着，蓝波开启了雷属性的盾牌，绿色的透明屏障周身闪烁着丝丝电流，把他们笼罩在一起。 一开始咒灵还能穿过，蓝波根据强尼二的指挥进行改变雷电的能量，后面到一个数值之后，咒灵被屏障挡在了外面。 蓝波松了一口气，但根据太宰和中也的说法，他们挡住的那些都是小咒灵，他们继续向前走，到达别墅的地下室时，周边连空气都冷了下来。 这次的咒灵与以往不同，就算是看不见咒灵的他们也能见到，蓝波在瞥见咒灵的一瞬间就想回家，好在他很快稳住身心保持雷电屏障的输出。 中原中也看着穿过屏障攻击过来的咒灵，他在屏障里调动重力异能，身上附上一层重力后，他试着把手放在了屏障上，重力开始控制雷电，那雷电直直地落在咒灵头上，当然，咒灵没有任何伤害。 太宰治好奇地抓着那只像是章鱼一样的咒灵，说道：「再试一次，这傢伙还是能够穿过屏障。」 进行了好几次数据调配，蓝波和中原中也被电了几次后，终于在重力异能附着上雷电屏障时让咒灵无法进出，而中原中也的重力输出也基本在屏障外。 在一旁观看的太宰和中也打了一声哈欠，事情比他们想像得顺利。 中也虽然不清楚这么做的目的，但大概清楚是为了在中原中也异能爆发的那一瞬间开启雷属性盾牌。 「可、可以了吗？」蓝波有些撑不住，那咒灵长得太噁心，要一直这么近距离还不能攻击还得保持冷静地看着那咒灵贴过来，这太需要定力了。 「可以了，附近有书页碎片吗？」通讯器那头的坂口安吾问。 「有。」共享通讯的太宰注意到在渔具箱上发光的碎片。 「直接进行书页回收吧，我们需要监测一下数据。」 太宰沉下眼，他视线落在安静得可怕的太宰治身上，对方似乎是适应了那长得奇形怪状的章鱼，还捏了捏上面的吸盘像是在打发时间，雷电屏障像是给中原中也的面容蒙上的一层纱，对方的平静地调试数据与人员联络。 不对劲。 他揭开碎片，那本「书」出现了一瞬，碎片融合后坂口安吾似乎在记录中原中也身上的数值。 「异能确实在一瞬间变强了中也君，但是那枚戒指很快抑制住了。」 「啊，好的。」中原中也随口应着。 「结束了？」中也终于不用被那雷电闪着眼，他按了按眼睛，「回去吧。」 等几人分开后，中也和太宰回到了家。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中也问太宰：「他们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回去的路上，蓝波被咒灵吓得面色发青，这孩子长这么大没见过那种异形，中原中也则是在路上写工作汇报，太宰治偶尔会开对方的玩笑，无非是把他的份一起写了。 可两人的性质都不太高，坂口安吾和强尼二那边语气却很激动，说是中岛敦和芥川那边的任务也完成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 「他们当然开心不起来了。」把关于那颗脑花的碎片回收完，中也在回去的路上有许多问题，太宰只好解释道：「那个方法能够让中原活下来，但是太宰他一定会选择死亡。」 「什么意思？」中也问：「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这件事和太宰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什么外来者只能来到同位体死亡的世界，可目前来看，这件事就只是中也一个人的事。」 第82页 太宰眨眨眼，「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他们过往的搭档经歷，应该是在异能能量全部释放完毕时，太宰的无效化去解开中原的异能释放吧，就像是一个开关一样。」 中也瞭然，「难怪会说他们死亡，如果一不小心，太宰接近那些能量也会被伤到吧。」 「是啊。」太宰继续说：「吃饭前我没说的事你也明白吧，这个任务就是为了测试数值，因为咒灵的状态很像微弱到不可探测的灵体，只要那个盾牌精密到连咒灵这种微弱磁场都能抵挡，并且也不会影响中原的异能释放，那么他的躯体在盾牌里就不会被自己的异能吞噬。」 「可是到时候的异能很强吧，靠盾牌可以吗？」 「可以。他们抓了外来者不放就是这个目的，像那个吃人鬼的存在，那些鬼的能力能够完全地让细胞再生，还有晴属性的治癒能力，以及那个可以长距离控制人的肉瘤，只要搞清楚肉瘤联繫的电波和媒介，就可以让闯入异能体的太宰精准找到中原。」 「难怪你说太宰很危险，不过太宰的无效化真的可以闯入异能体吗？」 「可以，异能体越强无效化也越强，所以在找到中原的一瞬间时机很重要，一不小心无效化异能先把盾牌化解，两个人同归于尽了。」 「原来如此……」中也忽然明白了那两人的沉默。 理论说起来都容易，但理论都这么极限的状态下，往往实行起来就是凶多吉少。 他之前不理解为何这两人的进展比他们快，现在想来，算是在不到两个月时间里进的一种及时行乐，他们的头上悬挂着死亡倒计时。 偏偏他和太宰没有任何办法，他们该做的都做了。 他看了眼日历，还剩下…… 「还剩下49天。」 坂口安吾看着面前的时间，他这段时间被分配到了彭格列总部，和这里的顶尖技术人员入江正一一起工作。 在分析比对多个外来者能力信息后，他们这一礼拜对雷属性的盾牌进行了无数次实验，其实这些与坂口安吾平时的工作相去甚远，他并非科研人员，彭格列也对异能特务科的人称需要坂口安吾的异能协助。 如果异能特务科的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可能会派更合适的人才，但他不会这么做。若是外界知道外来者的能力可以在这个世界被成功使用的话，那么到时候世界又会乱成一团。 目前为止，能够有充足实力抵挡那些攻击的只有彭格列。 坂口安吾见了太多因利益和权利变得面目全非的人，也见过太多想要毁灭世界、毁灭异能的人，如今唯有彭格列是这个世界上不会主动利用能力破坏世界的存在。 毕竟在政i府表示可以派发中原中也去前线战场时，是彭格列站出来制止，政i府不敢惹在日本也有分部的彭格列。 真是讽刺。 坂口安吾回过神，他继续进行研究，时间很紧急，他要应付的事太多了。 「还剩下28天。」 太宰治躺在沙发上，他在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内，听着办公桌前的中原中也正在敲着键盘，他慵懒地转了转头，「中也，你这段时间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 「我是在做正事，你是抱怨丈夫的妻子吗？」中原中也怼道，太宰治烦他一早上了。 「对啊我就是啊呜呜呜……」太宰治故意捂住脸假哭，哀怨地说：「当初是中也说每天都可以做的，结果在一起后每天都在工作，连做也不做了……」 「我哪有不做！」中原中也把一旁的抽纸扔到太宰治脸上，「别以为用这招我会答应你那些离谱的要求！！！」 「诶——」太宰治顿时趴在沙发上，发出悠长的嘆息。 自从那天的测试任务之后，他们就闲了下来，只是偶尔被坂口安吾喊去总部测试而已，这花不了一小时，总部离他们的住宅有些远，他们会顺路到附近的餐厅吃饭。 中原中也在平日里也会进行採购，偶尔两人会坐在公园上，太宰治会在一旁餵着鸽子，两个人经常吵起来，有时候他被会中原中也追着打。 晚上时，他们更多的是躺在床上然后盖上被子睡觉，大多数时候太宰治会喜欢抱着中原中也，他眷恋人的体温，似乎这样他能感受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似乎过得像是一对情侣，又似乎与以往没什么区别。 一阵短促的铃声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啊？」中原中也见到手机消息瞬间站了起来。 「怎么了？」 「红叶大姐今天会来看我。」中原中也沉思片刻，又补上一句，「不对，是看我们！」 「啊，这可真是——」 太宰治怀里的手机也亮了起来。 「啊……国木田也要来，啊，镜花也一起来了。」 二人沉默一瞬，已经预想到明天会是怎么样的场面。 隔天晚上，在一个高档餐厅里。 中岛敦结束训练，和芥川到了目的地，顺便还有听说他们吃饭来蹭饭的蓝波。 蓝波最近开学，偶尔才回基地一趟，上学了就不用训练也不用做任务，他最近很清闲，看着芥川和中岛敦也顺眼了不少。 「说起来，你们两个怎么想着去这么高档的餐厅的吃饭？」蓝波打量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的两人，连原本穿得奇奇怪怪的中岛敦都换上了西装，他开着玩笑，「难道是约会吗？」 第83页 「不……」中岛敦没有吐槽，他在做祈祷的姿势，「一个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会打起来，千万不要打起来……」 「什么？」蓝波看向一旁的芥川，只见对方目光如炬地望着前方。 「在下……是站在太宰先生那一边……」 「哈？」蓝波想逃，但已经来不及了。 「必要时我们很需要蓝波君的能力。」中岛敦嘴上这么说着，还说得怪有礼貌，但没有阻止绑在蓝波手臂上的罗生门。 蓝波就这么被拖进了那未知的高档餐厅里，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们到了大包间。 那一排大长桌上，左边坐着两位中原中也、尾崎红叶和芥川银，右边坐着两位太宰、国木田和泉镜花。 中岛敦和芥川都坐到另外两个空位上，只剩下蓝波孤零零地站着，「我坐哪？要不我……」 「这。」芥川用罗生门拉开主座的椅子。 蓝波：「……」他为什么要坐主桌啊！ 可他还是颤颤巍巍地坐下，因为屋内的气氛不太妙。 「人都来齐了吧……」太宰眼中倒是洋溢着笑意，问：「什么时候吃饭？」 「等等，吃饭的事先放在一边。」尾崎红叶看向身侧的中原中也，「中也，你真的和太宰是情侣吗？」 太宰瘫在椅子上，立刻接道：「是啊是啊，不论是哪个世界，我和中也都变成恩恩爱爱的情侣呢……顺便一说，我说中也在那个世界已经进行了结婚登记了哦！」 饶是中也，也受不了这样的太宰，他在底下毫不犹豫地踢了对方一脚，太宰这才闭上嘴安分了一些。 「中也你……」尾崎红叶用和服袖子捂住嘴巴，瞥了一眼对面的两位太宰治，又沉痛地闭上眼，「中也你可真是没有看男人的眼光呢。」 芥川睁大了眼，用眼神和表情在极力反驳尾崎红叶这句话。 原本要反驳的国木田，顿时觉得尾崎红叶说得很对，太宰治确实不靠谱，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这次会来会面也是奉社长之意，顺便再探望探望中岛敦。 见尾崎红叶毫不掩饰的杀意，国木田只好拿出带好的礼盒缓和气氛，「这是社长给……额，给中原的，代表了一点心意。」 「啊，是吗……」尾崎红叶莞尔一笑，「真是符合侦探社的礼物呢，和员工宿舍一样寒酸，让一个小女孩与一个男性住一个屋子，不愧是侦探社呢。」 国木田毫不意外，自从尾崎红叶和泉镜花关系缓和后，后面只要见到尾崎红叶，对方总会暗地嘲讽一下员工宿舍的问题。镜花长大也有了自己的独立房间，但当初得知泉镜花和中岛敦住一起后，尾崎红叶差点杀去侦探社理论。 蓝波看着针锋相对的两边，他这才明白，这两边的人根本就不是想要棒打鸳鸯，单纯是藉机来报私仇。 中原中也一脸无奈，坐在他对面的太宰治也是百无聊赖的模样，不过好在国木田是个认真的人，这几年也沉得住气，到点之后几人吃了饭菜，又明里暗里阴阳怪气几句后，两方也把一些礼物互相送到对方手中。 太宰和中也收到了一份，甚至蓝波收到了两方的礼物，里面大多是昂贵的巧克力，还有一些餐具茶具。 他到离开饭店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们是在见亲家啊。」 「还好没出事……」中岛敦心有余悸，他看着和国木田聊天炫耀着手中戒指的太宰治，颇有几分感慨，另一旁总是敌视他的尾崎红叶在面对中原中也时，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望着走在远处的太宰和中也，还有往来的人群，他有一瞬的恍惚，有种他们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错觉。 像是大多数人经歷的日常一样，他们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只不过这份「和平」没有持续多久。 第二天他们莫名其妙汇聚在游乐场里，起因是尾崎红叶带泉镜花去游乐场，顺便也和中原中也逛一逛，太宰治也跟在一旁，也少不了芥川和银，中岛敦是被泉镜花喊过来的，他当然也喊来了蓝波。 看着这一大群人，蓝波有股不详的预感，合着来义大利认真工作的只有在基地里参加会议的国木田。 两小时后，看着面前打起来的人他习以为常，他们彭格列当初的日常也是如此。一群人本来玩得好好的，好像是太宰治故意挑事，开了一句中岛敦和泉镜花的玩笑，尾崎红叶生气，让芥川玩游戏比过中岛敦，中岛敦也不服输，泉镜花又不想中岛敦输…… 反正最后这三个小孩比来比去，太宰治在一旁煽风点火，经常挑拨芥川，连旁边芥川的妹妹也燃起了斗志。 中原中也看不过去，踹了太宰治一脚，而后拉着他都别处。 蓝波望着他们的身影，恍惚间想起他们初遇的时候，那时候他最先认识中原中也，一直以为对方是个认真正经的黑手党，直到太宰治出现，他才觉得中原中也鲜活了起来。 看着两人的吵闹，他竟然有些怀念，见太宰治把头放在照相立牌上，他上前提议道：「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拍一张？」 「啊？」中原中也一愣，「为什么？」 「因为这是情侣照相板，难得来玩了不留个纪念吗？」蓝波想到什么，「对了，你们平时没有拍照吗？」 中原中也摇摇头，他和太宰治都不是喜欢拍照的人，因为这会留下线索和把柄。 第84页 「那就拍一张吧。」蓝波拿起随身带的拍立得，「我最近加入了摄影部。」 「也行吧。」中原中也走到立牌后面。 旁边两个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见状，贴心地站在两人身侧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中原中也顿时有些羞耻，连一旁的太宰治表情都有些别扭，两人都对此十分不适应。 即便如此，在见到蓝波递给他们的照片时，看着那有些滑稽的自己，两人都产生了复杂的情绪。 他们从未想过拍照，也从未想过会留下这种可笑的照片，也从未想过，他们在见到这照片的一瞬间想到了那个世界的太宰和中也。 这完全不像他们。 不像这个世界的他们会做的事。 那在远处吵吵闹闹的一群人，也不像是会在横滨做的事。 中原中也忽然明白为什么尾崎红叶会来看他，他按了按帽檐，把照片收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这么珍惜的吗？」太宰治看着照片，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毕竟第一次的照片。」中原中也说。 「什么第一次，我们第一次的照片是在第二次做完后，我当时拍了我们睡在一起的照片给那对臭情侣炫耀呢。」 「什么？你这傢伙！」中原中也顿悟，「难怪中原会问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都是你害的啊！」 「这有什么不好的……」太宰治听见老远传来一群人的怒吼，他忽然问：「中也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来呢？」 中原中也放开了太宰治的衣领，「明知故问。」 「……是吗。」太宰治靠近中原中也，望着远处的蓝天，缓缓说道：「还有26天。」 中原中也没有回话。 太宰治继续说：「所以今晚穿猫耳女僕——」 「想得美！」中原中也给对方一个肘击，快步上前找前方的尾崎红叶。 「你为什么不坦诚一些呢绷带男。」蓝波有些看不下去，「中原先生的性格我知道，他不擅长说情话，倒是你为什么不说点？情侣之间两边都不长嘴的话，感情会破裂的。」 太宰治冷冷地瞥了蓝波一眼，「你很闲啊花椰菜小鬼。」 「本大爷过得很充实……」蓝波摆弄着拍立得，倏地想起什么，把口袋里的照片递给太宰治，「给，算是庆祝你们在一起的礼物吧。」 太宰治愣住，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就只是他咬住了中原中也准备吃的冰淇淋而已，可画面上的他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中原中也只是面露无奈，看向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宠溺。 可能连他们自己不知道，彼此在一起时会露出这么柔和的神情吧。 完全不像他和中原中也。 「怎么了？」蓝波问：「不满意吗？」 「没有，真是不像我们呢。」 「你在说什么啊。」蓝波有些嫌弃地说：「这不就是你们平常的样子吗？」 「平常？」 「就你们第一次把基地训练场那次，表情和这一模一样……」蓝波抱怨道：「你们就不能表现出像情侣一样的氛围吗？」 太宰治一愣，忽然捂着肚子笑了。 他望着天空，他一直以为他们和那对情侣不同，其实都一样啊。 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距离计划还剩14天。」 中原中也彻底闲了下来，森鸥外让他多多休息。 彭格列那边正在逐步慢慢回收书页碎片，为了观察他的异能变化，他和太宰治会在现场，以防万一。 不过容器终究是有限的，在剩下最后七个碎片时，中原中也明显感受到了能量过满的状态，即便是戴着戒指，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异能。 他和太宰治又回归了以往不得不绑着绷带的状态，他们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玩，而是待在屋子里偶尔看看电影，再吃个饭。 有时候中岛敦和芥川会来看他们，顺便和他们报告训练成果。 但基本上没有多少进展，要让两人的异能引发异能特异点撕开空间，某种意义上是在与这个世界规则对抗。 可两人依旧兴致勃勃地训练。 太宰治常常在他们离开后发呆，而后总是会产生一些负面思绪，会黏着中原中也，而后两人会到床上。中原中也一开始有些莫名其妙，后面他也不说了，太宰治也不撒娇了，他们默契地走到卧室，心底都不愿意承认他们在用性来宣洩焦躁的情绪。 说得也是啊。 这种死亡倒计时，谁能冷静下来呢？ 「只剩下7天了。」 夜晚，躺在一侧的太宰治望着天花板，他抱着怀里的中原中也，忽然说出这句话。 中原中也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等天亮之后，他们会被送到那准备好的无人岛，开始慢慢融合书页碎片。 「没事的，计划都很成功，彭格列研制的那些工具不会让我受到伤害。」中原中也干巴巴说着。 太宰治眼眸微沉，他张张嘴，最后只是紧紧抱着中原中也。 「中也……真狡猾呢……」 中原中也闭上嘴，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了一点点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像是在做梦，尽管他从不做梦，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与书中描绘的梦差不多。 「太宰……我们都会活下来的。」 「啊，是吗，我希望我们一起殉情呢。」 第85页 太宰治的语调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中原中也只是把手落在那蓬松的毛髮上，「说起来，当时和红叶大姐分别时，她问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太宰治动了动身子，在黑暗中与中原中也对视。 「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那是什么问题？」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也答不上来。」中原中也手触到太宰治的脸，他捏了一下，「因为说实话，我偶尔觉得你挺烦的，也很想揍你一顿，也讨厌你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丧气话，更不喜欢你颓废自暴自弃懒散的模样。」 「唔……」 「还有这个，你装可怜的模样，我也很讨厌。」中原中也拍开太宰治不安分的手。 「我也是啊。」太宰治毫不客气地反驳，「中也这样我也很讨厌，还假惺惺地说什么一起活下去，逞英雄。」 「什么逞英雄？你才是假惺惺吧！」 「你才是！」 两个人又回归日常的拌嘴，那有些别扭的心情也缓和一些。 他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天渐渐亮了起来，门外传来车子的声音，他们离开了这间屋子，没有留念。 坂口安吾来进行善后，这两人同住差不多快两个月，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是他们这一行的习惯。 他走到卧室，视线一下子被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上面只摆着简单的两个相框，触碰到相框时他弯起嘴角，而后心中涌出了无尽悲悯。 希望这一切都能照计划进行…… 「还剩下1天了吗？」 太宰和中也在一架直升机上，下方是平坦的地貌，而在他们远处，有许许多多盘旋在一旁的无人机，附近也有一些大型武器的发射点。 像是要迎接一场苦战，上方也落着一个薄薄的屏障。 「这是什么？」中也问。 「你能看见吗？」太宰治打开舱门，直升机飞得低了一些，「那是雾属性的幻术，这样就不会有其他势力观测到这件事了……」 强风吹着他们的衣物，飞机又飞得低一些，中也才看见那下方站着中原中也，小到几乎看不见，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大家这般肆无忌惮。 「这七天里也回收了其他六个碎片……」太宰治侧头看向他们，「今天是最后一个，恭喜，你们能回家了呢。」 中也这几天他都跟在中原中也身旁进行测试，彭格列研发了一个特殊手镯，中原中也戴上时能够做到抵挡任何状态，他不解地问：「不是一切都照计划进行吗？你们不会有事的吧。」 太宰治只是扯出晦暗不明的笑容。 中也有些慌张，他说：「中也希望你活下去！不论怎么样，中也都会想法设法地让你活下去，就算失败了，你甘愿看中也牺牲性命保护的世界被破坏吗？」 「就是这样我才讨厌中也……」太宰治的声音被风吹向远方。 中也准备上前拉住太宰治的手，太宰阻止了对方，「对不起啊中也，我比较贊成太宰的想法呢。」 「什么意思？」中也顿住。 「准备了好了吗？现在是东京时间6月12日23点59分30秒，开始倒计时……」 随着耳机里传来的倒计时，在义大利的这片海域，远处的夕阳正缓慢地落入海平面。 「最后一个碎片准备融合。」 太宰取出箱子，那里面是最后一只咒灵，也是「书」的最后一个碎片。 「三、二、一！」 随着声音落下，那最后一只咒灵消散，那本「书」也渐渐出现两人之间，碎片也融于了「书」之中。 「只要写下字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那本「书」浮现这么一行字，变成实物落在了中也手中。 下方的地面发出微微的颤动，中原中也所在位置被黑色巨大重力球包裹，周边全都进入戒备状态。 「哈哈……」太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呢。」 原本翻动的「书」一愣，只见太宰治突然跳下了飞机，太宰夺过「书」直接把「书」扔向了往下坠落的人。 太宰治接过那砸来的「书」，在触碰到「书」的一瞬间，一道强烈的光迸发，那道光并不刺眼却盖过了周边血色的黄昏，强大的白色能量萦绕在太宰治周身。 「这是怎么回事？」坂口安吾愣住。 「果然……」太宰关上舱门，他解释道：「那是异能特异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起来那本『书』身上也有无效化异能，所以和另一个我触碰时产生了强大的能量特异点呢，这样就不用牺牲那些武器和其他人，用这个能量特异点可以完全消耗中原产生的能量。」 「也就是说他们都会活下来吗？」中也看着下方碰撞两个能量体，能量体引发了周边的海水的巨浪，却又恆定在那个大小，二者达到了平衡的状态。 「不……」坂口安吾说：「他们都活下来的话太宰君也不会接受的。」 「什么意思？」 「我们目前所做的一切，都只能保护中也君的躯体不会损伤，但对于原本就是异能实验体的他来说，相抵的能量全部消耗完，他会被重塑人格，他将不再是中也君……」 「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中也微蹙眉头，「你们早就知道了吗？」 坂口安吾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又说：「这就是我们原本的计划，除了太宰君的行动，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第86页 太宰握住中也的手，他望着远处的夕阳，笑道：「所以啊，一起死亡是最好的结局……」 下方的重力球在席捲周边的一切，那白色的能量体似乎在吃力地抵挡。 被那白色能量包裹的太宰治缓缓睁开眼，周边是无尽的白，又安静得可怕，像是来到了死后的世界。 「被你摆了一道啊。」 太宰治突然站在无形的地面上，面前出现了另一个自己，那戴着红色围巾穿着黑色风衣的自己。 「你这是什么可笑的装扮？」太宰治声音带着几分嘲弄，「你自己世界里死了就来牵扯我们世界吗？」 「不，你们的结果原本就註定了。」首领太宰治眼神恹恹，「我只是加快了过程，但这可真是美好的结局不是吗？」 「所以你是丢下他变成了『书』吗？」太宰治嘆道：「那个世界的中也真可怜，他会永远记着你的死，会永远不知道他侍奉的那令人讨厌的首领为什么死亡，只要他坐在首领那个位置上，他见到那个红围巾，他就会一直想起你……」 首领太宰治微弯眉眼，他露出病态的笑容，「是啊，他一直记着我呢，他永远也摆脱不了我为他制造的牢笼……」 「你可真是不自信。」太宰治有些羡慕面前的人，可见到对方死后也与自己对话，他也涌上一股无力感，连死都不能死成，真可怜啊。 首领太宰治露出苍白的笑容，他没有被对方的话语挑衅，看起来只是格外疲惫，「你们的关系比我想像中的好。」 「呵呵……」太宰治幽幽地笑着，「怎么可能，中也他可是选择丢下我了呢，他想让我在这个世界上痛苦地活着……」 「不是这样的吧。」首领太宰治静静地注视面前的人，「他早就发现『书』会与你的异能产生异能特异点，我还特地把碎片给他，那时候就是为了提醒他，结果他视而不见，因为他知道你最后这一刻会这样做。」 太宰治眼眸沉沉。 「他没有阻止你……」首领太宰治说：「他知道你最后会选择这个办法，所以他没有阻止你，也没有想办法去找寻保留自己的人格意识的办法。」 太宰治抬起眼。 「他啊……」首领太宰治眼中闪过一丝艷羡，「他想和你一起死啊，太宰。」 太宰治止住唿吸，他微微张口，想要反驳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哈哈……」 首领太宰治温柔地笑着。 「为了你，一直拼命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活着的他，竟然愿意和你一起死啊。」 「他真的很爱你。」 第37章 活着 「中也，你真的喜欢太宰那傢伙吗？」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剩下半小时的倒计时，他不禁又想起尾崎红叶问他的问题。 「我也不清楚。」那时他这么回答。 尾崎红叶神情有一丝复杂，却面露担忧，「中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不了。」中原中也无奈地抱怨道：「我要是回去的话，太宰那傢伙会纠缠不清地跟过来膈应我，还会给港口黑手党的大家添麻烦的。」 尾崎红叶嫣然一笑，「中也，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中也眨眨眼，「这算是喜欢吗？」 「是啊，为了某个人变得不像自己，做出违背初心的事，甚至背叛组织……把自己的全部交付给对方……」尾崎红叶望着远方，眼中带着几分哀愁，「这就是喜欢，这就是爱，同时也是最容易被摧毁被背叛被欺骗……」 中原中也一知半解，他回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也要把他的全部给我吧。」 尾崎红叶停住脚步，她睁大双眼，而后微弯眉眼，她忽然想到当初把自己的未来寄託给男人的小女孩，她捂着嘴笑出了声。 「中也，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尾崎红叶阖上眼眸，「你真的很信任太宰呢。」 「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回过神。 他伸出手，问面前穿着白大褂的人，「打上这个真的可以感应对方的存在吗？」 面前的试剂是经过肉瘤细胞进行不断改造的成果，一个肉瘤分成两份试剂，分别打在不同的人身上，体内的细胞会发射相应的电信号给大脑，人便能在一定距离里感应对方的位置。 「放心，我们已经经过多次测试，这个只要一天就能被人体代谢掉，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医生打完试剂，「这样太宰先生就能在能量体中找到你的躯体。」 中原中也应着，而后他心里一颤，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他看向右侧墙壁的上方。 「看来生效了。」站在一旁的坂口安吾扶着眼镜，「那个方向是太宰君所在的位置，他正在搭乘直升机。」 中原中也适应了这份奇妙感，原本还有些担忧，但他莫名的安心下来，如果这也是受这个肉瘤细胞影响的话，那可真是恐怖。他视线落在无名指的戒指上，问：「戒指要取下吗？」 「不用。」坂口安吾垂下眼，他意味深长地说：「我想太宰君，也希望你一直戴着这枚戒指。」 中原中也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手镯，那上面是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金属手镯，「已经彻底改造好了吗？」 「是的，这不会让任何力量伤害你的躯体，除了太宰君的无效化异能。」 第87页 坂口安吾撇开视线，他没有说后面的话语，因为这枚手镯某种意义上就是在保存尸体，了解一切的他比谁都清楚，只要完全释放异能中原中也的意识将再也回不来，只剩下一个躯壳。 虽然他们想过用幻术把中原中也的记忆传输到躯壳的大脑中，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并不愿意，前者则是狠厉地看着他说这样不再是中原中也，后者则是觉得没有意义。 「如果我的意识消散那就说明我死了，强行塞入复制记忆的话，那『新生』的躯体只会怀疑自己的存在，我不希望他成为替代品。」 回想中原中也的话语，坂口安吾有些理解却又有几分无奈。 这是很久之前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做的决定，所以他们尊重对方的选择。 中原中也就算了，他没想到太宰治会欣然接受这个提议，那不就说明……坂口安吾看着面前碰撞的两个异能特异点，或者说两个巨大的能量体。 原本的计划中，应该是在消耗了那庞大的能量体之后，太宰治进入能量体中找到中原中也，可他没想到太宰治直接会与那本「书」直接产生了异能特异点。 这其实是十分聪明的办法，只不过结局是与「书」产生异能特点的太宰治也无法自保吧，理论上太宰治的状态与中原中也差不多，两方的异能在死前会一直消耗，直到死亡。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地殉情啊……太宰君。」 爱。 多么美好的词彙。 人人都渴望爱，可不代表人人都会接受爱，也不代表人人都会去表达爱。 太宰治坐在中原中也摩托车后座时，又或者早在在意识到自己把中原中也当做独特的存在时，就设想过许多种可能。 像是设想中原中也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他的感情，或者是中原中也与别人谈恋爱，或者是中原中也组建家庭……反正中原中也的每一种结果都是牺牲。 也不是没有想过中原中也会回应这份感情，毕竟对方还没愚钝到那种地步，只是对于中原中也这种以情绪为主的人来说，只要对一个人产生多种多样的感情，这个人就会成为对方特别的存在。 中原中也是个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人，只要温水煮青蛙，就很容易让对方去关心一个人，在意一个，并且一直想着一个人。 只不过中原中也太刺眼了，尤其是得知对方的身世秘密后，太宰治觉得他更加刺眼，所以那份特别的情绪渐渐地变成了挑衅，他就是想看这样热爱世界的人去直面世界的残酷，可一次次，中原中也都没有放弃甚至更加耀眼。 他想他是讨厌中原中也的，可是每次看着那个人，他又想着去靠近，想看对方从高空落下，想看对方和自己一起坠入河中，想看对方和自已一起腐烂在河底。 他和中原中也就像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一个活得比谁都像人的实验体，一个活得不像人的人类；一个体内蕴含强大异能，一个可以隔绝所有异能；一个永远不畏惧直率表达感情，一个永远胆小只会用各种虚伪的话语进行掩饰…… 啊，他们可真是完全不一样呢。 这样不一样的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是因为他们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上像野犬一般挣扎吗？还是他们心底在厌恶对方时又了解各自心底的思绪呢？还是因为他们曾经是搭档所以放不下呢？ 不清楚呢。 太宰治只知道他们信任彼此。 ——「太宰……我们都会活下来的。」 中原中也的话语在耳边回想，太宰治看着面前那戴着红色围巾的另一个自己，对方在原本的世界早已经死亡，如今变成了这般狼狈的灵魂。 真可怜啊。 他不禁苦笑，对另一个自己生出一股惆怅的悲悯。 「你在说什么呢。」他轻轻开口，「你太不了解中也了。」 「不愿意承认他对你的感情吗？」首领太宰治觉得面前的太宰治爱得有些卑微，唯有站在旁观者的视角，他才意识到中原中也多么重视太宰治，只不过是限定于这个世界的两人而已，和他完全不同。 「哈哈……」 太宰治突然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畅快地笑着，看着面前自以为是的人，他舒了一口气，「如果我想死的话，中也他确实会和我一起死呢。」 首领太宰治愣住，他倏地想到什么，而后惊异地睁大双眼。 「报告！数值达到预期值！」 坂口安吾盯着面前的电脑，他弯起嘴角。 殉情什么的只是理论上而已，他所知的太宰治怎么可能允许中原中也死去呢？ 那个满是心计的人就算看上去再阴险狡诈，就算轻视自己的生命，那也绝不可能会让喜欢的人死去。 更何况是一直想活着的中原中也。 他拿起通讯器，喊道：「中岛，芥川，你们可以出手了，就在白色能量体的正上方。」 「是！」 二人异口同声。 在飞机上的太宰和中也一愣，「那是什么？」 只见另一架飞机上落下了身穿黑衣的白虎，在黑色绸带的指引下，随着一声虎啸，白色能量体上崩裂出银蓝色的光。 一道细微的白色碎片在空中飘散，而后缓缓上升。 「这是……」 太宰顿时笑出了声，「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完全没想到啊！」 第88页 「敦是把那东西打碎了吗？」中也不明白，「那不是无效化异能吗？可以打碎吗？」 「那异能特异点已经与无效化没有关系了，那就是一个能量体，并且……」坂口安吾看着慢慢汇集在上空的碎片，「那些是『书』的碎片。」 「原来是这样啊……这是你们的计划……」 首领太宰治自嘲地笑着，在这巨大的白色能量之中，上方出现了一丝碎裂，周边的能量正在往外不断释放，一股力道在撕扯着他的灵魂，他即将维持不住身形。 「一切都是我搞错了……」他看向太宰治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艷羡，又露出悲伤的笑容。 「为了更直接接触死亡，我理解了一件事。」太宰治注视着面前的人，又像是在与自己对话，「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越来越多常人的体验时，我逐渐意识到活着一直都是痛苦的事，就算恋爱也是如此，在抱着中也时我好几次都想死……」 「那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那个结果？」 「啊，谁知道呢……」太宰治望着远方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可能是因为中也在睡前对我说明天去哪里玩吧，也可能是简单一句明天早上吃什么吧，也可能是他说要我好看时，我忽然期待他想让我看什么，也可能是我一直期待他穿猫耳女僕装吧。」 「你竟然……」首领太宰治睁大了眼。 「一旦想到这些，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果断地跳入河中。」太宰治温和地笑着，「所以愈发痛苦了呢。」 首领太宰治像是被什么打中一般，他往后踉跄了一步，右眼绷带随着碎片一起散落，那鸢色的双眸倒映着面前的人，他们一模一样却又天差万别，他无力地笑着，「你竟然愿意为了他活下去……」 「啊，这算是活下去吗？」太宰治上前一步，「我可跟你不同，不管是我死去后中也和别人在一起，还是我活着见不到中也，这两种结局一开始在我这里都没有呢。」 「那个中也竟然愿意把性命完全交付于你，完全地让你决定生死，不对，他相信你对他的感情，相信你不会让他死亡……」首领太宰治面前逐渐模煳，他听见自己喑哑又难听的声音，「你们……可真是一对恩爱的臭情侣啊……」 「谢谢夸奖。」太宰治缓缓看向上方出现的一丝残阳，他弯起嘴角，「我不需要用死亡来让中也永远记住我。」 面前的人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身形像是残破的书页正在慢慢碎裂，对方依旧喃喃自语，「你们和我们不一样呢……如果他遇见的是你……就好了……」 首领太宰治望着上方逐渐扩散的夕阳，橙红的天空像是染上了鲜血，犹如那天坠落的景象。 完全没有考虑过……完全没有考虑过另一个自己会有想活下来的可能…… 被摆了一道啊。 「被摆了一道啊。」 太宰看着站在巨大白色能量体上的芥川和中岛敦，两人用异能把那能量体敲碎之后，那飘散的碎片正慢慢地飞向天空，凝聚成极小的一个白点，像是游戏里出现了故障一般，那道白点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扩大，看高度应该是附着在大气层之下。 看似很小，近距离接触应该能够容纳两个人。 「那是什么？」中也问。 「是世界裂缝。」坂口安吾解释道：「一年多前，在世界基石与『书』融合时也出现过这种状况，现在面前的这道裂缝，应该是那本带你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书』产生的，恐怕裂缝去往的是那本『书』原本所在的世界。」 「那有人会过去吗？」中也问。 通讯器那头的坂口安吾沉默一瞬，说道：「根据世界规则，『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将会死亡，所以你们两个不能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了，那是你们唯一的去处。」 「哈啊？什么意思？」中也问：「照你的意思说，那下面的两人又怎么办？」 「太宰先生！」 中岛敦和芥川看着变大的裂缝焦急地跳了进来，「怎么样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呢。」太宰治看着面前漂浮着残破的「书」，他没有理会，「世界裂缝出现时就说明世界处于不稳定状态，我相信在这种状态下，你们一定能够划开时空裂缝。」 「真、真的可以吗？」中岛敦有些不确定。 太宰治看向一处方位，「就在这个正下方。」 「哼，真是弱小啊人虎。」芥川上前一步，「太宰先生，在下这一次一定会和人虎成功做到。」 芥川聚精会神，黑色的绸带化成利刃，划开了脚下的白色能量，下放露出了仿佛能把一切吞噬的深渊。 太宰治握住一个飘散过来的书页碎片，他淡淡一笑，「辛苦你们两个了，你们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往后也会更加强大，这个世界需要你们的力量。」 「等等……」中岛敦不舍地问：「那之后我们还能见到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吗？」 太宰治站在一旁，那边传来一股巨大的牵引力，似乎在吸引着他过去，他望着上空逐渐暗下来的天空，露出释然的笑。 「这……得看你们了。」 太宰治踏出一步，强大的重力牵引着他，像是坠楼的感觉，又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手中的书页碎片泛着光，他感应着中原中也的位置，而后听见了丝丝电流的声音。 第89页 在这里啊。 他睁开眼，周边一片漆黑，一切都静得可怕。唯有那绿色和金黄交织的屏障亮着光，橙发青年安静地在中间睡着。 太宰治放开了碎片，看着碎片往上飞去，他抚上那道屏障，屏障顿时消失，中原中也的身体上立刻浮现了红痕，他上前抱住了那个小小的躯体。 那不断袭来的重力萦绕在他们周身，即便是有异能影响，他也无法承受这能量体之中的重力。 「我们打两个赌吧中也……」太宰治咳出些许鲜血，他自言自语道：「不过就算打赌失败了，我们死在这里也不错呢……」 ——「泽田先生，请问你们可以窥测到那对戒指上的两个世界吗？」 在到达那另一个世界的过去时，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得到的答案如他所想，一个是他原本的世界，还有一个是那对情侣原本的世界。 中岛敦看着那划开的裂缝中飘出了书页碎片，他与芥川对视，两人纷纷跃下。 「罗生门！」 「月下兽！」 黑色能量体上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裂缝，那裂缝并不是黑色的，而是萦绕着银辉的光。 太宰治感受到无名指的戒指在泛着光芒，而后那道光包裹着他和中原中也，像是一股轻柔的力量，把他们从带着淤泥的河底捞了起来，又轻轻地把他们放在地面上。 那落在身上的重力消失了，太宰治只是一个眨眼，清新的空气就侵入鼻腔，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虫鸣，随后他便感受到温暖的触感，怀里的中原中也闭着眼，心脏在鲜活的跳动。 太宰治撑着身子爬起来，他们正在一张熟悉的大床上，床头柜旁的电子时钟是凌晨十二点。 花了几秒理清现状，他视线落在沉睡的中原中也上。 第一个赌他赢了，还有第二个。 太宰治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摩挲着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就来赌赌看，那个世界的兰波……究竟有多么重视中原中也吧。 中原中也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黑暗。 他知道这个感受，一般开启污浊之后，感官会与现实抽离，那时候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在释放能量，也能控制地去攻击敌人，可现在就像是断了连接一般，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缓缓闭上眼，那熟悉的困意袭来，能量已经全部释放，估计这次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可是……太宰那傢伙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吧。 那个傢伙是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又帅气地死去……如果真的没办法的话，那太宰治也不会听他的话活下来。 中原中也不由得庆幸，还好他们在一起了。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太宰治一定会选择只会让自己死亡的方式，然后阴暗扭曲地希望他能记住那个死去的搭档。 现在在一起后，那种极端的傢伙只会选择两个结果，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下来。 中原中也想到这里有些几分无奈，那傢伙真的太任性了。 既然如此，他依旧放心地把选择权交给对方，他相信太宰治不会接受这种被迫又无奈的死亡。 意识在逐渐涣散，他回想和太宰治相处的种种过往，结果却越想越生气，那不断涌出的怒意反而让他变得精神了一些。 可再怎么样抵抗，也能感知到那不断流失的意识，他忽然有些冷，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吗？ 可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 「中也。」 他回过神，金色的方块突然包裹住了他。 「这个声音是……兰堂？不对，是兰波，你为什么……」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兰波，这只是一段提前设置好的录音。」 「……什么？」 「在输入戒指指令时，我额外加了一道指令，当拥有强大求生意志时才会被触发，当然我相信中也不会自暴自弃。」兰波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这道指令是你的意识，中也。」 「什么意思？」 「当你戴上戒指后，你的意识已经被这道门保护起来，用浅显易懂的话语来讲，这道门后是你的灵魂。」 中原中也面前出现了一道金色透明的门。 「如果你想继续活下去，就打开它吧。如果你不想活下去，就放着不管吧。」 中原中也有一丝犹豫，如果只有他活下来了怎么办？如果那个太宰治已经死亡了怎么办？ 「这是最后一条留言。」兰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说你要和太宰结婚了，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但他都在森先生面前说你们恩恩爱爱还到处炫耀，看来你们真的非常喜欢彼此，所以就把这个当成我给你的结婚礼物吧。」 中原中也愣住。 「新婚快乐，中也。」 兰波的声音消失了。 中原中也：「……」 他看着面前的门，想也没想直接踹开。 「混蛋太宰！你到底在那个世界乱说什么啊！」 中原中也睁开眼，刺眼的光又让他眯起了眼，他花了几秒适应亮度，随即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他想也没想就拽住对方的衣领准备挥拳，而后顿住。 「啊。」太宰治发出短促的笑声，他声音有些奇怪，「没想到……那个兰波先生还挺会讲的嘛……」 中原中也环顾四周，这里是他熟悉的别墅，他本想再说什么，手背上顿时传来滚烫的热度，让他有了活着的实感，他的思绪重新转动，放开了抓着衣领的手。 第90页 「真是狼狈啊，太宰。」 他伸手把太宰治脸侧的头髮挽到耳后，抹去对方眼角的泪水，结果自己的眼前模煳一瞬，他不可抑制地哽咽，「怎么偏偏在我要教训你的时候哭啊……」 太宰治没有回话，他用力地抱住中原中也，像是要把对方嵌入到灵魂里。 「好了……」中原中也整理思绪，他望着天花板，不理解现状，「我们是回到横滨了……嗯？」 放在床边的手突然触到冰冷的东西，他往下一看，那是铐在床头的手铐。 「等等！」他忽然反应过来。 「bingo~」太宰治撑起身子，双手按在床头，把怀里的人笼住，「这里是那对臭情侣所在的世界呢。」 「哈啊？」 「我们成功活下来了。」 第38章 见面 「成功了！」 随着通讯里传来坂口安吾异常激动的声音，只见下方的海面逐渐变得平静，那两个能量体周边萦绕的能量变慢。 中岛敦和芥川也从能量体中出来，两人还带着一本残破的「书」，随后几架无人机在能量体周边投下了绿色火焰，两个能量体之间被围上了绿色雷电屏障。 「这些能量还不知道多久会消散，所以把它们框起来研究吗……」太宰猜测到他们的意图，他对通讯器那头的坂口安吾说：「安吾，那两个傢伙去到我们的世界了吧。」 「什么意思？」中也视线落在上空的白点，「那本『书』怎么样了？它骗了我们吗？」 「所以和他聊聊吧……」 「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太宰先生。」坂口安吾的声音传来。 直升机的舱门被打开，被飞行器带过来的坂口安吾跳了进来，舱门关上后，坂口安吾展开了破旧的「书」。 「这本『书』已经没有你们所说的能够浮现文字与人沟通的能力。」 「啊？」中也愣住。 太宰眯了眯眼，他忽然笑道：「我看过中原关于那次中诅咒汇报，他提到碰见另一个太宰，也提到那个碎片是太宰给他的，再加上这本『书』一开始的能力就是无效化，所以『书』果然是另一个太宰治吗？」 「严格来说是另一个灵魂体的太宰附身在上面，可现在『书』没有任何能力，因为破旧不堪也无法书写现实。」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这个已经死的太宰的世界吗？」太宰眼中没有任何笑意。 「很抱歉……」坂口安吾有些愧疚，「我们抓住世界的空隙让中岛和芥川打开了时空缝隙，但因为太宰君和中也君戴着你们的戒指，所以他们去往的地方应该会是你们的世界……」 中也瞭然，他并没有过多的牴触反应。 「我们这边也是希望太宰君和中也君能够回来，所以锁住了两个能量体开始想办法。」坂口安吾看了一眼时间，「由于这本『书』的能力消失，等世界缝隙融合之后，按照常理来讲，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会死亡，但他们去了别的世界，所以这份规则会落到你们身上……」 中也半信半疑，「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得去上面那个时空裂缝暂时避难吗？」 「是的，那里应该是这本『书』所在的世界……」坂口安吾看着面前的「书」，说道：「这本『书』的破旧说明了那个世界并不稳定，就算出现你们的同位体，那个世界也不会排斥你们，只要等我们这边找到修补好『书』的办法，你们就会被那个世界规则自动排出。」 「说得好像我们是什么有害垃圾一样……」中也又问：「那被排出后我们怎么样回到自己的世界？照你的意思说这个世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已经死了，我们的世界也有了他们存在，总不能我们在各个世界流浪吧？」 「那也不是不行……」太宰突然开口，他顿时来了几分兴趣，「到每个世界里见一下那里的太宰和中也，让他们看看我们有多么恩爱。」 中也给对方一个肘击，到这种情况还能开玩笑，看来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坂口安吾看向太宰，「那枚戒指的来源很特殊，上面不仅有你那边世界的金属还融合了我们这个世界的金属，恐怕这也是你们会来到这个世界的条件。」 中也微蹙眉头，他狐疑地看向太宰。 「哎呀，被发现了吗？」 「你不早说？」中也微蹙眉头，他揪住太宰的衣领使劲晃着，「我早就觉得戒指奇怪了，那戒指市面上没有相同的款式，我也找不到你的支付记录。」 太宰任由中也晃着，他的声音也变得晃晃悠悠的，「其实那对戒指是一个工匠做的，他说是百年前从陨石坑里捡来的金属，也没有伤害人的放射物，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这不很明显是骗人的说法吗？」 「是啊，我也是在钓鱼执法嘛，因为戴上他给的制品的人，基本上都失踪了……」 「那我们不也失踪了吗？」中也给了太宰一圈才消气。 坂口安吾眨眨眼，他看向太宰，问：「所以那本『书』在来这个世界前和你说了什么？」 太宰弯起嘴角，他揽住中也的肩膀，目光幽幽，「就只是让我们去别的世界玩一玩。」 坂口安吾见中也没有更多反应，也不再进行追问，虽然不清楚这两人的目的，但他们那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活着就好。 第91页 「总之，只要他们还戴着那对戒指，我们这边便能让他们成功回来，至于世界规则的问题，我们也会想办法。」坂口安吾嘆道：「等我们确保你们会安全回来，才会对这本『书』进行修復。」 说着，坂口安吾撕了书页的两个碎片，他分别递给两人，「这本『书』修復好时，这两片碎片也会做出反应，同时也能保护你们不受那个世界原住民的伤害，你们根据情况来判断是否归还，只要『书』不完整，你们就能待在有自己同位体的世界。」 两人好奇地接过碎片，而后碎片像是消失一般融于手中，可他们又能感应到碎片的存在，甚至还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时间来不及了……」坂口安吾象徵性地问了一下，「你们的选择呢？」 「你们有给我们什么选择吗？」中也微蹙眉头，「不就只能答应了吗？」 太宰也没有任何意见。 坂口安吾有点担心这般安静的太宰，依照他对太宰治的理解，越是安静就越说明问题。 他们从直升机转到了飞行器上，飞行器下方是火焰推进器，周边则是雷电屏障，来确保他们不会和受到大气压的影响，大概是飞到了最上空时，他们停在了白色裂缝面前，那道裂缝正在渐渐变小。 「走吧。」中也倒是没多少紧张的情绪。 太宰握住中也的手，在准备踏进那道裂缝时，他倏地转头对坂口安吾说：「你要是任由他这么便宜地死去的话我们也不会乖乖回去。」 不等坂口安吾回话，太宰和中也顿时消失，那道裂缝也渐渐融合。 「完全被他猜透了。」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看着手上破旧的「书」，他语气颇有几分无奈，「您确认这样就好了吗？」 「这样就好了。」那本「书」随风飘动着，上面的书页看起来随时会被风撕裂，「那碎片上有我的无效化异能，有了那个足够让那边的中也应对那些危机了。」 坂口安吾欲言又止，最后那本「书」像是失去活力一般合了上去，他长嘆一口气，后续还有一堆工作。 现在当务之急，是和那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联络上。 「所以说这是那对臭情侣在的世界？」 中原中也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竟然使用不出一点重力，这让他有些焦躁，却又觉得神奇。 「是啊。」 太宰治躺在床上，看着兴致勃勃翻阅电子设备搜寻这个世界信息的中原中也，他把声音拖得长长的。 「所以中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行我们爱的活动，照常来说我们经歷了生死之后应该酣畅淋漓地做一场才对，蛞蝓就是蛞蝓完全不懂一点情侣之间的情趣呢我好伤心啊人家可是拼命救你不想玩手铐就算了连女僕装也——」 「闭嘴。」中原中也朝太宰治扔出了一个枕头，他看着上面的通讯设备，以及里面的各种信息，他微蹙眉头，「等等，他们在这个世界做的是什么工作？」 「应该是警i察之类的工作。」太宰治百无聊赖地说着，他慵懒地躺在床上。 「不对。」中原中也看着上面的信息，「警i察的职位里有特别行动部队吗？」 太宰治顿住，他爬起来压在中原中也的身上看着上面的信息。 还未等两人理清思绪，床头柜上的两部手机发出了急促的铃声。 中原中也接起两部手机。 「中也，紧急特殊情况！先别和太宰腻歪了！十分钟内集合！」 「太宰，紧急特殊情况，这次要是不来就真的开除你！」 不等两人回答，手机那边便传来的忙音。 二人对视一眼，太宰治长嘆一口气，中原中也则是利索地拉着他出门。 太宰治坐在中原中也的摩托上，他望着漆黑的夜空，忽然明白那个太宰为何总是有一股上班的怨气。 他现在的怨气也很大。 「哇，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太宰从那道裂缝出来后顿时神清气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身旁的中也说道：「看来我们的蜜月还没结束呢！」 中也有些嫌弃地推开对方，「这段时间我们太松懈了。」 「有了碎片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也与我们无关，所以我们就放纵地享受吧……」太宰捻起中也的一缕头髮，「反正不论哪个世界，另一个你都会给我们钱——」 他止住话语，中也顿时警惕起来，他们同时察觉到了在远处的狙i击手，以及躲在暗处的人。 「啊，看来这个世界比我想得不太平呢……」太宰垂下眼，他向前踏出一步举起了双手，「让我猜猜，你们到底是在警惕我们的身份，还是在警惕我们是外来者……」 随着几声枪响，太宰和中也并没有躲避之意，因为枪打的不是致命处，并且他们想看看碎片能否抵挡兵器的攻击。 只不过还未等子i弹触碰到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人，而后随着一道重力那些子i弹落在了地上。 「这两位是我的客人。」那人声音沉沉，带着几分威压，「告诉他们，谁敢伤害这两人，就是在挑衅港口黑手党。」 大概过了一分钟，那些暗处埋伏的人全部撤退，随后驶来一辆车。 周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太宰和中也愣住，他们自然是知道那道是另一个中原中也，可在看清对方的装扮面容时，依旧有些惊讶。 第92页 面前的中原中也身着一袭黑色西装，披着黑色风衣，橙黄的路灯下那红色围巾格外刺目，帽檐在他的脸上投下了阴影，让双眼看起来格外狠厉，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眉眼间的郁气与疲惫。 中原中也平静地注视面前的两个人，眼中没有过多情绪，「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中原中也。」 「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中也端详面前的人，面露担忧。 「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太宰倒是照常笑着，他揽住中也的肩膀，见对面的人神情有细微的变化，他直接把吻落在中也的脸上，「在那个世界，我们是一对恩恩爱爱的情侣呢，而是还是进行过结婚——唔。」 中也感受到中原中也的杀气后，立刻给太宰一个肘击，他轻咳一声，「首领找我们有什么事？」 「中也好过分啊……我明明说的是实话……」太宰故意在一旁装可怜抱怨着。 中也咂咂嘴，他是真的想打太宰，这人一直在试探面前的这位首领。 中原中也忽然笑了一声，语气温和不少，「真是令人怀念啊。」 二人听出他尾音带着轻微的颤抖，识趣地没有问另一个太宰治在哪。 「上车吧。」 中原中也转过身，他抬头望着远处的绛紫的天，喃喃自语。 「黄昏已经结束了。」 第39章 玩笑 有时候，人生总会出现意外。 就比如说讨厌的傢伙成为了不得不保护的首领，就比如说首领突然坠楼，就比如说有长得与前首领和自己一样面容的两人出现，说他们在那个世界是恩恩爱爱的情侣。 中原中也坐在会议桌前，上面亮着华丽的灯，明亮的灯光把面前两人的样貌照得一清二楚。 「首领。」 门被敲了两声，身着西装的芥川银进了屋内，她准备在一旁记录。 「不用了，我和他们单独聊聊。」 芥川银动作一顿，「首领，这样太——」 中原中也摆摆手，芥川银无奈地止住话语，瞥了眼太宰和中也，视线在中也的面容上多停留了几秒而后离开了会议室。 「看来中原首领可真是信任我们啊，还是说你早就预料到一些什么，不然为何能够那么迅速地赶过来呢？」太宰饶有兴趣观察这位身为首领的中原中也，比起那位鲜活又富有锐气的干部，这位首领身上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是的，忧郁。 这个词似乎和中原中也搭不上边，却与面前的首领十分贴合。 中原中也没有立刻回话，他只是睨了太宰一眼，没兴趣与他有过多交流，而是看向另一个自己，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来到这里的时间是几月几号？」 「东京时间6月13日，凌晨的时候。」 中原中也似乎在沉思，又问：「年份。」 中也老实回答。 中原中也沉思片刻，说：「你们来到这里的时间有错位，对于你们来说，这里是一年前的世界。」 「不，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三年前的世界。」太宰纠正道。 中原中也原本沉稳的表情微变，他问中也：「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26岁了，上一个世界并非我们原本的世界，那个世界的我和太宰24岁，那里的时间和我们相差了两年。」 中原中也似乎在思考，他很快理清现状，「你们可以任意去其他世界吗？」 中也摇摇头，「其实上一个世界里我们——」 「这些不重要。」中原中也打断他的话语，「上一个世界的事等会儿简单写个报告就行，我长话短说，我给你们准备了住的地方还有资金，只不过一切都是在黑手党的管控下，我不阻止你们乱跑，但你们两个因样貌被一部分人警惕攻击的话我也不会出手帮忙。」 中也本想在说什么，但见坐在主座的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疏离，并且对方似乎不打算交流更多信息。 他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了？」 「世界裂缝里出现外来者谁都不会意外。」中原中也言简意赅。 察觉到中原中也不打算继续往下解释，中也站了起来，他试探性地向对方走去，对方身上顿时包裹着一层薄薄的重力异能，中也在接近他时迈出的脚步有一瞬的沉重，只是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看来这只是潜意识里的举动，中原中也已经努力地在让自己不对他们使用出异能。 中也感受着那片书页碎片，而后那碎片躺在了手心，「给。」 「这是什么？」中原中也微蹙眉头，那碎片看起来就像是残破的白纸，可他却又能感受到上面的能量。 「是书页的碎片。」 见中原中也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太宰也有些意外，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竟然不知道「书」的存在，那个世界的能力者对「书」的存在习以为常。 「那个碎片附着的异能你应该很熟悉。」太宰提醒一声。 中原中也对上中也目光，那双湛蓝的眼毫不掩饰那份关心，他有些恍惚和别扭，似乎看见了一个十分陌生的自己。 他触碰了一下碎片，一瞬间那异能被突然关闭的感觉令他颤动，他立刻收回了手，这份感觉太熟悉了，这分明是某个混蛋的无效化异能。 第93页 「我大概明显这个世界的状况了。」太宰分析道：「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应对世界裂缝，我们到达这个世界后，那道裂缝便消失了，而且迎接我们的那群人并不是把我们当做十分危险的存在，反而是清楚我们是普通人所以才用枪i械应对。」 中也猜到什么，问：「你是说我们那个世界失踪的人都来到了这里？」 「是的，恐怕那些失踪者都被这个世界的人看管起来，或者是就地解决，不过我们那个世界根本没有有用的情报，说不定他们只会放着不管。」太宰说：「算上我们，一共有8位外来者吧？」 「没错。」中原中也有些拒绝与太宰交流，这个傢伙依旧这么敏锐。 「既然中原首领不想浪费口舌对我们解释，那就让我猜一猜你们的世界现状。」太宰笑道：「之前的外来者应该是只来一位，这次应该是世界缝隙过大，所以连你这位首领也在远处看着，看清来者是我们后你才匆匆赶来，从你对他们说话的态度，看来横滨三股势力里掌握话语权的是港口黑手党。」 他们两人在这个世界可不是普通人，且不说他，就中原中也这个身世背景，出现了相似的同位体，异能特务科怎么可能会放着不管。结果就因为中原中也一句话，对方便轻松放人。 中原中也看了太宰一眼，他接过中也递过来的碎片，把那碎片放在桌子上。即便是隔着手套，那碎片也能发挥作用，他觉得这东西格外危险。他只好看向太宰，让自己以一个首领的姿态问：「猜得不错，你还猜到什么了？」 「我还猜到了这个世界的——」太宰拉长音调。 中原中也微蹙眉头。 「这个世界的中也还是一米六——嗷呜！」 早就预料到太宰要说什么的中也直接给对方的腹部来了一拳，这次他是真的用了点力，他不希望太宰再刺激中原中也的神经。 中原中也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们，眼中却又闪过几分怀念，而后他垂眸盯着面前的碎片，没人看出他收敛的情绪，「还是和以前一样令人火大啊太宰，在这里你可是一个普通人，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你不会这么做的。」太宰缓了过来，信誓旦旦地说：「即便是你，对越来越大的世界裂缝也没有办法，身为你们的同位体又带来这个书页碎片的我们，是唯一的突破口。」 中原中也抬眼看向太宰，比起印象中那满面疲惫没有任何一丝血色的人，这一位太宰反而过于开朗了，不仅摘去了左眼的绷带，连身上的绷带都是假的，上面没有他熟悉的药味。 那蓬松的头髮也是，这位太宰竟然把一侧的头髮挽到耳后，大方地露出一部分额头，看起来格外精神，衣服也是换成了棕灰色样式。 和他印象中的太宰完全不同，但那狡猾和欠揍的模样倒是一模一样。 在遇见两人之后，他已经不知道在心里说了多少遍让自己冷静一些，他此刻是首领，不能再用私人情绪去审视面前的两位外来者。 即便他现在十分不想见他们，甚至连见到太宰的脸他只能闪过那团在地面炸开的血肉，他也要强压那份不适感，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破绽，像是一位威严的首领。 他用沉稳的语调对太宰说：「说得没错，继续说。」 「凭什么你让我继续说我就要继续——唔。」 「太宰，你给我认真一点！」 「可是中也你……」 「闭嘴！」 听着太宰又被那位中也打了一下，中原中也有些畅快，以前太宰治当首领的时候他好几次想打对方都得收敛一些，并且那个太宰治总是喜欢用「首领」的身份说事，很多时候他只能无能狂怒。 面前这两位看起来不像是首领，也没有多少异能，甚至这两人手上也没沾染过多的鲜血，这就像是普通人一般的相处让他觉得新奇，也觉得有些好笑。 好笑的是，他们这两位的存在以及他们的情侣身份，对那个死去的太宰治来说，对此刻身为首领的他来说，都是莫大的讽刺。 讽刺，至少他觉得是讽刺。 「不想说就算了。」中原中也很久没有这么疲倦过了，他视线落在手上的碎片，说道：「外来者不会受这个世界的任何伤害，但同样也无法伤害这个世界的任何人。」 二人愣住，只见中原中也打了一个响指，门被推开，芥川银站在门口微微鞠躬。 「她是我的秘书银，她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需要什么和她说吧。」 「那你……」中也眨眨眼，问：「那你怎么办？」 他这话有另一层意思，中原中也只是轻轻勾起嘴角，他看向这位看起来精神饱满的自己，淡淡笑道：「有这个碎片一切都简单很多，谢谢你。」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随时说。」中也视线落在对方的帽子上，欲言又止，最后又闭上了嘴。 这个世界没有太宰治，可连贴身秘书都是他不熟悉的芥川银，那这位中原中也此刻身旁的人也不可能是他那个世界信任的同伴。 这个世界比他想得情况更糟，他是指中原中也的情况。 在不了解一切的时候还是不要贸然询问，中也和太宰对视一眼，他们决定先看看这个世界的情况再採取行动。 在坂口安吾给他们两个碎片时，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如果书页碎片是为了告知他们「书」修復的信息，那么只给一个碎片就够了，给两个碎片那只能是那边有个人需要这个碎片。 第94页 虽然一切都是猜测，但两人也多多少少判断出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已经死了，毕竟那位中原中也在诅咒幻境见到的人是首领太宰治，现在这个世界只有身为首领的中原中也，而对方却需要那可以无效化的碎片。 他们来到了一个太宰治死亡的世界，这情况比他们想得还要糟糕。 中原中也离开会议室。 他走向了首领办公室，办公桌上有一阵子没有清理了，上面堆积了各个外来者的资料，大概是从三月份开始的，这个世界突然出现了「缝隙」。 本来这些事是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管的，但中原中也担心这个变化会改变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地位，便在旁边盯着，好在对港口黑手党没什么影响。 在太宰治离开后，黑手党曾有一阵子陷入了慌乱但又很快稳定下来，中原中也那时候像是失控的狂犬，他找侦探社报仇，向阻挡自己的人肆意发泄那股怒火，后面被异能特务科控制之后，他回想与太宰治相处的七年，最后涌上的只有见到那团血肉时的恨意。 就算之后让镜花和中岛敦去毁灭侦探社，就算后面出现了另一股势力遏制了他们的计划，就算后面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莫名其妙合作对抗外面的势力，就算后面那些异能特务科的人恳求他出手保护那所谓的横滨。 他当时根本不在意。 在太宰治死之后，他一直在思考太宰治引导他去找侦探社报仇的目的。后面在见到异能特务科求他出手时，在见到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合作的身影时，又得知森鸥外安然无恙在经营孤儿院时……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一辈子都无法猜透太宰治，他甚至觉得，此刻的像个孩子一样乱发脾气又冷静下来的自己，此刻想明白决定帮忙拯救横滨的自己，这一切也都在太宰治的预料之中。 在那一刻他忽然累了。 他和异能特务科开出了条件，平时不要妨碍黑手党，黑手党也不会妨碍他们，只要横滨的经济命脉在黑手党手中，黑手党就不会主动挑事，甚至会主动帮忙他们排除外来势力。 异能特务科的人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于是中原中也出手帮忙，之后横滨恢復了和平，至于这个世界怎么样，他其实不在意。 那次危机之后，中岛敦和那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对他说，说太宰治是自己跳楼的。 中原中也当时嗤笑一声，他说他早就知道。 他当然明白，那个阴险狡诈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死亡，早在那天太宰治避开他单独与中岛敦谈话时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之后的他那所有幼稚的行为，只是因为他恨罢了。 恨这个人又一次把他耍得团团转，恨这个人不是死在自己手中，恨自己没了太宰治就变得茫然无力。 一切结束后他回到了那间办公室，这里还没有被人清理过，上面落了一层浅浅的灰，桌面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就像太宰治，什么都没有留下。 当时他没有给太宰治举行葬礼，那坛骨灰他放在办公桌旁，平时被他用来放文件，因为那傢伙最讨厌批改文件，他就是要噁心太宰治。 他其实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接受太宰治死亡的事实而已。 可某天，他处理完文件之后，疲惫的他翻阅日历，无意发现太宰治的忌日快到了。他看着放在角落的骨灰盒，上面已经落上了灰，他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幼稚地把文件压在上面。 那天他平静地吩咐芥川银i联络墓地，并且置办葬礼的流程。 在当首领的日子里，他不得不背起责任和义务，不得不强迫自己不要冲动行事要学会动用心计和大脑，要察觉危险、分辨叛徒、与异能特务科周旋。 因为不想重复年少时「羊」的错误，也不想成为森鸥外那样随意被下属拿捏的首领，更不想成为太宰治那样的人，所以他磕磕绊绊地学习，去学会信任部下，学会冷静行事，学会运筹帷幄。 越是学习了解，他越是感嘆太宰治的可怕，就越是不解太宰治的目的。只不过他没有了当初的执着，在当上首领后，他才意识到那该死的太宰治当初是故意把他当狗一样拴在身边。 唯有那样，他才会发疯似的去找侦探社报仇。 这时候再执着于太宰治的死，反而着了那傢伙的道。如今他一个人也可以管理好黑手党，还是把这骨灰埋了顺眼，免得每次看见都生气。 太宰治的葬礼很简单。 他把太宰治葬在一处海边悬崖上，葬礼的时间是在黄昏，那简易的墓碑上没有刻名字。 中原中也不想刻，也不想给对方华丽的墓碑，一方面是他觉得太便宜太宰治了，一方面是他潜意识里认为太宰治不喜欢这些。 给他献上花的，也就只有寥寥三个人，芥川银、中岛敦和森鸥外。 会联络他们，也是因为他发现太宰治和他一样在这个世界形单影只，认识的人寥寥无几，斟酌半天才想到这几个人。 前段时间得知中岛敦和离开黑手党的泉镜花加入侦探社时，他心里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 只不过见到许久不见的森鸥外时，他有些恍惚，那个在他印象中的首领如今变得慈眉善目，眼中也少了那几分狠厉。 大家都变了，连那当初总是冲动莽撞无法控制异能的中岛敦，也变得稳重不少。 第95页 「好久不见，中也君……中原首领，你变了很多。」 听着森鸥外对自己生疏地打招唿，中原中也回道：「彼此彼此。」 只是简单的对话，中原中也却觉得胸口堵了一股气，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中吐不出来，他看着那无名碑，想踹一脚又觉得有失身份，最后他只是扶了扶帽檐，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意识到自己被太宰治影响得太深了，最近每个月出现两次的世界裂缝在宣告着世界的异变，他这时候若是还想着那个死去的人，万一疏忽大意可就不妙。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首要任务是保护好港口黑手党，他得渐渐杀死过去的自己，这样才能成为一位优秀的首领。 从太宰治死的一年后，他竟然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那个人活着，一定会狠狠嘲笑他的愚钝。 中原中也收敛心神，他坐在车上回想明天要做的事务，天空上顿时出现了世界裂缝，那道裂缝比以往的都大，他吩咐下属开车前往裂缝的方向。 本来他只是远远旁观，直到看清那道裂缝里出现两个人，他身体下意识行动带走了两人。后面近距离观察那两个人的样貌和言行，他感到熟悉又陌生，同时又觉得不可理喻。 怎么偏偏是在这一天。 这一天他好不容易想着忘记太宰治，还给对方办了葬礼，结果没多久就冒出了另一个世界的他和太宰治，这两人还笑眼盈盈地说着他们是情侣。 他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在和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第40章 秀恩爱 「你的哥哥呢？」 芥川银提供了三处住宅，分别是豪华别墅、豪华公寓和酒店，面前的两人却选择了位于市区边的普通公寓，好在黑手党也有这个安全屋，她立刻驱车带两人前往目的地，而后坐在她身后的两人，那位太宰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车子停在了红灯处，芥川银不知道是否该回答这个问题，可回想那中原中也这一年多的样子，她垂下眼，说道：「他在武装侦探社，现在还没资格成为我的哥哥。」 太宰一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用这个办法来让拴住芥川吗？那孩子确实不靠着一丝执念就没法好好地压抑本性去生活。」 芥川银放在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说：「前任首领也是这么认为的。」 「前任首领……」中也问：「前任首领是那个太宰吧？」 「……是。」 「那傢伙是死了吗？」 「是。」芥川银抿抿嘴，「首领找到前任首领时，对方已经从高楼坠落，今天是他的忌日，首领刚刚办他的葬礼后，你们便来了。」 「他葬在哪里？」太宰忽略对方话语中的责怪，轻松地问着。 绿灯亮了，芥川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开着。 中也倒是十分意外，他意外于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没有自己想得那般坚强，竟然把太宰骨灰保留了一年才置办葬礼，他完全无法想像。 在很久之前，和太宰还是针锋相对的时候，见识到对方的自i杀是认真时，他就想过如果太宰死了该怎么办，他的设想结果里都是缅怀然后给对方举办葬礼，就算细节有微妙的不同，但最终结果都是自己继续生活。 可和太宰恋爱后，他忽然不敢想像太宰死亡后的生活，他可能会暂时一蹶不振，顶多颓废个几个月继续自己的生活，只是他应该不会再谈恋爱。 这个中原中也竟然存了太宰治一年的骨灰，他不禁问：「这一年你们的首领把太宰放哪了？」 芥川银没想到另一个中也会问这种问题，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理智上她不该说这些，但感性上，在见到这个鲜活的中也和太宰时，她心情格外复杂。 她沉思片刻，最后回答：「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把前任首领的骨灰放在办公室。」 中也微蹙眉头，这中原中也比他想得还要脆弱，竟然花了一年才走出一个人的死亡，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好一个首领呢？ 「竟然只花了一年就把另一个我放下了吗？」太宰倒是嫌时间有些短，「中原能够自然而然的成为首领，那就说明在这之前黑手党里拥有第二权利的是中原吧，他估计是一直和太宰在一起，讨厌对方到不得不保护对方吧，如此深厚的感情竟然花了一年就能放下了吗？」 「喂，太宰你这什么意思？一年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好吗？」 「中也，如果是我的话……」太宰抚上对方的脸颊，幽幽地注视面前的人，「如果是我的话，中也死后我也会立刻去死的，如果我只能死去中也想活的话，那我会让中也一辈子都忘不掉我，我还以为那个太宰做得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这里的中也只花了一年……」 车子突然停住，太宰止住话语，唿吸时脖颈触到了冰冷的刀刃，上面渗出了点点鲜血，芥川银侧身轻松地拿刀对着他，眼神狠厉。 「请你注意你的话语，不要对我们的首领不敬。」她纤细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冰冷。 太宰垂下眼，说道：「还好，在他身边的你至少是真的关心他。」 芥川银微愣。 中也嘆道：「银，我一直很想问一个问题，这里的我没有任何一个同伴吗？」 芥川银收回刀刃，她继续开着车，过了几秒后才说：「没有，首领之前就一直……一直在前任首领身边。」 第96页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芥川银愣住，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首领是前任的首领身边的干部……」 「果然是情侣吧？或者是炮——」 中也打了一下太宰，「你在想什么？」 「唔，不是啊，我只是想像了一下自己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尤其是在葬礼这天还让我们过来……」太宰说着，原本上扬的语调渐渐下落，声音也变得低沉一些，「如果我是他那种情况，我会让中也亲眼看着我碎掉的血肉，让中也每天坐在那个办公室看着那个红围巾想起我……啊，所以才会选择葬礼这天让我们过来呢。」 「什么意思？」中也早就习惯了太宰这副突然陷入阴沉的状态，他知道对方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重要的是后面那句话。 「哈哈……」太宰睁着眼笑了几声，「你真以为那本『书』上没有那傢伙的意识了吗？他让我们到那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修好『书』，可是他被那个太宰摆了一道了呢。」 中也花了几秒消化太宰的话语，明明他们接收的信息一样，太宰却总是能够比他更了解情况，甚至已经看清了事情的全貌。 以前他还会不甘心、不服输，还会和对方打赌，最后他总是输得一败涂地。现在他很少和对方打赌，因为他知道，就算太宰了解了这些信息，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瞒着他独自解决，就算擅自行动也不会做出让他们两个分开的事。 中也不禁感嘆，如果他和太宰之间的情感维繫是信任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首领太宰治和首领中原中也，他们二人之间尽管听上去很亲密，可本质上就是不够信任，但凡对彼此多一分信任，那位前任首领也不至于跳楼。 不过他倒是看出这两人在牵挂彼此，尽管方式有些极端。 「所以呢，照你的意思是说那位首领的意识还在吗？如果没有活过来的可能那再谈论他将毫无意义。」中也忽略太宰投来的目光，他视线落在前方的屏幕上，说道：「中原首领，我知道你在听我们聊天，我觉得还是尽早放下那个离你而去的混蛋比较好。」 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原中也一顿，他视线投向窗外，宽阔的落地窗框住了横滨繁华的夜晚，一如往常的和平。 这话说得像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一腿似的。 他弯起嘴角，竟然羡慕起了那位中也。明明对方是普通人，却看起来自信又强大，耀眼又刺目，恐怕他们过往的人生有很大的不同吧。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目光锐利，他按了按耳麦。 「银，明天安排与异能特务科的会面。」 翌日。 芥川龙之介照常上班，路上碰见宫泽贤治时，两人会一起走去侦探社，并且讨论着时的趣事或者是新发现的技巧。 除了那几个月前突然出现的世界缝隙令人警惕，但得知没有对世界有过多威胁后，大家一如往常地过着和平的生活。 「说起来……」宫泽贤治正打算和芥川讨论新上市的农i药，却感受到身旁原本温和谦逊的人停下脚步，甚至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被芥川拉到身后，好奇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街口的两人。 那是手挽手的两位青年，现在是六月中旬，横滨多是阴天，气温也是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橙发青年穿着轻便的浅蓝色条纹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另一位黑髮青年则是穿着灰色条纹衬衫，配着白色西装裤，两人不避讳他人目光贴在一起，手中还拎着几袋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 「他们怎么——」宫泽贤治的话未说完，芥川已经使出了罗生门，棕色的带子直击黑髮男人的脖颈，但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时，罗生门却像是触到什么乖乖收了回来。 太宰和中也早就注意到旁边的人释放的敌意，二人朝他们走去，芥川却更加警惕，还准备取出枪。 「芥川，身为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你难道不知道昨天从世界缝隙里来的人是谁吗？」太宰言语上挑衅着，却悠闲地揽住中也的肩膀，「收起你的戾气，我不是你想杀的那个人，我是你们侦探社的客人。」 「客人？」宫泽贤治探出头，「是有什么委託吗？」 「当然。」 「黑衣人！在下可不——」 「我可不是黑衣人，我根本不穿黑色的衣服！」太宰打断对方的话语，「我连异能都没有，就是普通的小井市民，只想和我的爱人一起过和平的生活。」 中也给太宰一个肘击，他看着面前穿着棕色外套的芥川顿时顺眼了一些，这才是他印象中的芥川，「芥川，说来话长，我和这个傢伙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我们有事委託侦探社。」 芥川沉思片刻，面前的两人确实符合外来者的特徵，无法用异能攻击，那就说明对方也无法攻击他们，更重要的是，这两人身上嗅不到血腥味。 「走吧，在下带你们去。」 中也跟在芥川身后，他打量对方的背影，这里的芥川比上一个世界沉稳许多，看起来也平和许多。 旁边戴着草帽的宫泽贤治则是问：「你们之前认识吗？」 「这个世界不确定，但在原本的世界我们是很好的同事。」中也见到宫泽贤治的笑容有些怀念，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贤治你还是老样子啊，在这个世界也种田吗？」 第97页 「是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外来者。」宫泽贤治问：「那个世界也有牛吗？」 「有的。」 「那个世界……」 一个问着琐碎的问题，一个耐心地回答着，芥川有些恍惚，他依旧没法把太宰与他印象里的那个黑衣人分隔开，但他们身上的气息又确实不一样。就连那位看起来与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一样的中也，也亲切地与宫泽贤治聊着天。 他压下内心许多疑惑，带着两人上了楼，推开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 「啊，芥川，你今天迟到了——」国木田的话语在见到来者顿时警惕。 「放轻松，我们是昨天的外来者。」太宰假笑着，他有些厌倦了。 国木田微蹙眉头，他不是在警惕太宰，而是在警惕中也。 「没事的！他们还和我们认识哦！」宫泽贤治站在中也身旁，手准备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等等，虽然我知道你很亲近中也但不代表你能随便碰中也哦，我才是能够霸占中也肩膀的人……唔。」 「你能不能管好你这张嘴！能不能看场合说话！」中也给了太宰完全不痛的一击，看着对方故意装作很痛的模样，他总是有那么几次会被骗到，他看向国木田，颔首说道：「我们有事要委託侦探社。」 国木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冷静的中原中也，他很快理清现状，「那到休息室里等着吧。」 「太宰先生？」 二人刚准备踏出一步，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敦？」中也转向身后，中岛敦依旧穿着那熟悉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裤子，比起上一个世界那层次不齐的头髮，面前这副清爽的头髮倒是顺眼许多，也是他印象里的中岛敦。 「太宰先生，您活过来了吗？」中岛敦上前一步又后退了一步，眼中萦绕的情绪格外复杂，最后那些复杂的情绪化作了怜悯，「您和中也先生……」 「等等，我不是你所知的那个傢伙！」太宰依旧不喜欢这般热闹的场面，他直接把身体搭在中也身上，拔高语调说：「你们可不要把我们和他们混为一谈！我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可是和中也进行过结婚登记的伴侣，我们正在过火热的蜜月一直恩恩爱爱啊！」 感受到太宰从背后紧紧抱着自己，中也又不好用力扯开对方，只能任由对方黏在自己身上，比起一个个解释，这样做确实更省事。 中岛敦的表情变化很精彩，他的大脑一瞬间陷入了混乱，喃喃自语道：「原来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是这种关系……」 「是啊是啊，这个世界的我们也差不多是这种关系哦。」太宰胡扯道。 「果然啊……」中岛敦露出瞭然的神色，「中也先生确实一直都呆在太宰先生身边……连他死后也一直——」 「砰。」 中原中也下意识捏碎了手中的监听器，他坐在办公椅子上，阳光从落地窗落在了他身上，他不由得眯了眯眼，而后唿出一口气。 他沉默了几秒，点开另一个监听器。 「……我和中也是真的情侣，虽然原本的戒指丢了但我们手上的戒指可是义大利最着名的设计师做的戒指，每晚每晚都戴着呢，不管是在床——」 中原中也又捏碎了监听器，他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办公桌变成两半后，他愈发生气。 这对白痴情侣！ 一整个上午全都在秀恩爱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说！甚至在公寓里也全是说腻歪的话……他耳朵都要脏了！ 第41章 白痴情侣 中原中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这与单纯的怒意和敌意不同，是那种意识到被逗弄之后却又无能为力的怒气。 看着被自己失控弄坏的办公桌，他原本想抱怨那对情侣的情绪也消得一干二净，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就算这么生气，他又能够去打谁呢？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坐在办公椅上，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们的委託很简单，让我们见一下前面六位外来者。」 中也坐在侦探社的会客厅里，太宰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旁，似乎觉得有些无聊。 「外来者吗？」国木田微蹙眉头，而后说：「这件事你可以直接去找另一个你，因为外来者是被他们监视和管控起来，你们两个其实是我们见到的第一个外来者。」 「你们侦探社也太逊了吧！」太宰嘆道，他看着芥川在一侧用罗生门编织了一个像是鞦韆的东西，乱步坐在上面高兴地喊着，泉镜花在后面推着，中岛敦则是在一旁茫然无措，他不禁问：「你们平时都在干什么啊？」 这么悠闲的吗？ 「我们平时——」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熟悉的声音令太宰和中也微愣，他们对视了一眼，而后纷纷看向门口，棕红色头髮的男人披着驼色风衣，手里还拿着一袋水果。 「路上遇见了正在搬重物的老婆婆，顺手帮忙了一下还收到了她给的水果，你们要吃吗？」说着，来者抬起了头，他见到会客室里的人时神情有一瞬的复杂，却又带着几分警惕，后面见到坐在对面的国木田时，他又放松下来。 他走到三人之间，把橙子放下，「你们要吃吗？」 「织田作你竟然加入了侦探社？」太宰有几分不可置信，「你这还有时间写小说吗？凭藉这里微薄的工资你可怎么养活五个孩子啊！」 第98页 「谢谢。」中也接过橙子，他打量对方的面容，问：「你在这个世界还在写小说吗？和坂口君还是朋友吗？」 「你们是……」织田作之助有一瞬的茫然。 「他们是昨天的外来者。」国木田贴心地解释着，而后对对面的太宰说：「他叫织田，不叫织田作。」 「啊？织田作就是织田作啊！」 「你们竟然没有人叫他织田作吗？」 太宰和中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在上一个世界，虽然那个织田作死了，但连一板一眼的坂口安吾喊的都是「织田作先生」，这个世界却没有，想必是那位太宰治根本没与人交朋友。 「有一个人喊过我为织田作。」织田作之助视线落在太宰的面容上，「是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 「是在什么情况下喊的？」太宰心生不妙的预感。 「在酒吧里，他似乎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他，虽然感性上我想相信他的话语，但理性上我做不到。」织田作之助说的时候，眼中闪过了几分歉意。 太宰沉思片刻，他取出口袋里的窃i听i器，说道：「不好意思了小矮子首领，我知道你很想听，但我就是不想让你听。」 说着，他把窃i听i器扔到了楼下。 「织田作……啊，不是，织田先生，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关于那天在酒吧里更加具体的细节。」 织田作之助微愣，见国木田颔首之后，他便和太宰到了会议室。 周边突然陷入了沉默，原本在旁边玩的芥川和中岛敦也沉默不语，他们面面相觑又各怀心事。 「你没必要急着过来。」中也在座位上抿了一口茶，喃喃自语道：「你放心吧，在那个世界里他们是朋友，那傢伙也不会隐瞒我，之后我会告诉你那些情报的，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我都把碎片给你了不是吗？」 「难道……」国木田想到什么，他问：「你刚在和黑手党首领说话？你们一直被黑手党首领监i听吗？」 「不是监i听，就是让他放心而已。」中也并不介意，指了指紧闭的会议室，「他们可能会聊很久，太宰也是在那个世界很久没见到老朋友了，你们随意，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这一年经过一些大风大浪后，大家基本上都见识到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样貌，即便知道对方是另一个世界的中也，即便拉上的会客室的屏风，大家依旧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中岛敦，在芥川专心致志地粉碎没用的资料时，他总是装作要列印资料的样子，往屏风里瞥。 「喂，白虎，你这些资料不要了吗？不要的话就给在下。」芥川见他已经过来了三趟，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不、不是的芥川前辈……」中岛敦担心被里面的人发现，「我就是发现资料对不上。」 「啧，蹩脚的理由。」芥川直接拉开屏风，另一边的罗生门已经捆住中岛敦，「他有话要和你说。」 「和我？」中也翻阅杂志，他有些无聊，打量了一下中岛敦，他笑道：「要不我们去楼下的咖啡厅吧，顺便吃点东西，我请客。」 「可、可以吗？」中岛敦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在中原中也的视角他可是背叛了港口黑手党。 「可以，你有话想和我说不是吗？」中也挺喜欢和中岛敦相处的，这孩子老实，也不像芥川那般偏执，除了偶尔会钻牛角尖以外，一般他说什么都会听。 「啊是……」 中岛敦和国木田说了一声，从一旁的衣帽架上取出毛绒的黑色外套披上。 中也微蹙眉头，贴心地说：「穿这个不热吗？」 中岛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穿上这个才会安心一些……」 中也常常搞不懂中岛敦的小习惯。 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这个时间点没有多少客人，二人刚踏进咖啡厅就见到了坐在角落的人。 那人戴着帽子，穿着红色衬衫和黑色马甲，外面套着黑色风衣，红色的围巾随意耷拉在肩膀上，他的视线落在窗外，那湛蓝的眼眸却静静地注视一切，而后轻轻瞥了他们一眼，又继续望向远处。 每次看见这副模样的中原中也，中也的心情就难以言喻，就像是看见那个世界满身绷带的太宰治一样，有一种看着他们在泥土中腐烂的无力感。 见身旁的中岛敦浑身警惕，中也微嘆一口气，带着他坐到了中原中也对面。 中也没有多说，而是取出菜单给中岛敦，「想吃什么就点吧。」 「就、就……」 中也直接给他点了一份豪华的汉堡套餐。 中岛敦看向中原中也，干巴巴开口道：「中也先生，您还好吗？」 「昨天不是在葬礼上刚见过吗？」 「对不起……」 中岛敦低下头，当初中原中也发怒的场景歷歷在目，后面对方出手帮助他们拯救横滨他也记得，没想到昨日再见时，对方完全不同于记忆中的那般有活力，看起来满身疲倦像是对一切都无所谓了，即便眼中有锋芒却也难掩郁气，这让他想起了准备跳楼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一夜未眠，他确实有些疲惫，下午还有异能特务科的会面，他看向另一个自己，「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我之后不会再探究你们要做的任何事，也不会让其他人打扰你们。想见外来者就直接找银，她的联络方式已经给你们了。」 第99页 中也微愣，他还以为中原中也是要来质问他，或者是问一些关于世界裂缝的突破口。 「我和太宰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全貌。」中也有几分犹豫，他开口说：「我们和银的对话你也听到了，我们会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那位太宰治所致，我们认为他没有死。」 中岛敦微睁双目，「真、真的吗？」 「他死了。」中原中也抬起眼，他直勾勾地看着中也，眼中已经泛不起任何波澜，「就算他活过来了，也和港口黑手党没有关系了，他……」 他活得太累了。 中原中也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和太宰治认识后，他一直陪伴在太宰治身边，到对方当上了首领，每次见到对方像是自i虐一般地操劳时，他认为这就是首领该有的模样，为组织呕心沥血拼尽全力，他也总是陪在太宰治身边让他注意身体，帮衬其他事务。 他曾以为等到港口黑手党壮大了，太宰治和他都会轻松一些，可他等到只是太宰治的死讯。 也是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那个一直在对他嘻嘻哈哈的首领，那个总是用身份戏弄他的搭档，那个总是扯着笑惹他生气的太宰治……已经很累很累了。 他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他认识太宰治了七年，陪伴了七年，连对方跳楼这个事实也是在后面冷静下来后，听着那和太宰治认识没多久的中岛敦和芥川对他说出那所谓的实情。 这要他怎么接受呢？ 后面他接任了首领，他忽然没有了目标，唯有职责在推着他走，他也不知道守护这座城的意义在哪，可他必须这么做。 他像是活成了太宰治，又似乎没有。 在某一天感到疲惫时，他想起那炸开的血肉，他忽然生不起气了。 那个太宰治只是太累了。 尤其是在见到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时，他看着那副装扮的人只觉得十分陌生，又替这个世界的太宰感到惋惜。 偏偏要当什么首领，把自己折腾成那样，那个太宰治到底想做的是什么呢？ 如果真的可以让那个傢伙回来，他宁愿对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异能者，而不是一位首领。 可那之后，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们随意吧。」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中也，他弯起嘴角淡淡一笑，「僱佣侦探社的费用全部我出，只要不触及黑手党的利益，你们想待多久可以，有什么其他要做的事直接联络银吧。」 中也微蹙眉头，中原中也这句话令他有些不安，他问：「那世界缝隙的事你们有头绪吗？」 中原中也视线落在一旁的中岛敦身上，「你们所知的情报和我们是一样的，你告诉他们吧。」 中岛敦欲言又止。 「我已经没事了。」中原中也见对方即便是面对敌人也能保持善意，他嘆道：「不用愧疚，昨天葬礼上有句话忘记说了，得知你和泉镜花加入侦探社他一定会很开心吧，毕竟这就是他辞去你的本意。」 说着，中原中也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中岛敦抬眸望着中原中也的背影，直到服务员端上了豪华汉堡套餐他才回过神。 中也回想这两人的对话，敏锐地捕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问：「他之后会出什么事吗？」 中岛敦低下头，他拿起一根薯条吃了一口，「世界缝隙不止出现在横滨，各国当时也有这个苗头，但他们成功控制住了。」 「怎么控制的？」 「只要把异能者的异能能量与其碰撞就可以，但唯有横滨这边在解决世界缝隙时总会出现外来者，目前这件事没有上报还是隐瞒状态，但世界缝隙越来越大需要的异能能量也就越多，异能特务科那边的已经有好几位异能者在解决缝隙之后异能失控了。」 「然后？」中也挑挑眉，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眼熟。 「我们已经预测到下一次出现世界缝隙的时间，下一次的世界缝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缝隙，且横滨有足够异能抵消这道缝隙的只有中也先生，但中也先生的异能失控可能也是一项灾难……」 「我明白了。」中也恍然大悟，「难怪他说那个碎片对他帮助很大。」 如果没有那个碎片的话，中原中也的异能可以会失控。 「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见中岛敦是真的在担心另一个自己，中也笑道：「他会安然无恙的。」 中岛敦放下了心，安心地吃着汉堡。 「说起来。」中也琢磨着那简短的对话，总觉得身边的少年似乎知道一些事，「你在来这里之前，是在那个太宰手下工作吧？」 「是。」 中也左顾右盼，他压低声音问：「所以这个世界的我和那个太宰究竟是什么关系？」 中岛敦被薯条噎了一下，在见识到太宰和中也那直白的秀恩爱发言时，他也不禁怀疑起那两人的关系。 「中也先生之前一直在太宰先生旁边，什么事都是中也先生操办……」中岛敦回忆那短暂的相处记忆，有一点他十分不理解，「虽然太宰先生是首领，但中也先生总是对他骂骂咧咧，太宰先生很……很纵容他……」 中岛敦只能想到这个词彙，也是在森鸥外的孤儿院待了一阵子，中岛敦才意识到一个首领被部下那样对待十分不对劲，在侦探社时也是，见到福泽谕吉那样的领导人也是被大家所尊敬着。 第100页 唯有太宰治，印象里总是被中原中也念叨，看起来没有首领的样子，而会让中原中也管那么多，那也只能是太宰治的纵容了。 中岛敦一向对他人的情绪十分敏锐，不论是当时支走中原中也对他苦笑的太宰治，还是后面发泄一切的中原中也，他能够意识到这两人对彼此的重要性。 「果然他们……」中也回想太宰昨日的调侃，「他们果然是炮——」 「砰。」 二人微愣，中也面前桌上的杯子突然碎裂，桌上落着一个碎裂的小型耳麦。 咖啡厅的门再一次被拉开，身着黑色西装的人给中也一张黑卡，而后说：「首领让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中也接过这张黑卡，这才瞥见一旁开远的豪车，他取出口袋里的窃i听i器，估计中原中也是真的不想听他们说话了。 中岛敦好奇地问：「中也先生果然一直在听吗？我们说错了什么吗……」 「他啊，恼羞成怒了。」 中也比谁都了解自己，本以为这里的中原中也与他有些不同，到头来依旧会在和太宰治有关的小事上生气。 果然，没有什么变化啊。 「那两个人怎么回事！」 坐在车子后座的中原中也咂嘴，怎么总喜欢把话题往那档子事拐？ 「首领……」开车的芥川银瞥了眼后视镜，监听时芥川银也在听着因为她要做记录，她回想昨天太宰和中也的对话，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银，你要问什么就问吧。」中原中也猜到什么。 「首领，您和前任首领果然——」 「没有！」中原中也拔高声音，「怎么连你也误会我和那傢伙！我怎么可能会和那种讨厌的傢伙有那种关系！」 芥川银眨眨眼，忽然弯起眉眼。 「你笑什么？」中原中也很少见芥川银笑。 「首领，您很久没有这么有活力了。」芥川银说：「我很欢迎那两个人的到来。」 中原中也顿住，他应了句「是吗」而后看向车窗外。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这两天确实经常生气，像是回到了以前，如果那个太宰治真的能够回来的话…… 他阖上眼眸，收敛情绪，变回了沉着冷静的首领。 「对了，这些是他们的消费清单。」趁着红灯，芥川银抽空递出一个平板。 「只是一个清单有什么好看——」中原中也止住话语。 就在昨晚到现在，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这两人的消费高得离谱，在一些生活用品里，上面占大头的是安i全i套的价格，不仅如此，这两人还预定了几天后的豪华情侣套房、情侣度假旅店、情侣豪华餐厅…… 情侣、情侣、情侣…… 全是情侣！！！ 以为来这里真的是在度蜜月吗？？？ 「这两个白痴情侣！」 第42章 吃醋 「说起来，你之前被太宰辞去是什么意思？」 中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清楚那个太宰治想要干什么。 中岛敦微微张口，他踌躇不定，那天太宰治对他和芥川说关于「书」的事，他和芥川并没有透露他人，连对方跳楼的理由他们也没有告知任何人。 中也再这么问下去势必会问到这件事，他是不是得和芥川商量一下？ 可见到面前焦急的中也，又想到那位憔悴的首领，他思忖片刻，开口道：「太宰先生跳下去那天，他跟我们说了一些话……这些话他说是秘密，我们谁都没有告知。」 「他还对谁这么说？」 「芥川前辈也在场……」 中也看着面前破损的耳麦，还有一旁放着的窃i听器，他只是放在一旁也没有破坏，恐怕中岛敦以为中原中也没有在听才说这些。 现在情况比他想的更加复杂，他以为太宰治的死是对方渴求的结果，现在来看，这可能是太宰治计划的一部分。 他犹豫片刻，最后不动声色地把窃i听器收了起来，任由那个中原中也听着，他最讨厌的就是太宰的隐瞒，想必那个中原中也也是如此，他可不想让死去的太宰治如愿。 就让他们听听，那个混蛋的秘密吧。 「他对你们说了什么？」 中岛敦不敢说「书」的事，这件事是他和芥川不得不守护的秘密。 在太宰治跳下之后，他们就接管了「书」，只不过那本「书」似乎有自己的意识，有时候他们想要一个和平的结果，「书」便会自动帮他们补足逻辑和因果，他们也靠此躲过了一次次危机。 那几乎称霸横滨的港口黑手党会与他们达成合作关系也是，这是「书」原本就书写的「过程」，这之后又让异能特务科向港口黑手党妥协，让港口黑手党停战，武装侦探社夹在二者中间，自由又不自由。 这个结果对于芥川和中岛敦来说，是基于这个现实中最好的结果，击退敌人后，芥川和中岛敦就没再管这本「书」，直到世界缝隙出现后，他们本想利用「书」去解决，结果「书」上书写的内容像是一道预言。 横滨出现危险的外来者、世界缝隙越来越大停留时间越久、修补缝隙的异能者能力失控，随着缝隙越来越多世界将分崩离析。 即便中岛敦和芥川怎么修改结果，都无法改变「书」上所书写的结果，而在第二道裂缝出现之后，那本「书」突然浮现了新的一行字。 第101页 「在世界裂缝出现时，月下兽和罗生门碰撞的产生的异能特异点可打开空间裂缝，把『书』扔进去便可找寻修补书页的办法。」 中岛敦和芥川曾有一瞬的犹豫，但很快照着「书」的指示做了，令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在缝隙出现时竟然真的用异能撕开了诡异的空间，那本「书」也在一瞬间消失，这之后他和芥川再一次试着撕开空间都没有效果。 他们一时间茫然无措，可随着后面缝隙的出现，那些外来者不会伤害人且世界缝隙很快解决，他们便放心下来，这一切可能都是那本「书」努力的结果。 也是因此，他和芥川依旧决定隐瞒「书」的存在，万一真的被第三个人知道「书」的存在，说不定真的会出大事。 中岛敦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的中也，他很想告诉对方真相，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面对聪明人，透露一点信息便会让对方知晓全貌。 「不能说的可以不说，隐去了那些他还说了什么？」中也有些焦躁，他觉得即将触到那位太宰治的最大秘密。 中岛敦似乎在沉思，他嘆道：「他跳下之前，说这是唯一一个那个人活着写小说的世界……」 「小说……」中也睁大双眼，「这个人是——」 「织田作。」 太宰坐在会议桌的另一侧，看向面前一如既往带着胡茬的青年，「你在这个世界有写小说吗？」 「有几篇刊登过杂志，书的话还在构思中。」 「太慢了。」太宰抱怨道：「是工作害了你啊！」 「是吗？确实我工作后没时间写……」 太宰在转椅上转了一圈，说回正题，「你和另一个我交谈过，是吗？」 「是。」织田作之助打量面前的青年，他说：「你们的装扮看起来很不一样。」 「只是装扮不一样吗？」太宰笑得神秘莫测，「告诉我吧，他那天具体与你聊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有些犹豫。 「放心吧，织田作是我的朋友，对他来说可能也是如此，不然他一个黑手党首领，何必大费周章地找不是朋友的你聊天呢？」 织田作之助沉默下来，他看着面前的人笑得自然，想起了那个戴着绷带的首领。在从中岛敦和芥川的口中得知对方跳楼之后，他常常会因此产生一丝愧疚，现在回想，那时候对方见他时已经下定决心，对他说的话语也全都是真心话。 包括那无数个世界，包括对方不是自己想要当首领，包括对方那戛然而止的抱怨…… 「织田作，就算当时的我如果真的对你抱怨什么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吧，我已经把窃i听器扔掉，我们的对话不会被那位首领听见，你也没有透露『朋友』的隐私，因为我也是太宰。」 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面前的青年完全看穿了他的顾虑。 他顾虑的并不是情报泄露，而是他与那位太宰治的对话对后者来说是一场不愉快的朋友谈话，他认为这是属于那个人的隐私，之后汇报情况时他也刻意隐瞒了太宰治说的那些内容，因为那些内容与工作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看来我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不止我们呢，还有安吾啦，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你认不认识他……」 「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吗？我就见过一两次，不太熟悉。」织田作之助觉得坂口安吾有些难以相处，有一段时间侦探社常常被异能特务科为难。 「这样啊……」太宰望着窗外，喃喃道：「你觉得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还会是同一个人吗？我能够清晰地认识到他们的差异，也能看透他们的相同之处，但有时候世界的偏差太大……我常常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织田作之助认真听着对面青年的话语，他沉思片刻，说道：「有道理。」 「不论是哪个世界的你，还是安吾，还是我自己，甚至是中也，对于我来说都不一样。」太宰看向面前的人，笑得晦暗不明，「但在面对一些选择上，我觉得他们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确实如此。」 太宰看着面前的人，百无聊赖地转着椅子，「你倒是和我印象中的织田作一模一样呢！」 「这样吗？」 「是啊是啊……如果安吾在的话，可能会说着『怎么推断一模一样』然后吐槽我转着椅子吧。」太宰长嘆一声，他说回正题，「所以另一个我对你说了什么？」 黄昏。 中原中也结束了与异能特务科的会谈，说是会谈，其实是宣告。 只是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之后出现的世界缝隙，因为另一个世界的他和太宰有办法，他自然没有告知碎片的事。 异能特务科也别无他法，但得知中原中也愿意解决世界缝隙时他们都松一口气。 中原中也并不喜欢这些看重利益却又拉不下面子的人，在他离开前坂口安吾却喊住了他。 他并不讨厌坂口安吾，对方在那以利益为上的世界里算是难得的良心。 「中也先生，你确定要亲自填补下一次的世界缝隙吗？就算你说有办法可万一真的暴走了，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就算没办法阻止也没事。」中原中也侧头，扯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那群老傢伙不也有上战场的兵器了吗？对横滨来说一举两得。」 坂口安吾微蹙眉头，「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第102页 「我只是说一个你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而已。」中原中也望着远处的夕阳，「我可不会让那群傢伙如愿。」 「中也先生，关于世界缝隙的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中原中也没有回应，只是挥挥手上了车。 坂口安吾微嘆一声，自从那一次中原中也愿意帮忙解决外来势力后，便把港口黑手党管理得井井有条，又镇压了那些外来组织，横滨迎来短暂的和平令他对中原中也另眼相看。 可这也只是保持微妙的平衡，如果中原中也出事了，港口黑手党将会暴怒，到时候横滨又会陷入内战，就算稳固下来那损失也只会十分惨重。 出于各方考虑，他并不希望中原中也出事。 中原中也当然清楚坂口安吾的顾虑，他坐在车上，原本有些睏倦想着休息一会，但又睡不着了。 他望着窗外的街道，「银，去那傢伙的墓地吧。」 芥川银微愣，只是点点头。 横滨最不缺的就是海，埋葬太宰治的悬崖正对着夕阳，旁边只有一棵青葱的树，他到的时候能够清晰地看见那燃烧得热烈的太阳慢慢融于海水之中。 「稀客啊。」中原中也视线落在无名碑上的花，看向躲在树后的人，「扫墓就扫墓，没必要躲躲藏藏，谁给他扫墓都与我没有关系。」 织田作之助从树后走出，他稍稍抬眼，见到中原中也的面容一愣，而后说：「黑手党首领，好久不见。」 中原中也随口应着，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 一年前，在中原中也因为暴怒被异能特务科控制起来时，大家都畏惧他，认为他是不可控制的困兽，也因此更加怨恨港口黑手党，看不惯他们的暴行。 可外来势力来了之后，那些势力最先针对的是侦探社，芥川和中岛敦开始合作对战，即便有异能特务科帮忙，聪慧的乱步也总是推断出最坏的结果，而唯一能够逆转局面便是中原中也。 那时候中岛敦苦着脸从关押中原中的房间里出来，他说：「如果太宰先生还在的话，中也先生一定能够冷静下来，他现在看起来很痛苦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织田作之助在那一瞬回想起了太宰治的话语，在酒吧里时，他对太宰治的道别感到茫然，那位太宰治对他所诉说的「再见」过于缥缈，他当时觉得那是对方的自嘲，但得知中原中也的状态后，他恍然大悟。 他主动提议与中原中也沟通。 关押中原中也的地方很封闭，对方拷着镣铐，却又没有任何挣扎之意。 「你是谁？也是来劝说我的吗？我依旧只有那句话，不消灭侦探社我们港口黑手党誓不罢休。」 「黑手党首领，我是织田作之助。」他开口道：「我在……在前任首领跳楼前我在一家酒吧遇见过他。」 中原中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曾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认为人生中有一个值得说『再见』的对象便是好的人生……如果那个人会为他的道别发自内心地感到痛苦，那这样的人生就更不用说了。」 「好的人生……」中原中也突然笑了，「再见？那个混蛋真的想要说再见根本不会认真说的，他总是喜欢先斩后奏。」 「果然如此，他没有对你说。」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对上了正确答案，他继续说：「你在为他的离开感到痛苦——」 「你在乱说什么！那傢伙死了别提我有多开心！我根本不痛苦！别自以为是了！」 这之后中原中也失控了，织田作之助不得不结束这次失败的会面，后面还是异能特务科出面恳求中原中也，对方才松口答应条件后加入作战。 那是他们仅有一次的见面。 此刻他看着面前的首领，一瞬间想起了在酒吧里的太宰治。 面前的橘发青年面上没有多少笑意，满眼都是疲惫，浑身上下毫无生气，也就偶尔开口时，能让他想起之前的肆意发泄的中原中也。 「我是从敦那里得知他的墓地。」织田作之助担忧道：「你看起来很疲惫。」 「你是他的朋友吗？」中原中也不难猜出对方为何会来，从白天那被太宰掐断的通讯里，看得出那个太宰和面前这个人是朋友。 「这个世界不算是。」 中原中也沉默一瞬，他盯着面前的无名碑，倏地问：「如果我昨天让你来参加他的葬礼，你会来吗？」 「我想……不会的，昨天是孩子们的家庭访问日。」 「也是。」中原中也弯起嘴角，他凉凉地扫了对方一眼，「那傢伙所希望的就是这种事，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什么意思？」织田作之助没听明白。 「我这一年一直在想那傢伙到底想要做什么，在思考那傢伙之前那么拼命究竟为了什么……」中原中也自嘲一笑，「他一直把你保护得很好，以至于我根本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织田作之助微愣。 「他隐瞒了我很多事……」 明明身为他身旁的干部，中原中也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对方死前对中岛敦和芥川说的话语，不知道对方与织田作之助做了道别。 也是今天中午，听见那另一个世界的中也轻易从中岛敦口中套出信息，他觉得这一年茫然无助的自己十分可笑。 「他想要创造的仅仅是你活着写小说的世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中原中也视线落在远处，那一抹残阳完全落尽了海中，黑夜即将到来，「恐怕现在的我不得不维持横滨的和平也是他的计划，他就是想要创作一个和平的世界让你写小说而已。」 第103页 织田作之助听不出中原中也的情绪，对方平淡地诉说这件事，他莫名觉得身旁的人在感伤。 「我认为不是这样的，首领。」 「那还能是怎么样？」中原中也睨了一眼对方，他很快冷静下来，「知道了他的目的我又不是不去守护横滨，前任首领想做的事，身为现任首领我只会做得比他更好。」 「我从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口中得知另一个我的生活，在那里我只是在写小说而已。我觉得，如果对方真的完全是为了让我写小说是不会让我加入侦探社的，虽然只是我的拙见……」织田作之助开口说：「我觉得能够为他的死痛苦至今的你，才是对他来说格外珍惜且特别的存在。」 中原中也察觉到织田作之助是在安慰他，可这份安慰又莫名其妙，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点跳跃。 「你为什么要解释这些？」他狐疑地问：「他想要创造一个你活着的世界，是你和他的事，为什么要扯上我？」 织田作之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解释道：「我不希望你误会他的心意。」 「哈啊？」 「你……是在吃醋吧？」织田作之助说。 中原中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面前的人理所当然的模样，他问：「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 「你们不是情侣吗？」织田作之助微愣，「另一个太宰说你至今为止的痛苦是前任首领所奢望的事……」 「哈啊？」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这一天的情绪起伏过大了，他要冷静……冷静个什么啊！ 「那对混蛋情侣怎么还到处造谣我和那个傢伙的关系！！！」 「要我说几遍！我和他根本就不是情侣！」 「也没有任何其他关系！！！」 第43章 所谓痛苦 自从太宰和中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一周。 中原中也这一周过得格外的累，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芥川银时不时就汇报他们的行程，毕竟他曾叮嘱过那两人出了横滨就汇报。 结果这一周那情侣在那公寓住的天数就只有一天，那天在去侦探社委託无果后，那两人得知是港口黑手党监管外来者时，只在远处见了一个外来者后便没了下文，之后便就兴致勃勃地去旅游，去住那豪华情侣酒店。 还每天像骚扰一样，发四五条消息给芥川银，芥川银又把消息转发给中原中也，结果那些信息全是一些风景和的照片，附加的文字像是小学生日记。 随之而来的是，那芥川银汇报的一堆帐单。 中原中也都不屑得看那些详细帐单，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太宰的障眼法，可这一周看着一直监听的芥川银髮来的一些文字彙报，他都不忍直视。 他终于确信，这两人是真的来度蜜月的。 不过也好，想到这两人第一天就到处造谣，现在离开横滨去度假说不定是好事。 就那不到一天时间，现在中原中也已经在港口黑手党内部听到一些关于他和太宰治的流言。甚至因为交接情报见到坂口安吾时，对方看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中原中也已经麻木了，比起太宰治当首领时的流言蜚语，他现在经歷的流言等级简直就是小学生，部下们大多数是见过那腻歪的太宰和中也，才会揣测他之前与太宰治的关系。 中原中也其实不在意这些。 现在连那织田作之助对他传达那太宰治的「道别理论」，他也不会再恼羞成怒了。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太宰治已经离开了，并且他也得知了太宰治的目的。 抛开那些杂绪，结论就是太宰治想要创造一个和平的世界。 那么现在掌握横滨主权的港口黑手党不能懈怠，所以他这一周都在扩展海外业务，以及与相邻城市的工厂谈合作。 虽然没法保证世界和平，但只要慢慢让港口黑手党壮大，只要他能够包揽日本所有黑色地带，和平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也多亏了太宰治那几年不要命地努力，稳固的基石反而让这些发展起来很顺利。 至于那两位度蜜月的情侣，任由他们去吧。 只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他就可以完全不用想那些事，也更像个首领。 这天夜晚，他批完文件翻看明天的行程后，他躺在首领卧室里又一次陷入了失眠中。 他只好打开床头的红酒，倒了一点抿了一小口，自从当了首领之后，他不敢让自己喝得太醉。 上一次喝得酣畅淋漓还是在……他揉揉眉心，不能再想下去了。 床头柜的手机一振，中原中也顿时清醒，那是自己的私人手机，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寥寥无几，这个时间点除了推销gg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发信息。 打开手机看清发信人时他不禁挑挑眉，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他给太宰的那部手机，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他的私人号码，可能是上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手机号码没有变吧。 对方发的是彩信。 上面只有一张照片，根据角度看是自拍，照片里的两人穿着同款浴衣，看起来是在逛庆典，身后是鲜艷的灯光，两人似乎是坐在一个小摊子上，旁边暖白色的光把二人的面容照得格外清晰。 中也扎着一个小马尾，手上端着炒面，太宰身上没捆那些绷带，一侧的头髮挽到耳后，上面还夹着像是在摊子上买的蝴蝶结髮卡，他则是挽着中也的肩膀，在对方的脸庞比剪刀手。中也只是看着对方露出无奈的表情，太宰则是看着镜头弯着嘴角。 第104页 中原中也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 他最先注意到两人的双眸，可能是灯光原因，两人的双眼映着许多光，让那原本总是恹恹的太宰看起来都精神许多，甚至让中也带着几分嫌弃的眼神都充满了温柔。 两人手上除了戒指还戴着塑料手錶，应该是在附近摊位上获得的奖品。 看起来真开心，像假的一样。 中原中也不由得看出神，如果太宰治没有当首领，没有加入黑手党，可能会像照片里的太宰一样。虽然对方看起来精神状态也没多好，但至少不会跳楼。 那他不当首领的话，那会像照片里的那位中也一样自信又快乐吗？或者说那位中也从不后悔。 他不清楚。 在太宰治离开前他很少后悔。 大部分时候，他的后悔多是因为又有人要袭击首领让首领差点受伤，结果等他咋咋唿唿地解决问题后，才意识到那是太宰治的计划一环。 每次这个时候，他就会痛骂太宰治，然后对方总是扯着那张脸笑着，说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让他别再动怒。 那时候他会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看穿太宰治的把戏。 就像是这一年里，他总是后悔自己又一次没有看穿太宰治的把戏，也没能阻止对方跳楼，那个混蛋就这样走了，又自作主张地把一切都扔给了他。 这样得来的首领位置他只会觉得这是对方的施捨，每当坐在那个办公室里时，他总是不甘心自己那天被轻易支开。 中原中也能看出那对情侣的相处模式与他和太宰治完全不同，也是因此他总会把他们与自己分隔开，因为差距太大了。 可能在那两人经歷的世界里，此刻的他和太宰治的结局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个错误答案，当然对他来说，这两人成为情侣也是一个错误答案。 中原中也关上手机，他缓缓闭上眼，却莫名想起初遇太宰治的时候，那时候对方虽然也是绑着绷带时不时带着几分阴郁，但至少还残留着一丝少年特有的朝气。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中原中也想不明白，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他总是理解不了太宰治。 不理解一个总是渴求死亡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当上首领，不理解一个希望织田作之助写小说的和平世界的人，怎么还没看对方小说就去寻死……不理解太宰治隐瞒一切，却什么都不告知他。 也是这段时间见到太宰和中也，他才发现他一直被太宰治蒙在鼓里，中岛敦和芥川似乎知道太宰治跳楼的目的，他们甚至知道更深的内情。就连只和太宰治见一面的织田作之助，也好好地与对方道别了。 那他算什么呢？ 他就像是一直困兽，太宰治的死成了发号的最后施令，他这一年多支撑着黑手党，推测太宰治的目的，结果最后有个人告诉他，那太宰治的目的就是为了世界和平。 这着实可笑，甚至撑不住太宰治跳楼的理由。不是想要世界和平吗？那直接告诉他计划啊。不就是当累了首领吗？那不当不就好了。不就是想要看那个人的小说吗？那死了还怎么看啊。 他待在太宰治身边整整七年时间，最后也没搞清楚那个傢伙脑袋里在想什么。 就连现在，把世界和平当做目标的他也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这样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有什么意义。 ——「你在为他的离开感到痛苦……」 织田作之助的话语萦绕在耳旁，中原中也微蹙眉头。 他哪来的痛苦，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太宰治不是由他亲手杀死。 可中岛敦总是用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森鸥外也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忧。就连那另一个身为普通人的自己，都无条件地选择帮助他，也不抵抗他的监i听。甚至那位织田作之助，也要自以为是地给他传那太宰治所谓的「遗言」。 这一切都令他无比烦躁，他明明不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有什么问题，只是看起来累了一些，这些人都无视他的身份给予他不屑的怜悯。 是他看起来太可悲了吗？ ——「为他的死痛苦至今的你，才是对他来说格外珍惜且特别的存在。」 开什么玩笑，太宰治这个人懂得什么叫珍惜吗？ 不对，他当然懂得。那傢伙可是把织田作之助保护得很好，甚至守护世界和平也是为了那个人，这才叫珍惜。 他那一年的挣扎只是太宰治计划的一部分，他看着那该死的红围巾，看见那团血肉，待在这个首领卧室里，全都是太宰治所预想的结果。 这叫什么珍惜？不如说那太宰治是特别讨厌他才会这样做，那傢伙只是在膈应他而已！只是想给他找不痛快而已！ ——「如果那个人会为他的道别发自内心地感到痛苦，那这样的人生就更不用说了。」 他根本就不痛苦！ 太宰治那一生过得像是什么？别开玩笑了，什么这样的人生不用说了，随随便便跳楼死去，算什么过得好的混帐人生啊！ 中原中也烦躁地把枕头扔到地上，枕头触到了床头柜上的高脚杯和酒瓶，酒瓶和杯子在地板上炸开，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酒味，流出的酒与红色地毯融为一体。 「首领。」 门被敲了两声，在看守的部下担忧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105页 「没事，不小心打碎了酒瓶，明早清理。」中原中也说。 对方应了声，屋内恢復寂静。 中原中也抚上额头，他做了一个深唿吸。 太不像话了，他竟然又失控了。 仅仅因为那太宰发来的一张照片，就想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失控。 这不该是首领的模样。 他唿出一口气，拿起放在床边的帽子，翻出了放在帽子内衬的白色碎片，异能被突然关闭的感觉令他熟悉，却也令他更加焦躁或者愤怒。 大脑在嗡嗡作响，他头痛欲裂，靠在床边悠悠地唿出一口气。 他望着漆黑的屋内，忽然笑了一声。 「痛苦吗……」 「痛苦，是感受这个世界的方式。」 「你在说什么？」 中也躺在被褥上，他们在一家和式旅店，榻榻米上铺着被褥，旅店老闆贴心地把两人的被褥铺在一起，旁边的小夜灯亮着昏暗橙黄的光。 「中也……」太宰微微转头，他看着躺在一旁的人，笑道：「如果我死了，中也会——」 中也直接朝对方扔了一个枕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别忘了我们还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就是好奇，好奇中也会不会像上个世界的中原一样。」太宰眼眸微沉，他抚上中也的脸侧，撩开了对方的碎发，「那位中原基本上是抱着和太宰一起死的决心才行动的，如果他们无法逆转，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壮烈的殉情呢……」 中也来到这个世界后，得知太宰治跳楼后也不禁想到这个问题，可思来想去这一切又不成立，「你如果真的做那种傻事，我可不管你给我设了什么绊子，反正我会拼尽全力冲破一切困难去找你，然后……」 「中也！」太宰有些感动。 「然后狠狠给你一拳！」中也用枕头轻轻打了太宰一下，「既然我们做了结婚登记，你就给我活到一百岁再去死，在这之前就算你再痛苦我也会让你多活一天，我可不会让你好过的。」 「唔……」太宰发出一声呢喃。 果然活着真痛苦啊。 他翻了个身抱住身旁的人，缄默不语。 中也早已习惯对方这副模样，只是抚着对方蓬松的黑髮，经歷了两个世界，他发现对方感嘆生死的时候变多了，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坏事。 那天离开侦探社后，他和太宰晚上联络芥川银去见了一位外来者。他们只是从远处看了一眼，确认了那名外来者是他们世界失踪人口登记的一员，于是他们开始旅游。 因为他们毫无头绪，没有了那本「书」他看不出外来者身上是否有书页，也找不到主动与那个世界坂口安吾联络的办法，只能等下一次世界缝隙开启前待在这个世界。 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下一次开启后，他们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也能解决裂缝……然后让他继续一个人吗？ 说实话，中也其实很不放心，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看起来像是一位强大的首领，可对方的精神也岌岌可危，像是在绷着一根玄在勉强自己。 回想当初见到的森鸥外，那才是一个首领的正常状态。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如果当上首领也应该是意气风发，带着自信又稳重的笑容，而不是那般摇摇欲坠。 至少也要等这边的中原中也振作起来中也才能安心离开，更别说对方这副模样很可能是首领太宰治造成的，那他就更不放心离开，怎么可能让太宰治那傢伙如愿。 「喂，太宰，他们两个确定是到我们的世界吗？」中也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太宰本来要睡着了，因为他的问题清醒了几分，「我们都到这个世界了，那他们只能在我们的世界。」 「那他们到了我们的世界岂不是……」 太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对啊，他们在过我们以前动不动就被调令集合工作熬夜没有假期的社畜生活啊！」 「啊——」 在一间狭小的单人办公室里，穿着驼色风衣的太宰治趴在办公桌上陷入沉思。 在见到太宰之前他一直不理解对方为何身上不留任何疤痕，他还以为对方比自己乐观开朗一些，现在他明白了。 那位太宰根本没时间想什么入水问题！ 他打了一个哈欠，昨天被国木田按着头加班，对方喊着「哪怕你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也要加班」把他关在了办公室里，这些人似乎深知太宰的□□，在太宰治打开门时，见到的是沉重的书柜背面，上面只留着一小道缝隙用来传递文件。 国木田还叮嘱其他员工不要与太宰治进行沟通，以防对方用一些阴谋诡计翘班。 太宰治顿时理解了那个太宰当初为何会拉着中也到处腻歪，他坐在办公桌上把公文处理完，也大致清楚了这个世界的现状。 根据时间来算，这个世界是他们原本世界的两年后，他和中原中也当时刚到这个世界被召集，原因是横滨上空出现了一瞬的黑洞。 在大家都在为黑洞焦头烂额时，他和中原中也的样貌只是让大家觉得惊讶，可告知他们二人的由来时，大家都当做了玩笑话，甚至把其当做了太宰不想上班的藉口。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便放弃了解释，然后就被迫工作了一周。 整整一周，中原中也倒是乐在其中，回到别墅时也在埋头查资料，就连今天太宰治被关在办公室一天后，对方也是瞥了他一眼，平淡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而后继续埋头看公文。 第106页 太宰治觉得自己此刻的怨气可以杀人，他坐到中原中也身旁开始夸张地唉声嘆气，对方则是咂嘴笑道：「才加班通宵一天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太宰，你可真是没用啊。」 「啊——也不知道是谁没用呢……」太宰治靠在沙发上，语气抑扬顿挫，「你花了一周才查到这两年失踪人员与那突然出现的黑洞和特殊金属有关……而我早就知道回去的办法。」 「我也知道回去的办法。」中原中也有些不服气，他说：「我可是已经查到了特殊金属都来自两年前的一颗陨石，我们这对戒指成分也是那颗陨石做成的，那两年里除去我们来到时出现的『黑洞』，横滨出现了六次『黑洞』，那些失踪人口里正好有六个人身上也戴着陨石的一部分制品。」 「哇哦。」太宰治露出惊讶的神情。 「恐怕这些『黑洞』是时空裂缝。」中原中也握住手，感受到重力异能后，他爽朗一笑，「我身上的异能在慢慢恢復，所以只要等下一次黑洞出现时，我们靠近黑洞就可以离开！」 「可如果这个『黑洞』不会再出现了呢？」 中原中也愣住，「啊？」 「那陨石最后的制品就是我们这对戒指，失踪的人戴上陨石制品后基本上是一周后失踪。」太宰治眼眸微沉，「贩卖那颗陨石金属的人找不到任何相关信息。」 「那我们怎么回去？」中原中也不甘心地问。 「诶~中也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就穿上放在卧室衣柜里的女僕装求我啊。」太宰治语调拉得长长的，他抚上中原中也的脖颈，指尖停留在对方的choker上。 「你……」中原中也依旧有些不适应和面前的人亲昵，之前不清楚能否与太宰治活下去便没有在意那些，现在他们都好好活着，他却突然对这接触感到了些许不知所措，于是他拍开对方的手，说回正题，「那些暂时放一边，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去，这一周加班还没折腾够你吗？你有力气做那些吗？」 太宰治顿时提不起劲，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生无可恋地说：「不止横滨出现『黑洞』，据我所知义大利那座岛屿上也出现了，并且那边的『黑洞』出现的时间更久一些，但根据那边的官方报告是自然消失，并且他们把『黑洞』称作穿洞云搪塞过去。」 「你的意思是那里的『黑洞』才是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的通道？」 「正相反。」太宰治取出几张照片递给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接过，上面是一张模煳的照片，黄昏的天空上出现了黑点，这个点很小，小道几乎会让人觉得是拍摄设备出现了问题，但随着镜头放大，那些点逐渐出现了不规则的轮廓，比起「黑洞」更像是把鸡蛋敲碎一个口子才会出现的痕迹。 「我当时在能量体里没看清，但那上空的世界裂缝应该和这个『黑洞』的形状差不多，恐怕那是连接这两边世界的入口，我们只要到那里就能回去了。」太宰治面色凝重，「按理来说那个『黑洞』是不会消失。」 「你的意思是那边的官方人员隐瞒了『黑洞』的存在？」 「恐怕不是隐瞒……」太宰治又递上一张照片，「眼熟吗？」 中原中也看着照片一愣，那上面是一名棕发少年，对方只穿着内裤在屋顶上抱着一个小孩跑着，看上去面目狰狞，如果不是看见他头上冒着的火焰，他都想不到这个穿着内裤奔跑的少年是…… 「这是……」 「没错，他是这个世界的泽田纲吉，没想到那位彭格列首领在这个世界是个高中生，而且还有这种嗜好。」太宰治把照片收了起来，「照片上施加了幻术，我的无效化异能却对此有效，某种意义上这可是机密文件。」 「这确实是机密文件，不过他们能够使用火焰……」中原中也微睁双眼，这个世界并不是普通的世界，只是刚好那太宰和中也是普通人而已，一直以来他都被惯性思维影响了判断。 「对，所以我们不着急，这段时间请个假然后我们去床——」 「我们去义大利！」中原中也抢过话头，他兴致勃勃地查看机票。 太宰治：「……」 啊，他就知道会这样。 手机又传来紧急通讯，看着上面的工作内容，太宰治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这个世界简直太痛苦了。 第44章 再会 「已经接收到信息了。」 听见身旁的入江正一说出这个信息，坂口安吾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口气。 自从成功把太宰和中也送往那个世界后，他已经连续加班三个礼拜了。 他看着面前的落地窗，镶嵌在悬崖上的基地正对着那两个互相制衡的能量体，周边围绕着来来往往的各种研究人员做着数据记录。能量体的正上空，在太宰和中也离开的地方，则是盘旋着特殊的仪器，那些仪器中心是一道十分小的世界缝隙，那世界缝隙正好是太宰和中也带走的碎片形状。 他们在这道缝隙里释放那对戒指的金属磁场信号，持续了三个礼拜那信号终于被捕捉到，连通了一瞬间。 虽然只有一瞬，但很可能是来自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所去的世界，只要信号能够连接，他们能够沟通，那么一切都将轻松许多。 「进行得很顺利啊。」 坂口安吾脑海中突然浮现这行字，他看向放在办公桌一旁的残破的「书」，又看向此刻只剩他一个人的办公室，说道：「太宰首领，您可以换一种方式交流吗？比如说直接浮现字，而不是把字映入我的脑海中，您这样无法进行监控记录，我还要另做一份关于您的对话汇报。」 第107页 那本「书」亮了起来，浮现几行字，「他们所在的世界时间正好是两年后，这段时间尺度的距离应该对搭建信号连接有用处，你可以告知他们。」 坂口安吾挑挑眉，他手迅速在键盘上打着字，把这个情报发送出去，而后他看向「书」，语气带着几分责备，「在我们进行这个计划时，这么重要的事您为什么不说呢？」 「我忘了。」 坂口安吾眯了眯眼，他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您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是因为你认为他们做不到吗？」 「不。」 「那就是您已经无所谓了。」坂口安吾无法对「书」进行使用异能，也就无法知晓这位首领太宰治的经歷，也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至少他现在可以肯定，对方并没有积极地处理事情，反而十分随性。 「书」没有回应他。 坂口安吾有几分无奈，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这位首领太宰治消极怠慢的话，那可能会让事情变得麻烦，他问：「之前对这本『书』进行检测，我们发现您的意识与『书』完全融为一体，您就没有想过让『书』与您分开吗？」 「分不开的，而且我已经死了。」 「你认为人有几种死亡？」他突然问。 「俗套的问题，肉i体死亡、精神死亡和被他人所遗忘，某种意义上我永远不会死呢。」 这句话随着书上的字也蹦入了坂口安吾的脑海里，他莫名地「听」出了那位首领太宰治微妙的语气变化。 「那么您只是肉i体死亡了而已。」坂口安吾说回正题，「彭格列这边根据太宰治提供的细胞可以克隆躯体，只要您愿意的话，理论上您可以重新復活。」 「死了就是死了，世界规则不会允许你们成功的。」 「一般人确实不可能成功。」坂口安吾听出对方敷衍的态度，便说：「但您不一样，您的人间失格也游离于规则之外，您可以完全避开世界规则，这就是您死后意识还残存的原因之一。」 那本「书」静静地躺在桌边，似乎是在犹豫，大概过了几秒后，那本「书」的上方浮现一行字，「没有意义。」 坂口安吾微蹙眉头，这位首领太宰治与他印象中的太宰治不同，看起来更加没有活力，并且带着几分自暴自弃。 他总觉得漏掉了一些关键信息，之前的太宰治与「书」碰撞的异能特异点是意外的话，那按照这位首领的计划，就是「书」完全融合，他回到自己的世界。 坂口安吾一直认为这位首领想要回去，但为何现在又不想回去了？ 那只能说明对方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他眨眨眼，问道：「我冒昧问一个问题，您之前急着回去是因为那个世界的中也先生吗？」 那本「书」几乎没有犹豫地说：「怎么可能，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坂口安吾发现了话语漏洞，「据我所知，让那个世界最快变和平的办法就是让『书』恢復原状，您一开始确实很着急，但把碎片给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之后，您这之后完全没有配合我们，甚至隐瞒了您为何变成『书』的原因，也隐瞒那个世界发生的事。」 「那是因为告诉你们也没有意义，不要做无用功也不要自作主张，等『书』完全恢復之后，便是我意识死亡的时候。」 坂口安吾试探性地说：「果然您是为了那个世界的中也先生，您之前那么着急就是担心对方出事，你们在那个世界的关系也很亲密吗？」 「故意试探我没有任何意义，安吾。」 坂口安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阖上眼眸，如果是往常那个太宰治是不会给予这般回应，也不会这么有耐心，果然这位首领不一样，可能是看在他与太宰治「友人」的身份，才对他这般客气，他长嘆一声。 「太宰首领，您比我想得还要累，虽然不清楚你经歷了什么，但您辛苦了。」 「书」没有继续回应他。 坂口安吾陷入冗长的沉思，果然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回想太宰和中也来的时候，说「书」能够发出一道光指引方向，在外来者使用能力时能够找到外来者，结果中原中也拿着碎片的时候，太宰和中也却从未看见那抹光，不仅如此，碎片发出光的时机都十分巧妙。 在中原中也进入诅咒幻境里，描述过首领太宰治的模样，对方却不清楚当时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手绑在一起的状况。 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如果这一切都属实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首领太宰治在出现「书」的实体后才能获取信息，这个实体包括书页碎片。当时他们把外来者关起来最后才收集碎片，完全阻碍了对方的信息收集，这也是为何他会被这个世界太宰治摆了一道。 如果他的推论正确，那也就是说…… 「太宰首领，您给那两人的碎片不仅仅是为了让中也先生解决危机，其实您也可以通过碎片观测到那个世界的情况吧。」坂口安吾直勾勾地盯着「书」，说：「也就是说，您完全清楚带着碎片的人在做什么。」 首领太宰治没有回应。 坂口安吾松了一口气，他猜对了。这些碎片不仅可以作为那个世界的锚点，还承载了太宰治的意识。 目前他们的计划里最大的阻碍便是这本无法读取的「书」，并且因为「书」上面附着的无效化异能，他们没法对「书」使用增殖的云属性火焰。 第108页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既然首领太宰治的意识能够通过碎片这个载体跨越世界转移的话…… 坂口安吾立刻站起身，兴沖沖地去汇报这个结果。 办公室里恢復寂静，那本「书」轻轻翻开封面，掀起几页残破的书页又戛然而止，像是泄气一般把封面盖了回去。 …… 「我和小镜花真的可以去吗？」 中岛敦看着面前的中也，有些紧张地问：「真的可以参加豪华烤肉自助大餐吗？」 虽然中岛敦在港口黑手党工作时工资丰厚，但他很少在食物方面大快朵颐，更别说在侦探社工作后领着那微薄的工资了。 「当然可以。」 中也和太宰最近闲得发慌，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了，据说三天后才会出现世界缝隙，目前大家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因为这可能是他们经歷的最大的世界缝隙，也不知道这里面会出现什么人。 中也和太宰见状，决定请大家吃一顿。 其实中也还请了中原中也，只不过对方拒绝了他的邀请，也请了芥川银，对方担心与芥川龙之介碰面也没有来。 中也意识到港口黑手党比他想得还要孤僻，这次聚餐侦探社的人也基本都来了，他也请了森鸥外和爱丽丝。 中也环顾一圈，通过这两个月接触，他发现这些人与他所熟知的模样只是有些微妙的不同，唯一遗憾的是他没办法请到旗会，也见不到魏尔伦和兰波，他也不清楚这些人的生死。 他所知的亲密的人，在这个世界里似乎与中原中也切断了联繫，就连森鸥外最初见到他也是一副疏离的模样。 那位中原中也比他想得还要孤独，他也慢慢理解对方那强撑的精神状况了，那就更不能放着不管离开。 「你不多吃点吗？芥川。」 太宰早就注意到芥川对自己的敌意，比起上个世界芥川的敬意，这份敌意他倒是觉得有趣。 「黑衣男——不，太宰先生……不。」芥川咬牙切齿地改变称唿，而后忍无可忍地跑到角落把手里的文件用罗生门碾碎，「不行，果然在下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就想动手，是在下不够强大……」 「说来，你的妹妹——」 「果然你知道什么吧！黑衣男……太宰……先生！在下的妹妹究竟在哪里！」 「前辈……」中岛敦已经很久没见到芥川失控成这样，在侦探社待久了，他常常忘记当初在港口黑手党里与他交战的芥川。 「我确实见过银，她过得很好，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愿，她现在工作很开心呢。」 芥川不甘心地咬咬唇，果然是他不够强大，还无法得到银的认同。 「她现在敬重着现在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太宰说道：「所以啊……三天后世界缝隙出现时，如果你能够抛开之前的仇恨，去帮助那位首领一起拯救世界，说不定银就会对你另眼相看改变想法呢。」 「另眼相看……」芥川愣住，他没有任何犹豫，问：「在下要如何帮助？」 中岛敦旁观这一切，他心情一言难尽，这明显是太宰的话语引导和挑拨，偏偏芥川就吃这一套。 只不过有个问题令他在意，他问：「中也先生一个人没法填补那道缝隙吗？」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太宰笑得意味深长，又像是自言自语，「总不能只有我们被耍得团团转吧。」 「什么意思？」 「所以这件事也需要你帮忙。」太宰拍拍中岛敦的肩膀，「这顿自助烤肉就是报酬哦。」 「诶？」 深夜。 中原中也听着这段录音，他微蹙眉头，这是芥川银特地摘出来的段落。 那两个人完全不避讳他们的监i听，甚至包括太宰与他们的那一段对话。 可听到一段录音又能怎么样？ 中原中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依旧要修补世界缝隙，回想那个中也看向自己担忧的神情，他也散去了心中的疑虑。 这两个月时间他没有再与这两人见面，倒是偶尔听芥川银的汇报说这两人见了外来者，与外来者的对话也都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更像是在确认外来者的身份。 这两个人甚至没有惹任何事，只忙着旅游而已。 唯一令中原中也不满的是，那对情侣毫不避讳的亲昵，让他与太宰治是有一腿的谣言在黑手党传播更甚。 甚至有人还把中也与他看作同一个人，说是他思念成疾找异能者克隆了前任首领自欺欺人，私底下还有部下写文章，他有一次失眠看了一眼，看完后他失眠更加严重了。 本来他一向是放任这些不管的，可眼看这些谣言越传越离谱，他便让芥川银介入发布公告，说要分清外来者与首领，谁再传播谣言就免费加班一个月。 然后大家传得更起劲了。 因为谈论这些没有被发布追杀令，他们更加确信这是首领在刻意纵容谣言，甚至有一部分人深信他和太宰治的关系果然有猫腻，还搬出了什么平行世界关系对应理论。 中原中也揉揉眉心，他放弃闢谣，让芥川银禁止部下用这种事开赌i局，结果又传成了他不希望这段感情被其他世俗亵渎…… 中原中也这两个月麻木了，甚至见异能特务科长官时，对方也关心地问他最近是否还好，仿佛他是失去了爱人的可怜人。 第109页 到底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中原中也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对情侣两个月里的行程。 这两人用他的钱旅游，还买了一堆慰问品，隔三差五地来黑手党送慰问品，也去侦探社，甚至还送异能特务，还以他的名义捐赠孤儿院物品…… 估计每次见面，这两人都会大肆秀恩爱。 大家误会也是在所难免。 可被造谣的只有他。 中原中也视线落在角落里堆起来的慰问品，送得可真多。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应该是在打发时间吧。 不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是中原中也纵容他们的结果。 可能是看着这两个人这么开心他觉得新鲜，也可能是被那张照片所触动，每天看着他们的踪迹反而成了他放松的时候。 至少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过得很开心。 说羡慕那位中也，他其实是羡慕的，但想到对方和太宰在一起，他的羡慕又转化成了连他自己都道不明的情绪。 他微嘆一声，继续看着面前的工作资料，决定继续放任下去，大家能够谈论八卦便是和平的证明之一。 时间很快走到了三天后。 在黄昏时刻，大家在预测的地点准备就绪，中原中也也蓄势待发，他按着帽子，内心有隐隐不安。 随着预测时间的倒计时，世界裂缝入出现，只不过出现的地点是…… 悬崖上。 是中原中也两个月前埋葬太宰治的悬崖上。 异能特务赶忙调动位置，世界缝隙和他们预测的位置出现了偏差，他们更加紧张，这一次肯定很危险。 中原中也调动异能，不慌不忙地赶到墓地。他最先到达，看着那无名碑前出现的缝隙愣住，那缝隙的宽度基本与太宰治的骨灰盒一样，缝隙并不规则，蔓延到上空渐渐变小，就像是一张纸的中间被轻轻撕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与他所知的缝隙没什么不同。 他按着耳麦，说：「我直接动手了。」 「等等，先别着急。」 听到熟悉的声音，中原中也微愣，随后镇定地看向身后的人，他问：「你们来干什么？」 太宰和中也不紧不慢地走到对方身旁，他们早就和异能特务科和侦探社打过招唿，带着芥川和中岛敦到这里。 「中原首领，你比我预想得还要快，早了好几分钟啊。」太宰看着时间感嘆着，「差点就错过了这个机会了。」 「是你太拖拉了。」中也在一旁抱怨。 中原中也很想贊同对方，但现在不是这个时候，他与身旁的两人拉开距离，警惕地打量这四个人，他可不清楚这几人要干什么，也没想到会被这两人隐瞒。 察觉到对方的杀意，太宰安抚道：「中原首领，先不用那么心急，让我们验证一个猜想吧。」 「什么猜想？」中原中也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看着就知道了。」太宰对中岛敦和芥川点点头，「上吧。」 中岛敦发出虎啸跃出去，棕色绸带的罗生门直冲世界缝隙，那道缝隙似乎被打开了一些，中岛敦蓝色的异能能量直击缝隙。银蓝色的异能与其碰撞，迸发出刺眼的光。 中原中也艰难地睁着双目，他勉强看清那白色的缝隙里撕开了一道深黑的裂痕，那道裂痕里的黑混沌不明，似乎带着一股神秘的牵引力，紧接着，一旁太宰的手上浮现了一个碎片，那枚碎片似乎被裂痕吸引飞了过去。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扶住帽子，确认放在帽子里的碎片没有飞出，他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心生疑惑。 「就是现在！」 随着太宰的话语落下，中岛敦和芥川再一次使用异能。 「罗生门！」 「月下兽！」 三股能量交织成一团，强大的能量掀起的狂风带动了海浪，那上面的无名碑早已变得粉碎，旁边的树已经被掀到了远处的海面，中原中也无法睁开眼，不得不让自己周身包裹重力，并控制脚下的悬崖来维持这块地面的稳固。 另一边的太宰和中也则是不知何时躲在他身后，他也只能保护他们不被影响。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混乱之中，中原中也问那两人。 「什么？听不见！」 那两人抱在一起捂着耳朵，被那力量掀起的风吹得面目狰狞，太宰甚至还做了一个鬼脸。 中原中也内心有片刻的无语。 这道风其实很短暂，不到十秒，在中原中也准备继续开口时，面前的光骤然消失，一切恢復了平静。 他睁开眼，满腹的疑问在看清面前的状况时堵了回去。 在中岛敦和芥川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着一身病号服，蓬松的黑髮落在脸侧，脸上、脖颈以及手腕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 可即便如此，对方眼中透出的疲惫，以及那带着无奈的苦笑都令他无比熟悉。 「太宰……」 这是那已经跳楼的、被他埋藏在此的、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太宰治。 第45章 纵容 「你觉得肉i体的大脑释放的电波是灵魂吗？」 「目前还没有科学研究证明人类的灵魂存在，太宰君。」 「那死去的异能力者带着异能力的意识飘荡在世间，这是所谓的孤魂野鬼吗？」 第110页 坂口安吾看向太宰治，在太宰治从18岁的世界回来后，便提议说要和他喝酒，本以为对方有什么重要情报，结果来到了酒吧后对方只是点了杯番茄汁，谈论类似哲学的问题。 不过，现在的太宰治不可能会和他畅谈这些琐碎的话题，找他就说明有重要的事，他问：「你是指那本『书』的存在吗？」 太宰治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反问对方，「安吾，另一个我有对你说什么吗？」 坂口安吾望着杯子里的番茄汁有些懊恼，在食堂时他就喝了一盒少年太宰治递给他的番茄汁，今天摄入的番茄汁有些超标了。 「他说……」 ——「我来做一个预言吧——」 ——「这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而不论是哪个世界的我，只要抓住了一丝温暖是不可能轻易死去，不论是哪个世界的我。」 坂口安吾把少年的话语重复了一遍，他看向太宰治，对方似乎陷入了片刻沉思。 「这样啊……」太宰治眯起眼笑了一声，「不愧是在充满爱的世界里长大，他比我们看得都更加通透。」 「你们？」 太宰治耸耸肩，「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安吾。」 坂口安吾心生不好的预感，一般这种情况就代表了他的工作变多了。 「只要利用鬼的细胞里的再生速度，其实能够轻易地克隆一个没有意识的我吧。」 坂口安吾眨眨眼，自从中原中也从诅咒幻境中带着碎片出来之后，他们便猜测到那本「书」里面有首领太宰治的意识。他一瞬间联想到许多信息，顿时背嵴发凉， 他一眼看穿太宰治的目的。 「你……打算復活那位首领吗？」 「是啊，如果真的让他那样死去，被牵扯的我们可消不了气啊。」 …… 死亡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站在天台上，他望着天上橙红的夕阳，面前的两人对他所编造的「书」的秘密不知所措。 其实死很简单，他也从未没有畏惧过。 在他窥探的那个世界里，那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总是无法死成，这并非对方运气好，只是那个人还不想死而已。 有时候他会发自内心地羡慕那位太宰治，对方的未来充满了各种变数，却能逢凶化吉，每一次都有新的体验，每次都要拯救身边的同伴，每一次都能感受那些人的温柔。 他在拿到「书」之前，也是期盼着在黑手党遇到与死亡相关的新奇事件，顺便逗逗那非人又努力活得像人的中原中也。 结果他什么都预见了，那些事、那些人、那各种各样的刺激事件……他对这个世界的未知残存的一丝兴趣在那一刻被彻底泯灭。 无聊。 这个世界将会变得无聊，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把所预见的结局逆转。 他重新翻看那位太宰治的人生，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就像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以自己主演的电影，他剥离感官进行评价，偶尔也能代入进去一起笑。 像是初遇中原中也，像是经歷那场风暴，像是在酒吧交到了适合的朋友，像是与忌惮自己的森鸥外周旋…… 又像是所有电影一样，这份看似快乐的生活迎来了转折点。 织田作之助的死亡改变了太宰治的人生轨迹，原本太宰治只是想着离开港口黑手党也没有打算加入侦探社。 他回忆着织田作之助死亡的情形，那份愧疚感和痛苦令他身受同感，他知道那位坂口安吾同样难受，可还是有些不一样。 坂口安吾愧疚的是自己无法逆转局面，痛苦的是织田作之助的离去。 太宰治愧疚的是自己只能看着这一切，并且为织田作之助死前对他说的话语而痛苦。 那句「到救人的一方」像是勒住了站在崖边的太宰治，令他无法决然跳下去。 不仅如此，那位太宰治还有很多阻碍他死去的理由，比如说中原中也，比如说之后加入武装侦探社之后遇到的种种需要他帮忙的事件，比如说之后袭击横滨的那些外来势力，与其周旋应该也算是活着的理由之一。 他看到后面逐渐淡然，他并不觉得那位太宰治的人生变得更好。 想死却无法死成，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悲哀。可对正常人来说这是一种幸运，因为这代表了在世间有着牵挂和想要守护的事物。 他可不想过得和这位太宰治一样。 所以他做出了另一番选择，只不过要完成这些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累，倒不是当首领很麻烦，而是他越来越迷茫，完全找不到任何活着的意义。 可能，他这副模样才更加可悲吧。 不过正好，和不认识自己的织田作之助道了别，弥补了那个太宰治的遗憾，把太宰治身边的人送去救人的一方，最后他便可以毫无愧疚、了无牵挂地死去。 这样，他唯一留在身边、陪伴他七年的的中原中也会记着他一辈子。 啊……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人生了。 在即将感受到「死亡」时，他似乎看见世界出现了一道缝隙，在疑惑之时他已经坠落地面，他像是坠入了黑暗，陷入永远的沉睡…… 本该如此的。 再次感知到意识时，他已经附着在了「书」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復活」了。 第111页 可这个世界总是喜欢给人惊喜。 此刻，感受着脚底传来青草的刺痛，忍受那黏腻的海风拂过皮肤的冷意，听着那远处的海浪声，在那周边的工作人员拿着灯照着这里时，他看见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脸。 没想到还真的有比变成「书」更加糟糕的復活。 他看向中原中也，对方披着熟悉的风衣，那红色围巾衬得那头橙发更加刺目，太宰治想要移开目光却又无法动弹，难以言喻的痛苦在撕扯着这个新的躯体，他只好别扭地扯出一个笑容，无言地凝望面前的人。 「你是……」在远处的坂口安吾走来，「又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吗？」 中原中也那一瞬间生出的杂绪瞬间收回，他看向坂口安吾，对方并没有把面前的太宰治与前任首领关联在一起。 他视线扫过昏迷的中岛敦和芥川，这两人的异能并没有暴走，只是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我觉得比起外来者，你应该多加关注这两人。」中原中也对坂口安吾说：「这里交给你们，这个外来者港口黑手党带走了。」 坂口安吾的神情有一丝复杂，而后点点头。 中原中也自然清楚这个眼神，这是同情，他还以为坂口安吾这般理性的人不至于被那谣言荼毒，事实证明被那情侣贴脸秀恩爱次数多了，再理性的人也会被潜移默化。 一旁的太宰新奇地观察穿着病号服的自己，他视线落在对方的面容上，他弯起嘴角对中原中也说：「我们还要和安吾谈谈之后的事与计划，就不跟着你们去黑手党了，谈论的内容会让银汇报给你的……」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来黑手党，还有这些东西你们自己不会汇报吗？」中原中也看身后的太宰和中也一直抱着，那两个月被造谣的愤怒突然被点燃，这两人是故意不看场合的吗？ 「你别听他胡说，晚些我会联络你。」中也拍拍太宰环绕自己的手臂，催促道：「走了。」 「啊——可是我好累啊——」太宰几乎是挂在中也身上。 中也无视太宰自然地走着，任由对方的腿在地上拖着。 中原中也简直没眼看，他看向一直静静站在一旁观察的太宰治，顿时有几分焦躁，他朝对方说：「走了。」 对方没有动弹。 中原中也对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他扫了眼对方身上的病号服，问：「你终于变傻了吗？」 「我……」太宰治微微张口而后控制不住地咳嗽，这个身体太新了，对一切都格外敏感，他咳出了生理眼泪，准备离开的中原中也却饶有兴趣地审视他。 「哼，太弱了。」 「咳咳……是吗？中也你还是老样子啊。」 中原中也愣住，对方说得轻飘飘的，放在以前应该是调侃他没长高，可对现在的他来说，只觉得这句话刺耳。 老样子？ 他这副样子还能叫老样子？ 中原中也忽然笑了，他咬着牙瞪了一眼身后的人，「你自己走到车上来。」 太宰治「唔」了一声，忍受着脚上的疼痛上了车。 车内开车空调，太宰治觉得有些冷，他还未开口，中原中也直接朝他扔了一个毯子。 太宰治不动声色观察身侧的人，原本想说出揶揄的话语，在瞥见对方眼底的乌青时又咽了回去，他视线转向窗外，不敢再仔细去看身旁的人。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在这个世界里，他自觉没有对不起谁，虽然擅自给那些孩子安排了后路，但那所谓的「好结局」只是与那无数平行世界里进行对比后的结果。 但是，对于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来说，被他伤害的人怨恨他是理所当然，那些在其他世界痛苦的人，在这个世界也只是在换一种方式痛苦而已，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他当时跳楼前对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死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也不会产生什么愧疚心。结果他復活了，甚至此刻，坐在了他最不想见的人身旁。 中原中也，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他的伴侣，在上一个世界里甚至成为了情侣，在这个世界里……只是他身旁的干部。 如果当时直接死亡，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呢？ 他盯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紧紧缠绕着心脏，连唿吸都带着轻微的钝痛，这无比熟悉的痛感让他渐渐找到了活着的实感。 好痛啊。 最好的结局就应该是他直接死去。 他们很快到了港口黑手党，一路上中原中也沉默不语，等带着太宰治到首领办公室且打发走部下后，他才端详面前的人。 「你之后想住哪？」中原中也突然开口问。 太宰治坐在沙发上，在他对面的中原中也则是挺直身子端正地坐着，平静地注视他。 「我……」 太宰治自己也不清楚，他根本就不想活了住哪都一样，只不过让他再死一次就有点麻烦，跳楼已经试过了，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快的死亡方式，其他的也很痛苦……好麻烦啊。 他随意地靠在沙发上，视线从天花板的灯移到了中原中也头上那顶帽子，随后又落在了那满是疲惫的面容上，对上那双眼时，他像是被拽入了深不见底的海底，无法逃脱。 「这样吧，我在这里辅佐中也首领吧。」他弯着嘴角，不清楚这个回答对方是否满意。 第112页 「别笑了，难看死了。」中原中也只是唿出一口气，「现在我是港口黑手党首领，你说辅佐就辅佐？从你跳下去那一刻你就不属于黑手党了。」 「果然中也知道我是谁呢。」 「你以为我们相处了几年？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得。」 中原中也咬着牙，其实他想直接掐住对面的人狠狠揍一顿，但对方身上太干净了。他又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团在地上炸开的血肉，每当这个时候，对太宰治的愤怒就转化成了恨意，这份恨意混杂更多情绪，让他无法像以往那般自然地揍对方。 「中也……」太宰治轻声念着他的名字，他小声地说：「对不起呢，辛苦你——」 「砰。」 面前的茶几在一瞬间炸开，中原中也一拳打在上面，他恶狠狠地瞪着太宰治，又甩开黏在手套上的玻璃渣子。 「你以为你做的事用一句道歉就能带过吗？」中原中也堆积了满腹的牢骚，他觉得自己可以连着不停说一天太宰治这七年里的「罪状」。 「那中也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太宰治抬起头，他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中原中也，他只是在回应对方的话语，本意就不想要对方的原谅，但这些不可能说出口。 「活下去。」 太宰治唿吸一滞，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注视他，没有动手打他，他惊讶于对方的平静。面前的人似乎变得深沉许多，少了印象里的活力，连那双眼也多了几分锐气，那深蓝的眼眸正清晰地映着自己的样貌，看着那双眼里的完好无损的脸和身体，一切都令他格外不适应。 为什么「书」没有预言到这个结局呢？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就不会去死了。 「这就原谅我了吗？」 太宰治收敛情绪，他还以为中原中也一定会狠狠地折磨他，或者是给他一堆做不完的文件，让他每天加班痛不欲生。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声，他重新坐回沙发上，说：「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谁就不会跳楼了，我还不了解你吗。」 「中也你……」 太宰治忽然说出不口，这不是中原中也该有的样子，其他世界里的中原中也自由强大又耀眼，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向前。 他本以为自己离开后，依照中原中也的个性能够很快振作起来，他也为对方铺好了后路，接管黑手党会轻松不少，而且也不会被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影响，他预测不久之后，港口黑手党的势力会在中原中也的带领下变得更加稳定。 中原中也确实做到了，却……越来越像他了。 就算是每天加班通宵也不该这副模样，那就说明对方得了心病。恐怕在他离开之后，中原中也坐在那个首领的位子上一直想着他吧。 真是出乎意料啊。 「你笑什么？」 太宰治回过神，「什么？」 「话说一半就笑，你又在打什么鬼点子？」中原中也微蹙眉头，他不想再和对方耗下去了，脑袋嗡嗡作响，他有些头痛，以为太宰治误会了话语意思，他解释道：「让你活着是为了膈应你，你休想再去死。」 说着，他朝太宰治扔出一张黑卡，「银会给你安排住处，你想去哪就去哪，只要别死就行。」 太宰治下意识接过卡，他为这个身体的灵敏反应感到意外，他看着卡片，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该去哪。 「说我想去哪就去哪，却不让我加入黑手党吗？中也你有好几句话语前后都出现了矛盾呢。」太宰治故意拔高语调，他直接倚在沙发上，说：「今晚我就在这里睡。」 「随你，沙发旁有毯子你自己用……」中原中也没力气和太宰治沟通，他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暗门，在准备打开门时他顿住，他看向跟在身后的人，「你跟来干什么？里面是首领卧室。」 「我知道呀，所以我说我睡在这里。」太宰治弯着眉眼，他加重语气，见面前的中原中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悦。 「你想睡床？」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觉得太宰治娇贵，之前当首领的时候累到坐椅子上就能睡着。 「如果我说……」太宰治上前一步，他垂下眼，伸手捻起对方脸侧的一缕髮丝，「我说我想和你一起睡呢？」 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他脑海里闪过了那一堆谣言，但这些很快被那头上传来地痛意压了下来。他真的太累了，这几天为了准备对抗那世界缝隙，他一直神经紧绷没有睡觉，现在放松下来只剩无尽的疲惫。 他开口道：「随你便吧。」 太宰治卷着对方头髮的手指一僵，他慢慢收回手，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中原中也会答应，对方甚至没有打他。 是因为害怕他再次寻死所以才忍着怒意纵容他吗？ 察觉中原中也不太舒服的样子他顿时收回调笑的话语，跟着对方一起进了卧室。 第46章 茧 中原中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着。 一般来说，床边躺着一个人就足以令他警惕，更别说那个人还是死而復生的太宰治。 可能是自从太宰治离开后，他这一年多里都没有休息好，所以对方奇蹟般地復活后，他终于放下心久违地陷入沉睡。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熟睡是何种感觉，他不会做梦，当上首领之后他每天都是浅眠的状态，虽然闭着眼却会因为一些风吹草动醒来。 第113页 这一次就像是坠入了黑暗中，又像是意识与躯体隔绝，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身体的疲惫感也消去了一些。 身旁的太宰治已经离开，床边是冰冷的温度，他甚至不知道太宰治何时离开。 作为首领，他对太宰治的警惕心也太低了，这不太好。 他到浴室沖了个澡，洗漱之后到办公室，他比平常晚起了两小时，破碎的茶几已经被收拾好，桌上放着资料还有早餐。 「银。」他喊了一声。 「在。」芥川银走进门，「首领，有何吩咐？」 「他什么时候走的？」中原中也问。 「在凌晨四点离开的，他住在普通公寓里。」 「几楼？」 「他住在一楼。」 「这样啊，没事了。」 芥川银稍稍抬眼，她微张双唇又闭上了嘴，而后离开了办公室。 中原中也一如既往地翻看文件，他最先看的是关于昨天的报告，这份报告是另一个中也写的。 中也的报告简单明了。 一切都要从外来者的由来说起，据他们所说，外来者的共同点是他们身上都有携带一个特殊的金属制品，这份金属来自于他们世界的陨石，但他们之前携带的戒指便是最后一个金属制品。 按理来说，昨晚的世界缝隙里应该出现戴着那对戒指的同位体，但世界规则不允许两个同位体存在于一个世界，所以那边的他们没有过来。 中原中也读到这里有些疑惑，世界不允许出现两个同位体的话，那太宰和中也又是怎么回事？ 他抚上帽子上的碎片，再一次取出来却发现碎片已经没有无效化异能，他回想昨晚太宰扔出的碎片，斟酌片刻便把碎片收好。 「咚咚。」门被敲响。 芥川银说：「首领，他们想见你。」 「请他们到会客室。」 中原中也简单吃了几口早餐，便拿起资料走到会客室，桌上摆着精緻的礼盒，看起来是他们带的慰问品。 中也和太宰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装，中也则是把头髮放了下来，可穿着高领卫衣也无法完全遮住脖颈的红痕。 中原中也没眼看，这也太悠闲和松懈了，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但也不是坏事，这样才像一个普通人。 「有什么事？」中原中也坐了下来，拿起报告，「是要解释一下报告内容吗？」 「不是。」中也端详他的面容，「看起来你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中原中也没想到对方会最先关心这个问题，「是啊，睡了一个好觉。」 中也放下心，说回正事，「前几天我们见了敦和芥川，讨论了一下『书』的存在又对了一下信息，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书』被第三人知道世界就会崩坏。」 「你所说的『书』是什么？」 「只要书写的因果合理，写什么都能实现。」太宰看向中原中也，「我的猜测是你的太宰他死后的意识被迫附着在了『书』上，他之后那些计划一方面是为了拯救你这个世界，另一方式是想要摆脱『书』真正地死去。」 中原中也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差不多理解之后，他说：「注意你的措辞，别用『我的太宰』来指代那个傢伙，所以那傢伙就是被你们摆了一道活了过来吧。」 中也没想到对方的重点在这里，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中原中也，一直以来对方都放任他和太宰到处玩，甚至也放任黑手党内部的谣言，他还以为对方是真的开始放下太宰治，现在看来根本没有。 竟然会这么在意一个称唿，他有点担心中原中也的精神状况。 「其实不是被我们摆了一道，他是被另一个太宰摆了一道，我和中也反而一直被他利用呢……」太宰说着，故作可怜地抱着中也。 中原中也无视两人的互动，问太宰：「所以你们给我的是『书』的碎片，昨晚你也使用了那个碎片吧，现在太宰回来了，那个碎片就没有无效化异能了，是这样吗？」 中也点点头。 清楚这些后，中原中也继续翻看手上的报告，他终于弄懂昨晚的情况。 简单来说，因为世界规则那道缝隙没法把戴着戒指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传送过来，所以缝隙的巨大能量无法被消耗甚至会越变越大，所以原定计划里才需要他出马解决。 但中岛敦和芥川比较特殊，他们产生的异能特异点在出现世界缝隙时能够打开时空通道，而世界裂缝也是时空通道的一种，太宰便提议在裂缝上打开通道，说不定也能产生异能特异点，只不过这产生的巨大能量也需要消耗，所以在撕开裂缝时他扔出了碎片。 「我在碎片上写了『回归』，本来是打算借用那庞大的能量试试看能否直接让『书』復原回来，结果却召唤来了意外之人。」太宰说：「为什么那位太宰会回来，完全令人意想不到呢。」 中原中也合上报告，他扫了一眼太宰，那明显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他把目光落在中也身上。 中也被盯得有些心虚，他实话实说，「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彭格列克隆了太宰的躯体，之前也有讨论过如何把那位太宰的意志传输到躯体上，除了世界缝隙这个意外，他们设想了多种可能，因为成功开启了时空缝隙我们也就趁机试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第114页 「当时中也给你碎片只是为了测试碎片是否还有无效化异能，没想到那个太宰的意识会跨越多个世界。」太宰说着，手下意识地撩着中也的头髮。 中原中也注意到对方的这个动作，倏地想起昨晚太宰治卷着他头髮的场面，他很快回神，不解地看向太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太宰明知故问。 「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让一个主动去死的人活过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你也清楚这会让他无比痛苦。」中原中也回想昨晚太宰治的模样，他知道对方只是在强装正常而已。 「那就让他痛苦吧。」太宰爽快地说着，甚至眯眼笑着，「谁让他坑我们呢。」 「我看你们过得挺自在的。」中原中也凉凉地说。 「是吗？」太宰拔高语调，「中原首领你不是最讨厌他吗？为什么要帮他说话啊，看他受苦不正合你意吗？如果你实在是心疼他的话，就亲手杀了他——」 「砰。」 中原中也扔出手中的报告，那几页纸张附着了重力直接插在面前的桌子上，他压低语气，「闭上你的嘴。」 被中也打了一下的太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中原中也，什么都没有说。 「中也。」 中原中也微愣，除了太宰治，没有人会这么直白地叫他的名字，他看向对方，那另一个自己蹙着眉头，依旧是担忧地看着他。 他视线落在镶嵌在桌上的那几张报告，他顿悟，是他刚刚情绪化的举止令另一个自己不可置信。他知道上一个世界的同位体也有异能，既然中也会那么惊讶，就代表那个世界的自己就算生气也很少动用异能。 他觉得有些可笑，他这副德行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叫我中原首领。」他纠正对方的称唿。 中也没有被这明显的拒绝退缩，他问：「你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没有。」 「也喊上太宰吧。」中也见对方要拒绝，赶忙说：「异能特务科那边的异能力者预测出世界缝隙不会再出现，关于我们如何回去的问题，我们想找那个太宰还有你一起聊一聊。」 「不用我也可以谈。」中原中也有些牴触。 「这恐怕不行，我们回去可能需要你帮忙。」太宰说：「如果你等着看我们或者部下的报告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我们要和另一个我周旋多久，我倒是不介意和中也在这里多玩几天……」 中原中也听出对方直白的威胁之意，他沉思片刻，无奈应下。 中也笑道：「那正好，晚上来我们家吧。」 中原中也微蹙眉头，「你们家？」 「正好堆了一堆的肉没吃完，我们晚上做寿喜烧吧？」 「那等会儿我们拐去商店街……」 见那两人突然自顾自地开始商量，中原中也插不进话，他说了句「随你们」便离开了会客厅。 他姑且是让芥川银通知太宰治这件事，开始照常处理着工作，很快就到了约定时间，但没有收到太宰治的回覆。 他坐上车，对芥川银说：「去接他吧。」 太宰治躺在房间里。 港口黑手党给他准备的住处很齐全，连被子枕头都准备好，甚至冰箱里还有一些昂贵的食材，只是他嫌麻烦就只泡了杯面。 随后他就躺在床上休息，黑手党准备的电子设备他丢在一旁，他就只是望着天花板沉思，他在思考各种各样的死法，但每一种结果都无法令他满意，让他再跳一次也不是不行，但要找一个高楼大厦还要想办法到天台，这个过程太麻烦了。 只要想到一个死法，又会立刻被他的另一个想法推翻，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很麻烦，懒得动。 就这样看着夕阳照进屋内，他视线落在桌上的杯面，才渐渐回过神，他上午泡的杯面还没吃。 虽然肚子很饿但也不是那么饿……就这样吧。 他继续躺在房间里，直到外面传来了车辆停歇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睁开眼，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对方按响门铃的时候他打开了门。 「稀客啊，没想到中也会来找我呢。」太宰治露出标准的笑容，说：「有什么事要首领亲自过来？」 「他们请我们吃饭。」中原中也言简意赅，他扫了一眼太宰治那身病号服，也没有嗅到药味和血腥味，他心底松一口气，面上却有些嫌弃地说：「我记得部下联络过你了。」 「啊，原来一直响的信息是这个啊。」太宰治恍然大悟。 「你倒是看啊！」中原中也咂咂嘴，他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焦躁，「快去换一身衣服，衣柜里准备了你的衣服。」 「欸？那些衣服吗？都是一堆黑色的风衣，看上去就像是和中也穿情侣装，我才不想呢。」 「我也不想！」中原中也脱口而出，他扬起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那些都是你自己的衣服，要么就换正装。」 「好麻烦——」太宰治抱怨着，打开离玄关不远的衣柜，「都怪中也你自己不换衣服，哪有人去别人家吃饭还穿工作服的。」 「你以为我很闲吗？」中原中也催促道：「快点！」 太宰治直接在病号服外套上黑色风衣，「走吧。」 中原中也觉得这搭配糟糕透了，但懒得掰扯。 第115页 「说起来……」太宰治坐上了车，他视线落在中原中也的外套上，看着对方的一缕头髮卡在了衣领里，他顺手把头髮扯出来又理顺，「中也这件风衣是我的吧。」 「是啊，你的首领位置现在也是我的了。」中原中也下意识呛对方，才后知后觉太宰治方才干了什么。 其实这是对他们来说十分稀疏平常的举动，在他和太宰治相处的七年时间里，虽然常常争吵，但偶尔也会对彼此做这种整理衣着的小事。 本来没什么问题，可中原中也脑海里总是闪过白天的画面，那太宰亲昵却又自然地理着中也头髮，那副场景说不上是腻歪，只是两人之间旖旎的氛围让他意识到他们真的是彼此相爱。 「中也你也很容易被他们影响呢。」太宰治一眼看穿中原中也的思绪，「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难道中也会把他们与我们混为一谈吗？」 中原中也微微张口，他本想反驳「太宰就是太宰，另一个世界的青花鱼和你一样讨厌」，可他忽然说不出口，如果太宰治没什么不同，那他自己呢？ 那位中也和他比起来，完全不一样。 「是吧，中也也这么觉得吧。」太宰治垂下眼，他放轻语调，手指轻轻拂过中原中也的面庞，用黏腻的语调慢悠悠地说着，「我们和其他世界的他们完全不同，我们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中也不用拿自己与另一个比，也不用在意他们的关系……」 中原中也一时有些恍惚，太宰治的话语像是吐信子的蛇，他明明听出了不对劲，却依旧选择让蛇爬上手腕缠绕上脖颈，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任由太宰治带着走的感觉。 他看向那面容干净的人，虽然没有绑着绷带，但那双眼依旧死气沉沉，昨天还算红润的气色仅仅过了一天便染上了病气。 「嘭。」 脑海里闪过了那血肉炸开的声音，他似乎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那些碎掉的、看不清面容的肉块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那渗透到地面上的血迹，以及他不小心踩到与碎块一起蔓延开的血…… 中原中也拍开太宰治落在脸上的手，他有些紧张，又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略那正在烧灼的胃部和隐隐作痛的头，他看向前方，哑着嗓音说：「太宰，我说了你只要活下去就好。」 太宰治没有回应，他交叠双手，低头观察这双完好无缺的手。 中原中也继续说：「你可以加入侦探社，或者是去交朋友，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人，他好像已经和出版社签了合约，年底就会出书，你也可以看他的小说。或者是去环游世界，或者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确保每天一日三餐就行，也不用考虑钱和住处，港口黑手党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太宰治侧头注视着中原中也的面容，他用轻松的语调说：「这是什么？退休首领的养老福利吗？」 「太宰，你比谁都清楚。」 中原中也抓起太宰治的手，制止对方那扣手的坏习惯，看着那干净的食指指尖渗出的点点鲜血，他对上太宰治惊异的目光，扯出一个笑容。 「我让你活着是为了报復你。」 第47章 羡慕 太宰治听着中原中也说出那句话时，他不可抑制地弯起嘴角。 在成为「书」之后，他见识到其他新的融合世界，那里面的中原中也无一例外地都活得十分耀眼。 只有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不同，他身上光芒很温和一点也不刺目，去触碰也不会灼伤。 这是一直待在他身边七年的中原中也。 「中也，你真是残忍呢。」 他幽幽地说出这句话，随后那生出扭曲的喜悦很快就被涌上的愧疚沖淡，两股情绪交织在脑海里不断翻腾，折磨着他，也折磨着中原中也。 果然还是直接死了比较好。 「都说了，别再扣手。」 手腕被中原中也握住，食指指尖的微小伤口流出了血又很快凝固，随后那隐隐痛意从指尖慢慢蔓延，渐渐淹没了那些杂绪。 「这么担心我吗？」太宰治忽然有些累，说来他一整晚都没睡，见中原中也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他揶揄道：「难道中也要一直和我手牵手吗？」 中原中也的视线落在太宰治身上又移开，他不由得抓紧手腕，故作镇定地笑了一声，「都说了要报復你，那就不会如你所愿。」 「啊~那我不想去吃豪华的海鲜自助大餐呢……所以中也你是不是就要带我去呢？」太宰治感受到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一瞬。 「你想得美，哪些算是报復这都是我说的算，让你不快的办法我可太清楚了。」 听着对方这么说，太宰治只能随口应着，因为中原中也这一次是认真的。 那两股交织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太宰治任由那些情绪淹没理智，他索性望着窗外发呆，很快便到了目的地，他动动僵硬的身子，才发现中原中也依旧握着自己的手。 「中也，你难道要用和我手牵手的战术来报復他们在你面前秀恩爱吗？」太宰治觉得有些好笑，又感到抱歉，没想到他的死亡对中原中也影响这么深。 「啧。」中原中也放开手，瞪了他一眼，「走了。」 太宰治慢吞吞地跟在中原中也身后，他其实没什么力气，这具身体一整天没吃东西，他也提不起劲，现在连笑也觉得累。 第116页 他打量面前的公寓楼，很符合那对情侣会住的地方。 真不想见他们。 跟着中原中也上了楼层，对方特地带了一瓶酒，太宰治准备吐槽对方的酒品，随后在见到对方戴着的红围巾时又把话语收了回去，身为首领的人是不可能让自己陷入醉酒状态的。 「叮咚——」 中原中也按了门铃，随着里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其他嬉闹的声音，太宰治微蹙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打开门的是一个孩子，他见到中原中也的面容好奇地睁大眼，又立刻看向门后，「跟中也哥和太宰哥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什么？真的吗？」一个小女孩探出了头，「真的啊！」 「克巳、咲乐，你们在说什么——」芥川见到来者止住话语，他警惕地盯着太宰治，罗生门蠢蠢欲动。 「你们来了啊。」中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赶来，「还送了酒吗？谢谢。」 中原中也微蹙眉头，「怎么来这么多人？」 芥川银竟然没有告诉他，他打量对太宰治杀意骤减的芥川，对方比印象中沉着冷静了不少，看来这对兄妹应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交谈过，难怪这段时间芥川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中也解释道：「是我让银不要和你说的。」 中原中也意外于芥川银竟然会听中也的话，想来肯定是中也或者太宰说了什么，但这些都是之后才要深究的事。 玄关放了两排的鞋子，人比他想得还要多，他大致扫了一眼屋内，瞥见了中岛敦的身影。 其实他不讨厌热闹的氛围，只是一些杂音会加剧他的头痛，克制住对中也生气的冲动，说：「既然这次有其他人，那就下次来访吧。」 「你误会了，他们正要离开。」中也说：「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所以他们多留了一会儿……」 站在一旁的太宰治倚在墙边，抱怨道：「这就是中也说的时间快来不及吗？」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看着屋内走出的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意外于太宰和中也还会请他们来家里游玩，甚至不介意带着孩子。 中原中也不怎么喜欢与孩子相处，孩子总是让他想起「羊」的时光，那段过往对他来说是一个失败的教训，那些孩子的结局也令他嘆息。 面前的中也看起来和孩子们关系很好，在孩子们离开时他还会和他们开玩笑，就连那个太宰也会特地走到玄关送孩子出门，嘴上还和孩子们说着「小孩子都是从竹子里生出来的」等等骗小孩的话。 「下次再来玩啊，织田作，安吾！」太宰朝他们挥挥手，「下次开咖喱派对吧！」 织田作之助走出门时，注意到一直站在门旁等着的两人，他说：「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中原中也见到他不禁又想起在悬崖上的对话，他心情愈发焦躁，只是点点头不想理会对方。 织田作之助眨眨眼，见穿着病号服的太宰治则是望着前方的夜空，他说：「前任首领，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太宰治猜测对方是在为酒吧拿枪指着他的事道歉，听着对方喊他「前任首领」他心情有些复杂，他微微侧目，视线落在了织田作之助身后的坂口安吾身上，对方正不动声色地审视自己，眼中带着警惕。 太宰治有几分惆怅，但也没生出其他情绪，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本身就没有交集，当初道别早就猜到织田作的反应，某种意义上他是在故意自i虐，好让自己能够更加坚决地跳下去。 「没事，织田作，正常地喊我太宰就行。」太宰治维持面上的笑容，「安吾你也可以喊呢。」 说实话，他想离开这里。 他并不认为自己还能够与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去建立友情，他对他们的感情也只是那观测到无数个世界里「太宰治」的情绪在作祟，偏偏他单方面了解了这两个人，现在让这两人去认识他，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公平。 不公平的友谊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也不可能像其他世界那般心照不宣。 「好的，太宰，希望下次我们三个人能够再见。」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他说得真诚。 在一旁被点到的坂口安吾微愣，港口黑手党势力壮大的过程令他忌惮，尽管这两个月被那小情侣不断秀恩爱，可见到这位太宰治时，他依旧会提防对方，沾染过鲜血的人看起来总归不同。 他不清楚织田作之助是以什么心情接受了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是好友的事实，他们两人也不熟，他也难以想像三人一起喝酒的画面。 今天是被太宰和中也喊过来进行了一场没有效率的讨论，得知了太宰治就是前任首领并且不是因为异能復活而是由于科技才復活时，他又一次刷新了对另一个世界的认知。 「有机会再说吧。」坂口安吾客气地回应。 中原中也见两人离开，他问无动于衷的太宰治：「不追上去约他们喝一杯吗？」 太宰治表情微变，问：「这也是中也你报復的一环吗，把我带到这里来不是说有事要谈吗？」 「那些事可以之后再谈，和他们一起见面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怎么？中也你是觉得我多交朋友就能活下去了吗？」 中原中也面露疑惑，问：「你不打算和他们交好吗？」 第117页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不是想看织田作之助写的小说吗？」 「这与他们交朋友有什么关系呢？」 「非要在门口用问句回答问句吗？」中也站在玄关听着他们的对话，「你们是上课被罚站的小学生吗？」 「中也先生，你也是连用了两个问句啊……」一旁的中岛敦忍不住吐槽。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走进屋内，中岛敦穿着围裙在厨房帮忙，芥川用罗生门做菜，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的两人，警告道：「我的时间很宝贵。」 「放松点，今天那两个孩子自己说要大显身手，我和中也怎么可能好意思拒绝呢……」太宰靠在沙发上，说：「正好我们谈的正事也和他们有关。」 「我就知道会这样……」太宰治直接躺在一侧的沙发上。 中原中也有些生气，一个一个的都这么悠闲，可见到那躺在一边的太宰治，涌出的愁绪盖住了怒火，头不禁更痛了。 从今天去接太宰治时，他就一直在压抑怒火。早上的失控令他烦躁，他不希望自己被那焦躁的情绪左右，也不想再看见中也那担忧又同情的眼神。 「怎么了，头痛吗？」中也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又是这个眼神。 中原中也一时间觉得好笑，他堂堂一个黑手党首领，拥有强大的异能力，却总是被另一个没有任何异能、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担心。 这恰恰说明了他的情况十分糟糕，他不愿意承认这种事。 「是啊，你们令我头痛。」中原中也轻飘飘地说着，语气带着几分埋怨。 中也微愣，他从那眼神中感受到了几分太宰治的阴阳怪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扭捏的自己。 中也从不会把坏情绪积压到第二天，以前就算面对太宰的时候也不会这样，甚至得知自己喜欢太宰时，他最多花了半天就接受这个事实。 可面前的这位首领，似乎是把一切怒意咽了下来，早上的失控并没有吐出心中的半点怒气，反而是积蓄了更多的负面情绪。 不过他理解中原中也的这份扭捏，曾经他和太宰有一次合作任务，太宰与他们断了联络，当时对方在的地方又发生了塌房，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太宰被压在下面回不来了。 那时候中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拼死拼活闯红灯到现场后，见到的是活蹦乱跳只骨折了一只手的人。 他当时想打却打不下手，见太宰那般欠揍他又说不出庆幸对方活着的话语，便任由着对方任性，只不过发现那手骨折是装的之后，又变成了另一回事。 此刻的中原中也，那想生气又忍着的模样多半是太宰治造成的。一个经常令自己生气的傢伙跳楼，在一年后又復活，他觉得没人能够做到平静应对。 「到客房休息一下吧。」中也提议道：「还有一小时饭才好。」 中原中也顿住，「一小时？」 「出现了意外……」 中原中也站起身，他确实得休息一下了，万一情绪失控，岂不是让太宰治看了笑话。 客房不大，摆着普通的单人床和桌子，上面铺着被子。 中也给他拿来了止痛药和水。 「喝吧。」 中原中也看了眼药片，这类药已经对他没有效果了，刚接任首领的时候他头痛更加严重，到后面得吃针对他的特制药才能缓解，但担心部下制的药被人下毒，后面他就不吃了，头痛时都靠扛过去。 本来这半年里头痛缓解不少，但这两个月头痛却越来越频繁，还让太宰治和另一个自己看到这般狼狈的模样，他可真是没用。 「很辛苦吧？」中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够了，不用同情我。」中原中也对上那双澄澈的双眸，他认输了，「我也知道我这副样子可笑。」 「不可笑。」中也坦言道：「你已经很厉害了，要我是你的话，我可能早就发疯了。」 中原中也愣住。 「你很厉害，这一年多把黑手党管理得很好，你的部下也很尊敬你，你再生气也不会胡乱伤害他人，甚至面对那个太宰你也能镇定自若……」中也缓缓说道：「我觉得你十分强大。」 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没有同伴，也没有亲人陪伴，在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最迷茫时也无人开解，那七年间能够信任的人也只有太宰治。 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关系比其他世界都更加深厚，又是相看两厌的搭档，又是首领与干部，还更加频繁地游走在生死之间。上一个世界的那两人只是搭档了三年就了解彼此，那这个世界像是把彼此栓在一起的七年……那掺杂的感情已经不是可以用信任来概括了。 想必太宰治落下的那一瞬间，中原中也那七年的时光也随之破碎。 中也不清楚中原中也这一年多是如何忍受过来，也不清楚对方在慢慢振作时，太宰治的復活是否对他们彼此是一种残忍。 中原中也靠在床边，头痛常常令他的视线难以聚焦，那另一个自己的身影逐渐模煳又慢慢变得清晰，他不可置信，「你没必要用这些话语安慰我。」 「我说的是实话。」中也有些意外，他直白地问：「我一直很好奇，身为首领的你为何面对我时会自卑？」 中原中也笑着，不愧是另一个自己，如此轻易地看穿他。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面前这个人是他又不像他，可他也能从对方的表情看穿想法，也能产生天然的亲近感，比起面对自己，更像是面对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第118页 「你现在对我说的那些话就是我自卑的证明，你像是走向了好结局的我。」他第一次对人如此坦诚，「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你。」 「羡慕我……」中也左思右想，灿烂地笑道：「你果然喜欢太宰吗？」 中原中也：「……」 他正要酝酿的情绪立刻收回，差点忘了这对情侣的杀伤力。 还有那个「果然」是什么意思？ 第48章 两情相悦 中原中也不理解中也是怎么把「羡慕」与「也喜欢太宰」挂钩的，不过考虑到那两人秀恩爱的程度，他又释然了。 「我说的羡慕可不是指这种事。」中原中也懒得解释，他阖上眼，「我要休息了。」 中也笑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开个玩笑。」 「这个玩笑不好笑。」中原中也睁开眼。 中也握住中原中也的手，他嘆道：「你认为哪一种才是好结局呢？」 中原中也微愣。 中也继续说：「我不觉得我的人生是好结局，虽然与你们比我看起来很幸福，但我依旧没有八岁前的记忆，我看着父母陌生的照片都会有一种剥离感，我也不会做梦……太宰那傢伙更不用说了，他的精神状态和其他世界的太宰比也好不到哪去，不是没有伤疤就说明他比较好。」 中也视线落在对方苍白的面容上，「上一个世界的中也，他的身世和你完全一样，他看起来有目标活得耀眼也很果断，可他的同伴、重要的人也总是离他而去，甚至有一部分人是他亲手葬送。你觉得这是好结局吗？」 中原中也注视面前的人，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三个世界里，不同经歷的他们中，面前这个和平世界的中也和太宰可能才是最脆弱的一对。 因为他们是普通人。 之前一直以为这两人是恩爱才会一直腻腻歪歪去哪都待在一起，其实只是没有安全感不敢分开。也是因为这两人的表现令他以为他们与那些外来者不同，那些外来者到世界后需要花时间适应这个世界，有的依然提心弔胆地过着日子。 这对情侣当然也会担心这些，这就解释了为何那个懒散的太宰会愿意到处旅游还到处交朋友，为何面前这位中也会由着对方的性子，他们是在默契地靠此转移自己的不安，甚至完全没有泄露破绽。 这就是他们强大的地方。 正因为处于和平的世界，正因为普通，正因为肉i体的弱小，所以他们二人的精神才会更加稳定。 「中也，看清你羡慕和自卑后的感情吧。」 对上那双澄澈的双目，感受到对方眼中溢出的温柔，中原中也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其实并不羡慕对方的人生，他没有与那些「同伴」和「亲人」产生羁绊，没有拥有又谈何失去，没有感受过又谈何奢望。 「上一个世界的中也知道我所在的世界，也只是感嘆一句原来和平的世界是这样子。他会为死去的同伴哀嘆，会为他们流泪，但他不会为此停留。」中也沖对方笑了笑，「你也是一样的，如果我们晚来几年，如果太宰没有復活，你是不会说出羡慕我这句话的。」 「你只是在奢望我和太宰的关系。」 中原中也挑挑眉，看来是他完全误会面前这位中也了，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被恋爱蒙蔽的人，有时候他都没眼看，现在想来面前的这个人，才是把自己剖析得最透彻的人，甚至与自己没什么不同。 中原中也确实奢望中也和太宰的关系，并不是因为他们是伴侣，只是这两人与他和太宰治不同，如果面前的中也和太宰是搭档关系、朋友关系、甚至是陌生人，他也会嚮往。因为不论怎么样，他们的关系都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这一切都是因为当下的他无法处理好与太宰治的关系，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拿这个復活的太宰治怎么办，他也不清楚现在与太宰治是何种关系。 只是他暂时找不到答案，现在又有个「正确答案」之一出现，他怎么可能不去与自己的情况对比呢。 「你真的很强大，相信你根本不会为自己的能力、身份而自卑。」中也又重复了一遍，而后说出重点，「你认为我能让太宰活下去很厉害，而你自己陪伴七年却只能让太宰跳楼又被蒙在鼓里……你是在为此不甘吧。」 中原中也倒吸一口气，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一针见血，他可悲地发现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也是此时他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比自己大三岁。 「你果然……」中也笑道：「很喜欢太宰。」 中原中也明白，这份「喜欢」并非指恋爱。 「你真厉害啊。」 本来他觉得自己完全比不过另一个自己，但想来也没有比较的意义，对方是三年后的另一个自己，也就是说他早晚都会成为这般内核强大的人。 他感觉头痛好了一些，既然中也这么了解他，那么说明另一个太宰同样了解太宰治，他弯起嘴角，说：「中也，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们。」 「真是狼狈啊。」 太宰看向躺在沙发一侧的人，见对方有气无力的模样，他继续说：「你明明可以把事情做得再绝一些，是对他们心软了还是看见这个世界中也的模样，你又想活了呢？」 太宰治翻了一个身，黑髮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森，他扯出一个笑容，「明明是你们擅自把我復活，多此一举。」 第119页 「是这样吗？」太宰瞥了一眼，「那就再死一次呗。」 「等我找到不痛苦的死法再说吧。」 「跳楼的感觉怎么样？」太宰有些好奇，「脑袋着地的话应该没那么痛苦吧？」 太宰治看向天花板，他无奈地闭上眼，「痛死了……说不痛的人都是没死过的。」 「竟然会痛啊……」太宰望着面前的正在播放的电视画面，喃喃自语道：「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怎么样都不痛快呢。」 「我看你在秀恩爱的时候倒是挺痛快的。」太宰治语气凉飕飕的。 「啊，嫉妒我有中也吗？」太宰笑得灿烂，「我倒是好奇你和这个中也的七年时光呢，你是观测了其他世界想改变其他人的既定命运的话，那你对中也做的事又算什么？他身边没有可以陪伴的同伴，连首领都变成了你，他最重要的人只有你……啊，我可太羡慕你了，结果你就这样扔下他是觉得他会永远记住你吗？还偏要在他准备放下你的时候让我们到这个世界……」 太宰治听着对方的话语，而后睁开眼看向太宰，他认真地说：「我不觉得他会记住我，真的。」 太宰顿住，面前的另一个自己表情带着无奈，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很疲惫，找不到任何方向。 「不清楚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我。」太宰治忽然笑了一声，「是因为你们认识的中也把你们看得很重要吧，这个世界的中也不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见另一个自己面上带着疑惑，甚至完全想像不到那些事，太宰治不自觉地扣着指尖，那股微弱的疼痛已经无法掩盖身体里涌出的思绪，他把手抚上了手臂，指尖镶嵌在肉里的痛意令他清醒了几分。 他这才开口说：「中也他不信任我，我们相处的这些年里，他只是看在我是首领的份上信任我，我们之间根本就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你确定吗？」太宰本想反驳，可想到那是中原中也，他也有些不确定了，「你看看他现在的模样，你不觉得你想错了吗？」 太宰治没有回应，他目光逐渐涣散，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走神。 他们的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在厨房帮忙的中岛敦心情复杂，在黑手党时期他刻意锻鍊五感，再加上异能力影响，他的听力比其他人都要好。就算是身旁的芥川在做菜，那两人被油炸声盖住的话语他也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怎么说呢，真是十分不健康的对话，但这是他认识太宰治之后，第一次见对方如此放松的模样，虽然两人看起来像是互呛，但不知道怎么的，最后他听出了两人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自然是清楚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和中也是情侣，但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也对中原中也抱有这份感情，明明之前中原中也一直极力否认这件事，还是说这是太宰治的单恋…… 中岛敦想不明白。 「白虎，连做个饭都要走神吗？」 「啊，对不起……」 饭菜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做好。 这间的屋子的厨房餐桌不大，不够坐六个人，他们便移到了茶几旁。 中原中也休息了一会儿气色也好了一些，他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对那两孩子以及罗生门另眼相看。 「为什么我是白米粥……」太宰治只有一碗粥和咸菜。 「因为你是新的身体吧，得先吃点清淡的适应一下。」中也贴心地说。 「实在吃不下的话，你也可以从喝奶粉开始。」太宰夹起桌上的天妇罗炸虾咬了一口，故作夸张地说：「啊，真好吃！」 「幼不幼稚……」中也受不了这种小学生行为。 「说起来，在下有一件事想问黑衣男子。」芥川吃着饭菜，看向太宰治，「太宰先生说在下和白虎当时手中的『书』拥有你的意识，是真的吗？」 「是真的，怎么了？」太宰治察觉现在的芥川比上一个世界更加沉着冷静，果然去侦探社是最好的选择，那里的人比他更适合教导他人。 「那你一定清楚现在的世界缝隙是怎么回事吧？」中岛敦担忧地说：「下午时，坂口先生说那边的异能力者已经预测不到下一次世界缝隙的位置，并且之前修復缝隙异能力者的能力更加不稳定，所以有些担心……」 「啊，这个世界本身就要毁灭了。」太宰治轻描淡写地说着，吃了一口白粥，他胃口渐渐被打开，多吃了几口。 「那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芥川微蹙眉头，对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令他心生牴触。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太宰治长嘆一口气，「非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让我吃白粥就算了，还要看着你们吃面前的大餐给你们讲故事吗？」 「那你想什么时候说？」中原中也倏地开口，他面前盘子的食物没动几口，「反正已经浪费这么多时间了，晚上再浪费一会儿时间也没什么，今晚住在这里也行。」 太宰治面露一瞬厌恶，他才不想和这对情侣住一起。 「不然吃完饭之后……」中也挺想一起玩的，「大家边吃点心边聊吧。」 太宰治涌出一股无力的疲惫感，确认面前这几人今天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他也收了找其他藉口的心思。 「你们放心好了，那些异能力者力量不稳定都是因为『书』正在癒合中，等上一个世界安吾修復好『书』之后，会自动把这那些外来者排放出去的……」他对太宰和中也说：「你们两人也是，到时候是让带着碎片的你们先回去。」 第120页 「可我们回去的是上一个世界吧……」中也有些担忧。 「放心好了，这两个月安吾和彭格列他们已经与你们世界那边建立了通讯，那些世界锚点特殊金属位置都标记好了，保证你们几个安然无恙地回去。」 「可上一个世界规则不是默认太宰和中也死亡了吗？」 「他们会增殖额外的『书页』进行修改结局。」太宰治说完，又喝了一口大粥，说道：「有彭格列在的世界，之后不会再发生什么大灾难的。」 听着的几个人面色各异，但心底都松了一口气。 「那『书』的修復要多久？」芥川敏锐地发现重点，「那些曾修復世界缝隙的异能力者，他们的异能暴走能够承受到『书』癒合之前吗？」 「我也不清楚呢。」太宰治说得模稜两可。 「其实还有其他办法。」芥川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你的无效化异能可以制止他们的暴走。」 太宰治神情恹恹。 「不要小瞧了异能特务科。」中原中也开口道，他坐直身子，「他们有的是各种办法抑制暴走的异能力者，你们别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他们才是最狡猾的一方。」 芥川微蹙眉头。 中岛敦想起当初被异能特务科关起来的中原中也，那些人确实有能力关住能力暴走的异能力者，「中也先生的意思是……」 「白虎，你才是不要被牵着鼻子走。」芥川看向太宰治的眼中带几分怒意，「如今这个世界会这样，不都是黑衣男子所作所为吗？为了世界和平擅自带走在下的妹妹……」 中岛敦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那又怎么样？」 二人看向突然站起来的中原中也，对方说得理直气壮。 「他就算復活也曾是前任首领，异能特务科想要他帮忙那也要按照流程来，他们无法出面请求才想让你们说情，归根结底就是他们上层不愿意低头的问题。」中原中也扫了一眼芥川，「收敛你的情绪，还没发现你的恨意被他们利用了吗？」 芥川不甘地咬咬唇。 「你放心吧，我不会因为银擅自和你联络的事惩罚她的。」中原中也见太宰治把粥喝完，对愣住的芥川说道：「我从未限制她去见你。」 「前辈……」中岛敦见芥川陷入沉思，想不出安慰的话语，某种意义上他能理解芥川。 「这就走了？」看着中原中也要离开，中也没有被这场不愉快的对话影响，他挽留道：「不再多吃点吗？」 中原中也摆摆手，等太宰治也跟着站起身，他对中也说：「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行吧。」中也有些失落。 中原中也取下帽子里的书页碎片还给他，提醒道：「别忘了我拜託你的事。」 「放心。」中也沖他笑道。 见两人毫不避讳地说着悄悄话，太宰酸熘熘地说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感情那么好了？」 「我和我自己感情一向很好。」中也随口说着，发现情绪低落的芥川和中岛敦，他安慰道：「你们两个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刚刚那位中原首领是在护着太宰那傢伙呢。」 「诶？」中岛敦眨眨眼，「是吗？」 「都当过首领的太宰能被特务科怎么样啊，他就是不希望你们责怪太宰。」中也一语道破。 「原来是这样啊……」中岛敦恍然大悟。 「喂！」还在门口换鞋的中原中也瞪了中也一眼，「我还没走！」 「没想到中原首领这么心疼另一个我啊——」太宰看热闹不嫌事大，拔高语调说道：「中原首领你别太爱了！」 中原中也微眯眼眸，扔出手中的东西，「闭上你的嘴。」 太宰看着订在身旁地板上的鞋拔子，他继续说：「太宰，人家中原首领都这么爱你了，你还觉得对方不爱你吗？」 「诶？」中岛敦有些疑惑，刚才那两人之间的对话应该这样解读吗？ 「什么？」中也万分惊讶，「这位太宰喜欢另一个我吗？」 不清楚状况的芥川微愣，他总结道：「那二位是两情相悦了。」 中原中也：「……」 所以说为什么总是会拐到恋爱上！ 这对臭情侣！怎么又开始了？ 第49章 别扭的爱 「你们收着点，不要总是造谣。」 中原中也只留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对周边人总是误会他喜欢太宰治这件事免疫，也没把太宰的话语放在心上，只当是普通的调侃。但不代表他愿意被太宰治听见，不过见太宰治那没有多少浮动的表情，恐怕变成「书」的时候早就习以为常。 来接他们的是芥川银，他刚上车对方就立刻道歉。 「首领，很抱歉，哥哥的事……」 「没事的，我说过什么时候找哥哥是你的自由。」中原中也并不在意这些，「只不过你也不要太盲目相信和另一个世界的他们，他们终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是。」 「说是这么说，中也你倒是盲目相信另一个自己呢。」太宰治精神好了一些，吃饱东西后他感受到些许困意。 「我们又不是你们，不像你们互相猜忌。」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呛道，瞥见太宰治打着哈欠，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衣袖里露出的痕迹，他克制住骂一顿对方的冲动，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第121页 送太宰治到了家，见对方走路比之前有了一些力气，他稍稍放下心，在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手机一振，看着上面太宰发来的信息，他沉思片刻。 「银，明早吩咐下属不用做我的食物。」 「好。」 芥川银开着车，她瞥了眼后视镜，说道：「首领，哥哥的事谢谢你。」 「和我没什么关系。」中原中也阖上眼眸，「你要谢也该谢太宰那傢伙，应该是他安排对方加入侦探社。」 虽然中原中也觉得这样的太宰治过于自作主张，但大致清楚太宰治经歷的事后他也想不出责怪的话语，就是不清楚太宰治一手打造出现在的「和平」，对被牵扯的当事人来说是否是一件好事。 之前单凭中岛敦和中也的对话，他只知道太宰治想要救织田作之助，并且想要创造一个和平的世界，至于为何想救织田他有许多种猜测，愣是猜不出「书」的存在。 中岛敦也没有对刚见面的中也推心置腹，自然是不会提「书」，或者说提到「书」时中也和太宰都有意隐瞒。 那些芥川银髮来的监听报告，里面也只记录了那两人不介意让他知道的事。 芥川银也说过监听并不完全，他们准备亲热时会关掉，中原中也当时不介意，或者说他认为这两个普通人想隐瞒的事他想查也能查到，说白了就是自大以及潜意识里信任他们。 如果当时他紧紧盯着那两人，他就会知道那两人復活太宰治的计划，可那时候他应该会对那个计划不知所措。 现在太宰治復活了不到两天，看着太宰治那样自i虐，中原中也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生气。 既然都活过来了，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身体，想拯救的织田作之助也出小说了，黑手党也会提供所有一切的生活需求，却依旧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那到底还有不满的呢？ 他永远讨厌太宰治这一点。 对于太宰治这类人来说，活着就是一种痛苦，就算给对方想要的东西，也依然无法改变想法。甚至那另一个和中也在一起看起来很幸福的太宰，也一直想着死的事。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让他痛苦吧。 中原中也注视着手机里的讯息，而后默默删去，他觉得今晚又要失眠了。 「你给中也发了什么？」 中也躺在床上，看着太宰在手机上敲着字，他确认床边的监听器是关闭的状态才问。 「我只是回答中原首领的问题罢了。」 中也凑上前看了内容，微蹙眉头，「你没有发其他的吗？」 「他能懂。」太宰理着中也的头髮，「或者说他需要这句话，不然他太迷茫了。」 「迷茫……」中也感受着太宰的心跳，回想中原中也的倦容，「他太在意太宰了。」 「确实。」太宰抚上中也的面容，「这三个世界里，只有这位中原首领会在面对太宰的事情上犹豫，变得小心翼翼，变得不像自己。」 中也微蹙眉头，「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会穿猫耳女僕装。」 被看穿的太宰唉声嘆气，他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另一个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不受其他世界的记忆影响。 「唉。」 太宰治望着天花板，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他回到家之后确实睡了，但只睡了几个小时。熟悉的睏倦袭来，他想起了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少年人要震住黑手党那势必要付出成倍的努力，同时也非常痛苦，通宵是常态，睏倦也是常态，还需要时时刻刻紧绷神经。 他浑身都在痛，像是回到了首领期间，那时候经常只睡几小时，然后中原中也会在一旁骂骂咧咧，让他继续休息。 每当他见到中原中也的态度时，他忽然又不那么想去休息，会故作不在意地继续批阅公文，之后只要他再咳嗽几声，对方就会抢过文件，硬拉着他躺在床上。 首领卧室中原中也经常进，那时候中原中也会毫不避讳地坐在他身旁，打开床边的小灯在那里批阅文件，时不时敦促他睡觉。 中原中也会这样操心，也是因为有一次他独自一人躺在卧室里失眠一整晚。 不工作的话脑子里总是会冒出其他世界的记忆，那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中也相处的记忆，那些一场场打斗吵闹还有一起经歷生死的冒险，似乎都歷歷在目。 在最初得到那些记忆时，那一幕幕刺激着他的感官，久而久之记忆便刻入了他的脑海，也是在见到中原中也对自己投向不信任的眼神时，他才从记忆中清醒过来。 意识到面前的中原中也并非那个记忆中愿意交付彼此性命的搭档时，太宰治第一次痛恨自己捡到「书」，比起知道那些记忆和结局，他宁愿不知道。 之后取得中原中也的信任他花了些时间，可他明白，中原中也的内心依旧在警惕着他。 这个世界里他们的信任并不稳固，更别说他当上首领后，中原中也对他的信任也是基于首领的信任。 想到此，失眠的太宰治吃了过量又不会致死的药。 那之后，中原中也便一直守在他身旁睡觉。 太宰治躺在床上会侧着头，毫不避讳地用那露出的右眼注视对方，而后沉沉睡去。 只不过每次醒来身旁都没有人。 若是这时候再用些「手段」让对方早上也在身边，那就太过分了。 第122页 太宰治坐起身。 公寓里的卧室十分狭小，隔音也不太好，远处传来醉汉断断续续的哀嚎。 他摸着黑走到浴室，打开灯时，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附着在「书」上时他已经很久没有照镜子了，他有种自己是另一个太宰治的错觉。 这具身体很健康，他们给予他新的躯体，他却没有迎来新生，他千疮百孔的灵魂早已腐朽。 其实他可以不选择復活的，可能是内心有那么一丝希望被「书」读取到，便被带到了这个躯体里，回到了这里。 只是没想到，中原中也看上去会这么累。 就算他当上首领后，他也纵容中原中也骂自己或者打自己，或者是扯着领子说一些操心的话。他面前的中也比其他世界都来得更加情绪化，或者说更加暴躁，但他喜欢看着这样的中也，更加纯粹，也更加活泼。 不过再怎么样，中原中也也讨厌着他，在那在无数个世界里都同样闪耀强大的人，在这个世界依旧如此。 就连他们引以为傲的默契与信任，最后也被加上了首领与干部的枷锁。 ——「你看看他现在的模样，你不觉得你想错了吗？」 那另一个自己的话语在耳边回想，他想错了吗？ 太宰治闭上眼，他不觉得自己想错了，他比谁都清楚中原中也厌恶他。 可现在对方连打都不敢打他，把他当做易碎品一样对待。这可不算是什么特殊待遇，这只是对方在报復自己而已。 太宰治回到床上，他再一次闭上了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醒来时听见了纸张翻页的声音，早晨的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床上，又落在身侧的人身上，那头橙发在光下变得金灿灿的。 「中也……」 太宰治有一股不真实感觉，像是坠入了梦中。 中原中也合上杂志，「醒了就起来吃饭。」 太宰治眨眨眼，他动动手，手腕的疼痛和灼热的痒意令他逐渐清醒，他再一次看向坐在床边的中原中也。 「你什么时候来的？」太宰治慢悠悠地坐起来。 「三小时前，你去洗漱。」 太宰治应着，等从洗手间出来时，厨房里正烧着热腾腾的食物，闻起来像是蔬菜汤，中原中也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医药箱。 「过来。」 「多此一举。」太宰治嘟囔一声，却坐在中原中也身旁，任由对方处理上面的伤口。 「你可真厉害啊太宰。」中原中也嘴上说着，手却不自觉放轻力道，「屋子里的刀片尖锐物都收起来了，你哪弄来的刀片？」 太宰治耸耸肩，他说：「去那个太宰和中也家里时，拿了刮鬍刀的刀片。」 「他们竟然用老式刮鬍刀？」 「是吧，你也觉得令人意外吧。」 「你这么自然地接话干什么？」中原中也给对方的手腕包好绷带，那熟悉的绷带和药味令他感到怀念，又令他烦躁，「早餐是烤面包配蔬菜汤，吃完这个等会儿我们出门。」 「去干什么？」 「买衣服。」 「哇哦。」太宰治不平不淡地喊了一声，见对方没再说什么，他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前任首领的衣服是你想穿就能穿的吗？」中原中也瞪了对方一眼。 「中也，你到底听那对情侣说了什么？」太宰治哭笑不得，「昨天我们不也穿着『情侣装』穿得好好的吗，你是介意他们说的话吗？」 「我说过了要报復你。」中原中也留下这句话走进厨房。 太宰治泄气地靠在沙发上，他抚上捆好的绷带，看着中原中也在那里忙碌着。 这样可不行啊。 这样可不像一个首领啊。 他按着包扎好的伤口，药水正在烧灼着伤口，他不由自主地按压。 是他这次做得太过火了吗？ 「别再扣你那伤口了太宰。」中原中也像是察觉到他在干什么似的，「你再这样后面几天就只能喝白粥，就算你喝吐了也给我喝进去。」 太宰治回道：「啊，黑手党首领这么闲的吗？难道打算后面几天都给我送早餐吗？」 「怎么可能。」 太宰治松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送早餐太麻烦了。」中原中也盛好汤，把早餐摆好，「那些事让部下做就好了。」 太宰治坐到餐桌前，看着面前的餐食，他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吃完早餐后，他们去了商场。 基本上是太宰治在试穿衣服，然后中原中也在一旁看着他换了一套又一套。 太宰治觉得自己的精神在一次次换衣服中得到了摧残，他一时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般配合，他甚至怀疑，中原中也就是故意在折磨他。 「刚才挑的那几套还有身上这套打包。」中原中也对店员说着，又示意太宰治走向前台，让店员把身上的衣服标籤剪开后，他打量一旁的全身镜，满意地说：「这样精神多了。」 镜子里的人穿着黑色半袖衬衫和白色西装裤，这样的装扮太宰治还是第一次穿，他扫了一眼中原中也挑的衣服，基本都是单件和没有口袋的衣裤，这明显是担心他在衣服里藏东西。 二人走在街道上，太宰治拎着一堆衣服，他盯着中原中也的后脑勺，又落到对方的脖颈上，对方今天没有穿外套戴围巾，那红色衬衫配着黑色马甲，手臂上还有袖扣，看起来随性又优雅。 第123页 「中也你今天没穿外套呢……」太宰治走到中原中也身侧。 「天气变热了。」 「你这一身很帅气哦……」 「是吗？」中原中也有些意外，太宰治还是第一次这么会说话。 「把你的身子衬得小小的。」太宰治补完后半句。 「啧。」中原中也只是咂了一下嘴，「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 太宰治望着前方的蓝天，可能是吃了早饭的缘故，他今天心情不错，他问：「等会儿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去吃午饭。」 「港口黑手党要倒闭了吗？」太宰治故作担忧地问：「你直接罢工没事吗？」 「银会处理得很好。」中原中也按了按帽檐，他看向前方，「你要吃什么？」 太宰治后退了一步，中原中也从今早到现在展现的温柔令他格外不适应。 「中也，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哈啊？」中原中也停下脚步看向他，「让你吃饭你就吃。」 周边是往来的人群，一些过路人好奇看了他们几眼。 此刻的太阳刺眼又灼热，太宰治感受到早上吃的食物在胃里翻腾。 「中也……」他目光落在中原中也疲惫的眉眼上，「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再死的。」 中原中也愣住，阳光把面前的人照得一清二楚，对方似笑非笑地说着，中原中也竟然从中读出了几分温和之意。 随着远处传来的鸣笛，人群的喧闹声逐渐变大，阵阵耳鸣充斥着中原中也的脑海，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动动嘴唇，那些话语最终停留在嘴边，他按了按帽檐，来遮挡炽热的阳光和对方投过来的视线，而后他故意露出一个笑容，「都说了我要报復你，就算再累也得跟我去餐厅吃饭。」 太宰治顿时长嘆一口，他无精打采地跟在中原中也身后，望着对方瘦小的背影，感受到手中的服装沉甸甸的，手腕的伤口隐隐作痛。 果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吃完一顿平静的午餐后，下午时他们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公寓。 看着中原中也拖鞋进门，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处理工作时，太宰治坐立难安。 「身为黑手党首领，在这种地方办公没事吗？」 「如果我出事了，身为第一嫌疑人的你会被黑手党追杀，倒也不赖。」中原中也心情好了些，太宰治这么困扰的模样令他心生愉悦，他说：「有想去的地方就说。」 「想去没有黏煳煳的蛞蝓的地方……」太宰治瘫在沙发上，他放弃挣扎。 「没有这种地方。」 「啊，不行了，再和蛞蝓一起唿吸的话我会受不了了的……」 「那太好了，让你不快我很开心。」 「这是最可怕的报復了……」太宰治胡言乱语。 「是吗？那我再告诉你一件更可怕的事。」中原中也认真地说：「我晚上住这里。」 太宰治整个人像冻住一般，连唿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中原中也继续处理着工作，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宰治突然开口，像是在喃喃自语。 「为什么呢……」 中原中也放下平板，打算聆听他的话语。 太宰治话锋一转，「中也，你这么关心我是没办法把我噁心死的，你还是放弃这种思路吧……」 中原中也见太宰治包扎的伤口上渗出了血，他嘆道：「你不用总是用这种方式让我关心你，我说过了，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就行。」 太宰治微睁双目，阳台的风飘进屋内轻轻地打在他的头髮上，他大脑嗡嗡作响，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语气颤抖地问。 「从你靠吞药让我看着你睡开始。」 太宰治僵住，而后肩膀微颤，他不禁苦笑，「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是啊，毕竟你不坦诚。」中原中也又说：「你以为我们认识几年了。」 「中也，你……难道喜欢我吗？」太宰治犹豫地问。 「当然不。」中原中也直接否认。 「那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太宰治第一次读不懂中原中也。 「我没有缠着你，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中原中也一脸坦然，可头痛却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倒是你，太宰，你想方设法让我关心你，你才是喜欢我吧？」 太宰治忽然冷笑一声，「那对情侣的话你还真信了啊，是中也你想太多了，既然你早就发现我的那些行为，那当上首领的你也明白那七年我怎么样对你，没有人会对喜欢的人那么过分，我可是十分讨厌中也呢，尤其是现在你这副自大的模样。」 「过分……」中原中也陷入沉思，随后说：「我昨天从中也口中了解了一些事。」 太宰治面色微变。 「我了解了另一个拥有异能的我的生活，那应该是你接触到『书』之后窥测到的世界。」 太宰治对上中原中也的双目，他暗自松一口气，「所以你知道了吧，和另一个世界的中也比——」 「我知道你是好意。」 太宰治止闭上嘴，他此刻感到格外疲惫，他不想再聊下去了。 中原中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说：「只要对比多个世界，才能从各个角度看透自己的人生。」 第124页 「嗯，你说得对，所以我让这个世界的你没有同伴、没有信赖的老师、没有那所谓的亲人。」 「不是这样的，太宰。」中原中也无奈地看向总是把事情坏处想的人，或者说面前的人是真的为此愧疚，「我还问了敦和芥川在那个世界的生活，虽然不说过程如何，但至少这个世界他们都有更好的归宿，而且织田也活下来了。」 「所以，我——」 「太宰。」中原中也加重语调，他疲惫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眼中却又透着几分无奈和悲伤，「你是看见另一个我不断失去同伴才没让我和那些人相遇吧。」 太宰治低头看着地毯，上面落上细碎的阳光，像是被点点火焰燃烧着。 「另一个我的梦想是扩大港口黑手党的势力，所以你认为我也是如此吗？」 太宰治微愣，他目光缓缓上移。 中原中也抚上额头，「你说对我过分，这七年里我没受什么严重的伤，没有为他人的死去流过眼泪，每天就跟在你身旁当干部，为了你的安全也没出过差，我还可以随意对你这个首领指手画脚，甚至你跳楼之后，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自然而然坐上了首领的位置。」 「太宰。」 「你可真是喜欢我啊。」 第50章 笼 「中也，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们。」 「经歷过这几个世界，见过不同的太宰治，除了死之外，你们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 活着是一种痛苦。 太宰治不断寻求死亡，在一次次地未遂之中，感受到的疼痛令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活着。 死亡很简单，又很难。 每一次的未遂背后都是一场下意识地自救，也就这一点成了他在世间的留念。 可「书」的到来把他的留念全然斩断，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死去。 但上天似乎看不惯他的存在，也可能是那本「书」不满意这个结局，附着在「书」时，太宰治的有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像是精神解离的状态，他隔着一道「墙」去看世界。 时间久了，他适应了变成「书」。虽然无法死去，但能擅自书写内容，也能引导那两个孩子书写。 随着对这个世界的观察，他越发清晰地理解世界规则。他会附着在「书」上，只是刚好他的异能多次与「书」产生异能特异点，他的人间失格也渐渐地游离于世界规则之外。 在他跳楼的那天，那本「书」离开他的手之后消失了一页，陷入混乱的「书」便把他即将消散的意志和异能力当做了填补「书」的能量。 变成「书」后他窥探到更多的新奇世界，在这个宇宙中，有无数个不同于他们的世界，他也窥探到那些融合世界。 这些都是他当初接触「书」时所见不到的世界，也就是说，这些和平的世界是他跳楼之后才诞生的。 要找寻蛛丝马迹很简单，他感知到那一纸丢失的书页在他最初观测的世界里，那个世界与彭格列的世界融合之后，之后便产生了无数个相似的融合世界。 那些融合世界里的横滨都十分和平，甚至许多世界里织田作之助活了下来，中原中也身边也萦绕着许多同伴和亲近的人，连港口黑手党氛围都变得不一样。 太宰治忽然觉得很可笑，他这七年的努力与之对比就是杯水车薪，不仅如此，他那世界的丢失的书页也被当做那融合世界的填补剂，那么自己这个世界只会变得愈发不稳定，那到时候第一个受影响的会是身为异能容器的中原中也。 预知到危险后，他便利用观察多个世界的知识，让一页书页变成碎片，落到他看准的那些世界里的人。比如说那些鬼、替身使者、咒灵…… 这其实是多此一举，要找回书页让自己的世界变得稳定，他只要利用那些世界便可，但关键是这些都会影响到其他世界的身为异能容器的中原中也。 权衡利弊后，他看见了那没有异能力的太宰和中也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只有彭格列有特殊能力，而里面的他与中原中也都是普通人，这个世界的他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他便让太宰和中也去找那些外来者，那些外来者的能力，会让彭格列找到救下中原中也的办法。 可太宰治千算万算，在把那个碎片挤进那个世界之后，却没想到那个太宰和中也会是情侣。 情侣。 这是他观测多个世界里，从未见过的他与中原中也的关系。 在那无数个世界里，他和中原中也都是相看两厌的搭档，只不过有些世界里他不在黑手党，有些世界里他依然在黑手党。 无论怎么样，他和中原中也都不可能会是情侣。 可那对情侣影响了上一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甚至促使他们在一起。 看着这一切的太宰治觉得无比讽刺。 那无数个世界里的太宰治，似乎每时每刻都在与中原中也拌嘴，故意给对方添麻烦，故意惹对方生气，看似讨厌中原中也，实际上打从心底信任对方，了解对方的一切，想一直待在对方身边。 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就算那些太宰治察觉到自己对中原中也抱有扭曲地想拉人入水的爱意，但他们都不会选择表露，保持着搭档关系便可满足。 这样的关系对太宰治来说正合适，他可以在想入水的时候一跃而下，可以在无聊的时候逗弄中原中也，可以不去干涉对方的一切。 第125页 太宰治甚至不觉得这是暗恋，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奢望与中原中也有结果。 人类的恋爱并非像小说里那般甜蜜，生活的柴米油盐会把那当初炙热的爱意打碎，人在相恋的过程中，总是会不断被各种事情消磨爱意，要想长久维持爱，那就只能花费精力去维持感情，而这个过程中常常会为让那残存的爱变得不再纯粹。 太宰治不觉得自己能够与任何一个人在一起，或者说他不认为自己对一个人的爱能够浓烈到天荒地老，就算他是喜欢着中原中也，也不代表他愿意与对方在一起。 更别说那一直讨厌他的中原中也了。 可那对情侣却在一起了，甚至也不用他们过多干涉，只要让其他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意识到他们可以成为情侣后，他们似乎就会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就像是之前没有想到的关系，在某个时刻意识到之后，一切都会被蒙上暧昧的氛围。 爱是恐怖的诅咒。 那个一心寻死的他为了中原中也甘愿在这个世间痛苦挣扎，那个潇洒自由燃烧自己那蓬勃生命力的中原中也为了他愿意选择死亡。 多么可怕的改变，他们被爱蒙蔽了双目，变得不再像自己。 他们在热切又真实地活着。 太宰治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他们，直到他再次復活。 他早就察觉到那位太宰治克隆躯体的计划，只是他不在意，是否復活的选择权在于他自己，而他是不可能復活的。 可当中也把那个碎片递给中原中也时，当他观测到中原中也那疲惫的灵魂时，当他看到中原中也依旧在为他的死亡而在痛苦时，太宰治内心闪过了一丝犹豫同时又有一丝窃喜。 他一直以为经过他改变的结局，中原中也对他的信任和感情没有另一个世界那般深厚，以为中原中也比其他世界更加讨厌他，以为他与中原中也之间多了一层上下级关系的枷锁。 可中原中也很看重他，甚至一年多后依旧没有放下他。 偏偏那对情侣的到来也扰乱了中原中也的情绪，那两个月的中原中也失眠的次数逐渐增多。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也是因此，太宰治才会对那个世界的坂口安吾松口，透露了那些信息。 他终究是不愿意看到中原中也受此折磨，毕竟他把对方留在身边七年，可不是为了看到这样的结局。 在拿到「书」那一刻，他就为中原中也打造好了结局。 他记得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在多年之后，依旧会为那些同伴的逝去流泪。所以为了不让中原中也经歷同伴死去、杀死「亲人」的痛苦，他直接绕过了让他们认识的选项。 最后中原中也没有森鸥外的引领，没有尾崎红叶的教导，没有深刻的同伴陪伴，甚至对于港口黑手党的归属感，也只有太宰治这一选项。 这恰恰正如他的意愿，他死了之后，对黑手党没什么羁绊的中原中也，可以自由地抛弃黑手党，不用成为黑手党的奴隶。也可以接任首领，反正他都把黑手党的势力壮大，基本上没有人可以动摇其地位。 就算中原中也为他的离开感到愤恨，但对方是如此强大耀眼，不用多久就能放下他向前看，毕竟，他对中原中也来说不是多么重要的人。 横滨之后经歷的袭击都可以交给其他人处理，中原中也可以不用插手，可以继续扩张势力，可以选择离开横滨，可以週游各地。 中原中也是自由的。 在他看来这是对中原中也来说最好的结局。 可他想错了，他被那无数个世界里的中原中也影响，高估了中原中也，低估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你可真是喜欢我啊。」 太宰治看着面前的人，看着对方露出的笑容带着浓浓倦意时，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中原中也比他想得更加了解他，也比他想得更加在意他，他有一种拙劣的伪装被温柔地揭开的挫败感。 事已至此，再狡辩下去将毫无意义。 「是啊，我是喜欢中也。」 他这么说着。 中原中也愣住，但也只是愣住了一秒，而后很自然地拿起一旁的平板，看了眼文件，随后他又抬起眼，与一直盯着他的太宰治对上视线。 「你认真的？」 「中也你觉得呢？」太宰治反问对方。 中原中也自嘲一笑，「你别太可笑了，你喜欢我的话还跳楼。」 太宰治原本想说的话语被这一句话打了回去，窗外的风扬起了屋内薄薄的窗帘，任由阳光在中原中也身上乱窜，那张微笑的面容也在光与暗中来回变换，让这个笑容染上了几分无措和恨意的情绪。 「是啊。」 太宰治只是应着，他们像是平常一样结束了一段没有意义的拌嘴。 跳楼的他有什么资格喜欢中原中也，或者说丢下中原中也的他，让对方这一年变成这般模样的他，没资格去说什么所谓的喜欢。 手腕上的疼痛在刺激着他的神经，那股烧灼的痒意又一次涌上，他克制住想要加深伤口的举动。 他知道，只要他现在让这个渗出血的伤口再一次加重，中原中也这几天都会住在这里，会盯着他的伤口结痂，会等着他伤口变好，而后等他痊癒后便会放心地离开。这之后，他可能会安分一阵子，然后重蹈覆辙伤害自己，让中原中也再一次留下来。 第126页 因为除了用这种理由，他不知该如何留住对方，或者说，他也只会用这种办法。 真可悲，他和中原中也的关系变得这般可笑。 为什么他当时会选择復活呢？ 这不是完全地自讨没趣，折磨彼此吗？ 没有任何意义，中原中也是不可能与他在一起的，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与其他世界不同，他比其他的世界都更加张扬却又懂得克制，就算真的对他抱有恋爱情绪的喜欢，也不会与他在一起。 太宰治继续在沙发上躺着，阳光跑到了天花板上，随着的风飘，那落下的光斑令他视线逐渐模煳，他像是坠入了河底之中，无法唿吸。 果然，他还是死了比较好。 「你睡着了吗？」 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拉了起来。 「你干嘛……」他嘟囔一声，慢吞吞地爬起来。 「还能干什么？」中原中也坐在他身边，取出茶几下的医药箱，「给你换药。」 太宰治任由对方拆开绷带，见对方看着那伤口蹙眉，他笑了几声，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中也，我们放过彼此吧。」 屋内陷入沉寂。 太宰治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手腕在克制力道，甚至颤抖了几下，不知过了几秒，对方才缓缓开口。 「你想得美。」中原中也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但只要让你不快，我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别以为做了那种事之后我会原谅你。」 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哈哈……」太宰治干巴巴笑了几声，「那中也怎么样才能甘心呢？」 中原中也突然凑上前。 太宰治看着他放大的面容，见对方眼中充斥的血丝，他涌上一股无力感，「中也，你在恨我之前不妨先睡一觉。」 「太宰，你这傢伙意外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太宰治愣住，他在思考这对话如何变得这般跳跃。 「以前你总是绑着绷带，也总是在那黑漆漆的办公室里，我没怎么看清你的脸。」 中原中也垂下眼，他给伤口涂好药给对方包扎好，而后伸手把太宰治那蓬松的头髮挽到耳后，看着对方常年遮住的左脸完全暴露，面容也与那位太宰一模一样，可他却无法把面前的人与对方重叠。 「这副精神的模样更好看了，太宰。」 对方用的是「好看」而并非「顺眼」。 「你干什么？」太宰治面容扭曲，见中原中也温和地笑着，他觉得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太噁心了，膈应我的办法有很多，你怎么选了最恶毒的一种？」 「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记得你之前倒是喜欢用你这张脸扮猪吃老虎地去谈各种生意，你应该有自知之明才对。」中原中也露出得逞的笑容，「被我夸觉得噁心吗？」 「难不成你还要夸死我啊。」太宰治靠在沙发上把头髮放下来，再和中原中也待下去他觉得自己会得心脏病，他并不喜欢自己的情绪被随意左右，偏偏也只有中原中也能够令他产生这般跌宕的情绪起伏。 「你想多了。」中原中也沉思片刻，「你除了脸以外就没有其他值得夸赞的地方了。」 「啊，是吗，谢谢你。」 又结束了一场微妙的对话，太宰治迫切地想要离开，身旁的中原中也却没有走的意思。 太宰治觉得唿吸都变得漫长，他再一次说：「中也，我真的不会死了。」 中原中也应着，侧头看向他，「那你想要什么？」 对方正静静地注视他，那双眼像是幽蓝的海。 「我……」 太宰治有几分茫然。 他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想要什么，那些世界看了千千万遍，现在的世界也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过不久就会迎来和平。 他还想要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真正想死的人是对这世间没有留念之人，如果你真的想死，是不会復活的。」中原中也抚上太宰治的面容，他扯出疲惫的笑容，「我问过他们你想要什么。」 太宰治眨眨眼，他握住中原中也的手，企图让对方把手移开，对方却轻轻捏着他的脸，他觉得有些好笑，「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得到了。」中原中也凑近对方，感受着彼此交织的唿吸，他喃喃道：「你想活下去。」 太宰治的大脑嗡嗡作响，像是被拽入海底中，那一切的声音都渐渐远处，只有血液在血管里挣扎翻腾的声音在耳边迴响，他无法喊出任何声音，那最不堪的模样也完完全全被中原中也看透。 「是啊，所以中也让我活着我完全不是在报復我呢。」 他捻起中原中也落在肩上的头髮，对方这一年里留长了头髮，或者说是没时间去打理，他卷了卷，只是在转移视线和注意力，因为对方离自己太近了，他又隐隐约约预感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你一直在找活下去的意义。」中原中也拍开他玩头髮的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宰治，他捏住脸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唿吸、吃饭、恋爱、死亡，去感受活着窥探死，这四样里你只剩下一样没有完成了。」 太宰治无力一笑，「那中也是打算让我恋爱吗？还是说给我介绍对象呢？」 「这太麻烦了。」 第127页 太宰治暗自松一口气。 中原中也看着那鸢色眼眸中自己的倦容，他觉得自己在遇见太宰治那一刻时，就被对方拉入了泥沼之中，他再也出不去，唯一的结局只有死亡。 他扯开嘴角笑着，「只要你和我恋爱就行了。」 太宰治毫不意外，他握住那捏着自己脸的手腕，这完全不是什么表白，也不是什么施捨，那语气中全是报復的意味，中原中也在自暴自弃。 「中也，你没必要这样。」 「有必要。」 中原中也低下头，他用额头撞了一下太宰治的头，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让你喜欢我，让你因我而痛苦……」 「让你喜欢到没法丢下我去死，只能痛苦地活着。」 太宰治看着面前的人，被对方那苍白的笑容刺痛了双目。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察觉呢？ 中原中也依旧被困在他死去的那天。 第51章 自欺欺人 「除了死之外，你们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想要活着。」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发来的信息，闪过一丝疑惑。 「人生的体验是吃饭、唿吸、恋爱、死亡，感受这些便能更加全面看待死亡，他已经经歷了一次死亡，却从未认真地活过，他会回来就说明他内心对活着有一丝渴望。」 看着手机上的电子文字，中原中也思考良久。 抛开那些杂绪，思考的结果便是先让太宰治好好吃饭，可就算他强行督促太宰治，让他吃饭，带着太宰治去买了新的衣裳，与他待在一起，太宰治也依旧是那副老样子。 中原中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忽然发现，在太宰治离开之前，他们其实就是这么相处的，因为黑手党的强大，也有很多人觊觎首领之位，所以他不得不保护首领，时时刻刻地待在对方的身边。 自从太宰治当上首领之后，他们常常待在一起，一起去谈判、战斗、在办公室里工作，有些比较棘手的工作，中原中也会亲自去处理，但大部分时候都能迅速解决。 虽然异能力者的身体比普通人强壮，但不代表可以连着许多天都不睡觉。 中原中也意识到太宰治很久没睡时，是察觉到到对方坐在那位置上，连唿吸都变得微不可闻，于是他理所当然催促对方去睡觉，看着对方进了卧室，他便继续工作。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芥川银就着急忙慌地赶来，说是太宰治吃了过量的药。 中原中也瞬间怒火中烧。 在太宰治当上首领之前，倒是经常见对方把身体搞得到处都是伤口。 那时候他们还是少年，那时候他见到太宰治跳进水里时，会把对方捞出来大骂一顿。太宰治会反过来责怪他多管闲事，中原中也便会气沖沖地说着下次再也不管了，结果他下一次见到还是会忍不住去救一下。 救人是本能，更别说对方是太宰治。 后面太宰治当上首领后，倒是不在外面随意入水了，中原中也有时候看着对方身上一如既往地缠绕绷带，他还以为那只是伪装。 直到有一次，一位部下身上被人藏了炸i弹，在炸i弹炸开的一瞬间，即便部下及时护住太宰治也控制住了场面，但太宰治还是受了一点伤。 在医生给太宰治包扎的时候，中原中也瞥见了那绷带下新鲜的伤口，他当时毫不犹豫地扯开了太宰治的脖颈上的绷带，那上面还有一道未消的淤青，难怪那几天他觉得太宰治声音沙哑了一些。 中原中也的怒火在那一瞬被点燃，黑手党首领若是死于自杀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太宰治到底在干什么？这是首领该有的样子吗？整天笑眼盈盈的还总是戏弄他，结果现在连命都不要了？那么想死的话，那为什么要当首领？ 中原中也直接揪住他的衣领，狠厉地说：「太宰，你这混蛋身为首领要是再做这种事，下次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别那么担心嘛中也，我很有分寸的……」太宰治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我现在不会死的。」 对方说的是现在。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中也，你这样医生都包扎不了了。」 中原中也只能无奈放过太宰治。 那天之后，他隔三差五会打量太宰治的绷带，好在没有嗅到药物或者血腥味，太宰治也似乎真的不再做那些事了。 但在面对太宰治的事情上，真的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中原中也没想到他只是催促太宰治去睡觉，对方便会做出这种事。 「你疯了吗？」 中原中也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 「不……」太宰治面露痛苦，「哪有人会吃那么点药就能死的，我就是睡不着而已。」 「是吗？」中原中也握紧拳头，「那下次睡不着告诉我，我的拳头保证让你睡得死死的。」 「才不要，而且中也你这是袭击首领吧，第一干部这样明目张胆地袭击首领没事吗？」 中原中也咬咬牙，他确实没法真的对太宰治下手。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在太宰治下一次睡觉时，他搬着文件到床边。 「睡不着就吃这一粒药，我不介意你做傻事，因为我会在你做傻事之前把你打晕。」中原中也看向门外，「银也在门口听着，你就老实点。」 第128页 「唔……」太宰治发出痛苦的声音，「本来就睡不着了有中也这么吵闹的人身边就更加睡不着了……」 「哈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啊，我好像听见了狗狗在唿唤主人的声音呢……」 「哪来的狗……太宰！你这个混蛋青花鱼！你到底——」 中原中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听着太宰治发出均匀的唿吸声不可置信，正常人连着一礼拜没休息基本上一躺就睡，但太宰治前阵子比这更累还需要靠药物入睡，这一次却在这么吵闹的情况下睡着…… 中原中也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他回想太宰治做的类似事情，又隐隐约约觉得奇怪，似乎这才是太宰治的目的。 是这样吗？ 如果对方真的是靠这种方式获得他的关心的话，那也太别扭了。 之后太宰治一次次地举动都证实了这个猜想，大多数是太宰治故意伤害自己或者是不顾身体健康惹他生气，然后等他骂几句之后，最后的结局都会变成他陪在太宰治的身边。 中原中也便放任太宰治这样做，因为这比费尽心思去揣测太宰治的心思简单多了，再者就是他不好意思开口对太宰治说这个猜想，依照对方的嘴皮子他肯定说不过对方，最后说不定变成他吃亏。 思来想去，中原中也便由着对方这样来了。 在彻底接受太宰治跳楼之后，他意识到这是太宰治用极端的方式来表现那扭曲的心理。 中原中也甚至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反思最近是不是对太宰治太兇，可他很快明白太宰治这傢伙就是故意把他支走，对方就是想要让他记住那一幕，对方就是希望不让他好过。 毕竟，想死的方式有很多种，那傢伙偏偏用了最能刺激他神经的一种，他怎么可能不多想。 在踩到太宰治脑部炸开的碎肉的那一刻，回想那与太宰治种种过往，他心中涌出了无尽的恨意。 之前他只是单纯讨厌太宰治，看不爽对方的行为，那之后，他是切实地在恨着太宰治。 每当闭上眼，就能想到太宰治故意惹他生气的画面，每次那时候他都碍于对方首领的身份没有下手，每次他都越想越生气。如果回到那个时候，他肯定会狠狠给对方来上一拳，让对方把目的计划说清楚。 可一切都太迟了，他只能在那无数个与太宰治相处的回忆中发泄愤怒。可这些愤怒最终都被那落地的碎肉和炸开的血淹没，最后变成无尽的恨意。 那些恨意每一天都在折磨着他，演变成了想到太宰治就心生怨恨。这些怨恨又偏偏是由无数个得不到答案的疑惑构成，不理解为什么要死，不理解对方要干什么，不理解对方那些种种行为。 那无数的不理解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时时刻刻都在思考太宰治的事。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不会做梦。 他看过梦的概念，若他梦见了太宰治，他大概会彻底失控吧。 这份恨意永远无法消解。 太宰治復活之后，那些埋藏在心中的恨意更是肆意生长，他这几天几乎要被折磨疯，他觉得自己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那阵阵头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又不可抑制地想着太宰治，越想越痛，越想越难以释怀，越想越恨。 中原中也真的恨透了面前这个人。 死了就死了，还回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太宰治更加混蛋的人了。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太宰治呢，死对太宰治来说太便宜了，再怎么样也要等他那份恨意消失才行。 可是很不幸，他不同于那些世界的中也那般善良，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报復心很重，他可完全没为太宰治的復活而感到一瞬的喜悦，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 他都这般痛苦了，那就更不能放过太宰治，不论怎么样他都不允许太宰治去死，就算他因为意外死去，他也要太宰治长命百岁。 现在，他要让太宰治痛苦地活着。 既然那个世界的他们是情侣，那这个世界他们也能成为情侣。既然太宰治拿着「喜欢」对他开玩笑甚至故意刺激他，就说明对方有那个意思，那就成为情侣吧。既然他自己也不介意太宰治的接触，甚至他那当人的十四年人生里有八年全是太宰治，那就成为情侣吧。 他要让太宰治真正喜欢上他，他要让太宰治喜欢他到无法去死，他要用那名为恨的爱去捆住太宰治。 为此，他自己堕入泥潭无所谓。 他要太宰治痛不欲生。 因为他恨。 「……让你喜欢到没法丢下我去死，只能痛苦地活着。」 说出这话后，中原中也注视面前的太宰治，对方眼神闪过几分了无奈，而后露出苍白的苦笑。 「可以啊，如果是中也希望的话……」 「什么叫我希望！」中原中也不可抑制地喊道：「太宰，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太宰治抚上他的面容，冰凉的指尖令他冷静了几分。 「中也，恨是不可能变成爱的。」 中原中也被气笑了，事到如今，这个傢伙到底有什么脸来关心他？有什么脸劝他放下恨？ 「既然你喜欢我的话，那就和我谈恋爱。」他又一次撞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我是恨你，我又没说不喜欢你。」 他看见那双鸢色的眼眸骤缩，那潭死水泛起了波澜。 第129页 「这是什么？告白吗？」太宰治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说着要让我痛苦的中也对我告白，不觉得这份感情太扭曲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中也你真的有时间谈恋爱吗？黑手党很忙的吧，你真的能够像那对情侣一样，忍着杀意和我谈恋爱吗？先不说这些，光是那些情侣的互动你能做到吗？还没让我痛苦，中也你会受不了吧，所以还是……唔。」 太宰治止住话语，他抚上嘴唇残留的触感。 中原中也站起身，他抹了抹嘴唇，他用一个吻堵住了太宰治的嘴，虽然那个吻只有一秒。 见太宰治惊讶的模样，中原中也内心感到一丝畅快，「都说了，你的可取之处就是这张脸。」 预想中，太宰治会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狠狠吐槽这是一个糟糕的吻，可对方只是稍稍抬头凝视着他，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中也，你这么恨我啊……」太宰治像是在自言自语。 中原中也眨眨眼，他没有明白这句话的逻辑。 午后的阳光悄无声息地压在中原中也的身上，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那被他分割的光斑有一片落在了太宰治的脸上，对方阖上眼，看起来就像是在流泪。 「这确实令人痛苦，你做到了。」 太宰治的声音很轻，却打在中原中也的心脏上，那气愤的情绪还未涌上又被一股莫名的惆怅堵住。 中原中也静静地注视对方。 他突然发现一件事，脱口而出。 「太宰，你相信在你身边七年的我恨你，却不相信刚刚吻你的我喜欢你，是这样吗？」 对方没有回应。 中原中也忽然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太宰治次次都料事如神，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是个强大的人，认为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可现在，面前这位不愿意去相信爱的人，看起来就像是…… 「胆小鬼。」 听见中原中也的话语，太宰治没有反驳，只是又一次地躺在沙发上，他放弃了挣扎。 中原中也长嘆一口气，他打开平板递给太宰治。 「干嘛。」太宰治翻了个身，「我不想工作……」 「想多了，你以为你是谁就能接触黑手党的机密文件。」 「怎么？」太宰治把脸埋在抱枕里，有气无力地回应：「我现在是被黑手党首领强i制爱的情人，包i养的小白脸……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你这傢伙，什么强i制爱……」中原中也把平板盖在太宰治脸上，一字一句地说：「明天我们去旅游。」 「好麻烦，我不想去。」太宰治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是几个位于横滨附近的旅店。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都说了不会让你好过的。」中原中也瞪了太宰治一眼。 太宰治嘆道：「可是你肯定会配备暗处的保镖吧，不然单独出行太危险了，你确认要让部下看见我们这样子？」 「他们这两个月见那白痴情侣见多了，早就免疫了。」中原中也得意地说着，而后又感觉自己说这句话有点太过于愚蠢。 「中也你在安排这些之前，还是先让你自己好好睡一觉吧。」太宰治几下打开平板的机密文件，看着里面的资料，他坐起身，「这些我来做，你去休息吧。」 中原中也内心起疑。 「不用担心，我想逃跑也无处可去。」太宰治调笑道：「首领大人您再不睡的话，我这个小情人可能就会成为您的遗孀了。」 中原中也听见「遗孀」这个词面色扭曲一瞬。 「啊，我都忘了。」太宰治歪歪头，「在黑手党的谣言里，有一部人私底下是称唿你为前任首领的遗——」 「闭嘴！」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他控制好力道轻轻地朝太宰治的腹部打去，听着太宰治捂着肚子发出怪异的声音，他顿时身心舒畅。 「中也，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被打……」太宰治故作可怜地说。 「那正好，让这具身体只习惯我施加的痛就行了。」中原中也凉凉地说：「反正你现在不是首领了，我想打你就打你。」 「啊，你这是在报復……不对，你确实是在报復……」 「别以为你能像以前那样，你现在这具身体是我的了，也别想在上面留什么伤口。」中原中也的头没那么痛了。 太宰治却注意到其他内容，「这具身体是你的……」 「是啊，是我中原中也的了。」 太宰治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中原中也微微张口，他倏地想到什么，面上顿时一阵热。 「你在想什么，你是初中生小男生吗？」 「明明是中也你自己想歪的！而且明明你的身高看起来更像初中小男生——」 「你说什么！」 「嗷呜。」 风吹进了屋子里，中原中也感受到久违的舒畅，他和太宰治像是回到了年少时期，吵一些没营养的话题，恍惚间，他想起那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在庆典上拍的照片。 他产生了一瞬的错觉，觉得他们此刻与那张照片里的人无异，可身体的疲惫在宣告着他们的不同。 其实这就好，只是表面上像他们也可以。 对于太宰治这样的别扭又不坦诚的胆小鬼来说，现在这个状态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第130页 「够了，我去休息。」中原中也把工作交给了太宰治，稍稍放心之后他感受到些许困意。 「要我陪你吗？」太宰治揶揄道。 「我又不是你！」 见中原中也要躺在沙发上，太宰治无奈地站起身，「去床上睡吧，我不会离开的。」 中原中也张张口，最终没有拒绝。 卧室拉上遮光帘后看不见一点光，太宰治坐在床边处理黑手党的工作文件，没多久便听见中原中也发出了均匀的唿吸声。昏暗的屏幕光线描摹着对方的轮廓，他放轻自己的唿吸，望着漆黑的墙壁陷入冗长的沉思。 这种关系又能持续多久呢？ 「自欺欺人……」 第52章 看海 中原中也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之后，太宰治已经把工作处理完毕，这个人认真起来办事效率一向很快。 「所以挑选好了旅店吗？」中原中也问。 现在是晚上时间，他们吃着清淡的饭菜，太宰治夹筷子的手一顿，「真的要去吗？」 「那当然。」中原中也又说：「也不一定是旅店，去你想去的地方就行。」 「那……」太宰治思忖片刻，「海边吧。」 「海边？」中原中也不理解，他们做的就是港口工作，他说：「这不是天天见吗？」 「很久没见了吧。」太宰治拿着汤匙搅着碗里的粥，语气一沉，「当上首领之后。」 中原中也微愣，开口问：「那就去看海吧，你想几点去？」 「吃完饭。」 「现在？」 「不行吗？」 「可以。」 夜晚去看海，听起来似乎是一个浪漫的选择，但晚上的海与黑夜融为一体，什么都看不到。 中原中也让芥川银准备了摩托车。 他启动车子时，太宰治还会在一旁丈量他的身高与摩托车的长度比，他懒得打太宰治，只是把头盔扔向对方。 中原中也很久没有骑摩托车了，以前出紧急任务时他就会开摩托车，有他的异能加持，他能够开得比所有车都快，但今天载着太宰治，他只能按照正常车速行驶。 太宰治没有具体说明是哪片海，但中原中也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那次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的那片海。 那是太宰治当上首领之前的事。 那时候他们也只是相看两厌的关系，见面的时候偶尔吵吵架，中原中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只记得做完一次任务见到太宰治后，对方没有像往常那般挑衅他，看起来也更加疲惫，散发的低气压令身旁的部下都不敢接近。 他发现对方脸上的绷带换了一边，那人只是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中也，要去看海吗？」 「哈啊？我为什么要和你这傢伙去？」中原中也打量对方，感受到对方的异常，他并不想奉陪。 太宰治似乎愣了一下，而后说道：「是森先生发布的任务啊。」 中原中也不相信，可他又确实收到了任务简讯，任务地点是一处沙滩附近。 他刚买摩托车没多久，目的地也不远，他便想骑摩托车去，刚准备启动车子，太宰治就问：「不戴头盔吗？」 「我又不需要。」中原中也扫了眼离开的部下，问：「你打算自己开车去吗？」 太宰治眨眨眼，「你说什么，当然是让中也带我去啊。」 说着，他直接坐在了摩托车后座。 「哈啊？你这个傢伙……」 中原中也感到一丝怪异，太宰治比往常温和不少，若是以往肯定会囔囔几声然后坐上一旁的轿车，说不定两人去目的地时，太宰治还会故意在轿车上逗弄骑摩托车的他。 现在坐在后座着实令中原中也有些惊讶，也令他有些生气，他给太宰治一个肘击，本以为对方能够躲掉，结果却听见对方发出痛苦的呻i吟。 「对搭档真是毫不留情啊中也。」 「搭档？」中原中也反问：「我们什么时候是搭档了？」 回应他的是沉默。 中原中也只当太宰治在胡言乱语，载着对方离开车库后，那人又问：「不给我戴头盔吗？」 「你还想要头盔？」中原中也嘲笑道：「你怎么开始怕死了啊。」 太宰治没有像往常那般与他拌嘴。 中原中也有些不适应对方的沉默，不过太宰治本来就是这么阴晴不定的傢伙，指不定心里在谋划什么诡计。 这般想着，他们到了那片海。 没有任务目标，没有任务内容，就只是一片废弃的沙滩和海而已。 中原中也正打电话问，得到的回应是并没有发布任务，他当即看向太宰治。 「太宰，你这傢伙又在搞什么鬼？」 太宰治站在沙滩旁，任由海浪淹没他的脚踝，他侧头看向中原中也，疲惫的面容中露出淡淡笑意，「来看海而已。」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袭来，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很反常，可对方又确确实实是太宰治。 那天他莫名其妙和太宰治在沙滩上吹了一会儿海风，后面还送太宰治回到办公室写报告，本以为对方会翘班，结果很快写完便去见森鸥外。 中原中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权当那是太宰治洗心革面，想好好做人的一天。 然后，一切都在那天脱离了轨道。 中原中也停下车，他从那段回忆中抽离出来。 第131页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太宰治得到「书」的时候。可惜他当时身为局中人，只能傻乎乎地看着事态发展。 「哇，真怀念。」 太宰治踩在沙滩上，借着海堤上路灯微弱的灯光，他勉强看清面前的事物。 中原中也走到太宰治身旁，倏地问：「当时你为什么突然会想来这里？」 「……没有。」 「你那可疑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那应该是我还没拿到『书』的时候的事了，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在想什么。」 「少骗人了，那分明是你拿到『书』之后。」中原中也瞥向海堤上的摩托车，注意到车后的头盔，他说：「那另一个我是经常载你戴着头盔兜风吗？」 「没有。」 看起来太宰治不愿意说，那就说明有问题，中原中也无论如何都猜不到这个扭捏的人的想法，再问下去也毫无意义，他耸耸肩，「算了，你不想说也没什么，我可以问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寻求答案。」 「真狡猾……」太宰治长嘆一口气，「好啦，其实读取那个世界记忆后，那18岁的我那天向你告白，当然你察觉不到，当时就是在想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中也，再加上得到记忆很混乱，便去找你想验证自己的心情。」 海风落在中原中也脸上，却没法吹散他脸上升上的热度，他突然后悔自己的刨根问底，还以为还是隐瞒了任务的秘密，谁会想到是关于感情方面的事，他果然永远无法理解太宰治。 不过既然说都说了，那继续问下去也不赖。 「结果呢？」 太宰治走向中原中也，他抚上对方微热的面容，撩开了脸侧的碎发，顺着头髮往下，捻起了那一缕长长的头髮，他像是漫不经心地把玩头髮一般，又看着海风把手中的头髮吹散。 「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 太宰治凑上前，他们之间交织的唿吸淹没在了海风里，耳边是一下下海浪翻腾的声音，他的指尖最后停留在中原中也有些干燥的唇上，感受到对方明显的僵硬，他轻轻一笑，最后往后退了一步放开了手。 「啧。」中原中也第一次切身实际地感受到太宰治的胆小，他拽住对方的衣领把人往下一拉，鼻尖落在对方脸侧，通过模煳的灯光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他笨拙地覆上一个吻，又立刻放开，「要亲就亲，还磨磨蹭蹭的。」 「中也……」 昏暗的海滩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中原中也听着太宰治念着他的名字，对方似乎又张口说了什么。 「太宰，你到底——」 中原中也本想继续过问，脚踝涌上的一股凉意瞬间让他冷静下来。 二人微愣，看向上涨的潮水。 「啊，八月中旬，刚好是涨潮的时候。」太宰治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上去了。」 这场看海不了了之。 太宰治坐在中原中也的车后，他望着漆黑的夜空，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月亮的光辉，什么都看不见。 真是一场失败的出行。 就像是年少时那天的提议一样，当时他无比后悔冲动去找中原中也。 当时的中原中也一无所知，他企图从对方身上求证答案，现在的中原中也什么都知道了，他企图希望对方把推开他。 他没想到中原中也会记住这片海。 太宰治有些怅然若失，不该来的。 人一旦得到渴望的东西，就没法做到像从前那般轻易放手。 这样岂不是……更加捨不得离开了。 …… 「那本『书』能够成功复制吗？」 坂口安吾看着面前庞大机器传来嘈杂的声音，对面是传送到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在花时间与那个世界建立通讯时，他们用这个世界的科技做到了信号传播，目前只能进行简单的声音通话。 「在那位太宰首领离开后，大部分残缺的书页都随着时间自动融合，当初融合世界缺失的页数也可以用云属性火焰的增殖进行复制补充，现在那本『书』就差缺失的碎片了。」 其实要让「书」完全復原还有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把残缺一页撕掉销毁，补充新的一页便可。可偏偏残缺的一页里的碎片是他们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关键，如果撕掉的话，这个世界上空的那个缝隙也会癒合，这本「书」也会彻底留在这个世界。 当初递给太宰和中也的两个碎片是他们计划成功的关键。 坂口安吾看着一旁的计划表，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所去的世界建立通讯耗费了不少能量，已经研究出了针对那相互制衡的两个能量体的转换仪器，调取的能量正好用于联络两个世界的能源，只不过这些能够成功都是因为那还未填补上的世界缝隙。 他们这一切都是趁着世界出现缝隙时，在钻世界的漏洞。 如果世界缝隙被填补上，他们会无法与那个世界建立通讯，那些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再也无法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太宰治沉思片刻，说：「那至少需要两个碎片。」 用增殖的书页写下他们能够「復活」的因果，一个碎片可以让那对情侣用月下兽和罗生门开启的时空缝隙过来，还剩下的一个裂缝可以让他们通过建立的锚点回到这里，而他们也会被世界规则自动排出，那对戒指也有属于他们世界的金属，再加上「书」的力量，他们便能回来。 第132页 这个时候，最后一个碎片补全，那位首领的世界也会排出那些外来者，三个世界恢復正常。 但是…… 「那本『书』与那些碎片融合后，上面有我当初写下的两个世界的金属等式吗？」 「没有。」坂口安吾说：「当初那个碎片书写的内容实现之后便自动与这个世界融合，太宰先生他们带走了两个碎片，所以残缺的一页需要三个碎片才能补全，只能等你们回到原本世界后销毁那页残缺的书页，再补上完整的书页就行了。」 中原中也了解之后，问：「那位首领离开了『书』是復活了吗？」 坂口安吾微愣，「这……还不清楚，在碎片和单另的书页书写内容只会影响所在的书页，但这本『书』上记录着那个世界的事情，书写的内容应该也只会影响那个世界，不合逻辑的内容会自动消失，我姑且是把太宰首领的復活写得符合逻辑又有因果，虽然字没有消除，但根据人间失格的特性，可能不会被『书』的内容影响。」 「是那位首领他要求你给他们两个碎片吗？」太宰治倏地问。 「是的，原本他是打算给那个世界的中也先生，但看来不需要了，现在你们那边没有出现『黑洞』的话，那就说明那个世界也不会出现世界缝隙了。」坂口安吾欣慰地说：「事情比想像中的顺利……」 太宰治面色凝重，事情真的比想像中的顺利吗？ 按照上诉的逻辑，那上面的世界裂缝不应该是两个碎片的大小，而是「书」真正缺失的三个碎片的大小。 这么明显的漏洞坂口安吾和中原中也都没有发现，恐怕他说出这个盲点，他们也只会用那个碎片已经与世界融合为理由来解释。这个理由确实符合逻辑，但如此谨慎的他们却完全地避开这个可能，那就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有人在书页上早早写上了这些，让他们注意不到那个漏洞。 他没有被影响的话，那说明那个世界的首领也不会被「书」影响。 当初中原中也在诅咒幻境里见到那位拿着碎片的首领时，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人起疑，但毫不意外地被所有人忽略过去了。 根据这些被刻意略去的内容推测，以及那对情侣没在那只咒灵上发现碎片来看，那名首领从「书」抽离后就是一团能量体，只是在诅咒幻境中有了实体，并且这个能量体可以拿取「书」的碎片，甚至可以巧妙地随意书写「书」的内容，也能够影响两个世界。 这就不可能是单纯附着在「书」上该有的力量，这分明代表着…… 太宰治微蹙眉头，恐怕身为普通人的自己不可能发现那件事。 所有人都被那位首领所欺骗。 「怎么了？」中原中也见太宰治神情严肃，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中也，如果一个人在你面前失去两次，你会怎么办呢？」太宰治望着前方，像是在喃喃自语。 「失去过一次，我就不会让事情重蹈覆辙。」中原中也挑挑眉，他有些紧张地问：「你瞒着我什么事？」 太宰治摇摇头，莞尔一笑，「你别紧张，我说的是不是我自己。」 「谁紧张了！」中原中也咬咬牙，「限你三秒之后快说出来，五分钟后我还要做任务。」 太宰治面色微变，想到工作他顿时提不起劲，「我说了也没用，你们应该不会相信。」 「什么意思？」 太宰治眨眨眼，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怎么可能。」中原中也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输入手中的报告。 太宰治垂下眼，某种意义上，对方的反应能够证实他的猜测。 果然是这样啊。 …… 在不大的公寓里，太宰治靠在床边凝视着屋内的黑暗。 身旁的中原中也正在熟睡，吹了黏腻的海风，两人洗漱了一番，本来他打算睡沙发的，但中原中也怎么样都不放心，非要睡在一张床上。 只不过他们之前常常睡在一起，大多数时候是轮流守夜，倒也没有因此生出什么旖旎的氛围。 太宰治还能嗅到淡淡的沐浴露和洗髮水的香味，他们之间的气味又变得一样，他有些一丝怀念，像是回到了那段混沌的时光。 只不过那些日子对他来说十分折磨。 他阖上眼沉思片刻，掌心涌出了书页碎片，那碎片正在泛着银辉的光芒，他能够感受到「书」正在变得完整。 估计那另一个自己已经发现了端倪，不过问题不大。 他握住碎片，感知到在那个世界的「书」，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在「书」上书写了一个符合因果的结论。 本该失控的那些异能力者，都会被异能特务科顺利控制住，这期间没有人受伤，也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一切都会无比顺利。 根据这个世界异能特务科的情况，太宰治花了些时间书写完内容之后，他翻了翻手上的碎片，当初那个太宰写下的字迹早已消失。 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被迫復活，会回到这里是他自己那不受控制的意志。 通过这几天的验证，再加上自由穿梭两个世界也能编写「书」的内容，他确认自己不是附着在「书」上的存在，他早就变成了「书」的一部分。 当那些人全部回归之后，那本「书」回到这个世界时，他的意志也会渐渐与「书」融合，最后彻底消亡吧。 第133页 这具躯体将会迎来第二次死亡。 不论是对他，还是对中原中也来说，这都过于残忍了。 第53章 变化 中原中也睁开眼时，太宰治正躺在他身侧熟睡。 今天是太宰治復活后的第四天。 他稍稍放心，却又不敢放松警惕。 太宰治每对他说一次「不去再死」，他就越无法放心，这就话就像是自欺欺人一样，连那位和中也在一起太宰都不会故作笃定地说那种话。 不过至少昨天的太宰治算是过了比较健康的一天。 早上部下带来了做好的早餐，多是清淡的食物，等太宰治醒来热一下便能吃，中原中也处理着部下给的文件，大概等到了九点多，太宰治才懒懒散散地醒来。 「你去洗漱，我去热饭。」 「不……」 中原中也一愣，他放下的心悬了起来。 太宰治接着说，「你继续工作吧，我来热饭就行了。」 中原中也狐疑地打量太宰治。 太宰治揉揉眼睛，看清了对方的神情，笑道：「怎么了，中也这么不相信我吗？」 「是啊。」中原中也直白地说：「因为你有前科。」 太宰治也只是耸耸肩，「中也你如果真的想做那些事的话不如穿上女僕装再戴上狗狗发箍，这样才算是完美服务吧。」 「你再说一遍。」中原中也挥了挥拳头。 「好啦好啦，中也你继续工作吧。」太宰治拍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肩膀，安抚道：「辛苦了。」 中原中也眯了眯眼，对于这般乖顺的太宰治有些不适应，同时又生出隐隐不安，可又觉得有几分欣慰。 吃完早餐后，太宰治主动去洗碗，他慢吞吞地拿着洗碗布洗着两个盘子和两个碗，像是在打发时间又像是在刻意地模仿家庭主夫。 「太宰，你——」 「中也，中午和晚上想吃什么？」太宰治打断对方的话语，说道：「我打算试着学一下做菜。」 中原中也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惊讶地看向太宰治，「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太宰治侧头看向他，「中也真的希望我一直吃软饭吗？」 也不是不行。 中原中也这话没有说出口，某种意义上港口黑手党也是太宰治的遗产，够太宰治花一辈子了，但想到这人的德行，如果不紧盯着让对方做点什么事，估计会烂在出租屋里。 「随你便吧。」中原中也说着。 太宰治打开水龙头，水冲掉了盘子里的泡沫，「那等会儿我去商业街买菜。」 中原中也不由自主蹙起眉头，他这辈子都想不到能从太宰治口中听到如此日常的话语。 「你能不能别那么刻意？」中原中也瞥见太宰治故意把左脸的头髮挽起，身上还穿着一个围裙，两个盘子还没洗完，他说：「我都说了，只要不去死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了，没必要刻意假装自己是家庭主夫。」 「我可不是在假装自己是家庭主夫。」太宰治纠正道：「我只是在当你的小白脸啊。」 中原中也捏碎了杯子把手，他看着站在厨房的人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一时间不清楚太宰治是不是在故意膈应他。 「或者当你的情人也不错。」 「你这傢伙……」中原中也没有中计，他严肃地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等会儿我买菜时顺路去一趟异能特务科。」 「为什么去那里？」中原中也有些不悦，「那些事异能特务科会做好，他们怎么可能会信任你黑手党的前任首领。」 「没事，我和侦探社的人一起去。」太宰治擦着盘子和碗，「只是去看看情况，毕竟『书』是这个世界的支撑，可以根据那些异能力者的情况了解另一个世界的工作进度。」 「这样啊。」中原中也还是有一丝不放心，可想到对方是太宰治，就算是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联手，太宰治也有办法脱身，而且他不认为那两方会想惹港口黑手党。 太宰治换了一身衣服，灰色衬衫配上简单的白色西装裤，如果不是手腕上绑着绑带，看起来就是身心健全的青年，当然这只是表面。 在太宰治出门后，中原中也立刻吩咐下属跟着，至于监i听器，那东西若是放在太宰治身上恐怕一秒就会被发现，下属的监视也只是为了保护太宰治的安全。 中原中也本打算跟太宰治一起去，但他现在的身份做很多事多都束手束脚，更别说这个时候去异能特务科了。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文件陷入沉思。 该不会太宰治是知道他没法跟去…… 他依旧放不下心，思忖片刻之后，拨通了电话。 「哟，敦，好久不见。」 「太宰……啊，太宰先生。」 中岛敦第一眼以为面前的人是那个常常带着伴手礼来的太宰，见身旁没有中也在，他立刻认清对方的身份。 「来侦探社是有什么事吗？」中岛敦请对方进来，另一旁的芥川看向太宰治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浑身带着戒备但也收敛了一些，瞥了对方一眼便继续与宫泽贤治聊天。 「当然是有委託啊。」太宰治大步走进来，根本不用带领，直接坐在了一旁招待客人的座位上，「啊，茶点的话不用准备了。」 「好的。」中岛敦问：「有什么委託呢？不过得先等一会儿，今天国木田和小镜花去做任务了，织田先生的话……应该又是路上遇到了需要帮助的老奶奶或者是遇见迷路的小孩吧。」 第134页 「不愧是织田作呢。」太宰治随意说着，翻阅着一旁的杂志，「不过我这次的委託也只有他能够完成。」 「这样啊。」中岛敦内心松了一口气，他瞥见一旁悄悄偷听他们对话的芥川，如果是让他和芥川去做太宰治的委託的话，他不敢想像芥川会有什么反应。 「说起来，离开黑手党之后，在孤儿院那边过得怎么样？」太宰治视线从窗外落在他脸上。 中岛敦微愣，前两天遇见太宰治时，对方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今天可能是换了一身装扮，也可能是睡眠充足，对方气色看起来健康很多，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面容上，虽然一如既往地假笑着，但面容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温和。 「温和」这个词似乎与黑手党首领一点都搭不上边，甚至对于中岛敦来说，港口黑手党的回忆也是痛苦万分，不过比起年幼时在孤儿院的遭遇，离开黑手党之后遇见的事与人，都成了他现在无比珍惜的事物。 如果这就是太宰治所说的和平的话，那他能理解对方。 「森先生教会了我很多道理，太宰先生，之前一直没有郑重道谢。」中岛敦莞尔一笑，「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 「敦，你还是太过温柔了。」太宰治阖上眼眸，「说不定你原本可以拥有更加幸运的人生，我想森先生也没有教要对让自己痛苦的人道谢吧。」 「确实是这样……」中岛敦苦笑一声，「但是我是真的很感谢太宰先生。」 「在下可以不会原谅你。」芥川走到两人之间，他把茶水重重地放在桌上。 「看见没有。」太宰治对中岛敦说：「你要像芥川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诶？可是我……」 「白虎。」芥川瞪了中岛敦一眼，衣服一边伸出棕色的绸带戳着中岛敦的脸，「记住你现在可是侦探社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前辈……」 太宰治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想到那些世界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他依旧认为现在的选择对芥川来说更好。中岛敦是个温柔的人，即便是在黑手党经歷了那些，也没有想过怪罪他。 「你们看起来关系真好呢。」太宰治弯起嘴角。 中岛敦微愣，而后笑道：「果然太宰先生和那位太宰先生不一样呢。」 「什么意思？」 「如果是那位太宰先生的话，可能就会煽风点火让芥川前辈更加生气，或者是说一些奇怪的话。」 「这样啊。」太宰治感嘆着，若要他说类似的话语其实也能做到，但他总是无法把其当做第一选项说出口，说到底，就是和他们关系没那么好罢了。 芥川拉着中岛敦去工作，他仍旧在提防太宰治，担心中岛敦被牵着鼻子走，其他社员一听说对方是来找织田作之助的便不再招唿。 过了一会儿，织田作之助来上班，一进门就见大家指着会客室的屏风，他把在路上帮助他人收到谢礼分发，到会客室上前一探，顿时瞭然。 他递上收到的橙子，问：「要吃吗？」 「我早上吃得很饱，谢谢。」太宰治说：「我今天有一个委託。」 正好织田作之助这段时间很闲，「什么委託？」 「和我去一趟异能特务科，我想看看那些异能力者的失控程度，判断一下世界何时恢復。」 听到委託内容，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当然可以。」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太宰治站起身，「我昨天已经联络了特务科的坂口安吾，他在楼下咖啡厅等我们。」 看着二人离开，中岛敦走神了一瞬。 「白虎，专心工作。」 「啊，好……」 是他的错觉吗？ 中岛敦回想太宰治问他的话语，他总觉得听出了几分道别的意味。 坂口安吾坐在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里，见到来者，他看了眼时间。 「你比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前黑手党首领。」他语气带着几分抱怨。 「那么生疏的称唿？」太宰治故作惊讶，「都说了喊我太宰就行了，反正你们都和另一个我还有中也混熟了，不然对着同一张脸强迫自己摆出两种态度，你们也会烦吧。」 「抱歉，会迟到可能是因为我的问题，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了迷路的孩子和搬重物的老奶奶。」 织田作之助坐在坂口安吾的右侧，他们在咖啡厅的吧檯前，他坐下之后，太宰治才坐在他的右侧，像是固定座位一样。 「那次见面我就想问了，织田作先生你是不是太能遇见那些需要帮助的老人家了……」坂口安吾吐槽着。 太宰治有些意外，「安吾怎么喊他织田作？」 「他不是姓织田作吗？」 「我姓织田。」 「什么？」坂口安吾微愣，「那对情侣一直在耍我。」 「不过挺好的，因为上次茶会他们一直喊，孩子们现在也经常喊我织田作了。」织田作之助淡淡笑着。 「那不是茶会织田作先生，那是一场诈骗。」坂口安吾还记得那对情侣以商量重要事情为由，然后开了一场毫无营养的下午茶会。 太宰治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的聊天方式他感到新奇，即便他拥有许多关于织田作和安吾的记忆，但他依旧没有多少实感，像是隔着屏幕看电影一样。可此时此刻，见到这两人的对话与那些记忆重叠上时，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而后涌上了几分惆怅。 第135页 人与人的缘分难能可贵，他当初遏制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友谊，甚至他认为他们三人因为立场问题再也不可能做朋友。 此刻，咖啡厅里的落地窗投来了金色的光，店里放着轻松的音乐，咖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太宰治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变。 但事到如今感嘆这份可以捡回来的友情，那也太迟了。 「怎么了，太宰，不想喝咖啡吗？」织田作开口问。 「没有哦。」太宰治摇摇头，对老闆笑道：「老闆的咖啡很香醇，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够在里面加些洗洁精的话，这样喝下去是不是就能死掉呢。 」 织田作思考一会儿，「应该不会的，但会拉肚子吧。」 「是这样吗？那就算了。」 「不，为什么要在咖啡里加洗洁精啊。」坂口安吾没忍住吐槽道：「织田作先生，我发现你是真的不会吐槽。」 「对不起，我会试着努力的。」织田作认真地说，常常被社员这么说，没想到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不用努力啦，织田作就是这种天然气质，是一种很好的特性。」太宰治说出那些回忆里另一个自己常说的话语，似乎他们之间真的成为了朋友。 「话说回来，到底要谈什么事？」坂口安吾看了眼时间。 太宰治瞥见躲在一旁一直监视他的黑手党下属，还有守在另一旁的特务科成员，他垂下眼，一口把咖啡饮尽。 「和给你发的信息邮件一样，让我去异能特务科看看那些失控的异能力者。」 中原中也看着部下发来的实时汇报。 太宰治的行动轨迹很正常，先是到侦探社后面到咖啡厅见坂口安吾，最后三个人一起到异能特务科里。有织田作之助的异能以及侦探社的立场在的话，特务科也不敢真的拿太宰治怎么样。 很明显，太宰治策划三人见面是为了交朋友。 中原中也稍稍有些放心，他早已习惯太宰治的拐弯抹角，想来那天不交朋友的话语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希望太宰治能够去交朋友，去多见一些人，只要在这个世界多一份牵绊，太宰治也就少几分擅自离开的可能。 他不觉得只用「感情」能够拉住太宰治，倒不如说，如果爱真的有用的话，那当初的太宰治就不会死了。 他希望太宰治能够好好活着，虽然这份祝福对太宰治来说是一种诅咒，但他才不管那些。 时间走到了中午，那边太宰治也从异能特务科出来，部下汇报说太宰治进了商业街的菜市场。 中原中也便取消了一家餐厅的订餐，早晨的事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太宰治是真的想要亲自下厨。 不过，能够给太宰治找点事做也好。 太宰治回到家后，和中原中也打了一声招唿，便又径直走向厨房，他翻开新买的菜谱，看起来跃跃欲试。 中原中也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这个模样的太宰治，他走到厨房，问：「情况怎么样了？」 太宰治边清点食材边说：「那些失控的异能力者都在可控范围内，特务科那边也有自己的办法控制住，还有一个月世界就会恢復了。」 「你是根据什么推断的？」中原中也直戳重点，他可不相信太宰治的话语，这人有前科，当初就是给他一个任务这么支走他，也是一副稀疏平常的模样，然后下午就跳楼了。 「中也不放心吗？」太宰治看穿他的心思，他眼眸微沉，上前一步抚上中原中也的面容，又轻轻按了按对方的脸，「那中也一直待在我身边盯着我就好了。」 中原中也打量面前的人，对方看起来变了性子，可眼神不会骗人，即便是看上去精神百倍，即便是换了一身衣服，但那双眼依旧没有多少神采。 「可以。」中原中也回答对方，「我本来就这么打算。」 落在他脸上的手有一瞬的僵硬，而后那指腹压在他的唇上，脸上传来一阵痒意，对方低下了头，那几根髮丝落在他的额头上，与睫毛交织在一起，他痒得眨了一下眼，对方便拉开了距离。 中原中也咂咂嘴，他气愤地扯过太宰治的衣领把人拽了下来，「想亲就亲，又不是没亲过，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他堵住对方的嘴，又在上面咬了一口而后推开对方，坐到客厅沙发旁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厨房是开放式的，太宰治一眼瞥见中原中也耳廓上的红晕，感受到唇上传来的痛意，他舔去嘴唇上的血。 「中也。」他注视对方，慢悠悠地说：「我们明后两天去旅游吧。」 中原中也一顿，面上染上淡淡的红晕，而后很快冷静下来，「那等会儿你安排旅游计划。」 「中也你放心吧，我们又不是那对情侣。」太宰治倏地说。 中原中也听懂对方的意思，「我们怎么不是情侣了？」 「我们算吗？」太宰治弯起嘴角，语气带着几分调笑，「我不是你包i养的小白脸吗？」 「你这傢伙……」中原中也揉揉眉心，随后认真地注视太宰治，他郑重地开口。 「太宰，和我交往吧。」 太宰治愣在原地，中原中也通过这几天的休息气色恢復得很好，眼底的乌青也变淡了一些，那双眼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像是挂着烈日的澄澈蓝天，落入其中似乎会被那炙热的阳光烫伤。 第136页 太宰治努力调整唿吸，好让中原中也不发现任何端倪，但心口在隐隐作痛，那些涌上的愧疚几乎要把他淹没，他咽下这些疼痛，扯出一个笑容。 「好啊。」 中原中也听见太宰治这么回答，可对方露出的苦笑又令他心生疑惑，他不觉得太宰治会如此注重一个感情关系的称唿，这个笑容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但他又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那位中也都没弄懂太宰，更别说他怎么可能会清楚面前这个经歷特别的太宰治的想法。 他听说过经歷越多的人就越是珍惜稀疏平常的事，希望太宰治也是如此。 不过，只要他在太宰治身边，他就不会给对方第二次逃走的机会。 「中也。」 太宰治的声音让他回过神。 「干嘛？」 「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太宰治揶揄道：「你那黏煳煳的视线让我都不好意思做饭了，没想到中也这么喜欢我呢。」 「什么黏煳煳？你……」 「而且中也放心吧，也不用着急忙慌地去搜索一些教程。」太宰治视线落在平板上，「那对腻歪的情侣可是确认关系后花了两年时间才上i床呢，我们刚刚确认关系前就接吻，这关系简直是飞速进展呢。」 「什么？他们花了两年？」中原中也对这件事更加惊讶。 「是啊，所以我们后面两天的旅游就当做放松。」太宰治说着，转过身处理食材。 「啧，我又没想那种事。」 「什么，中也这么纯情吗？」 「到底是谁纯情啊！」 「什么？中也你那么想做吗？」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二人正常拌着嘴，太宰治故作轻松地说：「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看着面前的菜刀，崭新的刀映着他的右脸，他看着自己那无神的眼，自嘲一笑。 他果然什么都没有改变。 第54章 笑容 「中也，拜託你一件事。」 中也接到中原中也电话的时候刚醒来不久，他迷迷煳煳坐起身，看了眼时间，问：「什么事？」 「太宰那傢伙今天应该会和织田还有坂口去异能特务科，那里面黑手党无法监听，可以拜託你帮我打听一下太宰在里面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吗？」 「可以是可以……」中也有些意外，听见对方的语气精神了一些，他问：「和太宰相处得怎么样了？」 「我和他恋爱了。」 中也顿时清醒，这发展比他想像中的快，还以为以这两人的关系还要磨蹭几个月才会在一起，没想到復活几天就在一起，不愧是时时刻刻陪伴七年的感情。 「是这样吗？」中也有些欣慰，「恭喜你们。」 「没什么好恭喜的。」中原中也的声音一沉，「这并不是你们所想的健康关系。」 中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还是问：「那中也你确认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吗？」 「喜欢。」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回答，而后又说：「但更多的是恨。」 某种意义上，中也能够理解中原中也，和太宰在一起后，那时候见对方依旧没有消减死的想法时，他是真的恨对方，后面彻底和太宰说开之后，他便不恨了。 可他这次没办法用自己的经验去劝慰中原中也，因为太宰治是真的死过一次，若说中原中也在这之前就喜欢太宰治的话，那这一年多如何度过他无法想像。 有时候，中也看着中原中也总是回想，若是对方不喜欢太宰治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想必太宰治也是这么想的。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人都会被相反的事物吸引，只要活着就会被其他事物牵绊，就算他们没有相遇过，依旧会被其他纷扰折磨。 后悔、埋怨、恨都毫无意义。 可中原中也确是在切身实际地恨着，唯一能够解开这份恨意的人，也只有太宰治。 「中也，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中也只能这么说，「我会帮你查那些事的。」 「……谢谢。」中原中也又问：「我一直有个疑惑。」 「什么？」 「那一个碎片在你们这里的话，你们直接像復活太宰那样，让敦和芥川开启时空通道送你们先到那个世界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躺在一旁听他们通话的太宰插嘴道：「但我们到那个世界帮不上忙不说，说不定还会被使唤做各种事，还是在这里自在一些。」 「……原来你一直在啊。」中原中也语气有几分怪异。 「你别听太宰那样说。」中也推开凑近的太宰，「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那一枚碎片写的内容实现了，我们怕擅自回去后那边的世界缝隙消失，这样我们就彻底回不去了。」 中原中也思考片刻，「你的意思是说那枚碎片消失了吗？」 「因为实现了所以……」中也愣住，「不对，碎片实现内容后会消失吗？」 「哇哦，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啊。」太宰感嘆道：「我还以为你们都不会发现呢。」 中也看向太宰，微蹙眉头，「你又瞒着我？」 「冤枉啊，只是这个信息我们知道没有什么用。」太宰意味深长地说：「得要另一个世界的我们知道才行……」 他揽住中也把人抱进被窝里，「放心吧，这个碎片是否会消失我们无法确切知道。」 第137页 「你干什么？我还在打电话！」 忽视电话里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中原中也问：「什么意思？」 「以我目前得知的信息我只能知道这些，反正我们怎么样都是不可能推断出正确答案的……」 太宰慵懒地贴着中也，他帮中也挂掉电话，感受着人与人的肌肤相贴，中也自然不会一直惯着他，推开他便去浴室沖澡了。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太宰又止不住地思索，那三个世界的信息交织在一起，他不断地发现漏洞又补上，推论总是一次又一次被推翻。 他伸出手看着浮现在掌心的碎片，发出悠长的嘆息。 「真麻烦……」 「太宰，请问你特地把我们带到异能特务科有什么事吗？」 从咖啡厅离开到达进特务科之后，坂口安吾立刻面带警惕地看向太宰治，因为对方刚进来就说不用去看那些异能力者，这与说好的不一样。 太宰治莞尔一笑，解释道：「在这里中也就听不见我们的谈话了。」 坂口安吾微蹙眉头，「你想隐瞒他什么事吗？」 「只是他肯定会让那对情侣向你们打探消息，我希望你们告诉他假消息。」太宰治直白地说：「我就直说一件事，如果中也得知真相的话，世界不会恢復原本的样貌。」 「什么意思？」坂口安吾有一丝犹豫。 「今天是我復活的第四天……」太宰治喃喃自语，「我保证，你们什么都不向中也透露的话，三天后世界会恢復原状。」 织田作之助问：「向中也先生透露之后世界就无法恢復了吗？」 「差不多吧。」 太宰治说得模稜两可，他扯出一个笑容，他相信面前两个人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 「我会和中也说一个月后世界会恢復。」 坂口安吾问：「可为什么你要特地叫我们……」 「让他误以为我要交朋友。」太宰治嘆道：「不然他不会放心。」 「可你就是让他不放心。」织田作之助阐述事实。 「……是啊。」 「我可以问一下吗？」坂口安吾微蹙眉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太宰治微微张口。 听清对方说的话语之后，坂口安吾微睁双目。 「所以，安吾，织田作，你们到时候就帮我瞒一下吧。」太宰治露出一抹苦笑，「明后两天，我想和他一起去旅游。」 坂口安吾看着面前的人产生一股强烈地割裂感，若说太宰治对中原中也温柔，但同样也对中原中也很残忍，他忽然理解为何这一年多中原中也放不下对方。 等太宰治离开后，坂口安吾心情五味陈杂，理智告诉他不该相信对方说的话，感性却又想信任面前的人，可能是被那对经常给他送伴手礼的情侣影响了。 「你会怎么做，织田作先生？」 织田作之助淡淡一笑，「他只是说不要告诉中原。」 坂口安吾瞭然，「看来我们想得一样。」 …… 太宰治在准备明天的旅游物品。 中原中也把要紧的工作处理完，现在的港口黑手党事务不需要他亲自出马。这几天把工作给芥川银和其他部下做，他们也做得井井有条。 中原中也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 太宰治走之前，港口黑手党危机四伏，他们要时时提防。太宰治离开后，他帮忙解决了那些外来势力，这一年多里黑手党没有严重的袭击事件，他主要忙碌生意方面的工作，不过更多的是他睡不着觉找不到事情做，便只能工作，这样才不会分心去想太宰治的事。 现在太宰治復活了，这两天他那紧绷的神经松开了一些，也难得睡了好觉，头痛的毛病也没有了。 他看着正在整理衣物的太宰治，问：「只是去两天而已，要整理这么多衣服吗？」 「我们是去海边，对了，要买泳裤吗？」太宰治问。 中原中也摇摇头，「别为难自己了。」 常年的习惯令他们难以接受穿单薄的衣服，不过…… 「怎么想到去海边？」 中原中也得知目的地时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太宰治会选择幽静的景点度假，没想到选择的是一个义大利的滨海小镇。 这次出国旅游中原中也有些犹豫，他担心自己不在横滨时黑手党出问题，但又觉得异能特务科不会干那么傻的事，再不济也有侦探社那边的人会帮忙，至少芥川银黑手党，芥川龙之介不会坐视不管。 至于部下会不会惹事……那些极端的部下早就被他控制得差不多了。 「中也不想去国外旅游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旅游个三天呢。」太宰治故作兴奋地说：「听说那几天正是圆月，是个观景的好时候。」 「那就旅游三天吧。」中原中也看了眼工作日程，「多呆一天也没事。」 「中也！」太宰治夸张地喊了一声。 中原中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很久没见太宰治这副模样，见对方难得有些开心，他也没说扫兴的话。 所谓扫兴的话，就是太宰治这句新的身体可能会不适应飞机，更别说他们坐的是私人飞机。 他们是晚上出发的，到达义大利后是当地时间的凌晨五点多，中原中也租了车，在十点多到达海滨小镇。 第138页 「到了，是这里吗？」中原中也看着周边的零零散散的人，还有些破旧的房屋，不清楚太宰治为何会选这个非热门景点的地区。 太宰治面色发青地靠在车窗上，「是这里，面前的旅馆就是预约好的，不行了……好晕……」 中原中也倒是被这副模样逗笑了，「你这身体还真是够新的，坐个飞机而已。」 「早知道不来了……」太宰治一时间无比后悔。 坐上飞机那一刻他就晕得想回家，但中原中也说什么来都来了非要到达目的地。 「别抱怨了，明明是你提议来这里玩的。」中原中也拖着太宰治下车，让人架在自己的身上。 「啊，不行，中也矮小的身体完全撑不住我，我的膝盖要着地了……」 「什么？我可没矮到那种程度，话说你也给我自己走啊！」 「唔……头晕……」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到旅店之后便把太宰治扔在不大的双人床上，看着对方埋在床上瘫着休息，他不自觉弯起嘴角。 他打开旁边的窗户，这里的旅馆靠近海边，今天的天气很好，能够看见远处的大海，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海浪声。 中原中也从未如此放松过，当地与黑手党没什么交集，他也不用警惕是否有敌人袭击。 他刚才和这里的老闆聊了两句，得知这几天有庆典活动。他有几分兴趣，他很少到外国，印象里是还是森鸥外当首领时他出过差，但都是在外国完成任务后立刻赶回去。 后面太宰治当首领时，更别提参加这类庆典了，他连日本的夏日祭都没参加，他和太宰治都不是这种注重节日氛围的人，只是有时候会体恤下属，根据活动进行放假。 太宰治休息了半小时后被中原中也拉起来，身体的不适感早已消去，他主要是懒得动弹，可中原中也却兴奋起来。 这里的节日活动从中午开始。 交了报名费后，他们在小镇各个食物站点都可拿到免费食物，每个站点都会卖一些特色美食，还有一些挑战活动和体验项目。 活动和项目他们没打算参加，他们不喜欢太惹眼，但在当地居民和邻镇游客的唿唤下，中原中也还是被怂恿着参加了比赛。 太宰治在一旁看着，中原中也用义大利语很快与周围的居民打成一片，还有一些年轻人上前询问他的名字。 太宰治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见中原中也脸上洋溢着笑容时，他原本想要上前阻止的心情便消退了。 其实中原中也应该多交朋友，或者说对方本来就是喜欢交友的性格。 只是他那七年让对方杜绝了那一切，他当然知道中原中也是个擅长交际，但那个时期许多人觊觎黑手党的位置，他除了中原中也无法信任任何人。 他的初衷原本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可不知不觉总是会多了几分自己察觉不到的私心。 他故意把中原中也培养成自己身边的第一干部，又故意摆出不像首领的模样，又给中原中也放权，很多时候都是中原中也对着部下们发号施令，大部分部下们都忌惮中原中也，就算再熟悉也不会和对方变成朋友关系。 太宰治这么做的目的是让中原中也早点适应黑手党的首领的工作，但他清楚，自己的本意根本不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种一举多得的事他经常对中原中也干，现在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 看着中原中也与周围人一起聊天一起笑，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对方这般开心，露出这么纯粹的笑容，摆出如此放松的姿态。 午后的阳光落在橘发青年身上，对方看起来是如此耀眼夺目。 他有些恍惚，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渐渐涌上。 「太宰。」 太宰治回过神，手被人拉住，中原中也把他从人群里带了出来，而后搭上他的肩膀。 「快，你也一起跟着音乐跳，一等奖有奖品。」 不等太宰治反应，人群的喧闹声传入耳中，旁边的老年乐团吹奏着音乐，居民们在拍手歌唱当地的民谣，那似乎是一曲祝福的歌，还有其他人在跟着音乐舞动。 太宰治生涩地跳着舞蹈，这具身体没有舞蹈的肌肉记忆，他跳得不是那么协调，中原中也却笑了出来，配合他的舞步。 「太宰！」 中原中也喊了一声，之后的话语淹没在热闹的歌声里，他不得不凑上前去仔细听对方的话语。 「太宰……」 他听见中原中也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我们之后经常旅游吧！」 中原中也欢快的声音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风扬起对方的头髮，湛蓝的双眸落进了碎片的光，看起来熠熠生辉。金色的光像是不真实的纱，蒙住了他眼前的事物，对方笑得是如此灿烂，像是虚幻美好的梦。 他顿时后知后觉，在那七年的时光里，他不断地让中原中也失去本该拥有的事物，又贪婪地占据着对方心里的位置。乃至于现在，在对方好不容易找回那曾经本该拥有的一隅，他又要再一次夺走。 他一直在失去，也让中原中也跟着自己沉入泥潭。 当他自以为是地把中原中也绑在身边的那一刻，他们就失去了彼此。 第55章 希冀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旅游十分普通。 因为那支舞，两个人在当地变得人尽皆知，大家都把他们当做了同性情侣，什么活动都会带上他们。 第139页 他们因为疲惫早早在旅馆睡下，第二天醒来时又参加了其他活动。 中原中也昨天在太宰治的强烈反对下预约了私人渔船，他们跟着旅客到海面上进行了垂钓活动。 太宰治也绝贊地晕船中，他吃了晕船药，虽然感觉好了一些但完全提不起劲，只是抓着鱼竿在一旁看着中原中也兴致勃勃地炫耀刚钓的鱼。 也不知道常常吐槽他为青花鱼的中原中也，为什么会想要钓鱼。 「看啊，太宰，这条鱼简直跟你完全一模一样！」中原中也笑道。 太宰治被鱼尾巴甩出的水溅到，完全笑不出来。 「啊是吗，蛞蝓钓青花鱼真是新奇啊……」太宰治闭着眼胡言乱语，他觉得自己再在这个满是蓝天大海的地方里会渐渐融化。 中原中也反而更加开心，「既然是你提议来这里，那当然是要把这里的活动都体验一遍！」 「我后悔了……」太宰治想到下午的採摘浆果活动，他意外于自己的人生中竟然还有如此健康向上的一天，「明明我想的是在沙滩上散步顺便看看月亮……」 「你是吸血鬼吗？」 「啊，我还不如成为吸血鬼……」 中原中也莞尔一笑，太宰治虽然看上去没精打采但也不抗拒这些，健康的身体只要多晒晒太阳，再阴暗的想法也会消减几分。至少现在沐浴在阳光下的模样，比当初一直在不见天日的办公室里好太多了。 下午时候他们采了一些浆果，又去体验了当地的果酱工厂，还吃了一些不同种类的派和果酱，到了傍晚本来是离开的时候，但耐不住当地人的热情，他们参加了小镇上的烟花活动。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大家在这里摆上篝火举行庆典，又是一次载歌载舞。太宰治坐在一旁的座位上，他第一次觉得一天如此漫长，上一次这么热闹的时候还是黑手党火拼，当时的火焰也与面前的篝火差不多。 中原中也在气氛的带动下，在后半场喝上了酒，太宰治一点都不喝，连吃也没怎么吃。 他看向身旁睡眼惺忪的人，对方趴在桌子上眯着眼发呆，他的手慢悠悠地理着对方的头髮，顺便把一缕长发编了一个细细的麻花辫。 他庆幸中原中也没有发酒疯，想来也是，这人已经很久没有喝得如此畅快的时候，平日都是小酌一杯过过瘾，现在难得放松下来再加上平时又过于操劳，变得这么安静也是理所当然。 「啊，你们在这里。」 太宰治稍稍抬眼，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女人，她手上拿着一叠贺卡，说道：「下午跳舞的时候我给你们拍了照片，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说着，把两张贺卡递给了太宰治。 「这是什么……」中原中也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夺过贺卡看了一眼，然后傻傻笑了一声，又抓着贺卡闭上了眼。 太宰治向女人道了声谢，等女人离开后他才翻开剩余的一张贺卡，上面照片是中原中也灿烂的笑脸，光正好描摹着中原中也的面容，他看着那灿烂的笑容格外陌生，像是见到了其他世界的中也，与他所知的中也完全不同。 可他却控制不住注视许久，恍惚觉得中原中也与其他中也又没什么不同，但他明白，他是在自欺欺人。 「太宰……」 太宰治回过神，喝醉的中原中也死死攥着贺卡，念着他的名字。 「太宰……你这个……」 「是是是，我在这里。」太宰治微嘆一声，他搀扶起中原中也，「是要说我混蛋吗？」 「你这个混蛋……」 「嗯嗯，然后呢？」太宰治随口应着。 「要好好活下去啊……」 太宰治脚步一顿，随着当地人的喊叫，漆黑的夜空上绽放了烟花。 他望着那些在天空消散湮灭的烟花，视线忽然模煳，他用力地把涌出的情绪咽下，这具身体还不擅长忍住眼泪。 中原中也因为喧闹声清醒了几分，瞥见炸开的是烟花又放心地闭上眼，他直接靠在太宰治的怀里，放心地睡了过去。 太宰治轻轻笑着。 「该回去了……」 他轻声呢喃，梦该结束了。 …… 「锚点制造好了吗？」 「坂口先生，根据数据显示还有两天时间就能够完全建立好锚点，我们会在他们两位被世界排出的时候，立刻连接到他们身上携带的金属戒指，并且进行书写书页内容，确保他们不会被排放到其他世界。」 坂口安吾点点头，看着比两个多月前小一些的两个能量体他内心有一些慌张，虽然数据表示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不知为何他总是有一股违和感。 现在联络不到另一个世界的情况，他难免有些担忧，尽管那个世界与他们这个世界毫不相干，甚至那对情侣的生死他们也没有义务去救，但他还是希望一切都能迎来好结局。 他翻看手中的「书」，他的异能可以读取这本「书」的一切，但也只能看这本「书」辗转的踪迹。 这本「书」可以随意到达这些世界，这个世界融合时取走了其他世界杂乱的碎片，这本「书」利用这一点带来了那些外来者。 只不过那些外来者都是不清楚情况被带了过来，可那对情侣却是切切实实与「书」沟通过才到这个世界。 「书」能到达这个世界，是因为这些世界融合时有这本「书」的一部分，可根据在那个世界太宰治的说法，那对情侣所在的世界只有彭格列这类火焰能力者的存在，没有异能者存在，更别提「书」的存在了，偏偏读取的记忆里，那本「书」又是直接到他们的世界进行沟通。 第140页 这其中漏掉了什么信息吗…… 「坂口先生，接收到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发来的通讯。」 坂口安吾回过神，他立刻连接通讯。 「安吾，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目前一切顺利。」坂口安吾担忧道：「计划里是先把那对情侣召回到这个世界，我们已经在『书』上书写了一个结果，他们已经根据碎片发光的信息得知这个消息。」 「碎片，几个碎片呢？」太宰治问。 「碎片的话，那当然是他们当初带走的两个……不对。」坂口安吾愣住，他当即翻开「书」，他忽然发现书页上的内容只写了那个太宰和中也发现了碎片信息，在两天后利用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异能特异点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确切地写一共携带了几个碎片。 「他们只会带一个碎片过来。」太宰治笃定地说。 「那这样的话……」坂口安吾很快想到办法，「那等你们回来之后，我们直接把这本差了一个碎片的『书』强行送过去，这个世界的缝隙我们用增殖的书页进行补充就行。」 「……这样啊。」 太宰治眨眨眼，听着坂口安吾的话语，他心逐渐沉下来，没有人在意为何只有一个碎片，如果稍加思考，就会猜测另一个碎片在那位首领身上，但所有人都避开讨论这件事。 「说起来，你们在那个世界过得怎么样？」 听着坂口安吾的慰问，太宰治顿时提不起劲。 「喂！太宰！你怎么在偷懒！还不快点过来做事！」 门被粗暴地推开，中原中也的话语令太宰治紧蹙眉头，「等一会儿，让我休息一下……」 中原中也沖了进来，他揪住太宰治的衣领，「明明是你提议的计划为什么最后变成我来做啊！」 「计划？」坂口安吾有些疑惑。 「什么啊，你们在汇报信息吗？」中原中也把太宰治放下，他解释道：「太宰这傢伙提议趁这个世界存在『黑洞』的时候，去探寻其他世界获取信息。」 这个世界的彭格列也有时间火箭筒，他们手上的戒指在18岁的世界里留下过锚点，并且异能金属经过他们的在书页碎片上的书写，让两个世界的异能金属构造变得一模一样。彭格列得知此事，立刻抓住机会试着与那个世界建立通讯，来进行技术交流。 他们当初来到义大利，若不是有中原中也重力异能，他们差点吃了闭门羹，那对戒指就是他们的交涉的条件，不然不可能让一切变得这么顺利。 「那个世界的人对此十分积极我能理解，但中也先生为何如此着急？」甚至这还是太宰治主动提议的，坂口安吾只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这就是我今天联络你的原因。」太宰治打了一个哈欠，为了顺利捕捉到18岁那个世界的锚点，他们配合彭格列连着加班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好在终于搭上了联络，他说：「安吾，你觉得这个世界戴着那些陨石制品的人，为什么会失踪呢？」 「都拿到手了吗？」 太宰和中也看着面前的六份饰品，问芥川银。 芥川银点点头，「已经确认过这些饰品都是他们用原世界的陨石制作，有几个外来者当时典当了，现在才收集齐。」 「谢谢你，银。」中也打量这些首饰，却感觉不到有何与众不同的地方，他问：「你擅自收集外来者身上的饰品，中原首领没发现吗？」 「没有，首领他很信任我。」芥川银说：「你们来之后他变得稍微松懈了一些，就算有怀疑我也隐瞒过去了。」 看着芥川银离开，中也心情有些复杂，毕竟骗的是另一个他。 「收集这些有什么用？」中也问太宰，当时见到外来者之后，太宰没多久就和芥川银聊了几句，说着什么为了中原中也又扯上芥川龙之介，反正把芥川银说得一愣一愣，最后让对方心甘情愿地隐瞒中原中也去帮忙收集这些制品。 「因为工作。」太宰见中也有些生气，赶忙解释，「我不是说过了嘛……之前我们的世界里，因为突然出现的黑洞焦头烂额吧，那些失踪者的唯一共通点就是陨石金属制品，我看着陨石金属还剩最后一份就定制了戒指。」 「哼。」中也笑了一声，「所以你是知道我们一定会失踪才让我戴上戒指吧？难怪平时工作都不戴，是害怕我们分开被各自传送到不同的地方。」 「我只是做个猜测而已……」太宰不想承认他就是想看看会发生什么，就算是真的遇到危险他其实觉得也没什么。 「所以把这个首饰收集起来是要带到我们的世界吗？」 「不，正相反。」太宰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前，那位首领以『书』的身份确实对我说了一些事。他说这个陨石来自外来世界，问我是否想到其他世界看一看。」 「就这？」中也还以为有什么大秘密，这话基本和让他们两个人去度蜜月没什么区别。 「对我们来说确实无所谓，但……」太宰眼眸微沉。 经过上一个世界的经歷，那对戒指却变得意义非凡，在那位太宰治从18岁的世界回来后，戒指上融合了那个世界的异能金属。 报告说利用书页碎片写了金属等式才让异能金属发挥作用，但「书」在书写内容时，没有因果的现实不会被实现，大家都把其当做是因为世界不稳定，钻了空子才让内容实现。 第141页 可抛开这个侥倖的结果来看，那个等式会成立很可能是戒指本身的金属结构与异能金属相似，同样作为合成金属，其中一定有一种成分类似。 只要排除多种答案，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成分就是来自那颗陨石。 「所以呢？」中也听完，问：「把它们收集起来有什么用吗？」 「想必中也不知道吧，在我们世界经常闯祸的泽田，他并不是被不良少年牵扯上的无辜小可怜，他们就是有特殊能力。」 这倒是中也没想到的事。 「不然你以为身为异能力者的他们为什么能到我们的世界去？如果我们的世界真的没有特殊力量存在，世界规则是不会接受他们的，那些六起离奇的失踪案也不会发生。」 中也恍然大悟，「那我们世界的彭格列也有那种火焰异能吗？」 「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就有怀疑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等等。」中也还是没明白，「所以为什么要收集这些首饰？」 太宰弯起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中也，我们去看海吧。」 「到了吗？」 太宰治睁开眼，他的身体适应了晕机的状态，罕见地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一旁原本醉醺醺的中原中也醒了过来，正在拿着平板处理文件。 太宰治看向窗外缓缓落下的太阳，问：「已经到横滨了，接下来要去哪？」 中原中也关上平板，他面露温和，「你不是想去沙滩上看圆月吗，我们直接到海边。」 太宰治微睁双目，「中也你迷上旅游了吗？」 中原中也思忖片刻，「不算是。」 「工作没问题吗？」太宰治又问。 「放心，处理好了。」 太宰治神情微变，最后没再说什么。 飞机停在一处私人沙滩的上空，两人顺着梯子下去。飞机离开时扬起了沙子刺痛了太宰治的双目，他揉揉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而后他疲惫地睁开眼，却见到面前鲜红的夕阳融化在海中。 「海确实很漂亮。」太宰治看向一旁的中原中也，他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拾起地上堆叠的贝壳，不禁感嘆，「这个世界真奇妙。」 「这个贝壳有什么特别的吗？」中原中也愣是看不出这与世界有什么关联。 「只是感嘆而已……」太宰治感受着海风，他耐心地解释，「我们的世界由『书』构成，有些世界却是以彩虹、海与贝壳构成。」 「什么？」中原中也疑惑不已，「你是在说童话故事吗？」 「那确实很像童话故事呢……」太宰治瞥见在不远处走来的人，毫不意外地说：「中也你还是打听到了啊。」 「啧。」中原中也的怒火在这一刻升起，他攥住太宰治的衣领，「你这傢伙！总是摆出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我还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 「我能打什么算盘呢？」太宰治苦笑道。 「你别以为你到特务科和他们说那些我会打听不到。」中原中也咬咬牙。 「哎呀，看来我是被信任的朋友背叛了呢。」太宰治语气毫无起伏，他看向缓缓走来的太宰和中也，心却一点点沉了下来。 失算了啊。 但一切还都在计划之中。 「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中原中也狠厉地瞪着太宰治，「他们说你这样做是为了……」 ——「我可以问一下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 太宰治微微张口，橙红的夕阳笼罩着中原中也小小的身影，他伸出手挡住了那些刺目的红光，看着中原中也的双目落在了手的阴翳下，他重复着那天的话语。 「为了让中也活下来。」 「让我活下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中原中也声嘶力竭。 从太宰治復活之后，他就感到一股违和感。 像太宰治这种抛下他跳楼的人，即便是有第二次机会也不可能会选择復活，就算是被迫復活也不可能会想着和他在一起，更别说什么谈恋爱，常年阴暗扭曲的人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变得正常…… 中原中也思考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随着最后一抹夕阳落下，绛紫的夜幕划开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哈哈……最后还是被我拖到了这个时候啊……」太宰治淡淡笑着，感受到体内的书页碎片正在整合，他坦言，「如果我不復活的话，中也将会为了这个世界而牺牲。」 「我啊……」 「想让中也活下去……」 第56章 锚点 「怎么回事？」 坂口安吾看着「书」突然泛起光芒。 「为什么『书』开始自动融合了？」 「不好了！入江大人！坂口先生！两个能量体制衡的能量正在抵消！能量正在丢失，到时候没有过多的能量进行锚点设立！需要现在就进行计划吗？」 「为什么会这样？」坂口安吾不理解，「为什么能量会丢失？」 「这种情况……」入江正一眉头紧蹙，「这种情况和彭格列当年基石松动的情况很像，能量不稳定也是因素，恐怕不仅火焰能量，你们的异能力也会受影响。」 第142页 「异能力？」坂口安吾收到通讯，他刚按上接收键，脑海中便自动浮现机器的记忆，涌上的无效信息让他头痛了一瞬。 「安吾……」太宰治那边的通讯断断续续，声音也变得不稳定，「这场变化是……必然……一切……都是……」 通讯被切断，坂口安吾慌了神。 入江正一立刻喊道：「现在就开始计划！」 「我们去看海吧。」 中也和太宰来到了横滨的海边。 「为什么要来这片海？」前面是一片私人沙滩，中也问：「那两人现在在旅游还没回来吧？」 「这片海是所有一切的开端。」太宰感受到手中的碎片逐渐变强，他语气有几分不舍，「我们马上就该回去了。」 「你这傢伙……」中也瞥见不远处赶来的中岛敦和芥川，又见太宰手中那发光的碎片，问：「这就是回去的信号吗？」 「应该吧，其实我也不确定。」太宰笑了一声。 「喂！」中也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再说什么，望着从远处飞来的直升机他止住话语。 「中原首领也来了呢，明明半小时前才发的信息，这来得可真是准时。」太宰取出怀里的一个饰品盒，那上面装着外来者身上的六份首饰。 「等等。」中也一眼看出首饰盒上也泛着书页碎片的光，他微蹙眉头，「为什么这个也发光了？」 「哈哈哈……」太宰感受到首饰盒的能量，笑出了声，「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 「什么？」 「之前就发现彭格列的特别之处，他们有七枚指环……加上我们做的那对戒指，那陨石被分成七份特殊金属制品也是在情理之中……」太宰眺望从飞机上下来的两个人，「那位首领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七份饰品带到这个世界，结果上一个世界完全失策了。」 中也瞭然，「那现在不正好？把东西给他吧，我们到那个世界告知那边的人，请他们让太宰和中原把戒指送过来就好了。」 「中也你太天真了！」太宰盯着在海滩上吵架的两人，「如果当初不是上个世界的他们想办法活下去，那结果就是我们帮助那位首领融合碎片，还要带着首饰傻傻地被送过来，到时候他的世界倒是拯救了，我们可就无法回去！或者说会被世界规则排出去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可事情没有变成这样不是吗？」中也理解太宰的愤怒，他注视着揪住太宰治衣领的中原中也，在这里还能听见对方的吼声，他长嘆一声，「我希望他能开心一些……」 「中也你……」太宰放下首饰盒，顿时感到有些无聊。 「太宰。」中也轻拍一下他的背，「前前后后算一下，我们也玩了半年多吧。」 「这哪够！」太宰转向对方，「就算是这半年中也你根本不穿猫耳女僕装！连狗狗耳朵都不戴，还有——唔。」 「再待下去我们就离婚！！！」中也直接给太宰来了一拳，他扯着对方的衣领喊道：「我已经预约了婚礼场地！不回去我们怎么结婚？」 太宰睁大双眼，他惊异地看着面前的人，「中也……」 「所以说回去吧。」中也安抚道。 「……好吧。」太宰弯起嘴角，看向在一旁听着的中岛敦和芥川，「我们要办婚礼了。」 中岛敦：「……恭、恭喜？」 这是在炫耀什么？ 「在世界危机时刻炫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果然哪个世界的黑衣男子都一样……」芥川眼中带着几分杀意。 「好啦好啦。」太宰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他轻哼着歌。 海平面上划起的一道白痕，那道白痕完整分割了即将落下的夜幕，像是有人直接把天竖着分成了两半。 「我们开始了。」中岛敦收到侦探社那边的指示，远处异能特务科的人也正在赶来。 「麻烦你们了。」 中也视线落在中原中也身上，他们离开这个世界就能復原，只不过……中原中也可能要再一次失去太宰治，但他相信中原中也不会让这种事成真。 「中也。」太宰把首饰盒递给中也，收到对方疑惑的目光，「你不是希望中原首领幸福吗？等走的时候把这个扔过去吧。」 「罗生门！」 「月下兽！」 「太宰先生，中也先生！时空缝隙真的打开了！」中岛敦激动地看着自己撕开的缝隙，他没想到能够凭空打开，明明他们试验过几次都不行，看来能够打开这个真的与出现的世界缝隙息息相关。 「辛苦你们了。」太宰握住手中的书页，见那体内泛着光的太宰治，缓缓弯起嘴角，果然是这样啊。 「我们走吧。」中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和中原中也好好道别，他朝沙滩上喊了一声，「中也！！！」 中原中也微微侧目，注意到太宰和中也身后的时空缝隙，他喊道：「我现在没空和你们道别！」 「我知道！」中也说：「接住这个东西！」 中原中也一愣，只见一个黑色盒子飞了过来，他空出一只手接住后，那太宰和中也两人也完全消失不见。 但是，那道时空裂缝并没有消失。 太宰和中也睁开眼时，便感到一股失重感，而后稳稳地落在一个平台上。 他们环顾四周，这里是他们离开的半空，手中的那片碎片把一旁的缝隙填补了一半。 第143页 「太宰先生，中原先生。」坂口安吾则是载着飞行器，他手中拿着「书」，语气慌张道：「没时间了，能量快要不够用了！事出有因，我们现在就打开裂缝！」 不等二人反应，他们身后换了装束的中岛敦和芥川再一次发动异能，太宰和中也几乎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 「安吾，记得把那对戒指送到那个世界……」 留下这句话后，二人消失在缝隙里。 中也只觉得身体感受到一瞬的压力，等回过神时，他们站在一个陌生的巨大仪器前，面前多个屏幕正在进行着繁重的计算。 「这里是……」中也疑惑地打量身旁的穿着彭格列服装的人员。 「报告！」工作人员立刻汇报，「二人已经顺利回到这个世界！残留的世界『黑洞』已经彻底抹除！」 「等等！」意识到自己回来后，中也问一旁的太宰，「你让我扔出去的首饰盒是什么意思？」 太宰眼中带着几分愉悦，「另一个我估计是与『书』融为一体，如果真的按照他们的计划让那个世界復原的话，那么那个世界復原后另一个我也会与『书』一同消失，所以破局的办法就是让那个世界不融合。」 「……等等。」中也没有明白，「这与那个金属首饰有什么关系吗？那不是那位首领原本就想要的东西吗？」 让另一个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把戒指送过去，还不还是在那位首领太宰治的计划内吗？ 「他错算了一步。」太宰看着面前的大屏幕，他微弯眉眼，「没算到这个世界已经与18岁那个世界建立了通讯……虽然刚刚通讯断了。」 中也半知半解，他扫过屏幕上发出的通讯信息顿时瞭然。 「等那七份金属制品到那个世界后，就等于说把那个陨石带到了那个世界，而那个陨石是……」中也豁然开朗，「那个陨石已经完全变成了18岁世界的金属，所以那个世界的人能够轻易捕捉到锚点。」 「是啊……只要捕捉到锚点……」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睁开眼，他们在与另一个世界通讯时失去了一瞬的意识，几乎是在眨眼的时候，就站在了岛屿上的空旷地面。 这里是当时产生能量体的地方，现在上面只留下了两个不深不浅的坑。 「太宰君！中也君！」 他们回过神，看向朝他们赶来的坂口安吾和芥川，对方手上的一纸书页正泛着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摘下戒指扔了过去。 坂口安吾心领神会，一旁的芥川用罗生门接过戒指，在上空的中岛敦用虎爪撕开了那道仅存的一小个缝隙，等罗生门精准地把戒指和手中的「书」甩进了那缝隙里，他放开手，缝隙渐渐融合后彻底消失不见。 坂口安吾看着手中消失的书页，慌张地看向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人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他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 「太好了……」 中岛敦和芥川也松了一口气，他们累得气喘吁吁，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但打开缝隙消耗了他们巨大的异能和体力。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看着迎向他们的三人，不禁莞尔。 「辛苦你们了。」中原中也感慨万千。 「不用……」坂口安吾倒在飞行器上彻底昏睡过去。 太宰治温和地笑道：「谢谢你，安吾……」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中原中也望着天上的圆月，喃喃道：「不知道那个世界还顺利吗……」 「没事的，他们已经捕捉到了那个世界的锚点。」太宰治有些生涩地揽住中原中也的肩膀，「只要捕捉到锚点，就可以……」 绛紫的天被白痕割开，圆月在这之中缓缓升起。 沙滩上的海浪不断翻腾，中原中也看向海堤上那道没有癒合的时空裂缝，旁边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则是格外警惕，在不远处的异能特务科和侦探社也分外戒备。 他打量刚接过的首饰盒，总觉得这是什么关键线索。 「这到底是——」 察觉到太宰治伸手要拿，中原中也立刻把首饰盒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却又不敢放开太宰治，他只好单手把太宰治翻倒在地，单手反扣对方的手，跨坐在太宰治的后腰上。 他把首饰盒抬起，以防太宰治触碰到，「看来不让你的计谋得逞就不能让你获得这个。」 「中也，这样世界会毁灭的。」太宰治语气有些几分无奈。 「无所谓。」中原中也垂下眼，他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太宰。」 「什么？」 「我可不像那个中也那般善良。」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说：「就算最后是我死，我也要让你活下来。」 「没有这个可能。」太宰治侧过头，他的左脸触到了沙滩上，他缓缓闭上眼，身上的碎片逐渐升起。 中原中也微睁双目，身下的太宰治唿吸逐渐变得微弱，他立刻放开对方，见那具躯体没有了唿吸和生命体徵后，他当即看向那个碎片。 正要触到那个碎片时，海堤上的裂缝在一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那道光侵蚀了黑暗，掀起的力量把周身的一切事物都弹开，中原中也控制重力包裹全身，抵挡住这掀起的异常强大的能量，他艰难地稳住身形。 他努力向前跑去，感受到那逐渐没入于白光的碎片，他几乎是吼出了声。 第144页 「你休想得逞！！！太宰！！！」 他嘶吼着，在一片白的地方找寻太宰治的存在，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中原中也气得要咬碎后槽牙，他摘下手套正准备取下帽子时，左手无名指突然一紧。 上面凭空出现了一枚戒指，这枚戒指正泛着金色的光。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他看见了另一处也泛着同样微弱的光，他立刻朝那个方向跑去，几乎是用尽全力握住了浮在半空的戒指，同时，也抓住了那快要与周边融为一体的碎片。 仅仅在那一瞬间，那被他放在怀里的首饰盒绽开，里面的六份首饰缓缓上升，泛着不同颜色的光，像是彩虹一般。 中原中也感受到无名指上的戒指渐渐脱落，他稍稍放开手，两枚戒指合二为一，与上面的六份首饰汇聚，而后高高升起。 世界在这一刻落入了寂静之中，远处的海浪声顿时消减，白色能量席捲的风声像静止了一般。 中原中也环顾四周，周身的白色能量也停止了流动，他身上的异能无法使用，唯有碎片微弱的存在令他安心几分。 但这里的空气也完全停止，感受到不断加快的心跳，他的身体正在发出警告，他正处于缺氧的状态。 「找到了，是这个锚点……」 他听见远处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好了！这下可以召唤了！」 这是太宰治的声音，但比印象中还要活泼一点，还要年轻一些。 「什么召唤啊？你再说一遍？你能不能快点！」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说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过这般活跃的声音了。 眩晕的感觉涌上，他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幻觉。 「好啦好啦，可以了！」 「嘭——」 中原中也的眼前闪过一阵粉色的烟雾，轻柔的风佛过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张口唿吸，却被烟雾呛了一下，他轻咳几声，吸入清新的空气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太……咳咳……太宰？」 他这才看清太宰治的面容，面前站着的是年轻一些的太宰治，而少年旁边的人，站着与自己面容相同的人…… 那是年少时的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顿时涌上的强大眩晕令他眼前逐渐模煳，在失去意识之际，他听见少年温和的声音。 「休息一下吧，这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办法……而你们也是这一切的……」 也是什么呢？ 他眼眸沉沉，却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太宰不会死了吧。 第57章 无处不在 中原中也睁开眼。 他躺在病床上，消毒水的味道令他清醒，左手食指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个黄色宝石戒指，他坐起身，却感觉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从戒指中涌出。 「醒来了。」 中原中也回过神，他警惕地看向坐在床边的人，他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那人留着一袭黑色长捲髮，穿着精緻昂贵的棕色风衣，手上正拿着一本外文书。 「太宰呢？」他问。 兰波面色有一瞬惊讶，他问：「你是指这个世界的太宰吗？」 「不，是我带的那个……」中原中也顿住，感受到胸口有一处碎片紧紧贴着，不知为何他会认为这是太宰治灵魂的一部分，但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后他顿时放下了心，他对上那双深金色的眼眸，那年少的记忆逐渐涌现，「你是……兰堂，不对，兰波。」 「看来你那个世界的我也早早死去呢。」兰波弯着眉眼，对此没有过多的不适，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把中原中也的头髮挽到耳后，见对方往后躲了一下，他收起手，嘆道：「你看上去很疲惫。」 「这里是什么地方？」中原中也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等那两人买完东西回来，你可以问问他们。」 中原中也眨眨眼，他根据对方的语气还有此刻温和的气场推测道：「你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吗？」 「不是他们。」兰波合上书，「我和保罗是中也的监护人，至于太宰，他总是喜欢围绕在中也身边。」 「保罗？那名背叛你的挚友吗？」中原中也翻出那有些模煳的记忆，兰波临终前确实是提到了这个名字。 兰波神情微愣，他视线落在中原中也那顶帽子上，轻声说道：「保罗·魏尔伦，他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中也。」 中原中也微睁双目，大脑嗡嗡作响，他疑惑地问：「我有哥哥？」 兰波打量中原中也身上的装束，对方惊讶的是「有」，而不是「哥哥」的身份。 看来是他过于武断了，见到中原中也身穿休闲的服装自然而然地认为对方过得比较轻松，他问：「中也，在你那个世界，港口黑手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中原中也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说道：「我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兰波眼中闪过几分惊异，「我记得他们说你是23岁，你这么年轻就当首领了？」 「我……不是我想当的。」中原中也不由得攥紧被子，「太宰那傢伙很早就接管了黑手党，后面他跳楼了，身为第一干部的我就只好接手黑手党了。」 兰波沉思片刻，不平不淡地说：「令人意想不到。」 「之后他復活了。」中原中也沉下脸，「然后他又要死去了。」 第145页 兰波察觉到中原中也不甘的神情中掺杂着更加复杂的思绪，他把手覆在对方的手背上，「看起来你很喜欢他。」 中原中也渐渐松开紧攥的手，感受兰波掌心的温度，他涌出奇妙的情绪，这种感觉很像当时头痛时与中也的对话，他原本以为这股情绪由来是出于对同位体的信任，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那位中也身上也有几分兰波的影子。 他弯起嘴角，虽然他与兰波的相处过程十分短暂，甚至是他和太宰治杀了对方，但他清楚地记着兰波在临终前对他说的话语。 ——「活下去。」 只不过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差点就要忘记这件事。 后面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甚至那一年里，他觉得过得比那与太宰治的七年都要漫长。 他那人生后半生的回忆几乎里全是太宰治，那七年的相处，足够让一年滋生的恨意把他的过往淹没。 「我是喜欢他，但也恨他……」中原中也呢喃着，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在兰波面前说出「恨」的自己有些丢人。 「那说明你爱他。」兰波扬起嘴角，他语调轻缓平静，听起来很舒服。 若是其他人中原中也可能早就反驳对方，但他偏偏对面前的人发不出火，他思忖片刻，问：「爱？」 平心而论，他并不觉得自己会爱太宰治，顶多就是喜欢而已。 兰波对上中也疑惑的神情，他眼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惜，面前的人在感情方面像个孩子，比起他培养的中也，这个人的人格没有达到基本的自我认同，像是用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去支撑着精神前进。 「中也，你既然认识我，就说明那个世界的我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问你，你恨我吗？」 中原中也摇摇头，他真诚地说：「是你认同了我的存在，也是你把我唤醒，我并不恨你。」 「果然。」兰波眉眼间透出淡淡笑意，「你依旧是你，爱与恨是相互的，越是放不下越是无法释怀越是因此悲伤，就说明你越爱对方。」 中原中也有些茫然。 「没事的，这些不重要。」兰波并不是想要教会他什么，他听着渐进的脚步声，「他来了。」 「谁？」 随着中原中也的话音落下，他看向病房门口，那人有一头金色的长髮，一侧的刘海挡住了右眼，另一边则是编着细细的麻花辫而后拢成低马尾落在肩上，他身着灰黑色竖条纹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脖子上戴着精緻的长项鍊，手中正拿着一顶帽子。 「另一个世界的中也，你好。」魏尔伦打量中原中也的面容，「听说你23岁，但你看起来有些瘦。」 「你是……魏尔伦吗？」 魏尔伦微愣，他扣上帽子，「你不认识我了？」 「我是第一次见你。」中原中也好奇地打量那张脸，他们的脸确实有几分微妙的相似之处，如果他刻意装扮成魏尔伦的模样，模仿气质和仪态的话，他们站起一起说不定会被当成是兄弟。 「这可真是有趣啊。」魏尔伦坐在兰波身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认识我们的中也。」 「他认识我，只是不认识你而已。」兰波说。 魏尔伦顿住，「为什么？我之前和其他世界的中也联络过，据说他那个世界的我在黑手党的地下室……」 「中也是黑手党首领。」兰波说。 魏尔伦思考一会儿，轻轻蹙起眉头，「那他们所在的世界与那些世界也差得太大了。」 中原中也从对方碎片的话语中捕捉到信息，他担心话题又要回到太宰治身上，便问：「请问一下，你们还能与其他世界的我联络上吗？」 「现在不能了。」魏尔伦言简意赅地说：「总得来说，当时趁着那些世界缝隙还在时，与那个世界的中也取得了联络，是他让我们捕捉你这个世界的锚点，把你带过来的。」 「锚点？」 「就是那七枚彭格列戒指，那是七的三次方的一部分，你们那个世界的戒指与我们这个世界的特殊金属类似，所以集齐后我们能够轻易连接锚点，再利用时间改造过的火箭炮把你送过来……」 「等等。」中原中也完全没听明白，「七的三次方是什么？彭格列戒指又是什么？」 「看来需要花时间解释啊。」魏尔伦没想到中原中也没有接触这些，他站起身，「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现在正是午饭时间，那两人估计自己解决午饭了，那就我们三人到附近新开的餐厅吃饭吧。」 「可以。」兰波应着，他打量中原中也身上被异能磨损的衣服，「顺便给你换一身衣服吧，中也。」 「……谢谢。」中原中也感到几分别扭，他几乎没有被比自己年长的人这般关心。 以前森鸥外偶尔会关心他，但那只是出于首领的指导，尾崎红叶的关心倒是有几分像兰波，但他跟着对方学习没多久，太宰治就当上首领了，这之后森鸥外和尾崎红叶也都离开了。 又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嘆道，似乎他只要回想过去的事，就总是绕不开太宰治。那傢伙一直阴魂不散，怎么样都不会放过他。 中原中也感受着心口的书页碎片，他轻轻按着胸口。 太宰治都这么折磨他了，那他怎么可能轻易要太宰治好过呢？ 既然来到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自己的意思，那就说明一切还有转机，他怎么样都要让太宰治活下来。 第146页 魏尔伦不动声色地打量沉默寡言的中原中也，他第一次见到弟弟这般模样，虽然强撑着精神，但眼中却没有多少活力，甚至连笑的时候也收敛几分。 不知为何，他看着这样的中原中也莫名想起了太宰治，总有种对方被太宰治的那份阴沉影响的感觉。 想到此，魏尔伦有些不悦。 他的手轻轻搭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我们午餐吃牛排怎么？弟弟。」 中原中也听见「弟弟」这个称唿，面色有一瞬的扭曲，他上前走了一步，躲开了对方搭在肩膀上的手，他抬头看向身侧的人，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也是实验体吗？」 「我是异能生命体，而中也你……」魏尔伦眨眨眼，他改口道：「关于你的身世记录在一次对战中完全被销毁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作为世界上唯二的人工异能生命体，魏尔伦自然是把中原中也当做弟弟，但中也不同于他，对自己是什么身份没那么在意。经歷了许多事之后，魏尔伦与兰波早就解开隔阂，他也不像以往那般痛恨人类，但心中还是对人类感到一丝排斥，中原中也则是与他相反。 「不重要？」中原中也觉得挺重要的，自己凭空冒出一个哥哥，他当然要追究自己的身世，如果有可能的话，他那个世界的魏尔伦可能还活着。 「因为中也就是中也，不论是那个世界都一样。」魏尔伦温和地笑着，不论是哪个世界的中原中也都比他看得更加通透，这份品质令他嘆服，「你这么多年不清楚自己身世，却没有想着主动找寻，就说明你从不为自己的存在感到困惑，也不会盲目地找寻活着的意义。」 中原中也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这说明魏尔伦曾对自我存在迷茫过，他还记得兰波死前说的话语，看来那个世界魏尔伦背叛兰波的原因比他想得还要复杂。 「我不是没有困惑。」中原中也看着前面长廊，他们并非走在医院里，而是在一个地下基地里，他望着没有尽头的出口，最终没有问出口。 魏尔伦没有追问，中原中也对他们抱有警惕心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走出基地他们乘上车，中原中也看着周边的建筑和文字，确认了这里是义大利。 回想太宰治莫名其妙到义大利的旅游，还非要到海边沙滩，以及那鲜为人知的海滨小镇，还有那在海面上划开的白痕，方位也是义大利方向，那是巧合吗？ 中原中也摇摇头，怎么又想到太宰治。 他揉揉眉心，明明能够感受到太宰治还活着，可他却像是回到了太宰治復活前的状态，无论何时都想着那个人。 那復活后那七天里，那他们不同于往常相处，反而令他对太宰治的感情更加深刻。 他无比烦躁，感觉头又要开始痛了。 魏尔伦带他们到一家高级餐厅。 他点了这个世界的中也最喜欢吃的牛排，看着面前的中原中也在细细品位食物，他稍稍放心，因为在车上时对方看起来有些累。 「不喝红酒吗？」兰波见中原中也拒绝了侍者的倒酒。 「不了，我昨天刚喝醉过。」中原中也很久没体会到醉酒的感受，昨晚也是因为有太宰治在他才完全放松下来。 一位首领喝醉十分罕见，兰波问：「昨天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 「庆祝……我……」中原中也回想那两天短暂的旅游，他不禁露出笑容，「我和太宰去旅游了。」 兰波敏锐地察觉到中原中也的情绪变化，这份笑容带着几分哀愁，这是他很少在中也面前见到的神情。 「这样啊。」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来，你的世界应该没有彭格列存在吧？」 「没有。」 兰波用最简洁的话语解释了这个世界的特殊之处。 中原中也听得一知半解，但也能明白。所谓七的三次方就是构成世界的基石，这份基石被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便是七个彭格列指环。 这就像类似于「书」的存在，都是维持世界稳定的一种形式。 方才他在病房里戴着的黄色宝石戒指，实际上是储存了晴属性火焰的戒指，拥有治癒伤口的作用。 「所以我的世界里那七份首饰的构造和彭格列指环类似，你们建立世界锚点后，通过那个奇特的火箭筒把我传送了过来？」中原中也得知了火箭筒的存在有些惊讶，他问：「那这样的话，为什么我没有与这个世界的中也调换？」 「我想是因为你在身上的碎片，也可能是因为你那个世界不稳定的关系。」 中原中也回想那绽开的时空裂缝，那个世界岌岌可危，但「书」回到原本的世界应该还能撑一会儿，或者那个时间装置能够把他送到离开时的时间，毕竟这里的年份和月份与他那边完全对不上。 魏尔伦听着两人聊天，他心逐渐沉了下来，面前的中原中也令他担忧。虽然他没有把中原中也与他认识的中也划等号，但他们同样都是异能体，他自然是希望对方也能过得更好，可这副模样比他当年的情况还要糟糕。 为了让中原中也打起精神，魏尔伦和兰波默契地带中原中也在外面多逛了几圈。 中原中也也极力配合着他们，虽然不适应他们的热情，但依旧会挂着笑容，礼貌大方地说谢谢。 在购买衬衫时，中原中也没有到试衣间进行试衣，只是随意地套了一下。 第147页 魏尔伦有些疑惑，问：「放在衬衫内侧的东西很重要吗？」 中原中也僵住，而后阖上眼，「不算重要。」 真别扭。 魏尔伦笑了一声，他觉得这样的中原中也有点像是弟弟的模样，与那坦然对待自己的中也比，面前的中原中也倒是有几分可爱。 手机的特殊铃声响了一声，是中也发来的信息，他乐呵呵地打开一看，面色瞬间扭曲。 兰波很快看懂他的表情，「中也又打算和太宰干什么？」 「他们有事在外面过夜，今天不回来了。」魏尔伦面露苦恼。 「你何必这么担心，太宰打不过中也。」 兰波还是第一次想把「弟控」的标籤贴在魏尔伦身上，自从上一次那位太宰治来到这个世界炫耀他与那位中原中也要结婚时，这之后的魏尔伦就格外警惕太宰治的存在。 兰波虽然稍有担心但回想那位太宰治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时，他又放下了心。 不过也可能是魏尔伦被太宰骗过几次，也可能魏尔伦早就看不顺眼那名人类，所以他直接明目张胆地在中也面前表露对太宰的厌恶。 魏尔伦根本放不下心，他视线落在中原中也身上，问：「弟弟，可以告诉我你和太宰的关系吗？」 中原中也微愣片刻，「我……我和他应该是在谈恋爱。」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 哪有人像太宰治那样谈恋爱的，连主动接吻都不敢的人却能丢下他去死。 魏尔伦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十分精彩，他敏锐地捕捉到话语漏洞，「应该是什么意思？恋爱可没有应该。」 中原中也没做过多解释，感受到魏尔伦的表情变化他忍俊不禁，这不是觉得对方滑稽，而是为对方直白的担忧感到高兴。 他享受着这股淡淡的喜悦，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还是说是因为身份相似才产生的亲近感？如果他那个世界的魏尔伦和兰波在自己身边……那应该不可能。 如果他的世界里的魏尔伦和兰波是「好人」，太宰治应该不会规避风险，并且太宰治拿到「书」后兰波已经死亡，那剩下的魏尔伦…… 中原中也没继续想下去，他怎么又想到太宰治了。 魏尔伦和兰波带着他到独栋的别墅里，中原中也瞥见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管家，问：「你们住在这里吗？」 「这段时间中也在彭格列这边工作，我们就顺势住在这里。」兰波笑道：「再顺便旅游。」 「真是悠闲。」中原中也感慨着，既然会带他来这里，那就说明他可能要在这里住个几天，他有些着急，还以为事情会一下子解决。 可想到他的目的是救下太宰治他又释然了，拥有多个世界记忆的太宰治都没法找到两人活下去的办法，更别说在这个世界找寻办法。 要想找两个人都活下来的办法，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呢。 中原中也不禁咬咬牙，他怎么又一次想到太宰治了？ 他抚上心口的碎片，是因为碎片的作用吗？ 「中也，这里是你的临时房间，日用品和衣物我们都有，你还有需要的东西吗？」 中原中也回过神，他匆匆扫了一眼屋内的东西，「没有了，谢谢。」 「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兰波问：「身体还有哪些地方不适应吗？」 中原中也摇摇头，「我可能还要再休息一下。」 兰波给他一部手机和卡，「有需要就联络我们，里面存了我们的联络方式。」 「好……」中原中也受宠若惊，想到当初那对情侣初到他的世界，他自己也是这么对待他们的，他忽然理解了兰波的好意。 兰波去吩咐管家准备一些点心和水果，魏尔伦则是走进屋内把窗户打开，靠在窗边望着风景，他漫不经心地问：「中也，你会做梦吗？」 中原中也第一次对魏尔伦产生了「同类」的共鸣，除了太宰治，他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 「我不会做梦。」他问：「你也一样吗？」 魏尔伦点点头，「那你能开启『污浊』吗？」 「可以。」中原中也解释道：「我曾经做任务时发现了创造我的实验室，但里面的资料基本都被销毁，留下的只有开启『荒霸吐』的方法。」 那是中原中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体内切切实实装着异能。 回想第一次开启「污浊」的感受，是在龙头战争对抗涩泽龙彦时，那时候他和太宰治只能用这个办法。 实验报告里说，开启「污浊」后他会把异能用尽而死亡，当时他立刻想到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 可当时他无法信任太宰治，对方那时候性格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与他的接触也不多，却总是摆出一副熟稔又欠揍的样子。 结果太宰治毫不犹豫地把匕首刺进大腿，来表示自己不会逃走，让中原中也信任他。 事情成功解决后，中原中也完全不明白太宰治为何要那样证明自己，就算太宰治不这样做，他也只能开启「污浊」，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想在回想这件事，站在太宰治的角度上想，太宰治应该会觉得难过吧。毕竟要用这种方式取得信任，看起来可真是有些卑微。 不过若是真的卑微的话，倒是活下来啊。 第148页 见中原中也走神，魏尔伦饶有兴趣观察对方，他打一个响指让对方回过神，「既然你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我也没有去找你，看来那个世界的我应该是死了。」 中原中也虽然也有这个猜测，但没想到对方那么肯定。 「要么是我没发现中也的存在，要么就是我的行动被人暗中阻扰，或者是被其他超越者杀死。」魏尔伦眼眸转了转，问：「中也，你认为当时的你发现那个实验室是巧合吗？」 中原中也心领神会，他无奈一笑，「当时有些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又是太宰那傢伙的手笔。」 「那个人如何做到精准预测的？」 「那傢伙和其他世界有些不同，他拥有多个世界的记忆。」 魏尔伦有些意外，他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太宰治他虽然不了解但他清楚对方的秉性，他见过太多太多的聪明人，像是太宰治这种类型的，得知其他世界的过程与结果只会迎来无聊的痛苦。 他忽然明白为何面前的中原中也会是这副模样，对方除了太宰治身旁没有更多人陪伴，而这个世界的中也却有朋友和家人。 「你会生气吗？」 同为非人的存在，魏尔伦没办法切身实际地感受中原中也这样的经歷，他难免有些好奇中原中也是否会怪罪太宰治。 和兰波相处久了，魏尔伦偶尔会觉得自己与人类没什么不同，但有时候他也能辨别出自己与人类的不同之处。 这个世界的中也也是如此，像是常年在黑手党工作的中也过于乐观开朗，也总是能够很轻易地原谅他人，也许在外人来看这是一种美好品质，但魏尔伦再明白不过，中也的这份品质并非出于人类情感，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强大。 强大的异能让人自信闪耀，也会让人从高位向下凝视弱小。 那些在正常人类看来需要生气、抱怨的事，对于中也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再强大的异能力者也会有一处在情感上的弱点，但中也像是把这个「逻辑」刻入了程序里，会为死去的同伴报仇，却不会像人类一样为一个人驻足甚至回头。 可面前这位中原中也似乎有些不一样。 「生气？何止是生气。」中原中也扯出一个笑容，那双眼中带着浓烈的情绪，不仅仅是恨。 中原中也猜到那几年的经歷可能是太宰治设计好的剧本，可自己本该遇见的事与人如今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难免会惆怅，并且不理解太宰治的所作所为。 偏偏一想到太宰治的目的，他又说不出半分责怪对方的话语。 那滋生地恨意又一次堵在心口，悄无声息地与心脏融为一体。 「我恨他……」他像是喃喃自语。 魏尔伦缓缓弯起嘴角，眼中有几分不悦但更多的是兴奋。 面前这位中原中也，由于那位太宰治的原因总是沉浸在回忆里，会为此感到痛苦，也因此产生了那份带着恨的爱意，这简直…… 「弟弟。」 「你比任何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都更加像人。」 第58章 人类 「中也，你是人类。」 16岁的中原中也抬起眼，他看向站在实验室机子旁的少年，狐疑地打量对方的神情，而后微蹙眉头，「就看了这些资料而已，你是凭什么而界定的？」 16岁的太宰治微愣片刻，忽然发出短促的笑声，他循循善诱，「中也，你难道认为自己不是人类吗？你手腕上有个划伤，那一般是年幼孩子玩铅笔芯时才会留下的伤痕，如果你是克隆体的话，身体根本不会有这种印记。」 中原中也脱下手套，在众多细小伤口里，确实有一道发黑的印记，他经歷太多的打斗，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他警惕地打量太宰治，「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一看便知吗？」太宰治耐心地解释道：「虽然这些资料在说什么人工异能体，但看起来就是你离开后想要克隆另一个你出来而已。」 中原中也视线落在一旁死亡的少年，那名少年拥有与自己类似的容貌，周边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也躺着几个死亡的研究人员，看起来像是少年拥有自己的意识后做出的最后挣扎。 中原中也寻着线索找到这个实验场景时，预想过更多恐怖的可能，他早就有自己是实验体的准备，但看见那名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时，他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不是人的事实。 兰波曾说过他是力量表面的装饰，中原中也也觉得自己就是自己，不管是什么形态都没有关系，但每次都像是从黑暗中醒来时，不会做梦这件事总是时时刻刻告知他不是人类。 那他到底是什么呢？ 他偶尔会冒出这个疑惑，如果他是人类的话，那他原本的父母会在哪，还是说他的身体是人类的躯体，但他的精神和体内的异能，就是这份资料里记录的程序编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具身体原本的父母…… 「中也。」 中原中也回过神，太宰治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在纠结自己的身份吗？你是人类的事板上钉钉，只不过你被改造成了异能容器，但这里有可以开启你异能形态的命令式，我觉得还是记下来比较好，万一遇到什么事……」 「啧。」中原中也看了眼太宰治，见对方毫无感情地假笑着，他越看越不顺眼，回道：「我是不是人类根本就不重要，也不需要你和我说，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我是我就行了。」 第149页 太宰治表情微变，他任由中原中也夺过手中剩下的资料。 中原中也并没有完全信任他的话语，反而更加警惕他。 太宰治沉默不语地注视着中原中也离开，发出一声嘆息。 与他读取的记忆完全不同，果然没有经歷那些事，中原中也就不会信任他。下一次龙头战争到来，也不清楚对方是否会放心地开启「污浊」，迫不得已的话，只能用那种办法取得中原中也的信任了。 于是他拿刀刺向了自己的大腿。 太宰治最怕这种直接的痛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他无法像那个世界的太宰治一样，水到渠成地与中原中也互相信任。 对上中原中也诧异的双眸，看着那对方犹豫地脱去手套，听着对方低沉的嗓音念着那句诗，见那手臂上的红痕像荆棘一般渐渐爬上，他眼中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感受着腿上那刻骨的疼痛，他扯出一个笑容，亲眼感受还是不一样。 对于这位中原中也来说，今天的事将会无比难忘吧。 他希望中原中也能够记住这件事，记住他是为了取得信任不惜伤害自己的人，这样他在中原中也心中也能占一席之地吧。 中原中也第一次开启「污浊」时，他切身实际地体会到了自己不是人类这件事。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对自己的身份只有一点疑惑时，在开启「污浊」的那一刻，他像是回到了沉睡的时候，只能感知到外界的事物。他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没法让自己停下来，像是灵魂被关在身体的一角，他只能旁观这一切，并且眼睁睁地看着异能侵蚀着他的身体。 中原中也有些慌乱，面前的涩泽龙彦被打退了，但他却仍旧像是发疯一般释放异能，破坏着破败的大楼。 这就是他体内的「怪物」吗？ 他这又与人类有几分相像呢？ 为何太宰治那傢伙那么笃定地说他是人类？ 接连的疑惑冒出，他的身体自动走向了无法行动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看着面色惨白的少年靠在柱子上，那人露出的一只眼正新奇地打量自己，脸上却依旧挂着看不透的笑容，对方没有躲闪也没有任何退却之意，而是忍受这疼痛，冒着冷汗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走来，而后轻声开口。 「中也，辛苦你了。」 中原中也那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松懈，他感受到那股力量正在完全退去，还以为自己会倒在地面上，在失去意识之际，他落入了温暖的怀里，只不过，这个怀抱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 「太宰……」 他用尽力气发出声音，想说话语最后变成了气音，他沉沉睡去。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太宰治可以信任。 等他睁开眼时，便是在黑手党的病房里。他挂着吊水，床边是叠着整整齐齐的西装外套，上面放着帽子。 中原中也打量上面整齐的摺痕，他不禁发愣，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太宰治，也没想到对方大腿受伤后还会努力地抱住他，明明只要把他放在地板上就好。 他误解了太宰治，那当初在实验室时，对方如此笃定地说他是人类，应该是知道他会为自己的身份迷茫而在安慰他吧。 中原中也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可他回想太宰治当时的话语确实能感受到几分慰藉，那份强大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想像，即便隔着身体，那强大的力量依然令他发出不受控制的笑声，令他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那涌出的力量在引导他去破坏周身的一切。 这可不是人类该有的姿态。 他看着手腕上微小发黑的划伤，又稍稍放心了一些。 可能他是没有记忆的人类，可能他的精神是那份资料里的一串字符，但这些都不重要，他与那些克隆体不同，他的身体是切切实实的人类。 至于他的精神…… 之后就没有时间让中原中也去探寻自己的存在了。 太宰治当上了黑手党首领，中原中也成为他身边的第一干部，为了黑手党的和平，他们比以往更加忙碌。 有时候，中原中也看着一直没睡的太宰治睁着眼设局摧毁敌方组织，他觉得这世界没有比太宰治更不像人的人了。 可等太宰治跳下去自后，那源源不断的恨意把中原中也淹没，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因为太宰治变得不像自己。 他变得比以往更加焦躁多疑，连报復心也更强了一些，失眠成了常态，他的精神染上了太宰治的身影。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在逐渐变成一只失控的怪物。 「你比任何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都更加像人。」 可此时此刻，面前自称为自己哥哥的人，在对自己说什么？ 中原中也一时有些茫然，由一个非人的存在说自己像人，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他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问面前的魏尔伦，「为什么这么说？」 「人类最可悲的部分便是不完美，他们会为了各自的欲望而去做一些愚蠢的事。」魏尔伦的语调平缓，他看向中原中也，眼中带着几分悲悯，「我的弟弟是自由又坚定的人，这世间任何事都不会阻扰他的选择，也不会令他驻足停留。」 中原中也思忖片刻，魏尔伦口中描述的中也与他完全不同，他觉得有些讽刺。 「但你……」魏尔伦走到他面前，弯腰与他对视，「你拥有人类最强烈的感情，那便是爱与恨，你会为此改变，会为此变得不像你自己，那衍生的负面情绪，那一切令你烦扰的存在，都是人类自身最为痛恨的部分。」 第150页 所以这些人类在制造他们的时候，是不会赋予这些负面情绪，这是他们通过自身感受与学习，产生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感情。 阳光落在魏尔伦的金髮上，窗外吹进来的风略过魏尔伦的脸侧，而后又轻轻地落在中原中也的面容上，吹开了他落在脸旁的髮丝。 「中也，当你在为一个人感到痛苦时……」魏尔伦注视着中原中也，却又在凝视更深处的地方，他沉吟道：「你就越像人类。」 他说的是像。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都想错了，他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并非变得像怪物，他只是在变得像人。 在那数不清的失眠之夜里，中原中也常常希望那个实验室还在，如果他的精神真的是由字符构成，那只要到实验室里改变字符数据把关于太宰治的一切删除，他就能恢復正常。 他讨厌自己变得失控。 这段时间遇见了那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总是止不住地对比，总觉得如果是另一个中也，是不会这么做也不会这么想。 这就是他与那位中也的差异之处，他那不完整的经歷正在促使他成为人的一部分。 他活得像人。 反之，那真正不像人的，是拥有多个世界记忆的太宰治。 他们两个人可真是极端。 「弟弟。」 魏尔伦的声音再一次拉回他的思绪。 「怎么了？」中原中也愣愣地回復，他为自己又一次想到太宰治感到懊恼，却少了以往的那份不甘心。 「你需要休息一会儿。」魏尔伦贴心地说：「回去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里接受自己与人类没什么不同吧。」 「……好。」 中原中也忽然发现，魏尔伦谈起人类时总是带着几分排斥的态度，他眨眨眼，看着对方离开房间后，他不禁思考对方的话语。 与人类没什么不同…… 他不得不承认魏尔伦的话语很有用，连想起太宰治时涌出那些负面情绪，也没有那么令人折磨。 他有些恍惚，那困扰他的无数个失眠夜里，他的痛苦总是分成三个阶段，不愿意接受自己变成那副模样，也不愿意接受太宰治死亡的事实，更不愿意接受自己对太宰治掺杂着如此浓厚的情绪。 那过去的自己像是一名无理取闹乱发脾气的孩子，难怪兰波和魏尔伦他们会用怜惜的目光看着他。 中原中也一时间有点羡慕这个世界的中也，有魏尔伦和兰波的引导，对方一定很少有迷茫无助的时候，他又有些好奇，如果这位中也喜欢太宰又会作何反应，也许会轻易地接受吧。 他躺在床上，放松下来之后睏倦袭来，他渐渐陷入沉睡。 兰波坐在沙发上看书，坐在另一旁的魏尔伦正无所事事地用水果刀把草莓切成均匀的薄片，他把一盘草莓切完，而后发出一声嘆息。 「保罗……」兰波合上书，「你要是担心与太宰在外过夜的中也的话，你可以跟过去。」 「不，之前中也已经警告过我了。」魏尔伦哀愁地说：「为什么偏偏喜欢太宰那样的人，那傢伙心思繁重，几乎不像人类。」 兰波莞尔一笑，「可能这就是中也喜欢他的原因吧。」 魏尔伦思索着，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有些人类会嚮往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他们彼此也是这种情况。」兰波望向窗外，「只不过那位身为首领的中也，还需要慢慢学习一件事……」 魏尔伦盯着那些切好的草莓片，他倒上了酸奶，白色酸奶完全把草莓淹没，看不出里面藏了水果，他把酸奶搅成一团，心情有几份烦闷。 「保罗，你虽然讨厌太宰但为了中也还是希望对方能活下来吗？」兰波笑道：「你还真是和太宰说得一样，像个弟控。」 「我只是觉得对那位中也来说太残忍了。」魏尔伦阖上眼，「让他本就一无所有的他去学会接受『失去』这件事太残忍了。」 仅仅通过短暂的对话，他就发现这位到来的中原中也身旁可以依赖的人屈指可数，甚至连对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做到完全认同。 「难得见你这么悲观，但我不是指这件事。」兰波解释道：「我相信那两个孩子和中也有办法救活那位已经死去的太宰。」 「那你刚刚说要让他学会什么事？」 兰波笑得意味深长，「当然是让他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沉默在屋内蔓延。 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魏尔伦拧断了手中的勺子。 第59章 功亏一篑 「冷静点保罗。」兰波平静地说：「我指的是让他学会爱自己。」 魏尔伦看向兰波的眼神几分迟疑和不解，大意是想责怪对方故意那么说，可他又找不到证据。 其实知道那位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交往时，他本来没多少反应，但从兰波口中得知太宰治跳楼后，他看着那样的中原中也就难以释怀。 不是因为对方是太宰治，他只是觉得太不像话了，这不是完全被人类耍得团团转吗？同为异能体，他们拥有强大的能力，不应该被人类左右到如此地步。 「可是时间……」 「你没收到信息吗？」兰波说：「中也说后天才能回来。」 「什么？」魏尔伦微蹙眉头，「他们要一起在外面住两天两夜？」 第151页 「冷静点，这很常见。」 「不。」魏尔伦看着手机，「中也根本没有告诉我！」 「你果然是一个弟控呢，保罗。」 兰波说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最近倒是热闹不少，他望向窗外，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平行世界的中原中也，那就顺便好好招待一下。 中原中也这两天休息得很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悠闲。 一日三餐都是兰波和魏尔伦决定，这两人还带他逛附近的美术馆和音乐厅，有时候兴致来了两人还会下厨做饭。 这样悠闲的生活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忽然明白那对情侣来到他的世界后为何不急着回家了，因为很多事可以置身事外。 即便中原中也心底着急太宰治的事，但兰波那边收到的消息是那两人又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些时间。 中原中也感受到胸口碎片的力量没有减弱，便稍稍放心一些。 和兰波的生活可以称得上是优雅二字，大部分时候，每日的安排都是兰波来决定，除了一日三餐，下午茶的时间也是固定的。 偶尔他们会在书房待一下午，魏尔伦会拉着小提琴，兰波会在一旁弹钢琴伴奏。 中原中也则是坐在摇椅上喝着红茶，他常常会听着音乐闭目养神，来到这里后他的身体常常感到睏倦，他微眯眼眸，午后的阳光落在一旁的书架上，那上面摆着一些照片，是中也从年少到长大的照片，有几张还有太宰的身影。 照片里的二人大部分时候都在打闹，有一张是二人在玩水，周边是扬起的彩带和水花，二人的面上都带着浓浓笑意。 中原中也想起了那短暂的两天旅游，想起与自己跳舞的太宰治，想起这些时他面上总是难以掩盖笑意。 那时候他无比希望时间能够在此停留…… 金色的光让一切都蒙上了纱，他第一次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他与太宰治之后的人生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抱着这样的幻想，他在摇椅上睡了过去。 兰波和魏尔伦结束一曲后，见到熟睡的中原中也便收敛自己的气息，他们看着安静睡着的人不由得有些感慨。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发现这位中原中也与他们一手带大的少年完全不同，虽然只有23岁，但在沉着冷静的性格之后多了几分郁气，原本的锋芒收敛了几分，礼仪也做得面面俱到，有时候会用标准的微笑来隐藏自己的情绪。 只不过那双眼常常透出的沧桑总是在诉说着对方的过往，中原中也都这样，那就更别说那位是前首领的太宰治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世界的二人像是陷入了诅咒一般，无法回头。 兰波心底为二人的境遇哀嘆，可同样希望中原中也能够向前看。这两天与中原中也聊天时，他们也会聊到两个世界的差异，通过那些只言片语，他大概拼出了那位首领太宰治的一生，以及中原中也那几乎只与太宰治度过的七年。 也是那一刻，他理解为何这位中原中也会这么在意太宰治，又理解那另一个世界的人们为何会那么努力地希望太宰治能够復活。 他们二人的命运比任何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来得紧密，可尽管如此，兰波依旧觉得让太宰治復活并非好结局。 如果那位太宰治真的有那么想要活下去的心情，是不可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这副模样的中原中也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可能会顾得好不想活下去的太宰治。 如果他们二人真的活下来了，那两位从来没感受过爱的人，在一起之后也不会长久，是不可能走向那所谓的好结局，只会迎来各种各样的悲剧。 中原中也被食物的香气惊醒。 感受到食物香气的一瞬间他浑身警惕起来，而后像是从高处坠落一般他倏地睁开了眼。心口的碎片传来阵阵温暖，他慢慢冷静下来，厨房里传来舒缓的音乐，兰波和魏尔伦正在做着晚餐。 中原中也有些恍惚，这几天的生活像是梦一般，他常常没有任何实感。 「啊，醒来了？」兰波沖他温柔一笑，「我们切了点水果，你想吃点就垫垫肚子，今天晚些吃饭，中也和太宰已经回来了，我们多做些饭菜。」 中原中也忽然放心了一些，如果今天之内还见不到那两人，他明天会自己主动去找，这两天过得再怎么悠闲也不至于忘记正事。 他端着一小碗水果拿着叉子慢悠悠地吃着，酸甜的水果很好地打开了他的胃口，他走到客厅时，便听见了电子游戏的声音。 那大屏幕的电视里放着打斗游戏，坐在沙发上的中也和太宰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两人的指尖在手柄上迅速跳跃。 「啊啊啊！混蛋太宰！！你刚刚是不是作弊了？？？」中也喊了一声，「你为什么总是故意撞我的手肘！」 「才不是！反正我赢了！按照约定中也你明天当我一天的僕人！」 「啧，刚刚的不算数！明明是你作弊！」 「啊？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就是中也在凭空捏造——」 「我如果说有证据呢？」 二人微愣，说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同时侧头，看向在身后观摩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漫步坐到另一侧单人沙发上，他咽下口中的水果，眼中带着笑意看向两人，「如果我说我看见太宰不仅故意碰中也的手肘，还悄悄按了一下其他按键……」 第152页 「你又在作弊！」中也揪住太宰的衣领，毫不客气地晃着，「之前说过再作弊的话就算你输然后惩罚三倍是吧？那你后面三天当我的僕人！！！」 「唔……不要晃了……好晕……」太宰做出投降的姿态。 中也直接把太宰丢在沙发上，对上中原中也的视线，他忽然有些不自在。 「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玩吧。」中原中也微微一笑，他想起还没加入黑手党时，和太宰治在游戏厅打游戏，那时候也是对方作弊让他输了，偏偏那傢伙不认帐，后面好长一段时间总喜欢把「当我的狗」挂在嘴边。 只不过……从太宰治性格明显变化之后，也是拿到「书」那一刻，太宰治很少会这么说了，就算会说，有时候中原中也总会觉得对方说得十分生疏。 看着这两位少年在18岁还能这般热闹地争吵，他难免心生感慨。 他和太宰治很少有这种时候，如果他们的18岁也能像真正的18岁少年那般洋溢着活力与朝气，那该有多好。 中也和太宰没法忽略面前这位沉着冷静的中原中也，尤其是太宰，他视线总是不自觉在中原中也的面容上多停留一会。 「怎么了？」中原中也反问他。 太宰微蹙眉头，他说：「我见过其他世界的你，那两位看上去都不像你这样……」 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像我这样半死不活吗？」中原中也揶揄着，见对方神情微妙，他扯开一个没带着笑意的笑容，又看向太宰，「放心吧，另一个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和他比起来可活泼太多了。」 太宰看向中原中也的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思绪，他做梦都想不到中原中也学会了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甚至说出的话语里还带着对另一个太宰治的埋怨，并且面前这个人是毫不客气地在迁怒他。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阴阳回去，「你们的经歷可真是坎坷。」 「多谢夸奖。」 中也视线在两人之间迴转，之前他们只是见到来到这里后陷入沉睡的中原中也，现在他完全明白为何那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希望能够改变结局。 没人会想看见自己的未来变得如此模样。 「中也，你放心吧。」中也走到中原中也身边，笑道：「我们会救活他的。」 被比自己小的人安慰，中原中也顿时觉得有些挫败，这恰恰说明他收敛的情绪被对方感知到，他说岔开话题，说道：「告诉我你们的计划。」 太宰和中也听着对方的命令语调，这才切身实际地意识到对方是一位首领，他们三言两语地把这几天的发现与后续计划说明了一下。 他们能够确保的是，中原中也回去之后，对于原本世界来说只过了几秒，也不会产生其他影响。 「我们这段时间是在和彭格列首领进行沟通，原本我们与彭格列没有这种合作关系，但由于他们那边接收到其他世界信号时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们当联络人，所以我们才有机会与彭格列进行合作，并且窥探到这个世界的秘密。」太宰说着，把面前的游戏关上，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秘密？」中原中也问：「是指那个七的三次方吗？」 「看来你知道一些，这就好解释了。」 七的三次元言简意赅来说就是构成世界的三大基石，这三份基石分别代表着「海」、「虹」与「贝壳」，这些对应的则是其他无数世界的「平行世界」、「所有世界发生的必然事件」和「单个世界的过去与未来」。 这三份基石的力量又被具象化，变成了代表「海」的七枚玛雷指环、代表「贝壳」的七枚彭格列指环与代表「虹」的七个奶嘴。 「这两天彭格列那边告知我们一件事，他们通过各个世界信息，发现这个世界在几百年前曾失去过『海』，没了『海』的世界即将面临崩溃，这时候出现了一样东西代替了『海』，而这个东西就是……」太宰看向中原中也的心口，「就是一个纸张的碎片。」 中原中也的大脑嗡嗡作响，他在迅速地理解这些话语，内心有一个猜测。 「这个碎片通过云属性火焰的增殖变成了一张张书页，他们在这些书页上画出了『海』，从此，以书页为基底的世界诞生了。我们观测到那拥有『书』的无数个平行世界里，那些世界基石原本就缺失了一部分，那个世界的人也获得了碎片进行增殖，所以他们在『书』上进行绘画，让『书』替代三大基石的一部分。」 这也解释了，为何那些世界里异能力者与火焰能力者会共存。 中原中也消化着这些信息，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朗了，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所在的世界，根本没有那所谓的三大基石，但你们能用那原本就属于我的世界的七份首饰做成锚点，让我来到这个融合世界，就说明我的世界因为一些原因出现了基石，这也是为何世界变得不稳定。」 中原中也伸出手，那在心口的碎片逐渐浮现掌心。 「原本的两人都会活下来的计划是指什么？」中原中也问。 中也愣愣地回答，「创造太宰的克隆体，让那个太宰未消散的灵魂附着在上面。」 太宰赶忙解释，「但是了解世界秘密之后，我们可以直接进行对『书』进行书页结局，让你和太宰都活着。」 「看来你们不知道这个碎片代表着什么。」中原中也又把碎片收了回去，他扯出一个笑容，「可这个碎片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证明，他的意识灵魂和精神残留于此。」 第153页 太宰和中也渐渐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中原中也，他们还未来得及开口，坐在沙发上的青年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这枚碎片，恐怕会回到你们的过去，成为修復你们世界的……最初的碎片……」 中原中也望向遥远的过去，他平静的语调毫无生气，有的只有无尽的悲悯。 「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根本不是他预想不到的意外……」 这一切也成了构成无数世界的既定事实，像是不断绕着圈找寻无数方法，最后到达的终点只有一个。 「对那傢伙来说，他的死是必然的。」 太宰和中也听着对方的结论不禁止住唿吸，前者思考了一下正要开口反驳，中也按住了他的手，问中原中也：「可是你为什么要笑呢？」 对方的笑并不是悲从中来，而是可以说得上更加温柔又释然的笑意。 中原中也看向二人，「他耗费精力极力想要避免的事，就说明那件事很有可能会发生。」 「避免……」 中原中也心情从未如此畅快过，「他那么害怕我牺牲想要我活下来……现在，不可能如他所愿了。」 早在当初，在太宰治变成「书」那一刻，只要立刻与世界融合把碎片带到这个世界的过去，那一切的事情便可解决。 那中原中也所在的世界里，恐怕会在融合过程之中需要巨大的能量而产生异变，那时候中原中也会为了拯救世界解放自己的异能，就算肉i体活了下来，那最后也只是重构人格，他将不再是中原中也。 偏偏那太宰治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到多个世界弯弯绕绕，最后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可我们也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太宰冷静地反驳他，「只要把那个世界的基石拿回来，或者是让基石回到原本的世界，一切都可以解决，你不会死。」 「那个基石……那七份首饰只能在我们的世界。」中原中也说：「我一直在想那傢伙为什么会与『书』融合，为什么又甘愿与『书』融合，现在想来是『书』需要能量，当太宰的这个碎片用于你们的世界，那我们世界的漏洞就必须需要另一个强大能量作为填补剂。」 太宰心逐渐沉了下来。 中原中也弯起嘴角，「世界的稳固就需要三个基石吧，缺失碎片的『书』、那七份首饰以及……强大到足够填补世界的能量，那就是我异能解开的全部形态。」 太宰和中也陷入沉思，他们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并且他们也无法完全干涉中原中也的世界。 感受到心口的碎片在发出灼热的光，中原中也拔高语调，说道：「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明明是很简单的办法，你死了我也会牺牲而已，而你却非要让我活下来。」 他弯起嘴角，露出了难得灿烂的笑容。 「兜兜转转，功亏一篑啊，太宰。」 第60章 别扭的他们 中也注视着另一个自己。 他们在吃晚饭，面前有兰波和魏尔伦给他做的大餐。 中原中也吃得很少，都是把食物分成小份慢慢下咽，他看出来对方没有胃口，只是在硬撑而已。 他百感交集，任谁看见未来的自己活出了自己意想不到的模样都会感慨吧。 他听魏尔伦说中原中也现在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中也宁愿面前的人是为了黑手党操劳成这样，而不是为了一个人。 方才对方笑着说牺牲时，他更加不理解，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还会露出那样的笑容，那种笑容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释怀，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而是一种报復的畅快。 为了报復太宰治而为自己的牺牲感到开心…… 这太令人难以理解了，甚至从第三者的角度看，中原中也完全就是一个被爱与恨沖昏头脑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既然有「书」的存在，那就自然能够找到他们活下来的办法，可另一个自己却放弃了这种可能。 中也其实有些郁闷，他想不到一个太宰治就能让中原中也变得如此心力憔悴，也可能是那两人之间谈了恋爱，所以那位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的感情发生了质变。但不论是哪种，再放任这样的中原中也，那原本就不想活的两人是不会幸福的。 首先，要纠正一下中原中也的想法。 于是隔天一大早，中也敲响了中原中也的房门。 「进来。」 「中原。」中也不得不换一个称唿，这是昨晚对方要求纠正的，「我们今天去玩吧。」 「不了，什么时候要用到这个碎片？」看穿中也的心思，中原中也问：「你不用开导我。」 中也微蹙眉头，他耐心地解释道：「根据彭格列那边的计算，大概要等三天后。」 中原中也思忖片刻，「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七天后……」 说来，太宰治復活七天后世界也出现了问题。 「七天时间是因为世界会进行一段能量转换。」中也朝中原中也伸出手，「中原，我不清楚你经歷了什么，但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太窝囊了，用自己的牺牲去报復一个已经死的人，真的能够令你畅快吗？」 中原中也沉默地盯着面前的少年，清晨的阳光落尽屋内，他昨晚睡觉没有关窗，风扬起少年的橘发，那湛蓝的眼像是蓝天一般澄澈，却又毫不掩饰其中的锋芒。 第154页 好陌生的人。 如果说那位26岁的中也是自信又温柔，那面前这位18岁的少年是张扬又肆意。这些词彙都与此刻的他搭不上边，那么多个世界，就他变成了这个模样，太不像话了。 到头来，还需要别人开导劝解自己。 真是丢人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与其这样不如让太宰活下来，这样的报復才痛快。」 中也微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另一个我。」中原中也弯起嘴角，他嘆道：「你知道吗？如果太宰知道跳楼之后自己会变成『书』，他肯定不会跳，他那时候跳就说明他是真的想死。」 中也微微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原中也垂下眼，他的指尖落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到碎片的存在，他说：「他活得太痛苦了……」 尤其是太宰治看了其他世界的记忆，下意识地用记忆中的态度面对那些熟悉的人，而他们却只能给予冷漠的回应时，那种落差即便是预料到了也依旧会受到伤害。 中原中也回想过往太宰治的种种举动，从拿到「书」时，太宰治就陷入了不幸之中。 为了那「世界和平」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被人理解，自己一人背负，一人咽下那些苦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长此以往，那回忆里只剩下痛苦。 把中原中也绑在身旁是他唯一的任性，甚至还自作主张地为对方打点好了一切。这份「温柔」，中原中也咽下也不是，吐出也不是，如鲠在喉。 就是这股拿不起又放不下的感受，让中原中也越发地痛恨太宰治，可他更多的是在恨自己。 他当真就傻傻地跟在对方身边七年，然后什么都没发现，还信了对方要把黑手党壮大的鬼话，偏偏这鬼话还真的实现了。 更气了。 但他还是希望太宰治能够活下来。 「他復活的时候我觉得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可那时候我一心只想着报復他，我也想过用那所谓的爱去感化他……」 中也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他发现自己所想的计划中原中也全都试过了，想来也是，如果不是那些都没用，中原中也又怎么可能会选择一起死亡呢？ 「我看过另一个世界的我们，我知道我们是情侣，也知道我和太宰互相……喜欢，应该是喜欢吧。」中原中也自嘲一笑，「可是没有用，那傢伙没有喜欢我到愿意为我活下来。」 中也无言以对，在爱情方面他还真的给不出什么意见，更别说谈恋爱的对象还是难以看透的太宰治。 「既然如此的话，就算最后救活他有什么用？既然活着对他来说一种痛苦，那就让他安心地离开，我想要牺牲，也是因为我太恨他了。」中原中也望向面前的墙壁，他双目无神自言自语着，「如果他不復活我可能还没那么恨，可经歷过那七天的相处，我忽然发现……」 中也走上前，他轻轻抱住中原中也。 「我发现啊……」中原中也闭上眼，感受着温暖的怀抱，他继续说着，他声音有几分哽咽，「我竟然真的喜欢他，喜欢到看见他站在面前唿吸我都能由衷地感到开心。」 中也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他忽然能与对方身同感受。 「中原……我理解你的选择。」中也咬咬牙，他说：「但不要自暴自弃啊。」 「我没有自暴自弃。」中原中也哀嘆道：「我只是太累了。」 「不，你就是在自暴自弃！」中也按住中原中也的肩膀，拉开二人的距离，他盯着中原中也微红的眼眶，「说什么太宰不想活！说什么没有喜欢到愿意为你活下去，那你就努力啊！努力让他爱上你啊！你肯定有过这个想法，但你根本不是做不到，而是你害怕了吧！」 「害怕？」 「你在害怕你没办法让他活下去，没办法让他活得开心！」中也不由得加重肩膀的力道，「才七天而已能证明什么啊！这么轻易就放弃，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这还是一个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吗？」 中原中也眯起眼，他还是第一次被另一个自己教训，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竟然被比自己小五岁的人瞧不起。 不愧是无忧无虑长大的少年，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中原中也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也不是说抱什么希望，而是好奇对方是自大还是自信，他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这光是我想活就能解决的吗？」 中也一时语塞，他磕磕绊绊地说：「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说着，他直接跑出了房间。 中原中也挑挑眉，18岁的少年比他想得还要幼稚，这也太容易中激将法了，他忽然理解为何十五岁时的太宰治总是故意惹他生气了。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中原中也愣住，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兰波，这人收敛起息后他完全察觉不到，也可能是他太松懈了。 「看得出你们很疼他。」 「正相反，我们对他很严格。」兰波慵懒地倚在门口，「他会那么激动是因为面对的是另一个自己。」 中原中也渐渐冷静下来，与一个少年争执的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兰波一眼看穿的心思，笑了一声，「中也，你想和太宰谈谈吗？」 中原中也问：「哪个太宰？」 第155页 「你带着那个的。」 中原中也没听明白。 兰波莞尔一笑，「看来你想，跟我来吧。」 兰波带中原中也去的是彭格列分部的基地，之前没有时间，这会儿中原中也倒有闲心观察起了周边的布局。 这里设计意外地人性化，走一段拐角就能见到休息区和贩卖机，这里的成员轻松地聊着天，氛围就像是普通的公司。 兰波带着中原中也走到了一处休息室，两人坐在沙发上。 「来休息室吗？」 「等一会儿你就明白了，你可以吃点零食。」兰波从亚空间取出自带的书，悠闲地翻阅起来。 中原中也没有胃口，等一会儿门被敲了一声，一位穿着黑色西服的女性走了进来，对方的右眼戴着一只眼罩，一头紫色长髮落在肩上。 「这位是彭格列的雾属性守护者，库洛姆。」兰波朝对方点点头，「麻烦你了。」 库洛姆点点头，她走到中原中也面前，递上一枚戒指，「这个……是储存了雾属性火焰的戒指。」 中原中也把戒指戴上。 兰波解释道：「雾属性火焰的能力是构筑，以器具为媒介由雾构筑出形态……」 中原中也稍稍抬眼，周边突然萦绕着淡淡的雾气，库洛姆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银色三叉戟，随后靛紫的火焰在缓缓燃烧，只见对方转了转三叉戟，把那尖头对准了中原中也的心口。 中原中也立刻收敛自己下意识涌出的杀意。 库洛姆没有受到影响，她看着中原中也，「仔细感受他的存在，想像他的声音、模样以及灵魂……」 她的声音变得悠远，中原中也感受到碎片渐渐浮现出来，穿梭在雾气之中，在触到三叉戟的那一剎那，熟悉的身影从雾中走了出来。 对方披着黑色风衣，左眼绑着绷带，眼底是浓浓的乌青。 这个人正是太宰治，是中原中也所熟悉的、带着满身伤疤的、在跳楼之前的太宰治。 「真是……」太宰治歪歪头，他抬眼看向一旁的兰波，有气无力地说：「拿你们没办法呢。」 兰波合上书，他打量这位戴着红色围巾的人，说：「你并不适合这副打扮。」 太宰治没有理会，他问：「所以让我以这种形态出现干什么？我可给不出什么拯救世界的办法。」 「不干什么。」兰波弯起嘴角，「后天就是中也生日了，我喜欢热闹。」 太宰治撇下嘴，他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他一直侧着身子，不敢与中原中也对视，倒不如说是愧疚。 中原中也则是扫了一眼对方的背影，视线落在地面上，而后沉默不语。 兰波看两人的状态不禁发愁，这两人比他想像得还要别扭，他说：「还有，我有件事要你们帮忙。」 所谓帮忙，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多多少少猜到兰波的心思。 无非就是希望他们之间培养感情，但看着对方给的任务单时，二人又慢慢打消那个念头。 兰波想要给中也一份礼物，而这份礼物地点在一处火山顶上。 「为什么是火山顶上？」中原中也不解地问。 「那里被称作世界之口，世界上最有名的锻造师住在那里，我和魏尔伦三年前向他预约了一份特别的指环打算给中也当做18岁生日的礼物，但这东西需要本人亲自去取。」兰波看向中原中也，「但中也因为你的怂恿去做别的事了，现在我可没法改变他的计划。」 中原中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偏偏兰波拜託的这件事还是正事。 「那是我原本给中也的试炼，过程并不安全，所以……」兰波温和地注视太宰治，「需要二位一起去我才放心。」 太宰治沉下眼，发出悠长的嘆息，「那就没办法了中也，我们立刻出发吧。」 中原中也看着火山地址，那是在极地附近，要赶上时间就必须现在立刻出发。 他用兰波提供的卡订了机票，航程需八个多小时，时间是中午起飞。 令中原中也感到意外的是，太宰治这种被「构筑」出来的状态几乎与真人没什么区别，不仅能吃饭，甚至还能过飞机的安检口。 二人上了飞机后，中原中也狐疑地扫了眼太宰治。 「怎么了中也，从刚刚开始总是这样盯着我。」太宰治心情说不上好，没人被叫出来工作还会开心，他烦闷地说：「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我又没有可以自己消失的意愿和自由。」 「太宰，你有自己在活着的实感吗？」中原中也真切地问。 太宰治微愣，他望着飞机窗外正在忙碌的人群，耳边是人群的嘈杂声，那些人说着带着口音的外语，飞机内播报着电子通知，提醒飞机马上起飞。 中原中也坐在他的左侧，他只要往窗外那边偏偏头，就完全可以不去看对方，可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中也……」他缓缓开口，想说的话语在嘴边转了一个圈，他最后点点头，「是啊，我和活着的感觉没什么不同，现在我只想睡觉。」 这具疲惫的身躯重重地压着他的灵魂，因为身体带来的不适，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岌岌可危，他唯一想干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可又清晰的明白他无法踏实睡着。 「那就睡吧。」中原中也说着，他把手附在对方手背上，触到那绑着绷带的部分，中原中也有些恍惚。如果说之前太宰治是在没有伤口的躯体上復活的话，他还能欺骗自己太宰治稍稍有些不同，但此刻，他触碰的是早已变成那团碎肉的躯体。 第156页 飞机在地面越跑越快，发出了剧烈的滚轮声，他下意识用力握住对方的手，中也早上的话语在脑海中迴响，他忽然渐渐放下心来。 他没有理由不去相信另一个自己，相信对方能够做到，能够找到办法，能够让他们活下来。 现在兰波给他和太宰治一个这个机会，他再不好好抓住的话，就真的是自暴自弃了。 他打量太宰治的侧脸，能够看见的只有对方的绷带，但对方也没有抽走他握住的手。 「太宰……」 飞机逐渐起飞，一股熟悉的失重感袭来，中原中也的声音淹没在机械声中。 太宰治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对方的话语，他转过头，露出的那只眼略带惊讶地注视对方。 「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们一起离开吧。」 在听见这句话时，太宰治一瞬间想出无数个反驳的话语，他觉得对方是在胡言乱语，可那些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在对上中原中也的面容时，又一个字也吐不出。 中原中也是认真的，不是带着报復心理，也不是自暴自弃，也不是为了劝他，对方是冷静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为什么？ 他心底不禁发出了疑问。 他只是想要中原中也活下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成了这般扭曲又悲哀的关系。 面前的这位中原中也，比他想得更加偏执。 他移开视线，再一次看向窗外，他打算装作没有听见。 飞机穿破云层，阳光落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像落上了一层轻飘飘的金沙，机身的时候，那些金沙跑了进来，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被刺得下意识闭上眼转了转头，头上的绷带因此松动散落了下来。 左眼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蓝色，他下意识看去，撞进了那双熟悉的眼，那双眼没有想像中的愤恨和悲伤，只是溢出了淡淡的笑意。 中原中也只是因切身实际地注视他而感到开心。 太宰治一瞬间没有了办法，他觉得自己输得彻彻底底，双眼里映着他杂乱的头髮和落在肩上的绷带，他那无奈又别捏的神情也一览无余。 他总是在中原中也面前变得狼狈不堪。 「中也。」 太宰治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伸手把对方落在脸侧的头髮挽到耳后，又捻起对方的长髮顺到胸前，他苦笑一声，无奈开口道：「别忘了我们最讨厌彼此了，怎么可能会因此让对方过得舒心呢？」 听着太宰治那绕了一大圈的话语，中原中也弯起嘴角，眼中笑意更甚，他顺着对方的话说。 「是啊，既然如此的话，就只能让彼此活下来了。」 第61章 愿望 下了飞机之后，他们坐车到了预约的住处。 极地的气温很低，他们出发匆忙没有准备衣物，中原中也可以用重力隔绝冷空气，但这实在有些麻烦，他随意套了一件当地卖的外套，太宰治却依旧披着薄薄的风衣。 「你不冷吗？」 太宰治耸耸肩，「某种意义上我并不是人，是不会感到寒冷。」 「那你为什么要吃东西？」中原中也反问。 「因为我想吃。」太宰治说得理所当然。 中原中也无言以对，嘟囔一句「到时候冷死我可不管」，背上登山包，租了当地在雪上行驶的车子，向着远处火山口出发。 时间已经进入到夜晚，这个时间在雪地上行驶并不安全，没开多久，周边就陷入了一片白雪之中，灯只能照到路面和一些铺满雪的树。 二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经歷过严苛环境，黑夜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 他与太宰治在车上没什么交流，确定好位置之后二人沉默不语。 安静的室外，安静的车内，安静的两人。 中原中也忍受不了这个氛围，便打开了车内的歌单，里面的歌多是大众口味，有一些是重金属摇滚。 燃是很燃，如果是中原中也一个人说不定还会听到最后，但太宰治在旁边，想到那傢伙纤弱的神经，说不定会被震得头痛。 他贴心地换了音乐，舒缓悲伤的曲调传了出来，再配上这周身的氛围，连中原中也听了都要郁闷几分。 他再一次换了音乐，听着欢快的前奏他舒了一口气，说道：「这首歌不错。」 话音刚落，小孩子稚嫩的歌声响起，这是一首当地人给孩子学语言的儿歌。 「哇哦。」太宰治故作意外地说：「想不到中也你喜欢这种歌呢。」 「才不是！谁知道他是儿歌啊！」 太宰治似乎在笑，他双眸静静地注视身旁的人，语气轻缓，「我来开车吧，你开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中原中也有些不放心，太宰治已经很久没自己开车了，更别说在这样的雪地里，他控制车拐了一个弯，见前面有个休息站点，他立刻说：「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有些困了。」 太宰治没有戳破中原中也的心思，只是有些不快地应了声。 休息站点没有人，前台只留着一张免费休息过夜的告示。 这里有过路的旅客在此驻留，旁边的休息室是一间暖气房，中原中也推开门时，见到的是一对有着亚洲面孔的中年伴侣。 那对伴侣似乎在闭目养神，面前的炉子烧着水，见到两人之后他们视线落在了太宰治身上，用英语询问对方来自什么地方。 第157页 中原中也替太宰治回应，多年的习惯总是让他把太宰治护在身后，尽管他当了一年的首领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太宰治装束和气质太过于熟悉，他的身体自行做出了反应。 他们坐在屋子的一角，旁边有一次性纸杯和卫生间，中原中也接过那对夫妇递来的热茶，和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观察身侧太宰治的情况。 屋内亮着昏暗橙黄的灯光，太宰治散乱的头髮几乎遮挡了半张脸，他在杯子上吹着白气，看起来不是怕烫，而是在打发时间。 没聊多久那对中年夫妇又准备睡了，他们依偎在座位上，安详地闭着眼，这副画面宁静又美好。 中原中也注视着这对夫妇，如果他能够和太宰治活到这个时候就好了。 他对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无奈，自从太宰治离开之后，他比以往更加触景生情，也总是会产生一些遗憾，也没法像当初那般无所顾忌。 肩上传来轻微的触感令中原中也从思绪中抽离，他不解地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的手落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他那杯茶水温过的指尖穿过了对方的头髮，经过了对方的面容上，又停留在头上。他没用力，就让中原中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睡吧。」太宰治轻声呢喃，「中也你很累了吧，这里我看着。」 中原中也嗅到熟悉的气味，他不由得眯起了眼，全身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放松下来。 太宰治取下红围巾，他拢在两人的脖颈之间。 中原中也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而后陷入沉睡。 太宰治关了屋内的灯，只有面前的炉子在发出微弱的火光，他轻轻侧头，感受着中原中也蓬松的头髮有几缕挠着脸颊，他心里痒痒的，又觉得格外平静。 可能是成为「书」的一年多见过太多世界的记忆，此刻绝无仅有的记忆令他感受到了新奇的体验，就像那天午后的跳舞一般。 太宰治眼眸沉沉，本以为自己会滋生许多阴暗的情绪，但感受着中原中也的体温，听着窗外的风声，他忽然希望时间永久停留。 如果真的可以活下来，他想和中原中也去更多地方，而不是被禁锢在小小的横滨。不是作为恋人身份，也不是作为上司与下属，也不是作为仇人关系。 他们当只有彼此的、自由的、无忧的人。 如果他们是普通人就好了。 太宰治凝望窗外的黑暗，他看着初阳升起，暖黄的光照着远处的山尖，像是世界中被遗忘的一隅，美好又短暂地存在着。 如同此刻他与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是被中年人的咳嗽声惊醒的，醒来后见太宰治依旧坐在一旁，他很快放松下来，和中年夫妇道别。 昨夜下了大雪，中原中也又帮他们铲了雪，经过询问，那对夫妇回去的路正是他们的来时路，他悄悄用异能让他们顺利开到马路上。 中原中也伸了一个懒腰，到休息室旁边的厕所简单洗漱之后，翻出车上带着的食物。 「这个……」 他们吃的是简单的吐司配上奶酪，中原中也拿出一个保鲜盒，「这是当时店里的给的。」 太宰治眨眨眼，说：「我见过这个，这是当地的特色美食，据说咽下之后才能知其美味。」 中原中也打开保鲜盒，有鱼腥味但还算可以接受，他吃了一口顿时痛苦面具。 「等等！不能吐啊中也，吐出来就感受不到后面的美味了！」 中原中也狐疑地咽了下去，而后一股更大的臭味返了上来，「呕……」 「果然！」太宰治看着盒子里的肉，笑道：「是难吃的鲨鱼肉！」 「你这傢伙早就知道这个是什么了！」中原中也拿起一块肉，捏住太宰治的脸，「你也尝尝！」 「啊，等等，我只是瞎猜的……唔……呕。」 五分钟后。 太宰治面色发青，他喝着水，「这是世界上最难吃的鱼类……好难吃……感觉要难吃死了……如果有这种死法，那一定是最糟糕的死法……」 中原中也把盒子盖好，「我可不想和你臭死在这里。」 这话说完，中原中也忽然轻松了一些，他还以为太宰治已经无法再和他正常相处了，现在看来太宰治正在慢慢适应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 这是一件好事，说明太宰治这次没有放弃，看来用自己的死来威胁太宰治还真是有用。 他们重新上了车，这次太宰治又一次主动提议开车，中原中也没有拒绝。 太宰治放了悠扬的音乐，意外开得很平稳，甚至过慢了。 天完全亮了起来。 旁边的雪地泛着白光，太宰治的面容也更加清晰，那鸢色的眼眸映着远处的落在山顶的一片阳光，原本下撇的嘴角此刻正微微上扬。 中原中也不自觉弯起嘴角，他视线落在对方的脖颈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他拉开外套看了自己肩膀两侧。 「怎么了？」太宰治开口说：「我可没有偷亲你哦。」 「你乱说什么？」中原中也依旧不习惯太宰治的语出惊人，但经过那几天不算恋爱的恋爱，他发现面前这人只敢说不敢做，他解释道：「我只是在找那个围巾。」 「啊。」太宰治一愣，「落在那里了。」 第158页 「要回去——」 「算了，那种围巾谁想戴啊。」太宰治抱怨着，「一点都不保暖又碍事。」 「喂，现任首领可是我。」中原中也听出对方在阴阳怪气。 太宰治只是笑笑，说：「扔掉吧扔掉吧，森先生留下的东西有什么好戴的。」 中原中也吐槽道：「戴了那么多年的傢伙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太宰治自觉理亏，便结束了对话。 中午时，他们到附近的农户家吃了午饭，顺便送出了那盒鲨鱼肉。 下午中原中也开车，路途实在无聊，加上休息时间要到达火山脚下至少也要等明天上午。目前为止兰波说的试炼还没出现，中原中也只能想到火山那边会遇见奇怪的事，明天就是中也的生日，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中原中也本想剔除休息时间，但到晚上时，见太宰治故作晕车也不想夜行时，他看着前面一家宾馆，只好选择住下。 住下确实是一件不错的选择，旅店里的老奶奶见太宰治穿得如此单薄，直接给对方披上了厚重大衣。 太宰治看着老奶奶慈祥的笑容，愣是一句拒绝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吃完晚饭之后，老奶奶告知屋子的一侧还有桑拿室。 中原中也问太宰治要不要去时，对方只是瘫在柔软的床上，他不由得咂嘴。 「太宰，你要睡也要给我先去洗澡。」 太宰治满脸不情愿。 中原中也翻出柜子里的医药箱，「正好把你的绷带都拆了。」 太宰治没有动，「中也，你是老妈子吗？管太多了……」 「还不是因为这里只有一张床！我可不想和吃了鲨鱼肉的你睡一起！」 「明明是中也你逼我吃的！」 「废话少说！」中原中也轻松地揪起太宰治的衣领，见太宰治的腿拖在地上，他莫名有些火大。 「中也……」太宰治握住中原中也的手，他往床上一倒，中原中也由于不敢用力，顺着那道惯性倒在了太宰治的身侧。 太宰治侧头看向中原中也，「我们直接在这里睡觉吧。」 暖白的灯光落下，太宰治黑色的头髮更加散乱，那原本一直遮着眼的刘海落在一侧，露出洁白的额头，太宰治弯着眉眼，眼中落着灯的白光，看起来像是在温柔地笑着。 中原中也思绪在一瞬间飘散，柔软的床铺像是落进了云朵中，看着太宰治躺在他的身旁，理智告诉他起来，但感性却沉沉地压住了身体，他不想起来。 太宰治侧过身，他自然地把中原中也的头髮挽到耳后，这是他常常做的事情，他喜欢看对方露出那双眼眸，那只装着他身影的眼，不像其他世界的中也那般灼目，他喜欢这样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感受着那带着淡淡暖意的指尖，他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他本身不适应旖旎的氛围，但不知为何与现在的太宰治相处，他却没有那些难为情的情绪。 他只有很纯粹的感受，那就是舒服与轻松。 太宰治也不会想着逃跑，也不会为靠近他而胆怯，而他自己也不会总是担惊受怕，也不会感到羞赧。 中原中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于是他坐起身，在太宰治疑惑的目光下他开口说：「太宰，你既然不想洗澡的话，那我不介意给你擦身子，反正今天不论怎么样，你都要给我把那快臭了的绷带换掉。」 太宰治顿时生无可恋，他任由中原中也拉他起来，进了浴室。 他们并非第一次坦诚相见，倒不如说在太宰治上位后，在还没培养更好的亲信时，他们常常互相帮忙换药，二人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见过许多遍了。 有一次太宰治手臂真的骨折，那段时间中原中也经常帮太宰洗澡。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二人之间一直都很亲密。相处时，他们不是首领与干部的距离，也不是朋友的距离，更不是情侣的距离。 中原中也不由得想起那对依偎在一起的老夫妻，他后知后觉，在那间小屋里，他和太宰治的行为与那对夫妻无异。 他们像是伴侣一般相处着，中原中也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几分惊讶。像是自己一直在找寻的事物早就被攥在手中，他真是太迟钝了。 他到底为何会认为太宰治不够喜欢他呢？ 一直以来都弄错了，太宰治不是不够喜欢中原中也，而是太宰治不认为中原中也会喜欢他，所以才会想着在死前用那种方式让中原中也铭记他。 若不是这次中原中也表现出死意，太宰治可能都不会这么顺利地通过雾属性构筑出来。 狭小的浴室内萦绕着雾气，太宰治百无聊赖地趴在浴缸旁，这是对方难得放松的姿态，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带着零星伤口的背，他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而后视线落在对方带着各种伤疤的双臂还有脖颈上。 即便是习惯了但依旧有些觉得碍眼，但如果没有伤口干干净净的话，像是之前在那个躯体里的太宰治，他又总是觉得不真实。 「中也……」 太宰治轻声呢喃了一声，又没有了下文，只是伸出一手握住了那只手腕。 中原中也瞭然，他垂下眼，「难得见你主动。」 太宰治眼眸微沉，「毕竟机会难得嘛……」 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那行吧！」说着，中原中也把毛巾扔给太宰治，他坐在凳子上，「好了，你快给我擦背吧。」 第159页 太宰治陷入诡异的沉默，「中也，我刚刚那是一种性i暗示。」 「我当然知道，但我又没答应你！」中原中也说：「我可不想和雾构筑的身体做，这种事就等我们回到原本世界再说，可别想着什么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想一下就跟我进桑拿房。」 「呜哇，真过分啊！」太宰治说着，依旧乖乖地帮忙擦背。 「这还差不多……等等！你别乱碰！」 无大事发生。 他们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在床上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时，两人醒了过来，旅店的老奶奶还给他们准备的早饭，又送了一些饼干。 太宰治准备披上风衣出门时，老奶奶又把厚厚的大衣递给太宰治，用生硬的英语表示大衣是免费送的。 太宰治眨眨眼，他最后脱下风衣，披上了那件厚厚的大衣。 那件风衣留在了旅店里，他再也不会回头去取了。 剩下的行程不长，很快他们到达火山脚下，当踩在那黑色的土块上时，那原本平静的火山顿时变换了模样，黑色的土地上被一道岩浆分裂，周围时不时冒出腾腾的热气，而在那火山顶上，上面正在涌出浓稠的红浆。 太宰治立刻握住中原中也的手，见对方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分析道：「看来不是幻术，那个屏障才是幻术。」 要穿过岩浆到火山口，这确实是不小的挑战，但对中原中也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试炼。 「你在这里等着。」 说着，中原中也周身附着上重力，毫不费力地跃起直接踏过上面的岩浆，他迅速跑向火山口，在那一瞬间又撞到了一个类似屏障的东西，眼前一晃，他回到了原地。 「看来是麻烦的试炼啊。」太宰治的脚踩在岩浆上，这具构筑的躯体并不会被这些影响，他观察地形，又握住中原中也的手腕，「中也，你还能用异能吗？」 中原中也试着调动个异能，说道：「不可以。」 太宰治转向身后，他的手却无法触碰到那透明屏障，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 中原中也想要对那屏障使用异能，却总是穿了过去。 「总之，我们一起到火山口上试试吧。」 中原中也应下，在这种没有头绪的时候也别无他法，他们踏在龟裂的大地上，脚底下流动的岩浆像是血丝一般在跳动着，旁边还有喷发的岩浆涌出。 太宰治正要向前走时，中原中也却拐了弯，向另一侧走去。 「中也！」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 太宰治想要拉住对方，又担心无效化异能让对方失去重力包裹被脚下的岩浆烫到。 眼看中原中也要朝另一处走去，太宰治直接跑过去抱住了中原中也，让对方鞋尖离地。 「太宰……」中原中也回过神，「你这傢伙，在干什么？」 「中也，你刚刚看见了什么？」太宰治问。 「我就是正常走着。」 「恐怕你中了幻术，难怪兰波先生会让我也来，以中也看见什么就打的性格，这些幻术肯定对中也来说是一个试炼。」 「你最好是在说另一个中也。」 「好了好了。」太宰治望着远处的火山，「中也你勾住我的肩膀吧，就把我当树一样，想像着自己不能落入岩浆里。」 中原中也总觉得太宰治语气中藏着笑意，可又没有别的办法，他无奈勾住太宰治的脖颈，整个人挂在太宰治身上。 「要我给这位大小姐公主抱吗？」太宰治揶揄道。 「什么大小姐？你再说一遍？」中原中也狐疑打量太宰治，「就你这小身板还公主抱，能不能到半山腰就不知道了。」 「放心吧，这具体身体感觉不到累。」说着，太宰治另一只手揽住中原中也的双腿，他微微侧头，见怀里的中原中也仰头看着自己，他沉默片刻又放开了手，「算了，中也，你爬到我背后吧，我背你。」 「不要说得我像是猴子一样！」中原中也有些无奈，可想到刚才沉默瞬间是太宰治在害羞，他顿时又气消，有时候太宰治还是挺好懂的。他借着太宰治的肩膀一翻，而后环抱住对方的脖颈，双腿盘上了对方的腰。 太宰治停顿片刻，继续在上面走着，越靠近火山口温度越高，而他们面前的道路正在不断延长，中原中也热得把外套脱掉，行动也更加轻便。 太宰治回头望向身后，那原本近在咫尺的原点也看不见，他暗道不妙加快了步伐。 好不容易到了火山脚下，大地突然发出震颤，随着一阵狂风，周边颳起皑皑白雪，那原本滚烫的岩浆顿时消失不见，无尽的雪倾倒了下来，压在了二人身上。 中原中也从太宰治身上下来，他套上大衣，拉着太宰治向前。 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雪像是水一般从山口不断宣洩而出，又像是有重量的雾，一瞬之间他们被雪淹没，中原中也敏捷地避开，一旁的太宰治却被雪完全淹没，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 「喂，太宰，你——」 中原中也一顿，面前的视野在一瞬间转变，他们又一次出现在了火山的原点。二人面面相觑，中原中也终于意识到何为试炼。 太宰治理解了规则，「看来是我们谁都不能『死』，而且也不能随意分开，估计到那里遇到雪之后，还有别的东西等着我们。」 第160页 中原中也应着，面色涌现了几分跃跃欲试，「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谁更厉害！」 太宰治微嘆一声，他一向讨厌这种事，没想到中原中也却燃起了斗志，他也不得不努力一些。 两人被迫回到原点无数次，太宰治记得次数，也记得死亡的各种原因。他们避开雪之后，遇到的就是狂风，风很快就把他和中原中也吹散。 他们两人的外套也不翼而飞，最后他们不得不拆开绷带互相把手绑在一起才避免分离。 穿过风之后，他们在火山口附近遇到了暴雨，细密的暴雨看不清面前的视线，伴随着雷电不断落下。 太宰治渐渐回过味来，遇到这些试炼很像是指环的七大元素，并且这是兰波和魏尔伦特地准备的指环，那这一场试炼对中也来说就一场元素测试，通过测试之后估计能够拿到属于自己的指环。 不过很可惜，他和中原中也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取到中也原本拥有属性的戒指。 他们只能硬生生地凭藉毅力穿过障碍，太宰治感觉并不好受，他不会被这些影响，但中原中也身上却多了一些伤，看着对方倔强地直视前方，他却无能为力，无效化异能还阻碍了对方的行动。 他完全就是一个累赘，兰波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们在一处岩石附近匍匐来躲过雷电，前面就是火山口了，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太宰治观察地形，发现那雨之后有个微弱的能量屏障。 他正要起身，中原中也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他正要调侃对方，就见中原中也面色有几分慌张，问：「你要去哪？」 太宰治被这个表情刺痛了，他从未见中原中也露出过这种神情，也没想到自己会让对方如此担忧。 「前面有问题，我去看一看。」 「那一起去。」中原中也的语气不容拒绝。 「中也，你会受更多伤的。」太宰治看着对方被雷和风颳得有些破碎的衣服，那露出的皮肤上落着红痕，正冒着血。 太宰治却完全隔绝了这些雨与雷，他湿透和刮破衣服下依旧没有受任何一点伤，绷带不知不觉散开到别处，那露出的丑陋疤痕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中原中也面色却更加慌乱，「不行！太宰，你这傢伙是不是又打算一个人做什么？」 「我没有……」太宰治回想自己过往的行迹，这句话还真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你休想一个人！我也要去！」中原中也执拗地说着，他忍着痛意站了起来。 雷电变多了一些，风正肆意地刮着周边的砂石，那些砂石混在雨中，打在中原中也身上都带着阵阵痛意。 太宰治微蹙眉头，果然，周边环境的变化是由中原中也的内心决定，他上前搀扶对方，又一次说，「我真的不会……」 中原中也却死死地握住太宰治的手，「太宰，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活下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中也。」太宰治用身子遮住了一些雨与风，却见中原中也涣散的眼中充满了偏执与恨意。 他恍然大悟，原来中原中也早就被幻术所影响，一直困在了那段回忆里。 「中也……」太宰治捧住他的脸，强迫面前的人注意到此刻的他，「中也，冷静下来。」 「太宰，你休想得逞。」 太宰治没办法，他问：「那中也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呢？」 风和雷变小了一些。 太宰治又说：「这次我真的不会离开的。」 风和雷又变大了。 太宰治有些懊恼，他笨拙地抱住中原中也，「中也，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呢？」 中原中也忽然扯出一个笑容，他抚上太宰治的面容，问：「你真的想活下去吗？告诉我实话。」 太宰治微愣片刻，他淋着上空的暴雨，那些雨点落在身上他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他有些恍惚，如果说这里的幻境是凭着中原中也的心而改变的话，那是不是也能决定伤害的对象？ 他到现在没有受任何伤害，无效化异能又解除不了幻术，那就只能说明是中原中也不希望他受伤。 可中原中也为什么又要惩罚自己呢？ 太宰治抱住中原中也，浓浓的血腥味传来，对方又问了一遍。 「你真的想活下去吗？」 「我……」太宰治抱住中原中也，他阖上眼眸，实话实说，「不想，活着真的好痛苦。」 「这样啊……」 风和雨停了下来，雷电也不再落下，温暖的太阳穿过云层照耀着远方。 中原中也抬起手，他抚上太宰治的面容，黏腻的鲜血在上面留下痕迹，他轻轻地把太宰治的头髮挽到耳后，他视线逐渐涣散，「没事的，我不会勉强你……」 太宰治微睁双目，中原中也那些细密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血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染红了脚下的黑色土地，钻到缝隙里，与大地融为一体。 「那我和你一起死就好……」 太宰治眼前一片血色，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随着「嘭」一声，怀里的中原中也的头变成了碎块，像是那天他跳楼的模样。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太宰治看着鲜血从指缝溢出，「这是中也的恨。」 恨他，也恨自己。 这是给予他们二人的惩罚。 第161页 太宰治跪坐在那摊浓稠血水中，他任由鲜血浸染他的衣服，看向身后的火山口，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山口旁，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巨洞。 他望着天空，像是回到了那天的黄昏，他踏出脚步而后停住。 随后，他握住拳头，一拳打碎面前的屏障。 面前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周身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当寒风灌进衣服里时，他下意识地缩缩脖子，身上依旧套着那件大衣，他正在躺在火山口旁。 中原中也正躺在自己身旁，对方完好无损，身上也穿着大衣，没有受任何一点伤。 太宰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抱住陷入沉睡的中原中也，仔细地理着对方脸上的碎发。 「我那是实话……」太宰治嘆道：「但我又没说不想活，你怎么就那么快丢下我去死呢？」 「你没资格说这句话……太宰。」中原中也缓缓睁开眼，他还在回味方才身临其境的幻境。 「虽然我觉得两人一起死在这个地方挺浪漫的。」太宰治苦笑着，「但我果然不希望中也死去啊。」 「都说了，你没资格说这句话。」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说着，他缓缓闭上眼，「太宰，若是真的活着这般痛苦的话，那就去死吧。」 太宰治微愣。 「可你真的每时每刻都痛苦吗？」 「那当然……」 中原中也拉开衣服，他取出衣服内衬的一张小型贺卡。 「这是我们之前旅游时被当地人拍的照片……」太宰治说：「你确实拍得很好看。」 「不是。」 中原中也摊开贺卡，那有些微皱的照片上，是一位黑髮青年在灿烂地笑着，那人微眯着眼眸，鸢色的双眼中满是洋溢着浓浓笑意，风吹着他的头髮，橙黄的阳光笼罩在周身，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好陌生啊。 太宰治愣愣地看着照片，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看见你这个笑容时……」中原中也发出一声嘆息，「我就想再多看一些啊……」 阳光从云层缝隙中落下，太宰治感受到身上被笼罩着淡淡的暖意，他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最后他听见自己声音有几分颤抖。 「我……」太宰治笑了，他笑出了眼泪，他任由泪水落在中原中也的脸上、手上和那张照片上，中原中也不紧不慢地拭去他的泪水。 「可是啊中也。」太宰治声音哽咽，「如果我之后没办法露出这个笑容，你该怎么办？」 「你别小看我了……」中原中也把太宰治脸侧的头髮挽到耳后，他莞尔一笑，「我会让你发自内心笑的，我保证。」 「你啊，你可真是喜欢我啊……」太宰治哑口无言，不管在哪个世界里，他总是拿中原中也没办法。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中原中也望着太宰治身后的暖阳，「让我待在你身边那么久，你的心思总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琢磨明白……」 「那是中也太迟钝了。」 「那明明是你太别扭了。」 二人对上视线，不自觉笑出了声。 一道金光从火山口中升起，那光照着两人，随后渐渐缩小变成了一枚金属指环，那枚指环飘到两人之间分成了两半，落在了彼此的左手无名指上。 「这是……」 太宰治看着那奇特断口的戒指，却又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 他恍然大悟，「看来，这是兰波先生给你的生日礼物。」 之前那些全是藉口，兰波是算到事情会这样发生还是会相信中原中也，这就不得而知了。 中原中也抚上无名指的戒指，他和太宰治从不是会仔细过生日的人，他们也很久没有过过生日。 「啊，对了，我忘记说了……」太宰治生硬地祝贺道：「生日快乐，中也。」 「假惺惺。」 「中也要许什么愿望呢？」太宰治问。 「你知道的。」中原中也温柔地笑着。 「长高——」 「喂！」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太宰治躲过中原中也的拳头，他迈着轻快地步伐向前走着。 「太宰，你——」 「放心。」太宰治转过身，沖中原中也笑道：「我会让愿望实现的。」 中原中也按了按帽檐，他几步走到太宰治身旁，笑着离开了火山。 在这个被称作世界之口的地方，明媚的阳光落在两人周身，他们感觉不到任何寒冷，迈向前方，去往属于他们未来。 第62章 剥离 「你让他去世界之口了？」 魏尔伦端详镶嵌着红色宝石的指环，这是他和兰波准备送给中也的礼物。 「是啊，你不好奇吗？他们能否通过试炼。」兰波抿了一口红茶，眼中是淡淡的笑意。 「他们？」魏尔伦微蹙眉头。 「我拜託雾守构筑了另一个世界的太宰，这样才有试炼的挑战性不是吗？」 魏尔伦并不贊同，世界之口是百年前一位兼具雾属性火焰与异能力的人造成的一处奇观，那人死在了火山口中，在周边范围内形成了一个稳定又平衡的异能特异点。 「前往世界之口的人就会陷入困扰自身的幻境之中，唯有克服自己的心结才能通过试炼，就能获得自己所需的物品，但如果陷入过去的回忆之中……」魏尔伦眼眸微沉，「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162页 「是这样没错。」 见兰波轻松的模样，魏尔伦问：「你觉得一定会成功吗？」 「我不清楚。」兰波弯起嘴角，笑容染上几分阴冷，「他们如果没有通过世界之口的试炼，那他们的觉悟也就那样了，也省得中也为了他们白用功。」 魏尔伦瞭然，兰波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没义务对这个世界的外来者那么亲切，但如果这个人中原中也就不同了。 魏尔伦说：「我记得世界之口，如果没有纯度较高的雾属性金属戒指根本就进不去。」 尤其是还让彭格列的雾守亲自来帮忙，这分明是相信对方能够克服试炼。 兰波莞尔一笑，那份阴冷褪去，「没办法，后天就是中也的生日，我总不能只给一位中也礼物吧。」 「你说我是弟控……」魏尔伦有些无奈，「论疼爱中也，我可比不过你。」 兰波只当没听见这句话，继续享受醇香的红茶。 「阿嚏——」 中也打了一个喷嚏。 他在一处废弃的工厂里，这里散落的灰尘令人难以唿吸。 「这就是你找到的地方吗中也？」跟在身后的太宰捏着鼻子，他几下跨过障碍物，走到中也身旁，「你确认没找错吗？找错的话打赌可就输了哦~」 「废话少说，跟我来就知道了！」中也瞪了太宰一眼，向前走去。 那天早上离开后，中也找上了太宰。 他把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真实情况和太宰说明之后，对方罕见地蹙起眉头，两人原本胜筹帷幄的计划无法实施，那只能立刻找寻另一个办法。 这个世界的能量循环是七天一周期，中原中也若是在这个世界超过七天的话，世界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 中原中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四天，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知道太宰一定会有最好的办法。 「要确保他们復活那就要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把那位太宰的灵魂与『书』分离，灵魂需要载体，那本『书』会与太宰融合恐怕是需要那份能量。」太宰分析着情况，「第二件就是确保他们回到自己世界之后，他们的世界拥有额外的能量进行填补世界。」 可如何分离灵魂与「书」是一个大难题，一旦灵魂被当成了能量补充剂，就像是黏在书上的胶水，二者都没法完好无损地剥落下来。 理应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偏偏在这个奇妙的世界上，在多种多样的能力者中，有一位能力者就能够做到剥离这个世界的万物。 但很遗憾，这位异能力者早就死亡。 太宰看着最近彭格列给出的能力者资料，内心有了答案。 「不是你说这位能力者会猝死是剥离了自己的灵魂吗？」中也快步走进工厂的工作间，「这里就是最近闹鬼的地方，还有人声称目击到了鬼，传言又正巧是从中原来到这个世界后开始的，而且听说那位能力者以前的家在这里。」 「中也你真是聪明啊。」 「那是……」 「所以中也等着穿生日过后穿一周女僕装吧。」 「哈啊？凭什么啊！」 太宰笑了一声，「如果答案真的这么明显的话，那我们还有什么打赌的必要吗？」 中也微愣，他撇开视线有些不悦地问：「那你知道那人在哪吗？」 「当然，那位异能力者的灵魂根本不在这个城区。最近的灵异事件只是那些飞i叶i子的人编的，他们在这里偷偷做交易呢。」太宰嘆道：「中也这么心急中原首领的事，如果被兰波老师知道你又和我打赌输了，你恐怕又要增加新的训练课程吧……」 「……啧，可恶。」 中也咂咂嘴，他踢了一旁的钢筋水泥，「那你说说你要怎么找到那个人？不在这里的话我们对着坟墓一座座看过去吗？」 「是啊。」太宰迈着轻快的步伐，「直接去那个人的墓地就好了。」 「这么简单？」中也有些无法相信。 太宰侧头看向闷闷不乐的少年，他很久没有见对方这么着急过了，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并且这么简单地下结论。 早上才打的赌，按照他的计划里，中也隔天会发现真相，然后他会在此之前比中也更早到，这样中也就会更加气急败坏。 可现在来看，中也很明显是为了急着找到线索，连打赌都不愿意认真，甚至甘愿输了穿女僕装，他倒是没想到中也会那么在意那位中原首领。 老实说，那个世界的太宰治能否復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尤其是去到了那个未来世界，在了解各种各样的细枝末节之后，他算是明白那些太宰治都格外喜欢中原中也。 他敢打赌，那位附着在「书」上的太宰治也是在赌，赌能够活下来的可能性，如果赌输了那位中原中也会为他殉情…… 太宰可以想像到，那位太宰治听见中原中也那么说，肯定在偷偷开心，只是不会允许中原中也那么做而已。 他心底微嘆，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中也。 同样是小矮子，他这个世界的小矮子倒是聪明许多，也愿意为了中原中也穿女僕装…… 明明这场赌注是太宰赢了，但他却没有任何畅快i感。 就这样怀着繁杂的思绪，凌晨时分他们到了目的地。 「是这里吗？」 第163页 中也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没有多少人烟的滨海小镇。 「是这里，先休息吧，明天可累呢。」太宰打了一个哈欠。 中也给魏尔伦发了不回去过夜的信息，又给中原中也发了信息，没有得到后者的回覆。 「他是不是已经睡了……」中也有些担忧。 太宰看着自己的手机又收到了魏尔伦的「警告」简讯，他直接拉黑魏尔伦。 「中也，除了某个在苦苦等弟弟消息的弟控，没几个人会在凌晨三点多醒着的。」太宰毫不留情地说：「而且熬夜可不会长个子的哦。」 「你……」中也自觉理亏，他也有些累了，「算了，明早再说。」 他们在附近旅店过夜，大概在中午时醒来，等到傍晚才到目的地。 主要是太宰磨磨蹭蹭，非要说去买铲子，结果在镇上逛了一圈，只买到了儿童在沙滩玩的工具一件套，店主还贴心地多送了他们一个塑料小桶。 「喂，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中也揪着太宰的衣领，只觉得自己被耍了。 「冤枉啊，我们确实是要去沙滩那里……」 「沙滩？」 二人走到沙滩旁，这里的沙滩海域没有游客和人过来，旁边还拉起了警戒线。 「是这里是这里……」太宰拿起一旁的铲子，「来吧。」 「干嘛？」 「挖坟啊，找到他的随身物品或者是骸骨。」 「哪里有坟？」中也看着平坦的沙滩，只能看见偶尔觅食的螃蟹，他望着远处的海浪，「如果遗体在这里的话，早就被海浪沖走了吧。」 说实话，他现在都对那名异能力者死后真的存留灵魂这件感到疑惑，但太宰都这么说了他又不得不信。 「理应来说会在这个地方。」太宰蹲下挖着海滩上的沙子。 「为什么？」中也跟着挖，见太宰如此认真，他排除了太宰耍他的可能性。 「我之前不是去到那个未来世界嘛……」太宰说：「那几天很无聊就看了一些资料，还了解了各种各样的事，就像是每个世界都有不变的节点，在那个世界，这里是一切异变的开始，而在我们的世界，这里是百年前发现可替补碎片的地方。」 「这与那位异能力者有什么关系？」 「他的能力是剥离，剥离灵魂和躯体，那自然也能剥离自己与时间的距离。」太宰望着远处没入海面的夕阳，「中也，火箭筒可没办法把东西传送到百年前，既然那枚碎片出现在百年前已成既定事实，那就说明这一定有其他外力。」 中也勉强消化了太宰的话语，看着他们耗费半天才挖出的小坑，他看着手上的彩色小铲子，有一瞬间他们在玩沙子的错觉，他说：「可也不能这样挖吧？」 他怀疑太宰在逗他。 「为了那位首领，你可真是心急啊。」太宰语气抑扬顿挫，「小小的蛞蝓着急起来脑袋都不会转了呢。」 「餵？你再说一遍？」中也恶狠狠地说：「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能当做玩笑吗？」 太宰故意吐了吐舌头，中也更加生气，「你是小学生吗？啊？」 「比起我，中也的身高更像是小学生呢。」 「你说什么？我还在生长期啊！」 「是吗是吗，那为什么那位中原首领就没长高啊~」 「可恶……」中也微眯眼眸，而后很快冷静下来，他狐疑地打量太宰，看出这人今天心情不太好，他好奇地问：「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打赌赢了还这样？」 太宰完全不想回答，「快挖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挖到关于他的随身物品。」 「太宰……」中也见太宰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看着夕阳染红对方的耳廓，他惊讶地问：「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太宰「呕」了一声，「怎么可能？」 「哼，你就是吃醋了。」中也笑了一声，说道：「瞒不过我的，你以为我们相处多久了。」 太宰移开视线。 中也继续说：「你放心吧，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仅次于兰波老师和哥哥。」 「自以为是……」 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灼灼，太宰总是招架不住对方的直白，他完全不清楚这个傢伙能否把「重要的人」与「情侣」划上等号。 两人结束了对话，现在天色已晚，他们又没带食物，自然是在附近的旅馆住下，中也再一次给魏尔伦发消息时，对方连忙打电话过来，中也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他看着结束的通话，有些疑惑。 「怎么了？难得见你没抱怨你那弟控的哥哥。」太宰躺在一旁的床上玩着平板，他在找打发时间的游戏。 「太宰……」中也往向窗外，后知后觉地说：「我发现你们根本都不着急。」 太宰停留在屏幕的指尖顿住，「就像我说的，所有事情都成了既定事实，他们能否活下来，还是一起死去，也是早就预定好的结局。」 中也最烦的就是这一套理论，这不就等于认命了吗？ 「他们也没有完全不管。」太宰安慰道：「我刚刚得到情报，兰波老师昨天早上把中原带去了彭格列，之后中原就去了北极附近。」 「北极？」中也思忖片刻，会去那个地方也只有一个理由，「世界之口？」 「对，那里的能量磁场很特殊，说不定中原能够从那里取到能量填补他自己的世界。」 第164页 中也心情稍稍好了些，他站起身，直接拉住太宰的手腕，「那事不宜迟，我们继续挖！」 「已经涨潮了——」 「没事！」中也说：「直接用异能把海水沖走！」 「不要——」 太宰被中也拉着衣领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他整个人有些恍惚，没人能控制来了兴致的中也，甚至只花了一晚上就挖开了沙滩。 在把那些海水移走时，中也意识到自己可以通过控制沾了海水的沙子，直接大面积的移走沙子。 于是太宰在上面打着灯，中也一层层把沙滩移开，遇到干的沙子太宰拎着水桶倒上海水，就这样不断重复工作，随着沙地不断下陷，眼看要把沙子挖空，在黎明时，中也触到了坚硬的东西。 昏昏欲睡的太宰也打起精神，二人刮去上面的杂质，借着灯的照耀下，看清了那是一个崭新的黑色棺材，那上面没有任何腐蚀的痕迹。 二人瞬间打起精神。 「为什么这么新？」中也好奇道。 「看来猜对了……」太宰睁大双眼，「那位异能力者真的能够剥离时间，所以这个棺材依旧崭新。」 他们有些激动地打开沉重的棺材，移开盖子时，升起的初阳正好落了下来，清楚地映着躯体的面容。 太宰和中也倒吸一口气。 「为什么……」中也愣住，「这个人……」 面前这张脸、这具躯体，无论怎么样看都是太宰治。 太宰的脑海在这一瞬间炸开，他的思绪不断腾起，最后扯出一抹微笑。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第63章 时间原点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站在世界之口的边缘。 他们从火山口离开时，幻境全都破解，只有一条顺畅的路。 感知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躯体被发现时，太宰治阖上眼眸，说道：「中也，你手上那枚雾属性戒指可能没多少能量了吧？」 中原中也微愣，他看了眼戴在食指的戒指，戒指上靛紫的宝石光泽确实黯淡了不少。 他问：「那你要变回碎片的形状吗？」 太宰治摇摇头，他停住脚步，「恐怕离开这个地方之后，我的身形就维持不住，我将会回到那具躯体中。」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没有明白。 「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时，那具完好无损的躯体也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地方。」太宰治望向天空，这里的天空比任何地方都要蓝，像是世界之外的地方，他喃喃自语，「一切都是註定的，就连我们来到此，全都是必定的结局。」 「喂，太宰，你给我说清楚。」中原中也担心对方又要独断专行。 「中也，我该给这一切的开始，这一切的结局划上句号了，这一次我可以保证……」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身形萦绕着淡淡雾气，逐渐变得模煳不清，「我保证我们都会活下来……」 「太宰……」中原中也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相信我吧。」太宰治阖上眼眸。 「你……」中原中也用力握住对方却抓了个空。 「中也……我们打个赌吧……」 听着太宰治的话语，中原中也睁大双眼，他的身形完全消散，变成了那道碎片消失在半空。 中原中也意外地没有产生任何担忧的情绪，他抚上手中的戒指，一股暖意涌上心口，他似乎能够感知到太宰治的存在。 中原中也离开了世界之口，彻底穿过这道屏障后，手中的雾属性戒指也随之断裂而后化成灰烬与地下的黑岩融为一体。 在另一处天边突然出现了一道白痕，那道白痕把天划成了两半。 中原中也意识到什么后，坐上车后用异能包裹车子，浮到半空迅速飞向白痕之处。 …… 「喂，太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也愣愣地看着棺材里的太宰治，他对着现在的状态感到几分茫然。 「我们明明用锚点召唤的是中原首领和那位太宰，只有中原首领过来时我还以为是能量问题，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太宰看向那具穿着休闲服的人，对方的衣领皱巴巴的，估计是来这个世界之前被某人揪住了。 「不对，那这位太宰和那位异能力者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要找剥离能力的异能力者吗？」 「是啊……不过我都要忘了一件事……」太宰望着远处的一抹闪光，初阳从山间升起，他眯起眼，「我的异能人间失格，就是剥离本身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道闪烁的光落进了躺在棺材里的躯体，太宰治睁开了眼。 中也吓了一跳，他警惕地拉着太宰往旁边跳去，离开了这片几乎被他挖平的海滩。 棺材里的人只是微嘆一声，似乎在适应唿吸，而后缓缓伸出手，见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后，他微微弯起嘴角。 「看来你也猜到了。」太宰治眺望远处的海面，他站起身，周边形成了一片凹陷地区，他灵巧地向上踏去，突然翻腾的海浪很快把周围的沙子灌入坑里，棺材被完全淹没，他的掌心浮现出了碎片，那枚碎片发着光。 「这是怎么回事？」中也看着突然涌动的海水面色凝重，他拉着太宰上了海堤，那位太宰治则是悠闲地站在海水之上，身体没被一丝海水沾染到，完全不受影响。 第165页 「我把自己的意识、灵魂、精神从『书』之中抽离了。」太宰治沐浴着落下的阳光，「所以那本『书』变得不稳定，而作为原本就从那本『书』的碎片作为基石的这个世界，也自然会产生异变。」 海水之中突然划出了一道白光，这道白痕分割了天空，也分割了大海，太宰治慢慢走向那道光。 「等等。」太宰喊道：「你是要去百年前的世界吗？」 「……是啊。」太宰治侧过头，远处吹来的风拂着他的头髮，「结尾已经书写好了，我去把开头补齐。」 「这样没问题吗？」太宰担忧地看着对方，眼中带着几分敬佩，「我们还能有更好的办法，直接把碎片传输过去……」 如果太宰治给出了「碎片」，就没有「书」的能力，就无法回到这个时空，很可能会滞留在过去。 「放心吧。」太宰治扬起手上的戒指，那枚戒指在光下发出耀眼的反光，他脸上洋溢着无比灿烂的笑意，声音都上扬了一个调子，「我和中也已经私定终身了，往后的命运将会不断牵扯在一起，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找到他，他都会找到我。」 太宰的面部有一瞬扭曲，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危机时刻会听到这么直白的秀恩爱。 中也大概听明白，他顿时露出爽朗的笑容，「是吗？那太好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谢谢，但已经麻烦你们够多了，之后的一切都由我和中也来解决……」 太宰治说着，周边掀起了无数道海浪，他的手落于白痕之上，仅仅一个眨眼间，他便没了踪影。 海水在一瞬间涌上堤坝，那道白痕里涌出了强大的力量正在撕扯着这个世界。 中也面露警惕，他想要与之对抗，在他即将踏出时肩膀被人按住。 「中也，这个太危险了，之后交给我们就行……」兰波站在中也身侧，他周身萦绕着金色透明方块能量体，不费吹灰之力就分隔开了这片区域。 那长长的能量体框住了白痕，涌上的海水在一瞬间褪去。魏尔伦手中涌出红色的重力球，却在打入的白痕一瞬间被吞噬，框住的空间里，巨浪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汹涌。 看着他们对峙了几分钟，白痕越变越大，依旧没有减弱的趋势。 中也望着上空的白痕渐渐吞没金色的能量，他微蹙眉头，「不对，兰波老师和哥哥一直都在释放异能，但都对那道白痕没有任何用处。」 「因为这道白痕身为这个世界的我们无法触及，它不是来自于我们世界的缝隙，唯一能够与之对抗的就是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太宰看向远处的一团红光，感嘆道：「真快啊。」 红光从天边飞速袭来，一辆越野车飞了过来，红色的能力包裹着车身，中原中也站在车顶上，他褪去了厚重的大衣，随着一声怒吼，他借着车往上一跃跳进那白痕之中。 悬停在半空的越野车周身冒着火焰，失去了重力控制坠入了海水中，发出了小型的爆炸。 白痕的缝隙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一道难以察觉的细线，兰波和魏尔伦收回异能，回到中也身旁观察那道细线。 「没完全解决。」兰波思忖片刻，「既然太宰跨越时间回到过去，那位中也回到原本的世界应该很快就能填补缝隙，现在留着这一小道……」 「是在等人吧，等那位太宰回来。」中也看着赶来的彭格列人员，说道：「他需要花点时间找到太宰。」 太宰却面色凝重，虽然那枚戒指能够作为他们察觉到彼此的锚点，但如果戒指本身被用作能力抵消的话，那这锚点也将不復存在。 可太宰治却如此信誓旦旦，是还留有后手吗？ 太宰治睁开眼。 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在这里不用唿吸、不用刻意站着、不用感知自己的存在，仿佛时间被抽离。 这种感觉很像附着在「书」上的时候。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的碎片，那道碎片像是一只蝴蝶，慢悠悠地在半空飘着，他跟了上去。虽然只能看见无尽的白，但他能意识到他在跨越时间。 他正在往回走，他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唯一能让他拥有意识的是手上那枚不断涌出能量的戒指，他似乎能够从中感应到中原中也的存在。 这令他无比安心。 碎片停了下来，在一片白色之中，似乎有一道微弱的缝隙。 「是这里吗？」他轻声问。 碎片在他手上绕了一圈，又停在他的指尖。 「原来……」太宰治弯起嘴角，「原来你也是有意识的存在啊，事情没有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不会也有你的一份手笔吧？」 碎片贴在了指尖上，似乎在心虚。 「你进去吧。」 太宰治意识到这份奇异的空间是一段通道，与无数个世界相连的公用通道，他的人间失格和他在原本世界死亡的事实，让他在这个通道里成为了没有去处的人。 在这找不到方向的地方，如果没有任何指引，只会永远困在这里吧。 真是可怕的地方。 「不用担心我。」 太宰治对碎片说着，他伸出手掀开了这道缝隙，会出现缝隙说明这个世界本身就出现了问题。 他一下见到了三块石板，石板分别镶嵌着七枚彭格列指环、七枚玛雷指环、七枚奶嘴。 第166页 在代表「海」的石板里，出现了碎裂的部分，恐怕是因为一场自然灾害，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取走这块石板，看着缝隙突然变大，他立刻把碎片丢了进去。 这之后，这枚碎片会被那个世界的人无限增殖，变成一本可书写成「海」的「书」。 看着那道缝隙渐渐癒合之后，太宰治明显感受到这里的空间变长了。看来碎片进去的那一刻，产生了其他平行世界，那些世界里都是由碎片替代那三大基石，这就是所谓的融合世界。 太宰治拿着「海」的石板走着，石板能够感应属于自己的世界，既然它原本的世界已经被融合，它便会从那延伸的无数个平行世界里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太宰治跟着石板走着，由于是用增殖碎片替补基石，这些平行世界愈发不稳定，出现的缝隙也多了起来。 于是他透过缝隙窥探那些世界，大部分世界的缝隙基石都没有损坏，在经过时间洗礼就能自动融合，他一目十行，略过这些往回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迷路，他发现了一个黑色缺口。 那道缺口很熟悉，像是用针在鸡蛋壳上剥开了细微的碎片，他恍然大悟，这里是另一个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世界，这个时间节点正是他復活的时候，也正是三个世界都不稳定的时候。 他顺着这个缺口发现了其他两个不稳定的世界，找到这个点那一切都方便许多，他顺着这个世界往前走，这个世界的一年前也同样有裂痕存在，他掀开裂痕一看，感到了一股外泄的能量。 太宰治恍然大悟，看来是前面的融合世界以及这个世界未来产生的缺口，让世界发生了错位，这个世界里容纳了完整的三大基石和「书」，两道力量互相制衡，「书」里的书页有了磨损，三块石板都有破损的痕迹，放着彭格列指环代表「贝壳」的石板有最为严重的破损。 太宰治眨眨眼，逐渐意识到什么后，取出了这块「贝壳」的石板，剩下的两块基石与「书」正在融合，但因为「书」原本就有破损，两股世界的力量还未互相融合，云属性的增殖无法创造新的书页。 于是「书」就找寻其他世界的碎片，唯一回应他感应的只有未来那不稳定的三个世界，因为他们的缺口是共通的，那自然也能跨越时间。 他看着自己的世界里被抽出了一份书页填补「书」，最初那对情侣的世界里则是被取出了部分石块填补石板。 这三股力量慢慢融合，变得完整。 就像是拆东墙补西墙一样，他自己的世界在那一瞬间也出现了缝隙，太宰治观测这个时刻，那正是他跳楼的时候，所以他在死亡的那一瞬间，被「书」当做了能量体附着在上面。 太宰治苦笑一声，他自己也不清楚何为一切的开端。 他看着怀里的两块石板，这两块石板惺惺相惜，都指引他去向另一道黑色缝隙，那是他和中原中也身为普通人的世界，这个世界被强行抽出了一部分石板碎片，石板与「书」不同，没有其他力量填补会很难癒合。 于是他掀开缝隙，里面被取走一部分的是「海」的石板，他把自己怀里的「海」扔了进去。「海」的一部分石板渐渐与世界融合，剩下的石板与戒指被世界排斥，世界又没有多余的力量排出，只能让戒指融化成了金属与石板融为一体，变成陨石落在了那片土地上。 这之后，那块陨石会被发现，会被制成七份制品，最后会回到他的世界。 太宰治看着手中仅剩的代表「贝」的石板，「贝」代表过去与未来，能够去往无数个过去与未来，最三大基石中最特殊的石板。 他瞥见自己的世界，丢失书页的「书」即便有他的能量附着也没法顶多久，他的灵魂和异能註定会消散，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太宰治打量怀里的「贝壳」，那石板碎得不成样子。 「你已经无处可去了……」他说：「那就到我的世界里好好休养吧，最后总会融合成完整的世界的。」 说着，太宰治掀开了自己的世界，把这块石板丢了进去。 在这一瞬间，那所有的裂缝都癒合了，连那黑色裂缝都不见踪影。 周边突然安静下来，太宰治环顾四周，白色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切都静得可怕。 「这是……回不去了吗？」太宰治抚上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他突然在这一刻涌出了不安的情绪，在这里无法死去只能一直待在这里，这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事。 他心跳不禁加快，回想中原中也的笑容，他止不住地颤抖。 他在害怕自己无法回去，害怕自己无法见到中原中也。 想要活下去。 他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求生i欲i望。 想要见到中原中也，想要感受他温暖的身体，想要用力地拥抱他，想要灵魂都与对方一起刻入其中。 啊……想活下去啊…… 手中的戒指微微颤动，戒指指向了过去的时间，太宰治瞭然，他跟着戒指走到了一百年前的时间轴上。 戒指会给出反应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这个时间点正在发生一场异变，上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痕，他观测那个世界。 在那世界的极地之处，一位强大的能力者躺在火山之口。他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的存在，对上了太宰治的视线。 第167页 仅仅在这一瞬间，太宰治被拉近了那个世界，他感受到火山的热气，还有温热的风，他吸了一口气，看向躺在地上用雾属性幻术维持身形的异能力者。 太宰治看着对方的面孔，以及服装上的彭格列徽章，他恍然大悟，用义大利语解释着，「世界打开了一道缝隙，填补的方式是你死后在此产生的异能特异点。」 那人奄奄一息，却只是笑了一声，「是吗，这就是世界的规则，等价交换。」 太宰治看着手上的戒指，这戒指应该是用那枚雾属性戒指等价交换来的事物。 「什么都可以交换……」那人说：「我感应到你的戒指上有属于我的力量，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完成的，但我清楚你手上这一半戒指是用『恨』进行交换的戒指。」 太宰治微睁双目。 「还有另一半，是用『死意』进行交换的戒指……」 太宰治思忖片刻，他回想那些幻境，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他垂下眼，随后阖上眼眸弯起嘴角。 中原中也抛下了恨，太宰治抛下了死。 唯有这样，他们才能重新开始，才能拥有未来。 可是他来到了这里。 「产生异能特异点的条件是两个同类型的异能相撞。」太宰治取下戒指，「我刚刚才明白，这个戒指的能量与你死后释放的异能产生相撞，产生了异能特异点，那道缝隙才能被填补。」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人唿出一口气。 「我身上唯一有价值的就是穿梭于各个世界、跨越不同时间的这具躯体。」太宰治说：「这具身体本就是一个克隆体，他装过我的灵魂，又经歷过三个世界，还装过『书』的碎片，你死后的灵魂可以附着在这个躯体上，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 「那又有什么用，没有能力的躯体……」 「有啊。」太宰治说：「这具身体经歷了我刚才对各个世界的干预，已经不会被任何世界所影响，你可以在填补缝隙之前，离开这个世界去看看其他世界，你的特异点就是你的锚点，你永远不会迷路，累了就可以随时回来……」 「真有趣啊，那么你想要用此换什么呢？没了躯体的你只是一个亡魂，我可没法与亡魂做交易……」 「我不会成为亡魂的。」太宰治取出放在口袋里的贺卡照片，他笑道：「我想让你倒流我的时间。」 「啊，是这样啊……」那人发出隐隐的笑声，「交易成立。」 白色光芒突然迸发，太宰治在与身体抽离之际扔出了戒指，那戒指上的能量与白色能量相撞，在火山口附近立起了薄薄的雾气屏障，太宰治的灵魂附着在了那张照片上，他与照片被扔出了世界。 他飘落在白色的环境中，而后被长得与自己一样的人捡起。 「这具身体可真难用。」那人说着，调动雾属性能力，用幻术构筑出自己原本的模样，「你真的能够找到自己的世界吗？」 太宰治无法说话，他微弱的精神感知着一切。 曾有人说，照片能够记录灵魂。 只要把强烈的情感寄託于照片中，应该能够感应得到。 那只是按理来说。 不知道他是否能在消亡前找到中也，又或者是…… 中原中也睁开眼。 他几乎在一瞬间闯入了这道白痕里，原本他只是想帮忙攻击，却不知为何被吸了进来。 他控制异能站在那股巨大的能量里，这里的能量席捲着一切，他在这能量的远处听见了海声，听见了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声音。 他顿悟，这里是他原本的世界，是他离开这世界后世界产生的白痕。 没想到影响到了中也的世界，感受到手中的戒指在灼灼发热迸发巨大的能量，他犹豫片刻取下戒指，上面能量立刻让白痕变小。 中原中也感受到那股力量变弱了，随后渐渐平静下来，只留下一道细长的白线。这道白线里正传来微弱的能量，他左顾右盼，他所处的地方一片白，看着这里的环境，他甚至都无法察觉到自己在站着。 白线连通着他所在的世界，戒指自动被作为白痕的补充剂之后，他又该如何找到太宰治呢？ 中原中也有些迷茫，说实话，他对于现状一知半解。 他想找寻奇特的地方，却完全找不到，只有面前落着白线，偶尔还能从中听见18岁世界的声音，似乎是疑惑白线的存在，也能听见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惊嘆白痕变细的声音。 他大致清楚这里是连接几个世界的通道，他沉思片刻，那太宰治一定在这里。 只是他毫无头绪，该往哪个方向走，又如何回来，是一个大问题。 他试探性地握住那条白线，里面冒出的能量正刮着他的手，他拉着白线走了一段，恐怕只有他使用相抵的能量能让白线完全消失，那时候他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当务之急是找到太宰治，他有些焦急，该不会他又被太宰治耍了吧？ ——「中也……我们打个赌吧……」 回想在火山口时太宰治说的话语，他忽然放下心来，太宰治早就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取出唯一可用的东西，只有那存起来的贺卡照片。 他望着那张笑容的画面，心底泛起一股暖意，白线既然能够连通世界，那应该也能根据物品的锚点进行指引方向。 第168页 这张照片与一般照片不同，存着的是本该死去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把照片取出，他小心翼翼地拿照片的一角触碰白线，那一瞬间，白线忽然挣脱了他的手，指向一个方向。 中原中也顺着白线看去，在一片白的远处，他忽然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是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你是……」中原中也视线落在对方手中的照片，「这……」 「他的灵魂附着在上面。」那人看着白线，「你们回去吧，我与他做了等价交换，只有回到你自己的世界时才能实现交易。」 中原中也还未询问，对方便消散了身形。 他感受着手中的照片，那股熟悉温暖的感觉传来，他嘆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照片只是轻轻动了一下。 「打赌是我赢了。」中原中也抓住照片，「是我先找到你的。」 照片这次动得比较剧烈，像是在抗议。 「看来你默认了，所以等回去之后，你给我穿一礼拜女僕装当我的僕人！」 照片在中原中也手中扭动。 中原中也倏地笑了，他彻底放下心来，对着手中的白线释放异能。 白线在一瞬间染上红色能量，中原中也顺着能量看去，远处出现了一道像是门的物体。 中原中也踏上这条红线，他感应到手中的照片散发着热度，随后，那十五岁第一次相遇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 中原中也有些恍惚，他再次向前走一步，每走一步他就回想起与太宰治相处的种种的过往，甚至还能看见太宰治拿饮料倒进游戏机的画面。 「这……这不止是我一个人记忆……」意识到这件事后中原中也不由得感嘆，而后看向手中的照片，「话说就是你把那个游戏机弄故障的啊！」 照片只是抬起一角又放下，颇有一股摆烂之意。 中原中也继续向前走，他看见了太宰治发现「书」时的记忆，感受到太宰治的茫然与崩溃，还有他们之后各种各样的争吵，以及那些太宰治常常因为中原中也的冷落而失落的瞬间。 中原中也沉默地感受着这些记忆，他脚步没有停留。 他看着太宰治在他第一次开「污浊」后昏迷时偷偷拥抱自己；看着太宰治好几次在他睡着时凝视他的面容露出悲伤的微笑；看着太宰治在一次次痛苦中选择自伤…… 中原中也不由得抓紧手中的照片，他有些犹豫地向前走，往后的记忆却变得千篇一律，从年少走向青年，他们甚至没有过所谓的成人礼，往后的日子都在忙碌中度过。 直到来到了22岁，中原中也走到了太宰治死亡的那个早上。 那天早上稀疏平常，太宰治刚通完宵，中原中也则是劝他去休息，太宰治只是挥挥手便不再多言。 于是中原中也坐在办公室的旁边，抽走他手中的资料，逼着对方去睡觉。 太宰治一脸不情愿，最后趴在桌上，用露出的那只眼看着批阅文件的中原中也，他晃晃悠悠地伸出手，卷着对方落在肩上的头髮，中原中也大概是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强迫他睡觉。 太宰治闭上了眼，他心底不禁哀嘆。 「今天一切都能结束……」 「不知道中也之后……会一直记住我吗？」 「如果他能为我感到痛苦，那我这几年的人生至少还算有意义……」 「中也……」 中原中也听着对方的心理活动，他不敢再向前迈进。 他不想再直面太宰治的死亡，即便是现在，想到那个画面他依旧感到悲伤。 恨是不恨了，但痛苦又是实实在在的。 照片卷上了他的指尖，似乎是在安慰他，也似乎是道歉，也可能是在鼓励他。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他向前踏出一步。 太宰治站在天台上，风吹着对方的风衣与红色围巾，他往后倒去。中原中也看见的是橙红的夕阳，而后在这一瞬间，太宰治的视线里闯入了一个身影。 随着「嘭」的一声，中原中也感受到手心传来真人的触感，他诧异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太宰治，对方一身黑色风衣，红色围巾挂在上面，眼睛还缠绕着绷带。 「看来成功了啊。」太宰治摘下绷带。 「这是……」中原中也正要询问，面前又一次出现了那位奇怪的陌生人。 「我是火山口给予你们试炼死去的异能力者，我们的等价交换达成了。」那人看着面前的两人，双眸带着几分沧桑，似乎游歷了许多世界，他笑容中带着几分慈祥，看向太宰治，「你的要求是倒流你的时间，所以我让你的身体回到了一年多前的状态。」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问：「那跳楼的太宰呢？」 「我到那个世界时，在他跳楼触地的一剎那，用幻术伪造了坠楼后的尸体，他的大脑认为自己已经死亡，在灵魂与躯体抽离时我把他的身体取走了，那本『书』知道这一切，又没法判定他的死亡，便一石二鸟让他的灵魂附着在『书』上了。」 中原中也完全想不到还可以这样。 「真是精彩的魔术手法呢。」太宰治嘆服地鼓起掌，在躯体出现的一瞬间他的灵魂自动回到本体，身体的疲惫和疼痛没有消减，但这切身实际地活着的感觉令他格外安心，他看向面前的人，问：「你已经去过许多个世界了吧？」 第169页 「是啊……」那人身影逐渐模煳，「你放心，我已经学会了云属性的增殖异能，那具身体在我对云属性和雾属性的调和下，将永远不会腐朽，等我活够之后我会回到我自己的世界，把这具身体葬在海边……」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人完全消失，他只能转头问太宰治，「什么意思？」 「中也想知道吗？」太宰治歪歪头，「不过在此之前先纠正一下，是我先感应到照片的位置，所以是我感应到你，是我赢了。」 「胡说！明明是我赢了！」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红线，「这是我发现这线的功劳！」 「啊是吗？如果灵魂没有发出信号的话根本捕捉不到呢……」 「是吗？」中原中也有些不确定。 「骗你的。」 「喂！」 「不过中也想要我穿女僕装也可以啊。」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他面露温和的笑意，他主动握住中也的手。 中原中也撇开视线，他忽然有些害羞，他把视线移到前方的门上，说道：「走吧，这些事等回家后再说吧。」 「可是要重新走一遍我们的记忆……」 「没事，你又不是想逃走。」中原中也抬眼看向太宰治，「说起来，没看那些记忆我都不知道，你这傢伙以前没少偷偷盯着我看……」 「唔……」太宰治拉着中原中也迅速向前走，「中也你还说我？你竟然把我的骨灰盒放在办公室，你好爱我！」 「我那是生气！」中原中也瞪了一眼太宰治，他双手抚上太宰治的面容，见对方僵硬地愣在原地，他直接抱住对方，靠在对方心口听着鲜活的心跳时，他面前模煳一瞬，泪水忽然止不住地流出。 太宰治吓了一跳，轻轻拭去中原中也眼角的泪水，他感受着中原中也这一年多的痛苦，抱住面前的人，一下一下理着对方的头髮，嘆道：「以前的我……完全想不到中也把我看得这么重要呢……」 中原中也胡乱抹去眼泪，「你这傢伙明明有那么多鬼点子，偏偏在关键时刻不用……」 「这是什么意思？」太宰治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中也是希望我们多玩些花样吗？那手铐狗狗女僕——唔。」 中原中也给太宰治来了软绵绵的一拳，他情绪调整过来，对上太宰治鸢色的双眸，笑道：「只会用嘴皮子功夫。」 太宰治抿抿嘴，眼眸微沉，「中也不信吗？那回到原本的世界试试看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只说不敢做了。」 「哼，来就来！」中原中也上前踏出一步。 太宰治紧随其后，他们相视一笑，十指相扣，走过了那段痛苦的回忆，走到了现在这个时刻。 看着面前的门，两人都有些紧张，太宰治转向身后，红线在慢慢消散。 「好像啊……」 「什么？」 「好像婚礼啊。」太宰治抬头看着门。 「婚礼？」中原中也本想反驳，面上却染上一阵热，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太宰治突然也感到几分羞赧，他抚上门，「我们一起推开吧……」 中原中也点点头，在门即将打开之时，他喊了一声太宰治的名字。 门被缓缓推开，那最后一丝能量变成了风吹了进来，中原中也紧紧握住太宰治的手，他拔高声音，说道：「太宰！回去后举行婚礼吧！」 太宰治睁大了双眼，他微微张口没有说任何话语，只是弯着眉眼点点了头。 在两人没入门中时，风又一次吹来，把那两张照片留在了此处。门完全消失变成了向前走着的红线，两张带着笑容的照片依旧向前飘着，那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时刻，是那两人的过去与现在，也将成为两人的未来。 他们会拥有属于他们的幸福。 第64章 结局 在武装侦探社工作的中岛敦最近很烦恼。 「白虎，不要走神。」 「啊！对不起。」中岛敦看着正在专心致志地用罗生门粉碎资料的芥川，问：「那个芥川前辈，可以问一下你之后会参加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的订婚宴吗？」 这句话一出来，芥川的神情顿时一变，「在下根本不想参加黑衣男子的订婚宴……但是银却为此十分高兴……」 中岛敦对这般纠结的芥川习以为常。 当初送了那对情侣回到原本世界后，他与芥川打开的时空通道没有关闭，几人正在疑惑怎么回事时，远处的白痕突然变小，随着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从时空通道里出来，白痕也彻底消失，时空通道也顺利关闭。 周边的一切都恢復了平静，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那在沙滩上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牵着手，两人似乎在拌着嘴。 「回来了。」 中原中也环顾四周，看了眼被力量冲击的场地，「还好，只有这点伤害。」 太宰治望着天空，那块破裂的「贝壳」石板、带着「海」的力量的金属、残缺的「书」，在融合时借用了中原中也手中的戒指，现在彻底融合，这个世界估计百年内再也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终于结束了……」他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疲惫，这是属于他自己原本的身体，比那具克隆体真是好太多了。 「中也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坂口安吾慢步走来，看向太宰治的装扮带着几分警惕。 第170页 「我们都拯救世界了你们还这么警惕，真是令人伤心啊。」太宰治故意这么说着，把外套脱去拢在了中原中也身上，又把红色围巾绕在两人的脖颈上。 「你干嘛？」中原中也问。 「这是男友外套和情侣围巾啊，中也真没情趣呢。」太宰治假装伤心地说，而后揽住中原中也的肩膀，幽幽地看着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脚步微顿，他狐疑地观察两人，一时间还以为这两人是那对秀恩爱的小情侣。 「诶，难道回来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吗？」中岛敦有些担忧地问，他跑到两人面前，对上二人的面容，又顿住，「你们……」 「是啊，我们两个从此往后要恩恩爱爱地在一起了……」太宰治无所顾忌地说，蹭了蹭中原中也的脸。 「喂，注意场合。」中原中也推开太宰治，注意到在一旁等候的芥川银，他对坂口安吾说道：「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辛苦你们了。」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他任由太宰治贴在他身上，带着人到车子里，路上两人还有一句没一句说着。 「中也，不休息一下再工作吗？」 「啧，托你的福我堆积了很多工作。」 「诶~黑手党首领什么的别当了吧！把森先生召回来吧！或者让银当首领就好了！」 「这是不想当就能不想当的吗？你以为我是你啊！」中原中也语气带着几分责备，「让银当首领，至少也要再过两年……」 「在下的妹妹才不想当首领！」芥川在一旁准备追上去，被芥川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中岛敦看着大受打击的芥川，一时间不理解现状。 「他们看起来感情真好。」慢慢走来的织田作之助望着两人的背影，他有些欣慰，「果然哪个世界他们都一样，我觉得我们之后一定也能够成为知心朋友，你不这么觉得吗？安吾。」 坂口安吾有太多想要吐槽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仅仅隔了几分钟就直观地感受到了那两人的变化，但回想那位想要让中原中也活下的太宰治，又想到因那位太宰治而悲伤的中原中也，还有此刻和平安宁的世界，他什么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嘆道：「是啊……」 之后的横滨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港口黑手党与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也有所缓和，横滨也与义大利的一个特殊黑手党进行合作。 这家特殊的黑手党名为彭格列，所做的工作内容竟然是维持当地和平，并且具有极高的科技技术。 起初是港口黑手党与此拉了合作，后面黑手党慢慢把业务放宽，侦探社和特务科因此分了一杯羹。 开始的一个月里，中岛敦都没见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身影，听坂口安吾说后面的会议与报告都是芥川银来完成的。 等到某天中岛敦到义大利那边出差时，在彭格列基地里久违地见到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那两人都换了一身装扮，穿着宽松的休闲服，似乎是在争吵，但周身都洋溢轻松又旖旎的氛围。 中岛敦有些恍惚，他觉得见到了那对常常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的情侣。 「啊，这不是敦吗？」太宰治注意到他的视线，沖他招招手，「这是刚做完任务回来吗？」 「啊，是……好久不见，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 「嗯，好久不见。」中原中也递上一个袋子，「正好，你把这个带回侦探社分了吧。」 「谢谢。」中岛敦看了一眼袋子，里面是一些当地零食，他抬头这才注意到中原中也那长长的头髮下遮盖的红痕，他莞尔一笑，「你们关系真好呢。」 中原中也只是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太宰治则是揽住中原中也的肩膀，用左手握住对方的左手，他把手举起来在中岛敦面前晃一晃，「哎呀，这里有苍蝇。」 中岛敦一下子就注意到那显眼的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有些不想理面前的人，但还是干巴巴地说：「恭喜你们，这是结婚戒指吗？」 此话一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嗯？难道我猜错了吗？」中岛敦看着无名指的戒指，他也没看错啊。 「对啊，中也，你难道打算用这个戒指打发走婚礼吗？」太宰治抱怨道：「之前明明说好办婚礼的！」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这傢伙总是黏着我，我工作都没怎么做，想要筹办婚礼的话不得花时间先摆订婚宴？还有预约各种事宜……」中原中也拍开太宰治的手，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对方的胸口，说：「想结婚的话，你这一个月倒是消停一点啊！」 「可是明明中也也乐在其中……我还知道你偷偷订制了一些奇怪的衣服——唔。」 「我才没有！」中原中也面庞染上些许红晕，见中岛敦还在这里，他扫了对方一眼。 「我我我什么都没听见！」中岛敦立刻摇摇头，他赶忙离开那对拌嘴的小情侣，走在基地的路上他忍俊不禁，那两人根本和普通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敦，什么事那么开心？」 中岛敦回过神，见来者是织田作之助，他有些惊讶，「你也在这里工作吗？织田作先生，啊不对，织田先生。」 「没事，喊我织田作先生也行，我是在来这里休假的。」织田作有些无奈，这个称唿是那对情侣时不时见到他就喊的，可能是因为太过顺口再加上大家也有调侃他的意味，不知不觉侦探社和孩子们都这样喊他，就连一板一眼的坂口安吾有时候也会喊错。 第171页 「真是罕见啊，织田作先生会来这里休假。」中岛敦见对方手上也拎着一样的礼品袋，问：「这是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给的吧？」 「准确的说是太宰给的。」织田作说：「昨天我和他还有安吾，三人一起喝了酒。」 「这样啊。」中岛敦莞尔一笑，「你们关系真好呢。」 「是啊。」织田作笑道：「我的小说也快要出版了。」 「恭喜你！」 「不知道能不能当做给太宰的订婚礼物，中原首领的话我不知道送什么好，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果然他们要订婚了？订婚礼物确实比较难准备，毕竟他们是有钱的首领……」 中岛敦和对方聊着琐碎的日常趣事，经歷着再也普通不过的和平日常。 大概过了一个月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豪华酒店里举行了订婚宴。 十月份的天气正是适宜的时候。 参加订婚宴的人比想像中的多，大家都褪去了身份的枷锁，穿着精緻的西装礼服。 中岛敦和宫泽贤治在一旁吃着东西，他们在与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蓝波比谁吃得多。 芥川龙之介则是和芥川银聊着天，两人面上都带着几分笑意。泉镜花则是被女社员拉着到尾崎红叶和库洛姆面前，大家在讨论该给泉镜花弄什么样的装扮时，库洛姆用幻术给泉镜花进行了变装游戏。 森鸥外倚靠在一旁，和福泽谕吉还有种田山头火围在一只三花猫旁，他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中原中也穿着定制好的西装，内衬是红色衬衫配上暗红色马甲，他扶了扶帽檐，端着红酒走向他最近这两个月新交的朋友。 「让我们看看，今天的新郎。」其中一人举着香槟，「真是帅气的装扮。」 「多谢称赞。」中原中也弯起嘴角。 面前五人创办了名为「旗会」的青年会，是中原中也在一个撞球吧放松时，偶然认识的朋友。 这两个月，由于世界变得稳定，那些不安定的组织也消停了不少，芥川银包揽了大部分工作，太宰治和他在经歷了一个月的放纵后也开始准备订婚宴的事。 令中原中也意外的是，太宰治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他甚至还在思考建造豪华别墅的事，中原中也除了思考订婚宴以外就没什么事干。某天路过黑手党开的撞球吧时，遇见了五位性格迥异的青年，他们就算是认出他是黑手党首领，也没有任何介意之处。 他们打了几次撞球之后，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得知中原中也要与太宰治订，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拿当时黑手党里的流言蜚语打趣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习惯了他们这副模样，却莫名地觉得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除了「羊」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何为真正的同伴。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与「旗会」的人打成一片，他弯起嘴角却有些不是滋味。他身着与中原中也同款的黑色西装，内衬配着藏蓝的衬衫，一侧的头髮挽到耳后，他无所事事地卷着自己的领带玩。 「你吃醋也吃得太明显了。」坂口安吾在一旁吐槽道：「不是你想要让他们成为朋友吗？」 「这是两回事，看中也开心和为此吃醋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太宰治岔开话题，「说起来织田作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出版的小说竟然延期了……」 织田作有些懊恼，「我只是想到另一个更好的结局，所以不得不延期，那之后就当做你的新婚礼物吧。」 「没想到织田作追求的是大团圆结局。」太宰治有些意外。 「我只是觉得好结局也不赖。」 随着婚宴的歌声响起，太宰治对上远处中原中也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他们走上台为这场婚宴致辞。 坂口安吾看着游轮上热闹聚在一起的人，大家都有不同的立场、不同国籍，却又因为一场订婚宴汇聚到一起。 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是他很久很久之前就期盼的事。 「是啊……」他说：「还是庸俗的好结局比较好。」 不知道那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和中也怎么样了。 「婚礼！我们的婚礼为什么又延期了！」 太宰看着手机收到新的工作日程，他抱住在床上拿着平板回復工作消息的中也，「中也……我们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 「是吗？时间过得还真快。」中也没有任何实感，「我还以为只过了一礼拜。」 「呜呜呜婚礼……」 「装可怜也没用，多亏另一个世界的他们，我们和彭格列那边有了合作，只要把他们那边的科技学过来，再与当地的彭格列组织合作，我们之后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还有会很多很多假期的。」中也敷衍地拍拍太宰的头，「我觉得婚礼还是放在明年春天举行比较好。」 「明年……」太宰面部有一瞬的扭曲，「那不就是还要等半年吗？我们辞职吧中也！反正都有彭格列了，我们不工作和平也有人守护……」 「好啊。」 「我就知道……嗯？」太宰惊异地看着中也，「真的会辞职吗？」 「嗯……年底拿完年终奖后就辞职。」中也认真地说：「反正我们也不缺钱了，去各个世界旅游挺好的。」 「中也！」 「喂！你这混蛋怎么又开始了！我们还要工作！」 第172页 时间走得很快，在与彭格列谈了正式合作之后，他们的所里又来了一批新人，其中就有两位是彭格列的人，是蓝波与一位名叫一平的女孩。 有了他们到来之后，所里更加热闹。 中也和太宰的工作也变少了，他们天天按时下班，有时候还能休一休积攒的年假去旅游。 有天，中也久违地和「旗会」的大家一起打撞球，大家看见他时调侃他又变回原本的模样。 中也眨眨眼，他记得他和太宰换回来时，没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变化，一是因为他们太忙了，二是因为他们后面都在彭格列工作。 「你们发现那是另一个我了？」中也问。 五人面色各异，见中也这么说露出瞭然的神情。 「怪不得……那位中也看见我们神情总是带着几分悲伤。」 「只不过在我问出是不是在太宰那里受委屈后，他又和平时一样咋咋唿唿的生气，但给人的感觉却危险不少呢。」 「对对对，我们还在猜测中也你是不是接了不可告人的杀人任务！」 看着几人一如既往地拌嘴，中也内心有几分惆怅，他不清楚那位失去同伴的中原中也看见鲜活的「旗会」时会有什么反应。 他问：「他有对你们说什么吗？」 五人一愣，而后莞尔一笑。 「他邀请我们打撞球，和平时的中也没有什么不同。」 中也看着面前的同伴，他笑道：「那现在再来打一场吧。」 中也离开撞球室后，瞥见太宰正站在一旁的街口，他记得今天是太宰和朋友喝酒的日子。 街边各色的灯光落在那人身上，夜晚的街道多了许多搭讪的人，那些男男女女总是被太宰的面容惊艷，可上前搭话时，太宰根本不理会他们。 太宰只是靠在电线桿上，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眼中毫无任何生气。 「太宰。」 中也喊了一声。 太宰微睁双目，在看向中也的那一瞬间，眼中已经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嘴角也随之弯起，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中也。 中也不自觉加快脚步，问：「刚结束吗？」 「嗯。」太宰取出一盒番茄汁递给中也，他自然地揽住中也的肩膀，「走吧，明天的假期要去看婚礼场地，我们到时候顺便住在附近的旅店……」 中也应着，他和太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是毫无营养的话题。 之后他们去往多个地方，在各个地方度假，最后在兰波和魏尔伦的介绍下，他们打算在海上的游轮举行婚礼。 在工作之余，他们从定制礼服、装潢到发请帖，到订制一款真正属于他们的结婚戒指，都花了不少时间。 等这一天终于到来时，中也站在全身镜面前，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西装，他有些不习惯自己穿如此亮眼的颜色，原本他看中的是一款深蓝色的西装，兰波和魏尔伦则纷纷驳回，说是婚礼穿白色才好看。 太宰选的西装是燕尾服，中也的西装是简单款式的，他不喜欢穿得如此赘余。 魏尔伦在一旁编着中也的头髮，他捻起对方刘海的一侧头髮，编着鱼骨辫最后与剩余的头髮扎在一起。 「哥哥……」中也愣住，看着魏尔伦红了眼眶，他心情有些复杂，「婚礼还没开始呢。」 「不，我就是有些难受……」 兰波拍拍魏尔伦的肩膀，他给中也别上了一枚琥珀色宝石的胸针，「中也，新婚快乐。」 面对人生仅有一次的祝福，中也涌出异样的情绪，羞赧、喜悦、激动……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却让他难以抑制上扬的嘴角。 「我的弟弟竟然真的和太宰那傢伙结婚了……」魏尔伦忍住眼泪。 在摄影师的督促下，三人在化妆间里拍了照片。 「咔嚓。」 「终于结束了吗？」 太宰有些不适应地站在尾崎红叶和森鸥外的中间，看着给自己照相的爱丽丝，他不解地问：「为什么我的亲家是你们？」 「太宰，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中也那边。」尾崎红叶说：「但那边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独处时光，我正好看看你的服装有什么问题。」 尾崎红叶看着太宰治一身白的燕尾服，最后取出早就买好的蓝宝石胸针别在对方的衣领。 「太宰，你对红叶说这些话我还可以理解，但我作为你的监护人，在你的婚礼上被你这般嫌弃我还是会伤心的。」森鸥外有些感慨地看着面前的太宰治，当初收i养太宰时对方才十四岁，转眼就过了十三年。若是在当年，他根本想像不到那样的太宰会有结婚的一天。 爱情可真是奇妙。 爱丽丝在一旁梳着太宰的头髮，毫不犹豫地说：「当初刚见到太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在某一天淹死在河里呢。」 「呜哇，婚礼上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吗？」太宰看着同样被森鸥外收i养的爱丽丝，呛道：「倒是爱丽丝小姐，你没有结婚的打算吗？」 「这个嘛——」 「小爱丽丝如果结婚的话……」森鸥外目光带着几分杀气，「我一定会好好把关把关她的对象……」 「还是看你们结婚比较有趣。」爱丽丝耸耸肩，梳好太宰的头髮，「好了。」 「婚礼要开始了。」 尾崎红叶拿起一旁的花篮，「我去看看小镜花她们。」 第173页 太宰望着窗外，远处的海与澄澈的蓝天融为一体，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角，他有种不真实感。 「太宰君，你还觉得这个世界无聊吗？」森鸥外注视这面前的青年，有些感慨地问。 太宰微睁双目，随后弯起嘴角，「是啊，无聊透顶。」 森鸥外微愣。 「但我想和中也一起活下去呢。」 森鸥外露出欣慰的笑容，「新婚快乐，太宰君。」 「没想到我这辈子会听到这样的祝福。」 太宰挥挥手，穿过走廊走向大厅，正好与中也相见。 太宰牵起对方的手，可能是音乐放得太过隆重，也可能是彭格列那边的宾客在上空撒了太多花瓣，也可能是远处的蓝天与海过于不真实。 太宰像是走在梦里，唯一能够感受到只有中也那有些颤抖的手。 他们正踩在红色的地毯上，穿过大厅时海风吹了过来，扬起了更多的花瓣和泡泡。 那旁人的喧闹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旁的乐队开始演奏欢快的乐曲，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祝福着结婚的新人。 婚礼主持人是中也的朋友发言人，看着两人走来，他念着优美的诗歌。 太宰看向身侧的人，撞进了那比这片蓝天、比这片海还要湛蓝的视线里。 原本太宰是不喜欢这些形式主义的事物，但与中也一起体验这些时，他却什么都能接受。 连交换戒指这件事，也变得无比隆重。 随着游轮上方的钟被敲响，他与中也拥抱接吻，明明是很简单的拥抱、很简单的吻，甚至这个吻对他们来说过于平淡，但他却觉得意义非凡，比过往那些亲昵的任何举动都能令他感受到满足和幸福。 滚烫的泪水突然落下，他惊讶于自己的哭泣，面前的中也则是笑着落泪，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太宰，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礼花在周边响起，太宰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想收回前言了。 只要和中也在一起，人生一点也不无趣呢。 不知道那在另一个世界，带有遗憾的他们，是否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啊……」 「好无聊啊。」 太宰治躺在侦探社的沙发上，无视国木田的责骂，他望着天花板发呆。 修补完世界缝隙后，他和中原中也在彭格列又做了一个月的工作，最后回到横滨，还以为可以和中原中也有更多的相处时间，结果对方毫不意外地在加班。 中原中也允许太宰治搬到他的别墅里，但太宰治在别墅的那一个月里，中原中也就没有回来过几次。 太宰治觉得自己像是独守空房的哀怨丈夫，偏偏这段时间的工作也比较无聊，他完全提不起兴致。 「太宰先生……」中岛敦无语地说：「你前几天的工作报告还没交吧？」 「好像是吧……」 「太宰先生，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懒散了。」中岛敦不解地说：「明明在彭格列时你还干劲满满，很快就完成工作。」 「那是因为中也君也在那里。」江户川乱步吃着薯片，他递给太宰治一片，见对方摆摆手，他又把薯片收了回去。 「真的诶。」中岛敦回想在彭格列工作的那段记忆，自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翘班，只不过没有成功。 等世界缝隙的汇报也完全收尾后，中岛敦在基地里倒是经常见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等几人回到横滨之后，看着两人分开，中岛敦才意识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这两人的身份，之前一直被那对情侣贴脸秀恩爱他都要忘记他们的立场。 现在看太宰治郁闷的模样，中岛敦感慨万千。这半年多那两人经歷了许多磨难，能够在一起实属不易。 看着太宰治萎靡不振的样子，中岛敦视线落在对方的无名指上，问：「说起来，你们不打算再预订一份戒指吗？」 「真是个好问题呢。」太宰治了无生气地说：「中也非要排队等那位有名的设计师，明年戒指才会好……」 中岛敦眨眨眼，好奇地问：「那你们明年要结婚吗？」 沉默在屋内蔓延，一直在偷听的员工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大家都在好奇这个问的答案，早在得知太宰治和那位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谈恋爱时，大家惊讶之余更加意外的是太宰治竟然还会有恋爱的一天。 现在听中岛敦问出「结婚」的字眼时，除了宫泽贤治和乱步，连国木田都有些好奇这个问题，因为这关乎到他后续的日程计划。 那被大家关注的主人公，则是望着天花板陷入了冗长的沉思。 结婚这种事太宰治不是没想过，但他认为不适合他和中原中也。 仔细算了算时间，他和中原中也恋爱时间根本没多久，大部分时候都在工作，偶尔见上一面最终也是在床上度过。 太宰治曾戏称他们像炮i友，然后被中原中也打了。 他有些意外中原中也竟然在意这种玩笑，那时候他就冒出了结婚的想法，但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就他和中原中也的立场，结婚的话也不知道特务科那边会怎么想。虽说经歷了那次世界缝隙事件之后他们的三方达成了和平协议，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第174页 只要出现任何不稳的因素，他就不得不与中原中也敌对，虽然他有信心让事件解决，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让这种事发生。 即便有彭格列在，混乱的地方依旧混乱。 这种时候，和中原中也结婚就像是天方夜谭。 他偶尔会羡慕另一个世界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在那里虽然工作繁忙，但那里的人总是会问一嘴他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似乎他们结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太宰治在那个世界里曾见过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由于在18岁的世界里见过他们，所以他再次面对他们时，心情平静许多。 那时候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太宰治说着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们也只是笑呵呵地接受了这个回答，也不清楚是否是把他的话当做玩笑。 他们一如既往聊着天，那时候坂口安吾忽然问他打算在哪里和中原中也举行婚礼，他微愣片刻，不禁幻想和中原中也结婚的场面。 可不论什么样的结婚场景，他都想不出来。 说实话，他觉得这种形式主义对于他与中原中也来说根本没必要。 现在他和中原中也一周还见不到一次面，日子无聊得发慌。 「太宰先生。」 中岛敦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摆摆手，说道：「敦，你说的结婚什么的离我和中也太远了……」 「不是的，太宰先生。」中岛敦惊讶地看着站在侦探社门口的人，「中也先生来了。」 太宰治倏地睁大眼，他取下突然没了声音的小型耳麦，坐起身望向中原中也。 「中也……」 中原中也对其他人稍稍点头当做打招唿，他径直走到太宰治身边，揪住对方的衣领，「你说什么结婚离我们太远？」 太宰治生出不好的预感。 中原中也看向社员，拔高声音说道：「我和这傢伙明年春天准备结婚，具体时间还没定，倒时候我们会给你发请帖。」 「哇哦~恭喜！」大家纷纷鼓起了掌。 太宰治站起身，他索性把身体挂在中原中也身上，问：「工作呢？」 「做完了。」中原中也看向国木田，「告诉你们的社长，这傢伙后面要请半个月假，工资随便扣。」 太宰治一顿。 国木田笑道：「可以。」 「中也……」 对上太宰治不解的眼神，中原中也说：「反正你待在这里除了给别人添麻烦还有什么用，我难得休了假期，我们一起去旅游。」 不等太宰治回答，他拉着对方离开侦探社，走之前还说了一句会给各位带特产。 大家看着两人离开，露出羡慕的神情。 「这就是谈了有钱男朋友的感受吗……」 太宰治坐在飞机上。 这是飞往极地附近的飞机，他侧头看向中原中也，「是要去看极光吗？」 现在是十月中旬，极地附近黑夜比较长，唯一旅游的乐趣那便是极光了。 「废话少说，跟着我来就是了。」中原中也有些不好意思，这可是他找了许多网站才做好的旅游攻略。 太宰治揶揄道：「中也你是打算到那附近旅游吧，看瀑布、泡温泉、蒸桑拿、吃食物，然后租一辆越野车追极光吧。」 「你怎么知道……等等，你又偷看我的电脑？」 「没办法啊，我被中也扔在大别墅里，唯一的乐趣就是玩电脑，只是不小心发现了而已。」 「啧。」 「不过……」太宰治捻起中原中也的一缕头髮，「完全没想到中也会想着明年结婚的事。」 中原中也有些疑惑地看向太宰治，他没想到对方不清楚这件事，他解释道：「戒指明年三月份才做好，你不是知道这件事吗？」 太宰治顿住，看着中原中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戒指做好就等于准备结婚，他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语。 似乎对于中原中也来说，与他结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你不知道吗？」中原中也笑了一声，「上个世界里，我遇到『旗会』的同伴了，他们可是问我什么时候和你结婚，我和他们聊了一下，他们都说在春天结婚最好。」 中原中也把手覆在太宰治的手上，他看着对方难得露出惊讶的神情，就知道太宰治对于「结婚」这件事产生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思绪。 「你放心吧，我们结婚后彼此才是第一位。」 中原中也说出这句话时，也有几分感慨，自从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他就发誓永远效忠，他对规则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港口黑手党更加重要。 可遇见太宰治后，经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后，他忽然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 作为特殊的个体，中原中也本以为自己会不再纠结是否是「人类」，可和太宰治在一起后，他逐渐变得像「人类」。 在回到港口黑手党工作时，他常常因为见不到太宰治而感到心浮气躁，虽然没有影响工作，但他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时间点想起太宰治。 如果这就是恋爱魔咒的话，那他是完完全全地陷进去了。 不仅如此，中原中也意识到自己变懒了，以前他总会干劲满满地自己接手一些工作，现在他会把一些工作扔给部下做。 有时候他会挤出时间回到别墅，和太宰治一起度过。 第175页 他会开始在意工作时间的长度，会不再接一些出差的工作，会在意一些餐厅、旅店、情侣字样相关的事物。 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经跳出了自己当初设立的规则，虽然他依旧可以为了组织的一通电话丢下太宰治赶到现场，但他总是会晚几分钟，没法像以前那般准时。 「中也君，最近和太宰相处还不错吧？」 当森鸥外问他这句话时，中原中也第一次感到了心虚。 「挺好的。」森鸥外望着窗外，「现在的和平没人想要打破，我们都会努力维持，如果有人打破，那我们会一起并肩作战，到时候需要你和太宰君的力量呢。」 中原中也听出对方的话外之意，他没想到森鸥外对他们的关系宽容了几分。 「现在我们也收了一些彭格列那边的成员……」森鸥外笑道：「所以你不用像之前那么忙了，中也君。」 看着对方露出算是温和的笑容，中原中也第一觉得森鸥外不像是一位首领，而是一位仁慈的长辈。 「期待你们结婚的消息，中也君。」 中原中也回想这句话时，渐渐意识到森鸥外可能有那么一些关心太宰治，或者是有一些愧疚。 这样才像人啊。 就像是此刻与太宰治在一起的他一样。 中原中也终于明白那位中也当初在彭格列基地里，对他说的话语。 ——「中原，你知道吗？我觉得这样的自己比以往更像人了。」 他完全理解了。 这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他可以保证，他和太宰治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更加强大。 他看着面前的太宰治，飞机穿过云层，身后的窗户框着晚霞的云朵，夕阳把云朵染得一片金黄。 他轻声开口，说道：「太宰，我们会长长久久的。」 太宰治微微张口，他忽然说不出任何话语，中原中也总是这般闪耀，连他心中那残存的阴翳都被照耀得无处躲藏。 他透过那双眼望见了身后的夕阳，他内心涌出难以言喻的情绪，不论是正面的负面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情绪……都不重要了。 他阖上眼眸，取出衣服内侧的东西，对上中原中也疑惑的目光，他张开手，上面正躺着两枚戒指。 「你……你什么时候也……」 「早就订制好了。」太宰治眉眼间涌出淡淡的笑意，「在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天。」 「那你这也藏得太久了吧！」中原中也有时候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胆怯还是大胆。 「就当做是订婚戒指吧。」太宰治说：「虽然是打算在看极光的时候送出去的，但感觉现在更合适呢。」 中原中也无奈地笑着，「你这傢伙……」 「哇哦！求婚？」 二人一愣，说话的是坐在他们前排的孩子，孩子激动地喊道：「妈妈，是求婚！」 周边还有一些外国旅客，那些人立刻发出惊唿，拍手鼓掌。 「恭喜！」 「太浪漫了！」 中原中也一把抢过戒指戴在手上，他顿时有些羞耻。 太宰治把戒指戴在手上，他看向周围的乘客，露出幸福的笑容。 「谢谢你们的祝福！」 中原中也哑然失笑。 还有一天后，他们将到达目的地，开始一场难以忘怀的旅行。 还有三天后，他们会追寻着极光在那儿拥吻。 还有两周后，他们会在豪华酒店里举行一场没有任何身份枷锁的订婚宴。 在明年春天，他们会在海上游轮举行一场此生难以忘怀的婚礼。 在未来的每一天，他们都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直到死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