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书屋》 第一章 《红楼梦》(一) 在人来人往步行街上,一个古色古香图书馆格格不入地坐落在那。 一个妙龄女子缓步走了过去并推开门,门吱呀一声轻响,文书库落满灰尘的门被推开了,屋子里的灰尘被门外涌进的空气扬起,把女子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一缕油灯的光芒映亮进来,层层叠叠的书架在黑暗中朦胧不清。 “许久不回来,看来得好好打扫打扫了。”女子迅速环顾四周,窗迎晨光,一线清明,满是灰尘的的书架也未让她心烦。 “听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运动服的女孩,她像蝴蝶似的张着双臂,朝方才进门的女子抱去。看样子,那小姑娘至多不过20来岁,通体都洋溢着少女的健美的阳光,一颤一颤的大而亮的眼睛里,像滴进了清泉,满满地要溢出来。 被抱的女子抬起头来,她确是一名令人眼前一亮的美女,身形虽单薄,但却异常玲珑有致,十分诱人。她用无奈的眼神看了看身后激动异常的女孩,“小迪,你是来帮我打扫的吗?” “老板娘,这几年,你去哪了,知道我很想你吗?”小迪突然觉得喉咙有些酸涩,眼角微红。 “小迪,你先放开我。”被成为老板娘的女子挣开小迪的怀抱,她的芊芊细手划过早已铺满灰尘的桌面,随即拿起一旁的扫把丢给小迪,“快打扫。”…… 雅苑图书馆的的老板娘不知为何一年前突然离开了,并关了图书馆。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图书馆,老板娘为人更是奇怪,动不动就送书或者各种稀罕玩意给顾客…… “小迪原是一个弃婴,二十年前我在公园散步是捡到的,见你小小个的在寒风中哭泣可怜就捡起来养了”,老板娘躺在椅子上,细细的品味着手中的茶水,又吹了口青花细瓷杯里的茶叶,轻抬了抬眼笑,看了看眼前不耐烦地少女小迪,眼角带着一抹高深未测的笑。 “真的吗?”小迪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我感觉地出来,你是在骗我。” 椅子上的老板娘挑了一下眉,“哦?”继续看着手中的茶叶,“听说你去s市的古镇玩,怎样,好玩吗?” “还行,古色古香,超美的,走上古镇上,像是穿越了……”小迪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在古镇的所见所闻,似乎已经忘记刚才弃婴的说辞了。 “你好!”一声及其空灵的女孩声音从耳后响起,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走进图书馆,“我需要借一本书。” “老规矩,定金100,不讲价,但是如果你与借的书有缘,我便送给你。”老板娘放下手中的茶,笑着走了过去,眼微微眯起,声音突然清冷下来。 女学生上下打量着老板娘,那女子都身着水蓝色长裙,婀娜之身材,兰芷之气质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显露无疑,只是言语真如传闻中那样古怪,“怎么算有缘?” “嘘,你会知道的。” …… 北横高中里一个女生正站在人群的远处,她白皙的双手怀抱这刚从雅苑图书馆借来的书,纯白的夏季制服上镶着“夏夏“的校签名牌。 她微微皱起纤细的眉,失神般地望着怀里的《红楼梦》,回忆起方才在图书馆时查阅《红楼梦》时不断闪过的画面,一个看不清脸的身穿旗袍的女孩正津津有味地捧着《红楼梦》阅读,之后一个又一个画面不断涌上来,她是谁,她面前的他又是谁…… 良久后,她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的伤神样子,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兴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转身便走回教室,不久上课铃便响了。语文老师开始讲课,她的脸竟然发起热来,仿佛走进了夏季的烈日底下,不断被灼烧。 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像个灯塔一样闪闪发光,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当她用眼角的余光在教室里乱瞄时,却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课堂内容上都很认真呢。 看着被搁置在一旁的《红楼梦》,突然不知谁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依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依知是谁。” 她猛地一惊,突感头晕目眩,浑身冷战,随即就倒在课桌上,耳旁只听见那个陌生的声音在说着什么,身体宛如一叶小舟在海洋之中遇见惊涛骇浪,摇晃不定,竟渐渐没了意识。 “小姐小姐!”不知被谁急切地摇晃着肩膀,虽然很不舒服,但却清醒许多。她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睛,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是一个很清瘦的小女孩,一张脸不足巴掌大,瘦得见形。 小女孩依旧皱着眉头,担心地看着夏夏。夏夏一愣,自己似乎不认识眼前的小女孩,随即手指虚虚拂过小丫头的眉头,用着及其温柔的语气问道:“你谁啊?” 一听到夏夏说话,小女孩脸色变得煞白,小巧的嘴巴不断打颤,瘦弱的身子如纸一般,在寒风显得不堪一击。“小姐,脑子乱了吗?连小莲也不记得了。” 夏夏一愣,半天说不出话,呆呆地坐起来,细细的环顾这四周,一间雅致的小房间,到处古风浓郁。门外迎面而来的是满庭院的桃花芳菲如雨,不远处的小山在绿光掩映中浓郁如画,甚是美好。 夏夏在这满园春色失了神,“好美。” “小姐就算不喜欢司令,也不要寻死啊。”小姑娘突然啜泣起来,正眼泪汪汪地看着有些发愣地夏夏。 “我吗?”夏夏努力回想起刚才的景象,那本《红楼梦》绝对有问题,“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你们这是综艺节目?玩得挺嗨皮啊?” “小姐,完了,”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愣是把夏夏看呆了,心里不禁感叹:演技真好!“小姐,就算再无相守的日子,也请好好活着,若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 “老爷还说,您和赵公子不许再见面了。” “……” 小莲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小姐,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小姐自幼和赵公子相识,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奈何赵公子家庭贫寒,老爷自是不会同意的。这不,为了笼络势力,就把小姐许配给那个整天花天酒地的司令了。 夏夏有些不知所措,真的看不了别人哭,很手足无措的她还不忘笨拙地安慰小姑娘。 “啊啊!”夏夏的余光不小心看了一眼梳妆台的铜镜,映在上面的脸像她,但细看,却多了一丝妩媚动人的气质,眉眼瞧着20来岁了吧,可她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 这是谁?她不禁在心里呐喊,难不成在教室昏过去,竟昏了还几年,还成了植物人?! “小姐!”小丫鬟似乎被吓到了。 “难不成真的来到民国时期?” 夏夏真的朝天翻了个底朝天,什么烂剧情,这么狗血的,都被她遇上了,不就看了本《红楼梦》吗?那雅苑图书馆的老板娘怪里怪气,原来真的有问题。 “爹,那个,我那本《红楼梦》呢?”夏夏努力赔笑着。 眼前满脸肥肉的中年男子,听小莲说这个身体原主人的父亲叫张泽,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身穿一身商人的服饰,个头矮,体态微胖,腰间系着一块玉坠,肥大身体挤在座椅上,听到夏夏的话,愣是狠狠地瞪了夏夏一眼。 “张夏夏,你是不是皮痒了,还敢提那本书。” “不是爹,我只是单纯喜欢看书,至于是谁送的,我根本不在乎,只要你把书给我,我就心甘情愿地嫁给李将军。”夏夏心中暗想,她是因为《红楼梦》而来到这的,那回去的方法肯定和这本书有关。 但张夏夏的话使得整个大厅顿时鸦雀无声,张泽有些看怪物似地上下打量着张夏夏,看得夏夏有些郁闷。 …… “夏夏。”耳后传来一个男生略低沉的声音,夏夏寻声望去,他个子高瘦,戴着一副浅金色眼镜,很疲惫的眼睛却透着无数柔情。 他走上前伸手整顺她有些凌乱的刘海,指腹轻抚着她细滑的面颊,心里泛着浓浓的爱意,身上总有一种艺术家的忧郁气质。 夏夏看着他,心想:他就是那个赵公子吧。 “听小莲说你失忆了,不过没事,我慢慢讲给你听。” …… 之后几天赵公子经常偷偷来找她,听着他吟诗,听着他侃侃而谈…… 哦,他真的就是那个让张夏夏魂牵梦绕的人,他们果真郎才女貌。 时间真的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婚礼就来了,她果断拒绝了赵琪俊要私奔的想法,她本来就不是真的赵夏夏。 但是她竟然不是那么轻松,她也会难过吗?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晚,被拒绝后赵琪俊的眼神是那般空洞,她第一次见到男生抱头痛哭,像一个小孩一般,无处躲藏。 泪水滴落在他脸颊,她伸出手帮他拭去泪水,滚烫的泪水刺得她生疼。 “夏儿,你知道吗?再不走,我们这辈子就无法在一起了。”赵琪俊近乎哀求的声音传人夏夏的耳朵,他开始浑身颤抖起来,绝望,痛苦还有不可思议交织在一起,在血管里奔流涌动。 第二章 《红楼梦》(二) 她的身子晃了晃,捂着嘴,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哭出来,她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她明明就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夏夏。 她不知那晚她怎么回来了,她失神般地坐在长亭上,脑子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像过电影般浏览了张夏夏短暂的一生,她在哭,她在笑,她看着他就脸红,她…… “啊!”夏夏的脑子很乱,很痛,真的很痛,心真的很痛,她闭着眼睛,只觉得心中似酸似苦,那点苦浸入内脏来,那样复杂的滋味,命运如此不肯温顺,如蹲伏在暗色里不愿被驯服的兽,她自己被咬得遍体鳞伤,“不是,我是夏夏,我不是张夏夏,我不是。” 此刻的她真的很无助,仿佛内心最后一丝希望和热切都被抽空了一般,颓然望着眼前的满园春色,找不到自我。 婚礼如期而至,时辰一到,只听满城吹打,将红轿辇又拉了一圈。似是满城游魂边哭边笑,合着掌念祝词,轿中的她看不出表情。红轿辇碾在乱红之上,轿外的世界热闹一片,一切热闹似是别人的,他不过是个事外客。 赵琪俊低垂着脑袋,因未曾好好打理,几缕散发凌乱垂挂下来,耷拉在面颊之上,更显得面容惨白憔悴。“我们终是败给了这世道。”男子惨笑着,嘴里喃喃道,“依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依知是谁。” …依稀间,他仿佛看见曾经的他们: “赵哥哥,这是《红楼梦》啊?” “对啊,里面黛玉和宝玉的爱情深似海,就如同你我注定的缘份,你我仿佛前世今生的永不散的亲人,永远不会走散,就算走散,也是为了更好的相遇,那是我们生生世世的眷恋,岁月静好,有你,暖透红尘。” “嗯!” …… 呆呆地坐在喜庆的喜床上的夏夏,她笑了,眼睛却酸涩异常,那双绝望的美丽眼眸,于红盖头下出现,在无助与哀伤中流了一滴眼泪。 此时的她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谁,或许她亦是民国时的张夏夏,又是那个21世纪的夏夏。 她局促不安地紧拽着手里的《红楼梦》,却不敢打开,她突然害怕了,害怕真的会从此在这里消失,也害怕回不去。 “夏儿。”门外,赵琪俊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的心一顿,但,还是不断告诉自己,她不是他心里那个人,她要走,要离开。 手里的《红楼梦》突然有些异样,它轻轻抖了一下,惊得她低下头细细观察,只看见《红楼梦》发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刺得她紧忙闭眼。 再一睁开,已不是刚才的景象,她看见午后阳光正好,自己坐在桌前,不对,是那个张夏夏!手中捧着《红楼梦》,一手托着腮,边看边微笑,还时不时看向窗外的人。 窗外,一个满是书生气息的男子踮着脚,索性往窗口一趴,把脸埋进窗里里,一直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人,凝看着她的眼眸里,柔情万千。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看着窗外春色正好,听时间在沙漏里静静流过…… “琪俊。”喜房内,她突然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几欲痛哭失声,她咬着下唇:我似乎快分不清楚我是谁了! 继而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晚的话还算数吗,还带我私奔吗?” 门外,“算数!”声音带着哭腔,他的声音明明很温柔,却因为哽咽,而透着嘶哑。“谢谢你,夏儿,没有放弃我!” 那晚,司令的西方里没有新娘,地上随意地丢弃着一张红盖头,司令大怒,立即命人追寻新娘子的下落。 他们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匆匆跑到码头躲藏,依稀记得那晚风很冷,白天的署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风一吹,禁不住汗毛竖立。 黑暗里,他将夏夏抱在怀里,耳边传来他轻轻的叹息声。“往后,日子可能有些难过了!” 夏夏一笑,“嗯,没事!” 夏夏的鼻子冻得通红,好像有点感冒,不时吸吸鼻子,还拿手揉揉。 那晚他们说了很多话,并计划等过几天风头松一点,去乡下躲一躲。 那几天,他们就像囚犯那样躲着所有人的追踪,整天提心吊胆,一次都没被捉到,但似乎追他们的人渐渐地没有了,她在窃喜,也许司令也放弃了。 但,她却不知有一个更大的危险要来到了,周围的空气里,似乎也开始弥漫了一种恐怖的杀戮气息,阴霾的天空笼罩着南京。 被侵略军空袭南京,几日的狂轰滥炸,人们四处逃窜,杀戮逐渐笼罩在这座城市。 躲在一个破旧房子里的她,紧紧地抱紧自己,因害怕而煞白的脸,嘴唇颤栗不已,半晌才挤出仇恨的声音,“我想起来了,是南京大屠杀!” 门被用力推开,赵琪俊冲了进来,他很震惊,“日本攻陷南京了,南京已失守!” 她尽量挤出微笑,微凉的手抚摸着赵琪俊的脸:“是南京大屠杀!” “……” 人性的底线在这里完全被打破,如同炼狱之城,成了魔鬼肆掳的舞台.阳光再也无法穿透这阴森的恐怖的世界. 昔日繁华的南京城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大街小巷,处处都有尸体,顿时,南京城成了人间地狱,魔鬼的天堂。 两个人狂奔,在地狱间跌跌撞撞,仿佛眼前就是天堂,他们也不识得路,全凭感觉逃窜,不时传来的血腥味让人发呕。 周围不断传来枪声,隐隐约约还传来了几声大喊,那喊声中带着惊恐与痛楚,片刻之后便化作了一片哭泣之声,婴孩的啼哭声,、妇女的求救声…… 他们来不及想太多,不停逃避,身后枪声愈演愈烈,突然,一个子弹穿透了赵琪俊的右腿,整个人瞬间欲往前倒,她失控般地想扶住赵琪俊,但她也被拖摔下地,两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的脸顿时煞白,用力地推开夏夏,“走啊!快走!啊啊啊!”他的眼睛通红,声音绝望而痛楚。 夏夏看到了他绝望的表情,正视赵琪俊的眼睛,“走不了了,我陪着你一起死。” 她下巴尖削,瘦减了好多,泪光中有他的倒影,渐渐地看不清他的脸。 他哽咽着,用尽全力把她拥入怀里,“我是唯物主义者,唯有你,让我相信来世再会!” 说着,又是一个子弹穿透,狠狠地刺穿他们的身体,鲜血顿时喷涌,两个紧紧相拥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 课桌上的《红楼梦》被拂过的清风,轻轻地翻过一页又一页,它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教室里,暖洋洋的夏日透过窗帘挥洒进来,每个人都被渡上金黄色的光辉,“夏夏,你又在发呆!” …… 雅苑图书馆里,老板娘依旧慵懒地躺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说:“来了,回来了。” “你好!”还是那声空灵的问候,但眼神却不似上次那样不谙世事,现在的她似乎很迷茫很忧郁,“我来还《红楼梦》。”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老板娘,我也来还《红楼梦》。”身后走来一个男孩,穿着北衡高中的校服,双腿修长,身形俊美,带着一副眼镜,气质似乎有文人墨客的儒雅气质,就像一道夏日清风,在错愕的她面前停下。 是他!她的心猛地一震,痛楚和惊喜同时涌上心头,但是他似乎不认夏夏。 “怎么了,同学?”他不解地看向夏夏。 “没,没事。”夏夏低垂着眼帘,窗外挤进来的阳光下,那张小脸烧得通红,浓密的睫毛上似乎呷着泪水,不知忍耐着什么痛苦,眉头紧蹙,努力挤出微笑,“同学,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那男孩一笑,“我信,并且那个人就在等我。” …… 两本《红楼本》又再一次被放置在书架上,老板娘对着它们轻笑道:“你们啊,真是幸运!” “老板娘,”门外,小迪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又在自言自语啊!” 小迪依旧笑得一脸灿烂,满满地青春气息。 “动听的故事!” “这馆里,是否也藏着我的故事呢?” 雅苑图书馆里陈列着无数有趣的东西,它门都住着一个个不甘于命运的灵魂,你呢?相信命运?还是相信人定胜天? 第三章 魔煞(一) 雅苑图书馆里偶尔有几个人进进出出,话说客人真的很少,但里面的老板娘倒是闲得自在风儿在吹。午后的安逸,惬意,暖意,陪着一起逍遥。一窗幽暗的灯光,更显得悠闲自在。 门外不知谁的影子被拉的老长,“进来!”图书馆里的人看也不看,悠悠地说道。 “我说阿魇,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都不招揽生意,你不怕倒闭啊。” 门外的人一身白衣,那男人真是罕见的美男子,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妩媚的丹凤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老狐狸,不要在这里使用你的妖术。”那名被唤做阿魇的女子白了男子一眼,盯着他的嘴唇好一会儿,“老白,你怎么这么骚,堂堂一个九尾狐,也算是曾经的神兽,竟然还学人类涂口红,还是正红色。” “嘘,”男子紧张地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发现后,松了一口气,“说话注意点,我现在可是明星,当红演员。” 老板娘阿魇忍不住锤了男子一拳,“滚!” “啊啊啊!是允浩诶!”门外响起了一个花痴少女小迪的声音,只见小迪小碎步跑了过来,拿起手机,正明目张胆地拍面前的白衣男子。 男子立马像变了个人,立刻端庄起来,冲着镜头优雅大方地微笑。 “你们够了。”正在品茶的阿魇忍不住了。 白衣男子依旧继续摆着各种酷炫拽的姿势,搞得小迪老脸一红。“你是我的粉丝吧,来,拍得好看一点。把我的魅力传播出去,毕竟像我这种张扬的帅气是掩盖不住的。” “不是,我舍友特别喜欢你,我打算卖出去。哈哈哈,赚翻了。”小迪眼里只剩下钱了。 听到这话,白衣男子老脸一黑,一把抢过小迪的手机,还举得高高的,一米九的大高个真的不是吹的,小迪硬是抢不到。 吵吵闹闹的两人硬是让老板娘翻了无数个白眼。 愉快的午后总是过得很快,小迪这才知道为人孤僻的老板娘除了自己还有其他朋友。当然对于老白狐狸的身份,小迪是没什么感觉的,毕竟在老板娘身边什么事情没见过。 “这就是从小被你养大的孩子啊,真像啊。”老白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双丹凤眼正上下打量这小迪。 “像?”小迪不解道。 “打扰一下,”门外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一个胖乎乎的小脑瓜从窗口探出来,“你们这里有《安徒生童话》吗?” “哇,你好可爱啊!”小迪望着小孩肉嘟嘟的脸蛋,不由感叹。 那是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蓝白间隔的校服,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圆脸上依稀挂着几滴亮晶晶的汗珠,忽闪着黑亮有神的桃花眼,正趴在窗口看着店里的三人。” 老板娘看着小孩笑了,“进来吧,你可以叫我阿魇阿姨,欢迎你常来。” “阿魇,母爱爆棚啊。”老白依旧嘴不饶人。 小孩迟疑了一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我想要《安徒生童话》。” “不急,阿姨见你有些与常人不同,可以让阿姨看看你的后背吗?”老板娘说着边撩起了小孩的衣服,一看,小孩的后背像是纹上了一些黑色的图案,犹如蝙蝠的翅膀正张扬地挥舞着,还有奇怪的三角图暗纹嵌在其中,在幽暗的灯光下还发出若有若无的紫光。 “墮纹!”老白惊讶地说道。 “墮纹是什么?”小迪不解,但看着女孩背后的图案终是莫名地心慌。 “是魔与神的孩子。”老板娘放下孩子的衣服,直勾勾地盯着还在状况外的小孩,额前几根细细长长的碎发,挡不住从眸子里透出的锐利寒光。 “阿魇阿姨,我妈妈说我是天使,所以才有这对翅膀。”此时的小孩犹如一个坠落凡尘的精灵,一双眼眸有着不谙世事的纯洁天真,肥嘟嘟的笑脸依旧挂着,她并没有从三个大人的眼里看出什么不同。 “我从老板娘给我的神宗典籍里看过,拥有墮纹者将不被两族所接纳,神与魔的孩子长大后会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且嗜血残忍。他们被称为魔煞。”小迪担忧地说着。 “对,所以禁止通婚。”老白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抚着自己的眉间。“还真是为了爱而冒着与所有人为敌啊,傻子吗?” 小孩咯咯笑了,“傻子!傻子!”小孩重复着老白的话,笑得格外开心。 “豪豪,过来。”门外一个长得及其美艳的妇人急切地跑到小孩旁边,警惕地看着老白他们。 “夫人,这孩子留不得,为他准备后事吧,神宗的人不会放过他的。”阿魇的眼眸闪过一丝蓝光,神色清冷,眼中杀气隐过。 “你敢?”那妇人到也不示弱,赶紧把小孩挡在身后,手中法术化剑,忽听一声清越的剑啸,剑气凌厉逼人,掀起不俗的气势,正以极快的速度刺向面前的三人。 可没等剑靠近他们的身体,在阿魇的那厚厚的防护之光上,这木剑就砰的一声,被弹了回来,反伤了妇人,妇人干咳一声,嘴里渐渐渗出血丝。 “阿魇,放了他们,凭什么魔煞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别说魔煞嗜血残忍,哪个神和魔手里没有几条命,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慢慢往上爬的。”老白难得正经,一张犹如艺术品完美的脸此刻冷艳孤傲,神色冷冽。 “凭什么我就没有生存的权利!”阿魇心头一惊,脑海里一直循环着这句话,那个她再也不想回想起的画面。她脸色顿时难看,嘴唇轻抿,着实被惊得不浅。 “阿魇,没事吧。”老白担忧地说。 “走吧,你们走。”阿魇痛苦转过身,那双绝望的美丽眼眸,于幽暗的灯光下,在愤怒与哀伤中流了一滴眼泪。 又一个周末到了,小迪依旧来到雅苑图书馆瞎玩,不同的是大明星允浩也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经常光临雅苑图书馆。 “老白,你给我一张签名照吧!” “哼,又想拿我的签名照去骗钱是吧,想都别想。” “那为了我们之间深深的友谊合个影吧。” “闪一边去。” “……” “老白。” “滚!” “神宗的人来了,”阿魇的身音听不出一丝情绪,依旧慵懒地品茶着手里的茶,茶水香气,不是暗暗飘来。 “我要去帮他们,”老白突然变得严肃。 阿魇看了老白一眼,什么也不说,默默地饮着茶,品茶可真是她的一大兴趣。 “小迪,想看一场真正的对战吗,带你去开开眼界。”老白微笑着,不等小迪回应,便带着小迪离开了阿魇的视野。 另一边,在一个及其扭曲的结界里,几个神正与一对夫妻撕打,看得出那对夫妻明显处于下风。 “桃微,带着孩子赶紧离开。”一个长得十分冷竣的男人朝着一旁的女人喊道,女人赶紧跑向小孩,就要离开,奈何结界太结实,就是打不破。 顿时他双手合十,满脸杀气的向着前面的几个神默念着什么,凛凛的魔气在风中撕扯,天地间被强风张狂横窜,风云骤变。闪着金光的龙渊剑飞震出鞘,泛着水荧荧的剑锋,清光四射。瞬间化作无数把利刃劈向那几个神,他们面色剧变,纵身退后,一位长得极美的神女瞬间只觉胸膛一凉又一热,鲜血当即就洒到了空中。 “碧华!”身旁的一位男子急忙扶住那个就要倒下的神女,脸上心疼万分。 继而震怒地看着那对夫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就在这时天边闪过两道人影远处呼啸而来,刹那临近后,化作了老白和小迪的身影。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迎了过来。 “你们是谁,竟敢闯入这结界。”那四个神里为首的一个火红发色的男子有些惊讶和生气看着来者。要知道这结界可是四个神仙合力设下,不是一般人可以闯入,来者轻易打破了结界,实力毕竟远胜于他们。 “炎肖,别冲动,”一位水蓝色长衣的男子警惕地看了一眼,“阁下何人,敢管神宗的事吗?” 小迪并未注意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神,径直跑到小孩旁边,关切地问,“豪豪没事吧?” “你不是雅苑图书馆里的人吗?”怀抱孩子的妇人警惕地看着小迪。 “别怕,老白是来帮你们的。”小迪试着安稳受惊的妇人。 “那个魔,你胆子不小啊,竟敢与神宗的人相恋并生子。”老白竟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这个男人很英勇,但他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对抗。 “你是什么人?”那个满是伤痕的男子握紧手中的剑咬牙切齿地看着老白。 “不管你是谁,敢管神宗的事,也是死路一条。”红发男子炎肖浑身泛起神火,由高空中直冲下去,左手大团连珠雷火,朝老白砸去。 老白右手一挥,眉间三条纹路都亮起,那些雷火生生地被老白的一道白光給吞噬。竟然一招便破了炎肖的雷火,无不让在场的人震惊。 第四章 魔煞(二) “老白,你果然很帅。”小迪这次是真的被老白帅到了,十分激动地直跺脚,满眼都是小心心。 “低调低调。”老白冲着小迪得意地笑了,“哈哈哈,要一起上吗?” “这不是老狐狸吗?”天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一刹那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身旁站着几个衣着身份高贵的神。 老人是神宗地位极高的神,气场很大,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老白,瞳孔黝黑深邃,宛如千仞深渊,遥遥不见底,让人心畏,多看一眼,便觉得自己堕入渊中,不得挣扎。 “老东西,几百年不见,你怎么这么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老白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 老人身边一个泛着淡淡幽光的黑发年轻男子,在微风中长袍飞扬;英俊绝伦的容颜如魔鬼般迷人,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血瞳如酒,面容俊美无涛。包裹在长袍下的修长壮硕的魅人身体,散发着迫人的气势——他是修,是魔尊,真正的魔宗之主。 “俞朗,你真的好大的胆子啊,”魔尊修冷笑一声,他的血瞳寒气逼人,此时空气似乎已经凝固,突然一道刺骨的寒刺穿过那个紧紧护住妻女的俞朗的胸口,顿时鲜血迸溅声回荡在这个气氛异常的结界里。 “不!”那妇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在这个残破的结界上惊叫而起。俞朗面色痛苦,整张脸惨白一片,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颤巍巍指着魔尊修,继而重重地倒在了粗糙的地面,再无动静。 “爸爸!”那孩子稚嫩的声音呼喊着倒下的男人,不知这个小小的人是否看得出他的爸爸永远离开了她,于这虚幻的结界里回荡。 小迪看着倒在血堆里的男子也是控制不住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小迪,别怕。”不知何时老白就来到了小迪身边,扶住了她的肩膀。 “那个魔已经死了,那个神和魔煞就交给你们了。”魔尊修面无表情地说。 “那是必须,我们神宗也要清理门户了。”老了看了一眼有些许狼狈的炎肖四人,“碧华没事吧?” “尊者,碧华没事,我刚才已经渡了很多真气给碧华。”那个抱着碧华的男子恭敬地说。 “楚宏,放我下来吧。我要亲手解决那对母子。”碧华有些恼怒地看着在痛苦中的母子两个。 “哈哈哈,这就是两族的心肠毒辣。”老白似疯子似地大笑起来,眼睛布满血丝,“你们执着如此,那我便只能与你们不战不休了。” 刹那间风云突变,面前光景忽变,眼前倏地一暗,只听阴风怒号,万木百兽悲鸣之声,宛如狂涛暴涌,震撼天地。老白身边流光肆意夜空,肃杀罡风顿起,衣袍张开,冰冷蓝眸透出血红,飞扬的发丝在风中乱舞,九条高贵华丽的纯白尾巴张扬地挥舞着,每一条尾巴都似乎在傲世天下。 在场的人无不变了脸色,“你果然是那只九尾狐。”老人有些震惊地说,“既然你要与为敌,那我们只能合力灭了你。” “九尾狐,哈哈哈,我正愁找不到对手,这下刚好练手。”魔尊修冷笑一声,血瞳寒光诈现,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先后两三句话的工夫,无数道刀光环身一绕。只见他手一挥红黑相交的光束直冲云霄,光束的起点迅即耀起一个巨大的同色光圈,呈核爆炸式一浪一浪往四周波及开来。 吓得老人赶紧开防护护着一旁的几个小辈,“真是个疯子。” 老白倒是很淡定,九条尾巴极速舞动像在画着什么图案,刹那间老白身后一张巨大古老的图纹交错的电光和纵横的气流都在这一刻冲向魔尊修的攻击,一黑一白在空中不断冲击着…… 老白冷哼一声双手不断比划着什么,身后那个图纹越发强大刺眼,魔尊修竟有些招架不住了:“修,对我来说你不过一个小辈,你们魔界也只有上一任魔尊能与我一战,你不配!” “笑话!”此时老人手掌隐隐发出紫光,天地间出现一把黑斧头,在闪电划过天空的刹那,生生地划向老白。 老白心头一惊,老人的偷袭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老白。”小迪惊叫道。 但是暗斧并没有意料中劈向老白,像是被谁挡住了,那道强光下那个暗斧狠狠地弹了回去,老人也是吃了一个冷闷,差点被自己的暗斧打到。 这边老白力压魔尊修,再一次的攻击下冲破魔尊修的法场,刷的一声巨响,狂风平地而起,魔尊修很快蹬地而起,迅速躲开,老白见此一惊,没想到竟然躲开了! 只见以魔尊修的脚下为中心,风刃狂卷如万丈漩涡,而他的血瞳就在风眼中迅速发生变化,长袍及地长发飞舞,如九天飞翔的凤凰般,魔气席卷全身,“有两下子啊,狐狸,还真的差点伤了我。” “够了!”一道长虹,幻化出是一个绝色的女子,曼妙的声音中有几分无奈,她黑色的长发也被凛冽的风吹散,脸如白玉,柔软娇嫩如花瓣的朱唇轻抿着,白色长裙在空中飞扬着。 “老板娘!”小迪有些喜极而泣,今天的一切真的太刺激了。 “来者何人。”魔尊修直盯着女子,他感觉得出来女子并非常人,但却不是魔,也并非神。看到她的到来,让他像野兽寻到食物那样,他嗅到了战斗的味道,或许她会是很好的对手。 那老者撇了一眼好战的魔尊修,明白他遇到能打的对手有对欣喜和狂热,且一直在寻找对手,但老者挡在他们二者中间,示意魔尊修不要与阿魇发生冲突。 “阿魇。”老板娘还是那样平淡如水。 说着她右手轻轻一挥,一道时空裂缝出现在众人面前,转眼之间那对母女和老白他们便消失在众神面前。 “你为什么不敢与那女子一战?”魔尊修冷冷地看着老人 “修,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太冲动了,那个女子你还真惹不起。” …… 第五章 桃木剑(一) 那对母子就这样被安置在雅苑图书馆里。雅苑图书馆从外表看没什么特别的,但其实里面另藏玄机,里面的阁楼里有一个小小的世界: 阁楼里有一个石门,跨过石门,里面桃渊林内桃花盛开,把里面的万千风景遮得严严实实,桃花林旁竟是一个依山而建的院落,院落虽小,花草丛木,四季分明,小桥流水样样齐全,又有薄雾缭绕,一眼望去,犹如到了仙境。 一如既往,一有时间小迪就在图书馆待着,阿魇还是喜欢坐在窗边饮茶。 “先生,你们要买什么?”门外走进来两个长得都很年轻的男人,气度不凡,走在稍后边一点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眉宇间满是冷漠,面色坚毅,不苟言笑,十分冷酷。 另外一个一身运动服,挽起唇角,露出的笑容清清净净,暖如春风。 “桃木剑!”运动男说道。 “十万,不讲价。” …… 回家的路上,西装男子有些无语地看着弟弟手里的桃木剑。“逸轩,你确定这剑真的有用?还收十万,奸商啊。” “赌一把。”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快到家了,他们二人走进来一幢豪华的别墅,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把他们迎了进去。 “大哥二哥,怎么办,”一个看似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哭哭啼啼地跑到那二人身边,清秀的脸蛋被泪水打湿。 “易雅,没事的。”沈易轩心疼地安慰自己的妹妹。 “易雅,今晚好好躲在学校里,尽量和同学待在一起,别回家,懂吗?”大哥沈易阳目光坚定地看着女孩,“管家,带小姐去学校。学校里阳气重,比较安全。” “好的,”管家恭敬地说道,“小姐请。” “哥,你们会有危险吗?” “走吧,不会有事的,我们中秋还要一起过呢。”沈逸轩宠溺地微笑着,“大哥说得对,你赶紧去学校吧。” 说着,管家就拉着女孩离开了,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沈逸轩的眼睛竟也湿润了。 “没事的。对了傅先生呢?”沈易阳把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但愿桃木剑物有所值。”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身穿八卦的约莫四五十的男人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蓄着短发的圆头,下面是个长方面孔,长得很精瘦。高高的鼻子,下面垂着一部长可及胸的浓厚胡子。 “傅先生,请坐。”沈易阳有些复杂地看着手里的桃木剑,“您看,这桃木剑可是真的?” 傅先生看着剑,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运气不错,是真的,看来那雅苑图书馆不一般啊。”说着,他坐在了沙发上,从兜里取出几张符,“在正东方的墙上贴上。” 沈易轩接过黄符,照着傅先生的话贴上了黄符。 另一边,小迪呆呆地看着满屋子的桃木剑,“这种廉价的桃木剑竟然被你卖了十万。” 一旁的老板娘阿魇不去理会小迪,“但是对孤魂野鬼可是会造成致命伤害的。更何况他们家有钱。” “你随意从桃花林里折下的桃枝就卖了十万,奸商啊。”小迪有些无语,“在对桃木剑施一点法就好了。” “那桃树可是汇集了很多灵气的,可不是一般桃树,懂吗?不过你得去沈家一趟了。今晚会很热闹的。”老板娘露出了一抹不知名的微笑。 夜幕很快降临,沈家的别墅寂静得可怕,连蝉鸣都听不到,夜风也变得阴冷起来,仿佛像是传说中九幽地府吹过的阴风,在炎夏的晚上却冻人心裴。 在这变得诡异的惨惨阴风中,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别墅旁。 “阿西吧,真冷。” “准备,她要来了。”傅先生裹了裹身上的长袍,牙齿打着冷颤。 “傅先生要加衣服吗?” “没用的,这是阴风,衣服不管用。”说着傅先生从兜里取出三粒火红色的药丸,上面不知有什么奇怪的花纹。“这是我祖师爷留下来的,火炎珠,所剩无几了。吃下去,去去寒毒。” 说着三人便服下了火炎珠,顿时感觉不到寒冷了。 “还别说,那只鬼真厉害,阴气太重,不好对付。”傅先生皱了皱眉,紧盯着窗外诡异的风景心中实在没底。 “逸轩,待会儿若有什么事,你赶紧逃,能走一是一个。”沈易阳看出了傅先生的担心,沉重地说道。 “我……”沈易轩的话没说完,大门就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敲门声显得异常怪异。 “开门,我要回家!”门外那声音尖锐嘶哑颇似哀嚎,让人从心底里不寒而栗。 “来了。贴上了符咒,一时半会儿她还进不来。”傅先生双手不断比划着什么,诺大的大厅地面附上一个巨大的黄色光圈,圈里都是各种奇怪花纹,细看之下,一圈一圈的花纹,尽是泛着诱人的光泽,透着挥之不去的神秘与压迫。 “易阳,趴在地上,透过大门缝隙看看她的脚是否着地。” “嗯。”沈易阳一刻不敢耽误,小跑过去,趴在地上,眼前的一幕领他有些心慌,只见那鬼稳稳地踩在地上,一双腐烂的露出鲜肉,鲜肉变黑腐朽。“先生,脚着地。” 听到此话,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傅先生的心还是猛地一惊。 都知道人死后会有鬼魂,若积怨太深会变成厉鬼,而脚着地的厉鬼就是连冥府都不敢管了,算是鬼王了。 “看来贫道今晚有得拼了。”傅先生双脚交叉,坐在光圈正中央,双目一闭,凝神把双手慢慢聚拢,只见一团赤红色的光缓缓出现在他两手之间。 傅先生猛地睁开眼,间掌的红光范围由小变大,光芒由弱到强,很是刺眼,以这个光圈为中心点,傅先生整个人都被这片夺目的红色光芒所隐没。 此时依旧被不断敲击的大门霍然出现一道刺眼的黄符,傅先生手一晃,呵了声:“伏鬼镇符,恶灵退散!” 话音一落,门外边响起凄厉的叫声,嘶吼声与尖叫声此起彼伏,看来外面已然的鬼王陷入了疯狂挣扎,黄符上的裂缝仍在慢慢地扩大着,撕裂声震颤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你们都得死!老道士,多管闲事,我这就拉你下地府。”门外响起令人心颤的声音。 这时傅先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先生!”沈易阳兄弟两担忧道。 没人注意到,沈易轩手里的桃木剑有轻微地抖动,在这个诡异的夜晚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光。 雅苑图书馆里,老板娘看着一屋子剧烈抖动的桃木剑,有些许担忧“不知那丫头是不是对手。” 躲在一旁的小迪不断颤抖着,突然想起老板娘的话,“阴风极冷极寒,但只要凝聚神力在心头就不惧风。” “啊,我这该死的记性。”说着小迪缓缓闭上眼,夜空下,灵海骤然涌动,在身后如风如云,一朵佛莲一并绽开,眨眼化涌成青光无数,飞速涌进心脉,顿时满满的暖意遍布全身。“阿西吧,该死的厉鬼。” 她从草丛探出头,张望着那个快逃出黄符的厉鬼,皱着眉头,“麻烦了,好厉害的鬼。” 屋内傅先生艰难的擦拭嘴角的鲜血,“黄符要挡不住了,你们快过来,还记得刚才和你们说的吗,用你们的童子血驻流到这个符阵里。” 听到傅先生这么说,二人立马走到傅先生交代好的阵眼,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往手心一割,顿时就渗出很多血滴向阵眼。 霎那间,四道灵符如有感知,迅速飞上半空并旋转半刻,然后向四方散开,各自归位,地上涌现无数道黄光,别墅上空笼罩着一幅硕大的阴阳八卦图。 这时大门“嚯”地一声便四分五裂,朝四处散开。 一个浑身腐烂的女鬼站在门口从昏暗处对着屋里的三人诡异一笑。 她穿着一身寿衣,口角流血,眼冒厉光。她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都在地砖上留下黑血淋漓的脚印。空中的血腥味似如锈在了夜色里,闻得人喉咙发紧,头皮发麻。 “放!”傅先生冷喝一声,半空中的阴阳八卦图霍然往下压,迅速覆盖女鬼全身,像是被扔进火锅里,女鬼不停地扭动身体,还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痛苦得几乎变形的脸在烈焰的炙烤下阴冷地看着那三人。 “啊!”女鬼似乎被惹怒了,身上的鲜血不断喷出。 “不好,她在召唤万鬼,完了!”傅先生绝望地看着不断挣扎的女鬼,心头一沉。 霎那间,无数怨灵往别墅的方向涌去,一阵阵阴风吹来,一会工夫,别墅四周浓雾弥漫,立刻分不出东西南北。四面鬼声霍霍,各种凄厉惨叫,阴风刺骨。 “完了。”傅先生已经心如死灰,“师傅,徒儿尽力了,徒儿要去见您了。” 沈易轩眼睛布满血丝,看着自己的哥哥,“看来我们不能陪易雅过中秋了!” 一会儿功夫,无数怨灵在别墅四周游荡,他们冲进别墅里,但八卦图还是击退了很多怨灵。 “时机到了。”小迪再也坐不住了,左手起剑,右手执着老板娘给的宝葫芦,喃喃地念起咒语。一声喝起,便见一层光圈直冲而上,刺入那片乌黑的夜空,炸开一泻千里的白光。瞬间天地变色,恍如白昼。 顿时无数怨灵在这法阵中瞬间化为虚无,怨念及深的厉鬼倒是多过一劫,纷纷躲进别墅里。 那个刚挣开八卦图的女鬼和屋里三人明显一惊。 “道士,你不会死的。”小迪尽力摆出一个酷酷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冲着周围的厉鬼们比出一个v字形的手势。 看着所有目光汇聚自己一身,小迪心想:啊!这就是所谓地受万人敬仰。 这时那个为首的鬼王猛然朝沈氏兄弟扑去,细长的沾满鲜血的指甲就要刺向沈易阳的喉咙。 周围的厉鬼们开始怒叫着,空气中到处都是鲜血和腐烂的味道。 “住手!”小迪一惊,话音刚落,迅速左手移开,一道灿金火焰自她左掌中升腾而起,稳稳地打在那个鬼王身上,并把她击飞,摔在墙上。 只见她手中那团火并未就此熄灭,霎时一分为二往不同方向蔓延开来。火焰所过之处,哀号遍地——所有在场的厉鬼不断被灼烧,化为灰烬。 “哥,你没事吧。”沈易轩紧张地看着沈易阳的脖子渗出血丝,看脸色似乎还有点惊魂未定。 “易阳,涂上糯米。”说着傅先生从兜里捉出一把糯米敷上沈易阳的伤口处,刚一敷到伤口处就冒出一团黑气。 “不愧是鬼王啊,被九阳真火打到,竟然没有消失。”小迪看着倒在墙角的鬼王,有些惊讶地说道。 女鬼艰难地爬了起来,阴森的眼睛流出血泪,凄厉地叫倒,“你们为什么都帮沈氏一家,他们明明都该死。” 第六章 桃木剑(二) 小迪听到此话,似乎有些愣住了。是啊,她一直执着于消灭厉鬼,却从未想过他们为何会变成厉鬼,从没想过如何净化他们。 就在小迪愣神的几秒里,女鬼竟然拼命穿墙逃走了。 “别走!”傅先生惊叫道。 可女鬼早已远去,看到此况,傅先生拼命拍自己的脑袋,四五十的人竟瘫坐着哭了起来。沈氏兄弟连忙去安慰。 小迪无奈地挑了挑眉,看着安然无恙的三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没事吧?” 转眼望向十分平静的桃木剑,生气地跑过去踹了一脚,“刚才那么危险你没看到啊,只会在那抖,抖啥抖。鬼王跑了,还不去保护沈易雅。”话音刚落,桃木剑凭空消失了。 “你是雅苑图书馆的人。”沈易轩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叫起来。 小迪满脸黑线,“不是……我那么漂亮,你刚想起来啊。” …… 雅苑图书馆里,老板娘不停地摆弄着桌上的茶几,似在对空气说,“来了。” 某中学里,昏暗的404宿舍十分静谧,只是偶尔会传来若有若无的打呼声。 校门口不知谁一直慢悠悠地恍来恍过去,周围阴风阵阵,原本静默的404宿舍,不知何时竟有了旋风,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像是谁的哭声,既哀怨有诡异。 “过来,过来!”一个女孩睡梦中听到一个女人正悄悄地叫唤她,恍惚中女孩迷迷糊糊地醒了,她起身望向窗口,无风无月无星无光,却又不是全然的黑暗,而是一片蒙昧的死气沉沉的灰,没有任何生机令人压抑的苍白的灰。 “帮帮我,帮帮我。”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它似乎直击女孩的内心,痛苦又绝望。 女孩痛苦地捂着胸口,突然表情变得木纳,瞳孔一片死灰。 这时静默在角落许久的桃木剑剧烈抖动起来,飞快地移到女孩身边,剑柄上镶嵌着的蓝宝石发出刺眼的光芒,霎那间光芒遍布剑身。其上霍然出现着“罗倾”二字,它闪烁着夺目的光采,有一种冰清玉洁、又璀璨明亮的美丽。 那把剑极速地绕着女孩旋转,不一会儿,女孩便没了意识,沉沉地睡了过去。 校门口那个身影突然一顿,便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了。 次日,404宿舍里,“啊,谁把桃木剑放我旁边的。”沈易雅仔细看着一旁的桃木剑,面色一惊,“这不是哥哥买回来的桃木剑吗?” “铃铃铃。”沈易雅的手机响了起来,传来哥哥急切的声音,“小雅,你没事吧。” “没事。”沈易雅突然感觉鼻头一酸,“还能听见你们的声音真好。中秋节我们兄妹三人一定要好好过。” 手机那头静默了许久,传来微乎其微的啜泣声,另一个男人安慰道,“我说易轩,大男人哭啥。” “能不哭吗,昨晚那女鬼指甲就快戳穿你的喉咙了,吓死我了。” …… 小迪喝着手里的奶茶,一脸无奈:“我昨天杀了很多厉鬼。” 老板娘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擦拭手中的玉镯,通体血红,像是能滴出血来。 “老板娘,”小迪有些愁眉苦脸,“我还让鬼王跑了。” “嗯,很正常,”老板娘终于回应了,“可以去找她了,走吧。” “现在吗?”小迪连忙带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小跑地跟上老板娘的脚步。“我们不直接瞬移过去吗?” “不用,她就在这里。”老板娘走出图书馆大门望向不远处那条分岔口的槐树,“那个分岔口极阴极寒,它孕育出来的树便是鬼冢,鬼怪休养生息的不二之选。” 听到这话,小迪只觉得不寒而栗,“怪不得那个分岔口三天两头就出车祸,还记得我小时候,你老是不让我去那里附近玩。原来是这样啊。” 只见老板娘缓缓地闭上了眼,右手幻化出一张黄符,随即手一挥,哪张符便飘飘忽忽地往分岔口移动,不一会儿那张黄符变回来了,但不似刚才过去时,现在的黄符像是被谁揉成一团,不断闪着金光,就在老板娘面前停了下来,很快黄符就被老板娘收入囊中。 “鬼王呢?” “就在黄符里。”说着老板娘转身走进团书馆里那间封闭已久的屋子。 那间屋子中央放着一盏长明灯,火苗不断跳跃着,还透着淡淡的蓝色,仔细嗅来,还有一丝幽玄深沉的气息。为什么叫长明灯,因为它已经燃烧几百年了。 “我来了,”老板娘似乎在对空气说话,说话间,那盏灯明显比刚才跳跃得更剧烈了,它好像在回应老板娘的话。 “我按照你给信息,找了一年多,也并未找到她。” 听到这话,那盏灯猛地暗淡了下来,昏暗的屋子里那点昏黄似是变成了永恒,在庞大的黑暗中越显得卑微,如一颗微弱的繁星,孤独镶嵌在黑暗的永夜之中。 “其实你不该奢求这些,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你若不想重蹈覆辙,便好好在这修养身心,直到学会无爱。”老板娘轻叹一口气,把刚才那张黄符放进长明灯里,不一会儿,黄符就被烧成灰烬。 一旁的小迪猛地一惊,十分惊讶地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看出来小迪心中的疑惑,“那是对厉鬼最好地超度。”说完便离开了这个有些诡异的屋子,并很好地把它锁上了。 “那盏长明灯是一位得道高僧的血肉所化,再那里灼烧的厉鬼才能真正地净化,并进入轮回。” “那那只鬼,到底和沈家有什么矛盾。” “前世债,今生还。欠下债迟早是要还的,就算没有她,沈老爷这一世也会死于非命。” 老板娘无奈地摇摇头,“可是她太心急了,偏偏跟这一世的沈家扯上关系,这一世的沈老爷可是一个心很善的人,来世她得还这一世沈老爷的债了,几生几世纠缠不休。” 那只厉鬼原也是可怜的: 那一年,走在雨巷里,她撑着伞,耳边不停响起他的话,他说等他学成归来,就娶她。 她信了,便每日都在这雨巷等着,就怕他回来求亲当日,她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她想,她是真的很幸福。 她等了很久,真的很久,恍恍惚惚,她在这里见了无数人,无数的四季变化,直到这条小路长满青苔……原来她真的等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有人和她说,“该走了,在这里待久了,冥府就不要了。” 她被吓到了,惊恐地后退,却不小心跌倒了,把人急忙扶住她,“我是冥府的鬼差,你已经死了快十年了。” 她惊恐地甩开那个很奇怪的人,跑开了。 那么久了,似乎是第一次离开那条雨巷,她哆哆嗦嗦地裹着单薄的衣服,穿过热闹的人群,她拼命呼救,但没有人理会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在她发愣的时候,一辆车穿过她的身体,恍惚间,她想起来很久以前,也有一辆车撞了她,对,是撞了她,车子狠狠地从她身上压了过去,那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痛苦地跌坐在冰凉的地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眼角缓缓流下了两行血泪,脑子里猛然想起司机的脸,是他! 她看见了,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啊,沈国强开着车狠狠地把她撞死了,她倒在了血泊中,还看到他在笑呢。 呵呵,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她早就被害死了,是他亲手葬送了她,就是因为他要娶那个富家千金,怕她成为累赘,就杀了她。 呵!真可笑,真是可笑。 她在地上狂笑着,面上肌肉微微扭曲起来,青白的脸挂上两条触目惊心的血痕,笑声顿止,目光凌厉如刀。 对,她要报仇,她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去。 那天,守在雨巷那个总是满脸期待的游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杀气的厉鬼。 高挂地月亮在露了小半张脸后,终于又躲回了云层,整座沈府,整座别苑,哪一处地方都是寂静无声,阴风四起。 她冷笑着,看着瑟瑟发抖的沈国强,他有气无力的哀求道:“别杀我,看在我们曾经那么相爱的份上!” “哈哈哈,”她的眼露杀气,仰天大笑,“相爱!” 说着猛地掐住沈国强的脖子,她狠狠瞪着他,眼珠子还不经意的耷拉下来,看得他毛骨悚然,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法师,救,救,救命啊。”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身穿道袍的老人一个飞剑刺中了她的手,疼得她立马松开手。 道士轻蔑地看着她,“小小厉鬼,就敢来作恶!” 说话间,变戏法般摸出一张黄色符纸,在手中一晃,呵了声:“伏鬼黄符,恶鬼退散!”。 那张符朝她冲来,贴在她心口处,“啊!” 瞬间她就被黄符折磨得痛不欲生,道士动了动手指,目光中腾起一阵戾气,纸片立马蹿起火焰,在她的尖叫声中燃烧起来。 “住手!”沈国强厉声喝道。 他竟然帮她说话,她的心一顿,“国强!”那声音是那样柔情又惊讶,但又带着浓浓的痛楚。 “法师,用这把桃木剑刺入她心脏,可让她永世不可超生!”沈国强递给道士桃木剑。 “啊啊啊啊!”她哀怨的叫到,内心最后一丝希望和热切都被抽空了一般,颓然跪了下去,无数杀意涌进,悔恨,刹那间排山倒海涌来…… “不好,要变鬼王了,你别刺激她!”道士喊到,当下咬伤食指,手不断比划,血在空中划成一个八卦图,一把新的符纸稳稳捏在手中,低声念出一串咒语之后,手一扬,符纸和八卦图朝她奔来,更加巨大的火焰燃烧着她,“啊啊啊啊!” 她在挣扎,但还是无能为力,她被困在火里,眼看着桃木剑就要刺穿她的心脏,还是他——沈国强,就像他亲自开车撞死她一样,这次又是他拿着剑狠狠朝她刺来,没有一丝怜悯! “住手!”原来还有人会救她。 鬼差!她虚弱地倒在地上,她看见原先那个鬼差帮她毁了黄符和法阵,急忙把她收在一本发着白光的书里,在那里没有疼痛,还有什么东西正不断修复着她的伤口,她终于疲倦地闭上眼。 恍惚间,她听见鬼差对她说,“今生债,来世还!你不用着急复仇,你已是鬼,不能再插手人间的事!” 可能吗?她已经被害的那么惨了! 鬼差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叹了口气,“太过执着,只会害了自己!” 第七章 长明灯 是啊,太过执着害人害己,但是谁又能轻易放下呢? 阿魇又在一次走进那间封闭的屋子,无奈地叹道:“你们都是执着之人!” “如何能不执着?如何放下?”长明灯燃烧起一丝暗红色的幽火,血腥的暗红犹如一抹腥甜的血渍浸染的眼睛。 他也从未忘记他们的初次相遇,那天是上元节,那天晚上,洛阳城的大小街头,各种彩灯争奇斗艳,从远处看犹如漫天繁星。观灯的人们数不胜数,人潮前呼后拥,人声鼎沸,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他穿梭在人群中,喃喃自语:“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少女游走那众多花灯之间,容颜秀丽闻言,她忽然轻轻地露出笑容,那么娇俏可人,“大师也是感性之人。”一旁花灯闪闪烁烁,映着少女的脸越发靓丽夺目。 他眼中顿时泛起了些许迷离,仿佛被眼前之人所震撼住了,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少女走到近处,提灯一直走到他面前,微红的灯光映衬着白皙如玉的脸庞,更觉秀美无俦。 时光静好,那一天你衣袂飘飘,手提花灯,笑如明花,于记忆永恒处闯入我的梦中,从此不曾忘却。 繁华的洛阳城里从此就住下了一位高僧,此后城内再无鬼怪妖邪。 “大师不走了吗?”女子笑盈盈地看着和尚。 “我,我想多待会儿,方丈命我游历各地,领略人世繁华。”和尚身著灰色僧衣站在阶前,立掌行礼。 “人世繁华,”女子望着远处车马不息,“这洛阳城果真繁华。” “我游历多年,才知道最繁华的景色永远都不在眼前,而在心里。”他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说,只知道说完两人都脸红了。 …… 阳光在小小的院落中移动着,院中那两个人影,影子被阳光拉出了长长,斜斜地挨在了一起。 夜幕降临,谁的背影沉沉的,银发在风中四处飘荡,似乎将所有月色都隐没收敛在了那阴影中,看不出一丝微光。 “方丈。”和尚明显对那人的到来很是惊讶。 “守贞,”老和尚重重地叹了口气,语调中隐藏着多么沉重的悲哀,和无奈。“阿修罗的修炼需要度过九次磨难,一世一次,前八世你已经成功了。这一世是情劫,你若度过荣升阿修罗,如若不然粉身碎骨。” 身后,他的心猛然一沉,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来,“若我失败,她不会有事吧?” “会,她毁了一个阿修罗,命运是不会放过她的,此后生生世世,她都要为这一世还债。” …… 灵安寺里,月光透过窗棂,向他身上散下清冷的微光,可以勉强看清他的五官,“世上安的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记得他离开洛阳城那天,女子问他“你愿意为我蓄起长发吗?” 他没有回答,紧捏着佛珠的右手却在发抖。“告辞。” 面前的女子微微一怔,含泪的眼眸猛地睁大了,眼珠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告辞。”她不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他的视野。 不久,灵安寺举办法会大典,由一位得道高僧守贞向世人讲法,各国各地纷纷的信徒们纷纷来参拜一路上看见无数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有的是甚至一步一拜,拜上山去。 灵安寺坐落在那巍峨之颠上,佛号响成一片,衬着这座凌云山的伟大庄严,令人见了自然起敬。 寺内寺外内人头涌动,不久远远地传来三声哀凄,沉闷且广远的钟声,让人肃然起敬。高台上走进十几位僧人进,为首的是一个神色漠然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然而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眉宇微皱。身着黄色的僧袍,肩披金丝红缎的袈裟,颈上戴着一串琥珀色的佛珠,隐隐的透着金光。 “参拜!”一个小和尚高声喊到。众人一听立马双手合掌于胸,朝高台上鞠躬,十分虔诚。 那位高僧盘腿坐在高台的正中间,他双掌合并于胸前,缓缓闭上双眼。 “一花一世界, 一沙一天国, 君掌盛无边, 刹那含永劫。” 他望向台下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她一直很安静地看着他,面纱上一双蓄着泪水的眼睛在阳光下映得发亮,却刺得他生疼。 佛轮常转,佛法永生,刹那间他身上金光四射,耀眼生缬,不可逼视。台下的她笑了,还是那样笑如明花;台上的他依然是清雅高华的,清瘦纤细,眉心含着淡淡的悲哀。 “世上安的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万人敬仰下,他缓缓起身说出令台下众人都有些错愕的话。 “花开只求今生许,不求来世为君芳。”台下众人窃窃私语,戴着面纱的她用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悠悠说道。 “诶!终究还是难逃宿命。”佛像前满头银丝的方丈地敲打着面前的木鱼,发出粗重的喘息,紧捏着佛珠的手不停颤抖着。 “杀了那个妖女,用她的鲜血洗涤高僧污浊的灵魂。”台下不知谁叫道。顿时周围的人群向她扑来,她没有躲,依然看着高台上神色紧张的他。 不知从哪飞出一把长剑,生生地刺穿她单薄的胸口,终究飞也似地冲下来的他还是败给了自己,他输了,彻底输了。 佛前,方丈面色痛苦,双手合并并虔诚地跪在地上向佛像深深磕了一个头,“我借刀杀人了,我有罪。” 方丈还记得法会前一天,他来到女子屋前,她把他迎了进去。“明天就是法会了,我希望你去。” 女子明显一愣:“我去不会打扰到他吗?” “你明天在法会上会被信徒们刺杀,这是你的命,虽然守贞会痛苦不堪,但这将会是他成功脱离情劫的开始。”方丈不敢去看女子的眼睛,“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毕竟每个人都要选择生的权利。” …… 法会上,女子躺在高僧的怀里,她已经没有任何呼吸,鲜血染红了衣裳了高僧的袈裟,“啊!”他痛苦不堪地怒号着,眼睛布满血丝,似一头发狂的野兽怒视着所有人,“我欲普度众生,可你们为什么还是容不下她。” 如果说此前他是一个心怀天下、普度众生的得道高僧,现在他像一个从地狱而来的鬼刹,他冷冷地向人群注视了一眼。一股凶戾充斥着让人发疯一般的绝望,瞬间掠过了这灵安寺里的每一个角落。 “听闻黄泉路上铺满彼岸花,绝美无比。你也不要怕孤独,我来了。” 说话间,他的眼睛似乎燃起火苗,不一会儿他的四周燃起星星点点的火苗,并迅速向四周蔓延,浓重的黑烟使得在场所有人掩口惊呼,惊慌失措地逃离,看着庄严的楼宇渐渐被大火笼罩。刚刚那些华丽的珠灯、那些朱红的帷幕、那些巍峨的歇檐,神圣的庙宇……被蹿起的火苗一一吞噬,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很快便吞噬了许多生命。 让大地颤抖的火山咆哮着,疯狂地燃烧了三天三夜,才缓缓减弱了下去。如末日景象一般的漫天火雨,彻底吞噬了整个灵安寺,到处都是被灼伤的痕迹,举目远眺,仿佛仍有无数个火头,在这片苦难的土地上焚烧着。 那场法会后,灵安寺彻底消失在世人眼中,只是洛阳街头多了一盏长明灯,几百年来不曾熄灭。 昏暗的屋子里那盏长明灯火焰摇曳,似明欲灭,景象甚是阴晦凄凉。 “那场大火里死伤无数,你也在那场火里死去。”不知何时阿魇走了进来,“你的第九劫情劫,这个差点让你元神俱灭的劫难。可是你遇到了一个好师傅,他用毕生修为保你元神,并用长明灯温养它,所以至今你依旧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还能见到她吗?” “这几世她都死于非命,活不过25岁,命运对她的惩罚已经很重了,你放过她吧。你好好赎罪,好好完成你在人间的任务。剩下的交给我,我努力帮她改命。”阿魇看着手里的血镯,“相信我,毕竟我欠她一条命。” 在黑暗中,她如是轻声安慰他,又像是安慰自己。 第八章 初遇林茴 门外,一个女孩蹦蹦哒哒地跑进图书馆四处张望:“咦,人呢?” “嗨,迪宝贝,那么久不见,想我没?”夏日的暖风吹了进来,老白倚在门框上,余晖撒在他身上,美得像一副作旧的水彩画,夺目地耀眼。 “你……”小迪干咳几声,“你们狐狸都长那么漂亮吗?” “哈哈哈,迪宝贝这是被我的外貌征服了?”老白真的不能夸,一夸就上天入地,在那十分得意地笑,“不过说起其他狐狸,我还真不清楚,毕竟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天生地养的狐狸,汇集天地灵气降临在那个古老的土地上。” 阿魇缓缓地从那间屋子走出来:“事情办得如何?” 老白笑而不语,捋了捋自己的额前碎发,缓步走上前,“我老白办事,你放心。” “什么事啊?”小迪看着好奇地看着两人。 “我只是让他去找一个女孩,这个血镯的主人。”阿魇手里的血镯像是能淌出血来,摸上去总有一股凉意窜上心头。 …… 某所大学里,学生们撑着雨伞在校园里来来往往,一张张青春的脸蛋活力四射,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地上雨伞上。 小迪注意到,一个女孩孤单影只地撑着一把灰蓝色的雨伞行走在路上,清秀的小脸有些苍白,小嘴微微翕开,长长的睫毛结上些许晶莹的水珠,一身小裙子被雨水浇得有些透湿。 “你好,认识一下,我是小迪,法学系大三学生。”小迪跑到女孩身边。 “呃,我是林茴。” 几番寒暄下,说到底,小迪也是一个自来熟的姑娘,没等人家反应过来就不管不顾就拉着她来到食堂。 食堂的角落,一个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男人冲着进来地小迪挥了挥手,两人对视后一笑。 小迪随意点了一点菜,示意身边的林茴望向老白。“那是我朋友,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说着走了过去。 “哼,林茴,这是老白,额,也就是大明星允浩。”小迪对着一旁的林茴介绍道。 林茴也是有一丝惊讶,“你和大明星在谈恋爱啊。” “……” “不,林小姐,你误会了,我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 气氛一度很尴尬,小迪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老白背脊不由阵阵冰凉,心中隐隐生出不安,急忙转换话题,“叫你林小姐显得太生疏了,我可以直接叫你小茴吗?” 林茴明显一愣,这两人明显就是有预谋地要认识自己,也不知他们到底想干嘛。 “诶呀,你吓到她了。”小迪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林茴碗里,“吃啊,你太瘦了,太弱了要多吃点,像我这样身体健健康康。” 林茴看着碗里的鸡腿,她清瘦的身子像是半弯残月,一抹下颌俏而薄,薄得惊心的透明和凉薄,至于那双细长的眼睛,此刻也旋着惊惧、痛苦的泪花。 她颤着朱唇,小心翼翼地咽下嘴里的饭,胸口剧烈起伏,“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我爸,小时候他经常这样夹鸡腿给我,可惜他……” “林茴,别难过了。”小迪掏出挎包里的血镯,“这个血镯送给你,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对啊,小茴,”老白此时的表情有些不可言说,那张轮廓深邃秀美的侧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感情都没有。 “死亡并不是真正的离别,用科学的角度讲,死亡后的我们肉体化为骨灰,重新融入这个世界,以不同的形式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他可以是桌面上的一粒灰尘,是空气中漂浮的小颗粒,是甘醇的酒水那不断泛起的气泡……所以从来都没有死别,只有再聚。” 林茴单薄的身子,仿佛在夜风中轻轻颤抖,仿佛在岁月长河中徘徊了千百年的光阴。 林茴虚着双目,定定地看着老白。 半晌,“谢谢你!”她没什么血色的笑脸冲着老白和小迪笑了笑,“话说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林茴,有些事现在和你解释不清,但请你相信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这个血镯你戴好,任何时候都不要摘下来,答应我。”小迪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林茴。 “我相信你们。”林茴望着血镯,“小时候,一位老道士对我说,我曾经犯下一个错,必须要几世来偿还,每一世都会死于非命,活不过25岁。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雅苑图书馆里,阿魇无奈地笑了,“原本不想告诉她这些,但没想到老道士已经说了。不过这孩子倒是蛮聪明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好久不见,阿魇。”门外走进一个的老和尚,身着黄色的僧袍,披着华丽庄严的金丝红缎的袈裟,颈上戴着一串风貌古朴的佛珠,仔细看还隐隐的透着金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他面色平静如水,神色慈祥,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那个女孩之后会怎样呢?” “这几百年我一直在赎罪,希望那些枉死的灵魂能到一些慰藉,可我一直都只是在妄想罢了,我欠了多少,可我又做了什么,命盘里怕早已乱成一团,理不清了。”老和尚眼里满是风霜,沉眉紧锁,立在灯影间显得分外凝重,“我现在早就看不透命运了。” “哦?命运之子也会被命运玩弄,真是可笑啊。也是,要不是你那时多言,也许她就不会去,也就不会有之后的悲剧了。”桌面的茶水清香四溢,水光粼粼,她拂过花梨桌面,轻轻执了壶斟茶,执壶的手指纤长白皙。“听说妖世里藏着一块‘命之魂石’,命运是可以选择的,你可以活出自己的色彩,却改变不了最终的样子,但是它可以。” “嗯。” “呵!”还不知道阿魇在笑什么,只见她细细品味地手里的茶,“和尚,你倒是试试,这茶甚妙!” 老板娘说,林茴的命可以改的,但是需要去妖世一趟,起初老白他们是不愿意带小迪去的。 但,“老板娘,我真的不可以去吗?” “你烦不烦,都说了,容我们考虑考虑。”阿魇极不耐烦地说。 “……”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在进行,阿魇突然有些佩服小迪的毅力,如若放在学习上将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傍晚,闹腾的小迪终于不在了,阿魇也是找到了些许宁静。 在这有些晦暗的天空下,她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似熟悉似陌生,他被笼罩在橙黄色温暖的光晕中,身着华丽长袍,夕阳的金光下,他高贵清冷的银发静静垂在衣袍上,黑得深沉的衣袍上精美的图腾也微微得耀眼,恍惚中他微微浮起一丝笑意…… “他是谁?”阿魇努力回想着那张有些朦胧的脸,虽不曾记得有此人,但心却感到无比酸涩,难以言喻的感觉从灵魂深处骤然升起。 “老板娘!”小迪从窗口探出头来,一双透亮的大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阿魇,昏黄之下,柔和的光线布满了那张笑盈盈的脸。“我们什么时候去妖世啊?” 阿魇有些哭笑不得,眼低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妖世并不好玩,林茴去是为了改命,你……” 她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一直如现在这般没心没肺。” “啊哈,阿魇你放心,从妖世回来,她依然会像现在那样不要脸的。”远处传来一个很雄浑的声音,只见老白戴着口罩掩住口鼻,眼里流露出满满的笑意,显得肆意浪荡、放荡不羁。 “闭嘴啊,老狐狸。” “……” “……” 小迪和老白老是说不过几句就吵起来,真是前世的冤家,两个都精力充沛,叽叽喳喳的,吵得阿魇有些许无奈。 第九章 妖世 几天后,小迪急匆匆拉着林茴来到雅苑图书馆,一路小跑而急得脸蛋红扑扑的,她一来就四处张望,脸上带有浅浅的期待与盼望,看得出在寻找什么人。 很快,小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神色,顿时神采飞扬,她看见了老白。 老白倚在角落的书架上,宽阔的大厅中灯光忽闪,他一人站在大厅深处,背对着小迪。不知手里拿着什么书,正缓缓翻过一页,还不时拿起笔写着什么,着实认真。 “老白,我把林茴带来了。”小迪冲着那个背影说道。 “这个图书馆好华丽啊!”林茴不免发出惊叹。只见那馆里陈设坐具已是精雅富丽,古色古香,白墙红柱,还摆放着些许青花瓷,几幅古玩字画挂在墙上,辉映全室。 但高高的书架摆放却是怪异,看似十分凌乱,没有规则的,但林茴不知从上空看书架的布局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图。 “好,你们过来。”说着老白转过身,伸出手,薄薄的掌心瞬间被淡白的光线照得一片透明,很快光线向四处蔓延,不一会儿就把三人全部笼罩…… 小迪和林茴被一道强光刺得眼睛生疼,再次睁开眼,已然不是刚才的景象,熟悉的城市,在脑海里依然闪烁着属于它的灯火,恍惚间,他们似乎来到一个古老的森林,天空深灰,暗淡的光芒透过叶子照射下来。 “……”林茴还在不知所措。 “老白,这里是原始森林?”小迪的嘴角有些抽搐,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意外。”老白撇撇嘴,“太久不使用‘时空之石’了,有些生疏,不过你们放心,虽然这里比较偏僻,但这就是妖世。” 老白干咳几声,想着和两个女生商量正事,但小迪不断地朝老白翻白眼,老白哭笑不得,索性别过脸。 四处看去都是山林,只是有些树林早已干枯成石,三人走了许久,小迪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老白,我们直接飞吧。” “不行,小茴是普通人,很容易被我的神力伤到的。”老白无奈地扶眉。 “老板娘说你是妖。”小迪虽然累到不行,依旧嘴不饶人。 “哼,我是神兽,是万世中唯一一只九尾狐。”老白仰起精致的下巴,傲娇地俯视小迪。 “好了,别吵了。省省力气走出去吧。”林茴也是很无奈地看着两人。“嗯,这样吧,反正也无聊,老白,你给我们讲讲妖世吧。” “现在妖世很混乱的,我还记得一千年前妖世是有妖王的,那时的妖世和现在是两番景象。可是一场军变中,妖王被杀,妖后随后也被叛军处死,自此妖王血脉尽断,在无谁能登上妖王宝座。”老白徐徐说道。 “那叛军呢,为什么不当妖王。”林茴有些想不通。 “没有那么简单,妖王血脉具有威慑所有妖物的能力,妖王可不是普通妖物可以替代的,没有谁敢轻易坐上那个位置。”老白叹了一口气,望向一旁的小迪,“你猜猜,如此强大的妖王是如何被灭的?” “这,猜不出。” “确实,至今我都不清楚妖王是如何被杀的。” 听着老白叙说妖世的种种,不知不觉他们就来到一片山头,俯身望去去,山林之间依旧绵延不绝,但中间似乎有奇怪建筑,越过数棵大树,就看见一座饱含罗曼风格的建筑物矗立于灰色的混沌中,偌大的身躯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的棱角分明,一动不动的屹立在黑暗的森林中,彰显出一种雄浑与大气,繁华盛景。 “于曳,你的胆子真大。”那栋巨大建筑物旁三个男子在那交谈着。正在说话的男子表情似乎很不爽,歪着头,墨绿色的长发滑落锦衣。 “哼,怕什么,”他对面的男子倒是一脸无所谓,一张十分俊俏的脸蛋,一身华贵地白衣,神色很慵懒,双手怀抱在胸前,“他们翼族就是欺软怕硬。” 一旁长得比较矮小,还粉粉嫩嫩,脸蛋胖嘟嘟的男子,恰似星辰般的一双眼眸有着不谙世事的纯洁天真,肥嘟嘟的笑脸,嫩得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掐,皮肤那叫一个晶莹剔透,面颊圆润,粉嫩嫩的犹若玫瑰,“算了澜江,于曳也不是故意的。倒是翼族那些家伙儿‘鸟眼看妖低’,太嚣张了。” “噗嗤!”躲在一旁的小迪忍不住笑出来,“林茴你看,他好可爱啊。” “谁!”墨绿色头发的男子警惕地呵道。 只见观看了半天的三人有些尴尬地走了出来,“兄弟,我们不是有意偷听的。”小迪赔笑道。 “对啊,我们只是迷路了,请问……” “别废话,把他们捉起来!”那名被称作澜江的墨绿色头发的男子斥声喝道,说罢,“呜……”从背后吹来一股风,发出呼啸的声响,身边树叶的随风起伏,如波涛一般暴卷,骇浪奔腾,从身后猛袭过来,猛然回头,小迪三人被一群带着黑色面色面具人围住,他们目光如同鹰鸠般锐利紧盯被团团围住的三人。 …… 没有一丝抵抗,他们就被关进一个木制的囚笼里,眼前是一片黑色的群山,到处都覆盖着被烧焦的土壤,一股浓重的黑色浓雾笼罩着囚笼,死气沉沉,周围充斥着许多尖厉地嘶鸣声,像是鬼的哭泣,凄惨又哀怨。 “老白,我们这是当囚犯了?”小迪有些哀怨地坐在地上。 一旁的林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当囚犯蛮好,可以蹭吃蹭喝。” 老白更加神采奕奕,“没事,走了那么久你们也累了,正好可以休息。” “诶,你们是不是翼族派来的?”还是刚才那个十分可爱的男子,一张粉嘟嘟的娃娃脸越看越可爱,他朝囚笼走进。 “如果说,我们不是,你们信吗?”林茴有些无奈。 “小伙子,老夫掐指一算,你们要有大事发生。”老白装作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继而抬手隔空点了点那个可爱的男子,那个动作甚是玩味和无可奈何,还有点训斥的意思,“好好招待我们,老夫还能帮你们度过此劫,善哉善哉!” “你……”那男子似乎被气得不轻,粉嘟嘟的脸蛋气得通红,愤力转身离去。 留下囚笼里的三人面面相觑,“听说,老白你还会算命?”小迪白了老白一眼。 “我又不是命运之神,怎么会呢,”说着,老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在她只觉得毛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他捏了她的下巴,一脸得意。“但是我感觉得出来有一群充满杀气的妖往这边赶来了,一场大战就要爆发了。” 果然,不一会儿,周围的气氛明显严肃不少,原本宁静的夜晚此时却危机四伏,老白无声地勾起嘴唇,绽放出一个比月色更冷清更神秘的微笑。 “澜江,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我族的哈拉是不是你杀的。”大门外,站着一群男女,为首的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中年男子满脸凶相,身披一件长袍,然而鹰钩般的鼻子越显一股蛮狠阴鸷之气。 “是我又如何?”澜江冷笑道,一头倾泻而下的墨绿色长发,在月光下流光溢彩,黑色长袍无风自舞。“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里杀了我?” “澜江,”远处,一俊美男子着一身华贵白衣走进人群,手里把玩着长萧,笑口呤呤地看着他。“我没记错的话,人是我杀的。” 话音刚落,顿时鸦雀无声,“于曳,你在做什么?”人群中,一个女子一脸不可置信,她极力克制自己,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愤恨这种无能为力,这种难以抵抗却又无法顺服的挣扎,最是摧残人心,最让人崩溃。“你怎么可以杀了我哥哥!” “哈霖,我杀了你哥哥,还有,”他停顿了一会儿,露出鬼魅般的微笑,随即笑意消失不见,他尖锐的、冷厉的东西展现在眸中,“还有你父亲。” “孽障!”深黑苍穹之上,为首的中年男子化为一道黑影如疾风闪电般朝于曳飞去,周身裹著一团黑气,未到跟前那股澎湃的妖力却彷佛已经汹涌而来。 于曳猛地一退,手里的长萧竖在面前,顿时白光四射挡住了袭来的黑气。 “住手,”澜江不知何时挡在两人面前,“于前辈,何必如此动怒。” “你父亲杀了我父母,所以他必须死,所谓,父债子偿,他的子女也必须死。你们一家都要为我父母陪葬。”于曳的眼眶中布满血丝,神情竟有些疯狂可怕。 “你胡说,他们的死与我家何干,根本就不是我父亲杀的!”那女子有点歇斯底里。 囚笼外,还是那个可爱的男子,他紧锁眉头,一言不发,来回走动。 “那为妖兄,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外面那群人来势汹汹,你确定你那两个朋友可以抵挡得住?” 老白一直喋喋不休,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真的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小迪发现只要他想,他就能循循善诱、娓娓道来,说得十分动听,真是巧舌如簧。“依老夫看来,这里虽是你们树妖的老巢,占尽地利,但是人不行,毕竟……” “闭嘴,澜江让我看住你们,我是不会被你们迷惑的。”男子看似有些生气,别过脸不去理会老白。 “老白,你到底在干嘛?”小迪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老白的心思了。 老白斜飞的凤目依旧慵懒不羁,挺直的鼻梁,多情的薄唇勾勒出温润的弧度,眼睑深邃,神情因专注恍惚间有种别样的摄人和魅惑。“迪宝贝别闹,听话。” “你好,”林茴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别过脸的男子,略显苍白的脸逆着光,“你相信老白,他真的可以帮你们。” 第十章 妖世(二) 那男子回过头,他似乎一愣,眼前的女子看着他,憔悴的神情和略显苍白的面色,身形也很单薄,但还是玲珑有致,叫人不禁心生怜惜,不免心疼。她用清澈的眼睛看他,随即又低下头去。 “我叫蓝望,和澜江、于曳是结拜兄弟,我们没有恶意的,只要弄清楚了你们不是翼族的奸细,便放了你们。”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心软,心软得一塌糊涂,心里不禁萌发一个念头:那女子绝不是奸细。 小迪见此情此景,手肘碰了碰老白,“看你,说了那么多,还不如人家一句话。看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得回炉重造了。” 老白笑了,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不知名的笑意,完美的眼梢弧度眯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目光从小迪脸上缓缓扫过:“所以我说你就是一个小孩。” “你才是小孩,”一旁的小迪还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 大门外依旧杀气不减,澜江身影逆光,那站立的姿态挺拔凛冽,出鞘的利刀紧握在手上,刹那间银光漫越的剑光在暗色中亮出流星般的弧度,比声音比光更快的插向那位中年男人面门。 被澜江挡在身后的于曳立马执起长萧,略一沉吟,吹响它,一串弦音流泻而出,空气中犹如藏着无数利刃不断刺向那个袭向他的中年男子,一双冰冷的眼,在这些血迹斑驳的利刃上凝固。 其余众妖见于曳如此下狠手就立马加入战斗,几个回合下,澜江和于曳终是败下阵来,血迹斑斑的他们倔强地倚在对方后背,此刻,他们就是彼此最强有力的后盾。 “于曳,怕吗?” “不怕。” 语毕,澜江望着四周,目光突变得狠辣,眼瞳陡然紧缩,入骨杀气直至面门。 他轻碰一下身后的男子,两人便默契地点头示意。“黑白双煞,地狱索魂!” 众人不由得一惊,面露难色。 他们二人犹如黑白两色棋子,空气中威压弥漫,流云变幻,刹那间,二人周围出现了黑白两色光芒,先时分散错落,又倏然紧密相连,忽如千军万马,围剿厮杀,直捣众人,弥漫的血腥味更令它狂奋了!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屏障挡在众人面前,生生抵住了那致命一击! 在场的妖无不心头一惊,这“血狱阵”可是妖世的禁忌,威力极大,也极难练成,而且每使用一次就要献祭一条生命——布阵者的命,妖世中唯有少数几个能挡住“血狱阵”,可来者却轻易挡住了。 “你看吧,早不放我出来,现在闹出人命了。”老白无奈地抚了抚眉,看着面前惨淡的局面感慨万千。“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冲动,动不动就使用这种禁忌之术,真是‘损人一千,自伤八百’,诶!” “你们怎么可以使用‘血狱阵’!”紧跟在老白身后的蓝望此刻已经懵了,他那纯粹得不染世事的眼睛变得通红,他只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否身陷险境、无论这世间对他有多少不公,命运有多艰险,只要看见他们,听到他们,就能不惧一切,笑着面对,他们是挚友,更是家人。 “对不起,小望,我可能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澜江笑了,发自内心开心地笑了,至少他保住了于曳。“于曳,再会!”说着,他猛地推开于曳,自己则被黑白两道光芒逐渐淹没、吞噬…… 这场战斗没有谁赢了,也没有谁输了,澜江献祭“血狱阵”,翼族元气大伤,他的献祭也终止了这场战斗,来复仇的翼族人皆忿忿地拖着受着重伤的身体离去。 冷冷的月色倾泻下来,天高处有风,吹动了谁的长袍? 只见于曳抱住了澜江的身体,黑夜中,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只见背影如此苍白、单薄,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支撑着,让他整个生命都因此执拗而沉默的维持这样一个姿势,他似乎已经没了自我。 身后的蓝望泣不成声,眼眶含泪,重重地捂住脸颊。 “好了,不逗你们了。”被关在囚笼老半天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也不行,但也实在不忍,“他没死!” 于曳猛地抬起头看老白,毫无生气地眼睛此刻似乎蒙上一丝生气。 “对,在他要被献祭之时,我手疾眼快地在阵中丢入我的一丝精血,破了这‘血狱阵’的献祭。”老白有些懊恼地说,“只是有些可惜了我这一万年精血。” 一旁的小迪实在有些搞不懂老白,自从来到妖世就一直神神秘秘的,做事说话越来越像老板娘了。 只见老白轻闭上眼,右手不断在画什么,不断有白光从指尖流出并进入澜江的眉心,“林茴,借一下你的血镯。”林茴虽不知何意,但还是迅速把血镯递给老白。 老白睁开眼,接过血镯,并用神力把血镯悬在空中,忽然停住,倏地往澜江落去,红光四散,如同雾索轻绢一般,笼罩在澜江身上。不一会儿,澜江苍白如纸的脸恢复了血色,就连伤口都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在愈合……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不已,就连老白都眼露惊喜之色,“果然是个好玩意!” …… 澜江在老白的帮助下死里逃生,而老白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那兄弟三人的救命恩人,整天好吃好喝好玩相待,老白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自在、舒爽! 城市五光十色的灯光四溢,黑暗之中,被灯光所笼罩的美丽身影,她清冷绝美的面容从黑暗中凝望过去,仿佛更似清丽决绝的难以形容,还多了一丝丝神秘幽冷的气息。“梦棱,好久不见!” “阿魇!”那人一惊,一双深蓝、如同漩涡般的眼睛喜意难禁,绝丽柔美的脸全然没有神宗上尔虞我诈出来的邪性和凌厉,虽是女性化的脸蛋,眉宇间总还透着几分英气! “你的琴声能窥探所有人的内心最深的秘密,你能织梦,也能解梦,”阿魇的手放在自己地心口位置,“能否解一解我内心深处的梦!” 那人一顿,“都说往事如烟,一吹就散。但深深烙印在灵魂里的往事终是无法忘怀的,一丝触动,便成忧伤。就算一剑斩断记忆,让空白带走一切忧伤,往事还是会如梦再现,梦醒一切明了。” 他幽深如同漩涡般的眼睛看着阿魇,慢慢得柔和起来。“你的梦若真如同这般,自会梦醒。” 梦未醒,却不息!淹没不了的就是过去,即便是梦一场。 “既是如此就不打扰了。” “你与我是旧相识,一别数年,不曾见过,我自是万分牵挂。既是专程来找我,何不与我相谈一会儿。便是之后午夜梦回,月下独酌,想起此下清谈,也不是我一人独影。”他近乎哀求般地说道,不由得身形一颤,而后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也罢也罢,你走吧。” 来到妖世已经有些时日了,一直在澜江的老巢里待着,附近真是山水多奇,山高水秀,层峦叠蟑,气象万千,风景尤为幽奇。自来深山大泽,深林幽谷尽,丛草没胫,森林若幕,景物异常幽静。 每当小迪询问何时离去,老白总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笑了,不再去回应。 “‘命之魂石’何时才能再现,又如何让他心甘情愿?”黑夜里,烛火摇曳,老白披上薄薄的单袍,勾出宽阔的肩膀曲线,衣襟懒散地敞开,露出里面结实性感的胸脯,倚窗而靠,他始终低垂着眼睑,“阿魇,这改命到底值不值得。” …… 寂静的夜里没有人回应,只有窗外的风不断低沉。继而屋内,静默着,无数的叹息终是归于无声。 与人间一般,妖世的白天也是洒满了暖洋洋的阳光,晨曦挥洒着热度,古老的森林上空似乎笼罩了一层浅金色的雾。 “蓝望,”小迪不满地皱着眉头,“你干嘛呢,跟我说话就看着我,眼神别老是乱飘!” 蓝望顿时变得手足无措,粉嫩嫩的脸上抹上一丝红晕,“你……你们不是人吗,为什么来妖世啊?” 一旁的小迪和林茴沉默了一下,只记得老白提醒过,不要和其他人说起改命的事,不然会很麻烦! “没事啊,我们只是来历练历练。看不出来吗,老白可是我们的……额,师傅,对。” “嗯嗯,”林茴急忙点头,“对了,澜江他们去哪了?” “他们去妖市采购一些急需品回来。”蓝望不经意间扫了林茴一眼,“要说你们是来历练的,那必是修道者,可林茴身上我感受不到一点修道者的气息!” “……” “那你是否看得出老白是何方神圣?”小迪眼睛飘过一丝惊慌,继而又急中生智,“老白为了不引起麻烦,把我们身上修道者的气息隐去了。” “哦,原来如此。”蓝望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并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她的故事 清晨的光亮慢慢涌进了这间屋子,驱赶走了所有的阴暗,让人的心情也为愉悦。老白伸了个懒腰,脸上还是那熟悉的笑意,迎着窗外,探出头,晨风拂过脸上,还夹杂着丝丝暖意。“蓝望,你多久没有出去过了?” 听到这话蓝望显得有些错愕,他把头埋得很低,水波却一点一点聚集在眼眶,模糊了那一对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眸子。“也许,这辈子,我都出不去了。” 仅探出一个脑袋的老白见到此景,并不意外,他望向林茴,“小茴,好好安慰一下蓝望,我们该收拾东西离开了!” 听到此话,篮望低垂的脑袋微微一怔,“林茴,你们就要走了吗,还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低沉,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 还好,在小迪看来,一向懒惰的老白终于想通了,不在偷懒了,难得想起来妖世的目的了。 混了好几天,他们终于要离开了,寒暄几句,老白向澜江、于曳身后的不远处看了眼,只见远处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躲藏着,随即他的唇角便地挑了挑,转身便与小迪、林茴离去。 顺着澜江指的路,他们很快就走出了那片古老的森林,那片神秘、幽深的古林,四周暗雾渐渐隐去,一片开阔的天地印入眼帘,不谈白雪红梅,只说苍穹低垂笼罩四野,沉默里他们看见万里疆域、苍茫大地,因视觉上的满足而微笑的脸也显得格外应景。 “好了,你也跟了一路了,出来吧。”老白双手抱胸,悠闲地瞥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视线落在上面,凤眼微微眯起,嘴角轻勾。 就在小迪和林茴的不可置信下,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银芒四射,随即化为一阵白烟,篮望就这样凭空出现了。 “蓝望!”小迪和林茴异口同声,吃惊地看着有些尴尬的蓝望。 “白先生,我……” “嘘!我知道。”老白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样子,走过去搭上蓝望的肩膀,“年轻人,就得拼,对吧,就不能一直待在那里……” 老白一路喋喋不休,剩下小迪和林茴面面相觑。 “诶,蓝望,你的眼神别老是乱飘,”老白意味深长地看着蓝望,“虽然我理解你,但跟我说话还是看着我,好吧。” …… “蓝望。”晦暗的灯光下,阿魇目光清冷,静静看着一面铜镜,镜子里小迪一行人有说有笑。她依旧凉薄寂静,不悲不喜,“老和尚又算对了。” 语罢,她手一挥,那面铜镜已不见刚才景象,归于平静。 “你好啊,”远远的,只见一个女孩站在图书馆门外,阿魇以目光注视着她走近,她迎上目光,很快便又低下头,“我可以从你这买到‘形魄丹’吗?” 阿魇淡淡一笑,“你是翼族,还是未过成人礼的白灵鸟,使用‘形魄丹’的后果你可了解?每使用一次就得付出百年寿命。你们一般寿命可只有500岁,你确定要用?” 意外的,她没有犹豫,“你这里果然有,我要买。”她的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可这‘形魄丹’是千金难求啊,”阿魇玩味地看着女孩,“我可以送你三颗,但前提是你的故事必须能引起我的兴趣。” “故事?”女孩有些不解,“我的故事?” 女孩停顿了一会儿,迷惑,慌乱,紧张等元素慢慢侵占了她明亮的眼眸,微张开的朱唇深吸了口气,“我的故事得从那年成人礼上说起……” 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一桩桩,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交织…… 她没有成年,按照翼族的说法,200岁才算成年,但她生性顽劣,硬是混进“礼成大典”。 那天,翼族刚成年的少男少女们,都齐聚在大殿上,而她则蹑手蹑脚地躲在他们身后,毕竟生性就喜欢热闹的她怎么可能不来呢。 “可多多,你在干嘛?”前面一个男孩看着十分年轻,身后一双翅膀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阳光洒在上面带出了一些金色,金色又反射出绚丽的光泽十分夺目,他的容貌在映衬下,显得更加浓冽俊美。 “闭嘴,小点声,我来凑热闹了,这里好好玩。”她警惕地把眼前的男孩拉扯蹲下,“你的翅膀好美啊,等我成人礼那天一定会有一双比你美、更耀眼的翅膀!” 他笑而不语,饶有兴致地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翻,越看嘴角的笑意就越浓。 “你嘛,毕竟比较胖,你的翅膀绝对是比我大的,不然撑不起你。” 说这话的时候,男孩的笑容由浅至深,真真正正开怀大笑,没有一丝掩饰的笑容。 “于墨!”她生气地瞪着男孩。 突然,她注意到翼族的成人礼上竟然有一个人类,就在于墨身后的不远处,她目光凝聚,盯在他的脸上好久,周围所有东西都影影绰绰只剩下一个轮廓了。 他的五官很端正,剑眉星目,轮廓深邃,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完全看清,就如同他的心。 “人类!”她喃喃自语,自顾自地起身,径直走进那个人类。 在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却又片刻的呆愣,秀美的面孔上,刹那间似乎掠过一丝复杂,然而很快她就恢复了冷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错觉。 很快他们便四目相对双目交视,他的眼睛如装满上浩瀚星空,神光变幻,她的心扑通一下,他的目光温和万千,却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我们可曾见过?” “没有!”他没有一点犹豫便立刻回答,很久后他又轻声回答,“我是第一次来妖世,又怎么会认识你?”如果仔细听的话,那消散的尾音里似乎隐藏着一点感伤与柔情。 …… “于墨,你有没有遇见过谁,觉得你们似曾相识,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吗?你看着他心里很难过很难过,好像已经和那个人认识了很久很久,但是你想不起来他是谁。”大典后,她有些失神。 于墨一顿,神情浮现出丝丝异样,但变化来得如此快速而又如此不经意,仿佛是她看错了,目光涣散看向远处,嘴唇微微阖动,“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梦中情人,我也说不清——多多,你这是思春啊!” 女孩一愣,“你胡说八道!”话一说完,也不等于墨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 而于墨只能看着她远处的背影,一怔,有些迷茫的抬起双眼,那人已经远处,快得像一抹掠过身却从不停留的风,转眼消失在眼前,既捉不住它也留不住它,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熟悉的气息…… “蹉源,别乱跑,”一个长相十分魁梧的男人对身后的男孩说道,只见男孩十分恭敬地点头,“走吧,再不回去,你傅大伯要担心了,毕竟这妖世乱的很。” 男孩轻“嗯”一声,眼睛却不经意地望向不远处,望向那空无一人的大殿,唇角浅浅勾起,只是那眼中竟带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遗憾和复杂。“走吧。” “礼成大典”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可多多却总是不能忘怀。 于墨看着前面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女孩停住了脚步,她猛然转过身来,眼中闪动着惊喜和希望的光芒,全神贯注地盯着于墨,她在期待,渴望地听着她想听到的答案,“这是翼灵,今晚我会去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你就趁机离开。” 她像个孩子般激动地接过“翼灵”,这是翼族神物,一种专门为妖力低下的妖转移空间,去往人间的神物。 那天晚上,她手里紧拽着“翼灵”,那是一个水蓝色的通灵钥匙,她在等,等着于墨说的合适时机。 “哈拉死了。”庄严的大殿上摆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于墨平日里正经的眉角带了丝古怪,神色平淡。 “谁杀的!”大殿的正中央,翼族族长就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上,巨大的翅膀张开于背后,黑色的翅膀立于虚空和黑暗之中,金色瞳孔中闪烁着愤怒,他伸手指着于墨,“到底谁杀的?” 周围满是窃窃私语,一群翼族有头有脸的人物皆聚于此,谁能想到,哈连刚当上族长不久便痛失爱子。 “不知,哈拉本就恶贯满盈,得罪的仇家多了去了,谁知是哪个仇家杀的?”于墨倒是冷静得很,殿堂一片沉寂,不远处哈连的神情晦涩,长长覆盖下来的睫毛,都无法掩盖眼底令人畏惧的寒意。 “是于曳!有信报传来,于曳刚才偷偷逃走了,不知他何时回来……”人群中的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中年男子身披一件长袍,然而鹰钩般的鼻子越显一股蛮狠阴鸷之气。 伴随着传来的声音,所有目光,都一起往他看去,陆续响起议论声,嗡嗡地飞速传遍了整个大殿。 “不,不可能是他,”一个少女的声音颤抖着,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为他辩驳,她盯着地上满是伤痕的尸体,目光沉静如死。 越过多年时光,她想起于曳年少的模样,意气风发,白袍依旧,两手抱着快要有他人长的长剑,带着一点怯懦,一点不自信的看着她,“哈霖,听说你爹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那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哈霖,那死的可是你哥哥,你怎么来是帮外人说话。”,先前的那个鹰钩般鼻子的中年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没理会他的挤兑,只是死死地盯着尸体,一言不发。 …… 第十二章 选择 午后的时光总是美好的,图书馆里一个女孩不断说着什么,而对面的她始终一言不发,端着茶杯独自望向窗外。 “那晚,哈拉不知为何死了,在于墨的煽风点火下,所有的目光都都被吸引去了。我在于墨的帮助下来到了人间,但是我快成年了,我的翅膀就要长出来了,我不能这样去见他。”女孩乞求般地看着阿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有时候一眼就注定了情缘。 “人生苦短,相思漫长,天知道等待你的的将是邂逅或是错过?”她终于开口,“一粒‘形魄丹’可帮你十年保持人类模样,可即便如此,你们这一生还是要错过的。人妖殊途,你能改变了容貌,可你还是妖,刻在血脉上的证明,若强行在一起,命运会惩罚你们的。” “我……” “你讲了许久,也累了。是否可以听听我的故事?”阿魇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上,“我曾偶遇一对恋人,你应该猜得出来,他们是一人一妖。” 阿魇停顿了一下,迟疑半晌,继续说道:“我记得那个男孩是妖,妖族太子,身份高贵与一个人类女子相恋……” 那是一个阿魇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尸横遍野,妖世都城满是四分五裂的死尸,沿途无数房屋,树木燃烧战火,硝烟中夹杂着奔跑呼号,滚滚冲上天际。 他披着战袍早已污迹斑斑,身后再无一人,惨然一笑:“父王,这妖族的天下,儿臣终究守不住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撒在肩上,雾色消散殆尽,他执刃淌血,双眸一瞬不眨,提刃拔出,冲进那千军万马中,所向无人可挡,如同在千军万马中活生生杀出了一道冲天血浪!但,终究寡不敌众,满是鲜血的他倒在了血泊中,再也不能动弹…… 那场大战妖王打败,妖王一族皆被杀尽,自此妖世再无妖王。 黄泉路上,开满曼珠沙华啊,冶艳的如同他身上的鲜血,妖娆的如同火焰,在灰白色,孤零零的幽冥之路上显得那么的灿烂和夺目,灿烂的让人眷恋,夺目的让人绝望。 他疲惫地走着,走过十里曼珠沙华,路过奈何桥,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 恍惚间已不太记得她的模样,但他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女孩的感觉,浅浅淡淡甜甜,如同那丝丝烟雨,朦胧不清。 “喝完了,该去‘往生池’投胎了。”孟婆没有再去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搅拌着那一缸孟婆汤。他也没有说话,就站在奈何桥边,几叶扁舟载着去投胎的魂魄去“往生池”,沉浮不定,摇曳其上。 一叶扁舟停在他面前,孟婆淡淡地说:“你该走了。” 他依旧没有说话,缓步乘上扁舟,驶向“往生池”。 很快他就来到“往生池”,旁边一个人背着光站着,一袭月白长袍煞是好看,“这就是‘往生池’,跳下去,你就可以投胎了。”说着,那个人转过身来,一个精美的面具遮住了白衣男的半张脸,“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投胎在人间;第二,投胎在妖世。” “人间!”此话不出,那个面具男明显一愣,“为何是人间?” 他没有回答,他不知自己为何选人间,他也不记得他为何留恋人间。累世情缘,谁记起,谁忘却,黄泉下有孟婆汤,饮一杯不知前世今生,了却前世情缘。 面具男眼里闪过一丝震惊,用小得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她也选了那个她曾经最向往的地方。” 夏日的阳光从窗户撒进来,今天的天气不错,照了一屋的暖意融融。 “所以,妖族太子投胎去人间了!”阿魇前面的女孩有些不可置信,眼睛蓦然睁大,死死地看着窗外,绝望的眼神又染上些别的复杂的神色,唇动了动,终于没开口。 “你想得没错,他们两的相恋,导致妖王一族灭亡,致整个妖族差点毁于一旦,这就是人与妖相恋的代价。” 女孩低垂下脑袋,微颤的长睫毛和她逐渐苍白的面颊,她能想到现在的她心里会是多难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语闭,她便离开了雅苑图书馆。 一排书架后一道人影靠在边上,安安静静的听着一切。 “于墨,你故意告诉她我这里有‘形魄丹’,就是为了让她亲耳听到人与妖相恋的危害吗?”阿魇挑了一下眉。 那人缓步走了出来:“阿魇谢谢你。如此就不打扰了。” 看着他远处的背影,阿魇不经意地嘴角一勾眼角流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孟婆汤真是越来越掺有水分了。”她细细品味着茶水,人是否会品茶,是否能品出其中甘甜可口、余香袅袅,就看这个人怎么想了。 “可惜了,我这个故事的女主角也放不下心中所爱,她可是选择了她曾经最向往的妖世啊,命运真是会捉弄人。” 没人发现翼族的“翼灵”曾经丢失了一会儿,也没有谁发现可多多曾偷偷去过人界,一切照旧。 可多多的目光定定垂落在于墨身上,仿佛对周围一切都毫无觉察,甚至连语调都是平平稳稳无波无澜的,“你怎么来了?” “见你心情不好,来陪你说说话!”于墨蹲下来,与她平视,“狐王的女儿狐玲儿明日要与姜离定亲,届时妖世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做个见证。姜离可是我的好哥们,我肯定要去祝贺一番,你也去呗。” 可多多小声嘟囔着,“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我去凑什么热闹!” …… 那天,妖世一片喜庆,狐族里到处吵吵嚷嚷的,挂满红灯笼,灯笼的火光染红了谁的容颜。傍水而造的楼阁尽头处,背山面湖,矗立着一座豪华宫苑,内中殿宇巍峨,金碧辉煌,掩映于灵峰嘉木,山清水秀之间…… 楼中人也换好了衣裳,披上华服,脸上画着浅浅的淡妆,清纯之中多了几分淡淡的媚色,愈发娇艳如花。 无数宾客都来为狐王贺喜了,老白俯身探出脑袋,风卷短发,他听见满山喧沸,举家赴宴的妖怪们兴高采烈,喜庆满满,如同人间那般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啊,你们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走上前,她浑身的妖气弥漫,可见她的绝美面容,眼眸深紫高贵,长发还带有魔魅的紫色光泽。 老白回礼一笑,“诶哟,你怎么能忘了我呢?上次我还夸过你漂亮呢!” 那女子掩面笑了,“讨厌,那么多宾客在呢,人家怎么好意思!”声音魅惑得像能融化听者的心,那声线那语调像一柄柔软的羽毛刷轻轻刷过心间,致其酥倒、着迷! “姑娘真的好美啊,”老白用手肘碰了碰小迪,“上次见你就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可人,现在又见,简直比上次还要美上几分!” “对对对!”小迪立刻会意,疯狂点头。 “哈哈哈,现在的男子都那么有眼光,哈哈哈。”她笑得花枝乱颤,老白也是知道喜宴可以蹭饭吃,不出所料地凑上去大献殷勤,各种阿谀奉承,没几分钟便把那狐媚女子哄得十分开心。 “几位朋友请快快入座,今日是小妹的订亲宴,各位一定要好好地在狐族玩一玩。”说完还不忘往老白抛一个媚眼,甚是妖艳魅惑啊。 “老白,你牛啊!”一旁的小迪迫不及待落了坐,酒席上是什么都有,各种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更让人称赞的就是那桃花酿,一股清纯的酒香扑面而来,轻轻地抿了一口,清香绵柔,还有丝丝的灵气顺着喉咙窜入丹田,令人赞不绝口。 “可惜了篮望和林茴不方便过来,不然篮望那个吃货,得把狐族吃垮了!”小迪抓起一个鸡腿就啃,吃相极其随意。 …… “别吃了,”老白示意小迪看向那最热闹的一处。 只见一年轻女子披上红色华服,缓步走下来,亦给人一种袅袅婷婷之感,一头淡紫色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用一根粉色色的缎带系起,略施妆容的面容又有着倾倒众生的神韵,清纯之中多了几分淡淡的媚色。 “那就是准新娘。”小迪发出惊艳的目光。 一旁同样身穿华府的男子抬起准新娘的下颔,他的神情略显刻薄又不怀好意,但偏偏在又有种放荡不羁的魅力。 老白细细一看,愣了一下,这位男子修长得极为英俊魔魅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王者之气让人不敢小看。 “龙王!”老白有些吃惊。 “龙?”小迪有些不解,“龙怎么住在妖世?” “千年前,龙族还是威震八方的神兽,却被剔除了神籍,堕为龙妖!”只见老白始终凝视龙王,妖世残余的夕阳,显淡淡的暖意,照在他脸上,精美俊雅的面颊平时总有些随意不羁,此时眉心却不经意地拧在一起。 第十三章 凤凰涅槃 不远处的酒席上,一女孩始终愁眉不展地坐着,微蹙的眉心,仿佛还带着说不清痛苦和忧虑,还不忘幽怨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于墨,你这个混蛋,竟然把我捆来了!” “那个……”于墨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这不是怕你老呆在家憋出病了吗!” “……” “于墨,”远处,着一身红色华服的男子冲于墨招了招手,他背着手站着,一袭红色长袍煞是好看,仿佛所有的日晖都比不上他的光华,发出炽热耀眼的光芒。“你可总算是来了。” “姜离,新娘子好漂亮,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于墨执起一樽桃花酿,对饮而尽。 “呵,你若喜欢,便送于你!”姜离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淑嘴角微微勾起,冷光闪动。 “别闹!我有……”说完还不经意地望向可多多,于墨讪讪地笑到,“你不会理解的,不懂爱的家伙。” 姜离笑而不语,目光有一丝玩味、有一丝探究地打量着可多多,用小得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那么多年了,你还喜欢她啊,她值得你生生世世追随不休?” …… 订婚宴上,巨大的屏风后,乐师们奏起仙乐,宾客满盈的礼桌上无数山珍海味和美酒,诸位来客纷纷举杯邀饮,好不热闹啊。 都知道这是狐族和龙族的联姻,可谓是强强联合,妖世最强的四个家族便是龙族、狐族、虎族、还有已经没落石族,整个妖世最神秘的古族。 龙族是曾经的神兽,巅峰时也称霸一方天地,他们的实力连神宗都得提防。 狐族也被称为灵狐,都是天生尤物,妖艳善媚,奉若天人,是最有灵性的一族,也是除却龙族最有仙根的一族。 虎族,以强横霸道的体术技能闻名于整个妖世,可攻可守,而一旦现出狮形“真身”,更是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坚不可摧,所向披靡。 石族,那个所有妖都闭口不谈的家族,早已没落,在妖王一战中石妖死的死,逃的逃,他们就是那场战斗中最大的牺牲品…… 订婚宴结束了,客人们也纷纷离开了,嬉闹的宴席只留下一片平静了。比起热闹的说笑畅谈,他更爱在平静中待着,藏在深幽的晕影里,那目光幽邃漠然,宛如千仞沉渊,遥遥不可见底,不可捉摸,不畏真假。 “阿离,”狐玲儿望着眼前的男人,她清纯中带着狐族特有的妩媚,狐族美人素来一笑可倾城,柔情绰态占尽风流。“夜风微凉,还是到室内休息吧。” 姜离听罢,一把搂过眼前的美人,将嘴巴停靠在她的耳朵旁,温存的、轻轻的摩挲,他的声音低低,“那么急就要洞房了吗,我们才刚订完婚啊?”声音尽是调笑魅感,与他清冷似月、淡漠霸气的外表不同,他的声音竟极具诱惑力。 怀里的她脸煞得一红,他张口在她耳上轻轻咬了一下,使她急促而有些紧张的呼吸喷在姜离胸口,脑袋不由地便空白,“我,我没有。” …… 黑暗里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媚力,森森夜色之下,却只见一个苗条身影独自坐在屋顶,夜风袭来,白色的裙摆随风飘舞,她眉日如画,柔情似水,绝代风华。“龙王,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姜离那家伙以前可从不近女色啊!”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双深蓝、如同漩涡般的眼睛紧盯着远处那甚是亲密暧昧的两人,那张比女人更绝丽柔美的脸挂满了不可思议。 “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去娶自己不喜欢的人,龙王还真做得出来,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阿魇轻捏手里的桃花瓣,夜风轻拂,肩头飘落了一两片粉色的桃花瓣,秀发任风中飘扬,更显其飘逸出尘。“梦棱,奕凤转世已经和龙王相认了,不知道他是否找过你呢?” “奕凤?”他越发惊讶了,继而便释然了,“也是,莲碧女君就投胎在妖世,他肯定也在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妖世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所有有趣的人和事都聚集在妖世了,呵!”她的眼里尽是调侃,却微微带着遗憾和同情的光,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 …… 另一边,于墨正小心翼翼地哄着那个从订婚宴上就一直生气的可多多,她撅着嘴不去理会于墨,气鼓鼓地瞪着他:“于墨,别以为你和我青梅足马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竟然强行把我绑去?!” 于墨哭笑不得,鼻子就是微微一皱,轻声苦笑,“我……” 隐隐处,“于墨——”他话没说完,便听到似乎有谁在叫他,声音像从苍茫中传来,虚无缥缈、苍白朦胧。“出来——” 他微微一愣,“多多,你听到了吗?” 他刚问完,那个声音又来了,“别问了,就只有你听得到——” 屋外,两个身影站在一起,“你传出来的声音还带回音的,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的。”阿魇有些无奈地说。 “……” 但很快,一个身影从屋内跑了出来,他狐疑地四处张望着,很快就瞧见了屋顶上的他们。 “你们是谁?”于墨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们,“来我翼族做什么?” 屋顶上,梦棱额前的碎发不断拂过,深蓝且神秘诡异的双眼惊讶望向一旁的阿魇,“不是记起姜离了吗,怎么不记得我?” 阿魇略皱眉头,只见她和旁边的青衣男子交换了一下目光,眼珠微转,探究似地看着于墨,“关于记忆,不是你最在行的吗?” 梦棱轻“嗯”,他似漩涡般的眼睛越发深蓝,紧盯着于墨,漩涡越发深刻。他微微一笑,瞳孔深处突然闪现出诡谲的白光,那闪烁莫测诡异的光芒不断放大、再放大,于墨不断陷入其中。 一片虚无幻影,如另一个沉静的异世界,起初只能看见日光从眼里慢慢散开,渐渐只见四面深蓝碧绿华光交织,色彩变幻弥漫,一个悠长梦慢慢织起…… “六千年的执念,不过换一场素来无缘。”寂静中一个仓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若终归无缘,却为何要让我们相见,相知?”迷雾重重的梦境中,穿行了谁的影子,湮灭了谁的相思,重现了谁的曾经,又掩埋了,谁的一眼万年? “三生石上没有你的名字。”那个苍老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手上不断摆弄着错综复杂的红线。 “不,”他颤抖的声音,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生不如死的煎熬,脸色煞白煞白。 他不相信,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他颤颤巍巍地挥开着翅膀,就要飞往三生石旁,空气迅速流失的过程让他眼前一阵阵模糊,不得清醒! 很快,他便闯入那片神宗的禁区,一骑红尘脱众而出,于神山飞驰而下,战戟所向无人可挡。 三生石位于东方的灵河上,在成为禁地前,这地方曾是了神宗唯一的爱侣胜地,岸边坐总是聚满无数神仙眷侣,缘定佳人。 灵河旁水雾缥缈,无云的高远的九重天和银白的雪峰倒映在河面光彩皑皑,像是凝固的银色波涛,时不时有灵鱼儿跃波而起,薄雾浓卷,轻纱般舔舐他的翅膀,一切都迷迷蒙蒙的。 三生石就静静地,默默地悬在灵河上,无形的力量正托着它一动不动。 他飞到跟前,紧张仔细地查阅着,眼睛渐渐布上一层死灰,死死的盯着三生石,绝望的眼神又染上些许的复杂的神色,“果然是素来无缘!” …… 几日后,千顷莲池,芙蕖灼灼,其华菡萏。碧莲女君来到诛仙台,云山雾绕,俯身看人间,珍禽异兽戏飞瀑布,景物幽秀,形势雄奇,颇似仙灵窟宅,“奕凤,我做错的事我自己承担,命理星君的死,我始终脱不了干系……” 说着,当着他的面,决绝地,跳下了九重垒土的诛仙台,不带一丝留恋和不舍。 他愣了半晌,缓缓挽起唇角,露出一道浅浅、不可言说的笑容,仿若告别。他的笑容极浅,此刻在他脸上却狰狞无状,刻画着深深的,对爱的眷念以及不舍,那么绝望的眷念,却又带着对死亡的释然。“为什么?” 没有谁回答,他只知道,自从命理星君神归混沌后,神宗上,早已满是千疮百孔。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绚丽夺目的翅膀霍然舞动着,一声凤鸣冲破九重天,震撼整个神宗,闪烁的光芒燎伤无数神君的眼睛! 漫天金黄色的火焰被微风卷入灵魂,他傲视整个神宗,展露出她他最完美的身姿。凤凰涅槃,不是重生,就是万劫不复! “常使人跌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并非伤痛病魔,而是垮掉的意志。”那个苍老的声音又从天际中响起。 一朝孤凤鸣云中,震断九州无凡响。那只火红色的凤凰翱翔于九重天中,完美的体态,涅磐是潜能发挥到极致,震撼的美!凤凰蝶舞,一世乱凌…… “一招错步步错,就如此堕落凡尘吧!”那个苍老的声音满是感叹,看着那个震撼的美一步步烧毁自我,堕入轮回! …… 第十四章 寻找篮望 风猎猎作响,割在脸上,仿佛那只是一个悠长的梦,梦里有灵河光彩皑皑,有诛仙台旁凤凰涅槃,唱罢浮尘若梦曲,流恋今世前世情。 “那是什么?”于墨痛苦地闭上眼,刚才的一切不断在脑中浮现、翻涌。 “一个梦,我为你织的一个梦。”梦棱移到于墨跟前,“一梦知千秋,半醒醉前尘!梦中事,笑是真笑,哭亦真哭。” “你是什么人?” “准确地说,我是神,是梦魇神君,也是你曾经的挚友。”梦棱深蓝的眼睛满是笑意,只是一双眼眸似漩涡,这般幽深如渊的颜色,若落在其中,怕是永远也落不到底。 “我……” “好了,梦棱,奕凤还需要时间恢复记忆,没有那么快!”一旁的阿魇悠悠地说道。 “也是,是我太急了!”梦棱走上前,轻拍于墨的肩膀,“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话说碧莲女君选择跳入诛仙台也是她最好的结局了,你别太难过了!” “……” 那一夜,于墨静静地坐在床上,失神般地看着楼下窗外深沉夜色,听时间在沙漏里静静流过,无数记忆涌入脑海,惊起深渊中无数纷飞泛黄的画面,那些不一样的场景一幕幕一帧帧。 …… “阿魇?!”跳跃的烛光,印得他一张俊脸明暗分明,越加的俊美无比,无可挑剔! “老白,事情办得如何了?” “这个,”老白干咳一声,“不急,倒是你,那只死凤凰恢复记忆了吗?” “嗯,”阿魇淡淡地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和老白说起。 老白噗嗤一笑,“前世他是凤凰,重生是涅槃;这一世,他是一只野鸟,重生就是尸变了,哈哈!” “……”阿魇狠狠地给了老白一拳,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凤凰就是凤凰,就算堕入万丈深渊,归来仍是百鸟之王!那次的涅盘,不是死亡,而是永生。” 万劫不复和永生全在一念之间! 城妖岭里,虎族的聚居之地,其内丛林弥漫,有各种珍稀草木,虎族比较排外,且生性随意豪爽,较残忍。使得此地虽充满危机,可总是会有不少修道者冒险闯入。 不远处,两男子并肩而行,一男子一头墨绿色长发,深黑色长衣穿在他身上,成熟的俊美如烈酒刀刃般锐利;另一张十分俊俏的脸蛋,一身华贵地白衣不断随风舞动着,长萧别在腰间。 行至一处偏僻之地,白衣男拔出腰间长萧,送到唇边,吹出了一段调子,音律随风传的悠远、辽长。婉转悠扬的萧声从此处传来,一时间如和风絮柳,一时间又如冰风刺骨,迷离惑人,锁人心弦…… “哼,于曳那家伙,终于舍得来找我了。”城妖岭深处,炊烟袅袅,瞑色苍然,四面峰草,越显出一些清旷之致。 穿林出去,面前出现一片极富丽的殿宇,殿前一片玉石平台,气象甚是庄严,与方才的炊烟似两番景象。 “于曳!”他手执长萧,随声望去,林中转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握着一支三尺左右长度的银亮短枪,缓步走进,神色从容,静看着于曳和澜江,神情虽然温和却让人感到高不可攀,很近却又很远。“呵,澜江也来了,哦对了,那个傻愣愣的蓝望呢?” “……” “他不见了。”于曳把长萧别于腰间,“所以我们来找你了。” “……” 另一边,老白静静地看着蓝望,“小望啊,你这样太招摇了,咱们去不了妖市的。” 只见蓝望一脸兴奋的样子瞬间变脸,无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那怎么办?” “过来,”老白伸出手,掌间闪出一个怪异的图案,只见纷繁美丽的图案隐隐发着光,光线还在流动变换,在他手上映出斑斓的色彩。“把手放过来。” “啊?这,不好吧,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的……”篮望皱着眉,“如果要牺牲上色相,我情愿不去!” “……”小迪只见老白不说话,依然微笑着,半眯着窄眸,慵懒的回视着呆萌的篮望,不管他再从容,眼里却有一抹掩不去的怒意,弯唇一笑,一脸怪异。“篮望,把手放上去。” “来啊,宝贝,让爷好好呵护呵护你!”老白笑得越发怪异,“怎么那么不听话呢!” “啊!”一处林间传来一声惨叫,叫的极为凄厉…… 许久,林茴捂嘴偷笑道,“好了,蓝望。” 只见篮望的上衣被扒得精光,身上一段看似十分杂乱的纹路发着红光,受此一惊,他总算坐起了身,这才注意到,胸前有一个圆环咒阵,环阵猩红,阵中还绘着一些扭曲狂乱的咒文,图形和文字邪气中透着阴森。“这是什么?” “行了,这下就没人知道你是石妖了,除非你现出原形。”老白悠悠地看着篮望,“好了,可以去妖市了。” 看着篮望,老白的思绪渐渐回到了昨晚的场景,“拿着,这里有消去篮望妖气的办法。” 老白接过阿魇递给的一张陈旧的羊皮纸卷。纸卷历经岁月依然泛黄,年代感十足,朱砂写就的笔迹却依然鲜艳如初,并未被时间侵蚀消磨,一字字映在老白眼底…… 这,竟是神宗秘籍! 另一边,一颗老树盘根在一处悬崖边上,月光渐渐退去了,淡淡、凉凉的晨曦弥漫在丛林中,巨大的根茎让地面变得很崎岖,很沧桑,还有垂下的根须,树下站着一个少年。 他站在那,巨大的羽翼张开于背后,尾部有五根极为粗大的翎羽,立在悬崖边上,全身的风刃中隐隐的透出灼热之气。 他依然是他,是清雅高华的,那个还不太懂事的少年,美丽少年,眉心却含着不同往日淡淡的悲哀。 他重重一叹,低低地吼了一声:“当年到底为什么莲儿会跳下诛仙台,到底发生什么了?”。 “于墨,”身后一男子走上来,长得极为英俊魔魅,一张放荡轻佻又高高在上的脸。那张脸有着世人难及的俊美,也透着难以想象的恶意和凉薄。“看来,你是知道了什么。”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墨愤然转过身。 “其实对你来说,现在知道这些没有好处,只会徒增烦恼。”姜离的眼里闪过一丝狠辣,“是梦棱告诉你的吗?” “谁告诉我重要吗?”于墨痛苦地捂着心口,“当年,是真的这般情真意切的爱过,也伤这般彻彻底底,痛得这般肝肠寸断。直到现在还是这般痛得窒息——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可骗天下人,可骗这万世,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于墨,我说你涅磐失败以致于堕入轮回,这可有骗你?” “呵,巧舌如簧,我为什么失败,可是真的失败,或是我当真甘愿堕入轮回,这些,你可只字未提。”于墨冷笑道,“可笑我苦练仙身,可这神宗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说着于墨就不再去说什么,就要离开,姜离跟上他的脚步,举步向前,胸腔急促起伏着,似乎在竭力压抑某种情绪。 两人并肩而行,都很默契得谁也不说话。 “于墨!”眼前似乎有一个少女冲他喊道,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对面的女子静静看着他,挽起唇角,露出的笑容清清净净,不染一丝尘烟,暖如春风,在看到这笑容的一瞬间,所有的顾虑、打算、忧愁,全部被他抛之脑后,这就是他生活在翼族唯一的动力。 一切就好像陷入了梦境,恍惚中,他喃喃道:“真美好!” …… “于墨,于墨……”不知是谁一直在担心地叫唤着他,他费力地睁开疲惫的眼睛,印入眼帘的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多多。”那声音轻柔得是唤着自己心爱的人,但又带着浓浓的痛楚和不甘。 眼前的女孩露出了久违的笑,“我就说,于墨这个糙汉子,哪有那么容易生病!” 听到这话,床上的他有些无力地笑了。 他的笑完完全全让一旁的姜离收入眼底,他心下微动,忙敛住心神:真的只有她才能让你开心了。 城妖岭的一处,一栋豪华的宫宇里,一个魁梧的男子猛拍一下桌子,他体形壮硕,胸膛亦十分厚实,那一拍,着实把桌子拍得快散架,正“吱吱”做响。“翼族那帮混蛋,竟然敢去黑风林闹,还掳走了蓝望!他奶奶的!” “懿辕,现在还不确定小望在哪,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小望的行踪。”澜江赶紧劝住正怒火冲天的懿轩,“怎么说你也是虎族的新当家,面子还是要保的,不能让其他人就觉得你丢了体面。”说着,并不断示意懿轩注意一旁的手下。 懿轩的小眼珠滑溜溜地转了一圈,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下四周,手下们惊讶的表情也让他收敛了许多,他轻咳一声,“嗯,那个,刚才说到哪了?” “小望的行踪。”于曳嘴角一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过我敢保证此事与翼族无关。”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能因为你是翼族就偏袒翼族啊,这不明摆着吗?”懿轩豪气地“哼”一声,“还有谁那么无聊去捉蓝望。” 第十五章 林茴的梦境 “我说,你还是一点没变,做事情莽莽撞撞,不用脑子思考的,”于曳白了一眼,“不管是捉蓝望,还是杀谁,都是为了给哈拉报仇,至于那么一声不响?不捅的全世界都知道可不是他们的作风。” “这……”懿轩有些憋屈,虽知理亏但依然嘴硬,“那你厉害,你说,篮望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 “……” “所以你们是为了幻镜来的?”懿轩猛然拍自己脑袋,“果然是这样。虽然幻镜可以探知任何人的行踪,但是……” “但是什么?”澜江说道。 “几年前,就送人了!”懿轩撇撇嘴,无奈地摆手,“现在我也不知道它的行踪。” 于曳和澜江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讶,“那可是你们虎族的稀世宝物啊,怎么会轻易送人?” 懿轩很是无奈地摇摇头,放下酒杯,长叹了口气,这声叹息,竟难得的真诚和无奈。他也很想不通前任虎族首领为什么要把宝物送人,为此他也询问过很多次,但结果都是不尽人意。 …… “这是?”只见前方浓雾弥漫,小迪焦急地望着前方,已然看不到其他小伙伴,还走得有些踉跄。 就在不久前,老白说浓雾后有一片美丽的花海,一时心动,就走进浓雾里了,却不曾想大家竟渐渐走散了。 她能感到空气里弥漫着沁人的芳香,穿过浓烟,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水蓝色的花朵,微微的冒着丝丝寒气,冰凉的寒气透过毛孔钻进皮肤,让她感到舒爽之极。 不一会儿浓雾散处,谷中幽幻树、水银花一齐出现,“那便是水银花!”身后传来老白的声音。 小迪放眼望去,一颗火红色的古树傲然的立在那片蓝色花海中,山风悠然扑面,树枝交叉延伸,每一片叶子都是火红得耀眼,阳光照射在上面,还带出了一些绚丽的金色光泽。 走上前看,发现叶片上布满艳红的纹理,十分奇特。一切都是冰冷冰冷的,空气中满是冰凉的寒气,“老白,不对,”突然间她感到有什么不对劲,“林茴呢?还有,蓝望呢?” “不急。”老白方从浓雾中走出,细长多情的眼睛扫过四周,侧脸线条自然柔和,神色稍稍夹带笑意,从容里尽是风流,“这里被称作‘云雾间’,长满水银花,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故事,它们承载着万世的故事……” 记忆深处,耳畔旁,谁的声音轻轻说道,“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林茴猛然张开眼,眼前无数彩灯似在争芳斗艳,暮春时节,满地落瓣,柳絮纷飞。 一个和尚把背对着她静静站在彩灯中央,他的灰色僧衣随风飘荡,,周围灯光溢彩,空气静谧…… 她的心猛然绞痛,也不知为何,她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心中竟猝然涌现出剧痛,就仿佛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的人在自己身边逝去一般。 良久后,她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的难受样子,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地笑了。 一顿恍惚间,大火燃烧一切,她惊讶、焦急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火,她能感到火焰掀起的逼人热浪扑在脸上,空气里弥漫着木头化为焦炭的呛人烟气,周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鬼哭狼嚎,大火吞噬很很多生命,有如地狱一般。 此情此景,林茴微微变了脸色,不忍地低头,只见一个大火间,不断翻滚的浓烟里,一个身着袈裟的男子抱着一个浑身染上鲜血的女子,他轻轻地说:“我们一起走!”…… 转眼间,眼前的一切化作虚无,最炽热的火焰深处,缓缓裂了一道细缝,慢慢变大,不断撕裂。在这漫天耀眼火光之中,那条裂缝里,仿佛是不可思议的最深沉、最神秘的黑暗,恍惚间她似乎跌落其中,不得挣扎! “茴儿!”黑暗里不知谁着急地呼喊着,在她迷迷糊糊就要失去知觉的前一刻,眼前黑糊糊的一片,感觉全身都被火烧了一般炙热无比,好像自己也被那场火吞噬了。 而隐隐传来的几声大喊,带着焦急和痛楚,片刻之后还带着一点点哭腔,“茴儿,你醒醒!在不醒过来你就要永远陷入这幻境里了!” “篮望?”她艰难地睁开眼,只见篮望抱着她,眼里蓄着泪水,在眼睛里闪烁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慢慢占领了他的脸孔。 林茴涩涩地开口,“我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也是潸然泪下,一头扑进他的怀抱,胸中百感交集,五味掺杂。 往昔压抑的怅然与苦涩,就仿佛被光阴酿成了一坛酒,只为今天的启封,酒意浓厚,深沉而不知所谓。 “没事,我在啊,我一直都在茴儿身边,以后也会一直在!”蓝望没问林茴到底做了什么梦,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在怀里啜泣,他陪在她身边,抬起眼眸,她便能看见他。 此时,那间封闭的房间里,那盏长明灯光焰摇曳,似明欲灭,景象甚是孤独凄凉,寂静无边,梦也,荒凉。 那颗古树枝柯繁盛,火红似焰,通体都有红气浮动,雾约烟笼。“那是什么树?” “幽幻树。”老白淡淡地说道。 “哼,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树,他们两不会有危险吧。”小迪不免有些担心。 幽幻树:“……” “现在暂时没有危险。”老白不经意地撇了一眼小迪,嘴角浮现很无辜的笑容,“因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缓慢的说着这话,老白眸中,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幽幻树上。 “他?你是说蓝望?”小迪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你和老板娘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老白赶紧对小迪摆出一副笑眯眯纯洁无害的好人脸,可眼睛却隐隐闪过一抹犀利。“迪宝贝我们能干嘛?你现在翅膀硬了,连阿魇也不相信了。” 小迪有一瞬间的错愕,继而平静下来,“老白,我不傻。老板娘从来就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这次她主动帮忙本来就很奇怪。特别是你,似乎一直在撮合他们两,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都瞒着我?” “……”听到这里,老白明显一愣。 长空下,美丽的蓝色花海里,男子目光有些闪躲,女子静静仰首,表情满是倔强,看似风浪乍平,岁月静好。 很快,老白一脸认真看着小迪,俯下身捏捏她的脸蛋,眼神从未如此温柔,如同冬日的艳阳,暖暖洋洋,伸手整顺她额前凌乱的碎发。 “既然阿魇不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不要插手,”继而望向远处的幽幻树,“他们两要出来了。” 这时,幽幻树腾起一团红气,蓝望一刻都未停留,头也不回地抱着林茴向前走,身后火光映红了夜空,浓烟肆起,重重云雾,遮天蔽月。“茴儿,我们要死在你的故事里了。” 他怀里林茴的望着四周的火,眼里抹上一丝复杂,泪光闪闪,却不肯哭出来,唇角渐渐浮起笑意,那笑里却甚是凄然悲凉,“火里有一个人,他是谁?” 蓝望停下了急跑的脚步:“我想起来了这里是‘云雾间’,一花一叶都是一个故事,一个烙在心底最深刻的故事。” 他有些惨然地笑了:“什么时候我和茴儿的故事也能在这里重现,那便是我今世最大的幸运了” 来世,岁月悠悠,一个回眸,一眼万年,世间终会出现两朵相同的花,此花名叫水银花,无数的轮回,最长不过红尘一遭到忘川一渡。一叶凋零,一花绽放,花叶不曾共存。 身后火光冲天,火舌跃动,烟尘滚滚,几乎挡住了眼前的一切。“蓝望,这不是你的故事,你为什么要进来,你会死的。” “呵,茴儿,我怎么可以看着你自己面对这一切呢。我们能出去的,只要你对这段记忆释怀了,也便破了这幻境!”蓝望看着四周的大火,火光照亮了他的身体的轮廓,五官却陷入了阴暗中,抬眼就能看清他眉头慢慢拧紧。 “谢谢你!”林茴蓄着泪水,脸上却涌现出笑容。 突然间,“快走,你不能有事,你不能,不能。”火焰深处传出一个急切的声音声音极其沉定,略微有一点沙哑。却在她如冰霜一般的心里熊熊燃烧,如最热烈的火焰。 “呵呵,”她笑了,释怀地笑了,似乎一直在等到了那个声音,良久发出颤抖沙哑的哽咽声。“蓝望,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说着,四周的一切开始坍塌、扭曲,一片虚无渐渐吞噬了他们…… 低沉的喘息声在安静的空间中回荡,没有风,可是不知为何,长明灯的火焰却在不断摆动,光芒渐渐强烈起来。 “林茴,林茴……”耳畔间谁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意识里,她似乎再一次陷入深邃的黑暗里,不得挣扎。 头顶上枝叶繁茂的树萌,遮住了脸上的光线,给忙碌的路人一个好梦。丝丝暖融融的春日阳光偷偷从叶缝里溜进来,在他们身上脉脉流淌。 第十六章 命之魂石 “睡了好久!”小迪看着躺在床上的林茴,只见林茴静静地躺在那,眉头紧皱,嘴唇轻抿,看来着实被惊得不浅。 “知嘎——”一声,门被推开,一个狐媚女子妖娆地走进来,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抬起纤纤玉指捂住红唇,那双天生就十分魅惑勾人的眼睛满是笑意,“啧啧,真是深陷情网,步步都是错,步步都是痴。” “媚儿姐姐,她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眼前的进来的女子就是在婚礼上迎客的灵狐,听老白说只有灵狐一族才有解幽幻树的药,一出“云雾间”就来找那天和他到处暗送秋波的灵狐,名为狐媚儿,是狐王的大女儿,天生媚骨。 狐媚儿浅笑轻颦,柔情媚态,“小迪,你真不用担心,幽幻树的毒已经解了,只是她太疲惫了,需要时间恢复。” 小迪在一旁看着林茴,床上的她脸色极其苍白,泛着憔悴的青灰,被褥下看不出任何呼吸起伏,看似那么平静又那么不平静。 老板娘说他们两注定无缘,有些相遇,天生不公,如她和他,洛阳城的那一场遇见,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情劫,不过是他修为之路上的一个难关,只是他们两却不肯承认那是一场无缘,一场错误。 昨夜,小迪问老白:”林茴是否已经想起那段记忆?” 老白摇头:“那场幻境对她不过走马观花,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毕竟她是林茴,今世她只是林茴。” 小迪不懂,对她来说生活就是吃吃喝喝玩游戏,偶尔捉捉鬼,自然没注意到老白当时的无可奈何,和眼里满满的欲言又止。 傍水而造的楼阁尽头处,他背山面湖,就静静地站在那,微风止息,虫声沉寂,空气仿佛渐渐凝固。 刚从屋内出来的小迪走上前:“篮望,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没有,”篮望依旧背对着小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突然觉得世事无常,那本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我不过像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被命运牵扯进来,是命中的劫数。” “呵呵,”不远处,传来银铃般的动人笑声,那人莲步轻移,腰肢款摆妩媚,紫色轻纱随风摇曳,仿佛合着梦幻般的韵律和美好,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情万种,“现在的小娃娃都那么多情善感吗?” “媚儿姐姐,我很感谢你这几天收留我们,还救了小茴,但你不应该在别人难过的时候冷嘲热讽。”小迪有些不满。 听到这话,谁知来者却露出更加深的笑意,毫无在意,那张魅惑的脸上,一丝多余的感情都没有:“我活了一万多年了,只知道万世中最不靠谱的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爱情了,愚昧又可笑,权力和力量往往会使它们失去本质。只有舍得一切,肯放弃一切才可以为所欲为。你懂了吗?” “精彩,精彩!”话音未落,众人随声望去,便看一名蓝衣男子走来,周身气场如冰霜笼罩,他漂亮到有些戾气的面孔上,总会让人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寒意。 “姜离?”狐媚儿看到男子的到来似乎不是很欢迎,脸上带着古怪,“你来干什么?” “哼,”他轻哼一声,“整个妖世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你……”狐媚儿也是被呛得不行。 …… “龙王?”小迪看着眼前的男子,认出他就是那日订婚宴上的准新郎,便小声嘀咕到。 狐媚儿和姜离真是肉眼可见的敌对气息,无形但可怕的压迫感觉,从半空中无止境地散发出来,几乎另人无法喘息。 小迪:“……” 蓝望:“……” 小迪和篮望互视一眼,无奈地叹息,也不知前面的二者结的是什么仇什么怨。 …… 狐媚儿和姜离对峙许久,直到狐铃儿急匆匆赶来才把姜离拉走。 小迪:“……” “哼,那个混蛋,瞧他嚣张跋扈的样子,真的想把他痛扁一顿。”狐媚儿狠狠地踢了一脚底下的石头,“小妹真的瞎了眼了,你看他长得就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 “媚儿姐姐,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妹夫,你们这样不是让你妹妹难堪吗?”小迪眨巴着眼睛,“还是说妖世没有妹夫这个说法?” 蓝望:“……” “你不懂,认识那家伙那么久了,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对我妹妹无情。都说龙族是一个重情义的妖族,我觉得不过如此。”狐媚儿对此嗤之以鼻,露出了深深的厌恶。 小迪也不知该说什么,那场订婚宴不知是福是祸,反正不管是福是祸都是一个不能再改变的事实了。 城市的霓虹灯如七彩繁星,雅苑图书馆坐落在繁华的金融商业区,充满了光与色彩的点缀,极美的,路人经过,目光尽是仔细打量着这个古色古香的图书馆,里面的人深吸一口气,晚风中带着暖湿的江水气息。 “时间快到了。”一个包含风霜的声音慕然响起。 “老和尚,这次希望你依旧没有算错。”阿魇淡淡说道,她的声音冷静得莫名。 和尚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呵,虽然我的命盘一团糟,但命运的脉理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黑暗深处,那个封闭的屋子里,寂静得压抑,只有烛火不断跳跃的声音,在夜空中轻轻回荡。一声幽叹,在烛火里飘然而出,内里的笑意与凄然,平分秋色。 “哦,对了,这是蹉源,最年轻的命运之子。”老和尚示意着身后的少年,他的五官很端正,剑眉星目,轮廓深邃,看起来十分正派。 “你好。”蹉源淡淡地打着招呼。 “你好。”阿魇回应着,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与前世傲然、无视一切强权和法则的妖族太子不同,这一世的他看似十分平易近人,“你看起来变化很大!” “变化?”蹉源有些不解,“我们这只是第一次见面。” 阿魇笑而不语,不疾不徐地坐下,一手支着额角,“老和尚,你这徒弟倒是蛮有趣的。” 对的,蹉源是老和尚收养的一个孩子,并精心培养。 20年前,医院外一对夫妻抱着怀里的新生婴儿,路上有说有笑,脸上都是初为人母人父的喜悦,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美满……不远处,一个和尚看着他们,表情异常怪异,他左手捏着佛珠,嘴里不断念着什么。 “啊!”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在医院大门前响起。老和尚面无血色,整张脸惨白一片,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颤巍巍着继续捏弄着佛珠。 只见一辆失控的大客车紧朝他们撞去,紧接着,刹车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砰“的一声,那对夫妻,一起滚落在了路边上,两人都倒在了血泊中,红的阳光洒满地上,周围尽是残肢断臂…… 令人惊奇的是那个也被撞飞的婴儿传来了啼哭声,他竟还活着! 弱小的他畏惧这一切,他刚来到世上不久,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父母的样貌,就被这场车祸剥夺了。他唯剩的勇气被疼痛剥夺,啼哭便是唯一的发泄。 “善哉善哉,命运终是不肯放过你!”老和尚走过去抱过孩子,那婴儿浑身白如凝脂,两只肥胖胖欺霜赛雪的小手环不断比划着,啼哭声,呜呜咽咽,嘤嘤呓呓,牵动听者的心房。 老和尚重重地叹一口气,心一沉,惆怅与无奈涌上心头,右手食指轻触婴儿的眉间,随后移开手指,只见婴儿眉间出现一个黑色图纹,还映出红艳的诡异,“真是造化弄人,这一世你竟是命运之子。” …… 古色古香的雅苑图书馆,白墙红柱,月光穿过窗口,洒在无数古玩字画和地面上。 “时机要到了。”老和尚闭上眼睛,眉间出现黑色图纹纹,还映出红艳的诡异,深邃而苍老的双目中突然闪过一丝诡谲的白光。 “老和尚,好久不见!那么多年了你真是越发苍老了。”一个身形极其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深邃俊美的脸孔上挂满邪魅、不羁的笑容。 “老狐狸,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让人不爽。”老和尚很是不爽地白了那走进来的男子一眼。 “老白,别闹!”阿魇望着前面那个铜镜,手一挥,那普通的铜镜竟顿时光彩溢然,无数流光在四周流动,霎那间,镜子里出现一个绝美女子,她静静地躺在那透明的棺材里,如同睡美人,她的睡颜沉静如深海…… 第十七章 命之魂石(二) 阿魇清透的眼睛注视着她,月光沁着她如玉般白皙的肌肤,眼睛轻轻一眨,柔光散去,眸色极为清透、冷冽,“她便是‘命之魂石’!” “她会因为‘命运之子’的召唤而苏醒,每苏醒一次就是不同的她,但不变的是她每一次都忠于石族的心。”阿魇淡淡地说。 昏暗的图书馆里,他瞳底流转着的青光转瞬隐没,双眼清亮明澈,还是记忆中那年轻气盛、面容秀美的少年。“所以需要我去唤醒她?” “对。”老和尚望着眼前的少年,“我们‘命运之子’一生只能召唤一次‘命之魂石’,为师已经召唤过了。” “为什么说每一次苏醒就是不同的她?”蹉源很是不解。 “因为每沉睡一次,她就会忘记一切她经历过的事,对她来说,刚苏醒的她就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新生婴儿,她之后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改变她、影响她。”老和尚细心地解释着。 “呵呵,这美人还是养成系的,啧啧!”老白“噗嗤”一声笑出来。 “……”众人。 “老狐狸还是那样老不正经、为老不尊。”老和尚嘴角一抽。 “听说你最近和狐媚儿玩得很嗨啊,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吧?”阿魇露出一副恨铁不穿钢的样子。 “诶呀,大家都是狐狸嘛,有亲切感。”老白摆摆手,嬉皮笑脸。 …… 妖世的禁忌之地,血海烈焰之中,无人之境,脚步扬起的尘土在余晖下反射出雾蒙蒙的金光,一个泛着淡淡幽光的黑发年轻男子,在微风中长袍飞扬,他缓步走着,眉头紧皱,英俊绝伦的容颜如魔鬼般迷人,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血瞳如酒,面容俊美无涛。 “曦梦,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的鬼魅般的血瞳抹上一丝柔情,“曦梦。”他呢喃着,如同梦境刹那破碎融化在森冷虚空。 …… “他是谁?”蹉源对突然出现在铜镜里的男子很是震惊。 “魔尊修。”老白低下头略思考了一下,“看他的表情,一副内急十分的样子,里面的人一定和他有什么渊源,说不定还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 “老白,你还是别说话了。”阿魇不想再去理会老白,有时真的觉得认识老白真的是个错误。 妖世的禁忌之地,此刻,血海烈焰的深处,“轰!”血色的风暴炸开,血浪滔天,吞天覆地,化成一片血色的风暴,一个透明的棺材轰然出现在烈焰半空。 棺材下方的血海不断卷成漩涡,无尽深渊,翻滚的岩浆,腾起无数的火焰,火焰呈现妖异的红色…… “时间到了。”老和尚眼睛满是凌利,一身玄袍立在那里,袍角盘金线,金芒也隐隐闪烁。眉眼间严霜凛然,不等旁人说话,提袍拉着蹉源快步迈了进来。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老白无奈一笑,“他还是老样子,不让人省心。”说着,老白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忘了篮望那家伙。”说话间,白光闪过,老白顿时消失在阿魇眼里。 “……”阿魇微张朱唇,刚要说什么,却生生地咽了下去。 热闹的图书馆顿时安静下来,屋里的她眼里复杂、深沉,她转过头,望向那间封闭的屋子,漏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狐族里,小迪他们整天闲的没事,甚是无聊,“我说,篮望,你能不能别转来转去的。” 篮望依旧急得走来走去,脸上愁云密布,“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能有什么?”小迪一脸满不在乎,撇撇嘴。 就在这时,迎面飞来一人影,人还没到跟前,一道白光,已电掣飞来,“嗖!”的一声,只见老白一脸着急的样子,“小望,快,跟我来。” 说着,老白扯起篮望的衣领,就要离开。 “等一下,我我我,我也要去。”小迪着急的冲老白喊道。 话没说完,白光闪过,老白、蓝望便不在跟前,辽远的天际只剩下两个模糊的身影。 …… 就那么一会儿,篮望就被带到妖世的禁忌之地——烈焰之荒,方圆五千里内,齐成死域,妖邪暴虐的气息在烈焰中翻滚,几欲咆哮而出,毁天灭地的力量似乎不断冲击着封印,千里广裘之皆被焚毁,不留半点生机,满是荒凉。 “前面就是真正的禁忌之地,那里到处都是地狱之火,一旦沾身便永入地狱,无法脱身,就算是神宗的神也难逃一死。”蓝望看着不远处的烈焰,生出股几近惧怕的颤栗。 身旁的老白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知道之子——魔煞吗?我连魔煞都敢养,还怕这地狱之火吗?” 蓝望猛地转过头,震惊地望向老白,一片清澈的眼蓦然睁大,继而死死的看着眼前的烈焰之海,那双不曾染上是与非的眼眸有些复杂的神色,“那里有‘命之魂石’!你是为了她。” “嘘!”老白淡然一笑,对蓝望摆出一副笑眯眯纯洁无害的好人脸。“不管你信不信,我做这一切没想过害任何人。” 蓝望没有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远处,他的思绪走得很远很远,脑子昏昏沉沉的,似乎刚才想到到过去的事情,他竭力不去回忆那些纷乱无绪的片段。无休无止、如泣如诉的寒风,扰乱了心绪。 老白静静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突然,苍穹中,盛放的光芒里,突然响起了回荡的轰鸣声,无名的震慑感,淹没了在场所有人。 下一刻,如受到最疯狂的刺激,全部的火焰瞬间迸发出最热烈的光芒,并剧烈翻滚,如一场狂欢不止不休,那火焰深处骤然升起的火墙淹没了那个孤寂的棺材,轰鸣声轰然而起,带着恐怖,带着绝望…… 火海上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源儿,准备。”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老人特有的浑浊与深沉。 一旁的年轻人轻“嗯!”一声,目光坚定,掌心合璧,傲然站立在漂浮在高空中,面色肃然,低声颂念着那神秘的咒文,身旁慕然亮起一个个神秘的铭文,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化作血色的文字,如颂读着遗忘千年的古老诗篇。 “他们是‘命运之子’?”蓝望有些愣到。 “对,他们将会唤醒‘命之魂石’,命运是世间最雄浑最不可言说的东西,本来不能改变的。但它却能改变命盘。拥有它才是真正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老白肆意一笑,他的笑满是不羁和放纵,他放肆而随意的眼睛看不到一点欲望,或许他本就是无欲无求的吧。 “那把我叫来?”蓝望问道。 “对的,就算现在石族已经没落,但总所周知,‘命之魂石’只会衷心于石族,并且唯忠一妖,她只会听命于她第一眼看到的石妖。” 说着老白又再一次扯起蓝望的衣领,往那老者飞去,“她只能忠心于你,不然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说话间,他那双多情的细长眼眸闪过一抹阴冷。 “为什么?”篮望依旧不死心地问到。 “因为你善良。”说着,老白望向烈焰深处那口几欲破裂的棺材,四人在空中,适才站立的那一处地方,平空陷了一个无底深坑。 突然烈焰中心一大股红光由地心笔直往上激射起来,一个绝色美人于红光中出现,眉日如画,眼波似水,清丽脱俗,又像是矜持的高贵谪仙,使她看上去是这般丰姿绰约,净无纤尘。 “这便是‘命之魂石’。”老白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老和尚,辛苦了。” “哈哈哈哈,这还是源儿的功劳。”老和尚也难掩激动。 一时间妖世轰动,天地异象雷鸣不休,竟没有半分遏止的模样,老白知道这平静了许久的万世,又要开始折腾一段时间了。 眼前的美人一身青色的衣衫,丝滑的长发一直垂到她的膝盖,一双水蓝色的眼眸清澈绝丽,长得几分柔弱,当真楚楚动人。 她细细打量眼前四人,眼里难掩不安,直到看到蓝望,才有一丝安定与平静,她浑身透露着不谙世事的纯洁,就像一个坠落凡尘的精灵。 “别怕,”老白把蓝望推到她跟前,“以后他会照顾你。” 她水蓝色清丽的眼睛看着篮望,那一瞬间,身后所有烈焰化作繁花琼草,于弹指间盛开漫天花海,幻化出漫天飘舞的花雨,水光潋滟都凝聚在她眼底,恍若从水墨画中走出的一般,精彩绝伦。 她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的目光中微笑起来,长时间的沉默后,她终是说话了,“我可以跟着你吗?”纤细稚嫩的声音,像不小心碰到一起的脆弱玻璃。 第十八章 重回人世 远处,一个人立在那,寒风不断席卷着他的长袍,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挂上一丝阴冷的笑意。 许久,他依旧没有发话,也没动,他就像是一尊毫无瑕疵而又极度阴郁的雕像,甚至连眉角眼梢的弧度,和长长覆盖下来的睫毛,都无法掩盖眼底令人畏惧的寒意和恐惧。 “曦梦,你这是要再一次背叛我吗?”他冷笑着,眼底却不经意流露出丝丝痛苦。 老白调回视线,偏头凝望躲在远处的他,他保持着慵懒的姿态,上扬的嘴角却渐渐拉了下来,似乎是带挑衅和桀骜的意味。 “果然又是一段狗血的爱情故事!”老白偏过头,“啧啧”几声,无奈地摇摇头,“时间不早了,走吧。” 说着,一行人离开了烈焰之荒,只剩下他孤身一人,身影被光拉的老长,想要离去,却迟疑了,迟疑代表什么?他只觉心一沉,惆怅与失落全涌上来,继而哭笑道:“我堂堂魔宗之主,怎会为了女人伤神,可笑。” 说着,一阵黑气后,他消失在天地间。 狐族里,几双好奇的眼睛不断打量着那个新来的绝色美人,无数目光之下,逼得她有些心慌,她脸色遽变,表情一阵惊惶,竟是吓的一连后退两步,躲在了蓝望的身后。 “诶,你别怕,我们是好人。”小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起来,“蓝望你哪里拐来的美人,我这是第一次发现竟然有人能和老板娘的美貌相抗衡的。” 一旁的林茴倒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淡漠的表情看不出她的任何想法。 “她是‘命之魂石’。”篮望说道。 “呵呵,”老白在一旁慵懒地倚在墙上,“我们就要离开妖世了,蓝望,你也要走,你现在呆在这太危险了。” “呵!”坐在一旁的狐媚儿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那双天生就十分魅惑勾人的眼睛眯了起来,笑声清脆,“我说,你这是要带‘命之魂石’去哪啊?总不能藏起来吧。” “媚儿,你很聪明,必然明白这其中利弊,我带她走,于你,于狐族只有利,没有痹!”老白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双满是笑意细长的眼睛总是柔情万千。 “你真是一个看似多情但绝情的怪物!”狐媚儿撩起老白的下巴,媚态尽现。 小迪自觉地避开视线,低着头,眼眸被阴影笼罩,深重的阴影让她的双眼深陷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怎么了?”林茴撩拨小迪额前的刘海,轻声问到。 “没有啊,”下一秒,小迪脸上换上一脸灿烂,看向躲在蓝望身后的美人,“她叫什么?” “这……”蓝望茫然地看向身后的美人,美人亦是同样茫然,她眉目如画,身量高挑而窈窕,一头随意披散的黑发,越发衬得肤白如雪,如云上的月清冷高贵,可望而不即。 她一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涟漪,眼落在蓝望侧脸上,眼眸中却满是信赖和依恋。 “命之魂石”对石族深入骨髓的忠诚感和信任感,使她是孤独的,身边遇到的、朝夕相处的每一个人,完全只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合作,数千年、数万年的岁月,怎么会不孤独,不迷茫? 但同时她也是幸运的,每一次沉睡,她的一切记忆都会完全丢失,这也许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恩惠。 有些相遇,天生不公,如她和蓝望烈焰之荒的遇见,一开始就是不公的,她的出现只为了改变一些不能改变的命运,仿佛无论自己是否身陷逆境、无论这世间对她有多残忍,只要有人真的担心她、看着她,听着她,就能笑出声来。 “迦梦,怎么样?”蓝望肉肉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他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一脸平淡的样子配上这张脸简直就是萌呆了。 小迪上前捏着他的脸蛋,露出小白牙,冲蓝望可爱的笑,“蛮好听的,梦是假,美却是真的,谪仙般的她,或许就该是梦中美人。” 一旁的美人巧笑倩兮,如花容颜近在咫尺。 “美得像镜中花水中月。”林茴还是那样淡漠,“也许浮世不过幻梦一场,梦醒便物是人非。说得就是你吧,迦梦?” 迦梦,那是蓝望给予她的名字,当时的她只觉得名字好美。眼前的少年,依然是温和良善的,眉心总是含着淡淡的笑意。 美人笑道,“我很喜欢迦梦。” “我也喜欢迦梦,”蓝望爽快一笑,“我起的名字真好听。” “哦?” “……” 妖世之旅是短暂的,如同刚来之时,在老白朝他们伸出手,薄薄的掌心瞬间被淡白的光线照得一片透明,很快光线向四处蔓延,不一会儿就把他们全部笼罩…… 一阵强光刺得双眼生疼,日光突兀地投了一地白,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繁华的都市,街道上人流涌动,熙熙攘攘,高楼大厦…… 夜空下整个城市的灯都亮了起来,商业区的霓虹灯拼凑在一起,如七彩繁灯,虚幻不真,苍白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 …… 又回到那个最熟悉的雅苑图书馆,在这总会让人心旷神怡。 “老白,我们去妖世一趟就带来了个美人。”小迪似乎还沉浸在妖世之旅中出不来。 “那你还想怎样?”老白倚在角落的书架上,宽阔的大厅中灯光明黄着,他一人站在大厅深处,背对着小迪。 恍惚间像回到了妖世之旅出发前,小迪歪着脑袋观察着老白,不知他手里拿着什么书,正缓缓翻过一页,还不时拿起笔写着什么,着实认真。 “迦梦蓝望他们在?” “放心,我把他们安排在我刚买的别墅里了,完美的二人世界。”老白冲小迪看了一眼,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小迪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你是月老吗?撮合这个撮合那个?” 听到这话,老白“噗嗤”一声笑出来,脑海里不由地回想起那个苍老的声音: “小狐狸啊!你能不能不乱弄我的红线,啊?到底谁是才是月老?”只见一老者身上挂满红线雪白的长发规规矩矩束着,老人心疼地看着凌乱的姻缘红线,不断地叹着气。 老者眼前的白衣少年,少年郎银冠束发,正放肆大笑,身后九条尾巴也随着笑声肆意舞动着。 老者“唉!”一声叹,摆弄起那不成规则的红线,还不断喃着:“这罗密欧与朱丽叶怎么能牵在一起,还有这守贞大师……这这,乱了乱了,全乱了。” 老人懊恼地瞪着白衣少年,“看看,这,诶呀,还有这根……”说着,不经意地瞥了少年一眼,“这根线也不能这么连。” “哈哈哈哈,”少年还是满是稚气的脸上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打趣道,“难不成这男子命里克妻?”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继而严肃看着白衣少年,“我知你生性顽劣,但本性却是难得的纯善。你且注意这根红线。”说着一边示意少年看向那根红线,那根缓缓跳动的红线在证明着它存在的真实性。“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就来找我,我帮你断了它。” 少年不为所动,也没注意什么,他身后巨大的九条尾巴依旧张扬地舞动着,没有半分收敛:“我自是把它打了死结,就不会后悔,难不成你看不出来那男子是真心爱着她吗,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但我连的每一个线皆是世间有情人,皆是真爱。” 少年的表情满是不服气,多情的丹凤眼很是动人,“自是情深,为何要缘浅?” …… 想到这,老白无奈地摇摇头:“真是许久不见那个烦人的月下老人了。” “嗯?”小迪疑惑道,“你还认识月老?” “呵,”老白停下翻书的动作,“他只是个无聊的话唠。” 老白轻笑一声,半晌后,似乎是在问自己,“我真的会后悔吗?” 在这万世中,很多事你不尝试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好奇,但当了解到其中,才会回想当初的自己是有多傻。 白衣依旧,年少远去,经历太多才会羡慕当初的自己无忧无虑,老白发觉自己这人做事越来越不痛快,早就没了年少轻狂时的嚣张和无知无畏,或悲或喜。 第十九章 无人区 几天后,也开学了,大学校园内,教学楼的顶楼,一道人影靠在栏杆边上,静静地看着楼下的风景。 “小迪。”身后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那是一个很娇小的女生,她看起来很累,不断喘着气,“你怎么这么喜欢这里啊!” “暑假期间,我去旅游了,回来之后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哈哈哈,你不会是没玩够吧?” “……” 小迪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去解释什么,反正自己也不知从何说起,就当是自己胡思乱想吧。 “哦,对了,我们社团过几天有一个聚会,你一定要参加啊。”女生冲小迪俏皮地笑。 “羽柯,我忙……” “又说你忙,每次都是这个借口。”女生不满地喃着。“哼,再也不相信你了。” “好好好,我去……” 小迪很是无奈,哭笑不得。 眼前的女孩叫羽柯,是她的发小,幼儿园一起,小学一起,初中一起,高中终于分开了,为此,小迪可是偷偷乐了很久,终于把这女唐僧(唠叨得不行)送走了,谁曾想到,大学又遇到了!! “呵呵呵,小迪同意了,同意了!”羽柯笑得很开心,还围着小迪转圈圈,就像一匹欢脱的野马,纵情欢快。 …… “……” “……” “你确定导航没错?”眼前是一处很偏僻的地方四周安静得很,太阳的余晖清冷地照耀着,荒无人烟。 小迪打开车门,落下地来一看,不由地朝天翻一个大白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荒凉村庄,几十所土屋茅檐,很多杂物东倒西歪,还挂满蜘蛛网,墙垣破坏,好似多年不曾有人居住。“这地方适合拍鬼片!” “我去,”羽柯大骂一声,“易禾那家伙儿真不靠谱,给的什么破地址!” 说着,愤愤地拿起手机,麻溜地拨打谁的号码,“喂,易禾,你什么意思,这是什么鬼地方?荒山野岭的。”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阵得意的笑声:“没错啊,我就是打算让你去那里啊。” 说完,手机那头传来更肆意的笑声,里边嘲弄的笑声大肆回荡。 羽柯的眼睛闪过一丝狠辣:“你们什么意思?” “诶呀,提醒你一下,那里可是当地有名的死人区,传说有鬼啊,哈哈哈哈……” 羽柯突然冷笑一声,面孔泛着诡异的青灰,眼底又浓黑得可怕,她断了通话:“真的是想死。” “怎么了?”刚四处逛了一圈的小迪回来,就看到羽柯的表情不对劲,从小一看到这表情都会让她很不舒服。 羽柯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在她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羽柯下了车,走进并捏了她的下巴,眼光也变得温柔。 “你别怕,就算来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会放过他们,敢试图伤害你的,都该死!” “你胡说什么,谁要伤害我?”小迪无奈。 就在这时,身后的土屋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紧接着,“呜……”从背后吹来的风,像是大了一些,凉了一点,发出呼啸的声响。 远处的残垣断壁,似一个个沉默且神秘的人,凝视着她们。 “羽柯,这里不对劲,我们得离开。”小迪皱着眉,心里很是不安。 “不行,”羽柯沉思了一会儿,“我刚才怕你紧张,忘了告诉你,我们刚才被‘鬼打墙’了。” “……” “我以为只是普通的鬼怪,但现在靠近了,才发现这里藏着一个大秘密。” 小迪很担忧,羽柯倒是显得很是轻松,还不忘安慰小迪,“没事,别担心。” “你还真是淡定得一匹。” 羽柯倚在车上,无奈地把玩着手机,“果然没有信号了。”随后望向已经漆黑的天空,“天一黑,这里更神奇了。就像一个独立的平行世界,进不来也出不去了。” 身后寒风呼啸,土屋更显得诡异,半旧不新的破瓦房,满地枯黄的干草,东边还有一株细细的桐树,“咦?那棵树刚才是没有的。” “嗯,对,刚出来的,”羽柯随意看了一眼,“累了吗?饿吗?” “还有心情吃啊,”小迪裹紧了外套,咬咬牙,似是做了什么严肃的决定,“走,进去看看。” 羽柯一言不发,就紧紧地跟在小迪身后,那个村庄越发近了,破旧的石匾随意地落在杂草上,血红的几个大字“和岩村”在黑夜中还不时发出若有若无的红光。 圆得不真实的冷月不知何时从云层里冒了出来,清冷的光晕附在天际,到比漆黑一片更显诡异。 突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破旧的村子顿时灯火通明,无数脚步响起,人群惊呼惨叫声此起彼伏。 羽柯立马把小迪护在身后,正要说什么,却忽然感到一阵森冷,好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似的。 “是谁?”小迪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不断咒骂自己,平时不好好学习老板娘的法术,现在真的遇到危险了,竟如此素手无策。 “别怕,我到要看看,他想干嘛?”羽柯警惕地望向四周,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恶魔,一股浓烈之极的血腥气息,不停地散发出来,狠狠注视外面的一切。 周围的动静似乎被她吓到了,脚步声和惨叫声随即便消失了,一切看似平和许多。 但小迪的心却越发忐忑,一切就如同大风大浪前的平静。 夜渐深沉,晚风呼啸,深夜里那阵阵莫名、虚无的长啸之声,彷佛也越来越近…… “啊!”一声惨叫划破长空,小迪的目光急忙转了过来,沉吟片刻,定了定神,向前迈出了一步。 就在此时,她身后的羽柯却拽住了她的手,“别冲动。” 远方又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那声音尖锐如利刃,刹那间刺破了这夜晚难得的宁静。 紧接着,“救命啊!”这时,一个人影跑了出来,小迪正诧异时,定眼一看,一个十分高大的身影手中拿着一把飞剑,左手有银光正慢慢黯淡。 来者看到了她们,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如看到了亲人,飞快地跑上去,一边擦拭着额间的虚汗,“我的乖乖,终于见到活人了。” 小迪:“……” 羽柯:“……” 那男子还在不停喘着粗气,继而瘫坐到青石上,手掌紧压着冰凉的地上以撑住虚晃的身体,“唉,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熟悉?” 男子有些惊讶地盯着羽柯,眼里满是不解。 “……”羽柯狠狠地瞪他一眼,嘴角一抽,一个巴掌抽了过去,直接打的男子原地一个旋转,差点扭到了脖子。“嘲风,许久不见,你似乎对我的招呼生疏了。” 男子惨叫一声,扶着自己生疼的脖子,猛地站了起来,“老二!”他似乎被吓住,状若鹌鹑,慌乱后退,“你怎么来了。” 就在这时,东边那棵桐树扭动起来,三人走在这青石小路上面面厮觑,四周阴冷寂静,桐树发出沙沙之音。 “哈哈哈哈……” “出来!”羽柯厉声喝道,眼睛渐渐蒙上一层黑雾,在黑气的笼罩下,她面上的神情,却仿佛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充满一股暴戾之气。 小迪的双手也麻利比划着,一张红底黑字的符纸在手掌里现在眼前,再往空中一送,一张符顿时化成数一条无法估量长度的金线,一圈一圈把整棵桐树围住。 嘲风呼吸微促,竟已经露出了妖物,他生得身材高大,形如巨灵,手持飞剑,周身笼罩丈许厚的暗黄色光气。 “哼,这不是龙子吗?”话语间,浓雾弥漫,立刻分不出东西南北,四面开始鬼声啾啾,阴风刺骨。 “据说上古时期,神启山上育有一龙,并生九子。”四周传来一个声音,绕有兴趣地说着,“但,不知为何,龙族被剔除神籍,贬为妖物。” “我的乖乖,这妖物这么八卦的吗?”嘲风冷哼一声。 “……” “放了他们!”黑暗里走出来一个袅娜的身影,抬眼一望,于渐渐散去的浓雾中,她裙裾逶迤,长发翩跹,“人王,最近真是好雅兴,拿这些后辈来逗趣。” 那是小迪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忐忑的心猛地一顿,“老板娘!” 第二十章 睚眦必报 听到小迪的声音,她浅浅一笑,“这‘和岩村’真是一个好地方,天一黑,竟生生地在这万世中隔离开。” “哼,”桐树旁升起一阵浓雾,浓雾散去惊现出一个男子,他人首蛇身,蛇身布满细密的黑色鳞片,最引入注意的就是额间有一颗蓝色的晶石,那蓝色光芒流转,竟美丽无比。 他慵懒地舔自己的手指,细细长长搭在前头的一缕乱发,挡不住从眸子里透出的锐利光华。“你一下就从我这救走三个人,我是不是有点亏。” “您可是人王,人世之主,曾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神宗的伏羲大帝,会和一群小辈计较吗?”阿魇的声音平淡如水,却不减半分气势。 伏羲!小迪心头一惊,一个不注意就被阿魇推进不知何时出来的时空裂缝,“啊!” 看着离去的四人,“我的下场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缓慢的说着这话,人王那浑浊的眸中,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他的蛇身的黑夜里寒气缭绕,“阿魇,你以为你可以改变什么吗?” 远处的空间不断被扭曲着,一道白光下,生生落下四个身影,“啊!” 小迪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身后的羽柯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小迪,小心。” “哟,老二,最近变温柔了啊。”一旁的嘲风阴阳怪气地。 “好了,”阿魇赶紧插嘴,“小迪,你先回去,我还有话和你同学说。” 小迪那是很是不解,但还是乖乖地离开了。她没注意到阿魇看羽柯的表情很是复杂,当然不只是现在,每次阿魇见羽柯都很奇怪。 看着小迪远去的身影,羽柯晃了晃神。 “睚眦,我不希望你再带她去那种地方,明白吗?” “我是被骗了,我没想过要去招惹伏羲,”说着,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狠厉,“我不会放过易禾他们的,他们都该死。” 这话似乎冰冻了空气,路边花草凋敝,地上猛然结了冰霜,若踩上去还硬硬的,发出的声音十分刺耳,像是脆弱的生命被外力猛然撕裂。 “老二,还是那样小心眼!”嘲风冲羽柯扮作鬼脸,一阵嬉闹声后迅速离开此地。 “你还跑?”羽柯怒视着远去的嘲风。 “好了,睚眦,我不求你原谅他们,但我希望你能遵守人间秩序,不要任意厮杀。不然,伏羲一族会如何,你该明白。”阿魇说道。 “你认为我会怕?”对的,她可是龙二子睚眦,从来就是有仇必报,让她宽容大度,这不是做梦? “哦,一旦被发现你在人间胡作非为,你觉得你还能好好地待在小迪身边吗?”阿魇轻笑道。 “这……” 这些话使她平静下来了,陷入了沉思。她睚眦化名为羽柯,变作人像,就是为了守在小迪身边。是的,世人都说她睚眦有仇必报,凶残狂暴,可她也是有恩必报,欠下的恩、欠下的债是会豁出性命去还的。 …… 柔和的灯光映在他精致俊雅的脸上,神情依然平和安静,温润的眼眸像一池柔静,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小迪不禁感叹老白的神颜,“老白,你长得真好看,不知道要祸害哪家姑娘了。” “嘿嘿。”老白笑得很开心,“迪宝贝,听说你今天闯到‘和岩村’了,牛啊。伏羲那家伙十分无趣,还不讲情面,要不是阿魇及时赶到,你就凉了。” “你似乎很开心。”小迪嘴角一抽,“哼,对,幸好不是你来救我,是你绝对救不了。” 从小迪嘴里冒出来的揶揄嘲讽,竟然让老白犯贱到觉得很逗,他右手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小迪的脑壳,“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哼,”小迪有些气恼,突然眉头紧皱,之后又一副豁然开朗的的样子,“易禾那家伙为什么要骗我们去那里,难道是因为嫉妒我的美貌与才华。” “……”老白无话可说。 “不对,难道是因为上次我拆穿他,让他当众出丑?”小迪百思不得其解。 “上次?” “嗯,本来和他也没什么交集,在一次聚会上……” 小迪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次ktv聚会,大家玩得很开心,各种嗨皮…… 因为喝了点酒,“我”的步伐有些飘忽,晃晃忽忽地走出包厢,想出去喘口气。 “啊,学长不要,学长,你不能这样!”在她看来声音那叫一个哀怨悲惨。 “我去,震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欺负人。”她不断咒骂道。 她那是满满地嫉恶如仇,寻声找到了那个卫生间,“喂,开门。” 听到她的声音里面瞬间安静了,“报警了,我数一二三,再不出来,我……” “砰!”门被奋力甩开,一张极其愤怒的脸对着门外的小迪。 “找死吗?”他声音极其沉定,还有一点沙哑之外,虽然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感受到了男孩满满的怒气。他身后的女孩一直在整理自己的有些凌乱的衣服。 小迪醉意很浓,星眸微展,似有睡意,清秀的脸蛋又添了几分酒醉的酡红,像新漉的胭脂一样,纵使脑袋不清楚,还是秒懂了…… 他怒视着前面一身酒气的小迪,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揍她。 只见小迪尬尴地咽了口气,心里不断咒骂自己,真是傻啊,“这个,是个意外,你相信吗学长?” 他的眉宇微皱,神色甚是恼怒,“滚!” “好嘞!” …… “至于后续,就是他们两在我的‘帮助’下,也被包厢里的其他人发现了,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孩男朋友也在包厢里——所以你明白了吗?”小迪哭笑不得。 “哈哈哈哈。”老白笑得不能自已,忙捂着生疼的肚子,“我发现迪宝贝你真是个人才,哈哈哈!” “……” “我也觉得。”门外林茴走了进来,她掩着笑意,“易禾这家伙就是一个现实版的纨绔子弟,教科书版的渣男。” “你也认识?”小迪不禁问道。 “当然,我们学院的风云人物啊,可能只有你不清楚。”林茴无奈地耸耸肩。 另一边,一栋豪华别墅里,一个男子伸臂紧紧揽住了前面的美人,抚摸着美人细腻的皮肤,仔细的、温存的、轻轻的摩挲。 “你好香!”他的声音低低柔如,满是调笑魅感,美人娇笑着,正在媚目流波,呢声娇唤。 “我说,那两个丫头现在应该吓死了吧,现在过去应该还能英雄救美!”另一个男子嬉笑道。 “哈哈哈!”此话一出,厅上的一群男男女女传来更肆意的笑声,嘲弄的笑声大肆回荡。 窗外一个漆黑的背影冷着眼站在,安静地沉寂在无声的黑暗里,始终看着屋里那群得意肆意的男女。 听到笑声,她的眼睛黯淡下来了,脸上很冷,非常冷,冷得让人相信这种无形的温度能冻死世界上所有喘气儿的物体。 “我果然还是无法原谅你们。” 说着,她的眼睛蒙上一层黑气,厮杀之气贯穿而来,“诶!” 突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那个她最熟悉最厌烦的声音响在身后,不用说就是嘲风那个家伙。 “你!”羽柯敛了敛身上的杀气,瞪着身后的笑得一脸灿烂的嘲风。 “嘘!”嘲风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笑声,微弱的灯光下他依旧笑得那么洒脱自在。“走!” 话音刚落,一阵虚幻下,黑暗里两个身影华为虚无,一切还是那么平静,就像不曾来过。 第二十一章 魔宗修 夜晚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阿魇望着眼前的长明灯,极深的黑暗里只有它不停地跳动着明火。火光照亮了她脸部的轮廓,绝美的五官陷入了阴暗中,眉头慢慢拧紧,眼里满是无奈和哀叹。 “这阿修罗果真那么重要吗?哈哈哈哈。”长明灯里他的声音微颤着,他似乎笑得很放肆,那笑里却含着一缕凄然悲凉,“阿修罗若修成,我,守贞,那个输在情劫里的守贞是不是就永远消失在天地间了?” “这是你的命。”她的声音很沉定、清冷,“因为你的私欲害了你最爱的人,和那个本该光芒万丈的神——阿修罗。” “是啊,我若离开不会对这万世有一丝影响,我本来就是一个容器,阿修罗的容器,就连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阿魇沉默了一会儿,那纤长的睫毛好似冷颤着,“你就是阿修罗,是阿修罗修成正果前的凡人之驱。” “不,我若连她都不曾记得,就不是我了,连我放在心尖的回忆都能抹杀,又怎么能说是我呢?”那个声音苍凉、无力。 此时的长明灯点点的微光,就像祭奠着那两个曾经逝去的灵魂,那段远处的记忆。 “我不是阿修罗,不是。”那声音尽含霜颓态,她举目而望,也不免生起悲凉萧瑟之感。 …… 外面,老和尚重重地唉叹着,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额上不断冒着冷汗。 坐在一旁的蹉源不免担心,小心问道:“师傅?” 蹉源的叫唤使他猛地睁眼,抬头,死死地盯着那间晦暗的小屋,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淌了下来,“冤孽啊,冤孽啊!” “师傅,怎么了?” “诶,都是命,这辈子都逃不开,逃不开的……”老和尚的声音减弱,但荒凉之感不减,“有时候,你奋力想要拥有的一切,到头来才发现你根本就无能为力,偏执,就是偏执啊。” 老和尚站起身,他的眼睛通红而沧桑,他始终看着走廊深处那间昏暗的小屋子,说罢重重地拍了一下蹉源的肩膀,转身就离开了。 那一瞬间,蹉源犹豫了,他竟然再纠结师傅那些话是在对他说,还是对那个屋子里被禁锢的灵魂说?也许都有,也许都不是! …… “迦梦过来。”人来人往的热闹步行街上,蓝望屁颠屁颠地小跑着,心里不断感慨人间真热闹啊,似乎在这万世活了那么久,就没有在妖世如此热闹过。 直到的女孩紧紧跟着蓝望,水蓝色清丽的眼睛透露着不谙世事的纯洁,就像一个坠落凡尘的精灵。 此刻的她笑得很开心,也许有些人,就这样看着,能看到他也能让你很开心。 “迦梦,发什么呆,走了。”这一刻篮望是真的很开心吧,从小就在黑风林里长大,从未真正见过外面繁华的世界,他是真的很期待见一见这万世的繁华。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自己只是一只很普通很普通的妖,无论多渺小,能自由,能随心所欲就好。 “望哥哥,这里好热闹啊!” “对啊,迦梦,看,哇,”篮望指着路上时不时开过的汽车,“小迪说它们叫汽车,是高科技。” “什么是高科技?” “就是,嗯,就是人类很厉害的能力。” “呵呵呵,”迦梦在掩面微笑,“望哥哥好厉害!” …… 来人世也有一段时间了,蓝望整天带迦梦偷偷跑出来玩,毕竟小迪那女汉子可是管得很严的,老是怕有危险。 雅苑图书馆还是那样静静坐落在那,人来人往,引无数眼光注目、好奇,但走进的人却极少。 “什么,她死了!”小迪很是震惊。 “嗯,算是抑郁而终吧,心已经死的人你又指望她能活多久。”老板娘淡淡地回应道。 “那豪豪?” “自然是难受了。” “……” 小迪知道这个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怜那孩子那么小就成孤儿了。 “我去看看他。” 小迪缓步走到后面的石门,跨过石门,里面桃渊林内桃花盛开,把里面的万千风景遮得严严实实,桃花林旁竟是一个依山而建的院落,院落虽小。 她走到豪豪住的那间,透过窗棂,她看见豪豪静静地伏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孩子粉嫩的脸蛋依稀可见的泪痕,站着泪滴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着,“豪豪,能和姐姐说句话吗?” 听到这话,孩子睁开眼,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渐渐地蓄满了泪水,打湿了脸颊,从从他的脸庞滑下,滴落桌子。 那个纯净如一丝杂质也无、明亮无痕的孩子,几日未见竟添了许多尘世风霜的砺痕。 小迪身子轻轻晃了晃,“豪豪,不怕,以后姐姐会一直陪着豪豪,保护豪豪,好嘛?” “我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魔煞,你真的不嫌弃我吗,会真的关心我吗?” “怎么会呢?豪豪那么可爱。”小迪伸出双手抱紧了那个小小、脆弱的小女孩,“因为,姐姐和豪豪一样都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怀里的小孩放声大哭,满面泪水,笑脸深深埋在小迪的怀里。 她安抚着孩子,也是眼里泪光闪闪,却不曾流出眼泪,唇角渐渐浮起笑意,那笑里却含着一缕悲凉和心疼。 老板娘说过,魔煞一旦长大,必将祸害四方,都说他们忘恩负义丧心病狂六亲不认天理难容,且能力滔天,还有比他更符合“凶神恶煞“的人选吗? 也许,只是道听途说呢? 她不相信那孩子会有一天能对她举起利刃,她不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今日下午,一栋别墅里惊现几具尸体,死因不明,警方还在继续追踪……”手机上播报着这起重大凶杀案,几张被打上马赛克的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易禾!”小迪内心猛地一惊,哭笑道,“怎么又死了,又死了。” 从小只要和她有过节的人都会离弃死亡,她不傻,那么多的死亡,让她更加肯定是发小羽柯杀的。 此时的她身体微僵,有点木然地抬望。只见她和坐在前面的羽柯交换了一下目光,冷冷地看着羽柯,手上的拿着笔的力道越发紧了。 但是羽柯还是对她很温和地笑了,一直一来羽柯对谁都是冷冷的,除了小迪,那种很病态的保护和追随让她窒息。 羽柯的手机发出来消息通知,是小迪发过来的,上面赫然写着:“羽柯,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让我觉得可怕。” 羽柯微笑的脸有些僵住了,下一秒又对她微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啊,你是龙族的,杀死几个凡人不就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吗?视人名如草芥,你还真是可怕。” “……” 羽柯看着她,表情渐渐严肃,自习课上一片沉寂,羽柯的神情晦涩不明。 小迪又发来一条消息,“你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这句话,在羽柯的手机频幕上亮着,如同刺刀扎得她眼睛生疼,将她仅存的一点自信和希望击得支离破碎…… 万年前,天地共主乃是这万世之主,同体,古为上天,光明之意。 因凡人势薄,总是遭到各类各样的伤害与不公,他心疼人间,便赐伏羲强大的神力,成为人王,以及他的族人,让他们世代保护人间。此后还派唯一的弟子——阿修罗协助伏羲。 万年的光阴,也让这万世对这位天万世陌生和忘怀,他生于混沌,终也归于混沌! “这万世怕是大难临头了。”老和尚紧皱眉头,一手捏着佛珠,一手扶着胸口。 “你看见了什么?”阿魇一如既往品着茶。 “满目苍凉,浩瀚星辰之下死寂沙海,远方只剩无助和哀鸣。”老和尚沉重地闭上眼,无声地落泪。 可阿魇笑了,像花开在清冷的寂静里,决然灿烈的美。“也许,这些永远不会到来。” “唉!”老和尚重重地叹着气,“蹉源那孩子最近也很不让人省心。” “妖王血脉觉醒了?这倒是好事。” “平淡度过余生就好,觉醒了就麻烦了。” “话虽如此,可谁又甘愿平淡,追求平淡者无非就是经历过太多挫折和伤害的人,意气风发的人啊,都喜欢四处看风景。” 窗口吹来夜风,还夹杂着凉凉水雾,骤然飘进来,她漆黑的发被风吹得横斜飘飞,如画的眉眼始终带着笑意。 “不好了,小迪被捉了。”老白飞也似地冲进来。 阿魇没有说话,继而闭上眼,眉梢眼角带着微许深沉的悠远。 “你觉得是谁?”老白问道。 “是魔尊修吧,他的气息很近!” …… 偌大的宫殿,红色的地毯像是被血水侵染过,呈红褐色,阴冷而枯寂,外面的天地间光线暗淡,一片昏沉,到处死气沉沉,还缭绕着淡淡的黑雾。 四周寂静无声,殿门上突然吹进一阵风,满殿的帷幔鼓胀飞扬起来,霎时弥漫起丝丝寒冷。 “出来!”小迪独自站在空旷的殿堂。 “脾气不小啊。”一个泛着淡淡幽光的黑发年轻男子,在微风中长袍飞扬。 “是你。”小迪细细看着他,只见他英俊绝伦的容颜如魔鬼般迷人,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血瞳如酒,面容俊美无涛。 第二十二章 魔宗命魂 “曦梦在哪?” “曦梦?我不认识啊。” “就是‘命之魂石’。” “哦,迦梦啊,我不知……” 话没说完,他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手狠狠地掐着小迪的脖子。 “人妖,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说谎。” “……”原本被掐脖子也没什么,但是“人妖”这个称呼真的让她气的要死。 “什么表情,不服?”掐着她脖子的魔尊修露出十分鄙视的眼神,让她的表情黑到极致! “为什么叫我‘人妖’?” “你身上有妖族的气息,同时还有人的气息,原来你不知道吗?真是愚蠢。”魔尊修一副看智障的表情,掐着小迪脖子的手也放下了,还嫌弃地拍了拍手。 “……”她的内心虽然疑惑万千,但好像魔尊修的说法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 “你这是什么表情?”魔尊修很是不爽地看着她。 “你能不能干正事,好好盘问我迦梦的下落,而不是在这损我。”小迪真的怀疑是因为上次他被老白教训了一顿,才把气撒在她身上。 “对啊。”魔尊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措不及防地掐上了她的脖子,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你把我掐死算了。”小迪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 “君上,您不能杀她,她怎么说也是半个人,我们不能杀人。”魔尊修的身后一个银白色头发的男子开口说道,一个银白色面罩还遮了他的右眼。 听那男子那么说,魔尊修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他一直掐着小迪的手。 “你刚才说我有妖和人的气息?”小迪再一次发问,或许对于她的身世,她从未觉得她真的是“人”。 “嗯。”魔尊修上下打量着她,又是那极度鄙视的眼神。“而且还是相当弱的气息,这么说,还是最低级的妖。” “……”她真的无话可说,魔尊修说得每一个字,都有让人很不爽的能力。 他继续说道:“最低级的妖和最无能的人类的结合体,啧啧!” “能不能换一个形容词,比如混血儿。”小迪白了他一眼。揉了揉有些生疼的脖子,心里把魔尊修百遍千遍地问候,真是野蛮的家伙。 可以说一整个下午小迪都站在大殿那里,听魔尊修冷嘲热讽,他对她的鄙夷当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惊人的口才把对小迪的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 真是佩服,佩服,小迪心里真是由衷地敬佩他损人,还损得那么别具一格、独领风骚。真是和老白有得一比,如果说老白是哄骗技术一流,那魔尊修就是嘲讽技术一流。 “瞪什么,本来眼睛就不好看,再瞪就更像死鱼眼了!”魔尊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 “怎么,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掩饰你低智商的事实?” “……” 好吧,她真的第一次觉得,老板娘说得很对:活在万世,最大的智慧就是不去计较那些愚蠢的他们(魔尊修)。 冷嘲热讽够了,他看上去很满足,很是神清气爽,一声令下,就把小迪关进大牢里,不带一丝犹豫。 “……” 话说这大牢很有个性啊,从远处看就是一个个巨大的骸骨,满是黑气缭绕。 “进去吧。”那个蒙了一只眼的男子淡淡地对她说,比起魔尊修的咄咄逼人,他显得那么得和颜悦色。 “好的。”她当下就十分感动,很乖巧地走进那些骸骨里面,阴森森的骸骨不时发出诡异的幽光,看得她心里有些发虚。 “修有些孩子气,等他玩够了,自然会放了你。”他似乎是在安慰她。 “啊?”弄得小迪有些惊到了。 “我叫逸,是修的左使。”他的左眼没有一点波澜,说话不带任何情绪。“这些骸骨是历任魔尊的,他们会一直守护在这,守护着魔宗。” 小迪有些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在她看来这些都与她无关啊。 他安静下来,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脑海里徒然想起那句话:“如果有一天,魔宗遇到难以化解的劫难,就把那个有缘人带来历届魔尊的骸骨处看看,在那里他(她)会知道如何渡过此劫。” “梦魇神君,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由地问道。 那神君深蓝的眼睛依旧笑意,一双眼眸似漩涡,这般幽深如渊的颜色,看着让人不由心慌,那双眼睛似乎知晓一切。 …… 他轻叹一声,小迪惊喜十分,那么久了,终于看见他有其它的表情了,“逸。” “嗯?” “没事。”她看着他呆萌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没心没肺。但是,突然又想到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囚犯,又不开心了…… 逸的嘴角不经意地抽了抽,无奈地看了她几眼便离开了。 他沿着原先来的那条长廊独自回去,那里陷入了安静漫长的幽深,荒芜一物,他缓缓走在那,地上留下一串蜿蜒细长的脚印,很快又被漫天吹过的风悄悄抚平。 那个神君的话依旧在脑海里翻涌:“只有他(她)可以拯救魔宗,但……” “但是什么?”他急切地问道。 梦魇神君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似漩涡般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漫天漫地都是他神秘深黑的眸光,将人淹没。 “但魔宗还是难逃一死!” “你怎么会如此确定?”逸的心一沉。 “因为我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这万世将要发生的一切。” “你是说命理星君。”他的心猛地一颤。 世间万物,大多数时候,他们并不相信真实,而是主动去相信自己希望是真实的东西。对,逸也一样,哪怕眼睛睁得再大,听得再真切,他也不愿去相信,不敢去相信! 呵,命运?他从来都不愿甘服于它。 过了几天,又是百无聊赖的几天,小迪真的是在骸骨里度过了几天,还不时发出森森的幽光,“你们能不能静一静。” 她朝天喊到,那么多天没有谁陪她说过一句话,“我们没有吵到你啊。” “啊啊啊!”吓得她一激灵。 “别怕,我们是历届魔尊。” 听得她心头一惊,心里甚是发虚:“打扰了,不好意思,扰各位清梦,望各位九泉之下不要记恨。” 她生生地烟了口口水,虔诚十分的样子,“阿门,上帝,保佑我!” “……” “……” “古往今来,被关在这里的囚犯数不胜数,但你是唯一一个能听到我们声音的家伙儿,”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你很有趣!” 听到这,小迪的心一震,老板娘一直隐瞒的身世就是这个吗? 他继续说道:“你是……算了,知道太多,对你只会徒增烦恼。” 之后再没谁回话,陷入了瞬间的静寂,小迪眉毛一挑,“你们这样说,是故意的吧。” 瞬间,那些骸骨发出许多爽朗的笑声,一个及其苍老的声音说道:“我就说,她不至于那么蠢就上当了。” 真的有必要那么大声地说出这话吗?小迪在心里翻过无数个白眼。 “丫头,你就不好奇你的身世吗?” “好奇,但我总是相信一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就告诉我?” “哈哈哈——”又传来许多笑声,爽朗的笑声正大肆回荡这清冷的牢狱。 “丫头,你还是问问吧,说不定我们真的会免费告诉你。” “好吧,请问我的身世?” “想知道身世,必须答应我们一件事。” 她愣了一下,继而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得快乐而肆意,“我就知道,你们这群老家伙不安好心,哈哈哈——” “……” “好吧,我们确实不安好心——不对,是另有隐情,而且也并非难事,不会为难你的。” 她淡淡一笑,“算了,不想知道了,老板娘不想说的事,我又何必执着地去探知真相呢?我更不想为了一个未知的秘密,而去欠下你们的债。” 话说,这些历任魔尊真的都很会说话,很是“幽默风趣”,和他们说话必须斗智斗勇,不然一不小心就入坑,感情魔尊修的毒舌是遗传啊。 如果此时有谁经过牢狱,大概会觉得小迪疯了,自己在自言自语,还聊得无比开心。 “你知道命魂吗?那个真正控制气运和命脉的命魂,就是因为它,魔宗才免于被命理神君随意操控,它制衡着命运。” 她静静听着,听着那些古老而有趣的故事。 “一千多年前,妖世大乱,妖王一族皆死在那场兵变——但这只是大众的说法,时间过去过久,越让我们怀疑妖王一族还有谁幸存着。因为按理说妖王一族全数被杀害,妖族命魂也会随之消失,但那么多年了,命理神君从未真正控制妖世——他压根就不能完全控制妖世的命脉。” “可老板娘和我说过,命理神君已经归于混沌了,因为他的陨落,导致这万世命运混乱。”小迪有些不解。 “哈哈哈,那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命理神君是双生子,一暗一明、一善一恶,他们控制着一切,万世为局,生灵为棋,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苍老的声音隐隐透露出惊恐和不甘。 小迪沉默不语,神态平静地站起身来,脸上仍然维持着不变的神情:“所以,你们说了那么多就是因为魔宗的命魂出事吗?” “对,妖世大战时,魔宗命魂被偷袭了。”苍老的声逐渐减小,有些无力,骸骨处传来他们一阵阵无奈地叹息声。“妖世命魂和魔宗命魂同根同源,都是曾经的天地共主赐予的,她们的力量相互影响、并产生共鸣。” 听到这,她总算是听明白了,他们就是想借用妖世命魂的力量来拯救魔宗命魂,“我没有命魂。” 之后那几个声音没有再回应她,一切都沉寂下来了,遥远的千里之外,同样寂寥寂静,看样子像都离开了。 她叹了口气,平躺在地上,难得的安静。她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始终浮现着浅浅的笑容。 当囚犯还当得那么悠闲也没谁了,但是小迪心里很清楚,魔宗并不会伤害她。也对,在他们看来她可是很有利用价值的,虽然她还不清楚她和妖族命魂有什么联系。 第二十三章 命之魂石的改命 那个平时就十分冷清的雅苑图书馆,此刻空无一人,大门紧紧锁着。 生于万世,无论是谁都有自己的命运,自己的使命,来都这世上的意义。 不远处的一栋较偏僻的别墅里,聚集着几个身影,他们看起来很凝重。 “迦梦,对不起,但我必须要救茴儿,她的期限要到了。”年轻的男孩重重地低着头,不敢看向眼前的女子。 对面的女子静静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水,越过几缕阳光,她仿佛看见初见时他的那份真诚和单纯。 她沉睡许久,也被这万世遗忘许久,她呆在烈焰之下,挣扎不得,无数流年逝去,日升月落、晨昏日夜、朝朝暮暮、星辰变幻…… 可是百年、千年的孤独,都在见他的那一刻化为虚无,带着一点怯懦,一点柔软地看着他、靠近他。 “望哥哥,我说过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不会不答应的,哪怕是世人最珍爱的生命。”迦梦浅笑道。 “迦梦,你要明白,改命对于‘命之魂石’来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旦改命的对象……”老白难得的沉重。 迦梦看着篮望,柔柔地浅笑着,那张美妙绝伦的脸没有太多的情绪。 篮望僵着的身子,没有因此放松下来,与她对视,眼神也渐渐温柔的如同冬日的艳阳,“你会怪我吗?” “不会。”迦梦的声音软软的,却坚定而有力。 一旁的阿魇静静地看着,却不禁想到:本就是契约关系的他们,一旦越过,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 “既然准备好了,就开始吧。”阿魇的声音很冷淡。 “命之魂石”那个被万世趋之若鹜的她,此刻就站在那,她闭上眼,感受着万世的命脉,顿时无数细微的血脉一般的红色血丝缠绕着她,如同数不清理不完的命运交织、缠绕在一起,突然一起发亮发光,燃烧生命一般的鲜血流淌著! 映亮了篮望的脸庞,许久唇角渐渐浮起笑意,那笑里却含着一缕凄然悲凉。 “命之魂石”的感受下,万世的命盘,众生的命运,幸与不幸,血与泪干,虚空难见,昙花谢与现……皆一一回荡在她的灵海里。 她渐渐睁开眼,无数的红色血丝不断涌动着,她的身影逐渐模糊,似乎整个身体都融在余晖里,幻映出一层层的丽彩,“再见!” “迦梦!”篮望拼命想挽留,却只捉住仅剩下余温的空气。 迦梦完成了她的使命,便消失了,就这样整个身体消失在余晖下,残阳如血,滴滴犹泣。 那片往日的禁忌之地——烈焰之荒,烈焰早已不在,方圆五千里内只剩繁花琼草,那一瞬间,繁花琼草凋谢,于弹指间荒芜一片,再一次如初见时落下漫天飘舞的白色花雨,如同祭奠那个逝去的生命,彻底离开了! 老白死死看着那片余晖,竭力扬起脖颈,深深吸了口气,“阿魇,我们走吧,我已经通知于曳他们来接蓝望回黑风林了。” 老白看起来很沉重,阿魇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他了,这些年,在她眼里老白总那么没心没肺。 老白和阿魇及其复杂与无奈地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篮望,后对视一眼,便离开了。 他们离开了,诺大的别墅只剩下篮望一个无措的背影,他的心情也如同这一间空空荡荡、徒有光亮却寂静无声的大屋子。 他好累,累得似乎都有幻觉了,他又看见迦梦了: 迦梦拉着他的手,开心地跑着,“走,我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他开心地像个傻子在后面跟着,他们跑了许久,穿过人群,来到游乐园,迦梦笑得很开心,回头对他说,“那是摩天轮,小迪说很好玩。” “好吧,我们就玩一下下,就赶紧回去。” “好!” 他是第一次看到迦梦那么开心,那么洒脱。他们坐上摩天轮,仰望着窗外的天边。 “摩天轮的每个格子里都装满快乐,在仰望的时候也可以看到快乐。” …… 别墅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幽深如渊,他看着篮望,黑磁石一般卷着深不见底一般的漩涡,仿佛漫天漫地都是他深黑的眸光,“见你可怜,便把这个梦送给你吧!你们啊,老是喜欢折磨自己。” 这世界就是这样奇怪,你一直追求、想要实现的愿望,一旦真的成功了,你还不一定开心了,毕竟啊,你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 “呵,改命,阿魇啊,你也看不清自己呢!” …… 被惩罚了几生几世的林茴,她的命运终于在这一刻发生变化。有的人错在爱的过程,有的人错在爱的方式,而她错在爱上他。命运总要和她开玩笑,她似是被命运最爱折磨的棋子——她好运的遇见,却不能好运的拥有;她曾经做一件错事,必须生生世世来偿还! “林茴姐姐眼皮动了!”豪豪的兴奋地说道。 只见静静林茴躺在床上,卧室里燃着灯,老白手持书卷斜倚在床头,身上只着了白色大衣,显然他的心思并没在读书上,而是不停注意床上的人。 床上的林茴瘦削的脸映着灯光,显得苍白无神,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似在生病。 “一次真正的脱胎换骨!”老白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白叔叔,小迪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豪豪移到老白跟前。 “噗——”门外传来阿魇的声音。“不好意思,老白,这声叔叔真的太符合您老的气质了。” “……”老白嘴角勾起,冲阿魇挑了挑眉,一眨眼。“话说我们两个老人家确实很符合叔叔阿姨的气质!” …… “嚯?”豪豪显然无法理解有些微妙的气氛,他只知道老白手里拿的书又反了!老白总说自己是文化人,喜欢读书,很有古典儒雅的气质,还特别喜欢教豪豪写毛笔字——虽然很多错别字,但是老白还是乐此不疲。 唉!也不知道,小迪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小迪姐姐很喜欢喜欢豪豪了,经常会带她去玩,陪她玩耍。每次问小迪什么时候回来,老白说:小迪长大了,需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使命?”对于豪豪的疑问,老白总一笑而过,许是看她太小,解释太多也没用。 那处荒凉的牢狱,如同边塞孤城,风声从四面骸骨的缝隙中渗进,发出呜呜咽咽的哀鸣,小迪不自觉裹紧了衣服,心里不断将魔尊修骂了个底朝天,“呸!” 外面,一个披着黑披风的身影,那身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孔,见里面的人满脸的怨念,他忍不住轻笑,眼里满满的鄙夷:“那几个老头前几天托梦给我,说那人妖是救魔宗的关键,本尊怎么看都不像啊!” “君上,我觉得应该不错,她似乎可以和老君主门沟通。”逸看了小迪一眼,说道。 “哦?”魔尊修冷笑一声,“她看上去那么蠢,那几个老前辈也是老糊涂了。” 他虽是笑着,可看向小迪的眼中却依旧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在他看来这万世就是一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像小迪这种水平,他从来就是视为粪土。 “魔物,我知道是你,出来。”小迪一下子弹坐起来,四处张望。 外面,魔尊修漫不经心地与她对视,傲慢的冷笑看起来异常的危险,似乎还有一丝高高在上,“曦梦死了,你知道吗?” 小迪一愣,不敢置信,瞳孔愕然放大,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比惊讶,“你什么意思?” “她改变了命脉,你以为她仅仅改了一个凡人的命运吗,错——她还改了一个古神阿修罗的命运,她改了太多、太大,气数已尽!”魔尊修幽红的血瞳锐利地看着她,眼瞳深处,一丝危险忽隐忽现。 小迪愤力偏过头不再理会他,内心很复杂,突然咬着下唇,用力忍住眼圈里的泪水,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她和迦梦不过见过几面,没什么深的交情,但她的死却忽然让小迪突然觉得:阿魇和老白真的很可怕,他们为了精心策划的一切,哪怕牺牲别人的性命也不会眨一下眼! 脑海中翻搅成一片片的回忆,一桩桩事件,低喃道:“你们真的牺牲了迦梦。”似乎便是被欺骗了的,被狠狠地伤害了,而意识里清楚的被告知,那些她想逃避的现实就是真相。 “呵,你还说魔心狠手辣,没有仁爱之心,可你最在乎的阿魇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心肠狠辣。”魔尊修瞬移到小迪面前,并蹲下来,修长而冰冷的手指捏过她的下巴,与她对视,“说不定,你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小迪也不示弱,抬头靠近,纤长的眼睫末梢几乎贴在他脸颊上,只要略微靠近往下,就能轻易碰到魔尊修的嘴唇,可那薄唇总是吐出各种刻薄残忍、傲慢无礼的话。 “多管闲事!”话音刚落,只见“啪”的一声,魔尊修的右脸印上一个红红的掌印,她愤怒得像一个随时准备咬人的野兽,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愤怒而变得通红的眼睛死命地瞪着眼前的魔尊修,“谁都不许说老板娘的不是。” 第二十四章 睚眦的往事 这一巴掌,也是把不远处的逸吓了一跳,他错愕地看着被打之后有些不敢置信的魔尊修,生生咽了口气,“君上,您,没事吧。” 不出所料,魔尊修的血瞳瞬间变得冰凉和锐利,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你能杀了我,敢杀了我吗?”小迪愤力迅速地擦拭刚划过脸颊的泪水,“魔宗命魂出现巨大危机,而我是拯救它的唯一机会——更何况,我若死在这里,老板娘和老白肯定会让整个魔宗陪葬!” 如果说刚才牢狱中只是沉寂的话,现在就几乎是一片死寂了,甚至连空气都瞬间冻住了一般,恍若杀戮在下一秒就会爆发! 要说此刻小迪不怕是假的,但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阿魇,在她看来,从小就养育她的阿魇,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 “啪啪啪——”出人意料的,魔尊修的残忍没有到来,而是传来了阵阵掌声,他挑着眉,玩味地看着小迪,“原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请永远保持你这种不怕死的精神,不然若有一天我发现你只是一个怕死的废物的话,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他的声音轻挑,似笑似蔑,“走吧,逸!” “是!”逸复杂地看了小迪一眼,随后便和魔尊修离开了。 剩下一人的小迪,整个身体瘫坐在地上,迷茫地看着什么。 “丫头!”又是那几个老者的身声音。 她突然像找到亲人的感觉,委屈起来,答道:“魔尊修真不是个……“底下“东西“二字未说出口,竟然哽哽咽咽,低声啜泣起来。 “这……” “确实不是东西。” “修真的太不懂事了。” …… 骸骨里那几个声音叽叽喳喳地骂起魔尊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没事啊,丫头,待会儿本尊再托梦给他,好好说说他,实在太不懂事了!” “噗嗤!”听到这话,小迪破涕为笑,“你们还能托梦呢。” “对啊,死了几千年了,只有你能直接和我们通话。我们要想和在世魔尊说什么,都是靠托梦。” …… 和那几个老者说了很多,小迪的心情渐渐好多了,刚开始还满是嫌弃他们啰嗦、有心机,现在却觉得他们还蛮可爱的! “那个,既然你心情好多了,不然,我们继续聊聊魔宗命魂的事吧。” “……”小迪刚刚恢复好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收回刚才觉得他们可爱的想法。 …… 魔宗大殿上,魔尊修依旧阴沉着脸,身后紧跟着一个蒙着一只眼的男子,他的表情依旧冷若冰霜,没有因为魔尊修的生气而有太大变化。 “她是不是以为我对付不了她?”魔尊修咬牙切齿道。 身后的逸只是嘴角抽了抽,并没有回应,在他看来修还是那样小心眼、爱斤斤计较。 见他不回应,魔尊修更加气愤了,“你那么冷酷干嘛,你这样会显得我很狂躁!” 逸静静地看着魔尊修半晌,他知道君上一直以来就是息怒无常的,看上去连情绪都控制不了,但也只有他知道魔尊修是一个多可怕的魔,因为他几乎没有弱点——他的心是铜墙铁壁,从来没有谁会、没有什么会成为他的软肋。 逸定了定神,对他说:“君上,打算怎么对付她?” “她必须要在魔宗命魂消失之前找到妖世命魂,不然我会亲自杀了她。”魔尊修的话音回荡在整个大殿,肃杀之气笼罩着一切。 …… 大学校园的一处角落,一个身材小巧的女孩阴沉着脸,冰冷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男子。 “滚开!” 那男子也不示弱,直直地看着她:“老二,你别闹了。” 女孩的眼睛愈发冰冷:“嘲风,无论如何,魔宗我是要去的,你不许再拦我。” 他嘴巴微启,却蓦然住了口,神色中的无奈渐渐被另一种了悟所取代,眼底浮现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和认真。 “怎么?”羽柯看着他,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走吧。”他的话语里似是妥协,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一顿,显然没想到嘲风会这样,心里自是疑惑万千,但还是跟了上去。 从小,每次见到嘲风,她的这个三弟,都想要弄死他,她本来是最喜欢独居的,但嘲风老是喜欢屁颠屁颠跟着她;并且每次见到他,总会被他三言两语刺得体无完肤,对此,他还不知所谓。他似乎生来就是来像她讨债的。她不禁觉得这世上,只要有嘲风的存在,她便永世不得安生,真的想一龙尾拍死他,然而最深、最亲的血脉老是提醒她得冷静冷静! “喂,你到底想干嘛?”她实在忍不住发问。 “睚眦,你从小就没有脑子,性格还极度暴躁。你这样直接过去救人,只会送死。”他一脸嫌弃地看着羽柯,“性别和名字都改了,怎么智商就不能改改?” “……”听到这,她能忍吗,当然不能。她一个扫堂腿不由分说地向嘲风踢去,飓风般闪过,奔雷般踢出,愣是把嘲风踹得老远,还不忘给他扔一记鄙视的眼神,“滚!” 被踹得老远的嘲风,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轻轻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好了,不逗你了。前几天听那只老狐狸说,魔宗只是想让她记起一些前尘往事,好帮魔宗修复命魂——所以,小迪很安全。” 前尘往事?她的心疙瘩一下,岁岁年年,沉浮于世,不管曾经多么刻骨铭心的人,多么刻骨铭心的事,也足以被洗刷干净: “都道黄泉下有忘川水,饮一杯不知前世今生,可其实忘川水就在人间,又有一名,便是“时间”。”睚眦依旧记得初见时,她出尘中更添了几分高贵和傲气,面色中更添了几分冷漠与威严,俯视众生的姿态,“我叫茶吉尼天!” 她看上去高高在上,难以靠近,眉间盛开殷红色的如花妖冶的印记,却不禁让闻者胆颤。 “冥王!”睚眦一惊,喜好杀戮的他也不禁后退几步。 “怎么,你在害怕?”她轻笑道,继而转向对睚眦说道,“冥界可没有忘川水,你若想忘记什么,可来我黄泉饮下孟婆汤,可让你忘却前尘往事。” 眼前的她巧笑倩兮,自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媚力,森森夜色之下,却只见一个苗条身影独自坐在屋顶,抬眼看去,她目光柔柔桃靥含春,全不似刚才的冷厉威严模样。 “我想要忘记,但我不想死,我可不想吃那鬼魂的玩意。” 屋顶上的她不禁发笑:“你竟会害怕死亡,那死在你手里的亡魂又该如何?” “他们若打的过我,便不会被我打死,‘胜者为王’。愚蠢又弱小的他们竟敢来招惹我,活该!”睚眦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血红的眼睛在茶吉尼天身上扫来扫去,口中低吼连连,森牙外露,面目狰狞暴怒。 “哈哈哈哈!”茶吉尼天坐在那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开怀,大袖一甩,随即消失在睚眦眼前。 对,这是他与她第一次见面,原本是来杀她他的冥王莫名其妙得放过了他。不仅如此,之后还经常来找睚眦玩,身为曾经称霸一方的龙族一员,被贬为妖物,这件事对他冲击很大,但茶吉尼天的到来为睚眦最失意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带来了些许光明。 “冥界好玩吗?”睚眦无趣地问道。 “那里见不到一点阳光,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明从不肯降临冥界!”茶吉尼天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太阳,热度自指尖传递过来,她满意地笑了,便又手腕侧转,让自己冰凉的手心完全而彻底的覆上那处热源。“好暖!” 那一刻,睚眦突然觉得高高在上的冥王,只不过是一个渴望光明的可怜儿。他们都一样,现在就困在黑暗的深渊了,死命挣扎,却难以逃离。 睚眦看着贪恋阳光的茶吉尼天,伸出手抓住她正触摸阳光的手,睚眦温暖有力的手包裹着她冰凉的手,“我的手像阳光一样温暖,你可以把它当成你的阳光。” 他还记得当时她笑得很开心,发自内心得开心…… “对,她是冥王,她若不想死,冥界谁敢收她。”羽柯晃了晃手,一个定神下,她换上另一副男儿容颜,眉眼深刻,是英俊迫人的那种气势。身材也变得高大威猛,一对精美霸气的龙角生在头顶,骇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睚眦本就是男儿身,这几年为了方便和小迪在一起,就变为女儿模样,成了所谓形影不离、共枕眠的好发小。 许久未见睚眦真面目的嘲风不禁细细看着,并喃道:“她若知道这个小时候经常和她睡觉的羽柯是只雄性大龙,她会作何感想?” 她应该不会怎么吧?睚眦咽了咽口水,却突然想起几天前小迪询问他易禾死亡的事,她的眼神真的能直直扎入他的心脏,然后缓慢而仔细地割着柔软的血肉,痛得窒息。 “我会好好解释的。”睚眦不想在经历一次,不想再看到她对他失望,毕竟他曾经答应过她:睚眦就是茶吉尼天的阳光! 第二十五章 渡成阿修罗 佛轮常转,佛法永生,衍出永生佛法的长明灯乍然吐出万道金光,穿过接天的结界,九天之上,金光百丈,霞彩千重,似乎都在迎接那个古神的到来——阿修罗的降临。 “修法八生,悟道一世,终悟得世间无两全。哦弥陀佛!”老和尚看着那突然吐出的万道金光,喃道。 一世极致绚烂,再回首举世皆寂,掩不住斑驳泪血昔年。 “老白,他回来了。”那间屋子的结界已然破开,长明灯不再燃烧,黑暗已经完全吞噬了它。 “是啊,林茴的命格一改,他心愿已了,便悟道了!”老白静静看着九天之上的金光百丈,感慨万千。 此刻万世震动,神宗众神皆是震惊不已,那个天地共主唯一的入室弟子——阿修罗终于历劫成功,他的回来势必在神宗、乃至整个万世引起轰动和影响。 “神宗独大一方的局面,终于要变了,毕竟阿修罗可是协助伏羲保护人间的古神啊!”一个老者身上披千万条红丝,手上不断摆弄着一堆万里姻缘线——红线。 “终于回来了。”老者面前的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万道金光在他眼里只是一场悲剧的开始,也许也是一场自我救赎的开始。 “梦棱啊,你啊你……”老者摇着头,笑道。 …… 九重天上,万道佛光普照,晃眼化为一片金红色祥焰,仿佛一朵丈许大的红色灯花灵焰,一位古神手持佛珠静静地站在灯花上,身后隐隐的泛着金光,头上环着一圈圈佛光。 他凝视远方,那个对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九重天,历长一千多年的历劫,终于让他修成了真正的阿修罗,也只有这样强大,他才能更好地完成保护人间的任务,“终不负师傅所托!” 九重天上,他孤身站着,静静阖眼,良久之后,望着虚无燃烧的苍穹之境和站了满地的神,骤然转身朝远处走去。 纵神面对着他噤若寒蝉,他分明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却叫这天地间的诸神如临大敌。他不去理会他们,缓步行走在那,他走得这样慢,好似寻常来往,好似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弑,别来无恙!”身后穿来一个苍老又浑厚的声音,老者一头银丝在风中席卷,瞳孔黝黑深邃,宛如千仞深渊,遥遥不见底,让人心畏。“欢迎你重新回到神宗。本尊是特地来迎接你的,待会儿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不必,不劳烦天尊了。”他看了老者一眼,眼里没有一点波澜,手中的佛珠隐隐透着金光。 “呃!”嘴里发出一声冷闷,他狠狠地捉住心口,在老者不解的眼神下便转身离去。 “世上安得双全法?”记忆深处突然响起这句话,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一千多年的历劫、一千多年的空白记忆。从修成阿修罗的那一刻起,他只是弑,只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阿修罗,空白和记忆迅速互相争夺中,但,不管他愿不愿意,空白终将把剩余的记忆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他看起来像在逃离,逃离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空白抽空记忆,可痛苦还在心里残留。 他面露阴沉,沉静如死,一阵沉寂下又再一次回到人间,那个他必须豁出性命去守护的人间。此刻他整个身体倚在一颗树上,安静的四周都能听到他的喘息声,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清冷地照在他脸上,为他踱上金光。 “弑!”声音从荒远中传来,之后山上归于宁静,风声过耳,其声絮絮。 他顿了顿神,“伏羲,我回来了。” “恭喜你,修成阿修罗!” 听到这,他轻声一笑:“这个万世越来越有趣了,众生混乱的命盘真是让我吃惊。” “让你吃惊的事还远在后头呢!” …… “你想干什么?”还在沉睡中的小迪莫名其妙地被赶到大殿上,魔尊修坐在上面的王座,周围还有几个美人相拥,一个个相倚相偎的,容貌美艳,柔肌如玉,还不忘目逗眉挑。 小迪没想到魔尊修还有好美色的这一面,顿时瞪大了眼,却不由地白了他一眼:“还以为你有多纯情,心心念念着迦梦,到头来,不就是其中一个嘛!” 魔尊修冷哼一声,并用力推开怀中美人,“曦梦怎么是这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他这么一说,着实让小迪无话可说,心里对魔尊修的鄙视更加深了:花心还花得那么理直气壮,真的是大猪蹄子。 “人妖,你知道吗,在我们魔宗只有两种魔女,第一,就是像她们一样容貌美丽,她们的的模样就是最大的武器;第二,就是有强大的战斗力,只有强者才可以生存。”魔尊修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迪。 “呵,像你这样的,就是在我魔宗是会被淘汰的。”他说“淘汰”这词,还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鄙夷之极,十分冷嘲热讽。 小迪脸色顿时一变,见鬼一样的看着魔尊修:我去,这不是明摆着嘲讽她吗?她很生气,脸被气的通红,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就那么无聊,赶我过来就是让我听你的冷嘲热讽?” 魔尊修挑了一下眉,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小迪一个深呼吸,缓了一下情绪,“不,你不值得我生气,你不配。” 魔尊修眯了下眼,笑意消失不见,他尖锐的、冷厉的东西展现在眸中,这一刻他所谓的伪装化作云散,露出他与生俱来的冷酷。 “你凭什么这么得意?别忘了,你现在只是阶下囚,只是我轻易就能捏死的蚂蚁。” “呵,凭什么?”小迪忍不住发笑,“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因为我看着你就不舒服,很不舒服。”他的冷历全部刻在眼低,眼珠微转,冷冷地看着旁边的美人,手上捉着美人的力道越发紧了,痛得其中一个美人一个冷闷,表情难看。 小迪的脸越发铁青,这一段时间的委屈和不满全涌上心头,那种不甘心,被耍弄的愤怒,种种极端又矛盾的情绪排山倒海地朝她来。 “你竟然还指望我忙你修复命魂,呵,我倒是很想看着魔宗毁在我面前。” 这话一出,魔尊修化作一道黑烟,她一怔,有些迷蒙的抬起双眼,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他慢慢一笑,露出那阴霾桀骜的目光,令她心头瞬间一颤。 魔尊修盯住她脸上片刻的绝望,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决绝地转身而去,任她在身后惨叫。 “你对我做了什么?”小迪痛苦得对他喊,顿时煞白的脸蛋,猛然渗出汗珠。 “秘术,”他回头看着痛苦的小迪,眼里没有一丝怜悯,“一个时辰内,我若再不帮你解开秘术,你就会痛苦死去。痛苦,绝望,毁灭,死亡,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小迪狠狠地瞪着他,身体上巨大的疼痛不断席卷着她的身体,“吼!”一声痛苦的吼叫,身体如同被千刀万剐,但她依然倔强地死撑着,不肯妥协。 魔尊修见过她愤恨,厌恶和冷漠的样子,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好象要将她生吞活咽了一般。 “你……”他看着她,眉头逐渐紧皱,在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却又片刻的呆愣,英俊绝伦的面孔上,刹那间似乎掠过一丝复杂,然而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错觉。“不知死活。” “君上,请您放了她。”刚赶来的逸明显吓了一跳,恭敬地鞠躬,神色紧张地说道。“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小迪心里不禁发笑:真是可笑啊,现在不能死。由身体的各个角落传来的疼痛刺激得她再也站不住,虚晃着身体,倒了下去。巨大的痛苦让她不断颤抖着身体,眼里却满是倔强,死死咬住苍白的嘴唇,甘涩的鲜血渗入嘴巴…… “君上,命魂的修复至关重要,她必须活着。”逸看了她一眼,脸色也越发紧张。 “你若求饶,我就放了你。”魔尊修似乎没有理会一旁的逸,对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小迪看去。 “你,做,梦……”小迪拼命挤出声音,小的可怜的声音,还是清楚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逸明显一愣,看着她的眼睛很复杂。 魔尊修猛然抬起头,走到她跟前,抬起她已无力撑起的脑袋与她对视:“我真的会杀了你。” 深重的阴影让他的血瞳深陷在黑暗中,透过发丝只能看到眼瞳里的幽光,一丝隐忍闪过。 小迪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孔,无力感遍布全身,连眼睛都渐渐睁不开了,已经快感受不到痛苦了,她觉得她真的要离开了:老板娘,老白…… 她也不知道魔尊修之后说了什么,只是依稀记得有谁把她抱了起来,看不清他的脸,甚至连身形都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 “嗯?”身体过度疼痛和消耗,使得整个身体都很疲惫和无力,她缓慢地睁开眼,房间精美的装修风格映入眼帘,她歪着头看毯子,只见纷繁美丽的图案隐隐发着光。 “醒了?”是逸的声音。 她使劲歪着头朝他看去:“我竟然还活着?” “你不应该这样去刺激修,他其实是很善良的。” 第二十六章 脱离魔宗 “你不应该这样去刺激修,他其实是很善良的。” what!?没听错吧,谁善良?小迪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那他还真是善良啊。” 逸沉默了一会儿,被白银面罩遮住一只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表情:“他很善良,但从不心慈手软,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只会用死亡来解决。但是,他明显不想杀你。” “哈哈哈——”小迪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极轻的挑了挑眉,转头不再看向逸,“他不想杀我,难不成我还该感谢他?毕竟我还要利用价值啊,你们又怎么会舍得杀我?” 逸不再说话,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怎么知道我可以修复命魂?”小迪突然变得严肃。 “因为他说,能修复命魂的人会同时有妖和人的气息。” “他?” “梦魇神君。” 梦魇神君?他是谁,听逸的口气,他似乎很尊敬这位梦魇神君,到底是何许人也?小迪心中疑惑很多,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老板娘曾经和她说过的话:你之后会经历一场你难以越过的劫难,但那场劫难会让你找回自我! “呵呵。”小迪失神般地笑着: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那么久不来找我,是因为这就是我必须经历的一场劫难。 她笑着,眼泪却悄悄流下,她用袖子去擦眼泪,拼命遮住泪水,最后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她咬着牙,把呜咽声哽在喉咙里,不让声音发出来,身体微微颤动着。 “你……”一向冷漠的逸有些不知所措。 “唔——”哽咽声从那间房间里穿出来,顿住了魔尊修前行的脚步,停顿了几秒,就又继续走进去。 “怎么了,人妖,开始怕了?” 听到他的声音,小迪的愤怒又涌上心头,立马弹坐起来,赶忙擦拭泪水,正要发话,秀目一瞪,大颗泪珠又落下来,正滴在手臂之上。被他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一面,又更生气了,气得说不出话。 “……”逸看得有些发愣。 魔尊修手一摆,示意逸离开房间。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老祖宗让我放了你。”说着,他有点咬牙切齿,“可以啊,人妖,还买通我家老祖宗了。这下,我还不能不放你了。” “你……”小迪深吸一口气,使劲缓住自己的情绪,“你要放了我?” 他不说话,脸有点阴沉。 “你到底什么意思?” “滚!” …… 言简意赅,就这样,就被他丢回了人间。大病初愈的小迪脸色依旧苍白,步伐有些踉跄,“喂,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怎么,还舍不得我了?”只见他满脸不爽,咬牙切齿,口中喃道。 “我……” “小迪!”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一个很陌生的男声,迫使她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孩朝她奔来,他眉眼深刻,是英俊迫人的那种气势。只属于的是:她真的不认识他。 “你是?” 话音刚落,突然,那个男孩抱住了她,她一愣,却惊奇地发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清香,而且好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用力推开男孩的拥抱,太过的用力,再加上她本就大病初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意外的,她并没有和大地亲密接触,身后的魔尊修竟然接住了她,她整个人倒在他怀里,“是你!” 魔尊修愣了一下,小迪明显感到他身体微僵。 “放开她,魔尊修!”那个陌生男孩呵斥到,天空风声突然浩荡,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背后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影子,狰狞着影子。 听到这话,魔尊修似乎被提醒到了什么,冷哼一声,把小迪丢得老远,对,是丢!辛好这次那个陌生男孩扶住她了。 “真是晦气,你脏了我的手。”魔尊修脸色阴沉,盯着陌生男孩的眼神极为不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冷的状态中。 “啊!”依偎在陌生男孩怀里的小迪猛然想起什么的样子,“你是羽柯!我去,你怎么变成男的了?” “……” 小迪认真揉捏陌生男孩的脸,一副要探知真相的好奇模样。而那男孩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任由她玩捏。 “哼,不知廉耻!”身后的魔尊修嘲讽完,就立刻离开了,用他的话讲:真的看她很不爽,越看越生气。 …… “老板娘,我回来了。”明明就离开了几天,却像隔了几年的时光,对小迪来说这几天真的会成为她很深的回忆。 眼前还是熟悉的样子,外面飘着小雨,室内透出柔和的灯光,门外下挂着两盏明晃晃的灯笼,风曳灯影,雨丝如晶。 小迪快步跑进雅苑图书馆,满目期待的小脸被雨丝打湿,她喘着粗气,四处张望里面的风景,只闻到淡淡的茶香。已然顾不得湿透的秀发紧贴在绢秀雪白的小脸上,也顾不得此刻的狼狈不堪,冲着里面又一次喊到:“老板娘!小迪回来了。” 但没有谁回应,只有茶水的清香从紫檀木的雕花四方桌飘来,旁边桌旁无一人,茶壶却凌空飞起,像是在回应小迪,茶盖微微掀起,一丝丝灵气溢出,伴随着更醇厚的清香,弥漫了整个陋室。 小迪也不客气,走过去,拉开椅子就坐下,饮下那杯已经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分明是茶,却有了醉意,摇摇晃晃的转回自己住处。“好茶,不,好酒!” 随着小迪渐渐远去的背影,紫檀木方桌旁现出一个身影,那一低头深思的姿态极为优雅,仿佛坐在画中美人。虽是在微笑,有种冰冷的,使人望而却步的感觉。“确实是好茶。茶不醉人,心却醉人!” …… “小迪姐姐醒了!”耳旁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 “嗯?”床上的女孩酒意未退,脸蛋通红,眼睛迷离。“哟,是豪豪。” “迪宝贝,这是几?”老白凑上前,伸出一只手指,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 “你当我傻啊,咯——”小迪打了个酒嗝,眯着眼,得意地笑,“这是,是手!” “……” 老白嘴角一抽,看着床上一副笑眯眯纯洁无害的无辜脸,就差露出两颗傻乎乎的兔齿大门牙的小迪,他无奈地耸着肩,一脸愁容地对豪豪说,“你小迪姐姐傻了,没救了。” “啊,不要啊!”吓得小孩一激灵,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向小迪,“不过,没事,我不会嫌弃你的,我还是会娶你的。” 醉得晕晕乎乎地小迪,在豪豪的哭喊下,有点清醒了:“谁,谁要娶我?” “我啊。姐姐,我不会嫌弃你傻的。”小孩一副大义禀然的认真模样。 “……” 诶,想不到她这个母胎单身竟然被一个小孩告白了。小迪无奈地笑了,宠溺地对豪豪说:“你不许骗姐姐哦,说谎要打屁股的。” “嗯嗯。”豪豪很是坚定。 小孩子总是很单纯,每次看着豪豪,小迪的眼里盈盈含笑说不出的温柔亲切,和最善良单纯的小孩相处不知不觉也会变得孩子气。小迪时常在想,拥有孩子气的大人该有多幸运。 去了一趟魔宗,感觉回来周围变化很大,气氛说不出来的压抑。 小迪问道:“篮望呢?”,也许答案她已经知道了,心里已经明了,但有些时候不亲自问一问,总不会死心。 “他回去了。”老白说道。 “迦梦?” “她完成了她的使命。” “……” 使命?为了一个未知的灾难?小迪的眼里明暗交杂,一时间,她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旦卷入这些所谓的纠纷。每跨一步,都象踩在了刀刃上,再也不能过象以前一样全无顾虑、没心没肺的过日子了。但是她好像不知不觉已经卷进去了,对,从她进入妖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那条川流不息的街道,他目光沉静如死,仿佛越过千年时光在眼前:“她是谁?” 伏羲觉得他的声音像是穿过了时光的间隙,悠远深长,越过了遥远的春秋,透过了忘川河畔:“就是她强行改了命,原定今年意外死去的她,有可能就长命百岁了。不只是今生,还有往后的生生世世。” 前面的女孩孤单影只地一只手撑着一把灰蓝色的雨伞行穿在人群中;另一只手拿着一叠传单,清秀的小脸有些苍白和疲倦,却还是努力挤出微笑向着每一个经过的路人。 “先生,谢谢。”女孩停在他面前,对着他递出一张传单,目光对视那一刻,她脸色微变,嘴唇轻抿,“先生,你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他没有接下传单,只是绕有兴趣地问道:“像谁?” 这话像是把她问到了,她一愣,继而笑到:“我不知道,忘了吧。” 他们相视一笑,如电光石火的刹那间,他们的神情都有微许不自然,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 “走吧。”一旁的伏羲催促道。 “嗯。” 他走了,终究是没有接下那张传单,她伸出的手有半刻僵住了,很快便恢复正常,对着经过每一个路人说道:“你好,你好,请您收下……” 身后的她渐行渐远,那个窈窕的身影渐渐融入了人海中,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第二十七章 妖世大乱 “你别跟着我,听到没?”小迪一脸怒气。 “我……我没有。”身后的睚眦眼神闪躲,吹着口哨。 “你还好意思跟着,骗子,死骗子,你骗了我二十年。”小迪一路上骂骂咧咧。试想,二十年的女发小,突然间变成男的了,这简直不能接受,三观都崩了。 “……”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同床共枕过,我还和你聊了许多很私密私密的话题……”小迪越说越气,回头看睚眦那雄壮的身材,登时就更要气的爆炸掉了,二话不说就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啊!” 看着痛得她呲牙咧嘴,睚眦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 这时,小迪一记眼神杀过来了:“你还和我一起上过女澡堂!” “我……”睚眦冒出些许冷汗,“我说我进去什么都没看,你信吗?” “滚!”这能相信吗,还能相信吗?小迪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怪不得,每次进女澡堂,羽柯都怪怪的,眼神都不对了! …… 雅苑图书馆里,清冷依旧,里面安静得很,阳光清冷地照耀,茶香缓缓地环绕着。刚一走进,就看见那个优雅冷漠的背影坐在那品茶。 “你好。” “蹉源,你怎么来了?”阿魇闻声回过头。 身后的少年,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轮廓深邃:“想问你一个问题。” “愿闻其详。” “有时候,你有没有觉得有谁是你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蹉源的声音有些低沉,隐隐匿着一股无奈的哀伤。 “也许,我们都会遇到那么一个她(他)——越过无数岁月,依然不忘她(他)留曾经在心里的感觉。”阿魇朝他望了一眼,浅浅一勾唇。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段本不该属于你的回忆,又该如何?” 阿魇沉默半刻,冷静得莫名的声音缓缓传来:“那就把它好好放着,不去理会。既然不属于你,又何必请求!” 回忆吗?不属于自己的回忆吗?或是曾经失去的回忆? 她静静地坐在长椅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似熟悉似陌生,他被笼罩在橙黄色温暖的光晕中,身着华丽长袍,夕阳的金光下,他高贵清冷的银发静静垂在衣袍上,黑得深沉的衣袍上精美的图腾也微微得耀眼,恍惚中他微微浮起一丝笑意…… 那段回忆是什么,恍惚是在另一个世界曾经发生的梦境,一桩桩,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交织,似真实,似虚假,是梦或是真? “该怎么放下?”那个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凄凉的的倔强。 “如果你一旦想起来,只会带来灾祸,你还愿意记起来吗?” 少年的瞳孔渐渐布上一层死灰,怔怔盯着前方,口中突然涌出大量的血,整个人极度痛苦。不过那只维持了短短几秒,他捂着胸口,瞳孔迅速紧缩又完全放大,力气再也支撑不了他,整个身体重重倒了下去。 最后一丝倔强气息如同呢喃般,从他冰冷颤抖的唇间掠过:“她好美……” …… “妖王血脉要觉醒了。”老和尚看着床上的少年,重重哀叹着。 他的眼里无奈万千,他极力隐瞒的一切终究藏不住。原来,谁都逃不开命运:“就算一人一妖,各为一方,还是难以逃开宿命。命运啊,愚弄人生的命运啊!” “他回去也好,妖世已经太乱了。”阿魇说到。 “源儿回去又能改变什么,命运要毁掉的一切,又怎么是他能阻止的。”老和尚面露难色,满面含愁。 阿魇没有再说话,她明白,老和尚把蹉源视同亲生儿子,又怎么会忍心看他涉险。不过,老和尚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满目疮痍的妖世,仅凭他一己之力,真是难以力挽狂澜。 “师傅?”床上的蹉源突然醒了。 “源儿醒了。”老和尚悲喜交加,他握住蹉源的手,眼中分明泪涌如雨,自己却毫不觉察。“什么都别想了,和师傅回去。” “……”阿魇始终一言不发,她看着窗外,窗外是一片碧蓝如洗的天空,碧空万里,华日当空。好美啊,但愿此景长久! “好,我们回去。”少年轻声地说,如同在安慰老和尚。 目送着蹉源和老和尚离开了雅苑图书馆,阿魇知道,蹉源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现在如同一个迷失在荒漠中,分不清方向,看不清自我,更看不清远方。 阿魇脸色微有些疲倦,显然早上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 刚进门的老白瞧着一笑,也不说话,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身上,有思索,有不解,有不安,更多的是一种别样的探究。 “你怎么了?”阿魇问道。 “没事,只是你看着很累,我正在想怎么逗你开心呢。”老白冲她一眨眼。 “哈哈……”眼前的美人微微一笑,笑声清脆,自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媚力。“那你想好了吗,如何让我开心。” 老白一怔,那瞬间,明知是玩笑之言,然而,他却仍不由得为之心上一撼,脑海里猛然想起那些话: “古来情丝最难剪,其实主宰万物的又何止命运?我这红丝,牵了执念,连了牵挂。”记忆中,月下老人老是喜欢神神叨叨,老是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这时,他心中却不由想起月下老人的话,如同警钟长鸣,敲醒着他,还有那些最纷纷扰扰、也最耐人寻味的红线。 半刻后,老白恢复平静,调笑般的语气,“你现在不是笑了吗?” “笑,不代表我一定开心啊,相同的,哭,也并不一定会是难过!有时能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情绪,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听着老板娘的感慨,老白终是笑了笑:这世道还真是神奇呢。 “哼!”屋外,传来小迪的声音,只见她气鼓鼓地走了进来,“气死我了,终于摆脱羽柯——不,睚眦那家伙了。” “又怎么了?”阿魇笑道。 “羽柯竟然是男的,我去,连名字都是假的,他叫睚眦。”小迪不满地撅起嘴。 “他若不变成男的,又怎么和你打成一片?你忘了,你小时候最讨厌男孩子了,老是欺负男孩子。”阿魇打趣道。 “哈哈哈,从小到大就是汉子啊,迪宝贝。”老白忍不住发笑。 “……” “你还说,睚眦太难写,不喜欢他的名字呢。我想,这就是他改名字的原因咯。”阿魇继续说道,睚眦虽说性格暴躁,但对小迪确是真心好。 “……”小迪一脸黑线,嘴角抽搐,“这么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了。” …… 天渐渐黑了,霓虹灯装点了这个城市,充满了光与色彩的点缀,是极美的,门外不断穿过游人的身影,一个少年从人群中出来,跨进雅苑图书馆。 “我知道你还会来。”阿魇看了一眼少年,灯光光在他身上散下清冷的微光,可以看清他的五官和身影。 “我要去妖世。”少年淡淡地说道。 惊讶之情从阿魇脸上一闪而过,此时,她也不再开口相问,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想让师傅担心,”少年顿了顿神,继续说道,“我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我必须去找她 。如果我回不来,请帮我把这封信转交师傅。” 阿魇接过信封,仔细端详了会儿手中的信,说道:“祝你好运!” 眼前的少年比平日多了几分坚定和感伤,轮廓中又隐约显出了几分倔强。 少年挤出微笑当做道谢和告别,随后转身离开。几步后,又回过头,露出了半边侧影,细细看着阿魇手里的信封,修长挺拔的剑眉下眼瞳深邃发亮,化作了更加内敛和隐忍的力量:对不起,师傅! 随后,少年离开,开始去找寻记忆深处的她。 …… “于墨!”夕阳下两个身影互相追逐着,男孩身后巨大的羽翼张开着,在风刃中隐隐的透出灼热之气,阳光洒在上面还带出了一些金色,金色又反射出绚丽的光泽十分夺目。 身后的女孩气喘吁吁:“你跑啊,继续跑,最好不理我。” 于墨回头一笑,四眸相对,他的目光十分温和:“你不是想赶紧长出翅膀吗,那就要多运动啊。” “你……”可多多生气得原地跺脚,“于墨!把东西还给我。” 这时大地猛得振动,似波涛起伏,仿佛就要地震陆沉光景。 “多多,小心。”于墨翅膀一挥,整个身体腾在半空,朝女孩冲去,抱住女孩。女孩被这番地动山摇吓住了,静静抱着他,他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环在怀里。 “于墨,发生了什么事?”可多多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你不用担心。”于墨轻声安抚她,眉头却微蹙,仿佛还带着挥之不去的不安和忧虑。 这场地面震动波及整个妖世,众妖惊恐,片刻之后才停下。 众妖刚舒口气,又听霹雳连声,轰轰怒鸣,那比电还亮的闪电在半空纷纷爆炸,群邪和众妖徒骤出不意,慌乱逃窜,伤及无数,妖世大乱。 “快跑哦!” “救命啊!” “啊啊啊!” “……” 无数尖叫声响起,恐惧笼罩着整个妖世,晃眼之间,风雷之声宛如海啸山崩,隆隆响过,由近而远,闪电似乎把天空撕裂开来。 第二十八章 妖世大乱(二) “打听得怎么样了?”可多多急忙迎上于墨。 “龙族和狐族发生冲突,形势有点严峻。”于墨难掩不安和忧虑,“这下妖世要大乱了。” “为什么?他们不是联姻了吗?”可多多很是不解。 “姜离亲自堕了狐玲儿的胎,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天已经彻底昏暗,风沙骤起,扑打在脸上,于墨念着,“姜离……” 可多多一怔,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他好狠!” …… 傍水而造的狐族聚居地,背山面湖,矗立着一座豪华宫苑,宫苑里的一间房内,一个脸色及其苍白的女孩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死灰,胸口喘了口气,那喘息中不乏痛苦。 突见一点烛火,映照这张憔悴无力的脸,她眼眶中有泪光,烛火摇摇晃晃,整张脸也闪闪烁烁、阴暗难安。 “玲儿,不怕,你回家了。”狐媚儿坐在床前,她的眼眶通红,“我会替你杀了龙王。”此刻,她的眼睛是愤怒的,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龙王姜离,是你亲手毁了狐族对你仅存的善意,从现在开始,我狐族与龙族不共戴天。 龙族和狐族就在胡玲儿被堕胎的那一刻起,关系彻底撕毁。 “姐,你知道,姜离说,我不配怀他的孩子……”胡玲儿声音颤抖着,她的眼里痛苦万千,他亲手逼她吃下堕胎药的场景不断在脑海里翻涌: 他一把捏碎了手中的堕胎果。咔嚓一声,无数的汁液强行灌入她的口中,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怜悯。姜离在她的目光中微笑起来,眼底闪烁着有一点戏谑、一点厌恶,“你不配怀我的孩子。” 紧接着他退后半步,整个人犹如融化一般,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 “啊啊!”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胡玲儿,她痛苦地捂着肚子,鲜血逐渐渗红冰冷的地面。她将额头抵在墙角,无力地撑着,“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没有谁回应她,她无助的声音忍不住颤抖:“姜离!” …… “他说我不配,我不配……”床上,胡玲儿痛苦地喃着。 刚进来的狐后紧锁眉头,示意狐媚儿不发声,右手轻轻抵在胡玲儿额头,“好好睡吧,乖女儿。别怕,娘在。”狐后手微微颤抖,眼里闪过不死杀气。 胡玲儿在狐后的安抚下终于睡了下去,整日下来,不禁全身疲惫,面色苍白无力,眼圈微红,面颊上还有淡淡泪痕。 …… 妖世都知,龙王亲自毁了与狐族的和平约定,战争一触即发。妖世大乱,众妖逃离的逃离,躲避的躲避…… “你好,请问,妖世发生了什么事?”众妖四处逃窜、奔波,蹉源忍不住捉住一个询问道。 “修道者?”那只妖哀怨道,“快逃吧,离狐族龙族远点,他们要打起来了。唉。” 说完,小妖赶忙遁地逃离,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打起来了?” “轰——”天空撕裂开一道闪电,一群巨龙从中现出,他们盘旋在狐族半空。下一刻,巨龙爆发出愤怒到极点的怒吼,从苍穹呼啸而下,冲向狐族。 “好啊,你们龙族还好意思找上门来。”狐王腾在半空,八条尾巴在身后肆意张扬,只见劲风刮面,黑云裹拳,竟猛击向龙王腰腹。 几秒后,半空中迅速腾起上千上万灵狐,狐王独手一扬,身后的灵狐们朝那群巨龙涌去、袭去…… “疯了。”蹉源吃惊地看着远处。 “别看了,修道者,快跑!”一个女孩突然拉住他的手,措不及防地把他拉入一个结界,身后的女孩不断喘着粗气,“这是翼族长老们合力设下的一个结界,纵使龙族狐族有通天本事也打不进来,所以你别怕。” “你……”他回头望向女孩,心头一惊,那便是他记忆中那张面孔,心中从千年前传承下来的记忆般的东西被唤醒了,周围所有东西都影影绰绰只剩下一个轮廓了。 在她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时,也是片刻的呆愣,秀美的面孔上,刹那间似乎掠过一丝震惊和不可置信,然而很快她就恢复了冷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错觉。 “人类,我们见过。” “对,上次在‘礼成大典’见过。” “不,我是说,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 蹉源的心猛地一怔,他脸色终于无法掩饰地变了,无数零碎的记忆拥入脑海:“对,很久很久以前。” “轰——”结界被振到,竟然出现一道轻微的裂痕。 “啊——”可多多跳了起来,向远处大喊,“长老,结界漏了。” 随后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闻声赶来,他们身后强壮而庞大的翅膀,显示出他们修为的高深,翅膀越有力越庞大证明修为越高,地位越尊崇。 他们看到微裂的结界,不免露出惊讶之意,急忙合力修复结界。 “好了,料他们再有通天本事,也祸及不到翼族。” “轰——”刚修复好的结界又被余波震裂了。 “……” “长老,这……” “龙族狐族这几个挨千刀的,非得往死里打,他们是想毁了妖世吗?”其中一个长老怒骂到。 “长老们,不急。我已经通知了虎族,不一会儿就赶来了,我们和虎族联手,必须阻止他们战斗。妖世不能毁在他们手里。”翼族族长在簇拥下出来,巨大的翅膀张开于背后,黑色的翅膀立于虚空和黑暗之中,金色瞳孔中闪烁着愤怒和无奈。 “……” “你跟我来。”可多多拉过蹉源的手。 “你……”蹉源看着拉着他手的女孩,心里不由悸动,顿时慌了神,心脏几乎蹦出了胸膛。 他们停在一处只有他们的地方,长时间的沉默后,可多多的眼睫垂得更低,“你快走,离开妖世。” “还不行,我要找到她。” “妖世大乱,这里很危险。” “对,所以,我要留在这,保护她。” “那你见过她了吗?”可多多轻咬嘴唇。 “见过了。”蹉源说道。 他向她看来,四目相对,她的恍惚心一下,他的目光虽然温和,却象能看穿她的心思,使她不由地目光闪躲。 片刻后,可多多平复好心情:“你不该来的,你是人,你不该来妖世找她——你走吧。” “她很重要!”蹉源说道。 “曾经有人和我说,‘人生苦短,相思漫长,天知道等待你的的将是邂逅或是错过’,这句话送给你罢。”说罢,她转过身,“你要找的那个她,她若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像现在的我那样劝你离开,劝你放弃。” “……”放弃?谈何简单,“如果是你,你会放弃吗?” 他说的既严肃又认真,却不由让听者的心疙瘩一下:“会。” 对,她会,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坚持。所谓勇气、冲动决心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认真考虑思量后,那么一切都会变成泡影,它不再会成为执念。 外面的战况依旧激烈,让看着心揪。 “住手!” 这句话闯入这个打得如火如荼的战斗。 不一会儿,只见四周不知何时黑雾升起,阵阵怒吼传来,定眼一看,无数猛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转瞬就登上肃然山巅,团团包围住了战场! 随后,翼族战士们已经撕开劲风,从背部裂生出一幅幅巨大双翼,扑风扫沙,一冲而来,占领上空。 翼族和虎族的汇合、介入,成功成功打断了这场战斗。 “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只见天地骤然变色,瞬间,龙王金鳞如日,鳞爪刮雾破开,听得撕裂声犹如惊天,黑雾如百流纳海般的被他吞纳下腹,彻底冲破包围。 身后众龙连番怒吼,似在符合,不一会儿便见疾风骤起,吹的云遮人间,日月无光,犹如世界末日那般,天间阴云翻浪,雷鸣电闪。 一只四尾紫火狐见此,瞬间狂暴,化成一丈多高的紫炎巨兽,全身火焰熊熊,狰狞的獠牙外露,直逼龙王。 “媚儿,别冲动。”狐王赶紧拦住紫狐,他腾在半空,八条尾巴在身后肆意张扬,“翼族,虎族请赶紧离开,这是我们和龙族的纠纷。” “姜离,住手。”翼族中,于墨腾飞上空,他身后双翼展开可达十丈,全身的风刃中隐隐的透出灼热之气,别具威仪。 龙王一愣:“于墨回去,这件事与你无关。” “吼——”虎群中发出声声低吼,轰隆声不绝于耳,犹如大地沉痛的咆哮,他似乎已经不耐烦。 “虎王,请等一下,别冲动。”于墨对已经蓄势待发的虎族说道,都知道虎族脾气暴烈,且好战好斗。再不好好劝劝他们,虎族就要从劝战一方变成主动出击的一方了。 “你们有误会就好好解决,但不能毁了妖世。”翼王说道,他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威仪,时闪凶光,好似蕴蓄着无限杀气。 “没有误会。”狐媚儿狠道。 听到这话,旁边一众灵狐又准备朝龙族袭去。 “有误会。”天际中一道白光闪过。 狐媚儿凤目一瞪,正要开口时,只见老白不知何时挡在队伍中央,他的眼睛慵懒地随意看去:“别闹,都回去吧。” 第二十九章 老龙王的死因 “狐狸。”龙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还活着?” “……”老白不由地满脸黑线,“这个问题,你好像问过几遍了。” 说着,看向气氛有些奇怪的四周,老白尴尬地笑着。 一旁的狐媚儿没有给他好脸色,只是送来一记鄙视的白眼:“老白,你别管。” “其实,是不是误会还重要吗?”老白突然变得严肃。“连命魂都没有找到,还有时间在这里内斗,呵。” “那他对玲儿的伤害就可以抵消了吗?”狐王低沉着声音。 老白的脸色逐渐冷淡:“不能抵消,但我不能看着老祖拼命守住的妖世毁在你们手里。” “可……”狐王的话没说完。 “闭嘴!”刹那间风云突变,老白肃杀罡风顿起,衣袍张开,冰冷蓝眸透出血红,飞扬的发丝在风中乱舞。九条高贵华丽的纯白尾巴张扬地挥舞着,每一条尾巴都似乎在傲世天下。 狐王看此面露难色,与之相对的是,在场的无不面色铁青,彼此隔空交换目光,久久不能发出一言。 古有天地共主,世间万物之主,曾育有座下神兽——九尾神狐,与之并肩作战统领万世。而和唯一的弟子弑,受命协助伏羲保护人间,守住人间秩序。 “九尾狐,真的存在,竟然不是传说!”狐王一惊,八条尾巴似乎受到惊吓般耷拉着,九尾狐的存在让整个狐族为之震惊。 四周的哗然还在持续,直至老白冷冷地说道:“不想让妖世毁于一旦,就停止内讧。”众人才慢慢安静下来,一个个都看向老白。 “姜离,老龙王的死因,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想知道,就来雅苑图书馆找我。”说罢,老白就消失在众妖眼里,这场战斗终于划上句号。 这场差点把妖世再次陷入炼狱的战争,被迫终止,不多作停留,余下众妖陆续离开,妖世恢复以往平静。 翼族的一侧宁静处,千顷莲池旁,一个女孩独自站在那,手一挥,莲池也随她舞动,瞬间盛开芙蕖灼灼。她在艳丽的莲池旁,仿如散发出炽烈光华,容光流转。 “水芝!”身后传来轻声。 “于墨,你吓到我了。”可多多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于墨。 “哦,没事。听说前几天你见到了一个人类。”于墨问道,他的眼里不经意闪过慌乱。 “对。”可多多轻声回答。 “是他吗?”于墨走上前。 可多多没有回答,慢慢垂下眼睑,长长睫毛轻轻颤动:“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呵呵。”于墨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她不想说,那就算了吧。 可多多立于莲池旁,荷塘中花开正好,莲叶田田映着月华…… 雅苑图书馆里,与以往的气氛不太一样,此刻显得很严肃。 “狐狸,你什么意思?”龙王的坐在紫檀木方桌旁,桌子中央摆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 阿魇、老白坐在他对面,眼神微微示意,眼前的茶壶凌空飞起,茶盖微微掀起,茶水一滴不洒地往被子里流去,看着丝丝灵气溢出,伴随着茶叶的清香,弥漫了开来。 “请。”阿魇说道。 “我不喜欢喝茶,喝茶——矫情。”龙王一点不客气,他扫过阿魇老白一眼,“老龙王的死,到底怎么回事?” “你还是一如既往得扫兴!”老白冲他冷哼道。 “你喝了茶,我就告诉你。”阿魇吹了口青花细瓷杯里的茶叶,轻抬了抬眼笑。 龙王细细看她一眼:“你们两到底想干嘛?” “在我眼里,茶酒不分家,茶亦是酒,酒亦是茶。”阿魇轻抿一口茶,“被命运套上枷锁的人 ——会醉茶。” 龙王轻蹙眉头:“那你会醉茶吗?” “不会。”阿魇一愣,继而说道,“也许我已经被命运放弃了。” 一旁的老白眼里不经意闪过一丝复杂,随后笑了笑,那笑漾满长眸:“是啊,这万世也就你喝了这茶不会醉。” 龙王沉默一会,好奇心还是让他饮下眼前的茶水,瞬间醉意缭绕心头,他的表情如饮醇酒,露出无法形容的迷离与满意之色,甚至连他的双手都在颤抖:“好酒。” “好茶。”阿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龙王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听到谁在耳边喝着,“龙族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经此,除去神籍,剔去仙身,贬为妖物,永世不得再入神宗。” 他一惊,心不由地一沉,沉重的眼皮让他不得清醒,似乎卷入深深的漩涡中…… “你没事吧?”老白有点担忧地推了下龙王的身体。“他的反应似乎过于强烈。” “正常。茶不醉人,心却醉人。埋在心里的东西太多,醉意便越浓。” 阿魇的声音轻轻地、缓缓地传入龙王的耳边,他复述道:“心却醉人。呵呵。” 龙王沉沉地趴在桌子上,许久后,龙王的脊背重重地颤抖,喉咙里隐隐地轰鸣,哀啼。这是老白和阿魇第一次听到龙王哭泣。虽然已经醉得没有意识,但看得出他仍在极力隐忍,只见他咬牙低头,身体绷得弓弦一样紧,“对不起,对不起……” “唉——”老白长叹一声。 “把他扶进去休息吧。”阿魇说道。 说着,就见老白扛起龙王走到阁楼,跨进一道石门,里面桃渊林内桃花尽显盛开,恍若隔世仙境,旁边是一个依山而建的院落,小桥流水样样齐全,又有薄雾缭绕。 “他是谁?”在水里玩的豪豪惊讶地发现老白扛来一个外人,按理说,“桃源”是不能随意带外人进来的。 “朋友。”老白随意应到。 豪豪屁颠屁颠地跟过来,惊讶地看着刚被扔在床上的男人,头顶一对威仪的黑色龙角,寒气缭绕,着实把豪豪吓了一跳。 豪豪拉了拉老白的衣角,一脸委屈地说:“他长得好奇怪。” “豪豪,帮你白叔叔看一下他,等他醒了,就立马告诉我们,ok?” “好!” 老白满意一笑,轻抚孩子的头,却忽然犹疑一瞬,看向孩子的眼睛有了几分凝重:“豪豪要一直这么听话,好吗?” “豪豪是最听话的。” …… 和豪豪随意闲聊几句后,老白就出来了,他看上去少有的凝重,阿魇不由问道:“豪豪怎么了?” “他的煞气越来越重了。” “……”阿魇沉默半刻,她的表情复杂多变,“善恶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而是不断改变所处的立场。” 阿魇望向那道石门,饶有兴致地轻笑。在阿魇看来,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善与恶也还不断交换更替的,立场不同,就有不同的善与恶。 “源林”内,龙王躺在床上,他的眉头痛苦地紧皱着,一手死死抠住床沿,紧咬牙根,“杀了我,杀了我……” 龙王不断喃着,那段痛苦不堪地回忆不断穿梭在梦境里:一条巨龙痛苦地盘旋在九重天,四周,无数道闪电朝他袭去,他早已遍体鳞伤,冷汗涔涔,那里好像被人一寸寸掀开血肉肌肤,痛得几欲发狂…… 巨龙挣扎良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冲他惨淡一笑,最后突如一点火星飞坠到了危崖之上,倏地爆散。 少年绝望摇头,发出龙吟被逼到绝境般痛苦濒死的喘息,最后一次挣扎着向那身影伸出手,拼命想捉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而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从天际中传来:“龙族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经此,除去神籍,剔去仙身,贬为妖物,永世不得再入神宗。” …… “啊——”龙王一下子弹坐起来,他呲牙咧嘴地抱着脑袋说着话,随后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豪豪,说不出的邪气凛然。 看得豪豪几欲吓哭,迅速冲了出去,臂挡双眼,嚎啕大哭。 “怎么了?”老白惊讶地来到豪豪身边,大老远就听到豪豪惨烈的哭声了。 “那个……他、太吓人了。”豪豪哭的有些含糊不清,却弄得老白和身后的阿魇不禁发笑。 “没事没事。”老白尽量忍住不笑,“豪豪,那个吓人的玩意醒了吗?” “醒、醒了。”豪豪啜泣道。 说曹操曹操到,“狐狸,你还没告诉我老龙王的死因。”龙王从石门走出来,冷眼地看着他们。 吓得豪豪立马躲在老白身后。 “啧啧,你怎么能忘了,老龙王可是因为你的失误才被神宗处死的。”老白说道。 不出意外的,龙王的脸瞬间黑了,生冷无情的眼珠连动都不动,死死盯着老白。 老白继续说道:“我不清楚是谁告诉你,当年碧莲女君的事是狐族揭发的。但我现在告诉你,碧莲女君的陨落、乃至后面凤凰涅槃失败,都与狐族没有关系。” 龙王死死盯着老白,眼眸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在老白的身上:“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碧莲女君是自己坦白的,或者说,她早就不想待在神宗了。”紫檀木方桌旁,阿魇说道。 龙王的眼睛布上一层死灰,随后踉跄的后退一步,面带绝望之色:“所以,重头到尾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害了龙族。” 龙王惨然地笑着,是啊,他咎由自取,不知天高地厚,意气用事。千年前要被处死的,应该是他才对,是他啊。 第三十章 恢复平静 众妖不知从那场和狐族的战争后龙王去哪了,一直未见他,和狐族的纠纷只能不了了之。妖世里猜测纷纷,不仅龙王,连龙族其余的成员,也很少再见,似乎一起躲在深海里不再发声。 龙狐大战几日后,妖世逐渐归于平静,往日的各种嬉闹、吆喝出现在妖世街头,热闹非凡,似乎都在为这刚恢复的平安而庆祝着、喜悦着。 “你还没走?”一处静谧的庭院里,可多多有些走上前,瞧见原先那人类男孩正蹲在角落,紧裹着单薄的外套。寒冷的夜风不断带着寒意灌进她地颈项,让她起了一脸的粟粒,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男孩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他竟在微凉的夜风下睡着了。 她注意到,男孩削瘦而突出的脊梁骨在单薄的外套底下隆起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不由地伸出手触摸它,手指冰凉的在那摩挲而过时,有着一丝丝不可言说的微颤。 “是你?”男孩突然醒了,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可多多眼里不经意地闪过一抹闪过惊慌:“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我不知道该去哪,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可多多微微一怔,神色间微有些错愕。 男孩却突然一笑:“缘分自天注定,你说,我们刚见过一次,在这里又见面了,是不是很有缘呢?” 可多多整个人一怔,她怔在那里,眼睛定定地看着男孩,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突然闪过,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 “缘分自天注定,白天见过一次,现在晚上又遇到了,这算不算缘分呢?” “我叫蹉源。” “我叫傲云。” “我是一个人类,爸爸已故,妈妈早亡,现在我是一个修道者。” “我是一只妖,父亲是万妖之王,母亲是万妖之后,现在是妖族太子。” 男孩继续叙叙说道,此时却感到前面的女孩身体微僵,他微皱眉头迷惑地抬望。只见她愕然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足足凝固了片刻。 “你像极了他。”可多多轻声道。 听到这话,眼前的男孩冲她扯出一抹微笑,眼中流露悲伤,却又掺杂着欣慰:“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不记得。” 是啊,已经不记得了,有时候突然闪过的模糊的身影,都会让她觉得只是幻觉,及其可笑,但是他却像真实存在着,存在在她的心底。 这个困扰她许久的“幻觉”,在那场礼成大典上似乎得到了证实——遇见的那个人,觉得似曾相识,看着他心里很难过很难过,好像已经和那个人认识了很久很久,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他是谁。 于是她拼命想知道答案,想去找他,可是还没在人间找到他,她却害怕了,还是退缩了。 那一晚,可多多还是收留了那个叫蹉源的男孩,她知道她其实不该出手,不该靠近人类,但心里却忍不住挣扎:没事,就收留几天就赶他走,不会有事的。 “多多。” “在。” “多多。” “在。” …… 这短短的几天,这样的对话屡见不鲜,蹉源有时就像复读机,老是喜欢重复喊几遍她的名字。 “你想长出翅膀吗?”蹉源趴在桌子上问道。 可多多愣了一下,“曾经很喜欢它。”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现在也很喜欢。” “为什么?” “若不能在空中展开羽翼,就永远不知在风雨中穿行的快感,它是翼族的骄傲。” 蹉源撑起下巴,看着她:“那真美好!” …… 在可多多那间院子里,偷偷藏着一个人类,这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翼族是不允许与人类过多接触的,这让她很是不安。但是应该没有被发现吧,至今还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这也算是很幸运的。 “啊!”一只的手轻轻伸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定眼一看,只见于墨有些慵懒地坐在桌旁,夜已深了,却不见他没有什么睡意,看着可多多的眼神很是无奈与疲惫。 “我和族长说,你不舒服,正在休息,不许他们打扰。” 可多多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肆意的笑声在头顶响起,在他面前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谢谢你,于墨。好队友啊,每次我做错事,好在都有你帮忙。” “你不该瞒着我。”于墨不经意地扫过一丝失落,一转眼间便不见踪影,“我们是不能和人类接触太多的,你应该明白。” “我知道。”可多多撇了撇嘴,“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你啊。”于墨无奈地抚眉笑着,继而抬手隔空点了点她。那个动作既有点无可奈何,还有点训斥的意思。 可多多蹲着身子,凑到他面前嬉笑,如儿时那般,眉眼间满满的如亲人般才有的信赖和依恋。 她是孤女,父母在翼族的一场内乱中死去。那时她还很小,连什么是死亡都不知道。她只记得父母静静地躺在百花里,那时百花绽放,五颜六色乱了她的眼。 百花间不知谁奏起送别的离歌曲声悠长,声声不断,缠绕上云端,但待乐曲奏到第二叠时,乐声一变,曲调激昂,鼓声阵阵,很是震撼。 “于墨哥哥,那是什么?我爸妈为什么在那里睡觉?” “好听吗?”于墨比她高一个头。 “好听。”小小的她笑得一脸灿烂。 “于墨,带她离开吧。”于墨身边更加高大的男孩催到,他是于曳,是于墨唯一的哥哥。 “让她送完最后一程吧。”于墨看着女孩,眼里心疼万千。“多多,你介意有一个哥哥吗?” “哦?”小女孩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最高大的男孩蹲下来:“于墨是我弟弟,你若是他妹妹,那你也是我妹妹,我不介意多个妹妹。” “哥哥?” “诶。” “诶。” 从此,她多了两个哥哥,两个很照顾她的哥哥。只要她一被欺负,那两个哥哥,就会立马帮她欺负回来。纵使因为年纪小,他们也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们从未怕过。 “你就是扫把星转世,父母全都死了。” “就是。” “离她远点,不然会沾染上霉运的。” …… “不是,多多不是。”她倔强地喊道,生气的她抄起地上的小石子就朝他们扔去。 “啊!”被砸到的孩子吃痛地怒视着她,“打她。” 一时间,她被那群孩子踹到,她倒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却毫无反手之力,强烈的剧痛瞬间传来。 “爹,娘,好痛啊。”她哭喊着,却那么孤立无援,便想脱身,趄身而爬,顾不得疼痛,手扒在地上,红得令人心颤。 远处,他稚嫩的嗓音被扯得嘶哑:“你们找死!” “哥哥?” 于墨朝她奔来,奋力推开那群魔鬼似的小孩,但寡不敌众的他也渐渐处于下风,重重地被踢倒在地。 就那一刻,她记得很清楚,于墨顺势扑在她身上,帮她挡住所有的踢打。 他被打得嘴角溢出鲜血,却已经纹丝不动,咧嘴朝她一笑:“不怕,哥哥在。” 许久后,那些长辈们才把那群孩子叫走了。而趴在她身后的于墨早已疼晕过去,他的脸惨白的可怕。 迟迟赶来的于曳,只见他双肩肌肉紧绷,眼底布满了血丝,神情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疯狂。 …… 那场闹剧终于停止,之后时常有孩子再来欺负她,也都被于墨和于曳他们赶跑,为此他们也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们两一直陪伴她长得,呵护她长大,也算是这冷漠的翼族里,对她仅存的一点温暖。 但长大之后经常听于墨说,于曳成家了,现在就住在“黑风林”,许久不回来看她了。 …… “于墨,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偷偷藏了一个人类的?”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事瞒得过我?” 于墨无可奈何地笑着,他看着她的眼睛永远温柔似水。 “哦。”可多多撇撇嘴。 “还有,你以后不准再骗我,懂吗?”他声音轻而温柔,带着人生风霜里积淀而出的凝定不惊的醇和沉,只是今日这一语却带了一点失望和难过。 人类,那个人类,呵,果然还是躲不开他,一千多年了,纠缠了一千多年了。想到此于墨心揪了下,有些怅然若失,仿佛心头空了一块。却也不悲不喜,似是认命。 “知道了,于墨,我发誓,我不会再骗你了。”可多多看似十分认真道。 “唉。”于墨轻叹一声,“那个蹉源不合适你。” “……”可多多一愣,她咬住下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对不起,于墨,我真是个混蛋。” 这一次,于墨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变得无比通红,他凝视着她惊慌失措的神情:“人妖不能相恋!” “对不起……”她摇着头,“你放心,于墨,我会让他走的。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们本就不该接触。” 是的,不该接触,不能接触。就算时光已逝千年,渡过无数次往生池,他模糊的面孔依旧深刻脑海,但,他是人,是她这一世不该遇见的人。 第三十一章 蹉源的回忆 雅苑图书馆冷清依旧,人们大多好奇地看几眼,但都不进来,像有什么魔力那样,让路过的人不由地害怕进来。 老板娘总说只有“有缘人”才会进来,他们进来寻找答案、寻找过去,或喜或悲。 “老板娘,这封信是什么?”书架上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上面一片金光闪过,随后又迅速恢复往常。 “一封道别信。” “谁的?” “一个放不下过去的人。” 一个短暂的交谈,也是让小迪心揪了下,她知道这注定又是一场美好的结局。 “啦啦——”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 “出来嗨皮。”手机那头睚眦的声音响了起来。 “嗨你大爷,请你圆润地离开。”小迪尽力压制内心的怒火。 “烤鸡?冰激凌?奶茶?还是……” “你等着。” …… 附近有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街,走在里面,总会有已经远离喧嚣街区的错觉,那就是小迪最喜欢的小街——芳华路。芳华路比一般的小巷子宽那么一点点,街两旁整齐地种着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夏日炎炎,树影婆娑,偶尔袭来的凉意沁人心房。 街旁开着一些小食店和卖各种杂货的铺子,比不得市中心的繁华与热闹,只有不少顾客穿梭其中。倒也不显得很冷清,只是安静,总让穿梭其中的人心如止水,总得一派寂寥的寒山禅意。 “小迪,气消了吗?”一颗大树底下有一排桌椅,两个年轻男女坐在那。 “说,叫我出来什么事?”小迪猛吸了口奶茶,随后“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手心红了一片,“骗子,你竟然还有脸喊我出来,你以为一杯奶茶就能抵消你的逆天大罪了?” 眼前的睚眦列出一口白牙,冲她伸出手比“v”:“那就两杯?” “你真是人才。”小迪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念道: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快长皱纹…… 睚眦看着小迪一这般模样,他知道她更生气了,为此更是懊恼之极,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下抓耳挠腮,硬是憋了半天,才说上一句:“要不……我们把奶茶店都买了?” “……”小迪差点被呛到,“你出去别说认识我。” 边说着,小迪抄起奶茶就要离开,之后又转过身,突然有股想把奶茶盖他脸上的冲动,她咯咯的磨着牙,脸黑得可怕。 “怎、怎么了?”睚眦愣了半晌,继而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哦,对了,我这就去把奶茶店买了,以后我是老板,你就是老板娘。” “你……”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额头每一粒毛孔都蒸发出窘迫和难堪。 睚眦不解地低头看着小迪,见她眼中映着天边的光彩,不由微微翘起了嘴角。 时光正好,她看着他,眼中亮亮的,还有点不知所措。恍然间,好像时光未曾流逝,她还是那个爱玩爱做梦的小孩…… 万世的另一头,妖世上下喜悦一片,他们仍然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安宁中。 众妖热闹一片,载歌载舞、飞得飞、遁地得遁地……各显神通,更有甚者令万物生长,地上、墙上纷纷绽开百花,刚进去,就看见芍药花已开。早已古枯的树枝却青翠叶子悬挂朝露,暧昧暖阳倾泻而来,如凝颗颗琉璃,引人神醉。 他轻步走近,细细品味,人间何处寻,这妖世有着与平常不同的美景。 微风拂过,扬起一瓣花,它在空中不断回旋、舞动,最后微微印在江面,看风景者不由顿了顿,心弦漾开。 末了淡笑:“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 “蹉源,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很久。”身后,响起一个清灵的声音。 “妖世好美!”蹉源感慨道。 “当然,你喜欢吗?”女孩歪着脑袋问道。 “喜欢。”蹉源笑得很开心,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暖暖的笑意。 女孩的脸印上桃花的色彩,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上,顿时红艳的犹如三月桃花。 “我也喜欢。”蹉源看着女孩,只见她笑得很美,张开双臂,任微风拂过,她身上的一袭轻盈白纱,和着微风似的温和拂动…… 他不由地看得失了神,原来只要她一笑,真的可以美到令满园春色黯然失色。 “你昨晚说曼珠沙华很美。呵呵,那你又是在哪看见得呢?”可多多疑惑道。 “曼珠沙华!那是一种开到极盛的花盏却又孤独清冷、神秘圣洁、竭尽苍然。黄泉路上开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冶艳的如同鲜血,和战场上的鲜血一般无二,灿烂如焰,刺的眼生疼。”他望向天空,眼底又渐渐浮现出了更多扭曲的苦涩。 可多多轻拍男孩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的侧颜,浓密的眉峰下,目光森亮灼人,却又扭曲苦涩。她微微顿住,似乎有些怔愣。 “想听听我记忆里的那段回忆吗?” 女孩轻轻点着头。 “许久了,记不清了,她的脸在丝丝细雨里有些朦胧不清……” 男孩慢慢絮道,横跨千年的时光,他们犹如倾听者、身外人: 微凉细雨里,雨滴在院外的积水上点起朵朵涟漪,凉风过境,竟还夹杂着竹子与泥水的春味儿将一阵阵清爽肆意弥漫。 前面的一个袅娜的身影映入眼帘,一个妙龄少女撑着油纸伞,身后背着竹筐……他站在溪流旁,雨水打湿了他的长发,如同在看风景般看着她,嘴角还挂上微微笑意。 天空依旧飘着密密的细雨,落在山林间,溪流上…… 不久,女子踏进溪流旁的木屋,却依然没有发现他,这让他有些窃喜,很快,他便瞧见女子将自己的墨青色油纸伞收起来,伞上画着两株莲花,一白一红。 “你很喜欢莲花?” 这话语倒是没有让女子有惊讶,她望向突然出现的男子,礼貌地轻点着头,“是啊,我从小就很喜欢莲花,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可以感受到它们的感受,或喜或悲……” “这倒是有趣。”男子走进木屋,笑道。 待他走近,女子才发现男子眼睛漆黑得可怕,但他的声音几乎是柔和的,和他那双冰冷诡异的眼睛截然不同。 她目光灼灼,盯在他的脸上好久,“咦,好生奇怪。” “什么?” “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到处行医,见过无数人,也去过很多地方,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眼睛。” “哈哈——”男子发出不羁的大笑,这个男人在她的目光中大笑起来,眼底闪烁着有一点调侃,还带半分探究和不解。紧接着他退后半步,整个人犹如融化一般,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 下一秒,她的脖子像被什么冰凉的牙齿轻轻咬住,她心中一惊,此刻哽咽如同破冰,从渐渐凝固的空气中慢渗透出来。温热的呼吸声吹在脖子上,热热的鼻息呵得她有些痒。 不久,他松开牙齿,弯腰在女子耳边低语:“你也和我见过的人不太一样,你的血很不一样,竟然还带着莲花的清香” 男子轻抿嘴角的丝丝鲜血,淡淡异香氤氲入鼻,因这般俯视靠近的姿势而越发沁心。身后的他眼神流光荡漾,笑意温柔。 “早就听闻碧莲女君陨落凡尘,归隐人间,莫不是……” “你胡说什么?”女子敛起满脸的惊恐。 “呵呵没事,只是看着屋外的雨似乎停了,你可以回去。这里到处凉飕飕的,你怕你待久了,会感冒。”说完,男子又再次凭空消失。 “你……” 她怔怔地望着身后的空气,半晌后,她飞快地背起竹筐,拾起油纸伞,小跑似得离开小木屋。 镇上,几日前来了个神医,仿若华佗在世,早已成为镇上的风云人物,诊所前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啊! “晨吃三片姜,如喝人参汤!” “失眠者,煮粥加白莲!” “……”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中医抬头看人,不停说道,他满脸皱纹,一望而知是一个饱经忧患、德高望重的老人。 身旁一女子眼看年才十七八岁,出落得非常美丽,在身后不停地凝神捉着药,十分忙碌。 店铺前,他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女子,笑意满然…… 渐渐的,天色已晚,热闹的药铺终于安静下来了。 “你是大夫?”声音突兀落在店内。 “不好意思,现在五更天了,已经宵禁了,你……”她回过头神色微怔,见是男子,掩下眼中的慌乱。“是你!” “缘分自天注定,白天见过一次,现在晚上又遇到了,这算不算缘分呢?”男子浅笑道。 “你到底……” “我叫傲云。” 女子紧蹙眉,往后慌忙退几步,只见男子也往前走几步,步步紧跟。 “我是一只妖,父亲是万妖之王,母亲是万妖之后,现在是妖族太子” 妖,他竟是妖!虽然设想过他的身世无数遍,但还是被吓到了,身体不由地踉跄退后,直至靠在墙上。 “那你来找我干嘛?” “呵呵,你的人,比你的血更有趣。”他轻笑一声,又贴近女子许多,“莲花的清香。” 第三十二章 交换寿命 男子弯着腰,嘴巴抵在她的脖子上,温热的呼气拂过皮肤。他伸手帮她把松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指尖轻柔地滑过她的面颊,若有若无的凉,凉得她心慌。 迷惑,慌乱,惊恐等元素慢慢侵占了她明亮的眼眸,微张开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傲云是吧?” 他挑了下眉,直起腰,“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别过头,不去回应。 “不急,你若是现在不想说,以后再说。我还回来的。” 说着,他又凭空消失在空气中,来无影去无踪。 …… 一只妖的出现,让她的心头泛起层层涟漪。她眼里什么都有,先是无比的恐惧,可是很快变成一种不知所措和无奈:他不会真的还来吧?她不断在心里问自己,手里不断整理药材的手停顿半晌。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爷爷也是发现她最近老是心事重重,关心地问道。 那是她最亲的爷爷,这个是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最爱她的人。无数个日日夜夜,陪伴她的不是父母,而是这个满头银丝,白得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的爷爷。 “爷爷,我没事。”她不愿意让爷爷有半分担忧。 “没事就好,就好……” 几日后,在她感觉那只妖不会再来的时候,他还是出现了,“丫头!” “你不许这么叫我。”她似乎没有那么怕他了,竟然敢回嘴了。“这个世界上,只能爷爷这么叫我。”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做你的爷爷?”他玩味地噗笑着,那笑漾满长眸,登时溢出一丝不羁来。 “登徒子!” “爷爷眼里的乖乖女,还会骂人?” “你……” “这几天,我一直在偷偷观察你,真是越看越可爱呢!”他发出“咯咯咯”的笑声,院子里笑声频频。 他忽地低下头来,附在她的耳边,嘴唇轻触着耳廓,灼热的呼吸都落在她耳后的皮肤上,“我又想咬你了。” “浪荡登徒子!”说着,女子挥起手,欲要往他脸上打去,但却被他稳稳地捉住。 他手伸出去的速度很快,如闪电般一抓,扣住了她的手腕,嘴角一勾,随之用力,带着她往怀抱中一拉,让她整个身体摔进他的怀里。 她用力挣扎,想推开,但无论怎样,都是徒劳。 “我看得出来,那么久不出现,你很想我。” “你……”怀里的女子,脸憋得通红。 她倔强地抬起头,定目一看,发现他耳烧赤红,还抬手掩着唇一阵咳嗽,咳得脸也红了。 “你这是在毁我清白!” “哦?可是在妖世,若有看中的女孩,都是直接打晕,扛回家,然后生米煮成熟饭!”他的脸好像比怀中的女子还红,“但是我不会对你这么粗鲁的。我不打晕你,直接把你扛回去,可好?” 随后,他张口在她的发丝轻轻咬了一下,“连发丝都有莲花的清香呢!” 怀里的显得她急促而有些慌张,带着幽冷的香气,令他双臂不禁更加用力抱紧她。“登徒子!” 在她的谩骂声下,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终于把她放开…… 往后,他经常在三更半夜来找她,纵使是听她的谩骂,也会让他很满意。 “殿下,您没事吧?” “嘘,她骂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 眼前的女孩沉沉入睡,一旁的他黑潭般深不见底地眼眸里漫上柔情,此时的他神色暗柔目平和,不再象平时地霸道嚣张,也不再带有往常的谑戏和不羁。 …… “听说你叫柒不念,怎么如青莲般的女孩会取那么一个伤感的名字?” “与你无关。” “怎会无关,我未来的妻怎会与我无关?” “你走,以后不许再来找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意外的,这次他没有再嬉皮笑脸,而是变得有些严肃,眼里换上一丝失落,随后又装出很不在乎的样子,耸耸肩,“哈,我不在乎,他区区一个人类,没有资格和我竞争。” 她刚要说什么,就见他消失在眼前。随后,她低垂眼帘,不知再思考什么。 终于,男子好像不再来找她,终于清净了几天。好像真的离开了罢,也好,不来也好。 她独自摆弄着手里的药材,这几天,爷爷身体很不好,老是咳嗽。虽然爷爷努力掩饰自身的状况,但她还是发现这次真的很严重。 “不念啊,快来,你爷爷、他……” “爷爷怎么了?” 她的脑袋轰地一下空白,她知道爷爷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年纪大了,总是很多小病缠身,但都不是很严重啊。 她发疯似跑到爷爷的卧室,只见老人脸色苍白,嘴唇不断发颤,一片死灰的眼蓦然睁大,毫无生气。 “爷爷。”她轻声唤道。 “丫头。“缓慢的说着这话,老爷子那浑浊的眸中渐渐蓄满泪水,他无力的手微微一抖,想要捉住什么。 “我在,孙女在。”她禁握住爷爷的手,泪水流进嘴里,感到一阵苦涩,绝望地启唇,“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你……”老爷子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竟含混地哽咽出声。“别怕,爷爷……在……天上、会一直看着、看着丫头的。” “不,不,”她倔强地摇着头,“我去给您捉药,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踉踉跄跄地跑起来,跑到药铺,翻箱倒柜起来,嘴里不断念道,“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不念。”身后,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找了,没用了。” “滚开!”她用力地推开他的手,消瘦的肩膀正剧烈颤抖着,此刻的她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见到她这样,他的心竟如绞痛般,突然觉着鼻腔发酸,眼睛蒙起一层淡淡的雾气,声音都低了八度,极力压抑胸腔里起伏的情绪。 “我可以救你爷爷。” 此话一出,她整个人一顿,手里的药材猛然掉落在地上。 她木然地回过头看他:“你没诓我?” 看到了她绝望的表情,他伸手,帮她拭去还残留在脸上的泪水。只见她下巴尖削,明明就几天不见,竟瘦减了好多,越发憔悴了。 …… 黄泉之路上,闯过万里荒芜,越过黄泉碧落,来到冥府深处。 “你好大的胆子。” 冥王坐在大殿的正中央,竟是一个出尘女子,她高傲地看着傲云,更添了几分高贵和傲气,面色中更添了几分冷漠与威严,俯视众生的姿态,“你竟想扰乱生死簿!” “茶吉尼天,我们做个交易吧。” “哦?”她饶有兴趣地轻笑着,那笑难以靠近,眉间盛开殷红色的如花妖冶的印记,那便是曼珠沙华罢,如此美丽,却不禁让看者胆颤。 “用我千年寿命去换那老人二十年阳寿。” “这可是亏本买卖啊。”冥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眼底闪烁着一点玩味,还微微带着遗憾和同情的光,“准!” …… 卧室里,迎来一道重获新生的曙光,仰头一望窗外,满空霞绮,曙光瑶灿,朝阳瞬间笼罩大地,冲破了晨曦薄雾,天已大明。 “丫头。” 爷爷?是在做梦吗?她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爬起来,眼前的爷爷生龙活虎地站在她面前。 几步远的距离,竟让她眼角酸涩,嘴唇动了动不知如何开口。 “丫头,过来。”爷爷笑得很慈祥。 “爷爷。”她好像孩童般扑进爷爷的怀里,放声大哭,满面泪水,啜泣道,“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有爷爷了。” …… 屋内孙女两感慨万千,目中的难舍刹那就被喜悦代替,那满脸慈祥的老者,此刻也在颤抖,眼中流下泪水。 “殿下,你这是疯了。” “澜将军,妖王一族有上万年的寿命,我仅仅是拿一成的寿命去交换,不是很赚吗?” “上万,谁又说得准呢?您这样太任性了。” “无妨。” “你……” 镇上的人都说,柒神医那是有活菩萨保护,都快一命呜呼了,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了。 “悬壶济世的神医,真的有上天保护者呢。” “那可太神奇了。” “老天爷啊。” “……” 每每听到这些,柒不念总一笑而过,她身边倒是多了一个来帮捉药的学徒。 “益智仁,阴虚火旺或因热而患遗滑崩带者忌服。” “那龙葵呢?” “清热解毒、活血消肿。” “……” 白天,药铺依旧门庭若市,无数病患者来访,老爷子也真是舍不得歇下来。唉,不管柒不念怎么劝,老爷子总说:上天给予的寿命啊,得好好还啊。 这不,刚大病初愈,就各种上山寻药材,一刻不闲着,劝都劝不住。 “不念,别担心,爷爷身体强壮着呢。”傲云朝柒不念抛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媚眼。 “别闹。” “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呢。” “我……”柒不念羞红着脸,“你若敢娶,我就敢嫁。” 那一刻岁月静好,明月,繁星,夜色正苍茫。他悄悄握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我敢无怨,你敢无悔吗?” “无怨亦无悔。” 无怨无悔,这便是他们对彼此最好的承诺,最美的誓言。最好的时间,拥抱最好的彼此。 第三十三章 婚礼 这一天,云峰镇热闹非凡。 大街小巷之人早就得知今日是气神医孙女的大日子,若是错过了这场热闹,作为受尽神医恩惠的百姓,也着实说不过去。 早早的,街上便开出一条无人通行的大道,静静等待远处的迎亲队伍。有的外乡人听说,也来凑热闹,一面张望着。 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手里拿着风车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奔跑着,“不念姐姐嫁人咯。”口中还不时传来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在奔走;相告。 远处,一整队火红的人影渐渐清晰,愈来愈近,像是天边的朝霞,一点点晕开,不断扩大、清晰,从远远地看去,像是一条红色的巨龙。 “十里红妆,可好?” “好。” 那便是他承诺的十里红妆,再靠近,照的人脸上眼睛里都是一派喜庆之色。 队伍里的乐队,手里持着喇叭唢呐,铜钹皮鼓。吹吹打打,一声比一声响亮,都似在呐喊欢呼。 镇上百姓翘首踮足,簇拥观望着这场仅次于皇家的盛大婚礼。 队伍前的他一袭红袍加身,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男子乌发束在里面,满脸喜悦笑意…… “大王,太子他,今日成婚。” “逆子!” 妖王狠狠拍着桌子,怒吼道。 苍穹之境外,赶来的身影戛然而止,澜将军停在原地,静静阖眼,良久之后,望着跪了满地的大臣们,“大王,不好了,神宗来犯,企图毁掉命魂。” 此话一出,余下众妖有些交头接耳,他们都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无一妖胆敢发声。 “安静!”周遭瞬间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妖王神色凝重,全身皮肤散发出阵阵铁色,更有黑芒闪耀,一股强悍的气息,从他的皮肤上传出,“澜将军请细说。” “就在刚才,我们在神宗的安排的细作回报,神宗内部想偷偷潜入血池,毁掉命魂!” “好啊,他们终于找到攻打妖世的理由了,哈哈哈!”妖王身上的铠甲闪闪发光,血红的眼睛在怒视远方,口中低吼连连,森牙外露,面目狰狞暴怒。“立刻传太子回来,不得有误!” “是!” 神宗要来犯的消息迅速在妖世传来,众妖自危,纷纷戒备,妖世轰动。 …… “殿下,神宗来犯,企图毁掉命魂!” 黑暗里,几个身影扑通跪地,双手按在地上,十分恭敬,仔细看手指竟然都在微微颤抖,但他们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稳当,并未从中听出不安。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影先是一震,并未发声,令人心悸的沉默维持了很久。 只见他眉头紧蹙,思考良久,而后闭上眼,身后一个升起一个巨大的蓝青色影子,似有百个龙头,每张口中,暗色的蛇信伸缩吞吐,百双骇人的眼里不时喷出烈焰,愤怒咆哮,“回去!” 屋里边灯火阴暗,一个袅娜的身影停靠在窗边,木在原地。 许久后,屋外再无动静,新娘子站在那,盛装喜服,雪面柳眉。 沉默半刻后拖着镶着银线的红纱裙,缓缓站起,款款走到屋外,只见半空中赫然亮着几个大字:误你青春,悔不当初,切忌挂念,欢度余生。 “呵。”黑暗里,着一身喜服的女子清冷一笑,一道清泪滑落,凝结纠缠于眼眶多时的泪,终于滴落,沾湿华服。白天的吵吵嚷嚷的场景犹在眼前,满挂的红灯笼还在提醒她,她的婚姻才刚开始。 “妖世太子是怎么救你爷爷的,你可知道?” 不念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原地立着一个黑发的女子,漆黑的长发挽成松松的发髻,着一身素雅白衣。 之后,红灯笼引起了她的注意力,手里还摆玩着前面的一个红灯笼,照出来的灯光都是红色的,光影终于勾勒出一张秀美如女子般,俏丽得无可挑剔的脸。 见柒不念不回答,她继续说道,“以他千年寿命换取老爷子20年寿命!” 柒不念心中一惊,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几欲摔倒。 “都说妖王一族有万年寿面,但他不知,他很不幸,他正好只剩千年寿命了。” “什么……” “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研究梦境的家伙,告诉我,妖王一族血脉就在不久后消失。呵,我那时还很不解,明明妖世太子还有千年寿命啊——原来是他自己要求划去那千年寿命。” “你的意思是他活不了!”柒不念的眼睛一片死灰,难以自持地垂下头去,颤抖地滚落泪珠。她几次张口,又戛然截止,只是倔强地抬首,冲白衣女子惨然地笑。 “妖王一族一旦被灭族,控制命盘的命魂就会被毁掉,一旦被毁掉,整个妖世将毁于一旦!”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自尽,了结此生,别无他法!” 柒不念拭去泪水,无力地笑道,“好!” 白衣女子一愣,显然没有意料到她会那么快就同意,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帮我照顾爷爷。” “好。” 那一夜,喜庆一片的婚房死一般的沉静,宅里灯笼遍布,耳畔缭绕的都是喜气洋洋的问好和欢声笑语,终于身穿喜服的她重重地倒在地上,再无力气睁开眼。 “愿来世,欢度余生。”白衣女子轻轻闭上眼,嘴里不断叨念着什么,随后无数发着金光的梵文坏绕在柒不念身旁,星辉齐聚,梵文旋转,金芒渐渐形成飓风…… 这世间的情爱,本就是看不清的,拎不清。 “阿魇,送走了吗?” “嗯。” “可惜了,但是没办法,命运对人妖之恋的惩罚已经来了,她若不死,妖世就真的没救了。” 身后一只雪白的狐狸哀叹道,它的九条尾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缘起缘灭,种下的因,还需果来结束。 …… 微风拂过,扬起一瓣花,它在空中不断回旋、舞动,最后微微印在江面、印在地上、印上眼里…… “后面妖王一族被杀尽了。”可多多一愣,继而轻声道。 “对,但是命魂留下来,没有被毁。”蹉源说道。 “这个故事是图书馆里的老板娘告诉你的吧。”可多多转过头,与蹉源对视。 “对,她答应我帮我拾起那段记忆,让我知道一切。” “那你想起她的样子了吗?” “早在听故事之前,就想起来了,我一直觉得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那,恭喜你了。” “……” 蹉源转过头与她对视一眼,四眸相对时,她的心扑通一下。他的目光虽然温和,且含着笑意,但却象能看透她内心的想法,让她一慌,忙移开视线。 “那你呢?你不是说你心里也一直记得他吗?”蹉源淡淡地笑着。 “记不清,有时候我都会觉得他只是幻觉。”可多多始终不敢直视蹉源的眼睛 “那……太可惜了!”蹉源轻笑一声,他的眼里却透着很违和的失落。 众妖依旧热闹一片,到处载歌载舞、各显神通,亦如各种才艺表演般精彩,地上、墙上纷纷绽开百花,到处缭绕着突如其来的草木清香,那味道如雨后森林,有一种冷冽唯美的清新…… 前方的热闹一片,可多多也渐渐被吸引了注意力,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精气神十足的男子在那喊到:“看我遁地。” 说话间,方才那个正开心吆喝的男子“嗖”的一声便不见了,只见地上出现蓬松、抖动的长长一行,如同一条蠕动的长蛇,随后周围围观的群众不断起哄、呐喊、欢呼,好不热闹啊! “真热闹,那是穿山甲?” “对,穿山甲一族可是妖世的开心果呢,他们是最开心的。”可多多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就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让难过!” “你也该这么开心的,我喜欢看你笑。” …… 身后的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羽翼在半空中肆意挥张着,全身的风刃中隐隐的透出灼热和阴暗气息。 半刻后,于墨徐徐降落,却不完全着地,悬空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犹如王者般居高临下,与平常的他不大一样。 “多多,改回去,这种热闹不适合看太久。” 于墨站在原地,有风从身后刮起,墨绿色长发凌乱地飘摇起来,洒落于身后,英俊的五官浅浅带笑。 “哦,好吧。” 可多多低着头沉思,却不经意间瞥了蹉源一眼,但她努力隐藏自己的视线的样子被于墨尽收眼底。 “再见。” “嗯。” 这一声道别,让可多多的心一怔,再见或许是再也不见吧! 死赖白赖地和她待在一起几天,他似乎已经满足了,他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似在嘲笑自己的无力感,又在嘲笑自己那份自私和罪恶。 他知道可多多那么聪明的女孩什么都明白,她更明白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蹉源始终没有回头看她远去的背影,他似乎也像她一样害怕了、不敢了。 看到妖世大乱后欢呼雀跃一片,他们对和平宁静的渴望,颠覆了他的世界观,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那场已历千年的战乱,战败那一刻,当时的他倒在血泊中,来不及想什么,但现在,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忽然明白老和尚那份责任,那份就算牺牲自己,也不愿看到眼前所珍爱的世界生生地堕入深渊、永不见天日。 第三十四章 小岛的旅游 可多多随着于墨往家里回去,从小如哥哥般的于墨,一直都很像家人那样照顾她,她常常在想这就是她最大的幸运吧。 走在前面的于墨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朝可多多伸出双臂,之后纹丝不动,咧嘴一笑。 不需要再说什么,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足矣。他们相视一笑,可多多慢跑着抱了上去,两个孤独而落寞的身影紧紧地相偎抱在一起。 时光仿佛回到多年前,那是她、于墨和于曳给彼此许下的承诺,不管是谁难过了,另外两个必须在知道后主动拥抱对方。 这是他们在遭遇家庭重创后,在这个冰凉的世界最奢求、最渴望的温暖! 雅苑图书馆里,阿魇轻翻着一本发黄的书,那些往事,恍惚是前世或更久远之前,被它用稀薄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承载着。 “茶吉尼天。”阿魇聚精会神地看着它,上面各种鬼怪的符号苍白而神秘,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所到之处一个一个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化作血色的文字,它们承载着遗忘千年的诗篇。 就在蹉源来送道别信的那次,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他的故事,但是故事结尾却并未透露——妖族命魂的下落。 这会儿,她竟然觉得有些有趣,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茶吉尼天这个生死的主宰者,也会害怕死亡,害怕她在乎的朋友死亡。” “死亡”二字毫无情绪变化地从她嘴里说出去,兴许是看了太多,也就看淡了,不在乎了;也许是她身边在乎的、所爱的,都还在,从未离开,也就从来不觉得死亡有多痛苦,离别有多悲伤。 “老板娘,我和睚眦去玩了,几天后才回来,别太想我。” 她极少用的手机,也就是小迪规劝下,通俗的说就是各种软磨硬泡下,要求阿看魇必须拥有自己的手机,并保持和她联系,小迪说:作为现代人,人手必须至少一个手机,以后要传话,不能再“千里传音”…… 看到小迪发过来的信息,她不由地一笑。 但是看到“睚眦”两字,心里又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养的花,被人连花带盆一起偷走的郁闷感。 对此,老白的解释是:啊——这个嘛,就比如你养了许久的流浪狗,突然一天去找别人玩了,你就会失落。 流浪狗?好吧,老白的说辞永远那么“清新脱俗”,又“别致”。 …… “好了,发给老板娘了。” 另一边,小迪刚收起手机,随意地放进兜里,只后摆摆手,示意身后的睚眦赶紧跟上。 “你还是有龙角好看点。” “真的吗?那我把它变回去咯。” 说完,睚眦一副准备还原龙角的架势。 “别。”小迪急忙喊到,还抡起拳头往睚眦身上轻锤几拳,“想把路人吓坏吗?” 两人一路打闹,乘着一艘客船来到一个小岛,听睚眦说那个小岛有一个很特殊的现象——去游玩的游客经常会失联一段时间,之后再突然出现在亲人面前。为此,小迪不以为然,对这种传闻她从来就是嗤之以鼻。 客船并不多作停留,朝水祟聚集地划去,渐渐地两岸民居越来越少,高楼大夏逐渐隐蔽在视野中,四周也渐渐静谧起来。 客船上的人并不多,连带船长和其他船员们绝对超不过20人。 “看来去小岛玩的人很少嘛。” 为此,小迪很是开心,毕竟去旅游时最害怕人多了。 除小迪他们之外,游客大概能分三个小团体: 一对夫妻,那对夫妻话很少,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就算是夫妻间也没多少话;还有三男两女,很年轻,应该是在校学生,他们看上去是很好的朋友,玩得很开心,船上最吵的就是他们;最后一个就是一个看起来很美满的家庭,夫妻两育有一对龙凤胎。孩子很可爱,大概五六岁,脸上还是挂满了婴儿肥。 小迪很喜欢逗那对龙凤胎,和他们一起说会儿话什么的。龙凤胎里男孩是哥哥,听他妈妈叫他宥胜,妹妹叫宥唯。 两孩子鼻子冻得通红,兴许是海风太大了,好像有点感冒,不时吸吸鼻子,还拿手揉揉,跟小动物似的,十分可爱,看上去一团臃肿的棉球。 小迪忍不住就揉他们的脸蛋,很快,两个小孩就和她处熟了,也很乐意和她玩,玩累了还顺带往她怀里一躺。 每到这时,睚眦的眼睛总会一亮,“小迪,我也累了。” “滚!”小迪瞪了睚眦一眼,认识他那么久,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如此猥琐。 “哦噢——” 隔壁房间,那几个学生不知他们在玩什么,只听他们喊得很大声,叫得很愉快,真的是有些扰民。 他们继续持续几分钟后,就听到龙凤胎爸爸的声音,“你们吵够了吗,船就那么小,你们还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但,就在小迪以为他们不会安静下来,反正看着那几个学生也不像会听话的样子。但出乎意料的,学生安静了,小迪不由地露出满脸惊讶。 “怎么了?”睚眦一边把躺在小迪怀里的男孩拉到他怀里,笑里似乎还藏着刀,“你小子,小小年纪就色胆包天,还敢睡在女孩怀里?” “你干嘛!”小迪忍不住踹了睚眦一脚。 说话间,那个爸爸回来,小迪惊讶地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反正看着很不舒服,脸上还微微潮红。 但那个妈妈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自顾自地躺着玩手机。 “先生,您没事吧?”小迪问道。 “没事。” 当然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掩盖过去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里,不断有海浪拍打、撞击的声音,“哗......”海风穿过窗口吹了进来,驱使着冷冷的寒意。小迪不由地裹紧了被子,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未关紧的门,却惊讶地发现有一道黑影从那里闪过。 但之后转念一想,也许是船员巡逻呢。 不对,不对,不是船员。小迪发现对面下铺应该睡着龙凤胎爸爸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是他出去了。 但是他出去干嘛,是去上厕所了吗? 小迪这个人啊,从小好奇心就重,她的睡意似乎一下子没了。 她在床上等待,如果是上厕所,应该很快就回来吧,她随意撇了一眼手表,刚好一点半。 指针不停旋转着,小迪一手继续按压住太阳穴,另一手按压住手表。指针颤颤巍巍绕了两绕,越绕越快,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 小迪开始面露惊讶,那只手表是老板娘给的,老板娘说,死亡之翼降临时它就会疯狂转动。 不好,有危险! 她来不及多想,但又不敢声张,她要是这样说,恐怕他们会说她是神经病。 她开始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手上的表还在疯狂转动,直到她走出房间,那个指针就停了,它指着一个方向,像是再告诉小迪往那里走去。 小迪也不敢磨蹭,毕竟人命关天。她小碎步地跟着指针的指引来到走廊的尽头,听船长说那里放了很多货物,还不允许随意进入的。 而且门似乎是紧锁的,打不开。 她在门外踌躇半刻,总不能把门撞开吧! “嗯~” 就在小迪快要撞门时,听到里面有些动静,但明显声音故意压得很低。 “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什么!那是谁的声音?小迪把耳朵贴在门上, 正诧异时,门“砰”的几声被撞击着,还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 小迪的脸嗖的变得通红,正觉得尴尬,突然,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措不及防地来了个壁咚。她险些大叫出声,但一股劲儿还是死命憋在胸口,竟然生生憋住了。 她尴尬地抬起头,就发现睚眦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勾着一边嘴角,对她挑了挑眉,一只手抵在自己的唇上,“嘘——” “你……” “嘘——”之后睚眦指了指那扇门,示意她不要发声。 “我当然喜欢你,那个黄脸婆,以为给我生了两个小孩,就厉害了,我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小迪的心一惊,她知道这是那对龙凤胎的爸爸的声音,他竟然在偷情! “走!” 就在小迪准备发作时,睚眦把她强硬地拉走了。 走得很远后,小迪终于能说话,她甩开睚眦的手,“你干嘛,我要去拆穿那对狗男女!” “呵呵呵……” 只见睚眦有些苦笑不得,他抚了抚眉头,继续说道,“你看出,其实那两对夫妻都不太正常吗,这件事有些复杂。” “什么意思?” “这四个人啊,都心怀鬼胎。” 睚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看戏般,“有一出好戏,就要上演了。” 黑暗里看不清楚睚眦的表情,只见他面上浮起了一丝似乎感觉很有趣的神情。 其实那两对是真的很奇怪吧,夫妻间都不怎么说话,仿佛是陌生人一般。小迪一直没有太注意,但仔细回想,那四人气氛真的很尴尬呢。 就连那两个孩子都和父母不亲,那对父亲就像没有照顾过孩子那样。早上那个母亲竟然说记不清孩子的岁数,这太奇怪了,为人父母还能做到那么失职吗? “不光他们,连那几个学生都不太正常吧?” “对啊,能来那个岛旅游的,哪有正常,不都是心怀鬼胎吗?” “……” 第三十五章 宿命 今晚的睚眦让人觉得怪怪的,让小迪浑身不舒服。 身后有人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睡吧,再不睡就没机会了。“这句话在幽幽的黑暗里中听来,竟令人毛骨悚然。 什么叫没有机会了,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了。小迪忍不住朝后面突然冒出来的船长说道,“船长,你不要突然冒出来,很吓人。” “吓人?哈哈哈,吓人的事多了去了,我这算什么?” “我……” 小迪刚想说着什么,就被睚眦打断了,“好了,我们回去睡觉。” 说着,睚眦就又再一次拉住小迪的手,准备拉她回房间,看了船长一眼后,转头望向了小迪,冲她眨了下眼,认识那么多年,她知道睚眦是让她不要再说话的意思,虽然她满腹疑惑,但还是忍住了。 一会儿后,他们回到房间,果然,房间里那个父亲的位置还是空着,他还没回来…… 这个夜晚似乎是一个很诡异的夜晚,第二天醒来,所有人都各有心事。唯独那个母亲怔怔端坐,一声不吭,面色苍白。 怎么了?难道她是发现自己的丈夫出轨了吗?小迪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又不经意地瞪了那不知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 而那对很寡言寡语的夫妻依旧不说话,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 “哈哈哈——” “嚯嚯——” 隔壁又传来那几个学生的欢呼声,他们看着似乎无时无刻都很有精神,小迪不由感慨,年轻人真有活力。 “要上岸了!”一个船员大声喊道,“收拾一下东西,就要走了。” 终于到了,小迪迅速收拾好东西,背上双肩包,飞快地跑出去。 但看到岛的那一刻,她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起,心头突然重重一颤,难以言喻的感觉从灵魂深处骤然升起。 但仔细一看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岛,但看着风景很好,蓝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悠闲的白云,不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从岛上传出,倒是让各怀心事的旅客们变的宁静安详起来。 众人刚一上岸,船就开走了,似乎不敢有半分逗留。不一会儿就有几个男人迎了上来,像是岛上的居民,他们穿着很朴素。 “欢迎各位的到来!” 他们表现出很热情的欢迎,不停地向旅客们讲着什么,小迪也不怎么认真的听,只是觉得真的很吵。 一行人跟在居民后面,看着似乎都对这个岛很有兴趣。 不得不说,这个岛风景很好,看着生态环境保护得特别好,虽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岛,却是物产众多,四时如春,嘉木奇草。 “好美!”小迪忍不住惊叹道。 走了很久,他们穿过一条林间小路,这条小径竟是极深,曲曲折折行了好久,仍旧看不到尽头,但都没有谁表现得不耐烦。 倒是随着道路的深入,似乎路边的杂草越来越多,小迪狐疑地看了睚眦一眼,轻声说道,“这里杂草有点多。” “对了,我还以为向来马虎的小迪不会发现呢。”睚眦打趣地说着,然后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你看后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他们走过的小径渐渐覆盖了各种杂草,像是这里许久没有人行走,以至草木茂盛、杂草丛生,他们来时的路被掩盖了。 “别声张。”睚眦小声提醒着。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小迪心里越来越没底,但却因为刺激而显得很激动,是的,很刺激。小迪激动地后退几步,用力一踩刚长出来的杂草,“咦?”她惊讶地发现,被她踩到的草在她松开脚的一瞬间化成灰,随风散去! “后面的旅客跟上。” “好。”小迪欣喜地看了一眼那散去的灰,随意答道。 …… 又继续向前走了许久,但是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们乐此不疲地说着笑着,气氛融洽得诡异,连那对少言寡语的夫妻都加入了聊天内容。 但下一步他们聊的内容让小迪心里发怵。 只见那个父亲对他的妻子说着在小迪看来十分三观不正地话,“黄脸婆,别以为你生了两个小孩,就能在豪门站稳脚跟了。” “是啊,你家那势利眼,怎么可能容下我。但是我有你们张家的两个亲骨肉,你们能撇下我吗?” “……” 最诡异地是他们看着都很开心,很开心地说着,一旁听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就像在唠家常那样。 “我还知道你昨晚和她出去为爱鼓掌了。” 说着那个母亲还和那个寡言寡语的女人相视一笑,笑得小迪浑身一僵。 那个女人的丈夫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而是搂上那位父亲,“张莱恩,你老婆是真不错,床上风情,床下可爱。” “你老婆也不错,我一直都喜欢她。” “哈哈哈……” 一旁的五个学生还不断起哄,还围着那两夫妻跳起了舞,像极了拉拉队。 “……”小迪嘴巴张的老大,这……是什么鬼? 好像所有人都在说着心里最阴暗的秘密,并肆无忌惮地聊着。 不知不觉,他们到了一间大房子,一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两侧清一溜的红瓦房,正中有一口水井,旁边的空地还种了些菜,看着像有人经常打理。 但是刚一到,小迪就奇怪地发现除了迎接他们的几个男人,没有再见其他居民,也没有其他房子,就这个四合院。 从上空看,这个四合院位于小岛的正中央,屋子的门都是半掩着,窗子打开,清风带着花瓣掠过窗头,整个别院显得极为安静。 “这里就是各位今后住的地方。” “好。”什么今后,越听越奇怪,不就是住几天嘛。 小迪撇撇嘴,她朝那两对夫妻看去,所有人看着都已经恢复正常,又回到原先的氛围里,继续诡异着。 好像只有那两个小孩和小迪、睚眦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影响。 孩子果然是孩子,对新鲜的东西都很感兴趣,一到就四处张望、乱窜,他们的父母也不管,不会担心他们吓跑似的。 “这里晚上不能出门,记住了。”说完,那几个男人就走了。 旅客们随意应答几声,就各自收拾行李入住了。 “睚眦这里很无聊,手机竟然不能上网了。”小迪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喃着。 “正常,那么偏僻的地方。”睚眦答道。 屋外渐渐黑成一片,小迪伸了个懒腰,正要去洗把脸,突然的,从门外传来阵阵吵闹之声,小迪好奇地把头伸出窗外,立刻看到几个学生站在那,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姐姐你好。”其中一位男孩子发现了小迪。 “哦,好,你们好。”小迪愣了一下,发现他们表情有些郁闷,“你们怎么了?” “我们在玩一个游戏,但是人不够,姐姐你要和你男朋友来参加吗?” 男朋友?小迪挑了下眉,刚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睚眦就从里面探出头,“玩,玩。” “太好了。” 学生们相视一笑,随后就招呼小迪和老白去他们那间房。 一进去,就看到桌上摆了些星宿牌,看似很凌乱的摆放着,仔细看其实是有规律地分成了七份。中间还放着一个罗盘,那刻纹甚是诡异,看着并非普通罗盘,而是凶邪妖煞的“风邪盘“。 还没等小迪发话,其中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男孩,他自我介绍道,“我是班长,方齐俊。”随后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圆滚滚的男孩,“这个游戏叫‘宿命’,是莱恩推荐的游戏,需要七个人合作。正如你们所见,这里摆着七个星位,每个人占一个星位。” “宿命?”睚眦看着倒是很有兴趣。 方齐俊继续说道,“参与者占好自己的星位,死门在旁,生门跟随,死门难入,易于求生;生门易入,难于求死……” 听到这,那个胖嘟嘟的男孩莱恩,登时露了米白的牙,他补充道,“你们是选生门还是死门?” “哪个比较好玩?”一个女同学好奇问道。 “那要看你们怎么玩?”莱恩漏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小迪脊背上顿时渗出一阵冰凉,下意识望向旁边的睚眦,发现那个人竟然在笑,明显从他细细长长的眼底流露出来,连遮掩都遮掩不住。 “死门。”睚眦说道。 听到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尤其是那个莱恩,他发出一声冷笑,“您确定?一旦游戏开始,便不能中途终止。” “对,不仅如此,小迪也和我一样选择死门。” 什么?小迪狐疑地看着睚眦,微微蹙起眉,“好吧,那就死命吧,听着比较有挑战性。” “好!”方齐俊难掩满脸的兴奋,“那就开始吧。” “不是,你们不是没选吗?”小迪心里突然冒出一丝不安。 “只有两个死命,剩下的都是生门。” “……”感觉不对,这是被坑了?小迪嘴角一抽,无奈地耸耸肩。 莱恩开始整理那些星宿牌,外面天色全暗, 看向外面的天空一眼,神秘一笑,月亮星星竟然渐渐出现在夜空中,“天上星位已定,到我们了。” 第三十六章 宿命(二)冥兽 他看向外面的天空一眼,神秘一笑,月亮星星竟然渐渐出现在夜空中,“天上星位已定,到我们了。” “……”小迪心里有些发虚,这莱恩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好吧,那开始吧。” 话音刚落,大家示意几眼,就围着桌子坐起来,拿起各自的星宿牌。 突然间,夜空群星闪烁,北方天穹中斗、牛二星宿,焕发出燃烧般璀璨的紫光。 中间的罗盘开始剧烈抖动,莱恩双手往法台上一扬,鬼影憧憧,阴风顿起,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朝七人扑来,瞬间淹没他们。 “啊!” 众人一片惊呼,一秒后房间恢复平静,一眼看去,已空无一人。 “我去。”小迪跌落在一处冰凉的地面,身体摔得有些痛,她揉了揉膝盖,用力爬起来,只听见汹涌的流沙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涌进她的耳朵里,在她的脸上摩挲。 “什么鬼地方?” 愤怒又无奈的声音霍然响起,还传了阵阵回音。 “人妖?” 一个沉厚而阴郁的男人声音在空中震荡,也带着空旷的回音,从四面八方灌入小迪的耳里,完全分不清来向。 但,她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小迪冷哼一声,“我知道你,魔尊修,出来。” “真巧啊。”魔尊修从黑暗里走出来,他的脸还是那样,毫无血色,苍白得反光。 此处无月无星无光,却又不是全然的黑暗,还带着任何生机的苍白的灰。 “你怎么在这?” “我肯定要来啊,我不来怎么找到妖世命魂呢?” 命魂?小迪有些发懵,她奋力站起来,揉了揉眼睛,“你是不是认识莱恩?” “哟,还有点智商嘛。”魔尊修轻声一笑,那笑里饱含着鄙视和嘲讽。 “你……算了。”小迪尽力压制自己的怒气,转身就要离开。 “就这么走了,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了吗?” 小迪想就这样离开,不想中修的圈套。但她的身世就像最大吸引力那样诱惑着她,她向前跨的脚步僵住了。 “莱恩是我的右使,他和逸一样,是我的左膀右臂。”霎那间,魔尊修猛然出现在她面前,“这个游戏,是我们魔宗最好玩的游戏,在这里,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这个游戏,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有,当然有,‘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路,际遇也不一样,轨迹也就不同了,便会有上万种可能。每个人都是自己游戏里的唯一主角,同时也是别人游戏中的配角、过客,由此而交织成宿命。” 他停顿半晌,似笑非笑,“你的身世就快出来了。” “哼,神经病啊。”小迪把修推开,自顾自地走着,嘴里还不断喃着,“最近怎么遇到那么多脑子不正常的?” “……”身后,魔尊修的脸色晦暗不明。 “啊!”小迪惨叫一声,不知何时,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缝,她一个机灵,弹跳到一旁,暂时安全。 仔细一看,上空万兽奔腾,他们一落地,如天崩地裂,百万只沉重粗大的凶兽蹄爪猛击地面,沙石随之粉碎,大地分崩开裂,大地不断被撕裂。 她刚刚升起希望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脸色惨白如纸。 “冥兽!”魔尊修看了小迪一眼,脸上掩盖不住的惊讶。 “吼吼吼——”那些巨兽怒吼着,苍穹之境内,裂缝涌起赤红的岩浆,愤怒咆哮,将整个荒漠吞噬,四海卷起滔天巨沙。 他面色变化,化作无数黑雾,立刻阻挡,挡在小迪面前。 “看来,你的身世很有趣啊,竟然还惹来冥兽。” 小迪轻点了点头,惨然一笑,无力地退开两步,“睚眦说,我前世是茶吉尼天。” “什么!”魔尊修猛然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小迪微微怔住,魔尊修那双清冷淡漠的瞳中染上了不可思议的妖异之色,血红的炙火在他身后,竟勾勒出逆天的压迫感来。 魔尊修冷冷地环顾四周。 “破!”他冷哼一声,随后一把环起小迪的腰,猛地升到半空,身后的巨兽开始痛苦地挣扎,头痛苦扬起,都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长鸣,旋即轰一声重重摔了下去,一排排倒了下去! 小迪惊讶万千,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揽住魔尊修的肩膀,“怎么回事?” 魔尊修低下头,与她对视,“我杀了他们。” “不是,我是说,你听到我是茶吉尼天时有些激动。” “你真的不知道茶吉尼天是谁吗?” “不知道。”小迪是真的不知道,睚眦只是在她软磨硬泡下迫不得已说了,并没有说得太清楚。 “冥王,冥界之主,掌管生死的古神,是泰山府君的师妹。” 他们一直在半空保持那个暧昧的姿势,小迪正狐疑着,“魔尊修,你可以放开她了。” 一声传来,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手中拿着一把飞剑,飞剑银光正慢慢黯淡,声音懒散的传了出来。 正说着,他与小迪对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如看到了亲人,飞快地上前,一把拉开小迪,把她抱在怀里。 望着小迪,他大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 他头上那对与睚眦十分相似的龙角,寒光闪闪,上面血迹斑斑,一看便是经过了一番大战。 “我记得你,在岩和村见过你,你是嘲风。” 嘲风得意地发出“嘿嘿”地笑声,“除了我,还有谁那么关心你们。” “你就是那是变态?”魔尊修冷哼一声。 “什么变态?有你变态吗?”嘲风也不示弱。 “你还不变态,一直跟着客船,还偷窥我们。”魔尊修不屑地看了嘲风一眼,飞快回到地面,嘲风带着小迪紧随其后。 “你更变态,还变成人类的样子,还班长?呸!” “……” “……” 他们似乎吵得不亦乐乎,越骂越精神,连什么陈年老事都翻出来折腾,不吵得人告求决不罢休。 小迪只觉得头昏脑涨,忍不住摆手喊停,“够了,你们两还真是天生一对,都这么厉害,干脆在一起好了。” “……” “……” 两人齐看向小迪,脸色尴尬。 “不是说,来找妖世命魂吗?”小迪从嘲风怀里挣脱开来,她无奈地看了嘲风一眼,她一直都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们。 从小就有一个很奇怪的身影一直跟着她和睚眦,从不伤害他们,反倒经常会在危险的时候出来,偷偷帮助他们。 长大后,她才确信那是嘲风,睚眦的弟弟。听睚眦说,嘲风从小很喜欢和他一起玩,但他老是觉得这个弟弟太烦了,总是想摆脱他。 “噗——”想到这,小迪忍不住发笑,这不就是兄控吗?“你不跟着睚眦,来找我干嘛?” “老二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三脚猫功夫,可不能出事了。万一出事了,老二得伤心死。”嘲风得意一笑。 前面的魔尊修也鄙视地看了小迪一眼。 虽然嘲风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关心,但是听着真的很让人不爽,“嘲风,我终于明白睚眦为什么不喜欢你跟着了,你真的‘很会’说话。” “还好,低调。我家老二啊,从小就不让我省心。虽然看着威猛无比,其实就是个不擅长动脑的、遇事只会动手的莽夫。我要不偷偷跟着他,掩护他,他早就被伏羲一族赶出人间了。”嘲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 “睚眦那家伙不就是个公认的莽夫嘛。”魔宗修高傲地打量着嘲风。 “闭嘴,除了我,谁允许你说他莽夫的!” “……”小迪无奈地抚着眉。 眼看着刚刚停息的战火又要燃起了,又开始剑拔弩张了,无月无光无星,唯有这昏暗的长剑发着亮光,对峙中气氛一片紧绷。 “你们……”话没说完,大地又开始抖动,又是一个漩涡把他们卷了进去。 还没等发应过来,又是一处陌生的境地,小迪比刚才淡定多了,看了一眼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学校,她随便找一个地方坐下,警惕地环顾四周,屁股才落下,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凶狠的声音:“喂,谁叫你坐我的座位的。“ 是其中的一个女学生,她戴着一副眼镜,身穿校服,青春味十足。 “这是哪里?”小迪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是我的星位,你怎么会闯过来?”女孩推了一把脸上的金丝框眼镜,模样严肃,不苟一笑。 “我不知道,但是修说,每个游戏参与者都是自己游戏里的唯一主角,也会是其它参与者游戏里的配角。我想,我现在就是你的配角吧。”小迪尽力安抚女学生。 她知道,那个学生对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善意,真打起来,还不一定打的过人家!唉,打不过,只能努力赔笑脸了。 “你叫他修!”女学生的声音冷了几度。 “……”什么情况?气氛不对,好像女学生的恶意更重了。小迪有些郁闷,实在想不出叫修有什么不对?“我……那个……难道……” “闭嘴!”说话间,女学生眼里冷光乍现,小迪笔直地站立着,僵硬如木,不得动弹。 只见森冷的绿光从女学生的眼瞳里迸射出来,那不是人的瞳孔,而像藏身于黑暗中的野兽,阴冷可怕…… 小迪心一惊,在女学生面前,她竟然没有任何回手能力,蝼蚁一般,任人宰割。 “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魔宗命魂就没救了。” 第三十七章 宿命(三)学生 女学生明显一愣,她消瘦的下巴微微扬起,“人类,就你这点姿色就别妄想勾引尊上了。” “……” 勾引!女学生似乎误会什么了,小迪讪讪地笑道,“您先把我放开,我们好好聊聊。” 女学生冷笑一声,随意地坐在旁边的一个座位上,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小迪那僵硬的身体就恢复正常了,终于可以动了。 “你知道,你们尊上,把我骗进游戏里是为了什么吗?” “说!” “……”那么高冷吗?好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迪努力掩饰尴尬,“因为我和修复魔宗命魂有关,他让我进这个游戏,就是为了利用我。” 女学生皱了下眉头,略沉思片刻,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神色甚是冷淡。 “怪不得,他老是关注你,呵呵呵,我就说,他的眼光什么时候那么差了。” “……”不得不说,魔宗里的魔,说话就是“好听”。小迪脸色微变,忿忿地选择一个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许久,两人背对背坐着,谁都不理会谁,气氛及其尴尬。 小迪轻咳一声,试探性地问道,“你叫什么?” “子慕兰兮。” 小迪一愣,没想到女学生竟然回答了,“话说你是魔宗的魔,为什么你的星位会在这?” “我是尊上安插在人间的耳线。” “……”不得不说,这些魔都好耿直,这种事可以随意说出来的嘛?都和魔宗修一样缺根筋。 突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迪不由地提高了警觉性,紧紧地看着外面的走廊。 脚步声近了、近了……突然,就停住了。 “你们看见我的孩子了吗?”一个看着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站在教室门口,她的眼睛布满血丝,额角青筋根根暴起,脸上杨着诡异的笑容,看上去极为可怕。 “不知道,滚!”子慕兰兮头也不抬。 “嘿嘿,你看到了,你看到了……”那妇人神神叨叨地说着,冲子慕兰兮笑了笑,突然,愣怔半晌,而后回过神,转过身就沿着走廊离开了。 走廊上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的,没了动静。 “小心那个她,在游戏里出现的人物都不是善茬。” “哦……”小迪惊讶地看着子慕兰兮,没想到她会担心她。 “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能让你死在这,我们魔宗的命魂可比你值钱多了。”子慕兰兮白了小迪一眼。 “……” “该下狠手就下狠手,不管老少病弱,听清楚了吗?” “这我明白,我也想下狠手,但我担心的是,我不一定能是他们的对手。”小迪尴尬一笑,实话说,她这种三脚猫功夫,对付厉鬼还勉勉强强,其他的,真的就是送人头。 “好吧,我现在不再怀疑尊上对你的心思了。”子慕兰兮淡淡说道,“毕竟你那么弱,还参与这个游戏,本身就是送死。” “……” “你们看见我的孩子了吗?”又是那个妇人,她的脚步声又在这个教室门口停下来了,她依旧笑得诡异,眼眶中布满血丝,神情竟有些疯狂可怕。 不同刚才的是,她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菜刀,钩尖森利,寒光闪闪,似乎随手就能抽出一勾,将人当头剖得肚穿肠流,血流成河。 子慕兰兮不再像刚才那样神态自若,她转过头看了窗外的学校大门一眼,在昏黄的夕阳下,铁门紧紧锁着。 “我突然记得你是谁了,你是安然的妈妈。” 那妇人一愣,而后疯狂地大笑。 子慕兰兮冷冷地撇了她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铁门,缓缓伸出手指着远处的铁门,“学校大门旁边有一个垃圾桶,垃圾桶旁边……” “放着我女儿的尸体!”那妇人阴冷着脸,举起刀往子慕兰兮砍去。 当然子慕兰兮轻松就躲过去了,菜刀狠狠地砍到她刚才坐的椅子,咔嚓一声微响,椅子直接被削掉。断口处平滑圆整,不留一点毛刺,看着很是锋利。 子慕兰兮轻蔑地看了妇人一眼,一个回旋踢提倒那个妇人。 “那个妇人成僵了。”小迪看着妇人渐渐发红的眼睛,心下一惊。 死前怨念极深,灵魂被永久锁在尸体里,渐渐就形成了僵,他们早已没有了人的意识,只会重复着杀戮,喜欢鲜血。 “还不走!”子慕兰兮用力把前面的一个桌子踢飞,挡住那妇人,随后拉着小迪趁机逃走。 “你打不过她吗?” “疯了吗,僵早已处于万世之外,是不死之身,杀不死她的,除非冥王来收了她。”子慕兰兮拦着她往楼下跑,一刻不敢停歇,“而且我们为了不让伏羲一族发现,就锁了九成功力。” “……”锁了九成,那我是有多菜,这都打不赢她,小迪嘴角不断抽搐,好尴尬!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从四楼的教室跑到一楼。 “进去。”前面是一个很暗的房间,看着像器材室。 她们小心翼翼地躲了进去,利索地把门锁上,之后两人对视一眼,轻叹一声,暂时安全了。 “嘘——”小迪趴在门上,透过缝隙,没有看到那妇人,又是一轻叹,那妇人还没追了,不免松了口气,“唉!” “砰砰砰——”又是那个脚步声! 小迪僵在那,不敢有半分动静,一脸的惊魂未定。 子慕兰兮倒显得自然许多,但有些发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害怕。 她们死死的盯着那扇门,仿佛那妇人随时都会破门而入,脚步声“砰砰”在外面乱响,听着似乎那妇人已经开始急促了,又有点歇斯底里,“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小迪努力咽下一口唾沫,心底升起阵阵不安。狐疑地看着子慕兰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慕兰兮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疑惑,白了她一眼,很是挑衅。 “轰——”那扇门突然被用力地撞击,看来已经被发现了。 “我们……”小迪小心翼翼地问道。 “嘘——”子慕兰兮皱着眉,挥挥手,示意小迪跟着她。 只见子慕兰兮轻手轻脚地移步到一堆器材后面,后面竟然有一个木箱。 “进去躲着。”子慕兰兮用笑得只有她们听得见的声音说着,“快点。” “嗯。”小迪也不敢浪费时间,整个人就进到那个箱子里,子慕兰兮也赶紧跟着上去,而后小心翼翼地盖上箱子。 箱子并不大,两个女孩挤的很紧。 小迪挪去了目光,只见子慕兰兮看着并不是很担心,只能说她真的很会掩饰自己。 门外的撞击声突然消失,一切就像恢复了平静。 小迪渐渐地,变得不是担心,她突然想起魔宗修说的话: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或许,只有死亡才能迎来生机。 随后,又自嘲一笑,她怎么能相信那个疯子的话。 小迪从木缝里向外窥看,想看外面的情形,视线堵住了这条木缝。外面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轰轰——”门又被剧烈撞击,她没走! 子慕兰兮也明显一愣,森冷的绿光从她的眼瞳里迸射出来,看上去,她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子慕兰兮凑到小迪耳边,轻声说道,“她要是敢闯进来,我就去拦住她,你趁机逃走。记住,你现在还没有资格死。” “……”小迪嘴角一抽,无话可说。 “我女儿,我女儿呢?”“轰”地一声门被劈开,并朝两旁散去,箱子里的人神色一变,然后就见一道人影,举着一把菜刀缓缓从外边走了进来。 “准备!”子慕兰兮对小迪说着。 “砰砰砰——”脚步声里箱子越来越近了,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了,小迪跳动的心脏,急切的呼吸,一切竟是如此真切而急促。 “来了。”子慕兰兮提醒道。 脚步声就停在箱子前,她已经很近了。 “砰——”“砰“的一声闷响,盖子被子慕兰兮一脚踹开了,正好撞向看下来的菜刀。 她利索地拉起小迪,并把她丢在门口处。“走!” 小迪也不敢有半分逗留,转头就跑。 “……” 子慕兰兮看着不见踪影的小迪,猛然间,她蓦然抬头,眼睛凶悍顿起,看向那妇人时,房子突然波动,一股大力砰砰传出,竟让那妇人手里菜刀开始碎裂。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妇人疯狂地笑着,猛然张开嘴,一口牙齿混在红色的鲜血里,白惨惨地让人心惊。 “啊——” 那个器材室里,传来惨叫声,逃跑中的小迪一愣,回头紧张且担忧地看了一眼,随后继续飞快地往大门跑去。 对,大门,就是大门……她心里不断地念叨着大门。 “终于到了。”她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大门口,生锈的铁锁生生地紧锁了大门,劣迹斑斑的铁门不断地在风中徐晃着。 她紧张地四处张望着,一堆恶臭熏天的垃圾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奋力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所谓的女儿就在这里吧。” 游戏的通关必然和那妇人的女儿有关,她不顾子慕兰兮的生死跑了下来,就是为了找到她女儿的尸体,只有这样才能救她们,不会错的,一定不会错的…… 第三十八章 宿命(四)龙族 前面就是那几个垃圾桶,一股恶臭从里面传来,小迪把头凑进去,只见那里露出一张女孩的脸,面貌狰狞,不知是谁用朱砂在她脸上画成驱魔符,在镇压她。 “就是你吧,安然。”周围散发出让人作呕的腥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到处阴森险恶,令人观之不寒而栗。 小迪手上的表又开始转个不停,她不经意瞅了一眼,终于明白躺在垃圾堆里的女孩才是她们在这个游戏里真正的对手。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杀了这个女孩,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杀了她。 不过幸好那女孩脸上还有驱魔符,不然就难办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小迪有些措手不及,她转头望向器材室的方向,眼睛有些微酸,自己真的好没用,救不了她了。 “小迪!” 是老板娘的声音!从远处的天际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禁喜极而泣。 “两个选择,一,毁了她,用你身上的一滴血滴在她额间,让她永不超生;二,超度她,送她入轮回。” 老板娘的声音又在一次响起,听得小迪心里一震,“该怎么超度她?” “很难,对于你来说。”老板娘停顿半刻,“超度亡灵对你来说,本就是逆天而为。还是杀了她吧,毕竟子慕兰兮等不了太久了。” 对啊,子慕兰兮不能死,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救她,她都不能见死不救。 “好。” 小迪又看了一眼器材室,里面似乎安静下来了,她的心一沉,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当下心一定,她用力一咬,食指立马渗出鲜血,抵在女孩的额间。就在碰到她的瞬间,她脸上驱魔符的每一道纹路都延伸出许多道赤金色闪电般的光纹,而后只见这些光纹迅速蔓延至女孩的全身…… 女孩的脸开始狰狞,看着那般痛苦,但却突然仰天狂笑的模样,“为什么都要杀我!” 只见话音刚落,她的神情顿时变化,面上肌肉扭曲抽搐起来,笑声顿止,目光凌厉如刀,直向小迪看去。 “啊——”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声,那些光纹早已遍布她全身,一点点地撕裂、折磨着她…… 她的眼神没什么实际的杀伤力,但却让小迪心一怔,踉踉跄跄倒退了好几步,晃了晃,稳住身形,终于站好,可面上一片茫然和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小迪虚晃着,差点摔倒,“戾气好重!”仅仅是临死前的一个眼神,也会让她那么痛苦不堪! “小迪,清醒点,她戾气太重,已经侵蚀了你的意识。再不控制住心性,就要同她一起痛苦死去了。” 老板娘的话犹如镇定剂,给了小迪最大的安慰,也如冰水般,瞬间浇醒她。 而,眼前刚才还在痛苦挣扎的女孩已经完全没了动静,身体渐渐透明,直至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永不超生。 小迪擦了把脸上的冷汗,望向器材室,开始往那里走去,步履还略显蹒跚,“子慕兰兮,你等等我。” 近了,近了,器材室就在前面了,伸手就快能触碰到了。 她用力推开门,房子里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吞噬她,吞噬她的身体,连带她的意识。 刹那间,周围一切完全融解,巨大的空间如沙子一般纷纷倒塌,向四面八方冲射而出…… “小迪!”睚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急促中还带着欣喜。“你终于醒了。” “嗯?这又是哪?”经过几番经历,她已经知道,没被漩涡吞噬一次,就是另一个新的游戏,是游戏里主角,或是配角。 “唉——,没想到这魔宗的游戏那么难玩,我愣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睚眦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悔,低下头时,却又带着无数的阴狠,那火光下那阴霾桀骜的目光,令见者心头瞬间一颤,“魔宗修……” “够了,这个游戏也是你自己要来参加的,怨不得谁。”小迪揉了揉太阳穴,最受不了睚眦的残暴了,“你要还想作我的朋友,就不要老是打打杀杀,把别人的生命当做儿戏。” 小迪看上去有些生气,她当然生气,为了这件事,她和睚眦说了无数遍,他也是日常认错,就是死不悔改。 “你在帮他说话?”睚眦的声音低了几度。 一时二人都有点语塞,只有一旁的火堆不停跳跃,天空还是很昏暗,空气似乎凝固了。 “他就是想利用你,魔宗修本就是一个及其自私残忍的家伙儿,从来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睚眦的声音沉重且闷,叫人听着难受。 “你胡说什么?” “按照你的脾气,他捉了你,还羞辱你、折磨你,依照平常,你肯定会恨他,说起他只会有满腔怒火。” 睚眦的发问让小迪一下子僵住了,她难道不恨魔宗修了吗?还是说,她表现得不够明显。 “不是这样的。”小迪撇撇嘴,“别胡说八道了,我只是成熟了,不能老是生气,对吧。” “哈哈哈,”睚眦坐在原处,突地纵声笑起来,越笑越猖狂,“对,小迪长大了,长大了。” “我……”总感觉睚眦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反正就是怪怪的。 她不再辩解什么,只是好奇地环顾四周,“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声响,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却让王小迪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 小迪定住身形继续警惕地环顾四周,黑暗中透出些许的影子来,“这里……” “这里是龙族,这一处我最喜欢去的地方。”睚眦指着远处的一个孤零零的水晶宫,他一脸安详的盘坐在那,闭目无语,周身金光闪闪,像是一尊静坐的古佛,听着周围惊涛骇浪和动荡,却超脱一般置身事外,不去理会。 “龙族,这么说,这是你的星位。”小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慌道,“子慕兰兮呢?她没事吧?” “你放心,看到天上那七星连珠了吗,一旦有谁出事,那七星就会瞬间晦暗,游戏将不能再继续。”睚眦安慰道。 小迪瞬间松了口气,缓缓地躺下来休息,有睚眦在旁边,总是有莫名的安全感。 突然,一只幼龙在朝她飞来,整个身体都是小小的,头顶上的两只龙角刚刚露出一点粉色的小包,身体上是紫黑色的鳞片,小爪子也是粉色的,这条看上去很像小蜥蜴。 按理说,她应该害怕的,但那只小龙真是太可爱了,看上去没有半点攻击力。 “睚眦,你看到了吗?”小迪嘴角荡起笑意,看着十分温柔可人,果然看到可爱的事物,都是她抵抗不住的。 “他是九弟螭吻,按照龙族的算法,五百多岁的他,只是小孩。” “哦,好可爱啊。” 只见螭吻看了一眼小迪,冲她张大嘴巴吼叫,巨大的头颅向一侧动了一下,抬了起来,一阵低沉的吼声,从他的嘴巴中隐隐传荡而出。 “吼……” 房间中原本平和宁静的气氛,突然变得莫名的严肃起来,螭吻身上的鳞片肉眼可见的,一片一片紧绷了起来,大口张开着,露出了可怕而尖锐的牙齿。 “别闹!”睚眦朝他喊道。 听到这话,幼龙螭吻立马收起满身戾气,不断翻滚蜷缩的身体,靠到睚眦身边,整个身体躺了下去,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嘴角还流着哈喇子,还不时的吐着泡泡,它那可爱的粉色小爪子还时不时挠挠脑袋,看上去可爱极了。 一旁的小迪看着很是兴奋,并没有被幼龙螭吻刚才的吼叫吓到,反倒更开心了,“螭吻好可爱,小孩就是小孩,睡得真快。” 睚眦摸着幼龙的脑袋,幼龙也很信任他,脑袋就那样枕着他入睡。 “可惜了,那么可爱……” 什么!小迪心一惊,有些不明白睚眦说出的话,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睚眦看出小迪的担忧,只是笑了笑,“没事,走,我们到别处去看看星星,龙族的风景很美哦。” “啊?”小迪有些发懵。 “走了,不要打扰小九睡觉,小九啊,最喜欢睡觉了。” 说着,睚眦化为龙身,身形一摆,巨大的龙尾便向上空横扫而去,龙渊掀起长啸,气流平地卷起,小迪瞬间被吸引住了,看呆了,那好像是小迪第一次看到睚眦的真身。 和幼龙螭吻的鳞片不同,睚眦的鳞片是深黑色的,它全身上下都长满了鳞片,爪子也是深紫色的,每一片都泛着幽幽的光,让人看着心忍不住一颤。 “睚眦!” “上来,带你去看看龙族。” 只见天空中的黑色巨龙身形一摆,朝小迪飞来,就静静地停在小迪面前。 小迪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睚眦的鳞片,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浮现着浅浅的笑容,就是刹那间,就吸引了睚眦的目光。 就如同初见时,她虽然是来杀他的,但她的笑,却依然能撩动他的心弦。睚眦还记得她的声音很好听,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竟有种穿透而来、直扣心弦的韵味。 第三十九章 宿命(五)冥界 “嗯。”小迪轻笑着,忍不住身手感受睚眦喘出带着血腥的热气。 睚眦笑了笑,用头碰了碰小迪示意她爬上龙身。小迪很快会意,一跃而起,跳上巨龙背上。 紧接着巨龙再次腾空而起,犹如黑色的闪电横跨半空,眨眼间已行千里。 从远方看去,龙头渐渐扬起,庞大身躯移动带起了高空剧烈的气流,迎着风刃,甚至连夜空中云层都开始急速旋转起来,背上的人笑得一脸灿烂。 “哇,好多水晶宫啊。”小迪忍不住惊叹。 强烈的风速,致使她眼睛眯成一条线,她;望着天空又俯瞰脚下,崇高峻岭,峰在崖顶当中,崖顶又有几个水晶宫,高仅十多丈,四外都是白玉平台,翠瓦金梁,余皆整块水晶铺砌而成,富丽堂皇,黑暗里时见宝光闪动。 与普通的水晶不同,它真是霞光潋滟,烛耀云衢,看着彩气缤纷,十分迷人。 “漂亮吗?” “漂亮,但是看着好像很冷清。” “对,我们龙族一向不喜热闹,且沉迷学习修炼,喜欢独自在隐居深山里修炼,所以看着整个龙宫都没有多少居住者。” 听到这话,小迪忍不住发笑,“沉迷学习修炼?这么说来,你们龙族都是好学生咯,也怪不得龙族曾经那么强大。” 小迪没注意到,此时的睚眦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暮色一层一层的涌上来,灰暗的颜色涂满天地,叶色的翠绿映成了灰绿。越来越看不清,浮在这灰暗背景里的那只巨龙,扭曲的眉眼,看着陌生而单薄。 “你没事吧。”许久都不见睚眦答话,小迪终于发现自己似乎一不小心伤害到他了,“对不起啊,我……” “没事,我怎么会怪你,只是突然有些感慨。曾经这万世,龙吟一出,听者皆胆颤,可现在,我们只能躲在这了。” 那只巨龙身形一摆,片刻后张开,瞬间瞳孔急剧扩大,熊熊烈火映出了夜空中一座漆黑庞大、盘踞如山峦般的巨影。 他的头颅左右扫视一切,冷漠淡然,身躯缓缓游弋,黑色五爪按在虚空之中,覆满巨型鳞片的尾巴蜿蜒直向远方的苍穹。 “睚眦,你在做什么?” “忘了吗?我们现在还在游戏里,毁了它,不能有半点恻隐之心。” “……”听到这话,小迪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美丽的事物,当着她的面被大火吞噬、毁灭,是一件及其残忍的事。 “二哥!” 大火里,一只幼龙剧烈撞击、盘旋着,他痛苦地呼救着。 “睚眦,你弟弟。” “他不是。” 底下那分明是一片火海,但小迪却感到周围的温度在瞬间冷却,冰冷的气息从天而降,笼罩一切。 睚眦冷冷地看着那只幼龙,幼龙依旧在大火里逃不开。只见睚眦身形一摆,巨大的龙尾便向螭吻横扫而来,巨大的龙爪带着熊熊的烈火向他拍来,幼龙躲闪不开,被这龙爪重重拍飞在地。 幼龙螭吻挣扎再度起身,仰天一声龙啸,巨口大张向睚眦袭来,似是要将睚眦吞入腹中。 看着凶狠可怕,但声音却略带哭腔,“二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只是游戏里创造出来的,本身就是不存在的,你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身份。”睚眦的声音冰冷而低沉。 再一次,睚眦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袭去幼龙,虬结锋利的龙爪劈头盖脸向螭吻压下,瞬间将他拍进了地里,不得动弹。 “睚眦!”小迪捂着嘴巴,满目震惊。 “他不能活。”睚眦的声音冰冷得可怕,不带一丝犹豫。 幼龙伤痕累累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龙头痛苦扬起,发出一声绝望的长鸣,旋即轰一声重重摔了下去,没有力气再抬起头。 大火也渐渐蔓延过来,无情地朝他袭来,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离开这里了。他不明白,更听不懂睚眦嘴里说的游戏是什么,他只知道,往日最疼爱他的二哥竟要亲手杀了他。 螭吻疲惫地闭上眼,任由大火吞噬,他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他经常蹲着身子,一手撑在兄长腿上,凑到他面前撒娇,听着几位兄长讲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如此缤纷多彩,眉眼间满满的血浓于水的亲人间才有的信赖和依恋。 “二哥——”他用尽全身力气看向睚眦,剧痛造成眩晕,不发清醒,他看见了好多好多兄长和父母,他们曾经那么幸福。 空气迅速流失的过程让他眼前一阵阵模糊,全力挣扎甚至撕咬都没用,恍惚间他听见刺啦撕裂声,大火吞噬的声音。 可是,最后一丝精力,他看见刚才那个残忍无比的哥哥怔怔地看着他,脸颊划过一滴泪,果然二哥还是关心他的。 螭吻轻轻地晃了晃头,扯出一抹满意的笑意,泪水流进嘴里,感到一阵苦涩,绝望得再也启不开唇…… 随着那个生命的逝去,大火迅速消失,不见踪影。 “睚眦,你好狠。”小迪的身形有些颤抖,睚眦几次张口,都没作声。 睚眦听见小迪细小的哭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自若地回答:那只幼龙只是虚幻的,不存在的。但如此真实、活生生的弟弟死在他面前,他觉得那一刻心如刀绞,连带着眼睛发涩,想说什么都只能哽在喉咙里。 又是那个漩涡,漩涡又再一次吞噬了他们,把他们带到另一个世界。 “游戏‘宿命’还在继续,你们既然是选择死门,那么就只能选择死亡了。” 小迪和睚眦重重地倒在地上,他们看上去很疲惫,只听见远方的天际传来声音。 “什么意思?”小迪问道。 “没事,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怕吗?”睚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她笑了笑。 “‘置之死地而后生’?听上去很好玩,”小迪环顾了下四周,满目苍凉,不远处却有一片白色花海,没得圣洁孤冷,可在这荒凉里显得那么的灿烂绚丽! “那是曼珠沙华!” “什么!” “冥界才是真正的死门吧。”睚眦好奇地看着自己有些轻飘飘的身体,惊喜地喊道,“哇,我们现在是灵魂状态了。” “你说什么?灵魂!”小迪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黄泉之路,开满曼珠沙华,穿过十里黄泉,就到奈何桥了。”睚眦说得。 小迪撇撇嘴,站起来,往曼珠沙华走去,一边喃道,“你倒是记得清楚啊。” “这是龙族的传说。”睚眦跟上小迪的步伐,他看上去,已经从刚才的悲伤里走出来了,“实在走不出死门的话,我们只能重新投胎了。” “……”小迪白了睚眦一眼,不再说话。 她总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从她来到冥界,就一直觉得怪怪的,身体里有着什么力量在悄悄流动、翻涌着。 “睚眦,我觉得有点奇怪。”小迪不安地继续说道,“按道理来说,游戏里的世界都是虚假的,但,我感觉冥界很奇怪,这里真实得可怕。” 睚眦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小迪,“早就听说这游戏有真有假,看来这冥界是真的,我们要是闯不过死门,真的只能顺道在冥界投胎了。” “你……” “这个游戏也可以以假乱真,真到游戏出现的干扰角色,都会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就像螭吻一样。”说到这,睚眦的眼睛暗了一下,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明知是假的,却还是会身不由己地难受、心痛。 “小迪,你现在知道茶吉尼天是谁了吗?” “魔宗修说,是冥王。” “对,就是冥王,主宰人妖魔三界的生死。”睚眦淡淡说道。 “那神宗?” “神宗情况比较特殊,他们的死由泰山府君掌控,泰山府君是最神秘的神了。”睚眦笑了笑,“也就是你师兄,你们从一开始,就是掌管这万世生死的。” “泰山府君?”听到这四个字,让她的心疙瘩一下,不知几时似有寒意在上头延伸,再慢慢深入血肉骨髓。 …… 走了许久,黄泉之路十分荒凉,他们走了那么久,也没见其他踪影。 不过这荒凉的十里黄泉,长满曼珠沙华,倒也显得格外美丽。 突然前面出现两个身影,背对着他们。男子黑袍金冠,身姿飘然;女子华衣染血,那妖艳至极,红的得灿烂。 只见那女子后退几步,那单薄的身影摇晃着,终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男子迅速抱住她,看着她,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我会用我的身体尘封妖世命魂,只要我不解封,谁都碰不了它。”她朝旁边的男子说道,只见那男子,身形一颤,将她越抱越紧,感觉到她微颤的身体。 他们紧紧相拥,遗忘天地间。 “再见!” 她的眼泪滴了下来,滴在鲜血浮荡、荒凉的地面上,那些凝结的血迅速被化开,染红这十里曼珠沙华,冶艳得如同她身上的鲜血,妖娆的如同火焰,哀伤的让人绝望。 小迪没有注意到,此刻的睚眦,眼里透露出一丝绝望,那双刚才还满怀期带的眼眸,于虚空中出现,现在那么无力和哀伤。 第四十章 宿命(六)茶吉尼天 “传我的命令,往后,神宗不许再入冥界,违令者,诛!”那女子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男子,继而朝天际喊出。 原本安静红艳的曼珠沙华一个一个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化作血色的文字,半空中响起了神秘而妖异的声音,如苍老寂寥的声音响彻整个冥界! “尼天不要!”男子无力地喊着,但眼前的女子就如同风刃那般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他在满地的曼珠沙华里绝望、痛苦。 “睚眦,他们?”看着男子无助地背影,小迪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们过去看看。”睚眦的声音有点颤抖,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们缓步走过去,似乎都怕会打扰到那男子。 越走近,一旁的睚眦越发不自然,他只见他抿了下嘴,只要他一紧张就喜欢抿嘴。这些小动作,哪里能逃过小迪的眼睛,她淡然一笑,但心里其实也觉得很不安。 睚眦终于侧头,朝小迪看去,无奈地耸耸肩。 身后传来脚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男子猛然回头,那张和睚眦一模一样的脸着实吓到小迪了。 “你……” 那男子身形一颤,随后自嘲般地笑道,“没想到,我还出现幻觉了。” “不,不是幻觉!”小迪狐疑地看着地上的男子,又转头看看一旁的睚眦,“太刺激了。” “……” “……” “睚眦!” “嗯?” “嗯?” 两个睚眦同时答道。 “你是真的睚眦啊?”小迪蹲下身,与地上的睚眦对视,“又或许说,你是以前的睚眦,一千多年的睚眦。” “你是……不对,你不是,你不是尼天!”他笑得有些疯狂,仿佛觉得眼前一幕很可笑,又仿佛是讥笑,笑里三分悲凉,七分嘲讽。 另一个睚眦站上方,皱着眉看着这个疯子,脸色忽地变得苍白和无力,过了片刻,忽地勾起一抹冷笑,“小迪,我想起来了,千年前,就在尼天真正离开的那天,我遇到了两个很奇怪的家伙儿,那个女孩长得和尼天一样,而男孩和我一样。” 继而一笑,那笑容太过复杂,着实很难看懂,似是害怕,又似是无奈,“真是一个轮回,曾经坐在地上的我,变成了那个奇怪的家伙儿。” “你在胡说什么?谁允许你们化成我和尼天的模样!”那男子猛地站起来,用力地拭去泪水,他脸上笑意消失不见,尖锐的、冷厉的东西展现在眸中,这一刻他的伪装化作云散,露出狰狞的冷酷。 这就是睚眦的真面目吧!小迪一惊,迅速后退几步。 一旁的睚眦战斗意识极强,很快就认识到了他的意图,或许,他只是最了解他自己。转瞬跟进,避开他的袭击,一脚横踢向他的腰侧,瞬间两个睚眦打了起来,但很明显千年前的睚眦处于下风。 然后狠狠地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冥顽不灵?” “住手!”小迪生气地喊道,“睚眦,我们来这里是要渡过死门的,不是来打架。我知道你好战,但你不能连自己都不放过啊!” 但是没有谁理会她,他们继续打着,打得不亦乐乎。 “茶吉尼天来了!” 听到这话,两个睚眦,停下手,望向小迪。 小迪一个冷哼,果然只有茶吉尼天才能让你们消停消停! “小迪,不要拿尼天来开玩笑。”睚眦皱着眉,看上去有些不悦。 小迪一愣,脸上的笑容里面僵住,睚眦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得让她觉得陌生。 千年前的睚眦倒是不说话,他只是冷眼地看着小迪,“你叫小迪?” 什么情况?突然间,似乎成了公敌了。小迪看着睚眦,心里很不是滋味,每个人的真心笑容都是有限的,笑完了就没有了,此刻的小迪脸上不剩一点笑意了。 她是第一次看见睚眦对她做出那种表情,“呵,你们还真默契,不愧都是睚眦啊。” 继而愕然向上望去,黄泉路上都是阴云缓缓旋转、翻腾,时不时有闪电自上而下,将天地照得惨亮。 “冥界看着真的毫无生气,到处死气沉沉。”小迪的表情有些木然。 突然,天空撕裂开来,两道人影出现在那,是魔宗修和子慕兰兮,他们像看戏般地看着气氛有些尬尴的三人,并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 “想了解真正的茶吉尼天吗?想了解真正的自己吗?”魔宗修转瞬来到小迪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想变回茶吉尼天吗?想恢复千年前的记忆吗?” “不想!” 此话一出,余下四个皆满脸惊讶,明显他们都没有想到小迪会这么说。 “我只想作真正的小迪,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小迪,我不想成为谁,也不允许谁取代我!”小迪的眼睛变得通红,她不经意间瞥向发小睚眦,她看到了他满脸的震惊和失落。 她冷笑一声,不去说话,也没有谁说话,对啊,他们都一样,都只是想让茶吉尼天回来。至于她,就算被这个世界抹去也不会让睚眦难过吧,他只是想让真正的茶吉尼天回来。 “魔宗修,我记得你说过,在这里,生亦是死,死亦是生,对吗?”小迪淡淡说道。 魔宗修皱了下眉头,显然有些狐疑和不解,“你是什么意思?” “我累了,不想再玩了,原本我只是想更了解茶吉尼天,但现在我不想了。” 对,她不想了,她害怕越了解茶吉尼天,她就越像茶吉尼天,越来越不是自己,害怕成为一个陌生的自己,陌生到老板娘和老白都认不出自己。 “在生门里求生,在死门里求死,对吧,魔宗修?” “……”魔宗修愣了一下,然后大笑,“不错,你还是聪明的。” “小迪?”睚眦明显被吓到了。 “那我明白了。” “错过这次机会,你就很难能重回冥王身份了!”睚眦喊道。 小迪凝视着他惊慌失措的神情,微微眯起眼看他,她的眼睛里有一些迷离的东西,那是一种失望和不再信任,让他的心口开始疼痛。 “小迪,我承认是故意让你进来玩游戏,但……” “嘘——”小迪竖起一根修长的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睚眦的话,也对着千年前的睚眦微笑,转身看着魔宗修。 “要让你失望了!” 说着,她拿起早已备好的黄符,在手中一晃,这方小小的黄符如通了灵气一般抖动起来,一道夺人眼目的凌厉红光如出鞘之剑,从小迪手里射出,眨眼便贴入小迪心口,她的魂灵瞬间被黄符吞噬、击溃。 就在她彻底消失的瞬间,耳边有人对她轻声说道,“没事,玩累了,就回来吧。”是老板娘的声音。 小迪轻声一笑,带着笑意离开冥界,终于要结束这场都心怀鬼胎的游戏了,老板娘的声音给了她最大的温暖,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么幸福的,不关何时何地,总会有那么一个挂念着她的“家人”,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 那间玩着“宿命”游戏的房间里,又出现一个漩涡,漩涡逐渐变大了,周围一切的光亮都暗下来了,那漩涡中的云层似乎在吞吐着雷电,蓄势待发要进行猛烈一击…… 窗外,那对龙凤胎趴在那,他们好奇地看着,小男孩惊讶地指着,“我看到小迪姐姐了。” 小女孩笑得一脸灿烂,屁颠屁颠地推开门,来到小迪跟前,见小迪依旧躺在地上,她好奇地摇了摇,并用小手指戳了戳小迪的脸。见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她回过头,对小男孩说,声音还略带哭腔,“哥哥,她是不是死了?” “啊?” 两个小孩面面厮觑半晌,轰地一下,痛哭起来,泪珠说来就来,雨似的下砸。 小迪瞬间被吵醒,几次欲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小女孩越哭越凶,干脆仰头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乱擦,小男孩也跑进来,两个小孩并排着哭! “……”小迪忍不住发笑,刚才的阴霾似乎被一扫而空,她扯了扯嘴角,爬了起来,“小朋友们,姐姐没事,姐姐没死,好好着呢!” 一听到这话,小孩呆住了,直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了?”小迪耸了耸肩,无奈地说。 “我们还以为,你会和爸爸妈妈那样不见了!没想到,小迪姐姐你回来了。” “什么?”小迪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妈妈已经不见几天了,大人们都不见了。”小女孩补充道,还不停地吸着鼻涕。 小迪皱着眉,一脸愁容,显然这个岛的情况不容乐观。她继续询问几个小孩,但孩子太小,根本解释不清,言辞模糊,总结来说,就是大人们都不见了,但之后几天会有食物偷偷放在两小孩的房间里,供他们饱腹。 但是大人们为什么都不见了?会不会也和魔宗修有关?会不会那两对夫妻的失踪,和游戏“宿命”有关?会不会…… 小迪有太多疑问,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那两个小孩,尽快找办法离开这座小岛。 “没事了,姐姐带你们离开这。” 第四十一章 心怀鬼胎 小迪安慰着两个小孩,小孩看着明显很不安,也不知道这几天他们是怎么过的,小迪突然很心疼他们。 “嗯?”她眼睛一瞥,看到那张桌子上,还摆着那个罗盘,罗盘依旧不停转动,原本周围有七张星宿牌,现在只剩一张了,果然,因为只有她回来,其他游戏参与者还在游戏里。 这时她突然想起睚眦讲的话:这个小岛有一个很特殊的现象——去游玩的游客经常会失联一段时间,之后再突然出现在亲人面前。 “怎么会?竟然是真的?”她满脸惊讶,久久地注视着罗盘,那眼神其实非常古怪,难道这也和魔宗有关?想到这,她突然想到子慕兰兮,一个魔冒充人类,当了学生,“难道之后回来的游客都是魔宗假冒的?” 对,这就很好的解释那几个学生的身份,真正的学生早就死了吧? 小迪看了一眼小孩,轻声说道,“没事的,爸爸妈妈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对,很快就回来了。”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子慕兰兮?”小迪转头看向她,又不经意地望向她身后。 子慕兰兮会意一笑,“他没跟过来。” “真正的学生早就死了吧?”小迪试探性地问道。 “不错,就像尊上说的,你还是有点脑子的。”子慕兰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过我们替代的都是充满罪恶的人,就像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她可是至恶之人,小小年纪就杀了自己的同桌安然。” 小迪一愣,她的表情十分复杂。 “对,就是被你弄得魂飞魄散的安然。当然我还要谢谢你,毕竟我当时就要被那疯婆子打死了。要不是尊上及时医治我,我就……”子慕兰兮絮絮叨叨着,看不出来,她其实那么唠叨,准确来说,那就是小迷妹心态,一说起魔宗修就不知疲倦。 小迪实在听不下,也不感兴趣,她拉着两个小孩的手,就离开了那间屋子。 “喂,我还没说完……” 子慕兰兮也紧随其后,一路嘴不停歇。 一行人就来到了小迪的那间屋子一来到那,小迪迅速翻出手机,准备联系客船。 “你别说了,安静。”小迪呵斥道,看得出来,她的心情还是很不好。 子慕兰兮也很不爽,她白了一眼,“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那不是尊上怕你危险才让我跟着你,毕竟这个岛不太平。” “不太平?不太平那也是你们魔宗做的好事。” “不,这你可就错了,这个岛是冥界和人界和交汇点,伏有亿万精怪,充满罪恶的人来到这,都会被它们吃掉!”说到这,子慕兰兮看了两个小孩一眼,“像他们那么单纯善良的小孩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并且那些精怪很喜欢小孩,它们倒不会伤害他们。” 小迪抬起头看着子慕兰兮,她拿着手机的手顿时停住了,“冥界没有管事的吗?那些冥兽可以随便来吃人?就算他们有罪,那不应该来世偿还吗?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怎么能任由你们处置呢?” “对!”子慕兰兮挑了下眉,嘲讽似地鼓掌,“那是在命理神君还正常的时候,现在的命理神君恨不得世界大乱,他还会管谁错谁对?要说还债,他欠这万世的债又该如何还?” “呵,哈哈哈……”小迪抱起小女孩,笑得有点诡异,一瞬间目光又落在子慕兰兮头顶上,足足凝固了片刻,眼神异常复杂,“我差点就被你感动到了,差点就以为你们是在替天行道。一个个的冒充人类,到底想做什么?” “你……” “老板娘和我说过,有些人啊,撒谎久了,连自己都会被骗到的。” “叮叮叮……”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条消息弹出屏幕:迪宝贝赶紧回来,我们都赶去妖世一趟,等你哦! 盯着屏幕的小迪忍不住发笑,一看这说话语气,就只知道是老白发过来的。 “我们对人类没有恶意,我们只是在冥兽吃掉他们之后取代他们,我们……” “为什么要取代他们,难道是因为好玩?冥兽随意吃人,是冥界失职,那你们随意冒充人类,也可以算是伏羲一族失职,对吗?” “你说话不用那么尖酸!”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都知道魔宗命魂可能修复不了,一旦命魂彻底消失,我们就必须找到其他地方生存,而人界是现在最太平的。” 魔宗修的话,让小迪一愣,但她知道,魔宗要逐渐渗透人间的行为不会让伏羲一族和阿修罗同意的,谁都不能保证他们的到来会不会带来动乱,本就很弱小的人类压根就赌不起。 想到这,小迪更加明白,老板娘对长明灯重视性,阿修罗必须修成正果!辅佐伏羲保护人间的阿修罗一旦出事,人界就危险了。所以林茴也必须要成功改命,长明灯不能有心结,他必须渡过情劫,修成正果! “这个万世,果然如老板娘说的,早已千疮百孔了。”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自己以前有多单纯,果然,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复杂。 “人妖,一会儿船就到,你快走吧,你可不能出事。” “……”如果平常有人这么对她说,小迪一定会很激动,可现在出在魔宗修口中,她却觉得很可笑,“懂了,为了魔宗命魂,我不能死。” “……”魔宗修眯了下眼,眼中流光隐过,带了一抹暗含的无奈。 突突突突?有规律的引擎声在平静的夜晚高歌,一艘中型客船在海面上缓缓前行,靠近小岛。再往前看时,只见寒涛滚滚,江中一只船儿越来越近,很快,就在那停泊。 但奇怪的是,客船亮堂着,却看不出舟中有人无人,很安静,毫无动静,不经意间却好像有许多人头攒动。 “你就这样让我走?”小迪拿着行李,一只手拉着一个小孩,孩子其实很乖,并没有因为找不到父母而闹腾的,兴许是因为和父母本就不是很亲密吧。 听两小孩说,他们一直是住在奶奶家的,这次和爸爸妈妈出来旅游也是因为爷爷奶奶要求的,爷爷奶奶希望他们和父母关系更亲近些。 “快走,少废话。”魔宗修言简意赅。 “你不怕我会把你们的事告诉伏羲一族?”小迪试探地问道,但问完她就后悔了,魔宗修不会一时想不开杀人灭口吧? “……”魔宗修和子慕兰兮听到这话,都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 “当我没说!”灯光印白了小迪的脸,她喉咙蠕动着,似乎是在尬尴地咽着口水。 “你还真是怎么看怎么不爽,本来还矛盾着要不要杀人灭口的,你倒是坚定了本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魔宗修一脸不悦,风吹得他的黑袍飞舞,他的表情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淡定,淡定,你想想命魂,”小迪快步走上客船,也不敢去理会客船的异常,头也不回地快步踏上去,“命魂、命魂、命魂……” “……” “尊上,她看上去脑子不太正常。” “你错了,是根本就不正常!” …… 一走上去,小迪就呼出一口粗气,“魔、宗、修!”这三个字,她说的特别清晰有劲,还带着满满的怒气。 “姐姐,你怎么了?”小男孩好奇地问着。 “对啊,小迪姐姐,你看上去有些不舒服。”小女孩附和道。 “姐姐没事,只是最近姐姐老是遇人不淑!” “你是在说我们的班长吗?”莱恩突然冒出来,笑嘻嘻地问道。 “你们的班长?哦,明白了,化成高中生模样的魔宗修?”小迪问道。 “对了,你很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是褒义还是贬义?”对于魔宗里的魔,他们的语言能力、损人水平,她是领会过的。 “当然是夸你啊,其实你什么都明白!”莱恩漏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小迪脊背上顿时渗出一阵冰凉,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的警惕起来,发现莱恩竟然还在笑。“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你很清楚修是一个怎样的性格,他最讨厌弱者。所以虽然你实力很弱,你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因为你知道,像他这种以实力为尊的魔,最敬佩强者,你一旦表现得软弱无能,他根本就不会让你在魔宗活下来。” “呵呵……”小迪眨巴着眼睛,露出很无辜的笑容,“这只是你的臆测。” “或者说,你从刚开始上船,第一次见到我们,你就开始密切关注一切,就像我一样,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莱恩摸了摸孩子的头,继续说道,“你表面总是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单纯模样,其实来到这个小岛的我们,都是心怀鬼胎。表面上,是睚眦骗了你,来到这。其实,倒不如说,是你利用了他,你需要了解自己的身世,你更需要了解这座小岛的秘密,这是你们早就预谋好的吧?” “继续!”小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第四十二章 右使莱恩 “如果我没猜错,其实雅苑图书馆的老板娘和那只九尾狐一直在秘密关注你,指导着你,你还敢说,这不是你们布下的局吗?”莱恩坐在长椅上,他望向小岛的方向,“这简直就是局中局啊!” “你这么一说,显得我多有心机,那你们魔宗,竟然全盘托出小岛的秘密,不也是很可疑吗?其实你们知道,阿修罗已经修成,还有伏羲一族,甚至伏羲的妹妹女娲也会帮助人界,你们强行侵入人界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小迪淡淡说道。 听到这,莱恩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所以?” “所以,其实你们真正的目的是妖世。”小迪笑着看着莱恩,莱恩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妖世前段时间大乱,老白查出原因,是因为你们偷偷散布谣言——妖王的死因,导致龙族狐族大战,差点毁了妖世。当然,妖世越乱,越动荡,你们最开心了,可以趁机占领妖世。” “就算是我们散布的谣言,也不能证明我们想占领妖世。”莱恩说道,他的表情明显比刚才严肃许多。 “你们派出一些魔冒充人类,并试图把计划不经意地告诉我,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魔宗想占领的是人界,这算什么?声东击西?”小迪继续说道,“你们不蠢,不会去冒不可能冒的险,所以,动荡不安的妖世,才是最好的选择。” “臆测,都是臆测。” “对啊,莱恩,刚才我们俩都是胡说八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那是最好啦,果然,我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了。” 此刻,整个气氛都很诡异得平静,两个小孩都不敢说话,很是安静,只有海浪的声音不断咆哮。 莱恩伸出手,小迪也很快伸过去,两人很友好地握手,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幻觉那般。 客船在海上继续行驶着不多作停留,温柔的海浪轻轻拍打船身,黑绸一般滚滚铺开去,客船朝水祟聚集地划去…… “叮叮叮——”桌子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莱恩有点聪明! “呵呵。”一旁的女子随意瞅了一眼,淡淡一笑,“那家伙儿蛮有趣的。” 她清冷的眼睛微眯着,继而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唇角微微一勾,似是笑了下。 “迪宝贝这样做不是有点危险吗?”老白有点担忧。 “是,但是你知道吗?小迪从小就很喜欢玩游戏!”阿魇轻轻一笑,收回凝视着老白的目光,拿起茶壶,往面前的两只空杯里慢慢斟满了茶水。“生活就像大冒险,才最有滋有味,就如同游戏人生那般!” 老白摇着头,叹道,“莱恩是魔宗有名的神童,虽然年纪小,但特别能揣测人心,是布局布阵的一把好手。” “是有点意思,但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过于锋芒毕露在这个时候是很危险的,他们不会放过他的。”她执起茶杯,轻抬了抬眼笑,眼角带着一抹高深未测的笑,一饮而尽。 “迪宝贝要到了,许久不见了,不知道那丫头胖了还是瘦了。”老白笑道。 说曹操曹操到,就听“哐当”一声,一个行李箱被扔了进来,小迪紧随其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看到桌子上的茶水,她心满意足的喘着粗气而上下起伏,之后又看着阿魇刚要开口,“去旅游好玩吗?” “还行。”小迪又看了一眼茶水,之后重叹一声,“算了,还是不喝了,这茶比酒还醉人。” “是吗?迪宝贝,好像这几天你过得并不是很开心啊。”老白打趣道。 “一直想亲眼看看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当我身处其中,就快要发现那个秘密,就快能恢复冥王身份时,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太复杂的多。”小迪淡淡说道,她抬头看着天色渐渐变暗,天空似乎一点一点用光了力气与希望,最终泄气地只留下晦暗。 “也是,毕竟茶吉尼天牵扯太多,这种时候去触碰她,本就是大忌。”老白说着,他看向阿魇,“迪宝贝,你越来越像阿魇了。” “哈哈哈——”小迪大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揽住老白的肩膀,“我很喜欢像老板娘。” “……” 在阿魇看来,小迪还是那个孩子气的小迪,她看着他们两人在一起说会儿话什么的,小夏的鼻子冻得通红,好像有点感冒,不时吸吸鼻子,还拿手揉揉,像个孩子。 她忍不住发笑,瞬间想起小迪小时候还是一团臃肿的棉球时,模样可爱极了,她老是忍不住就揉揉小迪的脸蛋,小迪也很乐意等她揉,简直可爱极了。 “对了,老白,你刚才发消息过来,说要去妖世?” “对。”老白点点头,“我都快忘了,我们要去找蹉源,他现在洗心革面,要专心搞事业了。” “哈哈哈……什么啊,搞什么事业?” “当然是继承妖王之位了!” 妖王之位?那个早已空凉许久的王位?虽说蹉源有妖王血脉,但是现在的妖世形势很是严峻,太多的眼睛盯着妖世,想要继承王位、拯救妖世谈何容易!最怕的,不是努力有多艰难,而是努力后,只剩一身伤。 …… “你还不走吗?”小岛上罗盘依旧旋转不动,还有一张星宿牌还没归位,黄泉路上开满曼珠沙华,妖艳至极。 “我以为我足够了解小迪,没想到,我其实不点都不了解她。” 两个睚眦并排坐在那,本是一体,只是隔了一千多年,他们之间的谈话,就如同与自己内心深处的对话。 “呵呵,知道吗,见到你,我突然没有那么难过了。老睚眦,记住,一定要把尼天找回来,不然我就在千年后揍自己一顿,记住了吗?” “哈哈哈——放心,我不会让以前的自己失望的,我要对得起自己。” “记住了,不能轻易放弃,记住千年前的你是怎么想的,记住了。” “好……”睚眦话没说完,一阵狂风大作,生生地把他卷进漩涡里。 一阵黄沙横飞后,黄泉路上只留下千年前的睚眦,他看着早已不见踪影的未来自己,不禁发笑,却笑得苦涩。只见他眼里泪光闪闪,却不肯哭出来,唇角渐渐浮起笑意,那笑里却含着一缕凄然悲凉,“我会找到她的,千年后,我也不会放弃的” …… “啊!”一声冷哼,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莱恩无奈地凝视着他。 “看什么看!”睚眦面露不悦。 “在死门里聊天啊,还聊得挺开心,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死在那了,还要找到茶吉尼天?”莱恩白了一眼,片刻后张开,瞬间瞳孔急剧扩大。 小岛高处,出现一个漆黑庞大、盘踞如山峦般的巨影。它的头颅左右扫视小岛,身躯缓缓腾飞,黑色五爪如同利刃那般按在虚空之中;它腾飞时足以覆盖整座小岛,看着张口便能吞噬整块大地,覆满巨型鳞片的尾巴一扫,蜿蜒直向远方的苍穹,半刻后,便不见踪影。 “我救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狂妄自大的家伙儿。”莱恩朝天际怒吼道,当然,他敢这么嚣张,纯粹是因为睚眦已经不见踪影了。“真是让我不爽,要不是不想让你死在我制作的游戏里,我……” “……” “莱恩,别骂了,人家已经听不到了。”身后走过来那两对夫妻,但很明显,已经不是真正的他们了。 “我说,你们几个赶紧把身上的魔气收一收,学学人家子慕兰兮,躲了那么久,都没被伏羲一族发现,你们可别一去就穿帮啊。”莱恩担忧地看着他们。 只见他们互相瞅了几眼,其中一个男子说道,“听说昨天你被一个小姑娘欺负了。” 其他人一听他的话,就都是哈哈大笑起来,伴随着笑声,莱恩的脸涨的通红。 “少胡说了,我们那就心灵上的沟通,智商上比拼,不是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儿,能理解的。”莱恩廖冷哼一声,便凭空消失,不去理会他们。 “莱恩这孩子脾气越来越暴躁了,看来以后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哈哈哈——”其余几位一阵爆笑。 “呵呵,你管他,他可是尊上最得力的帮手之一啊,是尊上的左膀右臂啊,是魔宗的右使,那样尊贵的身份,我们有什么资格去管他呢。” “哈哈哈——,说得没错,但莱恩总归是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很容易就会落人口实的。” “也是,对他有意见的,想拉他下马的,多了去了。” “……” 他们四位一直在那嘻嘻哈哈地讨论着莱恩,那个小小年纪就当上右使的小孩,一开始就在魔宗有颇多争议和不满,纵使他的智慧谋略有惊人的天赋,还是存在许多的议论。 但莱恩对这种议论从来就是嗤之以鼻,冷眼旁观,为此,他招来了更多不满。但虽然这样,他在魔宗的地位与身份一如既往的尊贵,魔宗修的信任也是他能坚持守护魔宗的唯一动力。 第四十三章 复杂的命格 城市的市中心终日人满为患,此时是晚上十点钟左右,街面上除了还有许多来来往往的车辆,还能看到不少行人。 昏暗的路灯下,却见两个女子,沿着街道缓缓行走着。 “林茴,明天我们要去妖世,你去吗?”小迪问道。 只见林茴胸前环抱着一沓书,她低头思考片刻,继而无奈地摇摇头,“这段时间比较忙,落下太多功课了,没有时间去做其他事了。” 小迪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笑嘻嘻道,“哈哈,像我这种智商的人,基本都是要补考的,我倒是无所谓。” “你和我不一样,你以后是要跟着老板娘斩妖除魔的,而我只有自己了,我再不努力些,就真的只能沿街乞讨了。” 说到这,小迪哈哈大笑,“沿街乞讨?我们的茴茴温柔似水、美丽大方,肯定会是那个漂亮的小乞丐,哈哈哈——” “你啊,让你皮。” “哈哈——” 街道上,两个女孩打打闹闹,一路你追我赶…… 一个老和尚静静地站在前方,他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就像是荒芜中一尊沉黑憔悴的石像。半晌他终于回过头,看向她们,缓缓说着,“施主,妖世这一趟,你是要去的。” “您好。”林茴恭敬地朝和尚行个佛礼,立掌回礼,“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欠下的债迟早要还的,这是你欠下的债,你要回去还。” “我……” “阿弥陀佛!” 说完,和尚转过身,沿着来路,一步步慢慢地走了。 老和尚的背影渐行渐远,伴随着一声哀叹逐渐消失在她们眼中:欠下的债,那一条命,那一份情,那一段姻缘! “小迪,他是什么意思?”林茴一怔,转头看小迪,目光中有心虚、有愧疚、也有些无奈。 “茴茴,你是一个很善良、很纯粹的女孩,同时也是一个很敏感、很自卑的女孩。你从来不肯要求别人做什么,因为你不想,也不敢,”小迪抚摸着林茴有些颤抖的身体,“这段时间,你一直用各种事情来麻痹自己,但是其实都没有用,曦梦的死,对你来说比自己死还可怕……”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要以命换命,我就不愿意去改变什么。”林茴拿着书的手强烈颤抖着。 “没事的,没事的……”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女孩抱在一起,那一双泪眼,那双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偷偷哭泣的眼眸,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似是早就习惯了心中的痛楚,却又被一个个似黑暗笼罩的噩梦惊醒,从得知曦梦已经死去的那刻起,她变了,变的不再多愁善感,变得冷漠,目光凉薄寂静,如身边漠然的雪花。 …… “老板娘?” 依旧没有客人的雅苑图书馆里,小迪探出小脑袋,只见豪豪在把玩着老板娘的那些茶具,专心聚聚地玩着,连小迪的走路声音都被没有注意到。 小迪走到豪豪身旁,“豪豪!” “啊!”豪豪明显被吓一跳,继而面露惊喜之色,直接将头抵在小迪腰侧一顿乱蹭,“小迪姐姐你回来了。” “对,老板娘呢?” “她和白大帅哥出去了,让我帮忙看店。”豪豪仰着小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认真地看着小迪。 “噗嗤——”小迪蹲下来,“白大帅哥?他让你这么叫的?” “对,白大帅哥还说,以后不能叫阿魇姐姐,要叫魇大美女,那我、我叫豪可爱。”豪豪笑得很可爱,肥嘟嘟的笑脸,嫩得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掐。 “那我呢?” “小迪姐姐叫迪无赖。” “老——白——” …… “怎么了?” 一座竹亭下,摆着一张桌子,四个身影围坐在那,看着皆是仙风道骨。 那个长相绝美的女子看向一旁的白袍男子,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不知道被谁骂了。”老白尬尴一笑,执起一旁的茶杯,一饮而尽。 “小白,你这样品茶,实在是无味!”正对面的男子,他的额间印着一朵的红色灯花灵焰,手持佛珠静静地看着老白,仔细看他身后隐隐的泛着金光。 “弑,你就是穷讲究,茶是什么,茶,它就是为了解渴的!” “……” “……” “哈哈哈——”蓝眸男子忍不住发笑,那笑漾满长眸,那眸间再细细看如同深渊,深黑幽邃,遥遥不可见底,“小狐狸啊,本君觉得你说的,很是在理。” “梦棱,那么多年了,还是你最有眼光。”老白忍不住赞叹道。 “好好,小狐狸也很不错啊。” “哪里哪里。” “……” “好了,商业互吹到此结束。”阿魇无奈地说着,继而不经意地瞥了弑一眼,“林茴的命格真的那么复杂吗?” “很复杂,改命,或是不改命,对她来说影响不大。”梦棱淡淡一笑,不一会儿,他微皱眉头好奇地抬望,只见他和弑交换了一下目光,眼珠微转,“哦哦,林茴,你还有点印象吗?” “有。”弑不假思索地回答。 其余三者皆一震,但很明显他们都在尽力掩饰自己的神情。 “当然记得,伏羲的神识带着我见过她一面,能大胆改变命盘的女孩,我当然要见见。” “哦哦。” “那……” “……” 那三者互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尴尬一笑。 “哦,那林茴……” 老白话说了一半,忽然旁边的阿魇轻轻咳嗽了两声,他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弑,喝酒,不,喝茶,天气热了,要解渴!” “……”弑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心里疑惑不断,却又不知哪里不对,“你们没事吧?” “没事,本君这双眼看过太多纷纷扰扰的梦境,第一次见到那么复杂的梦境,竟然是出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自是十分震惊!”梦棱笑道。 梦棱执起前面的茶壶,往弑前面的杯子倒上茶水,之后随手扣过茶盏,茶水泼在桌面,但见被撒掉的茶叶,迅速拼成几个小茶叶人,一溜烟地跑出去了,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啊,我的茶叶比较顽皮,经常偷偷跑出去玩,不过没事,它们记得路,还会回来的。”说着,梦棱转头看向阿魇,“我上次给你的茶叶泡完了吗,如果泡完了,我再重新给你一份。” 众神都知梦魇神君擅养茶树,他的茶灵气四溢,金青交织的叶片经常泛出浓烈的鲜艳色彩,磅礴的灵气蒸腾其间,似氤氲不散的浓雾。 他的茶功效繁多,能消烦愁、感喜悲、知人心、醉惆怅…… 梦棱看着远去的茶叶,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继而看向弑,目光没有立刻移开,嘴角勾起,冲他挑了挑眉,一眨眼示意,不必言语,意思显而易见:我的茶叶不喜欢你。 是的,梦魇神君的茶叶是很挑剔的,遇到让它们不舒服的食客,它们就会逃之夭夭。 “那你该好好管管它们了。”弑面露不悦,时光千年如一瞬流过,他在人间的劫已成功渡过。容颜依旧而物是人非,有人奉他为佛,有人称他为神,无爱无喜更应无殇无情,失了过往也不记得结局如何,修成大道也不记得谁是谁了! …… “小迪。”林茴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就匆匆赶到雅苑图书馆,从宿舍赶来,一路风驰电掣、风尘扑扑,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着急、不安,但那颗心,怎样都静不下来。 “林茴?”小迪略显惊讶,“怎么来那么早?” “没、没什么。”林茴有些不知所措。 小迪一愣,继而一笑,随意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来,看看,排解一下无聊,老白就快回来了,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啊,嗯。”林茴接过书,随意翻翻几页,看着怎样都定不下心来,突然,她被走廊深处的一个破旧、但依旧紧闭的铁门吸引住了,她指着那里,问道,“小迪,那里是什么地方?” “啊?”小迪望了一眼铁门,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就是一装杂物的小房间。” “哦哦。”林茴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靠着一道墙,开始细细地看着手里的书。 突然,纸上的“菩提树”三字闪出一道强光,刺得眼生疼,她赶紧闭上眼。但,就在她闭眼的那一刻,她看见她满身鲜血,倒在菩提树下,手上的血镯顿时退却其血色,白得吓人,还瞧见传说中的菩提叶闪闪发亮,其丹朱之色果然如西天梵境中佛光之色。 “啊——”她惊叫一声,手里书随即掉落地面,她的面色忽青忽白,“那是什么?” “林茴,没事吧?”小迪赶紧上前扶住林茴,只瞧见她越发煞白的脸色,十分担忧。 “我……”林茴痛苦的再一闭眼,她看见一个男人手执佛珠,额间还印着一朵的红色灯花灵焰,那个男人淡淡地看着她的尸体,不悲不喜、无殇无情。 “没事吧,林茴林茴……” 小迪的声音渐渐在耳边变得模糊,她只觉得眼皮很重、很重,重到她无力睁开眼…… 第四十四章 魔宗修的保护 “豪可爱,快点,毛巾。”小迪坐在床边,一边督促着豪豪。 只见豪豪撸起袖子在脸盆里沾湿毛巾,并并把它拧半干,但是还是把自己的衣服弄得湿漉漉的。 “快点。”小迪又再一次催道。 “好了好了。”豪豪再用力一扭,总算扭得差不多了,赶紧把毛巾递了过去,小迪麻溜地就过,然后帮还在昏睡中的林茴擦脸。 “我说,迪宝贝,你能不能自己拧一下毛巾。” 老白把脑袋探进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小迪,“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 “要你管。”小迪撇撇嘴。 林茴依旧没醒,小迪注意到她微微蹙眉,睫毛颤了颤,仿佛是快醒了,又或许是在做噩梦。 小迪原先以为,就算被林茴看到未来发生的事,也不会对她有太大伤害,但没想到她竟然晕过去了。 想到这,小迪忍不住一叹,她转眸看向角落里那本书,发三个“菩提树”的字依旧时不时发出若有若无的红光,原本打算今天就出发去妖世,因为林茴的身体状况不得不延迟。 天色渐渐黑了,纸上那红色的血芒,悄悄散去了,收敛不见。空气中那股杀气与血腥气味,不知何时,也如潮水一般退去。 只有沉默,大家都在沉默,大家守在林茴床头,不肯离开。小迪没有注意到,老白和老板娘,彼此注视着对方,那眼神深处,彷佛有说不出的光芒碰撞。 “我们出去吧。”阿魇轻声对老白说着,声音很小,小到只有离她最近的老白听得到。 小迪依旧木木地看着林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很明显,她心事很重。 “迪宝贝,我们出去了。”说完,他们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许久小迪才“嗯“了一声,似乎是在赞同他的话,又或许只是随意一答,只是眼睛却掩上了,掩上了那些未知的无奈,和许许多多来不及掩饰的痛楚。 夜色无边,此时已是夜深,苍穹上繁星点点,明月高悬,明亮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照了下来,落在阿魇的身上。 老白从黑暗中看向阿魇,他注意到的阿魇眉头微皱,显然有什麽心思正在思索。 “你是在想小迪的事吗?”老白问道。 “嗯。”阿魇轻声说道。 阿魇知道小迪一直都是心思很缜密的女孩,她很聪明,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做什么,但也是因为太明了,她才会事事忧心。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梦棱说,小迪的命运和睚眦、以及魔宗修都会牵扯不清的关系,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三个牵扯越来越多,或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了。”老白说道。 “这么说来,小迪那个劫,也和他们有关了。”阿魇其实早就明白,但她却忍不住想要骗骗自己,那个她捧在心尖上的孩子终归是长大了,终归是要经历她所要经历的一切。 …… 小迪在林茴床前睡了一晚,天渐渐亮了,一束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女孩翻了个身,并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是觉得清晨的空气有些微凉,她伸出手来衣服裹紧。 突然不知是谁脸上的呼气打在她脸上,她依然不愿睁开眼,伴随着他的呼气和吸气,胸前呈现出一种诡异节奏的鼓动,整颗心都快速跳跃着。 “人妖。” 人妖?这熟悉的声音。小迪猛然睁开眼,只见魔宗修的脸都快和她贴在一起了,他鬼魅般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眼神却凌厉无比。 “你那天和莱恩说了什么?”魔宗修挺直身子,站了起来,他无奈地看着神情不解的她,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他一会来就夸你很特别,他很喜欢,但是他从来没有对我有那么高的评价。” “……”听到这小迪一笑,笑得有些得意,魔宗修的话也说明了莱恩并没有把那天的谈话告诉任何人,也是,一切都在她的猜想中进行着。 莱恩这么一个自恃才高八斗、还有些自负的性格,最让他兴奋的,不是他掌控、明了一切迷局,而是他所要做的事有人能看出其中的深意,就如同千里觅知音那般,让他欣喜若狂。所以他绝对不会把那天的谈话告诉任何人,他所要做的就是重新来一个新的布局,一场新的对搏。 “笑什么?”魔宗修问道。 “嘘——”小迪的食指抵在自己唇上,做了一个禁言的动作,之后看看还在沉睡中的林茴,她招了招手,示意魔宗修和她出去。 外面桃林开满鲜花,重瓣嫩蕊,华丽灿烂。 “你怎么进来的。”小迪问道,按道理说这里有老板娘设下的结界,她不同意的情况下,谁都闯不进来。 “这万世还有本尊进不来?” “说实话。” “那只死狐狸让我进来的。” “……” 为什么要让他进来,万一被豪豪看到,就不好了。想到这,小迪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不一会儿,她松了口气,还好豪豪不在。 “一会儿,那面那丫头醒了,我就和你们去妖世。”魔宗修瞅了一眼林茴睡觉的方向,说道。 “凭什么?”小迪有些不爽地反问道。 “因为……” 魔宗修话没说完,老白就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我和阿魇有事,我们要尽快去解决,你和林茴不能就这样去妖世,要有人保护你们。” “谁要他保护。”小迪瞪了魔宗修一眼,只见他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到他这样,小迪就更气了。 “别闹,你可不能出事,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懂吗?”老白难得那么正经,正经得让小迪无所适从,她怔怔地看着老白,竟觉得微妙又奇怪。 只见老白唇紧抿,有点无奈地摇头,“拜托了,魔宗。” “嗯。” “……”气氛有些奇怪,各人有规律的喘息此起彼伏,听得很清楚。 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让魔宗修和她们去妖世,这变化真是匪夷所思。 不久后,林茴就醒了,她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这让小迪更加羞愧了,如果不是她故意把书拿给林茴看,也不会弄成这样。明明她只是想让林茴躲开自己命运,躲开死亡的将来,但没想到,却加重了林茴的病情,果然,虽然成功改了命,但她的身体还是很不好。 “怎么了,小迪?”林茴问道。 “没事没事。” 几番寒暄后,他们离开了人间,开始往妖世去。这一次,真的和上次很不一样,似乎每个都各怀心事。 “赶了一天路,你们还可以坚持吗?” 不得不说,魔宗修有些钢铁直男,他根本看不出来那两个女孩很累了,还是继续走着,不打算休息。 “魔宗修,”小迪一边扶住林茴,一边喘着粗气,她有些气愤地看着一座又一座大山,看到了一片又一片丛林,四周荒无人烟,整个天地如同蛮荒。 怎么刚来妖世,就那么喜欢去深山老林?小迪看着假装听不到的魔宗修,她更加气愤了,她敢保证,魔宗修就是故意整她,果然是小肚鸡肠,“魔——宗——修——” “你能小点声吗?”魔宗修揉了揉耳朵,转头看向她。 “我说我们要休息,听到了吗?”小迪一字一句愤怒地喊道。 说完,她不管不顾地扶着林茴靠着一颗树坐下,林茴的脸色越发难看,大概是这林间比较冷的缘故,林茴的脸颊显出一种极度的透明,隐约还有点发青。 “冷吗?” “有点。” 说着,小迪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套在林茴身上,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揽住林茴的肩膀,轻轻地抱了抱,让她挨着自己的肩膀睡觉。 “谢谢你,小迪。” 林茴的嘴唇有些不正常的血色,在冰雪一般凛冽森白的面颊上,说完,她轻轻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很明显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心习惯性蹙着,仿佛在睡梦中都挂念着许多难以开解的愁怨。面上始终都带着苍白的,不明显的颓败。 但林茴的轮廓是很好看的,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属于那种天生骨相就非常耐看的女孩,因为虚弱和憔悴,反而更令人有种心魂俱慑、楚楚动人的感觉。 一旁的魔宗修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自己也随意找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看得出来,他是有些不耐烦的。 “你真是钢铁直男。”小迪轻声说道。 “你们还真废!”魔宗修回道。 “你……”小迪觉得现在的自己要不是抱着林茴睡觉,她早就冲上去揍他了,虽然打不过,但气势是要有的。 “再休息一会儿就走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赖在这,要知道你们来的目的。” “哦?”小迪挑了下眉,“你还知道我们的目的?” “那个病怏怏的丫头不就是来偿债的吗,至于你此行的目的应该和妖王一族有关。”魔宗修得意地发出轻笑,看见小迪有些惊讶的表情他更加得意了。 第四十五章 茶叶人的灵性 “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应该是莱恩告诉你的。”小迪忍不住说道。 “是又如何,那也是我魔宗的智囊团之一,啧啧。”魔宗修满脸得意,看得出来,他竟然是莱恩的粉丝,忠实粉丝! “你那么粉莱恩,他知道吗?”小迪无奈说道,看着魔宗满脸的迷弟样,她都忍不住怀疑魔宗的性取向,“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莱恩?” 这话,让魔宗修微眯了下眼,脸色难以言说。小迪正欲多言,只见魔宗修瞬移到她面前,他眉目严峻,黑袍在空中形成了风,“我还是喜欢雌性的,这,你不用怀疑。” 魔宗修的脸和小迪挨得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热的呼吸,这会儿,小迪竟然脸颊一红,竟然不好意思了,她欲转开头,魔尊修也欲转开头,两厢面蹭,他们实在挨得太近,小迪便觉察到自己的唇都触及到了温热。 “好了,我相信……”这话刚说一半,小迪有些错愕,话被突然打断,只见魔宗修的唇蓦然覆了上来,唇齿相交,融在了一块。 突如其来的吻把他们都弄得面红耳赤,“你……” 小迪用力推开魔宗修,紧接着把肩上的林茴放下,脸涨的通红,她略显尴尬又气氛地站起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魔宗修也站起来,他得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她的余温还在上面,抬眼一看手上的红印还散着淡淡的余香。 再听得小迪有些结巴的话语,惊慌之中,用手指着他道:“你!不要......你无.......无......你!你王八蛋!” 他欲继续,接着腰间一紧,他竟抱住了那个她,又再一次覆上她的唇,但她险些咬到舌头,她又再一次用力推开魔宗修,“混蛋。” 无形的刺激和罪恶感伴随这两个字,如同细微的电流涌过心脏。他终于放开她,强迫自己转开目光,踉跄般退后一步,又退了一步,轻咳一声,“这是你胡说八道的代价!” “你……”小迪欲破口大骂,她的脸依旧涨的通红。 “嗯?”林茴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们的声音终于把林茴吵醒了,她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们。 “小迪,你们、你们怎么了?”林茴刚醒来就发现气氛不对,她揉了揉眼睛,细细看去,她发现小迪和魔宗修都涨红了脸,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难道又吵架了,吵得面红耳赤? “尊上。”不远处走来两个身影,一看,是一男一女,他们缓缓的一步步走过,“尊上,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近了,越来越近了,竟然是子慕兰兮和莱恩,他们并排着走,清高和傲娇的模样有时候看着很相似,实际上却并不完全相似..... “你们,”魔宗修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来的真是时候。” 前面小迪的眼神又杀过来了,魔宗修嗤笑一声,仍旧是那般无奈中带着一丝满足微笑的表情,双手在身后交叉放着。 “诶,这不是小迪嘛,怎么了,脸色那么刺激?”莱恩凑上去说道。 “闭嘴!”还没等小迪呵斥,魔宗修就先不耐烦地呵道。 “……” 莱恩闻言,深深的望了一眼小迪,然后也点了点头,继而抬起下巴,一副傲然如天骄的模样,看得小迪更是不顺眼,子慕兰兮也都对他冷哼一声。 “我懂了。”莱恩轻笑着,笑得很得意。 …… 竹亭旁阳光灿烂,远远的,山坳里出现一片茶树,茶叶微风中颤动,天然淳朴美如国画。正对茶树旁是一个十亩大方塘,水清见底,鱼翔潜底、寸鳞可数。 “梦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白慵懒地说着,他靠在椅子上下,品尝着美味的搞点,一副饭饱之后舒适的模样。 太阳照的身上十分暖洋洋,一阵清风拂过,让老白倍感舒适,他竟不觉慢慢闭上了眼。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那个美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啊。”梦棱转头说道。 “她带着豪豪去莲池了,想着要净化他身上的煞气。”老白说着,声音渐渐低了几度,仿佛就快睡着了。 见此,梦棱一笑,继而无奈地摇摇头。 突然,梦棱不知去哪,速度太快,竟掀起了阵阵风声呼啸,老白身体一颤,他赶紧睁眼,“梦棱?” 话音刚落,就看见梦棱扯着“茶叶人”的耳朵过来,老白忽然笑了起来,“梦棱,你这茶是得好好管管了,不能老想着逃走啊。” “不错,是该管管了。”说着,梦棱手一甩,把“茶叶人”往桌子上一扔,正想拿它跑茶水。 却不曾想,“茶叶人”刚才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落到桌子上,抖了抖毛,便好奇地打量着老白。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指着老白,笑得前呼后仰,发出肆意的笑声。 “这是嘲笑?”老白抿了下嘴,好奇地问梦棱。 梦棱轻咳两声,走上前,用力拍了一下“茶叶人”的屁股,这一拍,它瞬间安静了,老白师父也不敢看,看得出来,它真的很怕梦棱。 “这就煮了你。”这句话威力简直有如恐吓,“茶叶人”往那一摊,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便磨磨蹭蹭准备跳进茶壶里。 “等一下,梦棱,你这茶倒是可爱,不急着煮它。”老白对它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如往日一般的精神,拉过“茶叶人”,左摸一下,右打一下,一会拉拉它的尾巴,一会又拍拍的脑袋,有几分好奇地看着它的眼睛。 “很少见到你的‘茶叶人’有这般人的意识,在等过段时间,它就成精了吧!” “是啊,它最皮了,从还是嫩芽的时候就瞎跑,有一次还跑到人间玩去了,气的我,觉都被睡好,就得去寻它。这不,它终于长大,我终于可以煮了它,”梦棱一副媳妇熬成汤的欣喜神情,拿起茶壶就要施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等等。”老白喊道。 “等什么,你别拦我。”梦棱就要继续施法。 只见“茶叶人”哭丧这脸,暗叫一声不好,那双绿色的大眼睛里立刻水气盈然,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下来,然后又用手去擦眼泪,擦了这边,那边又湿了,最后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主人,别杀我。” “算了,你就放了它吧。”老白拦住梦棱的蓄势待发的手,赶紧护住它。“我看着我与它有缘,你就当是送给我的礼物。” “这不好,食了它,是对它最好的结局,不然以后发生什么事,世人会怪我不好好管教它。”梦棱想继续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主人,放我一条生路吧,求求你!”它跪下身,扯着梦棱的衣角。 “你当真要这样?”梦棱皱着眉,“也罢,既然你灵性颇高,我也不好随意煮了你。我且放你离开,但从今以后,你不许再回来,也不许说认识我,记住了吗?” “茶叶人”一愣,不可思议的发出了一点声音,错愕的望向梦棱,它本以为真正离开那天,它会很开心,很轻松,它幻想过无数次离开,无数次拥有自由,但真正迎来离别,它却错愕了,心里堵得慌。 它愣愣地望向不远处的一片茶树,它们在风中舞动、张扬,似乎是在和它挥手告别,“茶叶人”竟迅速红了眼眶。 “主人,告辞。” 又回看了一眼茶树门,它怔忡地眨着眼,似是不想说什么,想要张口,又被那发麻的舌尖堵回言语,竟然一时间只剩下呼吸声。 “嗯,走吧。”老白欣慰朝它挥挥手,“茶叶人”抿唇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没有任何的做作或刻薄,相反非常平静。 然后它抬手挥了挥,在与这里的一切告别,仿佛旅途尽头无奈的告别。 “走了。”目送着“茶叶人”远去的身影,老白拍了一下梦棱有些僵硬的身体。“怎么了?” “它们心如澄明,且喜爱玩耍,但一旦它们动情,便是它们堕入无尽深渊的开始了。” 这是它们的宿命,不变的宿命!孤独便是它们与生俱来的种子,萌发于爱上一个人的瞬间,便是它们渐渐枯萎的开始。 “它兴许会后悔的。”梦棱放下茶杯,长叹了口气,这声叹息,竟难得的真诚和无奈,“会的,它会的……” 梦棱絮絮说着,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跟老白说。 “我突然发现你和月老极为相似,都喜欢神神叨叨的,他也说过和你类似的话,什么我会后会的屁话。”老白笑着摇摇头,整理好衣冠又是一派人模狗样。谈起正事来一本正经,或说是故作正经:“差点忘了,这封信给你。” 老白略一思索,把手伸到兜里,搜了搜,掏出一样东西。展开一看,竟是一封信。 梦棱不多做思索,立刻伸出手准不接过信,碰到信的瞬间,他看到了满城鲜血、尸横遍野,手一僵,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这是妖王!” “对,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梦棱你啊,好聪明。”老白装腔作势地夸着梦棱。 第四十六章 客栈 老白笑得一脸灿烂,咯咯脆笑起来,“梦棱果然聪明绝顶!” “呵呵。”梦棱干笑着,他知道每次老白一拍马屁准没好事,“啧啧,你是想问关于蹉源那小子的未来?” “啊,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梦魇神君,聪明绝顶。”老白眨巴着眼睛,咧嘴一笑,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你应该找错对象了吧,你应该去找命理神君,他掌管这万世宿命。”梦棱手一摆,站起身,轻放下茶杯,转身欲走。 “您是这万世最智慧、最澄明的神了,无所不知、博古通今,您……”老白正滔滔不绝地把自己会的夸奖词说一遍,只见梦棱无奈挠了挠太阳穴,想说什么,却又被老白堵回去了, “您掌管这万世梦境,而这梦境则是最神奇、最真实的东西了,虽说命理神君掌管命运,但他的梦境也经常被您窃取吧,”看着脚步一顿的梦棱,老白得意一笑,其实这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小秘密了。 梦棱本就平淡似水,做事不快不慢,看似无欲无求,生、老、病、死、怨、憎是为常态,但却是梦棱不曾有过的,他太看得穿、放得下,故而无痛无喜。 人心头偶尔一阵澄明,更多的时候自己被淹没在日常的琐碎中。而梦境清醒将那些澄明、真实依依重现,在梦里没有秘密。梦棱一直漂浮于各色梦境之间,有时候他都快分不出梦境与现实,或许本就亦真亦假,谁都说不轻。 “说您是梦魇神君,不如说您是八卦神经,您说这万世,还有什么是您不懂的?” 老白依旧絮絮叨叨,已走得老远的梦棱突然转过头,冲他一笑,梦棱这一笑很慢条斯理,黄昏下微微抬起的唇角,竟令人心中油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之后梦棱不再说话,挥挥手,大步朝茶林深处走去。 但那笑却让老白一顿,不知为何在对视的瞬间,难以言喻的感觉从灵魂深处骤然升起。 “果然,还是难逃一死。” 老白的手指逐渐变得僵硬,他木然地盯着不断溢出茶香的杯子,巨大的绝望感如同秃鹫翅膀的阴影,层层叠叠笼罩在他的头顶上。 …… 妖世的一条街道,大白天的,却几乎见不到其他踪影,十分冷清。 “这里有些奇怪。”林茴疑惑道。 在前面走得老快的子慕兰兮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四处张望。 “哈哈呵呵——”就听那银铃般的声音未落,便不知从哪悠然的跳出两个极美女子来,对,在妖世里,除了翼族和极高修为的妖,其它的妖皆不能如神仙那般腾云驾雾、搅动祥云。 她们二人都身穿长裙,身后皆是一条毛绒绒的尾巴,一蓝一黄。 蓝尾女子走在后方,面若寒水,高傲地仰着下巴,朝他们看去;另一个倒是看着和善许多,笑容和煦。 黄尾女子妖娆地朝他们走近,衣带当风长发飞散,姿态魅惑,十分勾魂,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如身下海水一般深邃变幻,热情地一躬身,“几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请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款待几位,如何?” 篮尾巴的女子倒是十分高冷,一句话没说。 小迪收回呆愣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看到黄尾女子,她不由地想到狐媚儿,但狐媚儿是真正地魅惑众生。狐媚儿仿佛合着梦幻般的韵律,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令人望之神魂颠倒。 “也好,麻烦你们了。”看到他们出现,魔宗修上下细细打量一番,表情却依旧淡然,不动声色。 流氓!小迪扯过林茴的手,白了一眼魔宗修,可突然,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顿住了,她想起来睚眦每每见到街上的美女,明明很想看,却要在她面前假装不感兴趣,不敢去看的模样。 她忍不住一扯嘴角,轻声发笑,“傻瓜睚眦。” “什么睚眦?”林茴问道。 这话却不经意地把在场者都吸引住了,他们皆朝这边投来目光,反应最大的就是那两个女子了,她们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小迪脸一抽,想不到这睚眦在妖世名声这么“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的状况了,每当她不经意地提起睚眦,经过的妖,都会一个激灵,朝她看去,脸色难看。 “我们只是在说关于‘咬字’不清楚的话题,怎么了,你们有谁也咬字不清?”幸好“咬字”和“睚眦”读音相似,小迪瞬间蒙混过关。 那黄尾女子又换上笑容,热情地继续说着什么,反正大家其实也不怎么认真听,不过就是在介绍这条街各种事情,各类事项,以及它的历史…… “后面那个正红色的大房子是妖世最大的客栈。” 一眼望去一座大山在客栈后巍峨屹立,夜幕中客栈雕梁画栋红漆木柱,层层台阶一路通向宽阔的大街。透过窗口的缝隙,是处处晃人眼目的明亮灯火,流光异彩中,人头攒动。 “请!” 黄尾女子一直热情介绍,她带领着他们走进那个客栈,但出乎意料地,里面很安静,就像不曾有人来过。抬头一看,高处房梁上,雕刻着一只爬伏着的吊睛白额九尾灵狐,它浑身雪白,瞪着一双金光四射黄眼,似乎在看着他们…… “几位跟我来我带领你们去各自的房间。” 黄尾女子和篮尾女子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打断了他们的注意力,都从刚才的观察下回过神来,跟随着那两个女子上楼。 小迪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八尾灵魂,一个没注意,就撞到莱恩,只见莱恩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有话要说,小迪脚步下意识停顿,想听他说。 但不知为何,莱恩笑了笑,不再说话,摆摆手,继续跟上前面的步伐。 “这几间都是空房,你们随意选吧。”黄尾女子笑着说。 “嗯。” “就这间吧。” “随便吧。” “……” 他们及其随意地选着房间,不带一点思考。 “几位,选房间得慎重啊。” 伴随着话语声,一道人影,从走廊的深处缓步走了出来,这人长着一张毫无个性、平平无奇的脸,很是普通的身材,属于那种丢在人群中,分分钟就找不着的类型。虽然嘴角上扯着笑意,但眼神漠然之极,小迪随意看一眼,便是知道又是一个难搞的家伙儿。 “舅舅。” “舅舅。” 那两个女子很恭敬地问候道。 “那请问,我们该怎么选呢?”莱恩倒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一旁的魔宗修白了一眼,也不说话,就直接走进最近的一间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新来的男子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轻声一笑,“这个客栈有九层,每一层有九间客房,总共81间,每一层的第五间,也就是中间那间,是不住客的。” “为什么不住客?”小迪好奇问道。 “因为那里是给九尾狐仙住的,狐仙会根据自己的爱好随意挑选住哪层。”那男子望了一眼那最顶上的雕刻,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惊恐,“你们只要不住中间那间就没有什么大问题,请入住吧。” “……”怎么觉得男子的神情不对呢?小迪皱着眉,又看了一眼那个雕刻,那只九尾狐仙给她很奇怪的感觉,老白不是说,他是这万世里唯一一只九尾狐吗?这只又是哪来的,难不成妖世里这只只是传说,压根就不存在?或者说只是一个幌子,中间那间房根本就不是九尾狐仙住的。 “怎么了?”林茴看了一眼还立在原地的小迪,关切地问道。 “没事,林茴你和我睡一间吧。”小迪拉住林茴的手,刚一进来,她总有不好的预感,这家客栈没有表面那么平静,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啊。”林茴愉快地接受了。 她们二人选择了那旁边那间屋子,其他小伙伴早就选完了,一时间客栈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就像不曾有人来过。 屋子很大,一走进去,小迪就忍不住惊叹,绝对从外面看到的大多了。屋子的布置很古色古香,看着很舒适,累了一天的她们迅速躺在床上,互相谈笑着,聊着许久,不知不觉竟然已是深夜。 此刻是深夜,本应是一个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对的,是最热闹,妖世喜暗,每逢黑夜,他们最喜欢出来晃荡。 可偏偏这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仿佛与夜色融在了一起,给人一种孤独荒凉之感。每个客房的房门前挂着的两个灯笼,发出昏暗的光,四周没有风,可这两个灯笼却轻轻摇摆,从不停歇,使得房门阴暗不定。 这一幕,让小迪神色一变,无风自动,必有隐情。 小迪把头探出门,仔细看着那两个灯笼,门口又扫过一阵寒风,檐下灯笼摇摇欲坠,要得比刚才厉害多了,仅有的一点亮光里,“九尾狐仙”四个字在灯笼上抖动着。 那房梁上雕刻的那只九尾白狐金眸闪动,似乎再与小迪对视,小迪一惊,慌忙后退,关上房门,就在关门那一瞬间,她看见那只狐狸勾起嘴角冷笑,冰凉到极致的反感。 第四十七章 九层妖冢 “我去,果然有问题。” 小迪忍不住在门后自言自语,她看了一眼手里的表,只是缓缓跟着时间走着,没有一点异常,这只手表是老板娘给的,一有危险就会剧烈转动。 但现在很平静,手表很平静,平静得让她不解,让她发慌,“不应该啊?” “怎么了,你在瞎说什么?”林茴盘腿坐在床上,好奇地看着神经兮兮的小迪,要不是认识很久了,她兴许会觉得小迪脑子有病。 “茴茴,这里不太正常,你注意一下,不要睡得太死,准备随时和我逃走。”小迪走过去,轻声说道,声音很小,似是在安抚林茴,又像是在故意压低音量,防止被其他人听到。 就在刚刚那刹那,街上掀起一阵大风,顺着高高的台阶,向上急速奔跑,似身后有凶兽追击一样。 小迪也是如此,她眼中露出警惕、不安之意,仿佛一场血战就要开始。手上的表依旧缓缓转动着,没有发生一点变化。 林茴面露一丝错愕,但很快她就恢复平静,两人细细听着风声,但很快只剩下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此刻令人窒息的安静仿佛潮水般将人淹没至顶,又恢复平静了。 “哈哈哈——”小迪忍不住发笑,像是在自嘲,好像自己过于敏感了,毕竟手上的手表也没有一点异常啊,神经兮兮的。 “好像安静下来了。”林茴说道。 “睡了吗?”问外响起子慕兰兮的声音,只见她叩了几下门,见没人回答,就继续问道,“小迪?林茴?” “我……” “嘘——”小迪赶紧打断林茴的话,她突然觉得那个子慕兰兮很不正常:按理说,子慕兰兮是第二个进入房间的,且进入立刻关上了门,就没有再理会过他们了,她怎么会知道我是和林茴是同一间房?“子慕兰兮,等一下,我穿好衣服就下去。” 小迪冲林茴摆手示意,再一指子慕兰兮,想着告诉她这个子慕兰兮有问题。 “哦,对了,你上次杀了安然,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你呢。”小迪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牢门外的人影。 “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开门,有事和你们说。”门外的叩门越发急促了,夜时雾退,檐廊下灯笼晃动,叩门声急促非常,持续不断。 “有问题。”小迪一愣,随后用极小的声音对旁边的林茴说道,这下彻底消除怀疑了,但手上的表依旧正常转动着,没有半点异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迪忍不住皱着眉,难道是手表坏了? “开门,开门。”门外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你走吧,我们要睡了,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吧,我们要睡了。”小迪对她说道,然后迅速躺在床上,防止被外面的“子慕兰兮”从纱窗缝隙看出破绽,“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一顿敷衍后,门口那个映在纱窗上的影子动了动,黯淡的灯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跟黑色的牢笼似的,晚风偶尔从外面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那你们好好休息吧。”说完,门外便没了动静。 小迪正暗自庆幸着,就听到吱嘎一声,旁边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好像是莱恩那间房。 只见一个壮胖的身影手中拿着一个罗盘,左手有银光正慢慢黯淡,缓缓地走过,声音的传了出来,“小迪,睡了吗?”。 “莱恩?”屋里两个女孩相互对视几眼,叹了口气,只见小迪直接趴在床上,“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来不及了,你们准备一下,要赶紧离开这里。”莱恩的语气略显焦虑,他继续说道,“快点开门。” “你真的是莱恩?”林茴试探性地说道,经过前一个子慕兰兮的事例,林茴依旧不敢相信外面的莱恩了。 “子慕兰兮和魔宗修呢?你没叫他们?”小迪试探性地问着,眼眸流光一转,“你从外面打不开门吗?” “小迪听着,你我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不多说废话。尊上和兰兮不见踪影了,整栋楼已经没有多少活体了,准确说除了我们都不翼而飞了,如果我们再不走……” “走。”莱恩的话没说完,就看见门“吱嘎”被打开了,小迪拉着林茴的手快步走出去,莱恩愣了一下,紧跟其后。 “看,房檐上那个九尾狐图腾不见了。”他们一路小跑,每经过一层楼,那层楼全部的多灯笼就瞬间熄灭,楼下似是穿梭着一股强风,许多尘沙被卷得飞起。 俯视看去,客栈大门的那两个灯笼虽然外有灯罩遮挡,但灯盏里的火焰仍然止不住地动摇西晃,就像里面有着劲风灌入,一看就知道它们正处于即将熄灭的危险边缘。 “啊!”林茴尖叫一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运的是莱恩一把拽住了,否则那么高的台阶摔下去,就危险了。 “注意点。”看着就在眼前的大门,莱恩难掩激动,“到了,到了。” 话刚说出口,那大门就在他们触碰到的瞬间,突然,黑门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仿佛被谁愤怒地摔上了。 莱恩跌跌撞撞差点就碰了一鼻子灰,他忍不住地难道,“我靠!” “我去!”小迪警惕地看着原先雕刻着九尾狐图腾的位置,狐疑偏头,刹那间却只觉得凉风拂过后脑勺。在看到四周的难以辨别方向的黑暗,刹那间,她的心中猛地升起强烈的危机感,仿佛全身每一块血肉都在向他发出尖叫。 正当他们疑惑不已时,那些灯笼猛地一下全亮了,定睛一看,全然不是刚才的光景,虽说刚才不算奢华,但干净利落、到处都是崭新的。 现在眼前的场景,忍不住让他们惊讶,头皮发麻,到处挂满蜘蛛网,客栈已是破烂不堪,尤其是那成千上万条舌头和眼睛密密麻麻的从高空中用红绳垂挂下来,参差不齐,布满头顶,令看者不禁头皮发麻。 血迹斑斑的大门外,赫然挂着“九层妖冢”的牌匾,这门并不十分大,一看便是受尽风雨剥蚀,门上面的漆已脱落殆尽。 在看里边,楼下面大木架上,悬着一副大棺材,外面的红漆却是鲜艳夺目,如同鲜血淋漓。 “小迪,什么情况?”林茴有些呆愣,这样的场景还是吓到她了。 “嘶嘶——”,不知从哪传来声音,且声音越来越响,就连身体周围的空气里,似乎也开始弥漫了一种恐怖的味道。 “小心。”莱恩不知从来拿起罗盘,轰的一声,罗盘悬空而起,他轻“嗯?”一声,身体微微顿了一下,与此同时那罗盘颤抖,灵气都黯淡后又明晃起来。 “星河转,鬼怪生!”他轻呵一声,罗盘迅速旋到那副棺材上空,围绕着棺材,在空中飞划出一个锐利的圈,黄光乍现。“棺材有问题,里面是空的!” “什么?”小迪心一惊,看向一旁的林茴,瞥到她左手戴着的血镯,“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摘掉它,必要时候血镯会保护你的。” “好,记住了。”林茴愣了一下,回答道。 突然,那些舌头和眼睛剧烈抖动,但是他们感受不到一丝风劲,就好像它们拥有生命,跳动起来。 “动了,动了,”小迪一手变戏法般摸出一张黄色符纸,在手中一晃,呵了声:“伏鬼黄符,诛!” 黄符迅速冲向那些舌头和眼睛,在空中爆炸、燃烧,几秒过后,火光散去,“什么!” 只见那些舌头和眼睛安然无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他们跳动的频率似乎越发急促了,好像被那个黄符刺激到了。 转眼间,那些眼睛红光一现,朝他们缓慢移动,但是越靠近他们速度越快。 “不好,它们来了。”林茴的声音有些发颤,声音不大,却包含凄厉。 又一把符纸被小迪稳稳捏在手中,眼看着眼睛就快碰到他们,小迪低声念出一串咒语之后,她双手一扬,几十道符纸凭空生出并向四周飞出,登时每一道符纸都延伸出许多道赤金色闪电般的光纹,而后只见这些光纹迅速蔓延并联合在了一起织成一张密织的网,把他们团团包围,形成屏障。 一些眼睛想直接冲过屏障,但立马被弹开,并被灼烧,渐渐地,那些眼睛互相对视几眼,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停在屏障外,在等着什么。 “你这屏障最多可以撑多久?”莱恩手指微动,指尖看着像是在画着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屏障陷入了思考,“快来了,那副棺材的主人要出来了。” 这话一出,心皆一惊,“如果没人动它,可以撑几天,但是”小迪话说了一半,忽然旁边有人轻轻咳嗽了两声,小迪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白了一白。 “九尾狐,九尾狐,不对,是八尾狐。”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息,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但突然就充斥满了整个偌大的空间,屏障里的他们也被呛住了。 第四十八章 九层妖冢(二) 他们立刻都绷直了身体,警惕起来,小迪面色也微微苍白,仔细看去,隐约可以看见她生生咽了口气,眼角在轻微的抽搐。 林茴看向那些眼睛和舌头,一句话没说,瞳孔却不自觉放大。 一旁的莱恩倒是冷静,他继续问道,“八尾灵狐,你确定?” “这是老白在之前和我说过的一个传说,狐族曾经出现一个极具慧根和灵性的族长,他在年幼时,就已经练成八尾了,可谓是千万年间,狐族最接近神的一个族长,”说到这小迪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舌头和眼睛,她皱了皱眉,“还有传说,是他已经长出第九条尾巴了,但因为犯了一个错,被神宗惩罚,斩断了一条尾巴,从此灭掉仙根,再不能成神,之后……” “之后变得薄情寡义、贪恋杀伐、杀生无数,这些眼睛和舌头就是他们留下的。”一个冰凉的声音袭来,声音带着冰寒回荡四周。 “谁?” “是他吗?” “……” 一听到那个声音,他们心一惊,只见那些舌头和眼睛突然剧烈颤抖,像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惧。 片刻之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慢慢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暴戾和疯狂,甚至是歇斯底里,“死了都死了,只有死了才能解脱,啊哈哈哈哈——” “你……”小迪握紧手中的黄符,整个身体一僵。一旁的莱恩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依然保持的淡淡的笑容,像是为了让她安心。 “啊哈哈,也是可笑,本来我还有一丝顾虑,毕竟跟你们来的那个男的实力很强,但没想到,他竟然先跑了,留下你们这些残兵败将!”只听见他深深喘息了一下,声音早已变的嘶哑不堪,显得十分诡异。 “……” “……” “……” 意思是我们是残兵败将?这话说得真不好听,他们三个皆互相对视一眼,尬尴一笑。 突然,木架上的那口棺材发出丝丝红光,并剧烈抖动,红光不断向外挤压,“轰!”忽然一声巨响,偌大一副棺材,生生被人震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随屑纷飞之中。 一枚又一枚眼睛渐渐布满蛛网血丝,暴躁地瞪视他们。 之后越来越多的地面,像是抵挡不住侵蚀,纷纷塌陷了下去,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大,除了屏障没有塌陷,其他地方都没有幸免。凛冽的寒风从底下吹进来,令他们不由得战栗起来 客栈的顶棚大部分已经坍塌,但那些灯笼像是不受影响依然亮堂着,大部分石板已经破碎,从破碎石板的缝隙里长出密密麻麻的杂草…… “啊啊啊——” “救命啊!” “不要杀我!” “……” 那些舌头突然惨叫起来,那喊声中带着惊恐与痛楚,片刻之后便化作了一片哭泣之声。 “那是……”林茴看得一愣一愣的,“啊——” 只听一旁的林茴传来惨叫声,不知什么力量硬生生地把她拉下地底,刚才一直保护他们的屏障猛然裂开。小迪和莱恩慌忙要捉住林茴的手,但是就在碰到她手的那一刻,林茴整个身体都被拉到底下了,地面上未干的血迹正一滴滴洇进深色的泥土里。 “林茴!”小迪惊叫一声,蹲下身,就要用手扒开地面,可底下已经没有任何动静和回应。 “小迪你冷静。”莱恩慌忙拉着小迪后退,小迪也是察觉到了情况不太对劲,皆脸色遽然一变,慌忙弹起,想跃到半空,却是来不及了。 眼看他们不知被什么捉住双脚,莱恩一惊,执起罗盘,右手猛地掐诀,向前一指,罗盘呼啸而出,更有一个巨大八卦阵在身体四周环绕,散出宝光,刹那间冲向地面,捉住他们脚的那股力量当即消失。 “八卦阵,你不是魔宗吗,为什么懂道术?”小迪一惊,忍不住发问。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莱恩手搭在小迪肩膀,勉强的直起身子,却突然觉得腹部一痛,猛然一躬身,背后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浸透衣襟。 “你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小迪扶住他,关切问道。 “我……”还没说完,又是那股力量捉住他们双脚,莱恩惨白着脸,顿感一阵晕眩,再无力反抗,两三秒后,他被生生地拖下地底,不见踪影。 “莱恩,不要!”手脚像是动不了了,一阵酸胀的刺痛迅速在小迪身体里扩散,她觉得自己慢慢滑进了一条不见底的可怕隧道,一股力量不断把她往里面拽,她想喊逃却逃不掉,只能身不由己地任那股力量把自己渐渐往下拽…… 但是,就在她身体陷入底下一大半时,那股力量突然停了下来,许久后,那个冰凉的声音再次传来,“茶吉尼天!” “我……对,我就是,你要是敢伤我们,我饶不了你。”小迪恐吓道。 她的身体陷进了一半,但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爬上去,那股力量没有再拉扯她,但也没放过她。 “茶吉尼天,啊哈哈——”那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一个位置,那里“轰”的一声,从地下爬出来一个骨骸,大约三十米高,看着很高大的狐狸骨骸,身后八条完整的尾巴骨骸和断了一大截的尾巴骸骨很是惹眼。 “八尾灵狐!”小迪心一惊,皱着眉。 只见那个骨骸朝她走来,一步一步踏过来,每一次脚步落下,地面都在震动,让小迪倒吸口气,她的脸色变得难看,只见骨骸呲着牙,地上那团黑色的影子迅速扭曲着,狰狞的影子有着冲天的戾气。 “我和你做个交易。”骨骸停下她面前,只见他机械般的扭着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一堆眼睛的舌头,“你刚才听到的惨叫声,就是他们生前的最后的声音。我把他们的舌头留下来,每天每天,都反复听着,听着他们被我杀的时候是有多绝望,有多凄惨……” 说到这骨骸顿住,声音一哽,两行血泪从空洞的眼眶里滑落下来,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颤动。 “你……”小迪不解地看着他,心里莫名难受。 “那些眼睛都带着莫大的失望、痛苦,以及仇恨,这是他们生前对我最后的一眼,我也留下来……”骨骸朝她看去,突然,他张开了口狂呼,他疯了一般跃起扑向小迪,血红的双眼中流出了红色的泪,淌过他的脸颊。 “我犯了一个错,一个巨大的错,一个不论经过多长时间我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和罪恶,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伴,差点毁了整个狐族,我罪大恶极!” “所以,你想做什么交易?”小迪问道。 “用我一个半神的灵魂,去换那些被我杀死的族人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他们被关在‘九层妖冢’太久了,太久了……” 那个骨骸微微颤抖着,宽阔的地板再一次塌陷,竟然出现满地尸骨,错错落落,层层叠叠,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霉腐味道。兴许是埋得太久了,那些尸骨,早已被潮湿的水气腐烂掉骨殖,轻轻一摸就碎裂成齑粉,彻底消失不见。 “他们为什么不得投胎?”小迪很是不解。 “啊哈哈!”那个骨骸再次疯狂地笑着,“因为我,所以神要惩罚我们,惩罚整个狐族,那场霍乱里死去的族人皆不能转世投胎,生生世世都要在这里痛苦地徘徊着。” “好,我答应你,但你要放了我,和我那两个朋友。”小迪咬着唇,低着头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快点放了他们。” “好。”那个骨骸站起身,伸出手,轻轻一指,“轰”的一声那里的地面突然有一副棺材往上冲出,然后停在那,“他们就在那,没有死,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精彩,精彩!”一团黑气下,魔宗修和子慕兰兮停在半空,“可惜了,你原是可是和我打一架的对手,但只剩骨骸的你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你怎么来了。”小迪没好气地说。 “我不暂时离开,他怎么敢出来?”魔宗修冷笑一声,一个瞬移来到骨骸旁边,一团黑气袭向骨骸。那个八尾狐的骨骸动作很缓步、机械,根本就躲不开,生生地被拍开几米远。 “嗷吼!”八尾狐骨骸愤力站起来,眼里冷光乍现,八条尾巴像是利刃般朝魔宗修刺去,子慕兰兮一个健步挡了上去,把那些尾巴震开。 “兰兮躲开,你不是他的对手。”话音刚落,子慕兰兮就被一条尾巴刺穿腹部,她来不及回到躲开。之后像是有谁扣住她的脖颈,锋利的爪尖压在她的血管上,激起冷而钝重的痛。 “找死!”魔宗修像只翩然飞掠的鸟,足尖在身后墙壁上刹那一点,疾驰折返,手一挥,那条尾巴生疼地收回,迅速接住子慕兰兮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与此同时耳侧杀气轰然砸落,方圆百丈内的地面,立刻出现了咔咔声,竟有一道道裂缝瞬间出现。 “小心!”小迪被震开,身体的痛楚有增无减,每动一点就要忍受千万倍的痛苦。她用力朝那副骨骸喊去,对,是那副骨骸。 听到她的声音,魔宗修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第四十九章 九层妖冢(三) “没事吧?”魔宗修关切地看着子慕兰兮,小迪看得出来,此刻的魔尊修已经杀气腾腾了,他与生俱来那副鬼魅般的面容,此刻冰凉到了极点 可突然的,一股黑气似漩涡般直奔那个骨骸而来,这变化突如其来,骨骸来不及反应,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瞬间如冰封一样,骨骸一愣,骇然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阻挡,眼睁睁的看着那股冰寒在体内狠狠的一抽,快要把他撕裂。 “魔宗修,别杀他。”小迪用力说道,她紧紧盯着那副骨骸,脸变得越发煞白,他不知道那一瞬间魔宗修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足足凝固了片刻,眼神异常复杂。 “他刚才差点杀了兰兮,我不会放过他的。”魔宗修看着怀里的子慕兰兮,只见子慕兰兮轻咳一声,嘴角就不断溢出鲜血。 他紧紧皱着眉,眼里满是不忍。小迪是第一次看到魔宗修露出那副表情,她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心如铁石的家伙,没想到,也会心疼啊。 “你惹到我了,不仅是你,还埋在这里的所有灵魂,都要永远消失,不得安生。”魔尊修的眼睛冰凉得可怕,声音深沉威严,他立在半空,犹如主宰万世的王在审判生死,俯视一切。 “不!”那副骨骸错愕地看着他,“不行,他们不能,不能……” 说完,周围的眼睛和舌头迅速朝那副骨骸飞去,进入他的身体,然后融化并化作骨肉,重铸新身,几秒后,一只雪白的八尾灵狐现于众人面前。几千年的光阴,仿佛把他淬炼出一把剑,不见锋芒,他舔了下自己的爪子,眼里充满杀气地看着魔宗修。 “好,很好。”魔尊修轻轻地把怀里的子慕兰兮放在地上,之后回过头看了小迪一眼,对她嘲讽道,“看到没,我要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 “你认为你是我的对手吗?”魔尊修看着八尾狐,突然一道黑影如疾风闪电般朝他飞了下来,周身裹著一团黑气,未到跟前,那股澎湃的魔气却彷佛已经汹涌而来。 八尾狐瞬间往前一跃,但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的眼中泛出隐隐约约的痛楚之色。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张舞着八条尾巴,蹲着身子,发起威来:圆睁两只黄光四射的眼睛,张开大口,露出上下四只白森森的大牙,尾巴一挥,把地打得山响,尘土飞扬。 然后一魔一狐扭打起来,打得火热,一时间竟不能轻易分出胜负。 小迪痛苦地皱着眉他们的对战,但是因为位置较近,所以波及到了她。一下又一下的、不经意的伤害,让她吐出一口血,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激荡导致气血上涌,她剧烈咳嗽起来,紧接着一口唾沫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喷到了地上。 没想到都已经穷途末路的八尾,竟然可以抵住魔宗修那么多招,让小迪在一旁惊讶万千,难以想象巅峰时期的他有多强大!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那些本就凌乱的一地骸骨,这话更是被毁得粉碎,战斗依然继续着,客栈倒塌,破碎不堪,断壁残桓上留着狰狞的血迹,巨大的野兽脚印极为醒目。 “投胎,你们走吧。”小迪挣扎了一下,往上用力一爬,身体刚出来一点,剧烈的痛疼就让她差点晕眩过去。 她伸出手,碰到最近的一块断骨,脑海里闪过一幅幅血腥残忍的画面,她看了他们死前的场景……她谨慎小心地收回手,眼睛微酸,死死地盯着满地的白骨。 “为什么都死了,还要受到这样的罪!”脑海那个画面再一次惊醒她,大地是湿漉漉的血红色,无数的呼救声、惨叫声混在一起,都令人从心底里生出深深的瑟缩和畏惧。 突然间,小迪想起,老白讲的一个故事: “从前啊,有一个很聪明很聪明的小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满腹才华,是当时名声赫赫的小神童,小小年纪,就达许多修行者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时间过得很快,小孩终于成年,他是整个家族最大的骄傲和荣誉,在家族的呵护和培育中长大,并在礼成大典那天继承族长之位。 他真的很聪明,几年后,他成神了,成了族里第一个刚成年没多久就成神的族长,一时间荣耀无限,‘族人’们也把他当成最大的骄傲! 但是,有一天,天上高高在上的神啊,在月夜之时,他们族力量最弱的时候,来了几个神,要杀了那个神童。 虽然整个家族奋力抵抗,但是无济于事,他们还是失败了,神童的尾巴被断,修为大毁!从此一个名声赫赫的神童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神童”,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瓶颈,无法再塑神体。 从此,他陷入了绝望了,每日少言寡语,像是变了一个人,终日坐在被断尾的湖泊旁看着什么。无论经过谁,都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的世界坍塌了,像是抵挡不住那可怕噩梦的侵蚀,整颗心陷入了死死的绝望里。 终于,有一天,他说话了,但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都得死! 随后,他杀了‘族人’一大半,那一天,血流成河,绝望和痛苦渗透着那片土地。 但幸运的是,有人出来救了他们,并把被心魔附体的神童杀了,才挽救了他的家族。” “那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锋芒毕露,本就是死罪。” …… 神童犯了一个错,一个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错! 前面,魔宗修和八尾灵狐依然打得火热,但渐渐的,八尾狐处于下风,他五指绷紧,接招不退,全凭蛮力抵着魔宗修退了几步。 “我帮你们。”小迪轻咳一声,鲜血又从嘴角溢了出,她闷哼了一声,汗珠顺着面颊滴落。脸色也已经变的惨白。 说着,她看了一眼节节败退八尾狐,用力朝食指咬了一口,鲜血立刻冒了出来。自从从小岛回来,她就一直想着祭奠灵魂之法,净化、超度的方法,一直没有相通。 可就在刚才,她突然明白老板娘口里说的冥王的一滴精血,可毁灭可生存! “走吧。”她闭上眼,眉间盛开殷红色的如花妖冶的印记,如同鲜血般妖艳。 手上的血往下滴,在滴下的瞬间,在那些骨骸上迅速流成一条浅浅的印,柔和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在这些常年不见天日的骨骸上。随后一团团明晃晃的绿火从地上升起,那两个打斗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惊讶地看着四周的变化。 魔宗修注视着小迪,那眼神其实非常古怪,但在她痛苦狼狈的中,神色中透出的怪异其实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小迪伸出手,慧光从手中出现,晃眼化为一片紫色祥焰,仿佛一朵丈许大的紫色灯花灵焰,瞬间包围住所有绿火,超度他们,给这些被抛弃许久的亡灵得意解救。 “奈何桥。” 她痛苦地低哼一声,手一挥,空中裂开一个大门,一座拱桥就在大门外。之后那朵紫色灯火灵焰往大门飞去,带着所有得以解放的亡灵走向奈何桥! “谢谢你!”八尾狐朝小迪看去,冰凉许久的脸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尊上,不要放过他。”子慕兰兮看着早已没了防备的八尾狐,大声喊道。 魔宗修反应也很快,眼里杀气一现,小迪一怔,说不出任何话,但她看得出此刻的八尾狐已经没了要战斗的心思,看着那些亡魂离开,他的心也跟着离开了吧。 魔宗修双眼一闪,起身向前走出几步,速度飞快,右手抬起拇指与食指黑芒闪耀,周身裹着一团黑气,一刹那间,虚空传来“咔咔”之声,这一捏之力,无坚不摧。 “不!”就在八尾狐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小迪看到他依然在朝她微笑,那是一种释怀、一种解脱,让她的心一颤。 强烈的疼痛使她几欲昏厥,看着彻底消失在天地间的八尾狐,她突然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几欲痛哭失声,但,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哭泣。 风卷着她的发丝,凌乱地贴着脸颊,她看着客栈缝隙挤进来的几缕阳光,伸出手想触碰,那是她第一次觉得阳光那么美,那么暖和,泪水潺潺,无声滑落。 无力的疲惫和长久的痛苦使她闭着眼睛,只觉得心中似酸似苦,那点苦浸入内脏来,那样复杂绝望的滋味…… “小迪,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身世相似的八尾灵狐,请帮帮他。因为,他曾经和我一样是九尾狐,也曾经是这个世界上离我最近的,最理解我的朋友。” “所以,救了神童一族就是你,老白?” “嗯。” …… 梦里,老白对她一笑,站在那里,手里还捧着一本书,低头看书那一瞬间却浮现出一丝奇异的表情。 那时候她不明白,只是觉得老白平常是那么不羁、出言轻薄、随意放纵,这会儿却像是变了,变得让她觉得陌生。 第五十章 伊雪山 那个梦很长,也让她记忆很深刻,低着头看书的老白忽然弯起嘴角,对她笑了一笑,他五官精致,看起来有种慑人的魄力,可现在骤然间笑起来,却让人觉得温柔和煦,暖尽心头。 “老白。”背上的女孩轻声说着梦话,嘴角还带着安心的笑意,她的气息,就在身旁。莱恩走得很轻,仿佛怕吵醒她。 一旁的魔尊修一路扶着子慕兰兮,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但脸色还是有很苍白无色。忽地,子慕兰兮轻轻用手碰了碰魔尊修,脸上隐隐约约掠过了一丝红晕,面上再度露出痛苦之色,情不自禁地又咳嗽了起来,而且声音似乎比平常沙哑无力了几分。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好。”魔尊修轻声说道,并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一棵树下休息。 “可是小迪受太重的伤了。”林茴皱着眉,在莱恩背上的小迪脸色苍白到了极点,身体颤抖着,血水染红脚下地面,摸上去,整个个身子都是寒冷的。 林茴踉跄的跑了过来,看到小迪的右腿,她的眼泪流下,到了近前,慢慢的帮她捂住腰上的伤口。 小迪受的伤很重,听说只有伊雪山上的还魂草才能帮到小迪。这段时间,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但因为子慕兰兮的伤势,他们不得不休息了好几次。为此,林茴对子慕兰兮的意见大了许多,“再不赶紧过去,她就危险了。” “我知道,但是你别急,我受的伤也很重,虽然你的血镯救了我,但我的伤并没有完全恢复好。”子慕兰兮淡淡说道,说着又咳嗽几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听到这话,林茴冷哼一声,倔强地擦掉眼角的泪,她咬着牙,把呜咽声哽在喉咙里,“我要是知道血镯在一周之内只能用一次,我肯定是不会救你的,我就是一个混蛋,连自己的最好的朋友都救不了。” “你别太……”子慕兰兮愤然起身,眼里渐渐露出恨意。 “够了。”魔宗修呵住她们,他揉了下太阳穴,“兰兮,休息好了吗?” “啊?我还……” “那就走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魔宗修说道。他看了一眼莱恩,低着头沉思了半刻,“伊雪山的位置是不固定,它会根据时令、气候变化而变化,但其实是很严格的规律可言的。” “对,但是很巧,我的罗盘最擅长的,就是定位。”莱恩转过头看了眼背上的女孩,眉间若蹙,轻愁拂面。 半空中的罗盘依旧定定地指着一个特定方向,莱恩汗湿鬓角,他郁色不展,“修,你们走在后面的,我等不了你们了。”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一跃而起,就看见半空中人影一花,刹那间,借力向远处凌空而去,待他们反应起来已不见踪影。 魔宗修皱着眉,眼里复杂万千,以他们的修为,要想尽快赶路不难,但是这样会暴露他们的气息,只会引来麻烦,妖世和魔宗从来就不和。 “莱恩这样太危险了,我们在九层妖冢里已经暴露身份了……”子慕兰兮担忧地就要追上莱恩,却被魔尊修一把扯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声从后面传出来,又突然停了一下,面上的疯狂暴戾中,突然现出了一分淡然,“好巧,魔尊修。” 他们回过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浑身散发着狂暴妖气的人,妖气浓烈,但妖气里却隐隐带着仙气。 “哼。”不用看,光凭气息就知道是龙族来了。只见魔宗修冷哼一声,眼瞳透着幽深血色光泽,那血色妖艳冷漠。一眼看去,只觉得魔魅异常,噬人心魄,“你来干嘛,难不成你以为在妖世你就能杀了本尊吗?” “不不不,不止是我,还有很多。” “!!” …… “这是哪?”小迪仔细看着雪山,只觉得莱恩好像清瘦了很多一般,明明几天前他还是包子脸呢,可现在瘦削憔悴了下来,下巴都尖起来了,几缕碎发垂落下来。 雪山到处一片冰凉,莱恩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厚厚的雪地上,跟着罗盘缓缓而行,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小迪注意到一点光辉落在他的头发上和衣服上,他的睫毛半垂着,瘦了许多的莱恩,脸部线条竟有一道好看的弧度,嘴唇抿着。他不断喘着粗气,看着很疲惫。 “莱恩,你停下来。”小迪说道,不知为什么,一来到雪山,她就觉得有什么神秘力量不断拥入血管,竟让她清醒许多,身上伤也在被缓慢地治疗着。 “快了,还魂草就在前面,要到了。”莱恩声音很轻,听着很无力。 小迪皱着眉,随着走进雪山越深,她发现莱恩的脸色越难看。她担忧地碰了一下莱恩的脸,一丝冰冷从他的脸颊指尖传过她的指尖,“为什么那么冰,莱恩,你怎么会怕冷,魔宗应该不怕冷的。” “你的伤太重了,我怕你撑不住,就把魔丹暂时借给你了。” 什么!那莱恩现在不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吗,这天寒地冻的,他怎么可能撑得下去。 “放我下来。”小迪抿住嘴,之后重重一叹,双手抓着自己的眼眶,蕴着泪低低地吼了一声。这时候,她十分痛恨自己的无能。 “我不会死的,我的魔丹在你的体内,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死,我们现在可是‘共同体’呢。只不过会被寒毒侵袭,有些难受而已。”莱恩故作轻松地说着,前面的罗盘上的指针依旧固定地指着一个方位。莱恩伸出手一指,它迅速飞上半空,一束束光芒向四方散开,刹那间地上涌现出数道黄光,一幅硕大的阴阳八卦图显现出来。 “就是那,找到了。”他激动地喊道,难掩目中激动兴奋之意。 “别过去,危险。”一个清爽的声音传来,刚跨过去的脚步顿了下,莱恩和小迪皆往声音出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青绿色衣服的男孩跑了上来,他看了一眼小迪,愣了一下,一只手搭在她额头上,“别担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你们。” 就在他碰到的瞬间,小迪只觉皮肤一热,但很舒服,腰上的伤竟感觉不到疼痛了。 “你是谁?”莱恩首先发问。 “我是……嗯,我是一个药师,专程来伊雪山寻寻找各种药材。”说着他看了眼罗盘,眼里掩不住惊喜之色,“真是好东西,竟然还找到了还魂草。” “还魂草是我们的,你若敢抢……”莱恩咬牙切齿道。 “我是一名药师,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研究药草,祛除病魔,所以我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说着,他双手不断比划着什么,像是在画着什么奇怪的符文,再用力一推,那个符文往八卦图中央飞去,银光瞬间闪耀,阵阵雷霆般的轰鸣传出,震得耳朵有些许不舒服。 “每个还魂草下,都被布下了法阵,要是不破开,会被法阵吸附并完全吞噬的。” 听到这,莱恩一愣,随即又自嘲一笑,这该是他本来就知道的,但是这会儿,因为太着急了,竟然忘记了,差点酿成大祸。 “收!”青衣男孩手一勾,银光瞬间消散,在他腰间的青色玉佩上,赫然多出了三道奇怪银纹,闪耀了下,又慢慢黯淡。 “好了。”他笑了下,拍拍手,一跃而起,往八卦图中央跳去,之后一个转身,又迅速跃起身跳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根被冰封的草药,仔细看去是水蓝色的花蕊,剥开枯叶,它的果实味道甘甜,灵气也非常丰富。 男孩得意地看着莱恩和小迪,之后像突然想到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紧忙从兜里揣出一颗圆溜溜的丹药,“莱恩是嘛,把我的这个丹药吃下去,可以去寒毒。” “哦。”莱恩狐疑地看了一眼,但很快,就吃下丹药,瞬间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回暖,丝毫不记得冷了,“药师?听说药师一脉早就灭绝了,你又是哪来的?” 男孩笑了声,也不解释,看了眼手里草药,目中露出精芒,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还魂草。 他往还魂草轻吹了口气,药草在他的手中飞速的被改变,瞬间化作粉末,向四周浮开,之后他的手掌一合,那些粉末也跟着聚合,成了一个饱满、圆溜溜的丹药。 “好了,这样萃取后再把它吸收,会比直接吸收效果好多了。” 说着,他把丹药递给小迪嘴巴上,喂她吃下,然后一副满意的模样,得意一笑,“我这该死的、无所不能的手艺,真是让人嫉妒呢!” “……” “……” 那颗丹药,一吃伤势瞬间好了许多,伤口极速地在愈合中,伤口在微光变淡,消失,仿佛从没发生过般无影无踪。 “好厉害。”被莱恩背了一路的小迪终于可以自己走路了,她激动地一路小跑,不禁感叹,活着真好! “药师,你怎么会来妖世?”莱恩还是不能信任那个男孩,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像是他安排好的,又来的很及时,最重要是,男孩竟然知道他叫莱恩! 第五十一章 深渊 药师曾经是人间很特殊的门派,他们也属于修道者。但是药师的修炼很艰难、很危险,且对个人的体质要求太高,能有资格成为药师的修道者极少,所以导致药师一脉人才凋零。百年间,再也不见药师一脉的踪影,都说,药师一脉已经没人继承了,已经彻底消亡了。 但没想到,今天,竟然除了一个自称是药师的人,怎能不让莱恩怀疑,但从他的操作手法却看不出一点破绽。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息,若隐若现,像是特意隐藏,又像是根本就不存在。 “世人都知伊雪山中,有各种奇珍异草,很多珍贵且药效很好的草药都能从这里找到,作为药师,这可是有致命的吸引力啊。”说着,男孩又看了眼莱恩手里的罗盘,忍不住“啧啧”几声,眼里掩不住的艳羡之色,“这可真是好东西。” “确实是好东西啊哈哈哈。” “对啊哈哈哈。” “……” “你们傻笑什么?”小迪一回头就看见两男孩不停傻笑,画面很是和谐美好! “哦对了,我就送你们到这了,”青衣男孩停下脚步,站在那,从他们挥手告别,“再会!” “他蛮有意思的。”小迪啧啧叹道,回过头看去,透过朦胧的空气去打量那个远去的男孩,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清秀。 他的脚步顿了顿,好像知道小迪在看他,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看了,走吧,这里待久了对你的伤不好。” “……” 小迪和莱恩相视一眼,便“噗嗤”一笑,似是甚是信任对方。 只见莱恩收起起法宝,向谷中飞去,走的时候也不忘向小迪做个鬼脸。 “嚣张!”小迪也不甘示弱,冲着紫熙的背影,大吐舌头,急忙追上去。两个身影在山谷里你追我赶,之后又经过一池塘,皆踮起脚一跃开,搅起片片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扩散开…… 他们走了许久,亦是没见一个其他活物,各种仙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不曾见过,四周很安静祥和,寂静得可怕。 两个身影对视片刻,周遭依旧静寂无声。莱恩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转动着脑袋,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山,树,石头,都好像沉睡在死一般寂静中。 “怎么回事?”小迪渐渐停下脚步,她仔细观察这个一望无际的山谷,受到伊雪山的影响,极度严寒还是带走了沙砾中的最后一丝热量。四面全是一望无际的沙丘,放眼望去天地寂寥,满目茫茫的灰黄。 有些刺骨的寒风将他们身后的脚印抚平,毫无痕迹,仿佛从未留下任何存在的证据,就像不曾来过。 “莱恩,你是怎么想的?” 前面的莱恩俯下身,用手抓了一把黄沙,然后勾唇一笑,“我明白了,都说伊雪山易去难回,原来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看向小迪挑了下眉,有一丝挑衅的意味,手搁在边上的石头上,目光微微迷离,眯起眼睛打量着满地黄沙。 “刚才你背我来的时候山谷不是这样的,我猜,应该是每一个从伊雪山出来的,都会和我们有相同的经历,”说着,小迪摸了一下手上的表,面容严肃,然后冲着莱恩一笑。 “身后。”莱恩提醒道。 他话没说完,小迪早就察觉后背冷风袭来,她猛一转身转身,身体原地一个旋转,一脚侧踢而出,扫过满地黄沙,黄沙肆意扬起。 “哼。”一个冷哼下,便再没了动静。 “果然有东西!”莱恩不知何时过来,他手里还抓这那把黄沙,突然往前一挥,瞬间传出“呲呲”的响声,还有很刺鼻的味道,带着股泥土腥臭,浓重得呛人脑门疼。 “好家伙儿,竟敢对我们下手。”莱恩一跃,跳了过去,执起罗盘,振袖而起,翩然的姿态如同一只鹤,行云流水般潇洒,小迪都不禁看呆了。 他微微侧着的脸,鼻梁与下颌的弧度因为这几日的暴瘦变得隽秀而完美,他抬手,罗盘悬空而起,“轰!隆!隆!隆!”大地突然颤抖起来,小迪赶紧扶住一旁的一块石头,突然像被什么无形之力托起,整个地面、地面的任何东西都失去了重力,碎石木屑浮空,池塘里的水化成一个个水球也悬浮在空中,小迪也悬在了半空。 “莱恩,你这是谋杀!”小迪迅速执起黄符,眼看着快要被异物碰到,小迪低声念出一串咒语之后,她双手一扬,几十道符纸凭空生出并向四周飞出,登时每一道符纸都延伸出许多道赤金色闪电般的光纹,而后只见这些光纹迅速蔓延并联合在了一起织成一张密织的网,把自己团团包围,形成屏障,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小迪白了一眼处在罗盘下的莱恩,忍不住骂到,“你到底是在对付他们,还是对付我。” “呵呵呵呵。”莱恩没有回话,右手一扬。 “啊啊啊啊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尖叫着,紧接着一个身形幼小面容秀丽的小孩乱跑着,不断躲着各种异物的碰撞,看年纪不过四五岁,白嫩优柔,青涩稚气,最吸人眼球的就是他身上的那条黑白相间的蛇尾。 “哦,是你啊。”莱恩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尾巴,待他安定下来,才注意到他头上长有两个小小的水晶独角,寒光闪闪,上面血迹斑斑,兴许是刚被伤到的。 小孩气愤地瞪着莱恩,很是不服气,口鼻吞吐蓝色的冰焰,但都被莱恩躲过去了,这下,小孩更不服了,“要不是你们年纪比我大,你们绝对不是小爷的对手。” “还敢自称小爷?”莱恩伸出手,敲了下小孩的额头,“看你年纪小,不和你一般见识,滚吧,别来烦我。” 莱恩歪着脑袋,咧嘴朝他一笑,那手,如闪电般伸出,扣住了他的手脉,往半空中一扔,同时右脚一扫,踢了出去,男孩瞬间不见踪影。 “你过分了。”小迪收起黄符,缓缓走过去,叉腰瞪着他。 “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善良。”莱恩打量了她一眼。 小迪吼道,“我是说,你差点伤到我了。” 莱恩站直身板,“噗嗤”一笑,“我还以为你是在为那孩子鸣不平呢,不过也是,你也不是什么很善良的姑娘。” “……”小迪刚想回骂,大地就抖了下,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走!”莱恩和她对视一眼,小迪轻“嗯”一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往来时的路飞去。 “轰轰轰——”他们刚才还站着的地方,就在他们离开那一刹那,迅速凹陷,越来越多的地面,纷纷塌陷了下去,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到了后来,连整块的石壁,也向下方崩塌跌落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深渊。往下看,一片黑暗,一种死寂的深黑,冰凉幽寂,将周围的一切贪婪的吞噬。 “我去,那边什么情况?”巨大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忍不住回头看去,一看便吓了一跳,头皮发麻,心惊肉跳,“再慢点,我们就要葬身在那了。” “哇,这里刺激啊,看来刚才那小孩找帮手来了。”莱恩耸了耸肩。 就在他们以为那深渊里会出来什么庞然大物,巨型猛兽什么的,然后,像是有一个来自空灵少女的声音,“几位,轻慢。”温柔而舒缓的吟唱,悠悠回荡,一听,便让人觉得那是个温柔玲珑的女子,“你们的朋友还在这呢,不打算见见他们吗?” “还会说谎了。”小迪不假思索地回应道,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莱恩制止住她,对小迪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冲动,然后对那深渊大声说道,“什么朋友?” “两个女孩,一个男孩,且是两魔一人,但是他们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什么!小迪一惊,忙看向莱恩,只见莱恩也露出了和她一样半信半疑的神情。之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瞧着莱恩一笑,也不说话,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身上,有思索,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探究。 “看我干嘛?”莱恩狐疑地看着她。 “果然有问题。”说完,她就一个转身离开了那里,莱恩看了深渊一眼,愣了一下,跟了上去,拿深渊也不再说什么,没有了任何动静。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莱恩问道。 他们渐渐离开了山谷,一路上算是比较太平,没有什么阻拦。 “这是你和修做的局吧?”小迪哼了一声,神色变得清冷,“刚跟你出房间我就觉得不对劲,然后还没出门就就遇到了八尾狐,然后我们各种受伤,接着我们来到了伊雪山,又遇到这个深渊就短短几天,我们遇到的事必看电影还精彩、还要丰富。” “那能代表什么,只能说我们运气背呗。”莱恩飞快地超过她,并拦住她,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看到你背我上伊雪山,我原本还感动着,但是直到听到深渊里的那个声音,就让我一切混乱的思路都有了很好梳理,”小迪冷哼一声,推开莱恩,“这么多套路你们不累吗?” 第五十二章 大哥囚牛 莱恩耸了下肩,深深倚到身后的大树,大腿惬意交叠,双手抱胸,悠闲地瞥着小迪。这个站姿让他腿看上去特别的长,形成了一个优美又非常勾引人的弧度。 小迪的视线落在他的的脸上,观察很久后才强迫自己不动声色地挪了开去。然后走上前,“啪!”的一声,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留在了莱恩脸上,反向疼,也痛得她猛的一缩,手心红了一片。 那一巴掌把她们都弄懵了,都定定地看着对方,许久后莱恩终于开口。 “你真是越来越让本、我看不爽了。”莱恩不悦地看着她。 “所以,你真的不是莱恩,你是魔尊修!”小迪迎上他的目光。 “……”莱恩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惊讶。 “你不用掩饰,就在我受伤后,背我的一直都是你吧,你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只能说你们两个演技都不怎么样。”说着,小迪白了“莱恩”一眼,“一路上,林茴经常因为子慕兰兮而发生不悦,并经常嘲讽你们,以你的性格不可能会是那个表现。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那个一直扶着子慕兰兮所谓的‘魔尊修’了。” “只是猜测。” “不只是这些,如果只是这些,我也不敢乱说。在九层妖冢里,我发现莱恩很了解道术,对于八卦之法有着深刻的了解。可你在伊雪山上看到还魂草上设的阴阳八卦阵并没有表现得很了解,还差点陷入阵中,所以,你还敢说,你是莱恩吗?” 小迪细细地盯着‘莱恩’的脸,不出所料的,那张脸在片刻后变得扭曲,然后彻底幻化成魔尊修的脸。 “还有,你们做的设的这个局不都是为了触动我我身上的冥王之力,所以不惜让我身处险境,引出八尾狐; 并费尽心思地在出伊雪山的路上一拖再拖,故意让子慕兰兮各种喊不舒服,各种做作,就是为了让我的伤势更重,但是在游戏里,我觉得子慕兰兮性格直爽、不拘小节,很有江湖儿女的洒脱气质,这样的她,怎么会是那种只会争风吃醋、耍心机、耍手段的小女人。 你们认为这样奄奄一息的我、身处险境的我能激发潜能,也就是冥王的觉醒,但是让你们失望了,我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哼。”魔尊修扶了眉头,江枫听着这些话,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冷冷笑着,一副丝毫不会放在心上的模样。 “是啊,可是都失败了,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的我并没有激发什么潜能,所以你们急了,怕我真的死,所以火急火燎地带我来伊雪山,也是因为太着急了,你才那么容易露出破绽,”说到这,小迪指了下远处的深渊,目光如炬,“她故意说,我们的朋友都在那,不就是要引我下去涉险吗?最重要的是,虽然她刻意掩饰自己身上的气息,但隐隐约约还是感受到了魔特有的气息。” “你果然和莱恩说的那样很聪明啊,看来这次莱恩输给你了。”魔尊修缓步走近她,停在月弥的她面前,又摸了下自己被打得通红的脸,良久之后,终是缓缓叹息一声,“可是那又如何,冥王的觉醒那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早晚的问题,你不用那么抵触。” “如果你说我抵触,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冥王不就是另一个我吗,我为什么要抵触自己呢?”说着,小迪看着手上的表,淡淡一笑,并挑了下眉。 “走吧,去找他们。”说完,魔尊修轻身一跃而起,身形敏捷如猿、落地轻若一羽,看着连脚边灰尘都未溅起半点,一个不注意,他以为走了老远,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点。 小迪赶紧跟上,又撇了眼手里的表:可真是个好东西,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能发现那么早呢。她释然一笑,这个每次一遇到死亡之翼就会剧烈转动的表,竟然在这次经历了那么多危险都没有任何动静,真的不得不让她怀疑所谓的危险是不是只是假象,只是一个局! “谢谢老板娘!” 小迪轻声说着,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魔尊修她撇撇嘴,对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竟然有点得意的意思。 …… “别激动,只是请你们来喝个茶。” 水晶宫里,一眼看去便有碧波荡漾,四面水壁,厚达十丈,表面无殊晶玉。 几个身影坐在大堂,坐在正中央的男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们。 ‘魔尊修’没有发话,也没有动。脸色阴晴不定,他就像是一尊毫无瑕疵而又极度阴郁的雕像,甚至连眉角眼梢的弧度,和长长覆盖下来的睫毛,都无法掩盖眼底令人畏惧的淡漠。 “想知道,我二弟睚眦到底去哪了,自从去了那座岛,连嘲风都找不到他了。”水影错错的光芒中,三人依稀看清这是一个青年,他目光平静,不怒自威,坐在那,自带威严,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看似很客气地问他们,但却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 “这个,我们确实不清楚。”子慕兰兮回答道。 “哦?”那男子大量了他们一眼,表情很复杂。 整个大堂的气氛都很严肃,子慕兰兮看着“魔尊修”,之后都紧紧盯着正坐的那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大堂呈现出一种僵持的局面,场景简直诡谲得难以形容。 就见子慕兰兮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有话要说,“魔尊修”脚步下意识停顿,碰了下子慕兰兮,示意她不再说话。然后站起身,朝那男子躬了躬身,笑笑,挥挥手,“囚牛,我理解你对弟弟的关心,但是我确实亲眼看见他离开了,既然都离开了,我们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呢?” 囚牛,就是睚眦的大哥,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家里大事小事都归他管。睚眦这段时间的失踪更让他心力交瘁。 “哥哥,你忙完了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进大堂里,一个小孩顶着粉红色的龙角走了进来,手里把玩着一个透着微蓝色的龙珠,龙珠缓缓地转动着。 “小弟过来。”囚牛冲那还孩子柔和地笑着,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轻轻地招手,轻而温柔,带着人生风霜里积淀而出的凝定不惊的醇和沉。 那孩子笑得一脸灿烂,一路小跑地跑到哥哥身旁,并趴在哥哥腿上,两只粉嫩的龙角不断蹭着哥哥的腰,一不小心,尾巴还露了出来,向天翘着,一抖一抖,很是可爱。 哥弟俩这一幕,甚是温馨,星眸微闭,动作及其轻柔地抚摸孩子的头,低头不语,神情甚是亲昵。 “他是螭吻?”子慕兰兮转头对“魔尊修”问道。 “是,他是龙皇族的九子中的老幺。”“魔尊修”回应道。 龙族中分为平民和皇族,而皇族是世袭制的,从一出生就是皇族,身份尊贵,成年后都有自己的行宫。但绝不能称王,名义上与龙王平等,但其实没有多大实权,但却有直接推举,以及罢黜龙王的权利。 一旁的林茴只是淡淡地看着,不曾说话,看着“魔尊修”,她不经意地闪过一丝笑容,突然想起几天前,小迪对她说的话:茴茴,这几天注意一下那个魔尊修,他不太对劲,你尽量试探他,比如激怒他。魔尊修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脾气火爆,但如果他被你激怒后还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你就要小心了。 林茴轻“咦”了一声,不断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越想越不对劲,这个魔尊修好像过于温和,而且看着子慕兰兮的眼神好像很有爱,好像真的很喜欢子慕兰兮。 想到这,她一笑:我好八卦。林茴从小就是一个很敏感的女孩,敏感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观察他人吧,他人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她看在眼里。 “你笑什么?”子慕兰兮不解地看着她。 “没事,只是兄弟间温馨的场景着实让我感动。”说到这,她看向螭吻,脸色也渐渐变得温和。 “睚眦自从去了那座岛,就杳无音信了,你们是不是该管管。”囚牛把小孩抱在腿上,前一刻还是柔和地看着孩子,下一刻看向他们,那眸中寒光乍现,锋锐凌人。 “我们……” 子慕兰兮的话直接被“魔尊修打断,“我们是该负责的,你说的很有道理,毕竟我们魔宗一向以品德高尚,为人处世和待人接物方面都是崇尚以和为贵,对于睚眦的失踪我们肯定会负起责任,我们会尽量帮你找他的。” 这话,着实把囚牛呛住了,他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半刻后,紧闭着双眼,甚至在脸上肌肉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微微扭曲的时候,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的淡淡的笑容。 此刻的囚牛让他们心一揪,不安地互相对视几眼,却不敢轻易打破此刻的安静。 “魔尊修”细细地观察着囚牛,他知道,妖王一战中,他受了很重的伤,直到现在,还是没好,经常会出现肌肉扭曲,从来带来剧烈疼痛。为了这个伤,龙族找了很多神医,但都不见气色,反而出现越来越严重的状况。 第五十三章 睚眦的心魔 “殿下,有人要闯龙宫。”一个声音打破此刻有些僵持的局面,“一男一女,那男的说,他才是真正的魔尊。” 此话一出,在场者都看着那个所谓的“魔尊修”,他倒是淡定自若,悠悠地轻咳一声,再次站起身,对着囚牛说道,“我是莱恩,是魔宗右使。” 说完,他的面容瞬间幻化成莱恩本来的面目,还带着他特有的诡异的笑容。 “哼,原来是你啊,怪不得,会那么奇怪。”囚牛轻声一笑,随后打了个响指,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大声喊道,“让他们进来。” 龙宫大门处打斗声响渐平,却不是因为事态解决,而是双方进入了更加严峻的僵持,甚至在大堂里都能感觉到紧绷的气氛。 “我说囚牛,你的龙族也太没礼貌了,来者便是客,你们就这么对待客人吗?”魔尊修的声音回响在大堂上,他厉呵一声,堂内回音阵阵,气氛森然。 伴随着传来的声音,所有的目光,都一起声音来源处看去,待看清楚来人,果然是那个一贯嚣张跋扈的魔尊修,他身上杀气肃然,一旁的少女在见到林茴的一刻难掩喜气,还冲林茴兴奋地招手。 “好几不见,修。” 坐在大堂正中央的是这位年纪轻轻便独管一处行宫的大殿下——囚牛,他早就没了年少时的轻狂,取而代之的是惊人的镇定和沉着,似乎方才宫中那番匪人所思的变化没有给他造成丝毫影响,他仍然淡定地坐在那。 “修!” “修!” 子慕兰兮和莱恩对视一眼,看到魔尊修的一刻他们难掩眼中的喜气。特别是子慕兰兮差点抱了过去,只是被莱恩拦住了,并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囚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那场妖王大战不仅伤到你的骨骼,还伤到了脑子?”魔尊修冷哼一声,言行皆是既不肯留情,也不愿积德。 而一旁的小迪虽然在竭力压制多余的表情,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她细细地观察着那个睚眦的哥哥,心里感慨万千。 魔尊修那张永远都写满傲慢和嘲讽、满面阴霾的脸,仿佛在此刻每一处都鲜明了起来,竟让人难以判断和理解,到底是咬牙切齿,还是欣喜若狂。 大堂内又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局面,在场者纷纷交头接耳,气氛紧绷起来。 一直抱着孩子的囚牛,表情依旧淡漠,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此时他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他下巴微抬,望向远处的小迪,瞳孔急速放大又骤然紧缩,脸部肌肉因为极度绷紧而显得很冰凉。 “是你。”囚牛很复杂地看着小迪,说道。 此刻他怀里那个小孩幻化出本体,是一只幼龙,有两只龙角刚刚露出一点粉色的小包,脊背上有一条金线闪闪发光,五个小爪子也是粉色的,小迪一愣,这只幼龙和在游戏里看到的意义,是睚眦的九弟。 这条看上去很像小蜥蜴的小龙正在哥哥酣睡,还打着浅浅的呼吸声,瞬间吸引了在场者的注意力。幼龙睡得很沉,嘴角流着哈喇子,还不时的吐着泡泡,用它那可爱的小爪子还死死地抱住着那颗蓝色龙珠,看上去可爱极了。 “我、我应该知道睚眦在哪?”小迪突然有些心虚,竟然不敢直视囚牛的眼神。 囚牛眉峰一耸,戾气森然,一口白牙闪着亮光。 魔尊修不放心,上前几步,欲要将小迪从前面给拉开些,脚下刚动,小迪就回头对他摇着头,示意他别管。 “睚眦曾经对我说,有一个地方以前开满圣洁的白色花海,晶莹剔透,后来因为有人在那滴下一滴泪,从此那里开满了一层如胭脂般的红花,颜色是最娇艳的大红,如同十里红妆。”小迪轻轻阐述着。 一边说着,她一边细细地观察着囚牛,发现囚牛的表情变得越发复杂,之后听完更是闭目无语,有些许俊俏的脸庞,此刻倒像是一尊静坐的古佛,听着周围惊涛骇浪,静寂无声,永远像超脱一般置身事外。 许久,囚牛终于开口,“他永远都那么傻。” 囚牛睁开眼,门外日光明澈,金色的光丝丝缕缕笼罩在他身上,光影里的小迪抬起头,迎上那道视线,迎向囚牛若有所思的注视。 这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囚牛似乎笑了一下,尽管短暂的笑容中隐藏了极度复杂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味道。 “喂,你到底还要怎么样?”魔尊修有点不耐烦,他一把扯过小迪,走上前,隔在中间,阻断他们的视线。 “咳咳咳咳。”突然,囚牛的表情有些扭曲,一阵咳嗽,未接魔尊修的话,许久后,他顺了顺气,唇线紧抿,不再咳嗽。 “唉,这身体果然不太中用了。”囚牛似乎是在自嘲,魔尊修看着他,渐渐地,唇角弯出浅浅的弧度,最后变作一抹嗤笑。 “哈哈哈哈,作为多年未见的朋友,好心提醒你一句,好好休息,别老是熬夜,熬夜伤身!”魔尊修说道。 魔尊修说的话,让小迪一愣,他也会那么好心?正当小迪疑惑不已时,魔尊修继续说道,“不然英年早逝就不好了,不巧,我刚来你的行宫,又打了一架,闹得动静挺大。万一我刚一走,你就嗝屁了,别人还会误会说是我害死你的呢。” “……”小迪无话可说,魔尊修这怼人的功夫真是一点没减。 “作为认识许久的‘故人’,你还不屑让我生气,都走吧。”囚牛说到“故人”二子还特意加重,之后一挥手,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半刻后,就在他们要离开时,“我们还会再见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没有任何情感存在,突然回荡在小迪耳边,她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去,空荡荡的堂内看着让她觉得莫名压抑。 “怎么了?走啊。” “哦。” …… 雅苑图书馆,坐落在繁华的城市里,这里总是人来人往,人群熙熙攘攘,各色的店铺罗列,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偶尔能听到人群之中有人喋喋不休的讨价还价。 “真是稀客啊睚眦。”馆内老板娘看着刚走进来的男子,笑道,“小迪可不在这哦。” “我不是来找她的。”睚眦走近她,步伐有些莫名虚晃,看着着实萎靡不振。 “哦?那这里还有能引起你的注意的?”阿魇朝他看去,眉头突然一皱,发现他变得越发呼吸急促,身体一晃改变方向,扶住他。 在指尖碰到睚眦的一瞬间,阿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心魔啊,你怎么会有心魔?” 此刻睚眦全身颤抖,他的双眼内,凶暴之意,比之前还要强烈许多。阿魇盯着他看,又露出了那种极为随意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他的狼狈不堪。 “可笑吗,是不是很可笑?”然而在那说完之后,睚眦眼底又渐渐浮现出了更多扭曲的、充满了戾气的苦涩。 “坐好。”阿魇把他扶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一丝灵力聚集在指尖,向睚眦额前一指,瞬间,他眼中的戾气消失不见了,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扭曲痛苦,恢复平静。 “谢谢你。”睚眦顿了顿,看向那些书柜,不知道在想什么。 “睚眦?”蓦地,一个充满雌性且沉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回头一望,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你是来找迪宝贝的?” “不是,我是来找一本书。”睚眦和老白没有见过几次,更没有说过话,只是来找小迪时偶尔见过一次,但也只是远远地看几眼。但对睚眦来说,老白算是他比较熟悉的,因为老白的传说一直在龙族流传着,都说,老白是让龙族被剔除神籍的罪魁祸首之一,总之传闻并不好。 “呵呵,你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啊。”老白噗嗤一下笑出声,紧抿的嘴唇绷不住还是咧开了花,露出一排白牙。一旁的阿魇用胳膊肘碰了下老白,示意他少说话。 “哦对了,你到底是来找什么书的?”阿魇问道。 “关于尼天的书,我需要更加了解她。”说到茶吉尼天,睚眦的眼睛有些闪动,失落掩在眸中。 “当然可以。”阿魇轻声说道,她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书柜,“对了,就在那。” 说着,她走了过去,目光匆匆一扫,看了眼摆放在手旁的那几本书,心中就咯噔了一下,发出“咦”的一声,随后看了一眼睚眦,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那本封面刻着一百一红两株曼珠沙华的书,刚打开便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奇香。 “就是它?”睚眦问道。 “对。”阿魇拿着书,并轻轻地拍去上面留存的灰尘,走到睚眦面前,把书递给他。 阿魇认真地看了睚眦一眼,说道,“这万世里,与命定所爱都有三生三世的情缘,但若前两世都受尽波折,不能在一起,那么也就注定缘尽了,再无三生三世缘。” 阿魇的余音在清冷的风中渐渐散去,那话里的意思像钉子一般,深深刺在了听者心口上。 第五十四章 古画 三世缘吗?以前他觉得这是很美好的事,现在他只觉得听到这三个字会很累。 “睚眦,龙族在找你,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看着已经走出雅苑图书馆大门的睚眦,老白喊道。 “知道了。” 睚眦的声音很轻,差点被汹涌的各种杂音淹没,压抑得很。 睚眦刚刚离开,就有一个男人跨进了图书馆的大门,阿魇发现他在外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径直走了过去。 他一进来目光匆匆一扫,就看到一男一女,他们容貌甚是精致惹眼,他不禁感叹道:好一对秒人啊!但目光却被他们身后的那面墙摆放着一副古画吸引住了,画上是一个美人在翩翩起舞,绝色美人一曲舞毕,长长的水袖如层层花瓣缓缓落下,古画定格了她最美好的瞬间,美极了。 上面赫然用墨水写着几个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佛槛露华浓。 男人心中瞬间咯噔了一下,甚是惊奇。 “先生,你在找什么?”阿魇迎了上去。 看到阿魇过来,那人只是简单打量了一眼,眼里流露出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只是觉得这里应该能找到我要找到的东西。” 他看到古画的那一刻,意外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羞愧,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情不自禁向那古画边上偷偷望去。 阿魇和老白对视一眼,双双看向那副古画,那是几年前老白在古玩市场淘到的。 听说这副画是个老古董了,是唐朝的文物,很是值钱,但是卖家看样子很着急就要卖走它。而且只打算收了20万人民币,但是在老白的爱的教育下,卖家只收了五万,为这事,老白得意了好久。 可是刚一买回来,老白就发现不对劲了,越靠近那幅画越会被画中美人着迷,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看她,去关注她。古画还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散发出一种异香,淡淡异香氤氲,越靠近古画而越发沁心,老白的眼神逐渐流光荡漾,笑意温柔,但闻多了总会让人忍不住伤感,忍不住悲切。 之后老白发现这副画只对男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生活,老白把画送了阿魇,然后就一直挂在雅苑图书馆的墙上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那个男人走进那幅画,轻轻地念着上面的字,伸出手碰到古画的瞬间,如同扎到刺那般疼痛,迫使,他收紧手指。 看着画中美人的眼睛,他竟然忍不住在抖,他才明白人有时候控制不住这样的颤抖。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说着他后退几步,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看向古画。 “先生,您好像对那副古画很感兴趣。”阿魇问道,眼睛却不禁看向那幅画,那一瞬间,她竟然看到古画淌漫鲜血,在一闭眼,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恢复如故。 “阿魇?”老白走了过去,有些不解地问阿魇,“你看到了什么?” “鲜血、死亡。” 就在老白把古画挂在雅苑图书馆的第一天晚上,阿魇就发现画不对劲了,听老白说他在画中看到了歌舞升平、盛世繁华,美人在旁、比翼双飞;而阿魇只看到了谎言、绝望、鲜血、死亡,他们看的是同一幅画,但脑海里却闪过不同意境,不同画面。 但相同的是,看多了,不管是满目苍凉,还是太平盛世,都会让看者有些怅然若失,仿佛心头空了一块,孤独到绝望。 “从小,我就一直觉得我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那男人哀叹一声,转身靠在墙上,脊背却滑过墙壁,仿佛内心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抽空了一般,颓然跪了下去,掩面而泣。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阿魇蹲下身,有些怅然若失地看着那副古画,平时她都不怎么敢看那幅画,她也总提醒小迪少注意那幅画,看多了,真的心情很不好。 “我不知道。”男人摇着头,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从懂事起,他就记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在梦里,无数次,他就要找到答案了,找到她了,但是总在要碰到她时,便会在梦中惊醒。 “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贵妃和一位君王相爱,他们曾对彼此承诺,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贵妃受尽宠爱,她得到了一个君王全部的呵护的疼爱,所以,她曾经是幸运的。 幸运盛世太平时,她是那个国家的象征,美和繁华的象征,是那个极乐之宴的点缀。 她曾经以为君王是真的爱她,就算后面出现叛乱,马嵬坡下六军不发,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她,说她祸国殃民,要处死她,她还是相信那个君王不会舍得杀死她。 那天君王在群臣的簇拥下,他递给她一杯酒,而后悄悄对她说,酒里的药会让她进入假死状态,但不会真的毒死她。 她愣住了,但半刻后,她释怀一笑,当然,她那么爱着那个君王,肯定愿意相信他。 贵妃歪着脑袋,一如初见时那般幸福地笑着,那双细长而妩媚的眼睛里露出的通透笑意映在君王眼中。 ‘皇上,那幅画我很喜欢,可以让我看一眼吗?许久不看了。’ ‘好。’君王轻声点头,立刻传手下拿来那幅画,那是在极乐之宴上皇上命画师在她跳舞的时候画的,上面还有李白为她做的诗,画中的她明艳动人,但她一直觉得诗比人美——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才是大唐盛世! 她接过画,抱在怀里,对君王说,‘我怕在待在棺材里太久,无聊了,想让它陪着我。’ ‘爱妃,朕会尽快去找你的,不会让你待在棺材太久的。’ 如同往日的承诺那般,她听着还是很幸福。 贵妃,看了眼酒樽里的酒,释怀一笑,随即别开视线,仰头自己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记得,快点来找我!她在心里念着。 最后清醒的一眼,她只能用尽力气看了眼君王,然后倒了下去,没了直觉。 最后醒来,她躺在棺材里,怀中抱着那幅画,四周很安静,都能听见风刮着树梢,呼呼作响的声音,可是这些让她觉得遥远,很遥远,耳边还能听见自己轻微舒缓的呼吸声。 ‘皇上。’ 她的身体好像很乏里,似乎是因为刚喝了酒的缘故,就连拿起那幅画的力气都没有,别说推开棺材的大门了。 她想从挣扎,可她发现,现在的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呼救,想让君王听到她的声音,但声音却只能发出很小很小。 最后无力感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和意识,恍惚间,她还在极乐之宴上起舞,人们结伴踏歌,互相道贺,八方来朝,空气里溢满了欢乐,还伴着丝弦管竹只乐拍起手来。 “噔噔噔——”那是什么?好像是马蹄声,是马蹄声,她终于等到了皇上骑马赶来的声音,她用尽全身想要伸出手,抓住君王朝她伸出的手,把她拉出黑暗的手…… 马嵬坡旁,有一个山洞,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塌方,巨石淹没了出入口,仿佛要把山洞与这世界隔离开来。山洞里,横放着一具棺材,棺材上还放着一块盘石,也不知道是塌方导致还是人为,总之再也没人记得那个承诺,再也没人想起她。 世人只知那个祸国殃民的贵妃死后,士兵马上服从指挥,护驾前行…… 你现在知道你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那男人失神般地看着古画,无力在瘫坐在地,一言不发。 “后来啊,那副古画,被一个盗墓贼找到了,但那盗墓贼很奇怪,怎么都不愿意卖掉古画,他坚称那是他曾经欠下的债,一个用承诺编织的一个美丽的谎言。 盗墓贼整日抱着古画自言自语,四处躲藏,直到他死去,那幅画,才再次面试,那个绝色美人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如今,他又再一次找到了他曾经放弃过的心爱之物,再一次见到了她。” “那她还在等他吗?”男人的眼睛一片死灰。 “也许在等,也许早就放弃了,正如他放弃了她。”阿魇扶起男人,让他坐在椅子上,并把一杯茶递给他,那茶倒在玉杯之中,茶香四溢,湛然深碧,芳馨袭人。 休息一会儿后,男人离开了。那幅画再一次失去了色彩,化为黑白,如同盗墓贼第一次见到时已经变成黑白色彩的古画,顿时暗淡无光,绝望得压抑。 晚上,阿魇站在古画面前,轻声问道,“你听到了吗,他问,你还在等他吗?” 夜风袭来,也只有风声在回应,从远方吹来的夜风,拂过古画,吹动画中美人的发丝,她身上的一袭轻盈薄纱,总像和着微风似的温和拂动。 “不等了,也等不到了。”那声音妩媚动人,细细听着却冷冽至极。 “嗯,那你走吧。”阿魇说道。 瞬间,那副刚变成黑白两色的古画变得扭曲模糊,定眼一看,画中再无美人起舞,只剩一片空白,死寂般的空白。 第五十五章 铜板的意识 妖世里: “话说你要找的蹉源,到底在不在妖世啊。”魔尊修穿行在街市上。 “不知道。”小迪随意答道,她的目光始终注意着街市上的各种稀奇玩物。 从远处看只见他们身处一方城池盘踞迷雾红芒间,仔细看河道中通贯彻全城。街市各种鬼怪妖魅如潮涌动,魔尊修快步穿过集市,熙熙攘攘的过客从身侧穿过,挤来挤去。 魔尊修似乎完全没发现尾随在自己身后的人越来越少,似乎有谁走丢了,众目睽睽之中,只见他脚步一转,径自走进了闹市中的一家小店。 “真疯狂,挤来挤去的。”魔尊修在小店门口停下脚步,忍不住对街市的拥挤盛况惊叹。 “哦,对啊。”莱恩答道。 “对了,小……”魔尊修回过头,“迪”字还没说出口,就呆住了,“莱恩,那三个丫头呢?” “这!?”莱恩惊讶地回过头,发现早就不见几个女孩的身影,他着急地四处张望,除了只有不认识的陌生脸蛋,没有再看到她们的身影。 …… 另一边,小迪拉着林茴的手,一路上蹦蹦哒哒地四处玩耍,钻进各种热闹的妖群中。 身后紧跟的林茴忍不住朝她翻白眼,嘴唇蠕动,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子慕兰兮,快跟上。”小迪一把扯过子慕兰兮的手,一手拉着一个女孩,继续往前面跑去。 “几个小姐,请留步。”一个身背龟甲的老人,白发高束装扮,左手提着包袱,右手杵着树枝临时砍成的拐杖,腰间,还别了一大串铜钱。 突然几颗铜前滚落在地上,龟甲老人弯腰捡拾。一颗一颗擦净收入手中,时不时传出铜铃的叮当声,将铜钱拨得噼啪响。 “老先生,有事吗?”林茴也弯身帮他捡拾地上的铜钱,不一会儿,就捡完了。 “喏,看我手里的铜钱,这是什么?”老人故作神秘地问道。 三女孩面面厮觑,半刻后,小迪嘴角一抽,“这是、是、是铜钱!” “对了。”老人竖起大拇指,眨眨眼,似乎是要对小迪说什么,“很聪明啊。” “啊哈哈哈,老先生您真会说话,啊哈哈哈……”小迪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传出肆意的笑声。 “这问题问得真好。”子慕兰兮白了一眼,仿佛在看智障般看着聊得不亦乐乎的小迪,头疼地扶了下太阳穴,之后转头对林茴说,“她一直这么不正常吗?” “别胡说,小迪正常着呢。”林茴坚定地说,表情异常认真。 “丫头,送你一枚铜板。”老人把其中一枚铜板递给小迪,然后神秘一笑,用另一玫铜板轻敲小迪手里的铜板,“这可不是一般的铜板,它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灵魂,会哭会笑会闹,它可以是你的朋友、知己,也可以是形同陌路的过客、貌合神离的同伴。主要看你们怎么相处,你能不能让它付出真心待你。” 老人的话立刻引起三个女孩的注意力,此时的她们明显对小迪手上的铜板有了很大的兴趣,紧紧地盯着它。 看见她们很感兴趣,老人得意地“嘿嘿”一笑,并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好了,没事的话老朽就先走了。” 说完,老人就“哈哈”大笑,转身离开,消失在妖群中。 三个女孩围在一起观察小迪手里那枚铜板,皆瞪大眼睛细细地左右观看,还伸出手不断翻上翻下。 “什么啊,故作神秘。”子慕兰兮见铜板没有任何反应,冷哼一声。 “我觉得他应该没有骗我们。”林茴还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她觉得那位老先生根本就有理由和他们开玩笑。 突然从远处,有一道目光冲小迪这里看来,她一怔,有些疑惑地抬起双眼,但那道视线快得也像一抹掠身而过从不停留的风一样瞬间消失,转眼消失在街市上,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熟悉的气息,带着点曾经她无比流连的阳光的味道。 “是你吗?”小迪望向远处,轻声问道,眼底重新泛出光彩,紧接着又黯下去,掩不住的失落。 “你说,这玩意真有自己的意识?”子慕兰兮抿了下嘴,认真看了一眼铜板,沉思片刻。 之后一把捉起铜板,然后用力一捻,意外的是,那杯铜板蠕动了下,它用着及其尖锐的声音喊道,“不要捻本大爷,很痛的。” “哇!”林茴惊讶地捂起了嘴,定定地看着铜板。 “还蛮有趣的嘛。”小迪说道。 “你们玩够了没?”魔尊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冷地,还暗藏着怒气,回头看去,只看到他黑着脸,走近她们,满脸不悦。 “修?”子慕兰兮立刻把铜板丢给小迪,笑盈盈地倚到他身旁,轻拉着他的衣袖,踮起脚,亲密地对他耳语,旁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就看着很是亲昵。 莱恩?小迪的目光被魔尊修身后的莱恩吸引住了,她发现莱恩顿了顿脚步,有些不知所措盯着子慕兰兮,抿住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着。 “哦,我发现他的弱点了。”小迪歪过脑袋,也对林茴轻声耳语,“是不是很有趣?” “你想做什么?”林茴也用极小的、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我们刚被套了一个局,怎样也得回击啊。”是啊,回击。从小,小迪就觉得做人啊,不能白白被欺负,别人给你一巴掌,你就得回他两巴掌,不然不是亏了吗?用老白的话说,这叫“礼尚往来”! …… “嗯?”雅苑图书馆里,老白紧盯着墙上的画,那副早已空白了一大片的古画,历经岁月依然泛黄,然而朱砂写就的笔迹却鲜艳如初,一字字映在老白的眼底: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画中美人早已不见,只剩下这句诗,形单形只地刻画在上面。 “走了?”老白问道。 “嗯。”阿魇慢悠悠地给自己斟满茶,又慢悠悠的啜饮,神态惬意而悠然自得,仿若那杯中盛的是仙甘蜜露。 “唉?”忽然,她顿了顿,轻轻的叹了口气。凝视着面前的茶杯,细细看着水上的叶子,轻轻晃动的自己隐约的倒影,一副满意的样子。然后她微笑,笑容中有那么一丝好奇,将茶杯拿起,一饮而尽。 “外面有人一直在偷偷看我们哦。”阿魇淡淡说道。 “呵呵。”老白往外面瞧了一眼,然后勾勾手,唇角划出得意的弧度,咧出一最玩味的笑容,笑嘻嘻地瞧着一直躲在暗处的“人”。 不一会儿,那个身影顿了顿,在那昏暗的光芒中,他们依稀看清这是一个女孩,她面露喜悦,看向老白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 “你什么时候招惹的桃花?也不知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阿魇打趣道。 “那你希望是运还是劫?”老白凑近阿魇的脸,与她对视,只见老白嘴角勾起,冲她挑了挑眉,一眨眼。 “你先进来。”阿魇把茶杯抵在老白唇上,扬起下巴,半眯着美眸,慵懒的回视着对面面色从容的儒雅俊颜,不管老白表现得再从容,眼里总有一抹掩不去的紧张和不自然,“把它喝了。” 老白愣了一秒,便伸出手接过那杯茶,然后挺直腰,远离了阿魇,随后一饮而尽。然后看了一眼刚走进来的青衣少女,转身走近她,闭上眼,用力嗅了嗅,发现少女身上带着一缕清香,是清淡的甜,在鼻尖隐隐约约绕着,叫人心都柔软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茶叶人’,”老白放下茶杯,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下女孩,然后用赞叹地目光与女孩对视,“不错啊,短短时间,你就修成人形了。” “恩人,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小茶。对了,我是专程来报恩的,如果不是你……”女孩的话还没说完,老白就用食指抵在女孩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其实啊,你应该好好感谢你的主人,你也许不知道放你出来,他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冒多大的险,”说到这老白顿了顿,神色微怔,接着摇着头无奈发笑,“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以后吧,以后你会明白的。” 老白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还拿手揉揉,跟摸小动物似的。 “你就一直这样好了,很单纯很开心活着,也不枉你主人放你出来,给你生命和生活了。” 一旁的阿魇只是在一旁冲女孩笑了笑,“你随便找几本感兴趣的书看看吧——哦,对了,你看不懂字吧。” 但出乎意料的,小茶一拍手,朝她鞠了个躬,“多谢。” 然后往书架走去,她好奇地观察这间房,布置得非常雅致。墙上挂着许多名人字画,桌上文具非常整齐,中间凌乱地放着许多书柜。 但过一会儿,小茶惊奇地发现这些书柜根本就是按照八卦图的形状摆放的,一旦走进书柜,穿梭其中,就能感受到一股神秘力量在注视着她,但她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走着,继续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第五十六章 另一扇门 找到喜欢的书了吗?”阿魇问道。 穿梭在书柜里小茶依旧快步走着,仿佛没有尽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你不知道哪一次转弯哪一次不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来,也许你奋力前进,却离自己想去的地方、想找的东西越来越远。 “她好像在里面迷路了。”老白说道。 “不,她不是迷路,她只是在找另一个出口,想找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阿魇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梦魇神君用自己的神血创造了他们,更给予了他们这万世里本不该存在的灵魂,他们的存在本就有违天理,扰乱天地命脉。啧啧,竟然还把她放入人间,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穿梭在书柜里的小茶,轻咬了唇,然后一笑,“终于找到你了。” 语毕,她停在一个书柜前,用力推开它,吱呀一声轻响,落满灰尘的门被推开了,一缕油灯的光芒映亮进来,刺得她赶紧闭上眼,在此张开眼,只见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层层叠叠的书架在黑暗中朦胧不清。 “这里是?”女孩走了进去,正准备四处观察此地,身后的那扇门突然紧闭,她愣了一秒,回头一看,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封闭的、结实的墙。 但是一道日光突然泻入,照亮那无穷无尽的黑暗,那日光如此之亮,灼痛了她的眼,她慢慢睁开眼,发现另一边不知何时有一个门,并且已经打开了。 她朝门看去,水雾缥缈间有一条清澈见底的长河,高远的天空和银白的雪峰倒映在河面光彩皑皑,时不时有鱼儿跃波而起,薄雾浓卷,一切都迷迷蒙蒙的,仿佛在梦境中。 长河中央,有一块巨石就静静地,默默地悬在上面,无形的力量正托着它一动不动,“那是什么?” 小茶走进去,只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虚无缥缈,犹如飘在空中的魂灵。 “我……”小茶还来不及惊讶,就看见远处一个蓝衣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但四周中却彷佛有无数狰狞的目光虎视耽耽,带看清脸,她发现那竟是雅苑图书馆的老板娘! “怎么是她?”小茶一怔,继续紧盯着蓝衣女孩 在蓝衣女孩奔跑时,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呼号声,远远泛起,回荡在长河边,伴著远方的雪峰,那个不知名的神秘长啸。在这里,显得特别的凄厉! “啊!”一道白光袭到蓝衣女孩身上,身上立刻皮开肉绽,身后赶到一群神,皆坐在神兽上,高高在上的看着地上那个已经没有多少力气逃跑的女孩。 这时雷霆轰鸣,蓝衣女孩回头看了一眼,咬着牙,目光渐渐变得冰凉,体内的灵气正快速的消耗,天地一片模糊,仿佛一尊远古凶兽张开大口,袭向那群神身上,他们赶忙躲避,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冰凉。 其中一个男子扬起长鞭,下手就是一鞭。而那鞭子犹如有自己的眼睛,无论女孩怎么躲,都躲不开,鞭子炸开在皮肉上的声音激得小茶齿间咯嘣,见女孩后背在添一道,小茶便心下突跳,如同抽在自己身上,拧得心慌。 小茶想帮忙,但她发现刚一伸出手想把蓝衣女孩扶起来,自己的手竟直直地穿过了蓝衣女孩的身体,她的举动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为什么我就不能活着,为什么一定要杀我?”那个长得和雅苑图书馆一般无二的女孩站了艰难地站了起来,她的脸色早就白成纸张了,身上全是血,虚弱得腿都在发抖。 “你的存在本就是错误,你没有资格活着。”为首的男子跳下神兽,手里举起长鞭,一挥,就在打到那女孩身上的瞬间,一只手捉住了那条长鞭,在闪电划过天空的刹那,一个紫袍男子的右手直接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正好帮她挡住了致命一击。 “你们是在制造杀戮吗?”紫袍男子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威严十足,有种震慑人心的信服感。 那声音让小茶一愣,她惊讶地飘到紫袍男子面前,这下让她更惊讶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主人!” 那是她最熟悉,从被创造出来就看见的主人,他那双如同蓝色深渊般的眼睛,越仔细看,颜色越来越深,深得像一汪海洋,又像从不见底的深渊里散发出的致命幽暗,把整个看的人逐一吞没,难以挣扎。对,是他,她最熟悉的那双眼睛,是梦魇神君。 只见梦魇神君那随意扫了一眼那群骑着神兽的神,在看了眼手里的长鞭,面色平静,“它伤了我,这可怎么办呢?” “这……”那挥鞭男子脸色变得煞白,一手拉紧缰绳,嘴唇紧抿,身体僵硬了一下。 “啊!”那道长鞭就在梦魇神君松手的那一刻,瞬间化成灰烬,变成飞灰!那男子的手差点也连着长鞭化成灰烬,他惨叫一声,虽然手松的快,但手还是传来了剧烈的椎骨般的疼痛。 “神君不要,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一个神女出声制止,竭力向前伸出手像要阻止什么。 这时,那挥鞭男子面颊肌肉痉挛,手臂急剧颤动,竭尽全力都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痰声,发不出声,然后整个身体向后翻去,再无动静! 梦魇神君平淡地扫过他们一眼,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走吧,我不想制造太多的杀戮。”那声音是柔和的,但他那双冷酷诡异的眼睛截然不同,听起来,反而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走!”那神女捂着嘴在哭,细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她颤着朱唇,小心翼翼地呜咽悲鸣,愤恨地看向梦魇神君,胸口剧烈起伏,满脸戒备,刚想跳下神兽,去到男子身边。 就被旁边的神阻止了,他们一把拉住她,把她定在那里,动弹不得,“公主,回去!”一个冷哼下,他们纷纷骑着神兽离开了这里! “终于走了。”梦魇神君淡淡一声,回头看向早已无力,而导致跌倒在地的蓝衣女孩,好奇地看着她。 那个女孩抬起头来,倘若不论憔悴的神情和苍白的面色,她确是一名令人惊艳的绝色美人,美得晃眼,有着一张令天地失色的容颜,风光齐月。身形虽单薄,但却异常玲珑有致,叫人不禁心生怜惜。她用迷茫不解的眼神看了看他,随即便重又低下头去,捂住自己的伤口。 “早就听说积聚天地灵力而生的魅,都有着魅惑众生的美貌,天生就拥有勾魂摄魄的力量,今日一见,果然是能颠倒众生的!”梦魇神君伸出手,手掌里有丝丝神力流出,“你不会死的的。”他仿佛是在安慰她。 “主人?”小茶一愣,印象中她没见过她的主人露出过这般柔和地笑容,原来这里他也有让小茶觉得温暖的笑容。 梦魇神君手中的白光突然往她的额头印上去,白光蔓延蓝衣女孩全身,她觉得浑身剧痛瞬间消失,丹田中混乱的灵力正变得有序。很快,她体内的灵气涓流就按照梦魇神君所想,顺着路线而行,自行的缓慢游走全身。 蓝衣女孩睁开眼,目中更为清澈,灵动之意多了不少。甚至身体也都明显感觉轻快很多。 她冲他微笑,似乎是在感谢他。着实是一个魅惑众生的笑颜,星眼流波,皓齿排玉,越显得明艳绰约,就算是小茶看了,也不禁心醉,脸红起来。 “真美!”小茶惊叹道。 “你……”梦魇神君站起身,他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干咳一声,昂首挺胸向前走去,“跟上。” “是。”蓝衣女孩急忙起身,跟在梦魇神君身后,她走在这长河旁,艳阳迷离,她在艳丽的花海下,仿如散发出炽烈光华,容光流转,“神君,这里是什么地方?” 前面仰首前行的神君停下脚步,看了眼那块悬在长河中央的巨石,“这是灵河,它滋养着万世情爱,上面那块巨石是三生石,它记录着生生世世情!” “生生世世情?”小茶一愣,直直地飘到三生石旁,仔细地看着,心里却不断窃喜:会不会有我的的名字在上面呢? “但是三生石上,泄露了太多天机,看过三生石的恋人基本都是不美好的结局!”梦魇神君继续前行,用着及其平淡的声音说着。 小茶身体一僵,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默念着,“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这么说,它倒像是一个诅咒,一个古老的诅咒。”蓝衣女孩打趣道,加快脚步,跟上梦魇神君,与他并排站着。 “所以你怕了,不敢去看一看吗?”梦魇神君望向那三生石,眼底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片刻后,那神情最终在皇后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蓝衣女孩说道。 “为何不想?”梦魇神君停下脚步,看着身旁的女孩。 “不敢奢望,自然也不会去期待。”女孩笑得有些苦涩,“连活着都成为奢望时,哪里还敢期待生生世世情?” 第五十七章 老铁树 奢望吗?当活着已经不是奢望了呢?”梦魇神君看了她,一挥手,一片卷云飘来停在他们面前,吹来的风还夹杂着水雾,骤然飘进来,她全身沾满鲜血的蓝色的衣服被风吹得横斜飘飞,直欲飞去,“上去吧,我们得立刻这里了。” “好。” 就这样,他们站在祥云上离开了灵河。小茶紧紧地跟在身后,自己飘在卷云上,和梦魇神君背靠背站着,她很满意一笑,一副恶作剧成功后的俏皮微笑,对他的身后扮了个鬼脸,竟然有点得意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梦魇神君问道。 “没有名字。”蓝衣女孩望向远方,答道。 “阿魇如何?各种梦魇都是所有生灵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它最真实,不会说谎,所以,我最喜欢梦魇,‘魇’字也是我最喜欢的,把它送给你了。” “阿魇、阿魇!我很细欢,谢谢神君。”蓝衣女孩笑得很灿烂,唇角留着几缕未干的血污,略微苍白的小脸扬起下巴,“既然你已经帮我取了名字,那我要礼尚往来,也要给你取个名字,因为有只狐狸告诉我,会礼尚往来,大家才会喜欢我。” “呵呵,”梦魇神君的嘴角蓄起一抹微笑,然后冷哼一声,“我不喜欢名字,这玩意俗气。” 在一旁将这场戏从头看到尾的小茶挑起眼皮,清澈明朗的眸子有了水花惊溅的波纹,眼底有了一抹失落:名字?对我来说,本就是奢望。 她还记得很清楚,那天她一睁眼,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时,看见那个有着深邃蓝眸的男子,她问:主人,你能给我起个名字吗? 他答道:名字只是无用的代号,你们只是用来泡茶的,要名字何用? …… “神君?”蓝衣女孩跳下祥云,回头看向梦魇神君,“我想了一下,您既然喜欢梦,那叫梦棱如何?” “俗气!”梦魇神君轻轻甩开手,两只手背在身后,走进前面那座拱桥。 身后的蓝衣女孩紧跟着,她好奇地张望着,欢喜的没有一丝作伪,也无掩藏,仿佛之前的刚发生的杀戮没有存在,此刻的她眼里只剩下单纯,嘴角依然保持的淡淡的笑容。他一步一步,虽然缓慢却持续的向前走去。 这让小茶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眼里的这份单纯不见丝毫? 她们跟着梦魇神君一路走着,路过的神纷纷恭敬地朝他弯腰行礼,神色极为小心、恭敬。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个门上牌匾刻着“神君府”的精致别院,别院很大,且风景很美,清风独舞,绿树摇摇,走进一看中间还有一个池塘,到处一派安乐祥和的自然之景。 小茶不由看呆了,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主人的别院,以前的她只能整天待在茶园,或者偷偷跑到人间玩,从未来过这。 “这里好美。”蓝衣女孩赞叹道,“梦棱。” “嗯?”梦魇神君疑惑道,一脸疑惑地回头看她。 “哈哈哈,没事。” …… 此后那座神君府便住下了一个美人,梦魇神君喜欢抚琴奏乐,仙乐飘飘,池畔设着无数张精致的小几,上面摆满了各色鲜果琼浆,偶有斟茶,他们时常相视一笑,谈笑风生,互相对饮,举杯齐贺。 而那女孩喜欢在一旁双手拖着下巴细细听着,有时一边还打了个困顿的呵欠,十足的懒洋洋模样。呵欠打完,她揉了揉眼睛,揉索性往桌上一趴,继续听着。 “真好听!”小茶也是听众之一,一个不为人知的听客,她不记得她来了多久,她只知道,每每看见主人抚琴奏乐,都会让她忘记一切烦恼。 坐在那抚琴的他真的很美好,一身华贵地紫衣,俊美地容颜,慵懒地神色,手里把弹着古琴,笑口呤呤地看着面前的阿魇,虽然从来没有看过她,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 “没事啊,主人本来就看不到我。”所以小茶你也不能难过,你怎么能难过呢?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相视一笑的他们,会让她的心很堵,堵到眼睛发酸。 这天,梦魇神君依旧坐在那抚琴,“都说梦魇神君这棵万年老树终于开花了。”一只九尾白狐不知从哪出来,跳到古琴上,一脸挑衅地看着梦魇神君,“我到要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这棵老树开花。” “狐狸?”身后传来曼妙的声音,九尾白狐歪着脑袋脑袋,看过去,她黑色的长发也被凛冽的风吹散,脸如白玉,柔软娇嫩如花瓣的唇轻抿着,面容精致,身上白纱和长发都在空中飞舞,一派是绝美无比倾国倾城的风姿。 “是你,那天那个女孩?”狐狸纵神一跃,卧在她怀里,九条尾巴都毛茸茸的,胖胖的。眼睛充满好奇,它仰着小巧的脸看女子,又舔了舔女子的手,软绵绵地呜叫了一声。 他们没有注意到此刻的梦魇神君脸有些僵硬,他黑着脸,“小白,下来。” “是我,我是阿魇。”阿魇揉着九尾狐的头,“梦棱,它是不是很可爱?” “你再不下来,我让你只剩一条尾巴。”梦魇神君诡异地笑着。 “你……”九尾狐气愤地跳到地上,一道白光下,只见那只九尾狐已幻化成一个风姿绰约的白衣男子,那双凤眼魅惑多情,勾魂夺魄。“老梦,你竟敢威胁我!” “是恩人!”小茶越发激动了,没想到可以在这见到恩人。 “她是我的客人,不容许你这么玷污人家。梦魇神君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白衣白字,“这神宗上下谁你九尾狐的威明,说说看,哪个女君不被你调戏过的?” “胡说八道,我这是和她们进行友情的巩固,这都是为了神宗的团结。”九尾狐冷哼一声,傲娇地转过身,“老梦,你记住了,你不跟我道歉,你这破别院以后我再也不跨进来了。” “求之不得。”梦魇淡淡说道。 “好,你等着。”白衣男子气鼓鼓地瞪了梦魇神君一眼,“梦魇神君你等着。”说完自顾自地大步离开。 “记住了,本君叫梦棱。”梦魇神君朝那个背影笑道,“阿魇啊,他是天地共主的坐下神兽,在这神宗里可以说没有谁敢招惹,身份尊贵,且性子顽劣,跋扈至极、骄纵任性,所以以后见到他尽量躲开,别和他产生冲突。” “嗯,我明白。”阿魇远处,九尾狐早已不见踪影,“但是我瞧着,他应是极纯极善的。”毕竟啊,那只九尾狐可是第一个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欺负她,没有要杀她的神,也是第一个对她笑的。 几日后,那只九尾狐趴在屋顶上,它雪白的尾巴任意挥舞着,肆意张扬着。 “你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阿魇问道。 “嘘,别让那个小气鬼听到,哼,想气我,让我别来烦他?这是不可能的,以后,我每天都来,烦死他!”九尾狐傲娇地扬起下巴,毛绒绒小脸对着她歪了歪,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美人,你长得真美。我主人说,‘相由心生’,相貌美的女君,想必心灵也是极美的。” “噗嗤——”一旁观看的小茶忍不住发笑,恩人就是会说话。 “小白,你不是说不来了吗?”梦魇神君悠悠地从外面走过来,无奈地看着九尾狐。 “我不也说让你等着嘛。”说着,它跳下地,幻化成人形,然后朝阿魇眨了下眼睛。 “你别又老不正经。” “你闭嘴。” …… 九尾狐和梦魇神君总是喜欢拌嘴,果然如九尾狐所言,他真的之后每天都来,按时来,一来就叽叽喳喳个不停。 来了之后,时而御着剑和空中蝴蝶、飞鸟打闹,时而在树下舞动尾巴,扫落满叔叶子,时而在桌子上手忙脚乱打破茶几,然后又做了坏事一样悄悄用修补法拼好,等待下次再次被打碎,发出各种吵闹的杂音。 但有时也会凝神看着梦魇神君抚琴,看得入神,也会被他的琴音吸引,傻傻的趴在草地上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傻笑。 时而困了睡着一两个时辰又从树上滚到地上。当然,最喜欢的事,就是和梦魇神君斗嘴,谁都不让谁。 “阿魇,你很喜欢喝茶吗?”九尾狐似乎玩累了,躺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神情很是洒脱肆意。 “喜欢,很喜欢。” “那玩意不是拿来解渴的吗,总是喝,不奇怪吗?”九尾狐疑惑道。 “所以我说,你很没意思。”梦魇神君停下抚琴的手,嘲讽道。 一旁的小茶尬尴一笑,听到这种话题总是一言难尽。 “哦,对了,阿魇,来了那么久了,都没有出去玩过吧?过几日就是蟠桃盛宴,皆是神宗有头有脸的神都会去神殿参加。你也去吧,那里东西可好吃了,什么山珍海味都有,还有美丽的仙峨跳舞哦!”九尾狐一脸激动地弹坐起来,滔滔不绝地说着蟠桃盛宴的各种趣事,“是吧,老梦,你喜不喜欢看仙峨跳舞?” “俗气!” “哼,老铁树。” 第五十八章 蟠桃盛宴 蟠桃盛宴是百年一次的大宴,大宴群仙,会逢盛宴,仙友如云;流觞曲酒,歌舞彩画;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一眼看去席上欢笑不断,祝辞也如潮涌而来,席中无不笑逐颜开。 “看,这就是蟠桃盛宴!”神殿大门外,一只九尾狐从天际中一跃而下,背上坐着一位轻纱蒙面的少女,她看上去超尘脱俗,仅仅露出一双媚眼,眼波似水,万种风情,自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媚力。 一个所有神仙都看不到的女孩小茶默默地跟在后面,她也好奇地看着热闹一片的神殿,心里感慨万千,早就听说蟠桃盛宴很热闹,但是梦魇神君极少参加,或许说,他基本不参加。 “哇,好热闹啊!”少女笑声清脆,肆意的笑声在九尾狐头顶响起,无奈地抬起头,只见她笑得前仰后合,“但是,我们这样偷偷出来,是不是很不好。” “没事,老梦那家伙儿又老又不正经,自己喜静不喜热闹,就不允许你出来玩耍,简直就是过分。”九尾狐冷哼一声,大跨步地往神殿大门走去。 几位守门的士卫见此互相低声交流几下,刚想对九尾狐说什么,就被九尾狐一个眼神制止住了。之后走路的姿势更加嚣张跋扈了,样子趾高气扬,横冲直撞而来,能直走绝不拐弯,能撞周围的上仙上神就绝不减速,视周围的神于无物。 “恩人以前真的好嚣张。”小茶“啧啧”地摇摇头,飘在半空看着这一处闹剧。 他背上的少女倒是很淡定,好像对九尾狐的这种恶作剧已经习惯了。 各路神仙无不一脸愤恨的看着他,却都敢怒不敢言,只有一个声音抱怨道:“哼,那只死狐狸又皮痒了。” “嗯?谁在那。”九尾狐瞪了一眼那个声音的来源处,就见半空中还有一只全身五彩的凤凰,正在优雅的飞旋,还不时会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叫,然后挑衅地看着九尾狐。 “怎么样,白然,不服啊?” “阿魇,你先下来,待我上去拔光他身上的鸟毛,再来找你。”九尾狐蹲下身,就要让少女下去。 “算了吧,他们都看着我们呢,别闹了,”说着,女孩的声音渐渐变低,她凑近九尾狐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是魅,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会杀了我的,万一我们露出破绽,就麻烦了。” “唉——”九尾狐叹了口气,又“哼”了一声,扭头载着少女走了,在众神窃窃私语下转身一跃而起,滕上祥云,边不见踪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竟然不来打我?”那只凤凰惊讶地看着九尾狐消失的方向。 这时,远方的天际飞过来一条小白龙,身躯移动带起了高空剧烈的气流,甚至连空中云层都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奕凤,走,去吃蟠桃。” “嗯嗯。” …… 瑶池东边是巨大的古老桃林,万里桃林繁盛的结满一重又一重厚重的桃果压弯了枝条。地上粉红的一片绵延到了湛蓝的天际,犹若一片片粉红色的浮云在微风中翻滚出层层的巨浪。 “阿魇你看,地上这些花瓣其实比蟠桃更有用,用它泡澡可活络经脉,养颜嫩肤,修养灵气,对于修为低的小仙,可是能提高修为的利器呢!”九尾狐赞叹道,“平时这里管得很严,都是层层守卫巡逻,只有今天,这里才没什么守卫,但我们也得小心。” “他们平时会给你吃吗?” “当然不给,他们就许皇亲贵族、还有几个身份特高贵的神君吃。我都是偷偷来摘的,虽然说神祖那里不缺仙桃,但是我总觉得偷来的比较好吃。”九尾狐朝她眨了下眼睛,瞬间幻化成一个风姿绰约的俊俏美男子,他随手摘下一个仙桃,大口一啃,言语含糊不清地说道,“虽说仙桃的功效没有花瓣好,但是它好吃啊。” 说着,他又顺手摘下一个,然后仔细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十分嫌弃地一甩手丢开,“太小了。” “谁丢的?”不远处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不久后,两个少年郎走了上来,一个头顶两个白色犄角,龙角寒光乍现;另一个身后长了对五彩缤纷的翅膀,头戴凤冠,尾部有五根极为粗大的翎羽。 “是你,白然。”身披翅膀的少年惊讶地指着九尾狐,然后又看了眼那个蒙面少年,“你是他新拐来的仙峨吧,我奉劝你一句,离他远点,毕竟他风流成性,离他太近只会害了你。” “……”阿魇默默地看了九尾狐,“老白,你真是名声赫赫!” “你这死鸟,除了整天鸟叫鸟叫的,还会干嘛,竟敢在这唆使阿魇,你以为所有神仙,都像你那样有眼无珠?”九尾狐也不示弱,叉起腰,扬起下巴,怒道。 “你……”那少年脸涨的通红,然后挽起袖子,一副就要干架的模样。 “死狐狸,你还真是嚣张跋扈。”另一位少年倒是沉稳许多,简单到朴素的装扮,自然至极的平淡表情,却减不去这少年半分气势。 “姜离,你别插嘴,你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这时,“谁在那边?”远处传来守卫呵斥的声音,这声音之大,使得他们四个都听到了,一个个纷纷诧异的看去,彼此停顿了一下,可见音浪之大。 就连不知天高地厚的九尾狐也都被吓了一跳,他拉起阿魇就往桃林深处跑去,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紧张地说道,“被捉到就麻烦了,他们肯定要把我带到神祖那,而神祖肯定要罚我闭门思过。这样,我就不能天天去找老梦了,我就不能去烦死他,这样他就得逞了、就得意了,不行,我不能让他得意!” “……” “快快,快跑。” 跑了许久,似乎已经甩开那些守卫了,九尾狐挑了下眉,得意地“哈哈哈”大笑,然后顺手把头顶那个仙桃摘下,靠着最近的一棵桃树做了下来,“阿魇,你跟你说,离那只凤凰和白龙远一点,他们脑子不正常,没见到一个仙峨、女君,就像她们说我生性风流,爱好女色,试图诋毁我伟岸的形象。” “可他们都这样说啊。” “谣言,都是谣言,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品行,又不是所有的仙峨、女君都好看,我只喜欢和好看的说话,不好看的,我都不理会她们,所以一般情况下我都是高冷的。”九尾狐啃了一口仙桃,继续说道,“总之一个字,‘好看’。” “……”阿魇似乎无话可说,她也摘下一个仙桃,吃了一口,发现还挺好吃的,然后低头沉思片刻,“老白,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在蟠桃盛宴上看仙峨跳舞吗?怎么这次不去了?” “我是想去啊,但你不行,被他们发现,你就危险了,只能带你来这了,唉,可惜了。”说着,九尾狐无奈地摇着头,一副很可惜的模样。 突然,空中飘来一根羽毛,阿魇歪着头看那个在半空中不断回旋的羽毛,只见纷繁美丽的羽毛隐隐发着光,光线流动变换,然后停在在她手上映出斑斓的色彩。 “嗯?这是什么?” “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到底在哪见过?”九尾狐狐疑地挠着后脑勺,突然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羽毛,下一瞬他卡壳了,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然后猛地站起来,夸张又轻浮地拭了下没有眼泪的眼睛,“奕凤,你死得好惨,竟然,只剩下一根毛了。哀叹啊哀叹,悲伤啊悲伤!” “你是说那少年?” “他叫奕凤,是……” “死狐狸!”那两少年又再一次出来,转瞬间,那个负着对翅膀的少年,“嗖”的一声,来到阿魇面前,伸出手收起那根羽毛,然后把阿魇手里的仙桃一把抢过,狠狠地咬了一口,“你为什么老是跟着他?” “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他?”阿魇也是不服,自己的仙桃被抢了,脸色有些郁闷。 九尾狐更是反应迅速,一把抢过刚被奕凤抢的那个仙桃,也用力啃了一口,“我的东西,你没有资格抢!” 但是,话刚说完,就被一旁不多说话的少年——姜离,施法抢了过去,他缓缓走过来,高傲地看着九尾狐,“奕凤想要的东西,我便会尽全力帮他得到。” “够了!”阿魇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三个就像再演一场闹剧给她看,明明是她摘的仙桃,竟然成了他们拿来恶心对方的工具,“你们仨,都很无聊。” “哈哈哈——”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小茶,忍不住发笑,“就一个仙桃有什么好抢的?” “……” “……” “……” “出来,大胆毛贼,敢偷拿仙桃。”守卫的声音再一次出来啊。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转身便一起往声音的相反处跑去,为了不暴露身份,连法苏都不敢使用,只能拼命奔跑。 前方交叉凌乱的树枝时不时划伤他们,阿魇低叹一声,继续拼命奔跑,不知怎么踩到一截枯枝,“咔嚓”一声响。等不到她抬头,迎面一阵劲风袭来,一只戴着铁甲的手扣住她的脖颈,她还来不及喊叫,锋利的爪尖压在她的脖子上。 “你是谁?” 第五十九章 桃林 后面先传来了声音,阿魇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微微沙哑又十分柔和,甚至还有一点冷酷。 “糟了,被捉住了。”小茶急得团团转,她就停下阿魇身边,那个捉住阿魇喉咙的男子身穿金色盔甲,被笼罩在橙黄色温暖的光晕中,他高贵清冷的银发静静垂在披风上,黑得深沉的披风上精美的图腾也微微得耀眼,恍惚中他似乎浮起一丝笑意…… 而那只九尾狐早就跑得不见踪影,奕凤和姜离亦是如此,大概都没有发现阿魇被被捉住了吧。 “恩人,恩人……”小茶拼命呼救,这一刻,她似乎忘记自己对这里不会有任何影响了。 “上神,您别激动。”阿魇轻声说道,并试图缓解有些尬尴的气氛,“话说,我是因为迷路才进来的,您信吗?” “你觉得呢?”后面的男子反问道。 “我觉得您应该相信吧?”阿魇尴尬一笑,机械般地回过头,想去看看那个一直锁她喉的神仙。 “你……”在眼神交汇的那一刻,男子一怔,半刻后便释然,仿佛刚才的震惊只是假象,嘴角慢慢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他终于放开手,只见阿魇轻揉着自己的生疼的喉咙,然后咳了几声,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银发男子。 “你是谁?”阿魇问道。 “命理神君。”银发男子淡淡说道。 “什么!”小茶一愣,这个称呼她不止一次在茶园里听到过,也听过无数关于他的事迹——这万世真正掌管命运的神君,也是唯一一个能知晓未来的神君,“他之后是怎么陨落的?” 是的,在小茶被创造出来的时代,命理神君早就亡故,但是梦魇神君也说过,那个掌管命运的神是双生子,本就一善一恶。所以命理神君极为复杂,他心怀天下,也算计着天下;他会为了死亡而难过,也会制造杀戮;他兢兢业业地梳理万世命脉,也会因此游戏万世…… 桃林深处的另一处,九尾狐拿着桃树枝砸向奕凤,然后得意地“嘿嘿嘿”笑着,“怎样?死鸟,本狐的剑术还不错吧?” “白然你这家伙儿,幼稚!”奕凤骂道。 “我发现了一件事,那个蒙面女孩不见了。”姜离拾起桃树枝,缓缓说道。 “胡说什么,阿魇,你说……”九尾狐冷哼一声,然后转过身瞅了一眼,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女孩,顿时错愕,满脸震惊,“哪个天杀的捉住她了?” “……” “……” …… 桃林深处,往前看去,便是千顷莲池,芙蕖灼灼,其华菡萏,那样艳丽的颜色,却是瞬间灼了她的眼,乱了她的心。 “这里住着碧莲女君。”命理神君走在前面,说道,“所谓桃莲不分家,你说你是来找碧莲女君的,他们就不能为难你了。” “所以你是在帮我?”阿魇有些不敢信,“啊!”她一摸脸,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面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看来已经被他发现了,那个面纱不仅可以掩去容颜,还可以遮住她身为魅的特殊气息,是梦魇神君专门为她寻来的宝物。 但是现在丢了,阿魇的脸色有些郁闷,盯着命理神君的眼神也是极为不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冷的状态中。 银发男子显然没料到阿魇会是这样的态度,他无奈地看着神情脸色铁青的她,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魅了吗,难道你不打算杀了我,还是说你的惺惺作态只是骗局?”阿魇警惕地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一听这话,又俱是哭笑不得,那脸色一连好几变,“我要想杀你,需要做什么局吗?你只是一只还未成气候的魅,也许多年后,你那与生俱来的毁天灭地的能力能杀了我,但现在你还太小,并不具备还手的能力。” “这命理神君真是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小茶喃喃自语,双手交叉,细细地观察那命理神君。 说话间,莲池里浮光乍现,花海飘香,桃花林旁的灼灼瑶池水静静荡漾,清风掀起层层粉浪,满地桃花缤纷,似乎是在欢迎谁的到来。 “神君。”片片莲叶中幻化出一个清冷孤傲的美人,似飘似幻,她只裹了一袭式样极简单的白纱,然而周身都笼罩在清幽的光华之中,显得一种异样的洁净与寂静。待看向阿魇那一刻,她露出和命理神君刚看见阿魇的神态一样,皆是愣住了。 “水芝,你把她带出去吧,我带出去他们会说我不顾理法,偏袒她,只有你是最合理。”说完命理神君看了阿魇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凝神,闭目,便消失在她们眼中。 “你生的好漂亮,我曾见过无数神女,从未见过谁能与日月争辉,望之不似这万世之中。”碧莲女君笑得很亲切,与她高冷孤傲的外表不同,她的笑容是那么温暖。 一段神圣虹芒下,碧莲女君瞬间来到阿魇面前,她握住阿魇的手,“瞧,这清澈得让我新生怜悯的眼睛,可别添了太多尘世风霜的砺痕。” “女君。”阿魇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清冷寂寥的神宗里,能找一个说话的朋友不易,你能经常来吗?”碧莲女君说道。 “碧莲女君,她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一个比一个更难理解。”小茶疑惑道。 “当、当然。”阿魇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觉得眼前的碧莲女君让她好难过,竟让她有些惺惺相惜的错觉。 …… “哪个小贼捉住了阿魇?”九尾狐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他手拿着那个面纱,满脸气愤,一只脚还踩着一个守卫。 一旁的守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苦劝道,“上神,我们是真没见到什么阿魇,我们……” “闭嘴,本狐让你们追了一天了,你们还把阿魇弄丢了,现在竟然还在狡辩?”九尾狐冷哼一声,渐渐幻化为一只九尾狐的原来形状,九条尾巴孤傲地横扫一片,远远看着,鲜活生动异常,还有些狰狞,瞬间把那些守卫打趴。 九尾狐刚想骂着什么,但两只耳朵突然竖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然后眼睛眨了眨,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身影——阿魇。 九尾狐大吃了一惊,惊喜万千,但立刻来了精神,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眼中满是兴奋之意,九条尾巴摇晃个不停。 “老白,你是在干嘛?” “严刑逼供啊!”九尾狐不假思索地回答,看着倒了一大片的守卫,九尾狐舔了下自己的爪子,然后凑近阿魇,“你没事便好,便好。” “白狐,好久不见。”走在阿魇身后的碧莲女君躬身行礼,然后对着倒在地上痛苦一片的守卫,她继续说道,“今日是神宗百年一次的蟠桃盛宴,我擅自请了几个朋友来莲池饮茶醉歌,却不想引起了那么大的误会,对不住诸位了。” “没、没、没事。” “没事、没事。” “……” 守卫们纷纷站了起来,抱拳回礼,待看了一眼九尾狐,皆轻咳几声,讪讪离开了。 “水芝,真是的,我竟然把你忘记了,你才是这桃林真正的主人啊。”九尾狐说道。 “是啊。”听到这话,碧莲女君的脸色变了变,却也只是瞬间的变化,但她的眼中泛出隐隐约约的痛楚之色却清清楚楚地被阿魇看在眼里。 几番寒暄后,这往日安静得只剩风声的桃林,又回归了平静,只剩下落幕般的寂寥。 那只九尾狐背上又载着一个蒙面女孩,他们往梦魇神君府跃去,极快的速度,卷起层层祥云,追逐着他的脚步,上下欢腾翻飞着,仿若在他脚下腾起了粉色的云彩。阿魇这才注意到,九尾狐踏过的云彩,步步生出一朵洁白未染的莲花。 “步步生莲?”阿魇问道。 “那是,我可是这万世里唯一一只生于混沌的九尾狐,聚集天地灵力,每踏一步云彩,便步步生莲。”九尾狐得意地说。 “步步生莲,那你和碧莲女君是什么关系?”阿魇又问道。 说到这,九尾狐叹了口气,“神宗莲池的灵气很盛,在那里孕育出来了一个神女,也就是碧莲女君,而我就是也就是在那诞生的。我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但她无心照料我,便把我托付给天地共主,也就是神祖那里照料长大。” “所以你身上有着莲花的清香,我就说呢,你怎么抹这种香料,你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有闲情雅致啊!”阿魇点着头,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 “什么,我还不够雅致吗?” …… “太无奈了。” “我这也不是故意的,你以为你跑得很快啊。” 神君府大门,传来两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在讨论着什么,看样子谁也不服谁。 里面的男子抬起头,往大门看去,声音慵懒地传了出来,“玩累了?舍得回来?” “梦棱,我还是觉得待在你身边比较好。”阿魇一脸献媚,不出所料地凑上去给梦魇神君倒茶,各种奉承各种俏皮话倾囊而出,没几分钟便把梦魇神君逗得发笑,“那里真的蛮无聊的。”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九尾狐撇撇嘴,小声喃着。 “……” 第六十章 五方神君 蟠桃盛宴终于告一段落,平日里,阿魇依旧喜欢坐在那,听着梦魇神君抚琴。但是却不同往日的平静,阿魇心里似乎藏了什么秘密,总是时不时会出神,自己在那想着什么。 “老板娘心里有事。”小茶笑笑道,然后又“咦”了一声,平时这种时间,老白已经来串门了,这会儿怎么异常安静? 九重天的深处,也是整个神宗最安静的地方,九重天界唯一以青云为盖、白晶为墙的殿堂,素来高洁且堂皇。 众神都不敢轻易来到这里,因为这里是天地共主居住的地方,众神都知神祖喜静,且性子沉闷,最讨厌被打扰。这么安静的神祖却养出了一个这么闹腾的神兽,着实让众神费解。 “神祖,我错了。”老白懊恼地低着头。 “小白。”一个平静得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 “明白。”都不用多说什么,老白便明白神祖是什么意思。大殿内空空荡荡,老白跪在地上,双掌合十,闭上双眼,低低念诵着什么神秘的经文,念着星辉齐聚身旁,梵文跟着他念的内容不断变化旋转。 半晌窗外苍穹中无声无息掠去一串佛珠,老白俨倏然睁开双目,那串佛珠从香雾缭绕中低头俯视着他。 “弑,你走开,别打扰我。” 听到这话,那串佛珠闪了闪道金光,便凭空消失。 …… 神君府里,小茶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梦魇神君抚琴,然后愣了一下,突然忆起,那月夜里第一次看见梦魇神君御剑翱翔的景象,脑中不断幻化出他紫衣飘飞,身若惊鸿的出尘身影,轻轻一叹,“神君真好,到底是谁才能有幸入神君心里呢?” “唉——”正弹着古琴的梦魇神君轻叹一声,也不知道,他在为什么忧愁。 “第十一次,这是今天您第十一次叹气了,其实神君,我不喜欢您叹气的样子,因为这样的神君总会让我不知所措。”小茶走过去,伸出手想抚平梦魇神君的微蹙的眉头,但她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感受不到他任何体温。 小茶有些失落,她撅起嘴,然后看了眼自己的手,“恩人说,我们是神君用自己的神血创造、滋养出来的,我们茶叶身上留着神君的血脉,所以对神君才会有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和依恋感。” “我是真的很喜欢和神君待在一起呢。” 很信赖、依恋,纵使被他吃掉,被他毁灭,都不会怪罪他;纵使“我”向往自由,一次又一次地逃往人间,但还是忍不住会再次回去。 “梦棱为何总是叹气,心中可有什么不快?”阿魇问道。 对对对,小茶极快地点着头,这也是她一直想问的。 “那阿魇呢,一直低头沉思,神往其中,又是在想着什么?”梦魇神君反问道。 “我遇到一个神女,我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色彩,只有无尽的痛苦。”阿魇答道。 “你是说碧莲女君?”说到这,梦魇神君嘴角嗤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桃莲不分家,当碧莲女君再也无法唤醒桃谷神君时,她的心也就跟着陨落了吧。” “桃谷神君?他是……” “这世间的神啊,有两种,一种是生于天地、归于混沌的神,另一种是极惠极智的人或妖修炼而来。” “有什么区别吗?”阿魇不解。 “当然,生于天地的神,天生就有独霸一方的强大能力,他们不需要勤加修炼,便能拥有强大神力。但,他们也是脆弱的,他们没有能入轮回的灵魂,一旦死亡,便是永远不在了; 而修炼上来的神不同,他们天生弱小,可能修炼万年都比不过生于天地的神修炼百年,所以,所以,他们及其弱小。但同时他们又有着无比强大的灵魂,可入轮回,再入神籍,他们才是真正的不生不灭。 也因为出身不同,所以神宗自古以来就分为两大派,别看神宗表面和和气气,其实内部分裂严重。就算是掌管整个神宗的神尊,也不敢过多干涉。” “那神尊应是极厉害的神,那他可是天地生养的神?”阿魇又继续问道。 “呵呵,这你就想错了,神尊可是由一个凡人修炼上来的,他的灵魂异常强大,实力不可小觑,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杀了他。 而且虽然天地生养的神无比强大,但是确实极少的,数量可以忽略不计,在这神宗超不过十位! 神宗里,只有五位神君,扶桑神君是阳合之气的化身,表生发、生机、生命,生于东方,居于东方扶桑神木之上,所到之处生机焕发,百草重生,众花齐放,是主管生命的神; 东岳神君生于极阴之地,又称泰山府君,掌管死亡,是冥神。他有一个师妹叫茶吉尼天,也是掌管死亡的古神; 除了你见过命理神君,还有我,最后一个就是桃谷神君,不过他早些年就陨落了,但是听说他还在,碧莲女君向东岳神君讨来了一个灵魂,供他入轮回。” “那桃谷神君为什么陨落了?” “知道吗,在神宗一直有一句话,叫渡人不渡己,就像命理神君,他可以看透这万世里所以生灵的命运,也可以插手命盘,但是他唯独看不透自己的命; 我可以偷窥所有梦境,知晓所有秘密,但我总是会忘记自己的梦境,忘记自己经历了什么。所以,阿魇,以后你就算要离开,也要经常来找我,不然,我很容易就忘记有一个叫阿魇的魅曾经那么喜欢听我的琴声; 而桃谷神君,他掌管各种万世情爱,引动情丝,经常写下幽幽飘洒的孤独,也刻画出解不开的是袅袅缠绕的前缘,给这万世斩不断缠缠交织的思念,可他也牵不住自己的情丝,一旦触碰,粉身碎骨!” 古琴杨出悠长的琴音,琴曲阴柔,绕指柔情,缠绕在纷飞的落叶中。细细听,犹如听到大海、风雪的声音,还有那激扬的鹤鸣, 梦棱用修长的手指,有序地撩拨着琴弦。五指所及,传出古朴悠扬的曲调中又似暗含紧张…… “他触碰了他本不该触碰的情爱,终究难逃一死。” “怎么听着桃谷神君那么像月老?”阿魇疑惑的说道。 “月下老人牵线,而他引线,他制造情意,却不一定能让相爱的情侣在一起,而月老可以把他们牵在一起,共度余生!” 那些不想爱却在一起的世人,就是因为缺了桃谷神君的一条引线,强行在一起,却没有一点爱意,有分无缘便是如此;而那些有缘无分的,便是少了月老的牵线,只剩下远远相望剩下情了。 “那桃谷神君陨落了,这万世情爱?”阿魇有些不解。 “情爱仍在啊,管理一方的上神们都是必不可少的。他们各司其职,一旦陨落,归于混沌,天地会即刻补位,造出新神!”梦魇神君缓缓说道,话说得很平淡,没有多余的情感掺杂其中。 突然四周风声四起,碎石飞扬,石块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夹杂在风中,让人听得有些不安和难受。阿魇垂头低沉,忽视了周围的一切,没有被外界影响,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安静。”梦魇神君一抬手,再一放下,已不见刚才景象,恢复平静。 “会忘记嘛!”小茶静静听着,眼睛微酸,再看他一眼,仰起头,让那温凉泛苦,苦中又带无奈的液体缓缓滑入喉咙,“因为怕忘记,所以,才总是会时不时和在茶园和我们讲各种往事吗?” 那时,她不懂,每每听到梦魇神君讲他自己的回忆,她总觉得他很喜欢讲故事,喜欢唠嗑,不曾想到,只是为了能记得更久,记得更多自己的故事。 远方的天际,有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神,他记得所有人的梦境,知晓所有的秘密,但总是会忘记自己的过去。他了解一切,除了他自己。 “梦棱,一定要记得这个名字哦。”阿魇打趣道。 “呵呵呵。”他浅浅一笑,如那朦胧秋雨,浅浅凉凉。薄唇微勾带着暖入人心的笑颜,沉静的篮眸象是看淡一切,小茶看呆了,前方的景象却变得影影绰绰,模糊起来…… …… “小茶,小茶。” 嗯?谁在叫她朦朦胧胧里,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正在她耳边响起。 “小茶,你又顽皮了。” 是主人?她心一惊,难道她已经出梦境? “你从嫩芽开始就喜欢跑去人间玩,这会儿又出去了。”又响起那个无奈的声音。 “主人!” 她惊喜般地睁开眼,在黑暗中悄悄睁眼,望向咫尺之间,忍不住探出手指,触了触前面那张脸上那两扇黑油亮的睫毛。手指沿着面颊滑落,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空落落的一颗心,忽然觉得安稳。 “让你老是随意跑出去,看看,现在迷路了吧。” “对不起,主人。” 她猛擦掉眼泪,在黑暗里紧跟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小茶,我以前是不是给谁取过名字?”前面的身影顿了顿,问道。 “这……”小茶不知道梦魇神君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日你叫我帮你取一个名字,我拒绝了,但是之后还是帮你取了。” 什么!难道名字不是她自己取的吗?为什么是主人帮取的? 第六十一章 惊现药师 什么!难道名字不是她自己取的吗?为什么是主人帮取的? “小茶,我帮你取了个‘小茶’的名字,取了名字后,我突然觉得我以前似乎也为谁去过名字,我好像又忘记什么重要的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因为是神君的神血创造出来的,所以,我也一样,会在一定时间后,忘记过去吗?小茶心里忍不住想到,却怎么都觉得奇怪。 “不对,不对,主人怎么会在这,他明明就不愿意再见我了。” “怎么会呢?”他笑了,温柔地抚着小茶的脸庞,“我怎么不见你呢?” “哈哈哈哈——”小茶一愣,继而仰天大笑,仿佛觉得眼前一幕好笑,但笑里三分嘲讽,七分苦涩,“这种笑容,我只见过他在她面前笑过!” 他对她,从来就是很平淡的,没有多余的表情,永远都是那副从容淡定。 门口站着的男子“噗嗤”一笑,然后装作一副没发生什么的样子,继续站在那里,脸上又浮现着浅浅的笑容,就是刹那间,便吸引了小茶的目光。 “小茶过来。” 男子冲小茶展开双手,门口处透进来的柔光把他笼罩在里面,朦朦胧胧、似幻似雾。 “你真的是主人?” 那一刹那,小茶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没有半点怀疑,就走了过去,想要扑进了他的怀里,他身后放出圈圈柔光,光影将他的轮廓映衬得越发挺拔,眼中的笑意似乎也被点亮,勾人心魄,就在小茶与他对视时,柔光瞬间把他们淹没…… “果然,她可以打开梦棱尘封的记忆。”阿魇轻声说道,“而且,老白,你幻化出来梦棱真的很假。” 老白看了一眼依旧趴在桌子上沉睡的小茶,然后得意洋洋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收起笑容,故作严肃的说,“不不不,我幻化出来的才是真实的梦棱,平时的他只是一个善于伪装、喜欢戴着面具的怪物,这才是内心真实且骚动的他。” 阿魇说:“你闭嘴吧!” 趴在桌子上的小茶眼皮动了动,眼睛仍然那么闭着,但两只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然后皱了下眉,才张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不远处桌子上的老白,她吃了一惊,然后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眼中满是兴奋之意,“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竟然梦见了你耶!” “我?”老白一副疑惑的样子,还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那,还看见谁了?”阿魇从书柜里走出来,整理了下有些凌乱书籍。 小茶说道:“对,还有老板娘。” 说到这,小茶敛起笑容,严肃起来,定定地坐在那。 老白:“又怎么了?” 小茶:“我是不是也会像主人那样会定时失忆?” “嗯。” …… 繁华都市里,一处很寂静之地,蹉源眉头紧蹙,思考良久,然后倚在一棵古树闭上眼,身后一个升起一个巨大的蓝青色影子,似有百个龙头,每张口中,暗色的蛇信伸缩吞吐,百双骇人的眼里不时喷出烈焰,愤怒咆哮。 他冷哼一声:我一定要完成那时没有完成的使命! “先生。”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个男孩空灵的声音,着实把蹉源吓了一跳,他赶紧收起妖气,回头看去。 只见男孩身着青绿色衣服,手里拿着一粒红色丹药,仔细看丹药上还刻着奇怪的图纹,“看,我手里的丹药只要998,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清气神、塑神体,千载难遇,不容错过!” “不买,没钱。”蹉源无奈地看了男孩一眼,转身欲走。 男孩追上去,“您不信吗?先生,您听我说,这颗丹药功效奇多,乃神品。唉,算了,能遇见便是一种缘分,不如我就收500!” “滚!” 说完,还没等男孩张开了口。只是他声音还没从口中发出来,就看见蹉源人影一花!刹那他来不及反应,只觉自己肩上蹉源伸手重重一按,随即借力向远处凌空而去,不见踪影! “不是,先生,您真的不买吗?” 男孩在身后大声喊道,但早已没了回应,他只得撇了撇嘴。 突然路过三个女学生,他看了一眼,又堆上自己那习惯的职业微笑,“几位,看,我手里的丹药,像什么?” “像药?”一个女孩试探性地回道。 他把丹药放在女学生面前,故作神秘地说道:“错,这是修仙神品。你们想修仙吗?神仙是什么?那是酷拽狂叼诈的代名词啊,你们不想试试吗?” “……” “……” “你是神棍?” 男孩眯了下眼,然后继续说道,“你们要相信……” 话没说完,女学生互相对视一眼,摆摆手,就转身离开,交头嬉闹道,“什么年代了,谁还相信修仙?” 另一个笑道,“笑死我了。” “哈哈哈——” 男孩刚想追上去,推销自己的产品,“不是,你们要相信我,只要200,仅仅200,喂喂,你们真的不要试试吗?” 他走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他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上一口气,微颤的手指看得出现在的他心情很是激动兴奋。 少年青春容颜如痴醉一般透着微红,睁开双眸还透着笑意,嘴唇不住的颤抖,身后的远方,声音微颤:“真的是神品!” 说完,少年转身跑去,目光很凌厉,嘴里依旧蓄着笑意。 “我来了,神品。”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他看见了一颗行走的“神草”,神力极高,是他前所未见的。 他伸出拳头,拳风刚硬迅猛,身法却又飘逸难寻,一下子就快打到前面的“神草”,他想:直接打晕算了! 那“神草”反应也很快,见招拆招,一下子躲开了他的招式。 “神草,你别挣扎了,我是药师,你是药,所以,我是你最好的归宿。”少年还碰了碰自己腰间别的那个极小的藏青色药炉,那药炉看着极为普通,但仔细看它还吐露着若有若无的轻烟,满室都是泠泠的各种草药之气。 “药师!”小茶警惕地看着他,然后轻蔑地看着他,“你一个未成气候的药师,就妄想捉我?” “少瞧不起人。” 说着药师双眼一闪,没有停顿,拿起药炉,一跃而起,就要往小茶头上盖去,想要把她收进里面。 “过分。”小茶一个闪影,手里的生出一条条枝蔓转,突兀地袭向那药炉,劲风一缕调头倒戈,随着她的手指游动,也往药师那里袭去,瞬间,就层层缠绕住那鼎药炉和药师,令他动弹不得。 “怎么样,药师?” 小茶得意地扬起下巴,看着药师憋红的脸,更加得意了,悠闲地朝自己掌心轻吹了口气,似在宣布胜利。 “你别得意,我这是轻敌了,不然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药师依旧很不服气,但紧裹的枝蔓,终始他使出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 “啧啧。”小茶一勾指尖,那些枝蔓随即跟着一栋,瞬间把药师和那和小药炉在甩开,甩向附近的一个花园里,在空中留下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之后突然急速下坠,几乎垂直落下,根本就没有给药师任何挣扎的机会。 “啊啊啊!”随着惨叫声,也传来了重物砸向地面“哐当”的声音,一个少年就生生地砸向地面,在花圃里砸开一个人形坑。 少年蠕动了下身体,然后咬牙忍着痛苦,揉了揉生疼的手臂,发出一声哀叹,“幸好,及时我皮糙肉厚,还有祖师爷保护,不然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从哪掉下来的?” “不会是跳楼吧?” “……” 周围渐渐站满围观群众,他们纷纷窃窃私语,眼里露出惊讶和不可置信。 小茶躲在在人群内,心底得意的都快笑开了花,可却担心笑声太大声,于是使劲捂着嘴,生生忍着。 “没事没事,大家散了吧。”药师忍着剧痛,站了起来,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耸了下肩,但就那个耸肩,他听见了骨头“咔嚓”的声音,传出椎骨般的疼痛:这是断了吗?! “噗嗤——”人群中的小茶实在忍不住了,努力憋笑,一张脸张的通红,但又怕被药师发现,只得转身就要离开。 “没、没事了,大家散了吧。”药师凭着有些踉跄的步伐,一颠一颠地走出花圃,然后再回头看着刚才自己倒下的人形巨坑,心里懊恼不已:情敌了,太轻敌了! …… 雅苑图书馆里,小茶奔着欢快的步伐,然后喜悦地朝老白说道,“恩人,我遇到了一个药师!” “咳咳咳……”一听到这话,老白差点被嘴里的饮料呛到,登时刚喝下的饮料都要呛出来了。他耳烧赤红,抬手掩着唇一阵咳嗽,咳得脸也红了,显然小茶的话让他很是惊讶。 阿魇倒是平静得很,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小茶关切问道:“怎么了,恩人?” 老白急忙摆摆手:“没事,只是这盒饮料呛嘴。” 药师吗?药师一族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又是哪冒出来的药师? 第六十二章 药师一脉 药师本就是很稀缺的,药师的入门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每一个药师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且药术极难修炼,可能练了一辈子,都只是刚入门的水平。 所以药师一脉日渐凋零,就算修道者门达到了药师的入门要求,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放弃。 修道界都传,药师一脉已断,再无传承,几十年里,也未见任何药师踪影,更加证实了这一传言。 “恩人,你好像对药师很感兴趣。”小茶问道。 老白点点头:“是有点兴趣。” “好。”一边说着,小茶拍了下自己的胸脯,“包在我身上,我把他捉过来——不,请进来,给你们看看。” …… “啊啧啧。”一间房间里发出一声低吟声。 门口敞开着,门外种着各种奇珍异草,这里山势越高,更是古树林立,灵禽古兽多居之,与不远处的热闹都市形成鲜明对比。 而透过云端,山顶之间竟然是仙境般的浓雾,放眼望去云雾缭绕,色彩斑斓。 走了进去,就仿佛与世隔绝,但见古树香藤,奇花异草,鸟兽成群,实在想不到人间还有如此境地,还有随处可见灵芝仙药,不愧是天地钟灵之所,历来就是药师一脉的聚居地。 曾经风光无限的“百草谷”现在寂寥一片,看着已许久没有人经过,杂草丛生。望眼看去,还有一处处破败的小院,因为风雨侵蚀、年久失修,那些院墙已经塌了许多。 小茶顺着小径一路爬上长满青苔的台阶,心情是无比雀跃的。 “哦?这里变化很大啊。” 变化是真的大,一百多年前,小茶就偷偷来过这里,在“百草谷”还是能见到好多药师,他们喜欢研究各种灵草,随身携带被修道术强行变小的各种药炉…… 现在果然只剩下一片荒凉了,残垣断壁之下,荒草丛中,不时响起起伏不定的虫鸣声音,更平添了几分凄凉和寂寥。 “疼死了。”一个看似很清幽的小竹屋四周古树林立,看着到处山静人静,心如止水。只有里面上偶尔传来阵阵低骂声,忽略那个声音,俨然一派寂寥的寒山禅意。 “终于找到你了。”小茶踮起脚,眺望着小竹屋的窗口,只见一个少年正光着膀子,上身有些青紫,他皱着眉,手里拿着一根小茶说不上话的灵草。 小茶观察着灵草,灵草是一个统称,是药师一脉对那些可熔炼出精华的奇珍异草的总称。 透过窗户,小茶看见他手里灵草长着金色的小花,朵朵灵光袅绕。 只见少年高兴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灵药,然后一把把它往空中一扬,无数的汁液洒落,之后在空中短暂漂浮,在迅速凝聚在半空。 小茶不禁面露惊讶,他竟然可以不使用药炉就操控那些灵药,按照他所需要的浓郁程度,不断地融合在一起。小茶猛地睁开眼,目中深处首次露出震惊,超出之前太多。 不一会儿,一颗丹药现在他面前,他强忍着惊喜,叹道,“终于成功了。” 一个强大的药师是不依赖药炉,或者说他们心中有炉,只凭意念便可随意操控灵药,甚至用意念杀人,悄无声息地杀人。但这需要极高的境界,自古以来,能做到这种境界的屈指可数。 “祖师爷,你看看,无药炉也可操控它们了。”他在喃喃自语,随后立刻就将那粒丹药取出,仔细的看着上面的银纹,目中慢慢露出掩不住的喜悦之情。 立刻整粒吞下,感受到身体明显的放松感,且那阵阵香气融入全身,使得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身上的疼痛感也在慢慢消失。 立刻整粒吞下,感受到身体明显的放松感,且那阵阵香气融入全身,使得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身上的疼痛感也在慢慢消失 立 “咦?”小茶凑进竹物,仔细看他身上的青青紫紫,但她突然发现,他身上有很多旧伤口,那些淤青也不完全是因为被她摔,到底是怎么有的那么多伤? 随着丹药的摄入,他身上的伤口也是肉眼可见的的恢复,淤青从他身上飞速退去,微光变淡,消失,仿佛从没发生过般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他右肋下的伤口也渐渐止血,很快连疼痛都消失了。 “突然发现你还是蛮厉害的。” 小茶也不隐藏自己,待看他伤口好了,就径直走了进去。 只见少年很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来者,脸煞地一下变得通红,一把拉过旁边的衣服,急忙套上。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小茶,少年呆了片刻,针扎似的蹦起来,指着她,“怎么,你是想趁我病,要我病?”看到小茶过来,心里越发不服气了:要不是我受伤了,以及操控灵药太认真,早就发现你的偷看了。 “可以这么说,也不全是。”小茶也不客气,随意拿起旁边摆放凌乱的灵药,一嗅,“真香!” 少年的第一反应是皱眉,但眼角余光倏而瞥见了小茶那把短匕。那匕首白晶为柄,锻造精致,上面镶嵌着细碎的绿宝石,异常锋利华美;不知是不是因为年月长久的关系它看上去略显黯淡了,但竟然给他一种难以言状的熟悉感。 “你就想干嘛,持刀擅自闯入民宿,想杀人灭口吗?” 少年一脸惊恐地往后退几步,但不小心碰到后面摆在桌子上的药炉,药炉从上面中砸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然后又弹到少年脚上,“啊啊!”本能的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捂着脚上下跳窜。 小茶看他这番狼狈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哈哈哈哈,你放心这匕首不是拿来对付你的,这是我在来的路上捡到的,再说了,对付你,还需要匕首吗?” “别瞧不起人,我那是轻敌了!”少年一脸不服气。 小茶蹲下身,竖起食指,示意他安静,然后把地上的药炉递给他,眼里发出不一样的光,“我一直不理解你们药师对于药炉的情感,你们所有人都认为可以不使用药炉是多光荣的事,那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伴随你们一生的药炉成为你们不成文的耻辱。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是他的武器,他们执剑走天涯。外行不知,真正的剑客只有与剑合心,做到心中有剑,剑心便是灵魂,便是他们本身! 而你们药师最大的错误便是对药炉最大的不重视,你们离不开它们,但内心却轻视它们。所以你们极少可以拥有鼎心,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心中无鼎,再勤加练习,也无法成为真正的宗师!” 少年接过药炉,定定地看着小茶,咬着的唇微微颤抖着,“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从来就没有瞧不起药炉。” 小茶说道:“呵呵,你信吗,你自己信吗?心里要是没有一点想法,你会直到现在都无法真正控制鼎心吗?你现在只所以可以不用药炉就控制灵药,纯粹是因为你意念过强。” 少年的目光开始有点闪躲,但没有发话,也没有动。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尊极度阴郁的雕像,甚至连眉角眼梢的弧度,和长长覆盖下来的睫毛,都无法掩盖眼底令人无力的疲惫。 “咳咳。”小茶干咳几声,然后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其实刚才说了一大堆,纯粹是她在瞎扯,记忆中有谁对她说过相似的话,她只是觉得蛮有道理,就照搬了。 但是谁对她说过,她忘了,一点记忆都没了。只是说完之后,自己都觉的莫名熟悉,就好像有谁曾经在她耳边经常念叨。 其实,小茶这样长篇大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要套近乎,好能顺利把少年药师带回去。 “诶,你没事吧?” “没事——所以你偷偷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少年从刚才的迷茫回过神来,朝小茶怒吼着,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门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了。听得声响,小茶和药师都是神色一变,然后就见一道人影,缓缓从外边走了进来。 “你真的是药师?”一个长得男孩穿着深黑色衣服,皮肤微黑,但眉目过分端正精致。 “呃,我是。”药师仔细看着刚闯进来男孩,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半晌,终于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不认识他。 药师警惕地问道:“什么人,想干吗?” “跟我走。” 黑衣男孩二话不说,就要拉着药师离开,却被小茶一把拦住。黑衣男孩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冷冷笑着,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怎么,现在药和药师都能成为朋友了吗?” 小茶不怒反笑,“哦,现在的命运之子妖气都那么重吗?” “命运之子?”药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孩,“你真的是命运之子?” 黑衣男孩解释道:“我们上次见过,你向我推销你的产品,在你走之后我越发好奇,就跟踪你了。” “哦哦,想起来了,就是你身后有一个青蓝色可怕影子,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魔术呢。”药师激动地说着,一边手疾眼快地从兜里拿出几粒丹药,“要买吗?只要998!” 第六十三章 禁锢灵魂 安静又祥和的小竹屋传来一声尖叫声,随即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再无动静。 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悠闲的白云,不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虫茗传出,倒是让这在不同于往日的喧嚣了一上午的“百草谷”的宁静安详起来。 “你到底想干嘛?”小茶一路追着黑衣男孩和药师,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带药师去哪,想做什么?但是又不是黑衣男孩的对手只能傻傻地跟过来。 “带他去妖世。” “妖世!” “妖世!” 小茶和药师同时惊呼道。 药师问道:“想做什么?” “要你救一些伤者。” …… 雅苑图书馆里,老白一直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这孩子,说好的带药师过来呢?” “应该暂时见不到了。” 阿魇轻说着,便不经意地看向那由书柜形成的八卦阵,那里封存着梦棱的记忆,只有他能进去,以及拥有他本身神血的小茶可以。 梦棱忘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梦境,而阿魇,她的记忆也有一段空白,似乎忘记了很多,忘记了谁?也许梦棱和她是真的同命相怜,记忆深处一直有谁,一旦记起,便会有绝望般的痛苦,以至于现在都还记得那样刻骨铭心的疼痛,却早已在记忆中漫滤了他的面容。梦棱忘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梦境,而阿魇,她的记忆也有一段空白,似乎忘记了很多,忘记了谁?也许梦棱和她是真的同命相怜,记忆深处一直有谁,一旦记起,便会有绝望般的痛苦,以至于现在都还记得那样刻骨铭心的疼痛,却早已在记忆中漫滤了他的面容。 那八卦阵是梦棱自己设下的,他说:这万世里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深刻的记忆,神也一样。但不同的是,最会盗取他人记忆和梦境的梦魇神君,却偏偏不能记得自己的梦境。所以终其一生,他都表现得无欲无求,他所想要求取的,都会在记忆力里变得空白。 老白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没事,只是好奇小茶看到的那段记忆是不是和我脑海里的一般无二。” 阿魇说着,静静望着老白,目光依旧那样凉薄寂静,如身边漠然的雪花,永远都是无悲无喜。 “也许一样,也许不一样。” …… 听说这里是妖王一族的遗址,刚过去,就赫然出现了一处庞大的地宫,妖世歧山山腹的最深隐秘处,飘荡着强烈的血腥气息,这诡异的存在,悄悄躲在被世人所知的遗忘角落。 地宫的中央有一处血湖,四周有阵法光芒闪耀,血湖内有无数骸骨浸泡,那些就是死后被浸泡在这里的妖王一族,如同囚笼一般,禁锢着他们的灵魂,永世不得入轮回。而且,法阵一旦解除,在这里被禁锢的灵魂会马上灰飞烟灭。 小迪生咽了咽口水,那血湖看着莫名压抑:“蹉源是怎么从这里逃出来的?” 莱恩看了眼血湖:“听说在妖族太子的尸体被扔进血湖的时候,他的身体四周出现了一个极为神秘的护罩,霎那间金光大盛,护罩上竟出现了莲花纹路,那些纹路渐渐变成了一朵朵真实的莲花,灼灼其华,花瓣飘落。我想,正是那莲花护住了妖王太子的灵魂,才让他得以投胎转世。” 魔尊修:“对,这才得以保下妖王一族最后一脉。” “那护罩到底是什么?” 子慕兰兮一直东游西逛、吹花弄草半日,好不容易听到一个感兴趣的话题,才在一处高高的墙檐上倚着,大声喊道。只见她嘴里还叼着一根刚从旁边摘的草,一腿支起,另一条腿垂下来,轻轻晃荡,样子极为肆意潇洒。 莱恩说:“听说是他的爱人在保护他。” “胡说,他的妻子只是一个凡人,怎么有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救他。”子慕兰兮白了莱恩一眼,然后看向魔尊修,笑道,“修,你觉得是怎样的?” 魔尊修随意一答:“嗯,本尊觉得莱恩说得对。” “嗯嗯,我也觉得莱恩说得不错。” 子慕兰兮冲魔尊修眨了眨眼,笑颜如花,一抹笑意绽开如冰雪之花,那笑容璀璨华艳光芒流转,却又令人觉得美在顷刻稍纵即逝。 此刻的子慕兰兮眉目鲜妍,眼波流转,但她不知道一旁看向她的莱恩目光瞬间呆住了,满满都是遮掩不住的惊艳,在那一霎,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是顾盼生辉、笑靥如花。 莱恩:“……” “这刺激啊,刺激啊。”说着,小迪一把搂上林茴的肩膀,然后示意她看向莱恩,在耳边轻声细语,“报仇计划要开始了。” “我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找蹉源吗?”林茴小声回道。 “不不不,那是我的任务,而你是要偿债,你欠下的‘命之魂石’的债!”小迪笑道,然后俯下身也捏捏林茴的脸蛋,“别老是皱眉,你还要去见篮望呢。” 林茴看向小迪的眼睛有些不解,总感觉和小迪认识越久越感觉陌生,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对面的小迪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死,没有太多的情绪,又放佛能看穿林茴的心思,眼里总是闪着洞察一切的光。 林茴恍惚想起刚初见小迪时的模样。一身极为简洁的休闲装,在清冷的雨天里,撑着一把伞,朝她走来,笑得一脸灿烂,仿若昔日好友重逢般的笑容,让她那颗时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也开始渴望友情了! “我感觉出来了,那人离我们不远了。” 魔尊修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他指向远方的一处天际,幽深的血瞳直直盯着那里,没有一丝偏离! “你是来帮他的,所以想好了,该怎么帮他?” 小迪站起身,看向天际,虽然她什么都看不到,“见到他再说。” “要不,本尊帮你想想?现在妖世命魂在冥界,除了冥王转世的你,谁也取不出来。但凡事总有例外,蹉源身为妖族太子转世,一旦他的血脉觉醒,成为新一任妖王,便会和命魂产生共鸣。所以那天血脉觉醒那天,命魂会试图冲破封印,找到真正的宿主——妖王,隐藏了千年的命魂会再次现世,到时势必会掀起一番新的风浪。” 魔尊修的话成为让他们把视线都转移到小迪身上,大家的表情都微妙地发生变化,小迪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仿佛一切都已知晓般通透世故。她从小就很擅长观察任何微小的变化,琢磨微渺的表情,试图猜测人心。 “哦,来了。”莱恩淡淡一笑,一挥手,凭空生出一根黑色的木头,微微一吹,这木头燃烧,散出黑烟,顿时就在他们说话时偷偷出来的那些蝙蝠,一个个发出尖锐之声,似对此烟颇为害怕,四处逃散,不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魔尊修笑了笑,很轻松的向前走去,笑容却渐渐地消失,“所以你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要杀了蹉源。” 林茴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迪,“小迪。” “茴茴,哈哈哈,别听他胡说,”小迪走上前,似在安抚林茴,“我待会儿就送你去找蓝望,你必须要为自己的事情,做个了解了。” 早在出发之前,老板娘就和小迪说过:林茴的命其实是一命换命,以情换情,换了“命之魂石”的命,也毁了篮望的三世情缘。 当时她不解,问道:什么三世情缘? 老板娘道:他和迦梦的三世情缘。前一世,他是石族族长,她还叫曦梦,但,有缘无分;这一世,他为了林茴,亲手断了他和迦梦的二世情缘,亦是有缘无分。两次缘断,注定缘尽了! 她呆住了:所以你们精心设下的局,并在蓝望身上种下的情蛊,断了他们的情缘,就是为了让蓝望不顾一切去救林茴,好让迦梦成功为林茴改命。为了解开长明灯的心结,你们还真是费尽心思! 老白在一旁解释道:对,必须把林茴从情劫的惩罚里了救出来,才能让阿修罗修成,我们别无选择。 小迪愣了一会儿:是吗?那我该怎么面对林茴?把她救出来,又把她重新拉回地狱,我怎么这么混蛋! 当时,老白和老板娘都没有再解释什么,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阿修罗修成,就因为他是神吗? 但现在她竟然变成了当初她最厌恶的自己,小迪盯着林茴,又露出了那种极为复杂的笑容,似乎在嘲笑自己,又是极具无奈的。 他们在妖王遗址休停片刻后,就离开了。 那是小迪第一次那么认真看林茴,终于,要送林茴去找蓝望了,犹如这是最后一次告别。 小迪不自禁地伸出手,揽住林茴的肩膀,轻轻地抱了抱,表示朋友之间的友好,“等见到蓝望了,请务必别在他面前提起迦梦,我怕他会伤心,毕竟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 “哈哈哈,当然啊,你瞎想什么呢?” “蓝望小时候种了一颗菩提树,听说在菩提树下出朝诚心许愿,以血为媒,献舍其魂,会被上天听到,” 第六十四章 水族危机 蓝望小时候种了一颗菩提树,听说在菩提树下出朝诚心许愿,以血为媒,献舍其魂,会被上天听到。”小迪看了眼不远处的魔尊修他们仨,嘻嘻道,“这是个传说,不知道灵不灵验。到时候去了黑风林,你就在菩提树那里放一滴血试试,随便许个身体健康啊、逢考必过啊之类的。” “菩提树?” 林茴愣了一下,猛然想起自己倒在菩提树下的画面。仔细回想,那棵树确实在黑风林里见过,那时篮望便说,那棵树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像是他的朋友。 小迪道:“你觉得好吗?” “好、好啊,”林茴的眼神一阵黯然,但转瞬又换上笑脸,“这传说倒是蛮有趣的。” “聊完了吗?”子慕兰兮不知何时从后面凑了进来,然后又看了眼小迪腰上挂的铜板,“这铜板应该是和你没缘的,它都不理你。” “这……”说到铜板,小迪就无奈,确实,那铜板和她似乎没讲过话,要不是那天被子慕兰兮折腾,铜板若忍不住就大骂她们,小迪还以为被骗了呢。 “把它交给我,保证让它讲话!” 子慕兰兮得意一笑,看着铜板的眼睛越发阴险。 “停!” 小迪一把挡住子慕兰兮伸过来的手,护住铜板,她可不敢交给子慕兰兮。她知道子慕兰兮有点神经大条,且性格豪爽,还有点执拗,要是交给她,她得把铜板折磨死。 “走了走了。”莱恩催道。 嗯,确实是许久了,来妖世了许久了,按照老白的计划,应该一开始就要把林茴要去黑风林了。情蛊的对象是她,也只有她才可以彻底解除蓝望身上的情蛊,还必须把蓝望和迦梦的三世情换回去! 临走那天,小迪:该怎么还回去呢? 老白:命之魂石是不生不灭的,迦梦死了,但魂石还在,她需要下次被唤醒,再续二世情。 小迪:怎么续? 老白:菩提树是关键。 …… 这一片偌大的水湖,烟波粼粼,坡地上弥漫着植物强劲的芳香。本应碧水清透,可此刻一片混浊,仔细看,湖面还不断升出黑气,看着死气沉沉…… “这里怎么会这样?” 少年药师蹲下身,用手在水面上划开漪,“嘀嗒,嘀嗒……”涟漪再次泛起,一圈圈荡在湖中。湖底一点一点泛起黑色,接着又变成红色的波纹,浮上水面,扩散开来,犹如鲜红的鲜血在水中荡开。 “水族一带就在碧湖生活,前不久,龙族狐族开战,波及太大,附近的精怪们能跑则跑,不能跑就只能等死。而这里,就是不能跑的一部分,修为高的离水而安,可那些修为不够的,就只能在湖里等死。”黑衣少年说道。 小茶不语,看着到处死气沉沉的碧湖,心里也会死很纠结,毕竟她以前也偷偷来过这,这里充满欢声笑语。 还记得,她经过这里,还被那些幼妖们用水滋过,很是调皮,当时有点生气,也用水泼他们,但他们好像更兴奋了! 后来听其他妖族说,这是他们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为此,她还再去了一次,道歉的同时,又和他们泼起水来,玩得还愉快。就这样和他们结下不解之缘,那是她逃出茶林,交到的第一群朋友。 “仙草,你眼睛红了。”少年药师说道。 “你才红呢!” “可是他们遇到了一个好族长,生活在一个有爱的族群里,修为高的水妖没有放弃他们离开,而是聚居所有妖力织成防护罩,挡住了好几波伤害,这才保住了水族。但水族织成的防护罩还是没能挡住所有伤害,他们还是死伤大半。” “那黑气是?” “直到现在那些伤害仍在,那些黑气,每分每秒都在侵蚀着他们的身体。” 黑衣少年定定地看着碧湖,补充道。他眉头微蹙,禁不住脸上涟起一道轻微的波纹,但半刻后却像落花飘零于水面,瞬间不见。 黑衣少年定定地看着碧湖,眉头微蹙,禁不住脸上掠起一道轻微的波纹,但半刻后却像落花飘零于水面,瞬间不见。少年定定地看着碧湖,眉头微蹙,禁不住脸上掠起一道轻微的波纹,但半刻后却像落花飘零于水面,瞬间不见。 “你到底是谁?” 小茶一路上都在观察蹉源,诡异得很,身为修道者,却暗藏妖气,虽然尽量掩饰,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一旁的少年药师,早就拿起来药炉,往湖中心一扔,药炉立马变大,看着有三四米宽,明黄的火焰在里面吞吐着,苦涩的药味瞬间四散在苍溟的暮色里,与湖面升起的黑气交汇、相融。 黑衣少年答道:“我叫蹉源。” 小茶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下,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我的意思是……” “妖族太子转世,妖王最后一脉。” “!!” “什么!” 正致力于施法的药师也看了过去,他和小茶皆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只见黑衣少年不去理会他们,只是看着那升到半空的药炉。微风吹得他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布着些血丝,看着有些许疲惫,他的目光中总是有些很难形容的东西,沉重而疲惫,让人甚至不忍多看一眼。 “药师,请认真施法,他们的命就在你手里了。” “哦哦哦。” 药师坚定地点着头,手开始加快比划,带起的风声也越来越响,那些火焰如同迅猛的野兽从药炉里喷散而出,瞬间覆盖碧湖。 “火聚!” 药师一喝,那些火立马又极速收回,爬回药炉。火势过后,碧湖上还拌着苦涩的药味,但又是甜中带涩,闻着,一身的疲惫瞬间消失殆尽,浑身清爽,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好了。”药师收回药炉,再把它变小,挂在腰间,然后再次蹲下身,手又再次荡开水面,涟漪泛开,与刚才不同的,这次泛开了清透、青碧的波纹。 他们对视一眼,皆会心一笑。 只见淡青的光芒投射在潭水的波心,波心里有隐约的水纹荡漾,一个个水泡在湖面升起,那映照在水泡上的霞光,又红又亮,随着波纹的渐渐扩大,闪烁着,滚动着,消失了。 随即,一些某些尚未看见形状的物体,自碧湖中无声冉冉升起,一个个眨巴着喜悦的大眼探出湖面。 小茶刚想欢呼雀跃,立马就被喷了一身,把小茶刺激得大叫了一声,下意识就用胳膊去挡。这一挡,水花更加乱飞,一看去,蹉源和药师也被喷得湿透。 “好啊,敢喷我。” 少年药师“啧啧”一笑,立马卷起裤腿,冲到湖里,拿上腰上的药炉,用药炉装水反泼他们。一时间,逼湖上水花四溢,水族们更加兴奋了,一条条水柱升起把他们淋了个够。 “太过分了。” 小茶也冲到湖里,一把抢过药师的药炉,也疯狂泼水,玩得很疯。 “蹉源过来,感受一下水柱的威力。” 小茶喊着,一边指着蹉源,示意大家一起泼他。 “哇哇哇……”蹉源连连躲开,那张始终阴霾的脸上,终于布上了些许笑容,脸上又湿漉漉的满是水,还沾了些泥土和灰尘,看上去非常的滑稽好笑。 “哈哈哈哈……” …… 碧湖的一旁,从碧湖经过的小迪好奇地看了过去,她躲在一处斜坡上,始终不敢走过去。 那里欢呼声不断,他们往我的互相泼水,水族们纷纷从水底冒出脑袋来,从嘴里喷出一条条水柱,互相滋水,好不欢快! 可是,她的笑容却掩饰不住自己湿润的眼睛。她哭了。 “怎么,刚送走林茴,就那么想她,都哭了?” 魔尊修把脸凑过去,看到她哭,先是愣了半刻,然后又忍不住调侃她。 小迪没好气地呵道:“滚!” “啧啧,我想,你应该不是想林茴,而是你内心的羞愧。” 魔尊修对于她的无礼也不生气,他抱着着肩飘到她面前,还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小姑娘最近越来越大不敬,他都懒得计较了,似乎已经习惯了。 小迪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远去欢快的碧湖,“我不需要羞愧,我也不会羞愧。” “眼看着自己的朋友去死,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去杀一个不恨的人,你不会难受吗?我想,你是会的,因为你心太软!” “你什么意思?” 魔尊修阴冷一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声中,带着疯狂与得意,然后向着碧湖走去,却又突然停了一下,身子微动,转过身看着她。 “我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东西,可以不顾一切,就算与整个万世为敌,纵使魂飞魄散,也不会像你那样瞻前顾后,为了所谓的预言去做违心的事,你就是一个字,怂!” 怂!那个字犹如冰渣狠狠地敲击她的心,在他喊完这一句后,冰渣越发密集,犹如噼里啪啦四落而下,打地生疼。 她微微张了张口,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走啊,去黑风林找她,我陪你去!” 第六十五章 情蛊 小迪说道:“没用的。” 往碧湖看去,只见子慕兰兮和莱恩不知道什时候已经加入了泼水活动,他们在顶棚里跑来跑去,就像过狂欢节一样,不时地制造出一些尖叫的声音,正玩得开心。 “啧啧啧,阿修罗要来了,你确定不过去了?” 魔尊修也往碧湖走去,清风徐徐,碧湖边多奇石,有桥,景色怡人。 …… 黑风林里,俯身望去去,山林之间依旧绵延不绝,但中间有栋奇怪建筑,越过数棵大树,一座饱含罗曼风格的建筑物矗立于灰色的混沌中,偌大的身躯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的棱角分明,一动不动的屹立在黑暗的森林中,彰显出一种雄浑与大气。 那栋巨大建筑物旁两个男子在那交谈着,其中一个男子表情似乎很不爽,歪着头,墨绿色的长发滑落锦衣。 他对面的男子更是一脸无奈,一张十分俊俏的脸蛋,一身华贵地白衣,神色很慵懒,双手怀抱在胸前,“澜江,你别激动!” 澜江额前的绿发丝有些凌乱,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是继续喃道,“你怎么能那么淡定,蓝望可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不为他做主还有谁为他做主?” “于曳哥,澜江哥,我可不可以去见见蓝望?” 林茴突然从里面走出来,她抿了下嘴,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澜江和于曳对视一眼,有些难为情地看向林茴。 “林茴妹妹,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见,只是蓝望身体实在不舒服,等明天,明天他好一点了,你们再见面。” “嗯对,对啊。” 林茴叹了一口气,自从她来到黑风林,就一直没有见到篮望,每次她提出要见蓝望,他们都会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 为此,她很矛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只想好好地为蓝望解去情蛊,情蛊在身上待久了,会被情蛊反客为主,彻底变成另个性格。 于曳走过来,说道:“林茴妹妹,是不是自己待着无聊,不如这样,我给你讲过我的故事吧。” 林茴答道:“好啊。” “我从小就住在翼族,但我其实不属于翼族,我是乐灵,腰上的长萧就是我的本体。而这长萧便是于战送给他心爱的妻子的礼物,我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但是之后,翼族发生了一场暴乱,族长之位的争夺让那对夫妻双双赴死。我很难过,我失去了最亲的朋友,为了帮助他们,我留在了翼族,保护他们唯一的孩子——于墨。 后来我发现那孩子并非一般翼类,每到他生日,他身后便会出现两条奇怪的裂纹,就像是要把他生生撕裂,他很痛苦。而且每过一个生日裂纹就加渐深,血芒就渐强,使得他痛不欲生,我为此寻过无数药师,但都没用。 直到我遇到那个奇怪的男子,他静静站在那,偏首凝望我。他的眼睛古老荒凉,与他对视,就如同会掉进深渊里,然后有无数只眼睛那样死死瞪着我,把我撕得粉碎。 然后那个男子开口了,他说他是龙王,并且能帮助于墨,之后便给我一册画卷,画里有帮助于墨的办法。 果然龙王没有骗我,那画卷抚平了于墨的伤口,再不复发。并且我从画册里知道,那两道裂纹是凤凰涅磐后留下的伤口。是于墨自己折断了自己的翅膀,他不愿浴火重生,便在涅磐时折断羽翼,堕入凡尘,毁去神体!” “于墨?他现在还在翼族吗?” 林茴听得有些愣神,不解地问道。 “当然,我也是在他成功张出羽翼后,才离开他,于墨的羽翼长得很早,可能是因为他本就是凤凰。他在我心里很重要,他是我愿意付出生命的弟弟,也是失去于战后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于曳看了一眼在远处不知干嘛的澜江,眼里含笑浅过。 “之后我遇见了澜江,澜江……” 一百多年前,于曳离开了翼族,他知道他从来不属于翼族,他也不可能照顾那孩子一辈子,他必须要于墨独立。 那天天刚亮,于曳手执长萧坐在船上,听着于墨在岸上喊着,“要记得我,别担心我!” 那孩子已经长得很高了,当年那个稚气、还偷偷在被窝里哭泣的孩子会照顾妹妹了,也会照顾自己了。 听到这话于曳眉头终于舒展开,他搭在桌沿的手指轻敲桌面,垂眸,酝出一点温柔又释然笑意来。脑海里突然浮起那张他在无数个日夜都难以忘怀的脸:于战,你们的孩子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天际中那朵云,也浮起那张脸,他在微笑着向于曳点头,又如风一般消失在于曳的眼中,那最熟悉的微笑! 也曳不知道他走了多远,只是随着水流随意划过,到岸了便停! 船头此时站着个身影,一黑一百,黑的是一名身着宽大黑色锦袍的年轻公子,一头绿发异常显眼。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刚从船里走出来的白衣男子,不经意地皱了下眉,脸上那半刻呆愣,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白衣男子面如冠玉,气质雍容,脸上还挂着一丝优雅的浅笑,神态间说不出的高贵潇洒,腰间挂着个长萧。 看到绿发男子的一刻,他的眼睛变得通红,脸上却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于曳顺着台阶,一阶—阶地走上去。那淡淡的双眉,那细眯的、通红的笑眼,那湿润而鲜艳的双唇,越来越清晰。 “你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来我黑风林?” “我在寻找一位故友。” 白衣男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长萧,然后取下它,把长萧递给眼前的男子,“你喜欢吹萧,是吗?” “你怎么知道?” “我……” 黑衣男子一把拿过长萧,便住了吹箫,低了头,轻抚着碧玉箫金丝线的流苏。 “我很喜欢长萧,但其实我没吹过。” 说完,黑衣男子遗憾地看了眼长萧,把萧还给于曳,“你来吹一曲,我要是满意,以后这黑风林随便你来玩,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好。” 于曳接过长萧,执起长萧在唇边悠悠然吹奏,立刻一阵悠扬的韵律飘了出来,满是淡淡的欢快,如同重逢般的喜悦,娓娓吹来,仔细仔细听,竟含着心酸和悲伤。漫天落叶之下,他的雪白衣袂如风轻扬。 “这是什么?” 眼前吹箫的于曳在黑衣男子面前犹如天上的羽云像轻纱似的微风徐徐地曳过天河,天河中无数微粒似的星光一明一灭,在他心中亦是一明一灭。 箫声陡转悲凉,好像在挽留什么,却又似在向他诉说,总带着淡淡的依恋。 萧声仿佛把他拉回古老的记忆,萧声突然停顿一下,像被什么惊破,黑衣男子中断了似梦呓般的回想。凝望着于曳的脸,他放弃了满腹的疑问。 最后萧声继续,但已是收尾,只留下哀婉而伤感,像雨落琵琶弦一般凄怨悱恻。 “萧声甚妙!” “我要找的故友,他曾经 最喜欢这首曲,但是一百多年前,我失去他了。” 但是现在,我找到你了! …… “于曳哥,遇到澜江之后呢?” “哈哈哈,”说到这,于曳轻声笑着,“之后我们就成了兄弟,还捡到了一个弃婴——篮望,之后你都知道了。” “蛮有趣的,于曳是个好哥哥哦。”林茴笑道哦。 说话间,一个身影闯了进来,那是蓝望。 林茴一愣,眼前的蓝望让她觉得好陌生,她只看到一张冷硬的侧脸,仿佛覆了一层霜。 于曳对于他的突然闯入,有些惊讶,“小望,身体好了?” 但,篮望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林茴。 “蓝望。” 林茴轻声试探着,小心地观察着蓝望的表情,看他一直都没有回答于曳的话,忍不住试探。 “林茴啊,都来到黑风林了,也来找我吗,你是有多讨厌我啊!” 蓝望的眼睛冰凉得可怕,林茴愕然直起身子,目视上方,对上了一双湛黑冷漠、陌生的眼睛,那双眼睛黑如水晶,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我……” “篮望,你不舒服,回去吧。” 与曳挡在他们中间,在不远处的澜江也进来了,他和于曳对视一眼,轻点了下头,不知在会意什么。 然后只见澜江缓缓地移步到篮望身后,不断地安抚着情绪不对的篮望。 “小望啊,你不想见见林茴妹妹吗?我记得你很想她啊,你不是经常喃着……” 澜江话没说完,就见篮望重重倒下,一旁的于曳很自然地扶住了他。 “他怎么了?没事吧?” 林茴有些惊讶地看着倒在与于曳怀里的篮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没事,他神识混乱,我只是悄悄在他身上种下了利于睡眠的秘术,不会伤害他的。”澜江解释道。 “林茴,不瞒你说,自从从人间回来,篮望的就不太对劲,有时能正常沟通,有时就像刚才那样,冷漠且陌生。” 什么!这就是小迪说的副作用吗?怎么会这样,那到底怎么才能祛除情蛊,到底该怎么做? 第六十六章 情蛊(二) 于曳把篮望扶回房间后,和澜江低头说了什么,便对林茴说,“我们出去一下,能麻烦你照顾你一下篮望吗?” “当然可以。” 林茴急忙点头,回头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的篮望,她愧疚感更深了。她觉得都是因为她才弄成这样的,都是为了要帮她改命,迦梦才会再次沉睡,篮望也因此被下了情蛊,她简直就是一个罪人。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温柔善良,时时刻刻为他人着想的好女孩。她很冷漠,很自私,可以冷漠到不去接近任何人,自私到可以见死不救。但她唯一做不到的,就是亏欠,亏欠别人的任何情意,什么都不想欠下! 随便说几句后,澜江和于曳就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林茴和篮望。 林茴静静地坐在篮望床头,静静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怔怔地没有言语,屋子里安静极了。 微凉的晨曦透过窗跳跃进来,林茴看向窗外,微凉润泽的水气依旧袭过窗棂,带着些许的寒意。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没有谁回应,只有篮望浅浅的呼吸声。 林茴叹了口气,继续看着窗外,心里暗暗想着:我一定要剥离他身上的情蛊,不惜一切代价。 “你一直守在这吗?”篮望的嗓音温淡低醇,响在耳边, 林茴惊喜地看过去,篮望就站在她的身后,距离很近,几乎能感受到那具温热结实的躯体,他身上有股清冽的气息倏然笼罩,让她一愣,还是那么陌生的篮望。 篮望似乎看出来她的心思,然后双手捂着了自己的脸,再一放开,只见一张灿烂的笑容现在他脸上,然后噗嗤一笑,一张精致的脸上绽放出炫目的笑容。 “林茴,你知道你是干嘛的。” 那张刚才还是冰冷的面容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和煦神情,他在说话时,那双始终看着,掩饰不住的温柔几乎要流泄出来。 话音刚落,随忆就往前走一步,里林茴更近了,温润的声线低沉轻缓,似乎还带了掩盖不住的笑意。 “你是来剥离情蛊的!” 他知道!林茴不由地一怔,不知所措的样子尽数他眼底。只见林茴头都不敢抬,她对于被迫利用篮望,是真的觉得无地自容,只能点头随意“嗯”了一声。 “老白曾经尝试过要帮我剥离情蛊,但是他失败了。最后,他才知道,深入血骨的情蛊他是剥离不了,一旦强行剥离,痛楚会像毒蛇在被蛊毒者心头反复噬咬,流遍全身的蛊毒腐蚀血液和骨髓,直至痛不欲生。” 说到这,篮望挑了下眉,然后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他还是温和地笑着,可是眼中却有丝冰冷。 “最后,老白放弃了,因为真正能彻底剥离情蛊的,只能是你。” “那到底怎样才能帮你?”林茴问道。 “哈哈哈,蛊术一直都是被万世所唾弃的,尤其是情蛊,它可让中蛊者不愿除之,宁愿日日受椎心思念之苦,也不愿斩断情根、剥离蛊毒。” 篮望半弯下腰,抬手按上林茴的太阳穴,边轻揉着边低声问了句:“别苦恼了,因为我是自愿的。” 他似乎是在安抚她,朝林茴温柔地笑了笑,想安抚一下她不好的情绪。 这样的篮望让林茴愣了半晌,林茴后退几步,离他几步远,但其实还是离得很近,他的气息,依旧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近在咫尺,又是天涯。 “怎么了?” 篮望不解地摊了摊手,然后嗤笑,满不在乎地耸肩。 林茴看着他,说道:“我会尽力帮你剥离情蛊的。” 听到这话,篮望收起笑容,掩饰不住的恼怒神情的笑容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还真是多管闲事。” 此刻的篮望冰凉得可怕,表情逐渐凝住,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而失望的光芒。 “可惜,情蛊的对象是我,所以你杀不了我。你只是蛊毒,你不该反客为主。” 林茴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失望也是一种滋味,会失望说明她一直对帮篮望还抱着希望,可现在,她感觉她什么都坐不到,失望都没了才可怕。 “石族是这万世里最冰冷的生灵,天生就没有心。” 说着,他摁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认真说道,“这里是空的,你知道吗?外人都说,石族是冷酷无情的,我们连心痛都没法感受到,不会流泪,也不会在乎什么。可是冰冷的石头也有捂热的一天,澜江和于曳,让我学会了微笑,学会笑着面对世间种种;而你,让这里,空白的这里,也会开心,会难受,会在乎。” “你在说什么?”林茴有些不明白突然说这番话的篮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他,此刻却露出那脆弱的样子。 “没有心,也会通,是不是很可笑?” 篮望先是抿一抿嘴,然后也似乎禁不住笑了,嘴角越来越弯,笑容越来越多,到最后,眼睛越来越酸,当着她的面流下了眼泪,但很快被他擦掉了。 “篮望……”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是情蛊,世人都说它是假,情是假,意是假!可在我们身上,它是真真切切地爱过,但好似总是背著你们,明明白白的将这份真诚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向你们交代得清清楚楚呢。” “情蛊……” “那份真真切切的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那么刻骨铭心,没有一丁点掺假,我们没法自欺欺人地轻轻放下,只是时常觉得自己不配,因为我们被万世所不容。” 那些过往的悲喜,清晰的历历在目,他努力着不去触摸,不听,但灵与肉不停的折磨,反反复复,不停不息。 但那份当初最美的悸动,我眼中最美、最独特的风景,是他忘不掉的。所以他开始努力存活着,努力成为真正的“篮望”,真正地活着,真正地站在她面前,而不是在灵魂里、在暗处偷偷看着她。 “我不会放弃的,你也不可以,让我就这样离开。” “好,我明白了。”林茴不去看“篮望”的眼睛,她只能回避,他的眼神让林茴累得喘不过气,那么熟悉,那么熟悉……曾几何时,她也见过这样的眼睛,但却又想不出来在哪见过。 “篮望”见此冷笑一声,似在自嘲,眼里满是悲凉,林茴关门的声音,终于震醒了他,心里那串刚才未掉落干净的眼泪,刷地像散落地珍珠一般重重地又砸了下来,他掩面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 “我就是想活着,我想多看看、看看你……” …… “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比起被种情蛊,情蛊本身会那么难受!” 时光回到命之魂石正式离开那一天,老白顿在篮望面前,难掩满脸的失魂落魄和自责。 “你可知道,情蛊并非不能除,只是蛊毒不愿离开,宁愿在宿主身上日日受椎心思念之苦,也不愿斩断情根绝了思念。” 一旁的阿魇,拍了下老白的肩膀,在安慰他,“其实你是没错的,我们是必须要牺牲掉一些无辜者的。” “你还是不愿意走吗?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宿主,让你永生。”老白说道。 “可我不愿意,蛊毒一旦爱上便不会忘记了。” “你是毒,她是药,可这种药只会让你神志不清,最终因无法忍受剧烈的疼痛而死去,不得善终。”阿魇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说道。 “不求善终,但求长久。” …… “长久、长久、长久……” 屋里的篮望,看着敞开的门,眼睛死一般的沉寂,他的目光如同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一样惨淡。 “小望,没事吧,你怎么?” 于曳和澜江刚回来,他们刚进来,就看见篮望坐在地上,眼睛毫无生气,他们发现篮望的眼睛瞬间变的空洞,似乎此刻在他身旁的只是一团空气。 篮望不看他们,只感觉他呼吸的声音很虚弱。 “你到底怎么了?”澜江眼里掩不住的心疼,只见他看了眼篮望,然后手重重地锤了冰凉的地面,“我会救你的,不要怕。” 说着澜江就站起身,但很快于曳就拦住他了,“你要去哪?” “菩提树,以血为媒,献舍其魂!” “你们别管我,让我安静待一下。”篮望终于说话了,他站起身,表情淡漠,“还不走?” “小望。” “小望。” “砰!”地一声,澜江和于曳刚被赶出房间,门就狠狠地关上了,里面也瞬间没了动静。 “小望没事吧?”于曳和澜江对视一眼,又看着兜里包裹着的桂花羹,眼里满眼落寞。 看见这样冷漠,不肯接近他们的篮望,没有谁比他们更难受了。 澜江把桂花羹拿出来,然后把它轻放在地上,“小望,桂花羹就放在门口,你休息够了,就出来吃吧。” 无力依旧没有动静,澜江的低垂的眼帘显得很落寞,身后的于曳碰了下他的手肘,“走吧,让他静一静。” “记得吃啊,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羹了,哥哥们专门帮你买的,小望……” “行了。”于曳无奈地劝到,随后叹了口气。 第六十七章 菩提树的许愿 别打扰小望了,让他静一静。” 屋里依旧没什么动静,于曳向门口看,什么也看不见。 于曳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不久后便把澜江拉走了。门口的那碗桂花羹清香四溢,孤零零地躺在那,这里瞬间陷入了安静里。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很快那碗桂花羹被拉了进去,“砰”地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不远处,林茴呆呆地看了许久,轻声发笑,接着叹了两声,摇了几摇头,现出踌躇的样子来。 “没事就好。” 她缓缓说着,纤长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方,苍白的脸颊依旧如纸片般白皙脆弱。 “以血为媒,献舍其魂!” 林茴重复着在屋子里,澜江的话,这让她猛然想起小迪说的传说:听说在菩提树下诚心许愿,以血为媒,献舍其魂,会被上天听到。 “菩提树?” …… 黑凤林里有一个很深山洞,天亮了,高高的山洞顶端就会发现有很多细小的空洞,阳光就变成一束一束的从洞顶照射下来。 正中央,立着一棵古树,一棵高大挺拨的菩提树立在那,看着仿佛直耸云霄,像一杆旗。展开双臂去抱,才抱得住树干的一半。 “传说会是真的吗?” 林茴望着那滑滑溜溜的又粗又高的树干,听着树叶在半空中哗啦啦响,然后低头看着满地的落叶,树叶皆是枯黄的,被风刮落在地,而后,时起时落,还沙沙作响! 记忆中,上次和老白、小迪来看看过这棵树,那时也是满树枯黄,给人马上就要全部凋零的错觉。 树枝萧萧拂动,长得极高,有些灰白的枝干直冲云宵,枯黄的叶子挂满枝头,反而更衬出了一庭的沉寂萧索。 阳光从洞顶一束一束地照射下来映在叶子上闪闪发光,她的影子淡淡地映在地面上,穿插在在树叶晃动的光影间时隐时现。 林茴沉思片刻,继而伸出手抚摸了下树干,但,指尖突然传来的刺痛,迫使赶紧她收回手,扯了扯嘴角,看着指尖上刺目的鲜红,不解地问道: “看着那么平滑的树干,为什么碰上去却像布满荆棘?” 没有谁回答她,只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声。 就这样,她在树底下思考良久,徘徊几遍,也没能发现让菩提树有什么反应。 实在是累了,只能坐在铺满落叶的地上,一片片金色的落叶安静地躺在地上,远远望去,大地仿佛铺上了一层金色的毯子,美极了! 这时突然飘过一阵风,它们便翩翩起舞,围着林茴飘荡开去,就像一个小小的金色龙卷风,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旋。 林茴不知道,黑暗里一双眼睛始终凝视着她,他看了她很久,漆黑的眼珠一动也不动,亦没有任何情感,死一般的平静,幽深得几乎没有尽头。 不一会儿,那阵风停了,依旧坐在那的林茴头发有些凌乱,半闭着眼,似乎被风沙迷了眼,眼睛有点发红 而手足俱软地随意耷拉在地上上,无力地垂着头。黑发飘散,还沾上了灰尘和几片叶子,额上被风旋转时,里面的叶子划伤的伤口还在慢慢滴着血。 “竟是你!”一个声音突然传出。 林茴惊喜地抬起头,顺着层层叶子找到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也在看着她,这浓绿色上宛如涂上了一杯透明的油,成了一种翡翠般的碧色。 这般颜色看着总让她产生一种极度的平静,就这样,林茴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双眼,得到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没有听到感受到一丝的言语,那双眼睛也那样静静的陪着林茴。 “你就是菩提树?”林茴终于发话。 “不是,我是从远方来这里栖息的风灵,刚才不小心划伤你了,对不起了。”那双眼睛眨巴了下,眼中闪着真诚的光芒。 “没事。”林茴回道,可这话却难掩失落。 之后他们沉默一会儿,风灵知道眼前的女孩很是失落,他叹了口气说着: “我爱游历四方,曾经到过西方的天际,那里有一条古道,古道的尽头有一棵菩提树,菩提花开,便是千年。某日,一棵灵石,生性顽劣,且向往游历四方,终于在那天,它成功了,神祖答应放它离去。 而菩提树的一瓣花也偷偷跟着灵石下去,且永世跟随,每一世,那片花瓣便在灵石转世的附近再次扎根,长成参天大树! 我听过梵天的真理,也曾坐在菩提树下,停留在灵石旁,我见证了那树跟随灵石远去,也看见他们一世又一世的一起长大,一起消亡!” 那双眼睛眯起笑意,声音缓缓传来,有些沧桑,似在自言自语。 “菩提追随着灵石,而你又追随着谁?”林茴问道。 “我只是过客,正如你,也是他的过客。” “他?”林茴更加不解了。 “好久不见,风神。”突然传来一个极低沉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清润的音质,磁性动听。 她慢慢朝生源处望去,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眼底,走得沉稳,手里的佛珠,转动得极快,显然并不是心如止水。风大,吹起他的发,在他身后仿若荡起一团墨绸,那双正看着她的眸子,灿亮得如同星辰。 是他!林茴一愣,那张脸,她还记得:菩提树下,她倒在血泊里,那个男子手执佛珠,额间还印着一朵的红色灯花灵焰,那个男人淡淡地看着她的尸体,不悲不喜、无殇无情。 “竟然是他?” “好久不见,弑。”层层叶子里,那声音回应着那个刚来的男子。 “风起、花落,要不是你,那片花也无法跟随啊,你又怎么会只是过客呢?”男子手执佛珠,珠子隐隐含着金光。 “林茴,你是来找菩提许愿的吗?”风灵,也是那最来无影去无踪的风神,千变万化,让人难以捉摸 。 “是的。”林茴瞥向一旁手执佛珠的男子,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一阵悲伤,一阵惋惜,还有深思。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他,就会让自己难过。 风灵眯了下眼,噙着一丝笑意,却是一派了然的模样。 “以血为媒,献舍其魂,以命换一愿!你可要想好,一旦许下心愿,就不能反悔了。”风灵说。 手执佛珠的男子顿了下,转动珠子的手听了一秒。看着年纪不大,却眉目凛凛,精光慑人,不怒而威。 手里的佛珠更快地转动着,手但佛珠线断,诸珠尽落,如珠玉砸地面,掉落在铺满叶子的金毯上,竟还发出清音。一时的变故,脸上依旧不变,还是那副无殇无情的淡漠模样。 “我不后悔。”林茴看来眼落得满地的珠子,但那男子似乎也不着急捡,也只是看看,“欠下的债,是要还的,是一定要还的。” 欠下的债是要还的,无力承担的人,注定是懦夫,注定会欠下自己所有的幸福,欠下自己难以还清自己的今生,今生不还,来世必偿。 可是欠下迦梦的、欠下篮望,什么时候可以偿完啊? “要许下什么愿望呢?我帮你转达。”风灵着,那双眼睛躲在层层叶子里,仔细看,那好像是个人影,半透明的,还发着温润青光的人影,他盘腿坐在树杈上,一头透明,几乎看不见的长发垂到他散落的袍子上。 “我要把三世情还给篮望和迦梦,而我只能是一个在他们的生命里掀不起任何波澜的匆匆过客。” “可以。可是啊,篮望和情蛊本就同身不同心,你把三世情还给蓝望了,情蛊便不存在了,情蛊的债又该怎么还?” “我……” 风灵从树杈跳下来,他的袍子肉眼可见地清晰起来,那是雪白的、有闪着银光的精美图腾。一头银发散落在袍子上,睫毛也是银色,下巴尖尖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粉。 风灵看了眼林茴,随意一笑,然后走到已经捡好佛珠的男子身旁,“那你欠下的债又什么时候还?” “债?我欠下了什么?”男子显然很不解,微微蹙起眉,有些狐疑。 “哦,我忘了,你刚历劫回来,那在人间的九世劫都忘了,毕竟你已经不是他了。”说完,风灵“呵呵”笑着,“还真是没情趣的弑!” 菩提树下,两男一女站在那,他们表情各异,各怀心思。 手执早已串好的佛珠,男子低头看着那些依旧闪着金光的珠子,耳边猛然那句话:本君是不允许有谁更改已定的命盘,一旦出现有一点改动,便全局崩溃,人间不保! 那日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那个声音继续说着:我要你去执行她未完的惩罚,毕竟,本君可是罚了她生生世世! 他问:她?那个改命的女孩?她到底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惩罚? 那个声音冷哼一声:因为她帮了一个神,却毁了我所有的计划,她本不该出现,不该出现……差一点,我就成功了。 命理神君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女孩到底坐了什么,竟然毁了他的计划,他的计划又是什么? 第六十八章 古剑(一) 菩提树下,风卷叶落。风过时,树叶婆娑,一片枯叶轻轻飘落肩头,林茴回头看着,只见落叶边缘微微卷起。 她握着枯叶,拿在手上,心中突然变得迷茫了,心中亦未尝不惧怕,只是无论何时,这惧怕从来不能让她退步,她必须去还上自己欠下的债。 “决定好了?”风灵念道。 真的准备好了吗?真的没有什么留恋了吗?林茴不断在心里问着自己,但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答案。 “不行!”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紧接着响起,随后传来几声凌乱的步伐,只见一个女孩闯了进去,扎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马尾辫,见到林茴那一刻,她明显松了口气。 身后的男子一双血瞳轻扫四周,妖气如此浓烈,只见乱舞的发丝都透着幽深紫色光泽,一眼看去,只觉得魔魅异常,噬人心魄。包裹在长袍下的修长壮硕的魅人身体,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不许愿了,晦气!”那女孩继续说道。 “也是,时机未到。”风灵看了眼已经转身要离开的佛珠男子,眼含笑意。 小迪和魔尊修的到来,制止了那场即将开始的献祭,而风灵像是走就明白一切那般,又炮灰树杈上休息了,一时间,又只能看见他的眼睛了。 林茴只知道,小迪一来,那个手执佛珠的男子就离开了,就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神秘,让人费解。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知道,妖市里有一种很好玩的妖石,它们……”小迪拉着林茴走出山洞,一路上一直叨叨着,她东扯葫芦西扯瓢,逮住啥说啥,喷叨了一下午,其实说的都是些没用的玩意。 林茴回头看了眼一直在后面不说话的魔尊修,她有些惊讶,毕竟要换作以前,他决定要怼小迪,怼到小迪火冒三丈、怒难自抑,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让林茴不由地发出“咦”地一声,费解不已,难道她离开几天,他们还发生了什么事? “修,她这么啰嗦你不管管吗?”林茴轻声对魔尊修说。 “啰嗦吗,还好吧?堂堂魔宗第一,万世第二的战神,总不能连这点吵闹都克服不了。”魔尊修摆摆手,风吹得他的黑袍飞舞,然后慵懒地指着前方,“还别说,我倒是发现,这黑风林风景蛮好。” “……” 可魔尊修指的是一些凌乱地杂草,只有一些小飞虫拉帮结派地在那安家落户,看着荒凉无比,为此,林茴忍不住在心里念道:眼光真好,真好。 “嗯嗯。”林茴看着依旧絮絮叨叨地小迪,再看着悠然自得的魔尊修,感觉他们虽然走在一起,但他们三个都沉浸在自己地小世界里:一个说的开心;一个早就神往到九霄云外了;另一个一派悠然模样,表面上,听得仔细,实际什么都没听进去。 “诶,你们说,我们改去哪玩呢?我们来妖世那么久了,都没好好完呢!” “嗯嗯。”林茴随意应道。 “嗯什么,我还没说要去哪呢?”小迪撅起嘴,看着林茴敷衍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在听。 小迪无奈转头看向魔尊修,只见眼神交汇那一刻,魔尊修被吓出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对,你说的,都对。” “……” “你是不是又戴上耳塞了,而且是只隔绝我声音的那种。”看着依旧一脸茫然的魔尊修,小迪更气了,脸色黑到极点。 林茴干咳几声,指着耳朵,“耳塞,耳塞……” “我绝对我还可以再解释一下。” “找死!” …… 场面一度很混乱,当战斗暂时停止时,林茴看到了这样一幅悲惨的画面在这,同情“堂堂魔第一,万世第二的战神”一秒。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迪和魔尊修越来越能闹腾了,他们在一起不是互骂就是互掐,总之一刻都不能闲! “修。”他们的打斗刚停,那边就传来了子慕兰兮的声音,“你们怎么不等等我们,哼,我们刚打完水仗会来,就见不到你们了,害我们找了半天。” 魔尊修刚想说什么,就发现莱恩一直盯着他,“莱恩,你在看什么?” “你的眼睛被谁打了,不该啊,这妖世有谁能把你伤到?”莱恩不解地说着,右手还不停捋着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 “很会观察啊,不错嘛莱恩。”魔尊修干笑几声。 “嗯?” …… 又是一场混战,看着打成一片的他们,再回头看着已经离远的山洞,林茴眼睛突然暗了下来,心中却突然生出从未有过的释怀感,仿佛一切心里负担都随之远去。 雅苑图书馆里,阿魇依旧习惯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那清冷的眼睛的没有任何波澜。 “果然,还是心软了。” 说着,阿魇看了眼桌上的茶具,淡笑一声,然后轻摇着头。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门外的阳光透进来,图书馆里养着很多精致的花草,墙上挂着字词书画,还有不知谁折的千纸鹤挂在屋顶,在风中不断摇曳着。 走进去,总能闻到屋里的那抹茶的芳香,味道淡雅。 “都几点了,图书馆还不开业?” 来者正是老白,阿魇头都没抬,早在他说话前,就知道是老白了。 “今天歇业。”阿魇说道。 说话间,一直放在墙角的那把剑抖动了一下,剑柄镶有宝珠,莹莹的光芒幽暗惨白,之后迅速变换出刺眼的血光。 那血光深处,一个身影缓缓显露出来,只是那血光实在太过刺眼,竟不能看清他的容颜,只是在光影闪烁之间,阿魇和老白分明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影的手中缓缓举起了那把古剑。 阿魇皱了下眉,继续观察着那把剑。 “这是什么?” 老白刚想走过去仔细瞧瞧,就立马被阿魇止住。 阿魇急忙呵道:“别过去,危险。” 听到这话,老白顿了下,停下脚步,仔细看着它,像是发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老白说:“竟是凶剑!” “对,凶剑,染尽无数鲜血,剑下亡魂万千。” 那古剑如青霜冷耀,因为剑桥上有几道裂痕而露出来的些许剑身,看着古朴,上面雕饰玄黑花纹,清冷寒潮乍现。 “它主人呢?”老白问道。 “也是剑下亡魂之一。”阿魇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这时,剑突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阿魇走过去,拿过古剑,左手一掂,右手一按剑扣,一阵清越振音隐隐而起,寒光乍闪。 而那剑鞘上的几道裂缝,瞬间吸引了阿魇的注意,她轻抚裂缝,手不经意地震了一下,“这把剑原本是没有剑鞘的,这剑鞘是一位得道高僧所造,上面有专门压制它杀气和怨念的封印。” “那些裂缝可以修好吗?”老白问。 “不行,实在是太久了,时间的侵蚀,使上面的灵力减弱了许多,封印都松了,再修复也没有必要了,还不如重新锻造新的剑鞘。”阿魇无奈摇头。 时间的侵蚀让古剑有斑斑劣迹,剑鞘也因为长远的时间已经开裂褪色,显得破旧又毫不起眼,但老白和阿魇却都能看出长剑周围隐然缭绕的剑气,发出荧荧白光,散发着凛然寒意。 “那古剑……”说话间,老白刚一抬眼,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惊觉下,那离去的白马绯影已跑得很远。马儿突然被勒住,扬起前蹄,啾啾而嘶;马上那人身着铠甲,手举长剑,像是要刺穿苍穹。 就是那把剑!老白惊讶地瞪大眼睛,嘴角蓄起一抹笑意:“很好,你这古剑成精了,竟然能拉我入幻境。” “噌噌……”突然传来争锋相对的剑光,一串串清脆的击剑声摄入人心魄,只一瞬间不知交锋了多少记。 老白挑了下眉,“刺激啊!” 只见无数的火星四散迸发,气劲的余波横扫之下,一人一马一剑冲进人海中,正在马车附近交战的双方,都被马上持剑的人吓到,狂退不已,整个场面瞬间便陷入了一片的大乱之中。 再一眨眼,已然不见刚才光景。 但那个手持古剑的将军刚才在老白眨眼的瞬间回过了头,他脸隐在月光阴影处,老白看不清他的表情,仅能看见他浓黑的双眉,有那股在战场中厮杀特有的气魄。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老白只是有短暂的晃神。 “老白,你看见什么了?” 呆愣的老白还呆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副红袍飞扬、杀气腾腾的将军和那匹有气势的黑色战马,这幅画面一直不断的在眼前浮现。 “啊,哦,就是战场啊,厮杀啊。” “哦?那就很有趣了,看来它选中你了。老白,你和它有缘。”阿魇浅浅地笑着,笑里含着无限深意。 老白也凝视她,看着阿魇的目光中满含温柔,嘴角略微勾起,然后懒懒地明知故问,挑眉迎上她。 “我可不想和这破剑有什么缘分,和美人有缘才是好的。” 这话一出,阿魇手里的剑又抖动了下,明显是在对老白口中“破剑”的说法,表达不满。 “诶呦,你还不爽了。” 第六十九章 古剑(二) 拿着。” “别别别……” 老白刚想阻止,转身就要离开,就见阿魇右手掐诀,一转眼,面前便出现了那把古剑,看起来很是古朴,散出微弱的寒芒。那一瞬间剑和老白对峙的姿态非常奇特,像是谁都服谁,互相藐视! “行吧,谁让我拒绝不了你。” 老白无奈地看了眼阿魇,然后及其勉强地伸手就要抓住剑。 但那一瞬间,手掌传来的冰寒刺骨,一股寒气像千百条冷蛇缠绕在手上,使筋骨僵硬,血脉也都在凝固,老白不禁皱起眉,缩回了手。 “可以啊,厉害。” 说完,老白往自己手吹了口气,瞬间寒气全无。 古剑闪着血光,犹如在看着老白,全身都散发着凛冽的恨意,仿佛屋外尖锐的朔风,冷到彻骨的寒气。 “哐啷”一声脆响,只见那剑被老白猛踹到门框上,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发出铮然的嗡鸣声,晃动不休。 “老白,请善待它。古剑通人心,你若厌恶它,它是知道。况且,它选了你,绝不是随意,是缘分,也是必然,说不定,你们早就认识了。” 阿梦魇走过去把剑捡起来,轻拍它身上沾染的灰土,然后再一次递给老白。 “这剑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 老白终是不情不愿地把剑带回去了,刚一回到家,就把剑随便扔在沙发上,自己坐在一旁,神情严肃,看着剑沉思了一两分钟。 “阿魇的意思是我们认识,不可能啊,我不记得你啊。难道,我和梦棱一样会定期失忆?” 随后他转身进入卧室,整个身体直接倒在床上,微弱的灯光下,只见他高大的身躯沉重地躺在床上,有几秒钟不动也不说话,似乎是僵住了。 “长恭。”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白一下子坐起来,定了定神,想仔细听那个声音。 “长恭。” “谁?” 老白站起来,闭眼凝神,唇边漫开一抹笑意。 半晌,再一次传来那个微弱的声音:“不对,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不是……” 偌大的屋子里,瞬间变得静悄悄的,空荡荡的。老白深深吸一口气,却犹如牵动了胸口的重创,不由眉心一紧,继续闭目调息,良久后才睁开双眸。 “原来是你,你还会说话啊,真是让我惊讶。” 老白走出房间,来到古剑面前,那一刻,老白愣住了,他又看见了那个在征战沙场的将军,依旧看不清他的脸,甚至连身形都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这个人天生就适合活在乱世里,可以刀头舔血,可以睥睨风沙,傲视群雄,可以一朝戎甲加身征战沙场,也可以身死箭下埋骨黄沙。 “啊呵,”老白发出一声沉闷,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却听见了金鳞甲片碰撞的声音轻而脆,那是什么声音?哦,那是战袍戎甲的声音。 “怎么会?” 那一瞬间,老白看见自己穿上了那位将军的戎甲,腰配长剑,一身赤红大铠甲胄,红色衣炔将他整个人耀眼夺目得像燃烧的火焰,刺得眼生疼。 “长恭,高长恭,你是兰陵王的佩剑?” 但古剑没有回答,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好,你不说,我自己去找答案。” 老白冷哼一声,转身来到卧室,打开电脑,老白一直觉得百度这玩意,确实蛮好用的,现在大家把什么都往里面传,着实为信息的提取做了不少贡献。 “高长恭!” 老白麻利地在键盘上输入这三个字,只见一堆信息堆了出来: 高长恭,又名高孝瓘,北齐大将,世称兰陵王。据说相貌柔美,为了在战场上能够威吓敌人,故戴面具上阵。其五弟安德王高延宗后来曾在576年称帝…… “还挺厉害啊!”老白赞叹道。 继续盯着屏幕: 564年(河清三年)12月芒山之战时,北周攻击洛阳一带地区,围城却没有攻下。段韶、斛律光与高长恭奉命前往救援。段韶利用谋略打败北周军队,高长恭带了500名骑兵冲进北周的军队,到达被围的城下,成功替金墉解围,北周军队最后放弃营帐撤退。这场战役是高长恭最受注目的战役。 571年3月,与太宰段韶、右丞相斛律光联合进攻跷谷,抵御北周宇文宪的攻击。 5月,段韶包围定阳城,而北周汾州刺史杨敷坚守住城池,段韶久攻不下。段韶病倒之后5,由高长恭接替统领全军,他成功的利用伏兵击败了从城中撤退的杨敷军队…… “前后因各项战功被封为巨鹿郡、长乐郡、乐平郡、高阳郡等郡公。厉害厉害!” 老白一边认真地看着兰陵王的各种事迹,心中感慨万千,还不断咒骂自己:我那时到底在干嘛,怎么不和他认识认识呢? “才不是这样的,君王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 北齐后主高纬性格懦弱,与他的列祖列宗相比,荒淫有余,残暴稍次之,不过杀起自己的亲人来,却毫不手软。 高纬说,‘入阵太深,失利悔无所及’ 而长恭不过回了句,‘家事亲切,不觉遂然’。 正是这句表亲近、表忠心的话为他招致了杀身之祸。 那小人高纬开始猜忌长恭,担心他是否想取而代之,想把“国事”变成“家事”,然后就要杀了他,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那个声音继续传来,声音有些颤抖,悲愤万千,就所有希望破灭的那一瞬间,会这么痛,这么绝望。 “所以你变成凶剑是因为高长恭的死。” 古剑说完那些话,老白终于弄明白它成凶剑的原因,但一位英雄这样草草了尽余生,也是让老白很感慨。 “他已经离开了,离开我很久了,但我一直在等他,我相信有一天他会重新带着我进入战场,实现他保家卫国的抱负!” 沙发上,那把古剑两刃之侧清冷寒潮乍现。老白走过去,盯着它,沉吟片刻,铿锵一声。伴随这声轻响,他手中的古剑剑出鞘小半,剑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你错了,就算你找到他了,他也不能到你入战场了,因为……” “没有因为,长恭是不会抛弃我的,他肯定会……” “我是说今时不同往日,就算要打仗,也不会带你啊,现在流行枪、大炮!怎么可能带剑上场?” 那把剑顿了顿,说着,“枪?大炮?” “对啊,你不知道,那些往事已经过去太久了,你厌恶的、憎恨的那些人早就埋入黄土,变成白骨了。所以,你还在恨谁?” “咔嚓”一声,只见老白重新把那一半剑鞘套上去,动作却十分柔和。 “他看到你这样,他不会开心的。” “不,我要找到那小人的转世者,我要亲自杀了他,我要……” “凌空,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古剑愣住了,之后呆呆地看着老白,记忆回到了那段它最开心的时光: 月色冷撒,高长恭坐在一个沙丘上,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绝美精致的脸蛋,那种漂亮不是女性的柔美,而是属于男性的精致俊美。 那是古剑第一次见到那位将军的笑得那么开心,那张它挂念了许久许久的笑颜。初见时将军戴着面具,冰冷的面具下那双眼睛,恍恍惚惚,朦胧宛如水中的月亮,好美! 沙丘上,将军抱着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上面的鲜血,心像被什么融化了,眼角有泪流下,有人用手轻轻帮它拭去污秽。 那也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如视珍宝般那样珍视它,小心翼翼地收起这珍贵的礼物,收藏着! 他笑很开心,就像一个得到蜜糖而满意的小孩,看着自己刚得到不久剑,笑道,“以后我们共赴战场,无论生死,我们一起守住这片土地!” 那时,它也是很开心,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暗暗说着:好,生死与共。 “帮你起个名字吧,凌空,如何?” “凌空?我很喜欢。”它开心地呐喊,但是这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哦,想起来了,这是那位副将的名字,副将的灵魂已经和它融为一体了,它既是副将,副将亦是它。 将军笑了笑,仰起下巴,看向远方的天际,“翱翔天际,刺穿苍穹!” 说完,将军把它举起来,把剑直指苍穹,挥剑出击啸长空,长剑昂首向九天。 …… “已经许久听不到有人叫凌空了,久到我都快忘记了。” 老白的嘴角蓄起一抹笑意,直起身子,太阳穴隐隐作痛,他轻捶着几下,微微笼了一下因汗水沾在脸上的黑发,迎着风看着窗外的阳光。 “是啊,快忘了,毕竟太久了。” 说完,老白把剑轻放到台上,用手抚着上面的纹路,轻柔得好像生怕惊醒了一场甜美的梦。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古剑的声音越发颤抖。 “因为,这个名字是我起的啊。” 风过无痕,阳光高照下,老白怔住。莫名的揪心,星星点点的泪光逐渐溢出眼眶,他仰起脸深吸,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挣扎着将眼泪收了回去。 “你……你什么意思?”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会选中我?阿魇为什么会让我把你带走,我本该早就明白了的,你也该明白的,不是吗?” 第七十章 古剑(三) 真的是你吗?”那个声音不可思议地问道。 “对啊。” 老白淡淡说着,他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还会想起历劫时发生的事。 按道理说,下凡历劫时发生的历劫时发生的所有事情,应该都不会记得的,但偏偏,就在不久前,突然有一段段记忆涌入老白脑海,他竟然记起了历劫时的所有记忆: 高长恭步出营帐,有些无力却疲惫地看着兵荒马乱的军营,今天注定是充满杀伐的一天。 “将军,北周突然袭营。”一位副将冲到他面前,一向沉着冷静的副将,此刻看着有些许慌乱,或者说整个军营都陷入慌乱中。 高长恭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站在一处山丘之上,遥望远处起伏连绵不绝的山峦。 耳中听到身后有马蹄声接近,但他知道此时能来找他的也只有始终忠心耿耿的副将了,所以并没有回头。 “将军。”副将在高长恭的身后勒住了马匹,落后了半步,看着前面的将军。 “北周来了多少人?”高长恭叹了口气,问道。 “来袭营的大概三万余人,但后面大概有十万大军正在赶来支援他们,在外围困我们。”副将哀叹一声,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他知道将军身为北齐的四皇子,乃是当今圣上的皇兄。 如此尊贵的身份,本应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可现如今却被派遣至军营,在战场上厮杀,这看起来好像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北齐自建国以来,短短十余年间,就换了五代皇帝,叔侄兄弟之间相互残杀,皇位之争可谓是骇人听闻,也许高长恭的皇帝弟弟并不希望他能活下来。 “敬军,我等会尽量护住将军安全,请将军脱下战甲,洋装成普通士兵的模样,先离开这里。” 高长恭明白副将的意思,他只是一个没有多少带兵经验的年轻将军。军营里的其他将领对他也是不甚服气,在他们看来,他只是一个仗着身份高贵才走到这一步的大将,没有真材实料。 高长恭扯着缰绳,驱使着胯下骏马转了一个方向,苦笑道:“你错了,我君的死期还未到,那几个跳梁小丑掀不起太大风浪。” “将军!” 副将看着高长恭俊美的面容时,不禁愣了愣神。尽管已经在他身边服侍了好几年,但韩烨每次看到高长恭那不似凡人般的精致脸容时,都会忍不住惊叹如此绝美容颜。 副将踌躇了半晌,咬咬牙,终于下了决心,怀中掏出一把剑递了过去。 “将军,此战不易战胜,我军凶多吉少。此剑是一位得道高僧所铸,神力非凡,可助将军百战百胜!” 高长恭低头看着那把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有点犹豫,不禁摇头叹气,若是一把普通的剑便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那还要军队保家卫国做什么?不过对于副将一片好心,倒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高长恭接过剑,回头看了眼副将,扯起缰绳率先朝山丘下驰去,他没注意到,此刻的副将眼里闪过一丝决然,但转瞬即逝。 高长恭看着乱成一片的,呼喝着士兵们冷静下来,声音扩散在冷冽的风中,但却没有没有一个人听从他的指令。 “该死!”高长恭忍不住骂道。 【咦?你就是把我唤醒的人类?】 高长恭一怔,坐在马上的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对啊,你不像人类啊!】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谁?”高长恭冷冷地问道。 他还未反应过来究竟这女子的声音从何处传来,没弄清楚情况,就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转身走向营帐前所系的白马,驱使着战马奔向远处喊杀声最大的地方。 “怎么回事?” 高长恭心中不禁骇然,尤其当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冲向战场时,挥剑斩敌,凶猛无比。 这时候,他才发觉北周士兵竟已经趁乱攻破了函谷关,马上就要占据这个易守难攻的关卡。 “不能输。”高长恭不禁咬牙自言自语道。 函谷关身为四大关隘之一,控制着关中与中原之间的通道,所以最为重要。守住函谷关,足以保障关中东部门户;若守不住,则关中必危。 【放心,人类,我不会让你输的,毕竟我们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个声音轻快,且自信满满,显然没把面前这惨烈的战事放在眼内。 高长恭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是谁在说话已经无所谓了。 “不能输,不能输!”他念道。 然后手举利剑,剑光刺来,看似轻巧无力,却眨眼已至面前,寒意森森。只见北周有士兵发现他了,正向他刺来,只见高长恭身形快速往左一飘,迅速躲开,敌方这一剑与他的身体擦肩而过,差点刺伤他。 “该死的,你们都得死!”也不知道为什么,高长恭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杀气很重,杀人竟然让他有着从未有过的快感。 此刻的他就犹如地狱来的死神,阴暗可怕,明明以前在阳光下的他可以美好的像个天使,现在就是一个恶魔。 只见他轻松躲开无数袭击,自己的右手随随便便地一挥,明晃晃的刀锋带出一道绚丽的弧线,干净利落地把那些北周士兵胸斩落马下。 “杀!”他冷呵一声。 北周士兵的反应倒是都迅捷无比,英勇无比,可在此刻的高长恭面前,这等勇悍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没等一众地方展开有一次攻势,就听战场上一声大吼之后,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在高长恭亲自指挥下,从大殿两侧冲了出来,原先不愿听从指挥的士兵们,看到兰陵王的勇猛和惊人的武力,军心大涨,早已十分敬佩。 士兵们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地将措不及防的敌方北周士兵一一砍翻在地,血渍如雨般散落,星星点点地溅在了他们的头脸之上。 高长恭冷笑一声,他的面具满是血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平时的他会觉得血腥味令人作呕,但现在他竟觉得如此甘甜。 战场上的士兵们显然难以置信这个轻松挥刀杀敌的人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主帅。 【不错不错,只有英勇无畏的人类才配得上我。】那声音带着一丝高傲和不屑,但更多的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看着局势的巨大转变,有溃不成军,到现在的全军反杀,不禁让高长恭明白,他手里的剑确实不同寻常,副将说的神力无比,看来不是胡说八道。 “你是我手里这把剑,对吗?” 【我吗?咦?和我做交易的人没有告诉你吗?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高长恭听着,心一沉,做交易,难不成是副将和它做的交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插嘴,那又会是怎样的交易? 高长恭又一挥剑,敌人的头颅滚落在地,只听见四周的将士们发出喜悦的欢呼声,“胜利喽,我们胜利喽!”“万岁,万岁!”“北齐威武!兰陵王威武!”…… 大战已快结束,参战的士兵们也全都情不自禁地狂呼了起来,胜利的喧嚣声直冲九霄云外,战场上下一片欢天喜地。 “什么交易?” 【他竟然没有告诉你,啧啧。我吃了他的灵魂,便听了他的指令,终生守护你,为你而战,与你共进退。】 高长恭头皮发麻地听着,敌方的血渍溅入他的眼睛,哗然一声轻响,他的战甲被斜斜溅上一道血迹,最后一滴血和一滴泪从他冰冻般的脸颊缓缓流淌了下来。 【你在干嘛,别分心!】 “他死了。” 【没有,因为他就是我,他的灵魂就是我的灵魂就是我的灵魂,我和他共生。】 是吗?真好,副将,你看了吗?我们要赢了。 兰陵王苦笑一声,所向披靡地继续冲入敌我厮杀的重地,挥舞着利剑收割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看到了吗?我们要赢了,我们守住函谷关了。” 兰陵王城中将士继续追击,军心大振,全城将士出城迎敌,齐人终究力挽狂澜,周突十数万联军尽皆解围溃逃,北周后军多是临时征募的新兵,见精锐前锋大败,竟纷纷不战自溃纷纷败逃。 铜钲之声突然响起,北周退兵,一时之间,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十万大军溃散于夕阳下…… 【将军,我看见了,我们一起守住了函谷关。】那是副将的声音! 兰陵王身形一颤,看着还在滴血的利剑,只见他垂着眼帘,狭长睫毛在冷风中以一种脆弱的姿态微微颤动,像是欲飞却已经折断了翅膀的凤蝶。他的心仿佛被撕成了一片片。他是无惧生死的,但现在那么的无助,而这种痛楚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一仗一直打到天明时分才偃旗息鼓,高长恭坐在马背上,他身上的盔甲被鲜血染得通红,低头看着北周的旗帜被践踏在地,周围一地尸骸。 “走!”他高声呵斥道,随后,身旁的的士兵围过来,皆随他离开。 马蹄声已远去,血液顺着利剑的刀尖一滴滴掉落在地,渗进沙土之中,留下一个又一个或深灰浅的红褐色印记…… 第七十一章 古剑(四) 天又亮了起来,高长恭回头地看着自己周身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场景,漫天的雪花弥漫了他的眼瞳,眯起美丽的眸子,目光中的纯净良善刹间消失,迸发出骇人的杀气! 接着,他轻轻用手取去狰狞的面具,露去惊世容颜,令士兵们愕然回头,这俊美至极的少年,披上血色披风,那精致的面容有着惊世绝伦的美丽。他将利剑握在手中,他轻声地笑着,声音若有若无,唇边扬起一抹勾人心魄的鬼魅般的笑容。 耳边一声声嘶杀,从远远传来,那些奋不顾身的将士,无数生龙活虎的好男儿好士兵们,欢快地驰骋沙场,傲世群敌,只为一将功成,万骨枯。 账营里,高长恭的眼角看那把他随手放置在桌上的利剑,鲜血已经凝固其上,更是给利剑增添了几分凶恶之意。 高长恭的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诡异的狞笑,眼底有异样的流光闪过,随着轻哼带出的一抹淡笑,似自嘲,又似讥嘲。 “将军,您没事了吧?”一位侍卫把端着一壶水,看着鲜血淋漓的利剑,正想伸手去拿。 “被碰它!”高长恭呵斥道。 “将军,不用卑职帮清洗吗?”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之后高长恭清洗了那把剑,之后的之后,那把剑成了他随身不离的至宝,谁不许碰。那把剑陪着高长恭在战场上杀敌,之后果真如副将所说,百战百胜!共同守卫他们要守卫的国土。 士兵们只知道,陪伴兰陵王多年,衷心护主的副将在那场北周袭营后,就不见了,他们都说,副将战死了,而兰陵王为了怀念故友,贴身利剑取名为副将生前的同名——凌空。 呼啸的风在耳畔,高长恭戴着面具,那个早已战无不胜的兰陵王,今夜,他一袭宽袖长袍,潇洒肆意,风度翩翩,这些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能将缱绻柔情与英气迫人完美溶合一起。 “二十万大军围攻洛阳,但实际上洛阳北靠地势险要的北邙山脉和黄河南岸,显然地势很占优势,能成为天然的屏障。” 高长恭站在那,一旁,同样受命前往救援金墉之困的段韶、斛律光点头轻“嗯”,显然他们也是同意高长恭的说法的。 “现在正属冬季,大河冰冻,水路不通,水军相当于废了,那么只要提防北面邙山的周军即可。周军起兵20万进攻北齐,全军围攻洛阳将近两个月,而我们为帅领兵8万拯救洛阳,人数上不占优势,只能智取。且齐、周两军在洛阳的邙山刚进行了一场恶战,可在周军战线拉长之后,我军的精锐部队从两翼开始反攻,再领骑兵数人冲入敌营,击溃敌方!” 段韶一动不动地分析着,只有如云的发丝直挂下来,迤逦在膝上,随风轻拂。 “我带领中军,待你们击溃敌方两翼后,冲入北周军队围困圈,从中击溃!” “好!” “好!” 之后段韶从晋阳出发,五天的时间便渡过黄河,正巧连日来阴天有雾,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合”,周军无人知晓他的行踪。 一场大战正巧巧展开,他们到太和谷时,和北周军队遭遇。段韶立即派人骑马告示各营,会集骑兵,严阵以待。 段韶是左军,兰陵王高长恭是中军,斛律光是右军。北周人没有想到段韶等人到来,感到惊慌失措,周人立马派步兵在前,上山迎战。段韶且战且退诱敌深入,请君入瓮。等对方兵力疲竭,于是下令骑兵下马进攻,大溃北周军队大败。 “时机到了。” 高长恭冷笑一声,那宝石般的瞳孔攸的射出一道寒澈的眸芒,犀利的眼风迅速扫向远方,身后血红的披风艳得惹眼。 只见他轻盈的跃上马,一袭红衣如同盛开的海棠,浓密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手上利剑寒光乍现,手一挥,薄而长的利剑,银光漫越的剑光,刹那间划出流星般的弧度,锋锐凌人。 “跟随我,冲入金墉城,击溃敌军!” 一声令下,“呜呜呜……”早已待命多时的五百精骑自是跟着发动了冲锋,霎那间,号角声、马蹄声,嘶吼声响彻苍穹,如巨龙卷地一般向着已乱成了一片的包围圈冲杀了过去,一路砍杀,到了金镛城下。 “是谁?敢闯入我金墉城!” 城上的守军不认识他,厉声喝道。 那把剑依旧在滴着血,马上的兰陵王浑身沾染猩红的鲜血,只见他缓缓取下面具,成千上万双眼睛都齐齐注视着在黑马之上那张俊美无双的天使般脸容,既像着骁勇善战的阿修罗,又像地狱来的使者。 “是兰陵王!”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肃静和高度的紧张之后,洛阳城的守卫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声和欢呼声。 “兰陵王威武,兰陵王威武!”列阵站在兰陵王后的骑兵一见自家主帅如此神威,自是不用有人起头,便嘶吼了起来,和城上的守卫应和起来,声浪喧天中,杀气冲霄而起,哪还有一丝疲兵之模样。 高长恭微微勾起唇角,可那一霎的笑容,看来居然有些苦涩。他看了眼手中的剑,愕然抬头,唇角的笑纹还在,眸中却是从不曾有过的严肃:这一仗,又是胜了,我们从未输过。 “凌空,我又看到胜利了!” 战无不克,百战百胜。他们又守住了最想守住的家国! 这句话虽然说起来简单,但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么多年以来,高长恭没有让这个这把剑离过一次身,就连睡觉之时也就在手边,他们成了最好的知己,患难与共,同一志向,不分彼此,互相信任! 【长恭,我们一定会胜利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那是副将的声音,可有时候是这把剑真正的声音,那是一个很空灵的女声,但有时候声音非常奇怪,有着轻缓柔和、男女莫辨的腔调,随即越来越重,变成了低沉、清晰,极富有磁性的声线。 那剑说,这是因为副将的灵魂已经和剑融合很深了,之后,会彻底融合,变成真正的剑灵,与剑共存! 【是啊,长恭,有我们呢,我们一直都在!】 那原本高傲,时常带着轻蔑的女声也早已除去了自身的棱角,真正为他而战,这就是生死与共带来的强大信任和依赖吧。 高长恭在这些年间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役,剑上沾染的鲜血已经一层又一层,血渍越来越厚,剑下亡魂无数…… 在梦中,兰陵王时常看着敌人在剑下呻吟哀号,他可以想象到成千论万的灵魂,没有头的,没有手脚的,都带着鲜血与恨怒冲击疾走,仰首向天,呼叫复仇报怨!……一觉醒来,窗外又透入了亮光。 当真是……战无不克,百战百胜…… 史书上记载了北周军队惨败的样子:丢营弃寨,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军资器械,弥满川泽。 耳边传来了激昂的鼓声,顿时,整个战场都兴奋起来,那不是丝竹埙篪之音,而是沉重轰鸣的战鼓号角与黄钟大吕。宏大低沉,气势壮阔得令人心神激荡,充满震慑力,翻滚在耳边,一声强过一声,声声都让闻者为之一震,浑身热血沸腾——《兰陵王入阵曲》 鼓声戛然而止,而鼓手最后的那一锤,鼓手长发披肩,瘦长的胳膊像螳螂的大刀所向披糜,他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鼓点儿的节奏中扭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就像是战士们挥刀斩下敌首一般,恢宏大气,鼓面嗡嗡而振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周围爆发出了热烈的叫好声,“好啊——”喝彩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无论新兵老兵,都把手掌拍得像红烙铁一般! “胜利了!凌空。” 他依旧笑着,俊逸的剑眉上扬,说不出的倜傥潇洒,那把剑抖动着,似乎也在欢呼! …… “长恭,你可知道?纵马驰骋时,只因有你在一旁,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亦没有什么可怕。我陪你不受羁绊,自由驰骋!”凌空纵马向前奔去,喃道。 副将站在沙丘上,远远的草丘上,只有他独自一人,如旋风一般冲下,马蹄扬起烟尘,眨眼之间就已近至前面的美人身旁。 那是一个凌空从未见过的绝色美人,难以形容的慑人容貌近距离直面着他,又给人一种奇妙而诡艳的美感。 “所以,你想好了?” “想好了,北周袭营,来势凶猛,敌强我弱,但长恭不能输,他不能死!” “好。”美人似早已料到这一着,有把握的问他,那笑着微带着从容,眉目间总是波澜不惊,递给他一把剑,看似是一把很普通的剑,但摸上去却是惊人的冰凉。 “神剑认人,外人碰它会有寒毒入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解了寒毒。还有,切忌不要在它认主之前,让它沾血,在成功献祭之前,不许拿它来杀生!” 前面的美人,是他在一次意外中遇到的,她告诉凌空,几天后,对于兰陵王来说会遇到一个难以逾越的灭顶之灾,但她可以帮助他们。 当然,凌空是不信的,他还在想,此美人如此貌美,但可惜了,喜欢疯言疯语。 但没想到,几天之后,果然北周来袭营,且数量极多,难以抵抗! 凌空终于信了那“疯言疯语”的美人,急忙来到女子和他约定的地方相见,得到了那把很奇怪的神剑。 第七十二章 古剑(五) 离军营驻扎地不远处的一处沙丘,站得很高,就可以看见兵帐顺山脉驻扎,无数战马在河畔漫步饮水,放眼望去蜿蜒不绝。行军扎营也是井然有序,暗色营帐层层围裹,周边岗哨林立,防卫甚严。 正是黄昏继续操练时,营地里士兵来来去去,看着井然有序,脚步扬起的尘土在余晖下反射出雾蒙蒙的金光。 高长恭旁边那把剑,在他手上稳稳地呆着。他稍稍动了动身,只一瞬,似乎就从他眼睛里那紧迫逼人的强势压迫感,转换成了静漠淡然。随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神剑的血迹上。 “凌空,你说,这把剑到底是怎样的来历?” 【不能说,她不让说。】这次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她是剑真正的剑灵。 来历吗?那个被封印在剑里的灵魂颤抖了下,记忆回到北周袭营前几天。 他叫凌空,是一直跟在兰陵王左右、最忠心的副将。 初见时,兰陵王是一个脸上时常堆着笑容的年轻王爷,王爷充满期待地对他说:他要成为常胜将军,领千军万马纵横天下,把脚下的土地一寸一寸变为北齐,日月乾坤尽在我北齐! 如此,他便依了王爷,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得更远,望着眼前空旷的大漠,高长恭的声音里带上了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静,像个指挥过多场战斗的沙场老将般,这一切,都是他欲血奋战锻造出来的。 这不禁让凌空感慨,从小锦衣玉食,但年纪轻轻便是军中主帅,可想而知,高长恭付出何等努力。那一刻,他便下定决心,陪着高长恭驰骋沙场。 在那一刻,眼前的兰陵王是多么辉煌,满怀雄心壮志,运筹帷幄,策马疾驰于漫漫沙场,一步步向心中的夙愿走去、奔去,犹如前方便能达到青云之志! 可就在不久后,一个女子打破了凌空心中的平静,那确实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她一切的魅力、一切的美,仿佛都是由光明和阴影构成的,那样不真实的美。 凌空率先打破沉默,他知道,军营里是不能乱闯的,一旦被发现,是要斩首示众的,说出了句略显沉重的话:“你是何人,不知道军营里是不能乱闯的吗?” “呵呵。”女子清冷一笑,之后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是淡漠地透露着冰凉,“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凌空皱起眉,仔细回想一下,十分确认他们并不认识。 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准确来说,也不是找你的,我真正的目的是北齐兰陵王!” “你到底想做什么?”凌空呵斥一声,现在他有理由怀疑那女子是北周间谍,一时间握紧了手中的剑。 女子不去理会凌空的剑拔弩张,继续说着:“几天后,将会迎来兰陵王的一个劫难,是他以一个凡人的力量无法攻克的致命难关,而这军营里的五万精锐竟会为此陪葬!” “胡说八道!” 凌空一个翻身,长剑铿锵出鞘,把剑抵在女子面前。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被谁反手抓住他手腕,闪电般将他重重掀翻,凌空猝不及防,被狠狠摔在地上,自己手中的剑不知何时脱手,在半空中浮起,继而剑尖斜指,死死抵在了他咽喉间! “这是什么邪术,你个妖女!” 看着凭空而起的剑,凌空知道女子不是一般人,也不知是什么江湖术士。但在他看来江湖术士尽是坑蒙拐骗之徒,会些障眼法而已。 “记住这里,几天后,你若反悔了,就来这找我,我会给你一把解开死局的‘钥匙’,用它做到真正的百战百胜!” 除了女子的声音,四周安静一片,平时这里本该有守卫的,但不知道他们为何今天没来。想到这,凌空暗暗骂道:竟敢玩忽职守,不好好巡查,皮痒了。 就在他想着怎么处理那几个轮班到的守卫时,回头一看,那女子不见了,明明是没什么遮掩物的大漠,却在转眼间不见了她的踪影。 凌空心下一惊,看来不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还有点本事。 但下一秒,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胡想什么呢,这肯定是障眼法,哪来的修道者啊。” 但几天后,北周突然袭营,军心震动,整个军营混乱起来,凌空还安慰自己:没事,只是一些跳梁小丑。 但,前方小兵回报:“还有十万余北周军队正往这赶来,已成包围之势”。 凌空愣住了:北周的战术竟是用一只小队先来骚扰,让军营大乱,然后在趁机包围,里应外合想要彻底击溃我军。 他看着早已乱成一片的军营,转身纵马驰骋,往几天前,和那女子见面的地方。 “死局,这就是死局吗?” 马上的凌空声音已经颤抖,但他不想就这样认输,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他答应要和高长恭纵横天下的夙愿还没完成,他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他们要驰骋的沙场不能就此停住! “长恭,你可知道?纵马驰骋时,只因有你在一旁,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亦没有什么可怕。我陪你不受羁绊,自由驰骋!” …… “斛律光将军死了,王爷务必收起锋芒,别重蹈覆辙。” 帐内一名谋士担忧地说着。 此话一出,气氛都严肃起来,功高震主,果然只有死路一条,高长恭愤恨这种无能为力,这种不可抵抗却又无法顺服的挣扎最是摧残人心。只能看着往日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的老将无辜被引诱入宫,用弓弦残忍勒死。 收起锋芒吗?可是,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个威明大旺的常胜将军,北齐赫赫有名的战神如何收起锋芒?怕是早就成了君王的眼中钉了。 一旁的剑发出猩红的血光,在黑暗中绝望地抖动着。高长恭自己听见这声音,心里也起了大大的震动。 此刻,谋士和几位将领已经离开了,高长恭苦涩一笑,“皇家最是无情,看来他也容不下我了。” 【不会的,长恭,我会保护好你的。】 剑里发出的声音雌雄莫辨,副将的灵魂怕是早就和剑融为一体了,他成了新的剑灵吧。 “驰骋沙场,纵横天下!凌空啊,我们好像快要完成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啊,那个早几年还是稚嫩、带着些年少轻狂的兰陵王,已磨平了棱角。他的脸会有片刻的恍惚,忆起曾经的年少轻狂,那无忧无虑的快乐,那些率性而为,似乎都被哪一阵风吹走了、吹散了。 一年后,后主高纬开庆功宴,为那些浴血奋战战士们大摆宴席,邀请众多宾客前来一起寻欢作乐。 更把酒筵设在皇家大院,对月赏花,丝竹交奏,鼓乐喧天,甚至有那么一刻,高长恭会恍惚:真的是很喜悦的宴席。 看着那些将士们有的还带有眷属子女,或是俊童美妓,到处笑语喧哗,笙歌细细……高长恭饮下一樽酒,心里念道:酒入我杯,我饮浮生。 “共倾金樽,不醉不归。” 后主高纬坐在主坐上,他缓缓抬起手,朝着下面的将士们喊道。 “好。” “皇上万岁。” “万岁啊。” “……” 那些将士附和着,银灯盏盏,灿若繁星,情景热闹已极。 高纬看了眼兰陵王,嘴角蓄起一抹笑,说:“入阵太深,毕竟危险,一旦失利,追悔莫及”。 兰陵王顿了下,那一瞬间,他有一秒的恍惚,内心不免激动、热乎,自己的弟弟是在关心他吗?但下一秒,他便清醒了,最是无情帝王家 只见高长恭躬了躬身,回了一句,“家事亲切,不觉遂然。” 夜空下,一个窈窕的身影停屋顶上,单薄的身形因此显得风姿绰约,虽是小心翼翼垂着眼睛,然而那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居然也有几分妩媚。 只见听到兰陵王的回话,她顿了顿,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说那么让君王猜忌的话,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回答,你本可以在神剑的帮助下安度余生的,真傻,还是和以前一样傻。” 还是说,你的目的就是要激怒君王?那女子微皱起眉头,表情缓缓冷了下去。 “这就是成长,好在不算太晚,沉寂的灵魂才渐渐苏醒,我想或许是该重新作出新计划了。” 果然,后主高纬脸上露出被激怒的表情,但被他尽力压制住了,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留心观察君王的过激情感,要是他们留心观察,定会看见那个君王脸色有半刻的僵住。 …… 宴席过后,高长恭独自乘马回府,一边缓步慢行。行至一处缓坡时,前方马蹄声起, 几匹战马闯了出来,停在他面前,然后,马上的几位身穿盔甲的将士朝他恭敬抱拳执礼,“王爷,不可散尽精兵,如果散尽,将军就失去了最后一道护身符了!” 只见高长恭轻笑一声,眼眸中泛起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随后,又被他用伤感的眼神极快的掩饰了。 只见他迅速举起利剑,示意他们不要再说话,“听我号令,散尽精兵,不许再议!” 第七十三章 古剑(六) 兰陵王府里: 【长恭,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腰上那把剑发出很低沉的声音。 兰陵王没有说话,他继续走着,快步走了。走的时候好像有那么重的悲伤压在肩上,低著头大步大步的走。 【长恭,我可护你周全,我们倒不如放弃这一切,如闲云野鹤那般隐退江湖也是不错。】 “凌空,我们没有退路了。你一直没说,但我知道,其实,我本该在那场偷袭里死去了,可我却多活了那么久,见了无数生死,剑下亡魂无数,我已经苟活于世太久了……但在看透人心的一刻,突然觉得我豁出性命要去保护的一切,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北齐早就内忧外患,君王无道,在和北周战事如此紧迫之时,就要除去我北齐名将,真是可笑至极。那些在战场上撒热血的名将们,没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里,试问,这样的国守来何用?” 高长恭缓步走着,眼中流转着一抹幽暗的光芒,剑灵蓦的一惊,这种冷酷的眼神,它以前似乎从未见过……原来坚守是这般不易,沉沦和放弃却是如此容易,了却余生当是得偿所愿,苟活于世竟是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世间之人,富也好,贫穷也罢,高门贵子、王侯将相也好,贩夫走卒也罢,总会在结束尘缘的时候,纷纷离去。” 高长恭絮絮叨着,像是说给神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而死去,若能从容淡定,也就没有遗憾了。” 【真的没有遗憾吗?】 高长恭没有再说话,眼神便如孤魂游魄般无处可栖,心如死水。 …… 看着他散尽精兵,看着他心如死水,生已无望,心反而静如止水,安静得可怕。 神剑日夜守在高长恭旁边,见他时常坐在长亭里饮酒,垂眸,眼泪突然流了下来,那是他第一次在神剑面前落泪,沙场上纵使被利刃刺穿身体,任鲜血纵横流淌,他都没滴过一滴泪。 【长恭。】 神剑知道长恭本能忍受黑暗,因为他生于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或许也就不会期待光明。 但当他一次又一次在战场上驰骋,和身边的战友纷纷扬刀出鞘,用嘶哑的嗓音发出了战斗的呐喊,那一刻,对他来说便是光明吧!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奢望,越是靠近那一份战士的荣光,越是无法控制。 头顶的繁星满空,独自举杯畅饮,月光如水,倒映在酒里,美的就像是一幅画卷,沙场上那一弯月亮亦是如此美好,可此刻在怎么美,都照不进这个男人心底那个最深最暗的角落。 “王爷酒量不错!” 兰陵王府不知何时被禁军包围了,只见一众侍卫们超王府走来,旋即,数名侍卫上前分散纵马向各兰陵王府所在地飞驰而去,王府就此动荡了起来,无数诡异的风云就此凝聚,一场朝堂风波拉开了大幕…… 尚药典御徐之范是君王派来的使者,只见他递过来一杯酒,身后跟着的是拿着巨大铁棒的魁梧汉子,那便是刘桃枝,可高长恭从他们闯进来就一直没看他们一眼。 刘桃枝是谁呢?专门为皇帝杀人的一个侩子手,几乎被皇帝赐死的人都是被他打死的,他的到来就预示着君王对他正式下了个必杀的命令。 “王爷,看您酒不够了,不如把我手上这杯也喝了,喝个畅快!” 徐之范的态度不敢太强硬,毕竟高长恭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战神,他可不敢激怒高长恭。 “今晚累了,天也太晚了,不如你们明天再来,本王还有些事没安排好。” “这……”徐之范思考片刻,面露难色,但很快反应过来,“王爷,那我们明早再来,请王爷务必做好准备。” 说完,徐之范朝一直低头饮酒的高长恭躬了下身,便带领一重众侍卫离开了。 …… 【长恭,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现在战场上那些还在为北齐欲血奋战的将士们,我已经不能带着他们衣锦返乡,完成曾经的诺言,已是羞愧不已。而那些曾经活生生的年轻将士们,变成了碑上一个个名字,试问我既不能陪他们战死沙场,又有什么颜面独活!” 那晚,高长恭的眼睛变得异常平静,在转向神剑的时候,漾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朝它点了点头。 那件战场上穿过的战袍再一次披在他的身上,隐约可见战袍上血迹斑斑,染过无数次鲜血的披风带着被刀剑割过的几处裂口,此刻随风拂动,深一处,浅一处,也不知是敌人还是他自己的鲜血。 发丝从高冠上垂落几缕,散落在俊美的面颊边,在他幽深的眼眸凝视神剑的片刻,绽出一个很干净的轻笑。更让高长恭本就变得冷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柔和,看起来像极了初次见面时那般亲昵无害。 凌空还记得那个容颜胜雪的小小少年,在皇城里站在那看他,那般清雅脱俗的气质,和温顺纯善的微笑,以及那最亲呢无害的微笑之中,但之后在战场上高长恭抹去所有棱角,艰难地深藏所有的骄傲和屈辱,愤怒和隐忍,那张笑颜是凌空许久不见了。 这一刻,凌空才明白,其实他拼着命守了那么久的人,无非就是想守住他当初那份最单纯的微笑。 但终究,凌空失败了,他只能看着高长恭一步一步走向沉沦,一步一步变得残酷,变得越来越孤独,并在孤独里中平静地走向崩溃。 “凌空,过来。” 高长恭缓缓戴上那副面具,面具下那双眼睛泪痕凄楚,眸精黑,再也无法遮掩。 …… 外面,一直在注视兰陵王的那位绝美的女子,心像是被狠狠扯动了一下,然后定定地看向他,那神情有些落寞,有些哀伤…… “笨蛋老白,我欲帮安度余生,你却早已没了活的念头。” 兰陵王府早已被层层包围,而屋内只有那个身披战甲的战士,只见他歪了脑袋,面具下那双眼睛笑的很灿烂,眼睛璀璨流光,有如星辰般耀眼的光芒。 “凌空,快点啊。” 只见他张开手臂,似乎是在等一个期待依旧的怀抱,那样绝望无力的声音狠狠地刺痛了凌空,但他只是剑灵,一个没有资格流泪的剑灵。 那屋外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的女子顿了顿,刚想说什么,就见那剑超着那怀抱冲了过去,瞬间刺穿高长恭的身体,鲜血从伤口处溢出来,他涩然轻语,血,从他嘴巴涌出,染红了衣襟,“凌空,谢谢你。” “呜呜——”那是号角的鸣声,高长恭笑了,他竟然听见了战鼓如雷,号角重启,那一刻,他终于闭上眼,露出了释然的笑意,仿佛他终于可以解脱。 然后瞬间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但身体不肯倒下,犹如战场上那面破裂的旌旗在寒风中依旧高高挂着,从不肯倒下。 但刺穿身体那一刻,定是很痛很痛的吧。 【啊啊啊——】神剑发出凄惨的叫声,一种歇斯底里的喊叫,像是苍老垂危的人在绝望的荒原中发出的哀鸣。 那一刹那,副将的灵魂竟然从神剑里跑了出来,宛如神人般现身,年轻脸蛋,却垂挂着几缕白发,一身战甲。 只见他用力抱住那具早已没有一点生命特征的尸体,犹如在拼命完成高长恭死前的那个怀抱。 在和高长恭接触的瞬间,那外面一直注视他们的女子看不清凌空的脸,只看见凌空的身体突然在空气中扭曲了,然后慢慢淡化、透明,最后半个抚着兰陵王脸的手掌都彻底在空中消失! 和神剑结下契约的灵魂是逃不出来的,拼命逃出来的灵魂只有魂飞魄散这一条路了。 耳边依稀听见凌空的喊声被风声吞没。他说了句什么,女子没听清,只隐隐约约听见“长恭”二字遗留在拐角。 下一秒,女子就来到了那具跪在地上的尸体,倔强地跪着,余晖笼罩在高长恭身上,影子被拖了很长,双肩快要垮下去一般,但还是撑一口气倔强地挺着。 女子叹了口气,看了眼死一般沉寂、还刺在高长恭身上的利剑,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柄利剑就被女子拔出,慢慢低头去看,握剑之人提手一拔,艳红的血光喷薄而出。 “哦弥陀佛,幸好老衲来得及时。”一个老和尚走过来,他手持法杖,另一只手横在胸前转动佛珠,低声颂念着那神秘的咒文,完成祭奠亡灵的仪式。 “老和尚,此剑你拿走吧,若是不能好好压制里面的戾气,会残害世间,剑是你造出来的,你得负责。”女子把剑递过去,但下一秒,她愣了一下,凌空还在,竟然没有完全消散。 “呵呵呵,没错,凌空还在,老衲强行把他快要彻底消散的魂魄锁回剑里了。”老和尚接过剑,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不过倒是没旁的表示,匆匆便离开了。 重要军事统领兰陵王的遇害,震惊世人,不仅仅是北齐百姓震动,连被北周也大为惊讶,这也预示着北齐王朝的行将终结。不过才四年,北齐王朝被北周皇帝宇文邕灭掉,高氏子孙几乎全遭屠戮。 第七十四章 孩子弑 老白,恭喜你,历劫成功。” “嗯?想不到这么快,也就30年吧。” 是啊,是30年,短短30年。那一年,高长恭的生命终结了,老白回来了。 老白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潇洒,随意问阿魇几句后,如看看热闹的人一般,望望墙角的古剑,不禁疑惑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 但却没有白看一场热闹,到底是开了眼界,见了世面,似乎也变得沉稳许多,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自己的心也慢慢变的沉静,深邃,也有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感,总算是不无所得的。 那被尘封在黑暗里的血色披风包裹着盔甲,逆光处静静立着一个人,挺拔的身形裹在柔黄的晨光里,背后用旧布条一圈圈裹着把长剑,周身仿佛还残存着风沙未尽的气息,正低头注视着盔甲。 “凌空,你应该呆在这里。” 语毕,他拾起那张布满灰尘的面具戴在这个人的脸上,遮住了鼻尖以上大半面容,但仍能从柔和的下颔轮廓中看出他扯出嘴角的笑意,嘴巴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却仿佛有细碎的光点在上面跳动。 他望着古剑静静出神,久久凝视着微光闪烁的剑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似乎时间都要在这孤寂的黑暗中冻结了,才见他慢慢收回手,走了出去。 久远的历史里,老白一直在寻找,寻找一些他要找的东西,但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现在他找到了。 “放好了?” 阿魇淡淡地问着,向他转过头来,了然轻笑。 “嗯。”老白答。 “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幸运呢,还能记起那段记忆,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老白双手插在腰上,还不间断地摇晃着脖子的,像水里的蛇。 “弑那家伙儿从来都是最没意思的,是真正的木头脑袋。” 说起弑,那位天地共主唯一的弟子,也是和老白从小就认识了,那时老白还只是一只未成人型的九尾白狐,而弑只是共主手里的一串珠子。 谁料因呆在共主身边太久,耳濡目染,且本身灵性极高,就得道成仙了,还拜了共主为师,成了唯一的弟子,还真是幸运呢。 老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弑破珠而出,他都吓到了,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小白,你又去偷吃仙桃了。” 天际中传来悠远厚重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与光同行,绵长得如同旷古之音。 谁知听到这话,那只九尾狐也委屈了,一双圆圆的小眼睛滴溜溜的打转、眨巴,似是讨好。 “神祖,我只是想吃桃子。” “大厅里那么多,还不够你吃?非得去偷偷摘,偷摘就算了,还每次都被发现。” “我……”九尾狐一时间语塞,心里却不禁骂着那些桃林里的守卫,老是抓它,真闲! 至于为什么想去偷桃子,或许说,它也不清楚,只是很想去那里玩玩,总是绝对很亲切,忍不住想要靠近那里。 “咧咧咧咧……” “嗯?” 九尾狐歪着脑袋,放下捋自己脸颊的前爪,坐在着,那小嘴小胡须微微地颤抖着。是什么声音,从哪传来的?话说,这里除了它和神祖也没有谁住在这了。 “咧咧咧咧……” 那声音有一次传来,九尾狐抬头看共主,想要得到解惑。 “是他。” 神祖把手上的珠子提到它面前,彼时,正是天地灵气厚若实质之时,灵气异常旺盛,是世间万物精灵,吸天地之灵气,修炼成仙,得灵魄,成仙身的最好时机。 “珠子?” 说话间,只见那珠子多生几处裂缝,裂缝里透出柔和的黄光,刺痛九尾狐的眼睛。 九尾狐一闭眼,在一睁开,就看到一个婴儿悬在半空,手里还紧紧拽着那串珠子,然后缓缓地落在九尾狐前面,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扫都他脸上,他还笑得很开心。 婴儿长的白白胖胖,浑圆得像冬天里堆成的小雪人,像是八九月大的人类孩子,不哭也不闹,好奇地看着这个四周 九尾狐呆愣半刻后,抬头看了那肉肉的孩子一眼,觉得他很是可爱,摸上去软乎乎的就跟只糯米团子般。 “小白,你带着他。” “好。” 就是神祖这一句话,那个婴儿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九尾狐随身携带的玩物。 对的,是万物,对于,九尾狐来说,软软糯糯的,小婴儿异常好玩。九尾狐很喜欢蹭着他那胖乎乎的脸蛋,还喜欢用自己那九条尾巴把孩子甩来甩去,但显然,孩子很幸运,从未被甩掉过。 为此,九尾狐还得意许久,经常到神祖面前炫耀自己尾巴的灵活性。但只有那孩子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虽然他还小,但安全意识很高,每次都很紧紧抱住九尾狐的尾巴,抱的老紧了,胖乎乎的脸立刻皱在一起,满是惊恐。 “弑,想吃仙桃吗?” 不不不!九尾狐背上的孩子使劲摇着头,小嘴叽里呱啦地乱说一通,拼命想要告诉九尾狐他不想去。但显然,只些拒绝的信息九尾狐是接受不到的。 小孩知道,每次九尾狐偷仙桃被发现,都会把他直接扔给那些守卫,然后自己溜之大吉。还经常把话都说不好的他,挂在高高的树梢上,用九尾狐的话说,那叫“站得高,看得远”,可以很好地放哨。 “啊啊啊……”这次,又是故技重施,那孩子又被挂在树上,一对小嘴角微微翘起,在烦恼想哭的时候,九尾狐总是以为他在嘿嘿笑呢。 “安静点,弑,我知道你高兴,但是你还是安静点,不然,招来那群守卫就麻烦了。” 说着,九尾狐还一边啃着仙桃,果园里的一树树仙桃,个个香味扑鼻,还夹杂着甜味儿,真让人垂涎三尺。 小孩咽了口口水,说实话,他也想吃,但九尾狐一直说他太小,只能喝仙露琼浆。 每次他一饿,就把一鼎硕大无比的酒壶装满仙露琼浆,直接倒到他的嘴里,其实越品越甜,越喝越香,但九尾狐这种灌法真的让他很倒胃口。 “啊啊啊……” 树梢上,那孩子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他们来了,麻烦。” 那是他们历经无数次被抓收获到的经验和默契了,九尾狐警惕地跳到一棵树上,用树叶当做掩体,只露出一双眼睛查看周围情况。 “果然来了。” 说完,九尾狐超树梢上那孩子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给他一个默默的会意的微笑,然后低下头,又望到远处了,阳光是那样的可爱而吻着洁白的祥云…… 不不不!孩子在心里呐喊,看着九尾狐转身,一跃而起,半刻便消失在他面前。他知道,九尾狐又抛下他了。 “咿吖呀咿吖呀……” “又是你!” 九尾狐走后不久,那群凶神恶煞的守卫又来了,他们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直接把他从树上揪下来,抓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拎走。 虽然他们凶,但那孩子也很清楚,那群守卫并不敢把他怎么样,只能讪讪地又把他带回神祖那,看着神祖那淡漠威严的模样,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弑啊,你怎么又被抓了。” 九尾狐从屋里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他身上,十分委屈地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哭得一抽一抽的。 从那刻起,那孩子在心里就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好好修炼,成为至强者,不想在看到那九尾狐哭的那蠢样,他要正大光明地带着那时常做事不经大脑的九尾狐近那片桃林,再无任何人敢反对。 “小白,你怎么又带弑去桃林了?” 神祖无可奈何地说着,只见他往九尾狐走去,碰了下白狐的额间,九尾狐只觉得额间辣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涌去体内。 刹那间,九尾狐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当时的神祖双眼中,满是期待,“小白,收一收你这顽劣的性子,不然,有一天,我怕你会摔得很疼。” “神祖?” 九尾狐有些发懵,有些迷茫地看着神祖。 那孩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他有一些不好的预感,知道神祖话中有话,第一次觉的那么不安。 “你们两啊,从小一直长大,相伴相护,这也算是你们孑然一身来到这世上最大的幸运了。往后日子长着呢,要想活着,就必须善其身,塑其魂!” “哦?” 九尾狐用爪子挠了下自己的鼻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天地共主,那位令万世惧怕的强大存在,有人说他是魔,也有人说他是神,或是…… 但其实没有谁知道天地共主真正的来历,虽然他及其强大,但好在他无欲无求,并不奢求权利,不然这万世就要变天了。 九重天的深处,唯一以青云为盖、白晶为墙的殿堂,素来高洁且堂皇,那里一直住着那位少言寡语的共主,众神都在私下暗暗说他无情无殇,像是没有一丝温度的雕像,竟然收养了个闹腾的九尾狐,真是让他们匪夷所思。 …… 那时候的老白不懂,一门心思都在玩上,直到现在,才明白神祖话中的意思,原来那么强大的古神,也会有离开的一天! 第七十五章 古墓里的石碑 妖世里,小迪坐在一处很安静的石堆上,眼睛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或是小土坡上,很无聊的自己在呆着,嘴里仍旧念叨着什么似的在说话。 身后悉悉索索响起声音,一道脚步踩着碎石树枝声越来越近。 “茶吉尼天,好久不见。” 一个低沉的声音豁然响起,低沉地如带了磁性般。 小迪站起身,看向男子的那刻有些惊讶,半刻后,一副恍然大悟、豁然开朗的模样。 “我也知道你,弑,佛珠转世,喜欢孤独地盘坐在榻上,经卷是知己,梵音是佳人。自持慈悲清醒,倒不如说是无情无觞,无所求,无所。我猜你是听惯暮鼓晨钟,漫读经卷诗文,也曾经游历浮世繁华,尝遍世间百态……” “我不会伤你,但希望你,记住自己的任务,从你决定要插手这个计划,你就不会有太多情绪了,你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 弑强行打断小迪的话,但说完,迟疑一下,缓步转身,脚步却突然顿住了,“在我看来,我并未游历浮世繁华、尝遍世间百态,因为我从来就不记得那段记忆,既然不记得,又怎么算经历过。” “呵哼!”小迪差点被呛到,本来想在老白的挚友面前伪装得优雅点,说话都文绉绉起来,但面前的这个家伙儿,真的能风轻云淡地怼人,把她怼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去,你这样说就是不负责任,你享受着历劫成功带来的蜕变,得到新生,这一切怎么能因为你不记得了,就不当回事?” 说出这话,小迪一下就后悔,或许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瞬间绝对自己智商低了许多。 “你是说让我放过林茴?” 弑回头看她,双目一抬,冷冷一顿。 “我……” “我以为阿魇养大的女孩会有过人的心智,原来还只是一个会意气用事的小姑娘。” 他说这一切的时候,十分平静,语气没有过多的波动,然后低头望了眼用手那串珠子,随意一捏,整个身体消失在小迪面前。 “出来。”小迪低头咬着嘴唇,好像忍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语毕,就看见莱恩从另一个石堆探出头啦,然后冲她挤眉弄眼,并指了指她脚下的土地,似乎是在示意什么。 她刚要问出声,然后环顾一下四周,然后惊讶地瞪大眼睛,但没有尖叫,这也是小迪最后的倔强了。 顺着脚下望去,她正踏在一个隆起的石包上,稀松的土被她无意中踢开,露出一段骨头,很诡异的骸骨,反正小迪一时间认不出是什么物种。 只见小迪像脚下长刺那样,很麻溜地从石堆上跑下来,石块也跟着哗啦啦地垮塌下去随着无数碎石坠滑下去,地面也开始塌陷,小迪一个没站稳,摔到地上。 紧接着,碎石带起无数小石大石,纷纷砸到小迪身上,一时卷起滚滚沙灰。 “我去。”小迪的呐喊还没结束,那些碎石就将她完全吞没、掩埋了。 直接那瞬间倒下的碎石,一个箭影望那里冲进,瞬间也被吞没在石堆下。 “啊啊啊!” 意料之外的,石堆下藏着很深的地洞,从上到下看,洞壁上横列着三层石穴,由窄至深,原本只能容纳两个成人体型的窄小洞口,延伸洞底竟有一个足球场大。 洞底正当中有一个青石凝成的石碑,高有洞的一小半,十分醒目,一掉下去,就能看到,那是一块刻有神圣铭文的碑石,上面一些不无漫漶残损的刻字,记录着什么,小迪也看不懂。 “诶呀,你怎么那么惊吓。”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莱恩,揉着酸痛的身体,疲倦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有些颤动的手指指着那石碑,“那是魔宗的文字!” 魔宗!听到这两个字,小迪愣了一下,妖世里为什么会有刻着魔文的石碑,难不成又中了魔尊修和莱恩的道了! 想到这,小迪更加气愤了,心里不断咒骂着他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见小迪始终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赌气一样地坐着一动不动。 “怎么了?” 莱恩想着要走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就立马被小迪呵住。 “停,呆在那。” “不是,你不打算好好看看这里吗?说不定我们能发现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 莱恩站起来,胡乱地拍了几下自己身上的灰土,然后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笑得真是古怪,浑身肥肉都一抽一抽的,只有声音,没有内容。 小迪停下正在思考的头脑风暴,回头看着莱恩,不由地疑惑起来,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无中生有的欣喜若狂。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莱恩走到她面前,看着小迪坐的位置,小迪能清楚看到莱恩的眼皮在紧张地颤动,他的视线先是对着小迪,接着又挪开了。 “这些文字是,不,准确说,不算文字,只是一些代表特殊意义的符号,每一个符号对应一个魔宗文字。” “哦?”听到莱恩这样说,小迪倒是引起了强烈的好奇心,“那你看得懂这些符号吗?” “当然……” “那……”小迪刚松一口气,正想问莱恩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莱恩接着说“不行!” “我去,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卖什么关子。” 听到小迪的抱怨,莱恩不怒反笑,“他就像是一团阴影,从很小的时候就笼罩了我头顶的光明里,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对于莱恩这段没来由的话,小迪越发好奇了。 “什么意思,他是谁?”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冥王转世,冥王啊,是掌管生死的古神,生于黑暗极阴之地,但现在活在光明里。虽然无父无母,但至少陪伴你长大的阿魇和那一直护你成长的九尾狐都是真心待你,为了你,他们也是惹了整个神宗啊,你是有多幸运。”莱恩继续说着。 小迪刚想说什么:“你、我……” “而我生于尊荣,也毁于尊荣……”莱恩自嘲一笑,然后像是不甘心地摇摇头,不在解释什么 小迪皱起眉,看着身后那块石碑,然后回过头,发现莱恩那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她有些奇怪,惊奇地看着他,并用探索般地眼神上下打量莱恩。 他感觉到小迪的不解,皱了皱眉头,嘴唇张了张,但始终没有出声,那看着小迪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许悲凉…… “他们都说,我喜欢解读他们的心思,有看穿别人内心想法的能力,但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因为这很累。” “累?” “是的,累,世间所有对你好与不好的心思,友善与不友善的看法都能看透,其实是不幸的,毕竟这样的话所有善意的谎言在你面前都是没用的,你可以准确地知道自己是多么地讨人厌!” 此刻的莱恩显出很痛苦的样子。小迪听着,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眼睛紧盯着他,好像在研究他究竟想干什么,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我努力修成正果,就是为了,可以封住自己读心的感识,我想能轻松地活着。” “所以,你年幼时逃出魔宗,去修炼道术,就是为了封住感识?并且还拼命要除去身上的魔血,你厌恶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脉,你在魔宗发生了什么?” 困扰已久的疑惑似乎得到了很好地回答,小迪松了口气。 “这石碑上就藏着这个秘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莱恩摆了摆手,勾起一抹笑意,似乎刚才的悲伤都是伪装出来的,都是小迪知道,那深入眼底的失落和难受是伪装不出来的,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真的难过的吧。 虽然莱恩总是微笑,像是在尽力掩饰,然而他眼底现在那种掩不去的空洞神情,仿佛这一切正在慢慢吞噬着他的生命,还在倔强地笑着。 “你给的线索,太少了点吧?再者说,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你在这里一定发现了什么,而那些信息改变了你,也让你彻底对魔宗失望了?” “不对,你终于错了一次,不是彻底失望,而是重获新生,第一次绝对活着也很好。” “哈哈。”小迪不置可否,随意地看了几眼这石洞,一切都冷静,一切都阴森,只有那被碎石覆盖的洞口还露着一点暗淡的光,但是,小迪和莱恩随意施法就能让自己在黑暗里看得很清楚,所虽然这里很暗,但不影响他们看路。 小迪对这里很感兴趣,透露出莫大的好奇心,也不着急出去,只想着找到其中的奥秘。 “除了那石碑,这里看上去很普通,但是你说从这里重获新生,所以,这里肯定不像我们看到的这样,或许除了那洞口还有其他出入口,可以去到一些很有趣的地方,就像盗墓那样,想想都刺激。” 小迪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夸赞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洋洋地仰起脑袋,“莱恩,我找到门了,那里一定很有趣,我肯定可以发现你的秘密。” 第七十六章 古墓(一) 哦?什么时候发现的?” 莱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迪,渐渐地,双眸流光黯淡,笑容凝结在唇边。 “道术和魔宗本就天隔一方,就像两条平行线那样永不会相交,可你却熟知道法,能用八卦阵,本身就很可疑啊。” 小迪低着头没有去看莱恩,只是围着石碑走一圈,仔细观看一番。 “在老白给我的《妖史》里看过,罗拉·克罗克姿王后,也就是上任魔尊的妻子,听说她的墓地藏在妖世里,也是唯一一个葬在妖世的王族,且在世期间,只生了一个孩子。在她死后的100年中,覆盖在她坟丘上的只有一块灰色的大石板,刻着她的名字和一个魔宗文:复活。” 小迪慢慢说着,犹如再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她的手拂过石碑上的两个字,朱红色的字体似血,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本《妖史》,书里那两个用魔宗文字书写的复活两字猛然闪过,她确信就是指尖碰到的这两个字! 身后的莱恩有半刻陷入惊讶中,但很快换上一脸的难以捉摸的表情,时而温和,时而冰冷,时而脆弱,时而倔强,变幻万千。 “且这两个字在魔宗文明里其实有毁灭、惩罚的意思,一个词代表两个极端的意思。” 说着,触碰石碑的指尖用力一摁,那两个字瞬间成方块凹陷,就像她猜想的那样就是两个按钮。 突然地面和石壁都在再次剧烈地颤抖着,乱石纷纷落下,而莱恩却恍若不觉,此时此刻,他的眼睛诡异之极。 小迪一个没站稳,又差点摔倒,只好挪步到莱恩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想要站稳,但小迪却发现莱恩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扶住她。 “轰轰轰!” 石碑周围的地面开始塌陷,就像流沙那般,转瞬即逝间便吞噬了整块石碑。 “门就在那,对吗,莱恩?” “是。” 莱恩话音刚落,就见方才立着石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洞口,走过去往下看,只见阴森森的石阶往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这里应该就是罗拉·克罗克姿王后的墓地,石阶上标志着墓主人身份和姓氏的图腾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斑驳残损。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劲直地往下面走去,石阶很长,但很窄小,只能容得下一人经过。 小迪看着很安静走在前面的莱恩,仿佛觉得有有一种力量,要领着他们走过冗长的石阶,不得回头,仿佛来时的路已经不能再走。 小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她总觉得如果回头,会看到很可怕的东西。想到这,小迪突然觉得很好笑,自己难道还有幽闭恐惧症吗? “莱恩,能给我讲讲有关罗拉王后的事吗?” “可以啊。”莱恩没有回头,只是应声回答,这就更证实了小迪内心的想法,那么长的石阶,莱恩始终没有回过头看她,他们似乎都很默契地没有回头,只是一直回头看。 “罗拉·克罗克姿是当时要和上任魔尊联姻的公主,克罗克姿王族的公主,且克罗克姿王族千百万年来,每一个代只能生下唯一的女孩,也就是他们只有一个公主。” “每一代?也就是说,克罗克姿可以有无数王子,但是公主唯一,且只能嫁给魔尊一脉?”小迪听着有些迷糊了。 “血脉如此,只要生下女孩,之后就不会再出现女孩了。” “冒昧地问一句,如果那唯一的女孩死了怎么半?”问完这话,小迪觉得有些唐突,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呵呵,看来,你功课没做足啊,克罗克姿的公主在生子之前,可是不死之身。罗拉公主嫁给了上任魔尊,但听说,她并不开心,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类,一个修道者!但是没有办法,她只能完成与生俱来的任务,和魔尊生子,生下了修,不久后便去世了,也是可惜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公主。” 说话间,他们看见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从窄小的出口传来,小迪松了口气,急忙催促莱恩走快点,想赶紧从这条晦暗而狭窄的“隧道”中离开。 “莱恩,到了。” 小迪难言激动,一下子冲到前面,犹如拨云见日般,那道光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石洞,入洞一看,洞内甚是光明透亮,四壁像是嵌满白玉,光华刺眼,原来刚才那道光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小迪好奇地看着那些玉璧,心里不断念着:发了发了,发达了,全部拿去卖,岂不赚翻了! 心里波涛翻涌,表面还是要克制的,尽量表现得风平浪静,但还是忍不住抚摸着羊脂白玉上奇特的花纹,只觉玉还算温润,本来暖着肌肤小的玉璧突然地冷了下来,让小迪的手指都不由地颤抖,赶紧收回来。 “那碰它们,上面有剧毒。” “你不早点说,手都麻了!”小迪诧异地望着莱恩,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边甩了甩发麻、像是被电刺到的手,忍不住抱怨着。 “呵呵呵。”莱恩轻笑着摇摇头,无奈走开了,然后又继续说道,“那点毒,还毒不死你,你又不是林茴,没那么娇弱!” “你闭嘴吧,林茴才不是娇弱呢,她只是身体不好,内心其实比谁都坚强……”一说到林茴,小迪就激动,她不服气地跟在莱恩后面,絮絮叨叨着,“话说,这毒对我没什么影响吧?” “没事,死不了,顶多手废了!” “……” 突然,莱恩的眼睛冷然划过一道光芒,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石墩面前,那石墩很宽,大概要四五个成年人才能完全抱住,且很高,只见莱恩停下脚步,观察着什么。 小迪也跟上去,发现那石墩有些奇怪,发现它竟然在极慢极慢地原地旋转,小迪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这次她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不敢轻易触碰。抬眼看向莱恩,竟然发现莱恩的嘴角有一抹浅笑,这一定是在笑她,小迪是这样想的,忍不住撇撇嘴,一想到刚才自己莽撞的样子,真是丢脸极了! “这石墩没毒,你可以碰,来啊。” “呵,好笑,我为什么要碰啊,你叫我碰就碰啊,凭什么,哼!” 小迪傲娇地撇过脑袋,心里想着,幸好魔尊修不在,不然肯定被他嘲笑一番,并且之后吵架还能翻出来几遍继续笑她。 “你不来,我来。” 莱恩无奈地耸耸肩,斜眼看了小迪一会儿,微微一笑,伸出手就往石墩推,对,是推,很用力地推,很宽很高的大石墩发出“吼吼”地响声,很快,就往莱恩推的方向移动。 小迪把自己的视线强行从石墩上移开到莱恩身上,把他之前说的话加工一下,只专注地看着莱恩,等着他的反应。 整整一分钟过去了,那石墩已经被莱恩推得好远,也不知道莱恩到底想移到哪,但小迪纹丝不动,只有眼睛一直随莱恩移动才让她看上去不至于像一尊雕塑。 再一分钟,莱恩终于停下来了,他甩着有些酸痛的手,看向小迪,“好看吗?” “嗯,你果然很容易让我生气,你刚才套路我,让我碰那石墩,不会就是想我推它吧?”小迪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这种重活,不应该是莱恩主动做的吗? “嗯,我想着,你的力气应该比我大,就想让你推的。”莱恩若无其事的倚在石墩上,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闭嘴,我突然发现你和魔尊修一样腹黑,真像亲兄弟。” 这话,让莱恩一顿,正在拍着灰尘的手僵了一下,“那你也很像兰兮,但是大大咧咧的,更像曾经的曦梦,都是粗中带细,看起来单纯没有心思,但其实小心思多得很。” 曦梦!听到这个名字,小迪心里疙瘩一下,莱恩的话让她的喉咙梗住了,半天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失落,是因为对迦梦和篮望的愧疚吗? “看那里。” 莱恩兴是看出了她的失落,笑了笑,站起身,指着刚才立着石墩的地方,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升出来一个深色的大木匣子,宽两尺余,长亦是二尺,四角包金镶玉,看上去比较华丽。 “那是什么?” 小迪走过去,刚一触手,就惊讶的发觉,这竟是极珍贵的沉香金丝楠木,这么大一个匣子,怕是万金难换,该有多值钱!小迪在心里喃着,忍不住赞叹,这古墓果然能挖到宝。 “我这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喜欢钱财。” 莱恩一边打开锁扣,一翻盒盖去看里头,一看,小迪皱了下眉,没有她意料中的金灿灿的、晃眼的各种稀世珍宝!只看见一旁放着个黑黝黝的东西,像是一块厚厚的拱形黑快,上头刻着竖排的文字,当然也是小迪看不懂的魔宗文字。 小迪看了眼莱恩,指了指那拱形黑片,示意他翻译一遍。 “这里是正宗的魔宗古文,现在已经不用了,所以,我也看不懂。” 莱恩只是很无奈地答着,然后拿起那黑片,仔细瞅着。 第七十七章 古墓(二) 莱恩拿起黑片,仔细端详,随后,那修长又略带颤抖的手指把黑片翻了一下,就像是触碰着一件极为珍贵的瓷器,那样的小心翼翼,大慨看了一两分钟,没说一句话…… “所以你到底看出什么了?”小迪问道。 “没有。”莱恩把黑片放进兜里,随意一答。 “莱恩,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小迪沿着墙璧走着,看着来时的那个通往石阶的石门半开,里头陰森森的没有光亮,黑暗中竟有些千年的沧桑与腐败。 镶嵌在墙上的玉石刻着壁画,天顶上也是栩栩如生的壁画,石门上雕刻着繁复无比的花纹,还有着奇怪的“妖兽”,小迪看去只觉得这“妖兽”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只见那些“妖兽”均是一双巨翼,外形极其像龙,但又不是龙,身侧长着长长的柔软的鳍,头生鹿茸般的角,背生巨翼,獠牙极长,面目狰狞,壁画栩栩如生,宛如活物。 “什么奇怪?” 莱恩也过来,这一下,他惊住了,眉头微皱,身体晃动一下,但却没说什么。 “这些壁画很奇怪不是吗?”小迪意味深长地看了莱恩一眼,目光对视刹那,小迪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带着揶揄和不加掩饰的炫耀,用口型无声地吐出一个字,“魔。” 魔的本体很多,不同种类各型各样,小迪见过的本体不多,但是恰好见过这些壁画上的魔。刚才她还不能太确认,直到看见莱恩的反应,让她更加确认了内心的想法,莱恩真的是一个不擅长掩饰内心想法的男孩。 这些,是魔尊一脉的本体,她刚好见过他们的骸骨,刚看壁画第一眼就觉得还熟悉,想到这,小迪忍不住发笑,莱恩还真是帮了大忙。 莱恩说:“我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门后有壁画,或许说,上次还没有。” 莱恩把门彻底打开,看见刚才那走得许久的石阶淹没在黑暗里,站在那仰视,那若隐若现的光亮如一条通往天堂的阶梯,此刻显得那样神秘。 小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莱恩,你相信预感,也就是第六感,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一旦看过去,就会有强烈的不安感。” 小迪不安地看着那条石阶,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它会那么不安,就像一旦踏入,就会万劫不复那般。小迪睁大了眼晴,眼神中满是惊恐。她死死地盯着石阶,攥着的两只手由于太过用力,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耳边恍惚传来呐喊和哀叹声,似乎越来越强烈…… “有,你啊,我看见你就有强烈的不安感,这也是我与生俱来的读心术所带来的能力,虽然我把它封住了,但还是有一点感觉。” 莱恩冲她打了个响指,示意她不要在看过去,想打断她的注意力,然后顺势把门关上。 “我最擅长的就是心的解读,心的控制,对我来说,这些都是蛊惑都是小儿科。” “蛊惑?” 莱恩敲了下小迪的额头,但这一敲,瞬间让小迪清醒了,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精神力不够坚定,会被这里的某些东西蛊惑和控制,心里的防御线会崩溃,然后就会产生自杀的念头。” “不对,不仅仅是精神力不够,是我刚才碰了那些玉壁,那些玉璧一定对我做了什么。” 小迪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又差点误了大事,回想刚才被自己在下石阶前脑袋至少还是清醒的,只有越来越混乱,竟然都差点都罗拉王后的事给忘了,满脑子都是金银珠宝,想着,并激动快乐着,一种属于贪欲过度的疲倦,终把她引到迷惘去。 “算你还有点脑子。” “你……”小迪现在才发现莱恩也这么能怼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和摸准修待得太近了,已经“近墨者黑”了。 “啊吼!” 那道刚被莱恩关上的石门,不知被什么狠狠地撞击着,还带着一股震撼的轰击力,瞬间冲破整个石洞,如同黑夜中狰狞的怪兽,朝他们扑来。 “小心!”莱恩大喊一声,声音刚发出来,就和小迪一起被那轰击里狠狠冲击,就势卧倒,被甩了老远,砸到墙上。 浑身上下如同被人用巨锤重击过般疼痛,小迪脸都痛苦地扭在一起,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脑子里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我去!” 恍惚了,她看到也同样摔到地上的莱恩身上出现两条人影,相互错开、重合……小迪自己都忍不住笑,这摔得也大惨了,竟然还出现幻觉了。 “是冥兽,快跑!” 莱恩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把兜里的那片黑块拿出来,然后迅速左右观察,在寻找着什么。 “左边,对对,在做一点……” 早在刚才四处张望时,小迪就发现了有一出玉璧上,也雕刻着魔的本体。不过,这个本体和石门上的不太一样,是不同的种类,但相似度极高。不认真看,小迪会认为都是魔尊一脉,什么都一样,但唯独身侧少了着长长的鳍。 那个本体里,那双眼睛的右眼像是少了一块,刚好吻合莱恩兜里那块黑片,且眼睛那一快刚好置于角落的黑暗处,融于一体,刚好缺的是眼睛里黑色的一处,所以不容易发现,要不是小迪总是忍不住摸上去,应该也不会发现。 “哪里?” “就眼睛,眼睛那里啊,右眼那缺了一块。” “啊吼!” 石门传来越发紧促的撞击声,厚重的石门撞击、摩擦着地面,嚓嚓之声充斥了整个石洞,不停回荡着,声音颇大,压抑得很,且那股神秘巨大的力量,仍然在不断加强着。 小迪着急地回头看去,下意识地开始咬手指,“冥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她突然有些焦躁不安,在小岛做的那个游戏里,也出现过冥兽,为什么跟魔宗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会出现冥兽,冥兽不是应该生活在冥府里吗? 小迪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一股蕴含着无比强大的毁灭之力,如同上次在游戏里见到的那般强大,让她不由地紧张起来。石洞仍然在不断颤抖中剥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块,在轰鸣声中纷纷摔落在地上,甚至还有一些石头能够击中她的身体,老疼了。 “找到了。” 莱恩激动地看着那个缺口,但下一秒却僵住了,拿着黑片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慌忙退后数步,只见他从脖子里掏出个东西,好像是一只锋利的链坠,是一个小型的八卦图。 “怎么了,莱恩?”小迪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见莱恩用那个链坠狠狠地刺破食指,开始用血在壁画上画符,一边画一边嘴里还喃喃的吟着什么。不知从哪而来的火光渐渐照在了他的身上,并在莱恩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莱恩看了眼火光,继续低沉的似歌似吟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这个古老的石洞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你说对了,那两个字有两个完全相反的意思,复活和毁灭,刚才是复活,所以我们轻易地活了过来,来到这,可现在是毁灭!” 那些火光把莱恩的身影越拉越长,他回头看着石门,顿了顿,先是坚定,眼中的目光闪了闪,然后露出诡异的笑容。 “看来,我们想错了,这个黑片不是打开另一扇门的钥匙,而是要打开冥兽前面的石门,一旦把黑片放进去,我们就死了,对吗,莱恩?” 此刻的莱恩,让小迪越发好奇起来,她想知道曾经的莱恩到底在罗拉王后的古墓里看见了什么,他刚才在画壁里又知道了什么? “是,也许两种那么相似的本体,你应该想得到他们是谁。一边是魔尊一脉,而这个就是世代和魔尊一脉通婚的克罗克姿王族,他们血脉相通,克罗克姿王族也就是魔尊一脉的母族,所以才如此相似。” 莱恩把黑片随手一扔,闭上眼在想着什么,石门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让他们的心一次次地紧张起来。 “而,克罗克姿王族的右眼代表毁灭,因为他们的右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可以在生死关头保他们一命,真正带来毁灭!”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小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被莱恩移走的石墩,石墩旁边那一堵墙壁,是以灰白色的石砖堆砌而成,块块严合无缝。 “有没有觉得那石墩真的很奇怪,它一直再转,旁边那堵墙也不一样,其他的都是各种宝玉、珠饰镶嵌在上,它是不是显得简朴太多了。” “那石墩确实可疑。” 说完,莱恩走过去,停在石墩后面那面墙,赤手刨下一大片土块,麻利地往外一扔,藏着墙后面的一根根骨头纷纷坠落地上,愈堆愈高,不一会儿便在地上堆成了一座白森森的小山,整个石洞像个死寂的大坟场。。 “莱恩,你可以住手了。” 小迪咽了咽口水,对着那些骨堆发愣,似乎都快忘记门外的冥兽了。 第七十八章 古墓(三) 这些骨堆是当时罗拉王后的陪葬随从,上次来古墓,我就一直想找到骨堆,倒是没找到,没想到现在竟然被我们碰巧找到了。” 莱恩自顾自地在那说着,一边拼命地在墙上刨着,两只手在地上刨坑刨得泥土飞起,焦躁难安。 “你刚才在壁画上画符,是干什么用的?” 眼前的莱恩让小迪觉得奇怪,望着那些骨堆,甚至让她有些晕眩,然而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是为了能镇压一下外面的冥兽,你别怕,一会儿就好了,哈哈哈。” 莱恩有些疯狂地笑着,然后又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着,有时兴奋,有时呆愣,显出很痛苦的样子。 小迪看着,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眼睛紧盯着他,好像在研究他究竟想干什么。小迪转头看向那扇石门,比起外面的冥兽,她更担心莱恩的情况,就好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难道?” 小迪看了眼被莱恩丢在地上的黑片,再看看那幅壁画,那只缺了一块的右眼看起来比左眼要浑浊些,像是在死死地,定定地盯着她,倒有几分诡异。 “不对,不对,又想错了,” 【克罗克姿王族的右眼代表毁灭,因为他们的右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可以在生死关头保他们一命,真正带来毁灭!】脑海里再次响起莱恩的话。 “不对,不仅仅是毁灭,也有复活,对于对手来说,是毁灭,但对于克罗克姿王族来说是复活,是生的希望!” 小迪拾起那枚黑片,心里思绪万千,早已神志不清莱恩让她心里疙瘩一下,像是发现新大陆那样紧盯着莱恩。 所有混乱的思路迅速的交汇、融合在一起:莱恩说他来过这里,并在这里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但看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应该没来多少次,或许说上次他也只是匆匆路过,许多东西都没发现。一发现石阶有情况,莱恩就赶紧关闭石门,看来上次遇到过冥兽,而且没有关门,被冥兽闯进来过,所以记忆深刻,那上次他是怎么逃走的? “不对,又被骗了。” 小迪一把扯过莱恩,只见现在的莱恩精神高度兴奋,但渐渐地,无知与笨拙的迷雾散开在他眼中,他皱了下眉头,就晕了过去。 “好你个莱恩,害人终害己,设计让我掉下来,千方百计地迷惑我,现在却因为自己对古墓的浅薄认知所害,也算活该!” 外面的冥兽让小迪越发觉得眼前的莱恩在她面前做了一场好戏,一直都是一问三不知,石碑的符号、以及黑片上的他不应该看不懂啊? “是啊,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看不懂呢?那么一个好胜,并自诩魔宗第一谋士,这么心高气傲的他,在第一次遇到看不懂的文字,肯定会好好查查,所以现在他肯定是看得懂的!” 一想到这,小迪就更气了,一脚踹到莱恩身上,如同死猪般倒在地上的莱恩没有半点反应。 “所以,莱恩,上次你是把黑片放在壁画的右眼,才逃过一劫,是吗?那里有真正的出口,而不是这些骨堆,你一直在扰乱我的思绪,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迪瞪了莱恩一眼,身后的石门出现了许多裂痕,地面和石壁都在再次剧烈的地震中颤抖着,乱石纷纷落下,那副壁画双目已经由黑色尽成血红之色,诡异之极。 莱恩靠近壁画的时候,一定是发现自己中招了,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所以才拼命画下那道符,挡住冥兽。 小迪已经来不及多想,她小跑到壁画面前,伸出手就要把黑片放进那个缺口,那双目发出来的猩红血色让她一惊,她顿了顿手,停在那,强烈的不安让她僵在那。 “毁灭!” “谁!”小迪抓紧黑片,就像怕它掉落那样。 壁画里传出悠悠荡荡的声音,随后她忽然听到了水声、梧桐落尽的萧索之音、徘徊在残落的百花间,蝴蝶扑闪翅膀的震动……四周如雾气般幽幽袭来,把她陷入混乱中。 这就是刚才莱恩看到的吗?看着那么美好,那么美的景色,平和的自然景色! 突然,她猛然想起什么,冲到莱恩面前,他挂在脖子上链坠还沾着刚才划伤手,依旧未干的血,莱恩已经失去了意识,脸上还有异样的愁容。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响起,只见小迪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已经开始有些混乱、模糊不清的思绪让小迪知道自己离被完全控制不远了。 她一把扯断莱恩的链坠,拽在手上,步伐有些踉跄,赶到壁画面前。 “血,是莱恩的血,莱恩的血和这股神秘力量相克。” 正是因为相克,所以莱恩仅仅是晕了过去,没有死亡。而且,刚才莱恩的表现也不像被控制了,只是很兴奋,异常地兴奋,并没有像她那样头晕目眩,出现幻境。 “看来刚才划伤手指时,他的血帮了他,只能这样解释了。” 小迪把链坠往壁画上的右眼一摁,莱恩的血和瞬间溶在壁画里,不见踪影。而此刻的小迪脑子也清醒许多,没了刚才的晕眩感。 “对了,终于对了。” 石门的撞击声也小了许多,石洞像是陷入了难得的平静。 小迪看了眼手中的黑片,松了口气,把黑片直直地按下去,补上壁画的空缺。 “轰轰轰——” 就在黑片放入的瞬间,石洞开始晃动起来,两侧的玉壁,渐渐向下深入,整个石洞都在向下塌陷,甚至还有类似于水珠的液体在黑暗中轻轻滴落下来,还不时吹来带着异样的气息的轻风。 “莱恩!” 倒在地上的莱恩动了动脑袋,好像醒过来了。 小迪跑到他旁边,用力地揣上一脚,看着开始倒塌的石洞小迪有些慌乱,想直接把莱恩踹醒。 “啊啊!” 莱恩有些生疼地捂着被她踹痛的肚子,抬头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抬起一只手,一把将眼前的女孩揽进怀里,拽到地上,手臂揽着她的背脊。 突然被拽到地上,小迪正生气,刚想大骂,莱恩就直接发话,“要倒了,小心!” “我……啊!” 说话间,整个石洞剧烈下坠,下降的速度太快,有很突然,让小迪忍不住惊叫。强烈的失重感,那滋味就如同在游乐场坐海盗船,每一次急冲都能感受到全身异样地战栗,浑身起鸡皮疙瘩。 再一睁眼,早已不是刚才的景象,他们摔在一堆碎石上,轰的一声,掀起阵阵尘土的同时,莱恩也发出一声惨叫,右臂鲜血飞溅,面色也显得苍白起来。 小迪还来不及关身上的伤口,却突然被前面的一座腐朽的宫殿吸引了,环顾四周,这里黑暗一片,看不到尽头,有风卷起零落的颓唐,消失在无尽的迷茫上。恍惚中,只瞥见残留在宫殿上微弱的光,在四周的黑暗里十分惹眼。 “那是什么?” 小迪忍着剧痛,站起身,眼前那座古老、沧桑的宫殿让她陷入迷惑中,岁月留下的沧桑已使它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是罗拉王后的墓。”莱恩慢慢说道。 “你和罗拉王后是什么关系?” 小迪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目光冷冷地盯着古殿,那目光像利器一般,但回头看莱恩时,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微微一笑。 “你发现了什么?”莱恩轻笑一声,说道。 “你说,上次来过古墓,我猜,你一定知道壁画里的右眼藏着什么秘密。你说克罗克姿王族的眼睛代表毁灭,但对于他们本身来说,是复活、是希望。所以你上次曾经把黑片放在缺口,这也是唯一的出口。这么说来,只能是因为你身上有克罗克姿王族的血脉,对你来说,右眼代表复活和希望!” “那你该怎么解释我这次被控制了呢,古墓里那股神秘力量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莱恩突然觉得好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哑,急忙吸一口气作为掩饰。 小迪看着莱恩,她知道,此刻的莱恩心情是很复杂,或者说,只要一谈到罗拉王后,他就不太一样。 “让我猜猜,你上次来古墓,肯定是很久以前了,那时,你还没学习道术,你身上有着浓烈的魔族气息,可现在,你像个修道者。我想,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壁画认错你了,把你当成敌方了。但很可惜,你没注意这一点,这也成了你计划里最大的失误,还差点要了你的命!” 莱恩顿了顿,没有怒火,只有沉默,看着小迪,眼睛有些死灰。 “你不用这样,你还没输,至少你成功让我当了一回傻子,被你骗得团团转,还别说,你的演技还真不错,而且,你的计划不是才正式开始吗?刚才那些只是热身,真正的目的是那座宫殿吧,毕竟那里才是真正的墓地。” 小迪拍了莱恩的肩膀几下,看了眼那座宫殿,往那缓缓走去…… 第七十九章 古墓(四) 从外面看,宫殿外墙已经斑驳脱落,绿瓦已经苍苔满目,在残留数千年的微弱的光下依然闪烁着扑朔迷离的灿烂,在无限的苍凉冷清中透出昔日的无上高贵。 古殿大门正中央有弯月形石池,穿过石板拱桥桥和层层花阶,踩着铺在地上的厚厚的落叶,留下走过的痕迹,渐渐步上最高处的主殿,样式各异的砌饰和壁画颇为独特,其中还有不少魔族本体的浮雕,大多已破碎残缺,布满灰尘,用手指划过,在上面留下一道发亮的印记。 “你就这样过来了,不怕我欲行不轨?”莱恩跟在后面,喃道。 听到这话,小迪忍不住发笑,仿佛身上的疼痛也少了许多,她看了莱恩一眼,忍俊不禁大笑,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你知道你这就什么吗,这就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莱恩一脸正经地看着她,简单到朴素的装扮,自然至极的平淡表情突然皱起眉,“我腰有些疼,不会是你在我晕倒的时候踹我吧?” “胡……胡说,我有那么小气吗,趁你病要你命啊?”小迪撇撇嘴,继续往宫殿里面走去,一路的各种画壁尤其吸引人,那么悠远神秘,栩栩如生,那些魔兽似乎能从里面,刻画在墙上,阴森得像一个个庞大的吃人的怪物。 莱恩突然停下脚步,打量了小迪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小迪不解。 “你从一下来就一直很积极,看起来,你比我还有兴趣——对于罗拉王后的古墓。” 罗拉王后的古墓,那座陪她一起埋葬的殿宇在小迪眼中成了弥漫着荒凉的荒冢,画栋雕楹下全是死灰。 “怎么了,你不打算好好解释解释吗?”莱恩继续说。 “莱恩,这里好荒凉,你觉得呢?”小迪答非所问,看着似乎走不到尽头长廊,挺直身体,伫立在那。 莱恩愣了一下,望着她,眼底沉黯落寞,水晶般的眸光渐渐黯沉,凝视着小迪的眼睛一动不动,长睫颤动处,眸心已经不复寻常的淡定从容。 “荒凉?也许我以前不觉这里荒凉。” “以前?”小迪继续问,“莱恩,我以前来过这里,对吗?” 以前!是啊,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莱恩一直记得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张脸: 那张威严中透着冷酷,看上去高高在上,难以靠近,眉间盛开殷红色的如花妖冶的印记,漂亮的眸子亮得无邪而通透,就是漫天繁星也会黯然失色,不禁让他为之动容。 “你终于醒了。” 这是她开口跟他说的第一句话,透明棺材里的他有些迷茫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只觉得四周的石壁狭窄潮湿,带着一股霉味,伸手摸去,似乎还能摸到一层冰冷的水晶。 他稍稍打量了一下那女子,忽然发现了靠近右手处有个小小的石环,于是伸手一拉,只见顶上的那个水晶盖居然慢慢移开了,清新的空气,这就是空气的味道! 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通身感到一阵清爽和喜悦,芬芳的空气中带着细细的泥土的芬香和包围着水晶棺材的花草,飘来淡淡的花香味。这样的距离,也让他能清晰地闻到女子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甜甜的,带着一怔清新的香味。 “你是莱恩,记住了,这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 女子笑魇如花,与她与浑身都散发的威严不同,此刻的她脆弱得让他心疼,只见一滴泪挂在睫毛上,风吹碎发,衬得她越发消瘦,楚楚动人。 “我母亲?”他不解地问着那个女子。 “她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她让我知道其实生在黑暗里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也让我告诉你,好好活着,不带任何怨恨地活着。” 不带怨恨?怨恨,他该有什么怨恨?他不知道那女子为什么那么说,只记得当时她脸颊上划过的那滴泪很美,静静坠落,落在他的手上,泪竟是那么滚烫,睫毛轻轻颤抖,笑容凄冷。 他僵在那,连心头也僵了一僵,“不要哭,我在这里沉睡了好多年,但我依稀记得有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告诉我,她喜欢看我笑,所以,笑,该是很美好的东西吧?” 那个温柔的声音,应该就是他的母亲吧? 女子破涕为笑,微笑莞尔,看得他心都要化了…… 之后他一直在找她,找了许久、许久,但突然有一天他们告诉他,那个眉间盛开一点如花妖冶印记的女孩不在了。 他问:她还会回来吗? 他们说:会的,她只是去历劫了。 是啊,神都是要历劫的,需要经历千难百劫,超脱生死,方能得到重生。 …… “莱恩,莱恩……” 看着晃神的莱恩,小迪把手放在莱恩面前,使劲挥动着,像赶苍蝇一样挥舞。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忘了。”莱恩不解地问着。 “我……嗯,总觉得这里很熟悉,好像我来过,整座宫殿都是熟悉的,诶,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算了,你肯定又要嘲笑我了。” 说完,小迪手一摆,劲直往宫殿里面走去,莱恩默默地跟在后面。 宫殿的走道两旁刻画着许多壁画,穿过大厅,他们来到一条主隧道,不知从哪发出摇曳的光,隐隐照着,出现一条垂直交叉的狭窄通道,把他们引向另一条长廊,这里,同样的情况重又出现,又出现了那些壁画,正阴森地看着他们。 “我去,莱恩,这是鬼打墙?” “是,这是冥界的力量,至今还保留在这。”莱恩意味深长地看了小迪一眼。 对于小迪来说,那个古墓很有趣,让她忍不住激动起来。她一面想尽情品味与莱恩斗智斗勇的每分每秒,一面又担心古墓里的各种未知的危险。 而莱恩总是想方设法找一些理由,让她一步步入套,激起她对古墓的强烈兴趣。且看得出莱恩其实心情不错,一直在和她说说笑笑,虽然小迪不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开心。 “冥界?呵呵,葬在妖世的魔族古墓,这会儿又和冥界扯上关系了,这故事还真是错综复杂,啧啧啧……” 被困在鬼打墙的他们也不着急,还能愉悦地聊天,此刻的莱恩没有一点紧张,不像面对冥兽那么样,现在只剩下从容。 看着自信满满地莱恩,小迪问道:“说实话,你是不是经常被鬼打墙困住?” “什么叫经常,我也就来过古墓两三次。” “两三次?那就是三次,这么说的引申义大多数就是后面那个数字,所以这是你第三次来到古墓。”小迪冲莱恩眨了下眼睛,斜眼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摇摇头。 “什么鬼逻辑?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出去吧。”莱恩无奈道。 “怕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说完,小迪直接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身上那一处处或深或浅的伤口,皱了下眉,看来等静下来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疼的。 小迪低下头,看着脚踝出还在淌血的伤口,叹了一口粗气,她没注意,原本有些青白的画壁呈现出来的红痕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像是谁狠狠地划开一道道抓痕,还散发出隐隐约约血腥味…… 那是什么!小迪缓缓转身看去,在她眼前,赫然已经是一片殷红如血色的岩壁,粗大的裂缝随处可见,而在她的周围,岩壁上再不是冰冷沧桑的气息,而是散发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我去!” 小迪站起来,警惕地四处张望,发现早已不见莱恩的身影,空荡荡的长廊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来不及多想,此刻,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然后,转身就往刚才走过的反方向跑去,一时之间长在道路两侧花草树木尽数为之变得枯萎,如海水之中劈开了一条缝隙。 迎面之风,因为她速度太快而刮得身上的伤口隐隐生疼,然而却丝毫也不能在意,因为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后面一直追赶着她,就像在那条石阶上的感觉那样不安。 枯萎,为什么枯萎了?小迪一边跑着,一边想着,不对,这场景在小岛里见过,那些花草也在她经过之后变得枯萎,再迅速化成灰烬。 “我去,什么鬼。” 她感觉到后面的东西越来越近,指尖可以察觉到那急促的空气流速,她的心跳得极快,是那种让人恐慌的快,好像下一秒心脏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但看来这一次仍然是躲过去了,小迪咬了下唇,在那东西袭向她的瞬间,迅速腾在半空中,那最后的纵身一跃,那个时候的闪电般的力气好像不是来自自己的身体,而是来自冥王本身的力量。 谁知就在双脚又踏上地面的时候,猛然间脚下剧痛,几乎痛入骨髓。小迪低头一看,却只见脚下平台上岩石表面已经尽数化做灰烬,自己的双脚片刻间已然被灰烬包裹,被灰烬碰到的肌肤传来剧痛,让她不禁地低吟几声。 第八十章 茶吉尼天的记忆 我去,这些该死的灰烬,去你的!”小迪疼得骂出声。 炽热和血腥的气息,缓缓从旁边散发出来,那个“东西”又来了! 小迪顾不得脚上的剧痛,凭空幻化出几张黄符,昂着头向天,嘴唇一阵乱动,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左手五指伸开,向天空一把散开黄符,化成数道金线,直奔那个“东西”,那个看不见,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出来的“东西”。 和不久前在石阶上的感觉是一样的,那时候,它就一直跟在后面吧。 眨眼之间,每张都气势汹汹贴上它,纸中透出一串怪异的光纹后,然后迅缩成一个小红点,小迪赶紧一跃而起,捏了一个诀,往小红点袭去。 “砰!”剧烈的响声随着小红点的消失响开,直追赶着小迪的那股神秘气息也不见踪影了。 小迪松了口气,混杂在身上的血污凌乱不堪,经水浸过,皱折着裹在身上的衣服里,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许刚才被那“东西”,伤到了,也许是那些灰烬。 随着那股神秘气息的消失,灰烬带来的疼痛也消失了许多,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了。额前两侧的黑发披散而下,星星点点的冷汗在微弱的光下特别刺眼。风拂过这张变得苍白如雪的脸,鬓角几缕白发冷冷飞扬起来。 突然飘来些许梦幻的白色烟雾,似乎是汽化了的周围空气,似乎又是一股巨大的神秘力量,慢慢撕扯着这周围的空间,连她身上的伤口也被撕扯着…… “啊!”不知所措的她被甩到地上,头发扯乱了,看上去狼狈不堪。然而,身上的疼痛让她越发清醒、安静,甚至更能思考,无数的想法从脑海里闪过。 白色虚幻的迷雾里,慢慢凝结成一个美丽的女子身影,看不清她的脸,但眉间那一抹红,红得刺眼,鲜明晃眼,像是随时要破裂流下红色汁液来。 “你是罗拉王后?”小迪努力撑起身体,问道。 “不是。”那个声音有些冷清,那女子站在那,安静淡然地望着小迪。 “你是冥界的?”小迪又问,她现在脑子很乱,但她必须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要活下来,不能死得那么憋屈,要活下来,她就必须要获得更多线索,更多关于古墓的消息。 女子没有再说话,只是朝小迪走过来,越来越近,但依旧看不见她的脸,脸没在阴影中看不清楚,“你知道古墓里藏着什么吗?” 那女子的提问让小迪有些懵,但显然眼前那女子还不会伤害她,至少现在不会,这让小迪暂时安心不少,毕竟她可不想英年早逝在这。 “罗拉王后的尸体?” “不是,是妖世命魂。” 什么!小迪愣住了,不是说妖世命魂在冥界吗?半刻后,小迪释然一笑,怪不得这里有冥兽守着,如果说那座小岛是人界与冥界的交汇处,那这里就是茶吉尼天隐瞒了所有人的秘密所在地,所以这两个地方都有冥兽守着! “你是谁?”小迪的心疙瘩一下,她突然有些害怕听到答案,因为那个答案可能让她越发困惑和不解。 “我是你,是你的一缕残魂。” 果然,和她有关系,果然是茶吉尼天! “那这样说,所谓的罗拉王后只是个幌子,这里真正埋藏着的是命魂?” “不止,这里还藏着一个更对的秘密的。” 更大的秘密?难道是关于莱恩的?莱恩的突然消失让小迪有些不解,他去哪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小迪看着立在白雾里的女孩,那双眼睛,和自己惊人般的相似,但却隐隐透着傲慢冷漠,已经深沉得让她都看不透。 “你不用防备我,毕竟我总不能伤害自己吧?”那女子似乎看出小迪心中所想,叹了口气,“这缕残魂是当年把命魂藏进来后特意留下的,就是为了今天,为了等你,我必须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因为那些年我们还有太多事没做完……” 女子眉间的一点红印,像极了盛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她仰头看去,瞬间彼岸花荼靡,血红艳冶的花朵于黑暗中,铺天盖地遮住了满地的灰烬。 红色花海盛开的瞬间好像整个心脏都破裂开来,脑海里浮现出战争,鲜血,满地的残肢……回头看去,身后那座腐朽的宫殿变得血红,仿佛一曲从远古的战场上飘来的旌旗。 “罗拉——” 恍惚间,小迪有谁在呼唤罗拉王后的名字,但此刻,她只觉得眼皮很重,迷雾中的女子只是凝视她一眼后,便转身离开,瞬间就消失在迷雾间。 “等等。” 小迪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只记得自己随着那女子的离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满地的曼珠沙华覆盖在她身上,遮住了小迪写满茫然的眼睛。火红的彼岸花大朵大朵开在路上,仿佛是血织成的地毯,无限地蔓延出去,不知是否开到了地府的尽头…… “这花好美。” 那是什么?竟是一片白色花海,一阵急风过,弯月撒下银色的月光如水一般。月光映照下,成千上万朵白色花朵像宝石般晶莹剔透。 两个女孩身在在白色花海中,笑眯眯地看着对方。随着其中那个眉间有红色印记的女孩手一挥,灵力瞬间漫延,白色的花如涌起的浪潮般,缤纷地盛开,一直开到她们看不见的尽头。 “哇啊!” 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对于茶吉尼天来说,眼前的女孩是第一个喜欢她种下曼珠沙华的生灵,以前不管是谁,都说那些花来自冥府,一条黄泉,十万幽魂,皆不喜欢此花,因为它们盛开于极阴极晦之地,是不招人喜欢的。 可就算这样,茶吉尼天却爱惨了黄泉路上那白色花海,因为冥界到处黑暗一片,只有它们到处发出莹莹银光,曼珠沙华是那里唯一的“颜色”。 “这是什么花?我从来没见过。” “是……”听到那女孩这么问,茶吉尼天心里疙瘩一下,没有谁会喜欢曼珠沙华吧?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茶吉尼天突然想没有勇气说出真话,害怕一旦说出真话,连她也会讨厌它们。 “嗯?” “曼殊。” “曼殊?很美的花名。我觉得它们就像水生花,是荷也好,睡莲也罢,都有一种很奇怪的特色:它们不管开在地,开在何时,看起来永远都是清寂落寞的,有一种独立于万世之外的悠远,但是每一朵花都能绽放极致的美丽。” 极致的美,在她眼中竟是极致的美!茶吉尼天呆住了,睫毛在微颤,微湿的露水似乎沾湿睫毛,使她忍不住垂下眼睑眨了一下。 “我是罗拉,来自克罗克姿王族,你呢?” “我……”如果说自己来自冥界,她会不会害怕呢?茶吉尼天抿了下嘴巴,能看出此刻的她很矛盾。 “小天,你又偷来人间玩了,真是太不听话了。” 这时一个男子凌空而来,他一出现就让罗拉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让她心怀恐惧,周身颤抖,从来没有谁可以让她这样害怕。罗拉后退几步,躲在茶吉尼天身后,那男子与她对视一眼,罗拉发现他眼中浮现一丝迷茫,似乎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罗拉别怕,他是我师哥,不会伤害你的。”茶吉尼天安慰着她,然后对刚来的男子说道,“师哥,我可不可以在玩一会儿再回去。” “不行。” 男子声音平淡,语气肯定,听着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泰山府君,你别太过分。”茶吉尼天眯着眼睛看着他,脸色一沉,话语中包含嗔怒。 他的脸上却突然挂着微笑,那双平时冷漠的眼睛此刻竟含笑专注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茶吉尼天。 “竟然还有小脾气,可以啊,小天,果然长大了。” 茶吉尼天刚想反驳什么,就见师哥手一挥,生生地把她拉回冥界,不行,还没好好和罗拉告别呢,想到这,茶吉尼天又再次打开人间大门,刚一跨步,就被师哥伸手使劲把她拉回来,她在挣扎已然徒劳无功,谁让他们实力悬殊呢。 从很小,师哥就带着她,听神宗各神说,泰山府君是个带娃能手,对自己的师妹百般照顾和呵护。但只有她知道,泰山府君就是一个笑里藏刀的家伙,对她极为严厉,甚至是苛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他了,老是刁难她,总是限制她的自由。 对于这个师哥,茶吉尼天不是很喜欢,在她看来,他的带娃能力和那只整天闯天闯地、“唯恐天下不乱”的九尾狐一样不靠谱。 印象中,她这位师哥竟然还去向九尾狐讨教如何带娃!她可是亲眼看见那只九尾狐把一个还在丫丫学语的幼儿甩来甩去,喂孩子喝仙露琼浆的时候是直接灌下去的,那孩子差点没淹死……那时候,她还不会走路,躲在师哥怀里瑟瑟发抖,虽然年纪小,但那些记忆十分深刻,挥之不去。 第八十一章 记忆篇——所谓勾引 整个神宗都知道,九尾狐没有带娃天赋,可他那没脑子的师哥,竟然看不出来,还去寻问带娃经验,导致她171岁那年差点被九尾狐所谓的“言传身教”的经验给弄死。幸好她赶紧地提前寻问佛珠弑,教了她一些保命的招数,才躲过那最艰难的几年,这也让她一直很抵触师哥和那只九尾狐,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唉,被师哥抓回冥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逃出去了。 “好好练,不要胡思乱想!” 师哥一把拍了下她的脑袋,打了个响指,一沓厚厚的生死簿垒在她旁边,然后一指,示意她要查看。 “那么多!”她生气了,一把推倒生死簿,早已把一切都已安排好,他们的一生:荣华富贵、病弱生死早已画在册子上。 她随意瞥了一眼那些被她打倒在地的生死簿,洞查一切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一页被风翻开的纸,惊讶万分于这些了解和发现——她竟然看见了罗拉将要不久于世的记录! “好好读读,这些都是一种锻炼。” 师哥并未发现她的不对劲,看着她定定在那看着,以为她在认真读册,便欣慰地点点头,就离开了。 茶吉尼天身形定会在那,轻翻过另一页纸,罗拉的生平事迹皆尽她眼,开心的、难过的、无助的…… “罗拉·克罗克姿生下一子,遂于第二年逝世!” 最后一行字让她心一沉,就要死了吗?为什么那么快,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喜欢曼珠沙华的女孩,她们还没有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和好友把酒言欢,谈笑风生,明明才刚认识啊。 “我要去找她。” 茶吉尼天望向不远处的白色曼珠沙华,暗淡的星月似也为它们所吸引,那争先洒下清辉,照亮它们…… 她又再一次逃回人间,来到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里很安静,除了白日里她种下的曼珠沙华还在,什么都不见了。 茶吉尼天有些失落,不免有时心生惆怅与迷惘,就算找到她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违背天道,篡改生死簿吗? “你是小天?” 罗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罗拉,你竟然还在。”茶吉尼天难掩激动的心情。 “前几天你没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茶吉尼天,来自冥界。”茶吉尼天的声音越发显得小声,她觉得自己的这个身份是不受待见的,也许,大家都不喜欢这样的她。 “冥界?嗯嗯,早就听说冥界终日盛开一种极美的花,就是它们吧?”罗拉蹲下身,轻抚那些曼珠沙华。 看着罗拉伸出手,抚向曼珠沙华,手指有些冰凉的在那花瓣上摩挲而过,有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颤抖。 “罗拉,你害怕死亡吗?”茶吉尼天抿住嘴巴,不敢去看罗拉。 罗拉却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似乎被她逗的忍不住的握拳捂嘴,“哈哈哈”的笑出声。 “罗拉,我是认真的。” 罗拉努力挺直腰杆,收起笑容,“当然怕啊,谁不想好好活着呢,你说,是吧?” 她怕?可是她的里生命的尽头不远了,自己却改变不了什么,就连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 经常偷偷跑去人间,听说书先生讲各种好玩、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对先生口中所说的“知己难觅,知音难求”,颇有兴趣。她问过师哥,师哥所就是能担心彼此,为彼此挂心的朋友,她们了解彼此,且兴趣相投,知道彼此的最高兴、最烦愁的事情,是一个眼神就能会意到的朋友。 她觉得,这个“知己”压根就不存在,直到她看见同意也喜欢曼珠沙华的女孩,女孩不嫌弃她的一切,更会在听到她说曾经在冥界的种种不好的遭遇时,替她愤愤不平,攥起了拳,恨不得开口质问……她终于也找了说书先生口中的“知己”了,那时她就暗暗对自己说,她一定要改变什么,她不允许悲剧发生,纵使违背天意。 终于有一天,她发现罗拉爱上了一个凡人,他是个修道者,是修道界赫赫有名的药师——林言业。 林言业!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和罗拉生子,导致罗拉死亡,只要阻止他们在一起,这样就能阻止罗拉的死亡了。 “师哥,怎样才可以阻止一对恋人相爱呢?” “杀了他们,死了,就不会相爱了。” 师哥的回答简洁明了,但却狗屁不通,身为神明,怎么可以胡乱杀生,虽然确实是一个很好达的建议,那时候的茶吉尼天对于这个建议还有过几秒的动心,但理智告诉她,杀戮是罪恶的。 “还有一个办法,只要出现第三者,就可以让他们的恋情出现裂痕,再难修复!” “第三者?”这个建议倒是比较有用,听起来还不错。 茶吉尼天点点头,朝师哥微笑示意,并拍了拍师哥的肩膀几下,表示感谢。 “我建议你用第一种方法,简单易做!” “……” 她不再理会师哥,只是低着头,装模作样地查阅生死簿,还不时标记一下,看上去着实认真。 师哥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走了,她叹了口气,瞥见大门两旁站着一黑一白两个鬼使,一个手里拿着镰刀,另一个拿着粗大的链条。 “过来。”茶吉尼天命令道。 “不知冥王大大有何吩咐?”鬼使恭敬地飘过来从远处看就是两个惨绿绿的阴火,飘来荡去。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是白无常,他是黑无常,我们合称黑白无常,是神君特地派来监视冥王大大的。”白无常笑得一脸灿烂。 监视?真是好嚣张啊。茶吉尼天诡异一笑,看得黑白无常浑身一颤。 黑无常反应极快,啪的一下跪下来,“小的,小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来协助冥王大大管理冥界的,我们……” “协助?很好、很好……”茶吉尼天“嘿嘿”一下,看着黑白无常的眼睛瞬间发亮。 “冥王大大?” …… 从此,冥界再也不见茶吉尼天查阅生死簿,此后,那两黑白无常没日没夜地拿着生死簿到处去收鬼魂,人间才有了“无常索命,厉鬼勾魂”的说法。 “这就是百草谷?”茶吉尼天踏入谷中,透过云端,看见山顶之间竟然是仙境般的浓雾,放眼望去云雾缭绕,色彩斑斓。 走了进去,就仿佛与世隔绝,但见古树香藤,奇花异草,鸟兽成群,实在想不到人间还有如此境地,还有随处可见灵芝仙药,不愧是天地钟灵之所,这里历来就是药师一脉的聚居地。 她一定要夺得林言业的心,她不能让他们相爱,一定要阻止他们。 “你是谁?”刚来到百草谷不久,竟然就发现林言业了,那是一个很高瘦的少年,身后背着一个竹篓,那张因为经常被日晒的俊俏脸上有些黝黑,但也是这些黝黑,而显得比较大气。 眼里带着骄傲,也有着自信。许是因为林言业是药师一族这一辈后生里最有天赋的,深受族人推崇。 “我有病。” “嗯?” 不对,这话不对。茶吉尼天尴尬地一笑,“我是说,我身体不好,特意来谷中医治。” “那你去找大夫啊,来这里干嘛?”林言业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鄙视之意甚深,尽管话说的很平静、很客气,但是语气中的轻视和嘲讽依然无法掩饰。 “喂。”茶吉尼天强忍怒气,张开双臂拦住林言业,深吸了几口气,尽力强忍怒火,再次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打开,“我还没让你走呢,药师不是也能治命救人吗?如果不能,那你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个个自恃清高,简直可笑。” 林言业被气得脸通红,“药师治病岂不大材小用,我们是为了炼出丹药,甚至是神丹,能助修行,甚至是神仙都对神丹十分渴求,这才是药师。” “神仙?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就你,还神丹?” 林言业仰起下巴,一扫方才的微愠,高傲地看着她,然后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将她的下巴抬起,幽黑双眸隐含犀利的嘲讽,“看你面色红润,模样精神,也不像生病的样子,不会是来勾引我的吧?” 茶吉尼天微眯了下眼睛,眸子掠过一道浅光,心里暗道: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罗拉到底看上他什么,长得不算好看,也没什么礼貌,简直傲慢无礼。 “不说话了?既然无话可说,就请离开吧,不送。”林言业一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林言业离开的背影,茶吉尼天起得跺脚,突然觉得师哥说的第一种提议不错,很是不错。 “冥王大大,是不是想杀了他,让我们来。” 黑白无常突然现身,看她脸色不对,纷纷提着镰刀和链子就要追上去,表情坚定。 “回来,”茶吉尼天白了他们一眼,“我曾经立过规定——厉鬼不能骚扰人间。你们何时变得那么大胆了,是这段时间我太少修理你们?” “没有没有,小的不敢。”黑无常连连摆手。 “是啊,冥王大大,我们可不敢违背规定,都是在说笑,在说笑,嘿嘿。” …… 第八十二章 记忆篇——初见苍原 啊!” “啊!” 两声惨叫声从谷中传出,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嗖”地在天际中划过。 “是流星!” “傻子,大白天的,哪来的流星!” …… 魔宗里,罗拉是克罗克姿王族唯一的公主,受尽千宠百爱长大的小公主,身份何其尊贵!家中长辈,还有五个哥哥都把她捧在手心,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她,恨不得他能长得小一点、再小一点,最好不要长大,这样就不用去做她不喜欢做的事了。 在茶吉逆尼天看来,任何美貌的姑娘都不能和罗拉相比,她有一种奇特的气质,总是让她觉得很温暖和美好。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很像一朵白莲,给人一种圣洁超然之感。 “罗拉,我来找你了,走,和我去玩。”茶吉尼天小心翼翼地从窗门缝探出脑袋,然后踮着脚走进去,生怕会发出什么声音。 “现在不行,哥哥们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呆在家里,还说什么要有重要的宾客要来,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出去。” “是谁?”茶吉尼天不解,“谁那么重要,需要你们那么重视?” 听到这,罗拉也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能让哥哥们那么重视,按理说,克罗克姿王族在魔宗可是横着走,其他王族对他们都是十分恭敬的,除了魔尊一脉——难道真的是魔尊! 想到这,罗拉跌坐在地上,刹那间,悲伤开始决堤而下,双眼死灰,整个人都僵住了,漂亮的脸此时苍白得如同人偶。 瞬间觉得克罗克姿王族的尊荣变得虚无缥缈,那个显赫世家的姓氏——克罗克姿,变得那么卑微,让她无助。 “你怎么了,罗拉?”茶吉尼天被吓到了,跌坐在地上的罗拉让她不知所措。 “是魔尊——苍原,他来了。” “他很可怕吗?” 可怕?罗拉苦笑一声,“他是来娶我的。” 茶吉逆尼天听出罗拉的语气有些异样,藏着她无法理解的哀伤和无奈,她转过头,看到罗拉低头不语,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该使用什么样的表情,该怎么安慰罗拉,她慌乱地想,难道和罗拉生结婚生子是魔尊? 离开魔宗后,茶吉尼天满脑子都是罗拉口中那个魔尊苍原,到底是林言业还是苍原?但底是谁? “啊,气死了。” 不管了,先去找林言业,至少先把林言业解决了。 “冥王大大,要不要小的帮您解决他?” 黑白无常又冒出来了,这段时间,黑白无常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老是偷偷跟在她后面,还时不时冒出来,简直是越来越嚣张了,而且,他们好像可以听见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可以读心?” “是的,冥王大大,这是我们哥俩最特殊的能力了,但是只能听懂实力相差不大的对手,太大的,比如说神君大人,我们就……” “别说了。”黑无常用手肘碰了碰白无常,看着茶吉尼天越来越古怪的表情,他知道冥王又生气了,每每说起泰山府君总是不会高兴。 冥王大大是泰山府君的师妹,年纪尚小,在神宗看来,她只是未成年,但是泰山府君不想管理偌大的冥界,说通俗点,就是懒得管,就把冥王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师妹了。 虽说冥王大大实在太小,性子又不沉稳、好玩,但修炼天赋却是惊人的,很多时候,都是他师哥一教就会了,就是太懒,和他师哥一样懒,黑无常敢说,如果冥王大大有一个师弟或者师妹,她肯定会效法泰山府君,把冥王之位传给师弟(师妹)! “那你们说说,该怎么解决那林言业呢?”茶吉逆尼天似笑非笑。 “让我们去勾引他,我们可以化身成绝色美人,就不信他动心,男人啊,最无法绝对的就是送上门的女人。” 说完,黑白无常摇身一变,变成两个娇滴滴的性感美人,极具视觉冲击力,国色天香的外表,性感火辣的身材,一颦一笑更是勾人心魄。 举手投足间的成熟韵味让茶吉尼天不禁想着:这两哥们以前绝对发生过什么。 看着眼前这绝对那两个尤物,胸前那两对性感的、凸起的“山峰”,像是是妖精、是魔鬼,确实能引发男性内心最深沉的欲望。 “不错不错。” 茶吉尼天“啧啧”叹道,看着模样娇羞的鬼使,她竟然有了那么一秒,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一个女人,自己果然没有半点女性魅力。 “是嘛,冥王大大,听到您夸赞,我们很开心呢,哈哈哈哈——” 黑白无常激动得就要击掌,然后高兴地蹦蹦跳跳,欢呼雀跃,欢快地钻来钻去。认识冥王大大那么久了,这么她第一次夸他们呢。 “嗯?好像什么东西歪了。”茶吉尼天看着玩得欢脱地黑白无常,歪起脑袋皱起眉,他们胸前好像有什么东西歪了? “啊啊。”白无常赶紧捂住胸口,但还是来不及了。 掉了,掉了,茶吉尼天瞪大了眼,竟然看见白无常胸前跑出来一个馒头,滚落在地上,在他们震惊不已的目光下,滚了几圈,直到碰到她茶吉尼天的脚,才停下来。 “你们两个!” “冥王大大这是个意外,怪我们玩得大脱了,我们待会儿一定会注意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茶吉尼天尽量压制自己身上的怒气,默念道:这是自己管教不方,才有那么愚蠢的手下。 “为什么要用馒头代替,你们连变身术都用不好吗?” 黑白无常也很无奈,就算是变身术,他们也只能变出自己见过的东西,可是他们活了几千年,确实守身如玉,没碰过女人! “冥王大大我们……” “滚!” “好咧——” …… 克罗克姿王殿里,今天气氛异常严肃,和魔尊一脉联姻成了他们世代相传的规定,也是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能生下更为强大的后代,更为强大的领导者。 让罗拉惊讶地是,传言中,那个杀戮成性,冷酷无情的魔尊,此刻在王殿里表现得温文儒雅,丰姿清朗,和传闻竟然相差那么大! 罗拉当下不禁微微失神,迅速恢复过来,柔声问,“尊上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哪不一样?”苍原问道。 “您不该是如此彬彬有礼、温文儒雅,传言中的您杀戮成性,且妄自尊大……” 罗拉也不知道自己问什么能说出那么无礼的话,但她总感觉,面前的魔尊虚伪得可怕,让她忍不住想要当众扯开他的伪装面具。 “小妹住口!”坐在一旁的二哥直接打断她的话,然后赶紧像魔尊苍原赔笑道歉,“尊上,小妹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无法无天、不知礼数,日后我们定当好好管束她,教她怎样做一个得体的魔后。” “无妨,罗拉倒是心思单纯,可爱得很,本尊就是喜欢这样的妻。”他不怒反笑,脸上的棱角彰显出几分冷峻,猛然一看有着泠然的大将之风。 其实他一直有着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仁慈和善——至少与老百姓在一起时,为他们主持正义,爱民如子,为了魔宗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残暴嗜杀——对于想要伤害魔宗的那些敌方,他可是杀伐果断、嗜血成性! 从一出生,他就被灌输如何爱护这个国家,如何保护魔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魔宗,更不允许自己有那么一点自私,他必须为了魔宗学会放弃一切所求,所以他并不属于自己。就算是让他娶一个无比厌恶的女孩,他也不会拒绝,只要有利于魔宗。 “那就是苍原吗,看上去比林言业好多了,至少彬彬有礼,也不知道罗拉看上林言业什么!” 一双眼睛始终偷偷地关注他们,黑白无常的隐身咒还是不错,帮她明目张胆地趴在窗口偷听了许久。 “嗯?” 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隐身了,为什么感受到了苍原的目光?不对,肯定是错觉。 想到这,茶吉尼天就更大胆了,直直地看着苍原,朝他挑衅眨了眨眼睛,然后恶狠狠盯住他看,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利剑、小刀子,很希望自己能够充分表达出鄙夷与愤怒,让罗拉难过的都不是好东西! 不对,茶吉尼天看见了什么,她竟然看见苍原冲她笑了一笑,那双血瞳泛着迷离的色泽,似乎是在回应她的挑衅。 吓得茶吉尼天赶紧把脑袋缩回去,心里疑惑不已,不应该被看见啊,黑白无常可是师哥最得力的手下,在神宗都可以排得上号的,他们的隐身术不该那么渣啊! 怎么想都不对劲,过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好奇地看向苍原,只见他正和罗拉的几个哥哥在饮酒。 茶吉尼天在的位置,只能看见苍原的侧脸,她很快又前进了两步,挪到另一扇窗,来到只要他抬起头就能看见他的脸。 但又是一个恐怖的刹那,他们的目光相遇了,这下茶吉天确定了,苍原确实看见她了,在场那么多的魔,只有他看见了,看来,魔尊的实力果然强悍,接下来要小心应付了。 第八十三章 记忆篇——三个愿望 林言业,好巧,又遇见你了。” 在魔宗偷偷观察了苍原几天,茶吉尼天就回就回人间了,用黑白无常观察了许久的经验所得,她知道:每隔两天,林言业都会在百草谷的芭山那里肚子修炼。 没有其他人打扰,确实是很好的机会。一得到这个规律,今天她就赶紧来到芭山静候了。 “又是你。”林言业看了她一眼,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把挂在腰间的一个小药炉取出来,往地上一扔,像是嫌它碍事那般嫌弃地看一眼,然后也不理会茶吉尼天,就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修炼。 “为什么要扔了药炉?”茶吉尼天有些不解,她觉得药师和药炉本就是荣辱与共、相互依存的关系,但在她看见的药师里,她看不见他们对药炉的尊重,连这个自诩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林言业也不喜欢自己的药炉。 “你懂什么,一个强大的药师是不依赖药炉,或者说他们心中有炉,只凭意念便可随意操控灵药,甚至用意念杀人,悄无声息地杀人。但这需要极高的境界,也是药师一生所求,对我们来说,摆脱不了药炉本就是耻辱。” 林言业睁开眼,白了她一眼,显然对于她的疑问很是惊讶,他觉得这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眼前的女孩竟然像是什么都不懂得样子,简直太无知了。 “可笑,你们太可笑了。”茶吉尼天看出来林言业心中的想法,但也不生气,只是觉得真的很可笑,对于陪伴一生的药炉都可以这样不尊敬,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蓝衣少年,长发离披,坐在一石头上,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怎么了,不说话了?” 看着林言业这样,茶吉尼天又忍不住生气了,虽然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能生气,一定要表现自己温柔似水、有女人味的一面,但看见他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生气了。 “自古以来,能做到这种境界的屈指可数,你不会不知道,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其实每一种修炼之法都不会如此艰难,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你们这样难以修成,难得不是功法,而是人心。” 林言业睁开眼,“你想说什么,你一个无知的粗莽少女知道什么修炼之法!” “林言业,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敢这样大放厥词。”茶吉尼天白了他一眼,随后找了块石头坐下来,背对着他,好让自己没那么生气。 “也对,你能在百草谷随意走动,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林言业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起身把药炉捡起来,就要离开。 “就这样走了?今天又是没什么收获是吧,你对药师的修炼心得也没什么突破吧?我猜,过不久,你这个所谓的天才、百草谷未来的谷主,就要泯然众人矣!” 茶吉尼天明明是要来送“温暖”的,就算不能让他马上喜欢,至少要让林言业感受到自己的善意,但是,怼他的时候,真的是,就一个字“爽”! “随你怎么说,不过看起来,你我同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就该有修道之人的气质与修养,随随便便就来勾搭男人,传出去,对姑娘的名声不太好吧?” 说完,就拿着药炉往山下走,不久,就不见踪影了,茶吉尼天被气得说不出话。 “冥王大大,那个人类真的太嚣张了,竟然敢那么说您,您能忍吗?” 黑白无常又突然冒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闲,总是时不时出来。 “你们不用收鬼魂了?整天那么闲!”茶吉尼天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 “冥王大大息怒,小的,没拉下工作。”白无常赶紧解释。 “是啊,我们哥俩觉得收魂工作太多,太繁杂,就直接设立了摆渡人一职,直接聘用那些不想去投胎的鬼魂,招他们做新的鬼使,帮冥界排忧解难。” 茶吉尼天挑了下眉,没想到,这两个手下在她地下呆了那么久,别的没学会,就学会偷懒了。 她似笑非笑地眯了下眼,眼中分明藏着戏谑,那唇角浅浅的上扬,勾起一抹熟悉的讪笑,“你们可以读得出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这……” 他们突然惊讶地对视一眼,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读不出冥王的心思,明明一个月前还可以读得出,难不成这一个月冥王的功力长进那么多? “读不出来了,是吧?” “是……是的。” “那你们就太丢脸了,一个个活了那么久了,连我一个小女娃都比不过,还有脸面给我偷懒?回去给我好好修炼,读不出我的心思,就不要来见我!”茶吉尼天怒吼道。 “是是是……” 黑白无常连忙应答,连连后腿,转身就离开了人间。 看着已不见踪影的林言业,茶吉尼天陷入了深思,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脸上沉浸在黄昏里的线条,每个细节都在说明她心里有事情:我就不相信了,人类的心那么难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近林言业从为了改变罗拉的命盘,而变成了一种倔强。也许心里早就知道魔尊苍原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这是克罗克姿王族的使命,维持了千万年的传承真的是她凭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吗?而且,如果真的改变了,会不会给魔宗带来什么灾祸? 之后的一段时间,茶吉尼天经常去“拜访”林言业,她真的觉得看见林言业生气会感到无比快乐。 久而久之,林言业竟然养成了能忽视她吵闹的惊人能力,纵使她在旁边再怎么烦他,他都不会受到影响,并且,竟然还因此锻炼了林言业的定性,他的炼药能力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进步,这完全是茶吉尼天意料不到的。 “冥王大大,您真的是来勾引林言业的吗?” “是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整天吸引林言业的注意,总有一天,会得到他的心的。 这还是师哥告诉她的:要时不时出现在他旁边,尽量去烦他,别给他喘息的机会,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冥王大大,我们发现您真的做的不错,成功的和林言业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黑白无常夸赞道。 确实是无话不谈,本来林言业这么一个傲娇,端着的人,竟然已经放下颜面,学会破口大骂,什么话都不顾形象了,着实是“无话不谈”! 芭山上: “我说,你不亏是百年一遇的天才,炼药的能力愈发强大了,炼药速度和质量比以前好多了。” 林言业咬牙切齿,“这还要感谢姑娘的这段时间的骚扰锻炼,让我学会了如何定下心来,如今做什么都是事半功倍啊!” 茶吉尼天嘿嘿笑起来,她随意取了一颗刚炼好的,还放在芭蕉叶上的丹药,放入口中,丝丝灵气入体,立刻就感受到,体内的灵气此刻还带着浓浓的生机,在不断地游走下,全身轻灵无比。 茶吉尼天赞叹地点点头,所能摄入的灵气比以前醇厚多了,果然进步很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几天他对眼前的女孩越发好奇,他也在私下查过,但他发现人间修道界竟然没有她的记录,所以,他敢确定,眼前的女孩并不是人。而且他炼出的丹药,灵气过于醇厚,直接食入,一般修道者会立刻爆体而亡,但她却很好地吸入了那些灵气,不得不让他惊讶。 “哦?你看不出来吗?” 茶吉尼天定了定神,灵气入体,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松,血液飞速流动,生出大量的热力,这段时间所服用的丹药的精华慢慢得以最大程度的吸收,这段时间进步那么大,很大程度和林言业的丹药有关。 她的目光从丹药转移到林言业身上,虽然不喜欢他,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优秀的药师,还是蛮有用的。 “好吧,看在你给我吃丹药的份上(虽然不是自愿给的),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的。这样吧,我送你三个愿望,就当是还礼的。” 林言业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停住了正在操控火候的手,“免了,我没那么贪心,也不敢太劳烦姑娘,就一个愿望,希望姑娘可以不要再来找我了,就算见到了,也假装不认识,可好?” “你……” 茶吉尼天生气地站起来,刚才明明已经没有那么讨厌林言业了,这会儿,又开始让人讨厌了。 只见她眯了下眼,凝视着林言业,“不知好歹,我说三个愿望就三个愿望,你不要也得要。” “第二个,赶紧实现第一个愿望,第三个,赶紧实现第二个愿望!我许愿完了,姑娘可以走了。” 林言业低着头继续捣鼓着那些刚摘来的药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仍一次次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似乎有点心绪不定,炉火烫人的热气突然灼得他生疼。 林言业捂着喉咙咳嗽,似乎更烟呛得很难受, “不行,后面两个不算,你这是在敷衍我,不过我答应你,不会再来找你,就算以后遇到了,也会假装不认识你。” 第八十四章 记忆篇——七月十五 既然已经确认,罗拉的事与林言业无关,她也没有必要再待在这了。 就在两天前,黑白无常突然告诉她:罗拉的丈夫只能是苍原,他们是早已写入命盘的命定夫妻,天命使然,奈何不得。 “林言业,你还有两个愿望,别忘了。” 她叹了口气,仰起下巴对他笑了一下,林言业声一愣,这样正常的、不带任何心思的笑容还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 茶吉尼天突然勾住他的脖子,慢慢把脸凑过去,直到额头,轻吹一口气,然后才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着林言业变得通红的脸,她心里开始懊悔,原来撩他那么容易,但竟然到今天才发现。 “你在干嘛?”林言业摸了摸自己有些刺痛的额间。 “我在你身上放了些有趣的玩意,日后,只要你碰一下额间,我就会才出来,帮你实现后面的两个愿望。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语毕,她顺手拿了一颗丹药,一转身,就凭空消失了。 芭山上,此刻,只剩下林言业,他深深呼吸,吐出的气在药炉底化作熊熊烈火,一瞬间陷入迷茫,转瞬又消散不见,踪影全无。她终于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神宗里,泰山府君坐在一个石凳上,听着梦魇神君一双修长的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那双深沉浓郁的眼睛看着古琴,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并不讨厌,只是此刻略带笑意。 古琴传来宛然动听的声音,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过了许久,只听一个男子鼓起了掌,男子身穿金色盔甲,被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他高贵清冷的银发静静垂在披风上,黑得深沉的披风上精美的图腾也微微得耀眼,恍惚中他似乎浮起一丝笑意…… 随着鼓声响起,古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梦魇神君缓缓起身,“命理神君,觉得此曲如何?” “不错啊,不过,本君不善乐理,是粗狂之神,哪里懂得什么真正的琴音,只觉得好听,便欢喜了。” 说完,命理神君饮了口茶,方觉得梦魇神君的茶水,也是蛮好喝的,但他一贯不喜饮茶,这会儿倒是第一次觉得好喝。 “东岳神君,看起来,心事很重啊?”梦魇神经看着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泰山府君,笑笑道。 “没有,本君能用什么心事?”泰山府君直接否认。 躲在一旁,一直偷偷看着他们的茶吉尼天有些不解地想着:平时那五个神君,不管到了谁的生辰,都会聚在一起把酒言欢,但今天是梦魇神君的生辰,扶桑神君和桃谷神君竟然迟到,不会是是出了什么事吧?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趁现在神君府把守不严,生辰这天,总是很多上神上仙来往,祝贺,正是她实行计划的好时机——偷偷断了桃谷神君为罗拉和苍原引的情丝。 桃谷神君,他掌管各种万世情爱,引动情丝,是唯一的爱神,经常为这万世写下幽幽飘洒的孤独,刻画出解不开、袅袅缠绕的前缘,给这万世斩不断缠缠交织的思念。 “终于来了,桃谷和扶桑,你们啊,竟然来那么晚。”命理神君笑道,然后斟满两杯茶,递过去,“各自罚一杯!” 然后在他们的笑语中,桃谷神君和扶桑神君饮下那杯茶,相视一笑,“这茶真的醉心啊!” “哦?哈哈哈。” “哈哈哈。” …… 好了,可以,去桃林了。茶吉尼天高兴得立马转身离开,飞往桃林,桃谷神君把所有的世间情丝都藏在桃林里了。 她立在一棵桃花灼灼的山头上,花事正盛,起伏绵延,灼灼桃花深处,座着一顶结实的茅棚,万千情丝就藏在里面,所有的相逢执手,爱恨别离,以及荣枯生死,都相关相连。 她推开门,一条条红丝线,横竖有序,呈细密的格纹,却又一圈圈交缠,犹如涟漪,朦胧的光下,好似一张张精美无比的红色渔网。 她定在那,仔仔细细地查看,“怎么好像找不到?” “小天,你可真淘气!”师哥的声音突然传来。 “不好。”她低骂一声,可不能让师哥抓住,抓住就麻烦了,肯定要闭门思过许久。 跑!当下,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离家,决不能被发现。 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竟然发现了罗拉的情丝,尽头的一段竟是残缺不全的,飘在情网上,显得空洞凄凉…… 怎么会这样,果然,苍原,不是她的良配,或者说,她没有良配,就算是那个整日被她挂在嘴边的林言业也不曾记得她,毕竟罗拉也只是远远地偷看几次,从不敢接近他。 之后,茶吉尼天偷偷潜入魔宗。 听罗拉说,她们的婚礼就要开始了,而且是在七月十五这天举行。 茶吉尼天很惊讶,这段时间忙着和林言业“交心”,都差点忘记关注魔尊苍原了,在七月十五这天成亲,他是想干嘛? 每当那天,抬头望去,天上那轮中元节的月亮,又红又大,地府鬼门大开,万鬼都从阴间出去,探视亲友子孙、或寻求供奉,直到七月底关闭鬼门时才返回。 可以说,七月本就是万鬼游历四方的时间,尤其是七月十五这天,是一年中阴气最旺的一天,深夜总是阴风点鬼火,万千幽灵鬼魅乘风倏然而过。 所以,按理说,本是禁忌,可为什么要在那天举办婚礼? “为什么是那天,你不知道是不吉利的吗?” 茶吉尼天不解地问罗拉,难道魔宗没有这个禁忌? “对于人间来说,是不吉利,但对于魔宗却是能吸收天地阴气最好的时间。”罗拉笑着解释。 看着她笑,茶吉尼天一愣,她本以为,罗拉对于嫁给苍原会很抵触,但为什么现在,完全看不出她的抵触呢? “这样说是不错,但是成亲本就是喜庆的事情,在鬼节那天不会很奇怪吗?” 七月十五日是个鬼节,死了的冤魂怨鬼,总之不得脱生的鬼魂,缠绵在地狱里边是非常苦的,想脱生,又找不着路。但这一天,是他们很好的机会,他们会托着一个河灯,沿着往生池,从阴间进去阳间,往生池是非常之黑,若没有灯是看不见路的。 所以,人间才有放河灯的习俗,且那些怨鬼最喜欢热闹,亮堂的地方,在那天举办婚礼,很容易招来怨鬼,甚至是厉鬼。 “罗拉,你不知道那群怨鬼的厉害,为了镇压他们,天地共主设立冥界,并让东岳神君管理冥界,其实整个冥界都是天地共主的一个肋骨制成,这才很好地压制怨鬼。” 这本是冥界的不可外出的秘密,毕竟传出去很容易人心惶惶,而且七月十五那天,是阴气最旺盛,怨鬼最强的一天,那天,是很难管制他们。 所以,为了让他们别闹腾,就放他们出去,解他们生前的心结,比如探访亲友子孙,或者寻求供奉……如果做得好,了了心结,就能投胎转世了。 “你们为了吸收天地阴气,把各种怨鬼厉鬼引来,知道有多危险吗?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别说了,我们一定会成功,我们只能这么做,就像我只能嫁给苍原那样,别无选择。” 看着罗拉眼底闪过一抹苦涩的光芒,眼睛忽然又变得鲜艳起来,鲜红得如同浸透了血,那个血瞳像极了苍原的血瞳。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冒这个险?” “因为命魂,魔宗命魂曾被神宗袭击,已经毁了一大半,我能必须要修复命魂,若是没了命魂,魔宗的命盘就全乱了,我们一定会沦为神宗的傀儡,成为板上刀俎!” 也许直到现在,茶吉尼天才真正理解罗拉,可是……不对,罗拉的死一定是和七月十五那天的婚礼有关,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 原来,她一直都错了,罗拉的死因一直都搞错了。所以只要她阻止他们在那天举行婚礼就好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茶吉尼天溜进苍原的寝宫,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既然说服不了罗拉,就要说服魔尊苍原。 嗯?那么早就睡了吗?大老远地就看见苍原的寝宫熄灯了。 此刻,苍原的寝宫里,十分安静,茶吉尼天原本还打算把苍原的手下放倒在进去,但现在才发现自己想太多了,他的寝宫安静极了,没有多余的侍卫。 黑暗里,只见一个女孩垫着脚丫子,从地上弹起来,直接就脚底抹油想跑到苍原床前,腿风凌厉地一闪,一脚踩在床沿儿上,右手直接干脆地把被子一掀。 但被子掀开的一瞬间,床上的苍原不见了,但下一秒,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你?也对,也只能是你了。” “苍原,你这段时间还真是让我费足脑力,整天对你‘茶不思饭不想’的。” 茶吉尼天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苍原,然后一直做到他床上,双手怀抱胸前,与他对视。 “你是为了本尊的未婚妻来的吧,不过,能让冥王这样关心还真是罗拉的幸运,但是,还希望冥王不要多管闲事。” 第八十五章 记忆篇——谈话 苍原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的,看似没有多大的情绪波折,但话语间带来的压迫感却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朦胧中茶吉尼天靠近他,看着他眼中那无法漠视的压迫感,只见眼前苍原的面容近在咫尺。 茶吉尼天突然觉得,眼前的魔尊苍原明明习惯冷眼看人,不喜欢也不讨厌,但感觉他总是想掩饰自己对生活淡漠的态度;他本是没有激情,也没有顾虑的少年,却总是喜欢给自己戴上一张温文尔雅的虚伪面具。 “好累!” “嗯?”苍原有些不解,茶吉尼天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意思是你好累。”茶吉尼天宛宛一笑,然后站起身来,抿一抿嘴角,淡淡道,“你和林言业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对生活过于自信,另一个只看到悲凉,如果你们能综合一下,该有多好。” “……” 苍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晚风撩起他的头发,露出被碎发遮住的眼睛,如海般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注视着眼前的女孩,那里面似乎有太多情绪,都隐藏在平静的表面下。 “唉,不跟你瞎扯了,就问你,能不能修改婚礼的日期?”茶吉尼天问道。 “你和罗拉只不过是刚认识不久,就为她做那么多,不是很奇怪吗?” 苍原的话让她一愣,然后转瞬一笑,噙一抹轻笑,拍了拍苍原的肩膀,低声道,“你错了,我其实认识她很久了,那时候我唤她做神女母亲,因为是她照顾我长大,她曾是我最亲密的‘母亲’。但是有一天,我听说她得罪了神尊,所以被剔除神籍了。对了,曼珠沙华还是她教我种下的,她说过,曼珠沙华开满黄泉之路时,就能再见到她了。” 之后的日子里,她总是喜欢独自呆在黄泉路上,每种下一株曼珠沙华,她就觉得日子更近了一步,曼珠沙华总是白亮出近乎七彩的璀璨光芒来,眩目异常,好美! 终于,过了许久,曼珠沙华开满黄泉,开得比以往更艳,圣洁的花瓣是茶吉尼天所有心血的漫延。这一次,那久候的亲切容颜,可会再次出现?是否还记得从前,记得曾经许下的誓言,还会再遇见吗? “但是再一次遇见,她早已不记得我了,但我不怪她,我也不难过,因为她还是她,她一直都很喜欢曼珠沙华。” 上一世,她照顾我,养育我这个天地弃婴,这一世,换我来照顾她,护她一世周全。所以,就算是与所谓的天道正义作对,也在所不惜。 苍原皱着眉,他没想到她们竟然有那么大的渊源,“你为什么那么抵触这场婚礼?” “因为你们的婚礼,对她来说就是坟墓,你根本就不能给她幸福,你连自己都不爱,如此冷淡凉薄的心,怎么会爱上谁?” 冷淡凉薄?听到这里,苍原忍不住笑了一声,“知道本尊为什么名叫苍原吗?因为这里只有千里土色,万古苍原,满目的枯槁,和彻彻底底的荒凉,所以名字要应景,才有了苍原这一名字。在这里活着,只剩下苍凉了吧?” 看着苍原的眼睛,是血红色的,认真看就像一双丢失在皑皑冰原中的眼睛。茶吉尼天一愣,明明是来和苍原谈论婚礼的日期,但为什么会和他讲那么多?但是看到他的眼睛总是会忍不住想起一些往事,他没有多说话,只是在那看着她,心却被种莫名的酸楚狠狠缠住。 不对,她摇了摇头,就好像自己的情绪被他一直牵引着,忍不住把心里的痛苦全部倾斜出来,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能让与他对视的人陷入内心和记忆深处最大的痛苦里! “你的眼睛很厉害啊!” 苍原一怔,随即揉了下自己的眼睛,“一不小心,就被冥王发现了,真是不好意思了。” “你在试探我,怕我会对魔宗不利?”茶吉尼天也不回避苍原的眼睛,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她冷冷一笑,果然,因为对罗拉太过关心,还是引来了魔宗的猜疑,都怕她会对罗拉怀有不好的心思。怪不得,今晚那么轻松就进来了,原来是故意放她进来的。 但是想到这,她突然呆住了,定在原地,魔宗已经怀疑她了,会不会罗拉也不信任她,会不会他们的婚礼根本就不在七月十五那天,毕竟那天需要冒太大的风险。是罗拉被骗了,还是她被罗拉骗了? 茶吉尼天一下子跌坐在床上,陷入迷茫和纠结里。 “你一定在想到底是不是罗拉骗了你,是的,就是她。她还知道,你私底下一直在勾引林言业,那可是她放在心尖的人啊。为了林言业她可是曾经想过要逃婚的,可身为她的好朋友,你怎么能和林言业走得太近呢?” “闭嘴,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 苍原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失魂落魄的茶吉尼天,嘴边漾起一丝高深莫测的轻笑,“几天前,罗拉曾经去找过林言业,可是你知道直达林言业是怎么狠狠拒绝她的吗?林言业说他早已心有所属,那个被他放在心里的女孩,就是你!” “别说了!” 语毕,一巴掌甩在苍原脸上,他就是绝对的权威,从来没有谁敢这样挑衅侮辱他,但现在那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重重地落在江枫的脸上,是何等精彩刺激的画面。 茶吉尼天仰起下巴,倔强地看着他,眼眶却在瞬间酸涩得难以直视他的眼睛,在下一秒流下眼泪来。 “师哥曾经和我说过,你的眼睛可以击溃对手的心里防线,这是你最大的武器,那时候我不屑一顾,现在我信了。不管你刚才说的是不是事实,你都成功让我陷入了无尽的痛苦里,把我逼到如此境地,恭喜你了,魔、尊、苍、原!” “啧啧。”苍原看着她眼角刚流下的泪,目光变得迷离起来,他的脑海里闪烁着被遗留在万里之外的童年往事,两滴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 “你说,罗拉忘记你了,可你,不也是忘记我了吗?” 然后苦笑几声,用粗大的手指关节抹去茶吉尼天眼眶下的泪。 “你什么意思?”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逼你,只不过想让你认清一些事实,罗拉早就不是你以前那个神女母亲了,有时候,你所谓的对她好,不过是在害她。” 他的眼底有说不尽的痛苦,虽然总是微笑,总是尽力掩饰,但眼底有种掩不去的空洞和无助神情,仿佛这一切正在慢慢吞噬着他的生命。 “你说,你的神女母亲,要你在十里黄泉种满曼珠沙华,我便经常偷偷溜进冥界,陪你说笑,陪你种下一株株曼珠沙华。还记得黄泉路上盛开的第一朵白色的曼珠沙华,你说,它像极了你神女母亲的霓裳裙。” “是你!” 记忆中那么明眸皓齿的白衣少年,同她年纪相仿,眉目清秀,身材高挑,曾对她垂目柔声细说道:我是人间修道者,白苍原! “骗子,你不是人类,你是魔尊,骗子……” 她一把甩开苍原正帮她擦眼泪的手,“我最讨厌欺骗了,不过,我现在是该叫你白苍原还是苍原呢?” “尼天……” “叫我冥王!”茶吉尼天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那乞求般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嚣张和骄傲,像个卑微的乞丐般,楚楚可怜的乞求她不要离开。 “我曾经以为我杀了苍吾,我就可以去找你了,但我发现我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 两千多年前: “尊上,少主又偷偷跑去冥界了。” 魔尊苍吾的血瞳冷如冰,嗜如血。 “抓他回来!” “是!” 半炷香后,魔殿堂中央,坐着魔尊苍吾,他冷冷地看着刚被带回来的少年,如果是外人,应该都看不出来,他们是亲生父子吧。 少年用力推开一个手下的手,站起来,眼睛里露出了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绝望与漠然。 “苍吾,你不是说不会再管我,让我和魔宗断绝关系,也不打算认我这个儿子,我不是给你们丢脸了吗?” 偌大的殿堂里,站着一个雪白衣袍的年青身影,面容还是十分稚嫩而沉静。 只见魔尊苍吾冷眼一挥手,那个少年就立马重重地被迫跪在地上,“本尊还没允许你起来呢!” “苍吾!” 少年也不怕,直接迎上魔尊的目光“从小,你就不管我,甚至觉得我只是个累赘,就是因为你被迫娶我母后,所以你讨厌我和母后,要不是我有克罗克姿的血脉,你早就弄死我了,对吧,苍吾?” “是,你说对了,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你们母子都是最讨厌的,要不是为了魔宗,你活不到现在。”魔尊苍吾的眼睛一直都是冷冷的,裹着黑袍的高大身影,如在暗夜中君临人间的魔鬼。 “把他关起来,没有本尊的允许,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尊上,可克罗克姿王族那边……” “住口,难不成他们还能造反不成?” …… 第八十六章 记忆篇——苍原往事 之后,那个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身份尊贵的少主被关到了魔宗最暗无天日的血狱里,昏暗潮湿的地牢中,那位昔日的少主被关押在铁笼之内,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哪还有半分当初的光鲜倔强景象,就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苟延残喘着…… 其中,他那位所谓的父王就来看过他一次,那样嫌弃厌恶的眼睛彻底销毁了他对父亲最后一定希望,他冷笑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唇边的笑令人心颤,“苍吾,能告诉我,我母后是怎么是的吗?” “我杀了他。” 那个少年瞪大眼睛,看着说得一脸轻松的父亲,身体开始颤抖,喉咙一阵酸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被卷入了悲伤、愤怒、悔恨、绝望、无阻…… “怎么了,要不是你的身份,你就会和她一起死去了,你知道,本尊为什么要杀了她吗?她明明知道,这只是政治联姻,但却妄想用魔后的身份留下本尊,还杀了她!” “活该,她该死,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明明知道你有家室还来诱惑你,就是一个不入流、永远都上不得台面的浪荡贱婢!” 话刚说完,就见刚才还在冷眼看他的魔尊,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只觉得心脏也被一只无形地手给死死掐住了,那只手还在不断地收紧用力,疼得他甚至无法呼吸,好像就要这样离开了。 他惨淡一笑:离开了也好,只是,再也见不和他立下约定,要把曼珠沙华种满黄泉之路的女孩了,不知道见不到他,女孩会不会怪他失约…… —————— “那你是怎样活下来的?” 茶击尼天不可置信的看着话语有些微颤的苍原,记忆中那个总是满脸笑意的白衣少年,还会经常嘲笑她种花技术太差的少年竟然经历了那么多。 “外公救了我,也就是当时克罗克姿王族的王,还把我秘密地养在了身边,苍吾和外公外公相互忌惮,彼此都不敢把这些事公开,都压了下去。” “所以之后,你依靠克罗克姿王族的力量,打败了当时的魔尊,杀了苍吾?” 苍原闭上眼,显然,那是一段让他很痛苦的记忆,“那场内战,让魔宗元气大伤,还被神宗趁乱袭入内部,差点毁了命魂。” “对不起,苍原,我不知道……”茶击尼天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当年,她还很任性地怪罪那个失约少年,对他的不辞而别有过许多怨言,身为朋友,却从未帮他做什么! “你走吧,魔宗的事情很复杂,你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不,我总觉得这不仅仅是魔宗的事,你们已经牵扯到冥界了。” 说话间,茶吉尼天手一挥,四周景象开始扭曲颠倒,再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那条早已栽满曼珠沙华的黄泉之路,寂静妖娆的花朵于暗夜中,铺天盖地而来,闯入她无奈的眼睛里。 “冥王大大,您回来了。” 黑白无常蹦蹦哒哒地跑过来,看着像两只小兔,又像一对云雀,欢蹦乱跳,真是兴致颇高。 “过几天魔宗要举办婚礼,可能是在中元节那天,所以,你们要在那天做好准备,尤其是那些厉鬼,我怕他们闹事!” 黑白无常不可置信地互视几眼,然后再看看冥王,想看清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茶吉尼天白了他们一眼,“我没开玩笑,而且可能性极高,因为那天阴气重,不管是对万鬼还是魔宗来说,都是很好的补品——厉鬼,对与魔宗来说也是很好的补品。” 茶吉尼天若有所思地走在黄昏路上,路上很安静,偶尔会有几个赶着去奈何桥的鬼魂路过,也有几个冒冒失失的新鬼乱荡,冥室到处都是充斥着灭亡,到处都有死门——一不小心就会跌入十八层炼狱。 所以,冥界从来就是很危险的地方,冒冒失失闯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敢预料。自从冥界建立以来,不小心跌入死门的鬼魂,数不胜数,而活体要是掉下去,直接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啊,真是唐突了,唐突了。”一只鬼不小心撞上了黑无常,看着黑无常,那鬼竟害怕得连连后退。 一闻气味,便知道,眼前冒冒失失的鬼魂是新来冥界的,黑白无常露出一脸狡黠的微笑。 “奈何桥在前面,别走错路了,一旦错了,可就得入无尽炼狱了!”白无常笑得一脸诡异。 “啊,是是是……” 看着被吓得脸色煞白的新鬼,黑白无常开心地互相击掌。 “还不快走?”前面已经走得老远的冥王,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那两个恶作剧成功、还笑得甚是得意的鬼使,“你们是不是也想进无尽炼狱耍耍?” “不不不不……”黑白无常连忙追上去,“冥王大大,我们的意思是,务必要阻止魔宗在中元节举办婚礼,那天不仅阴气大涨,神祖留下压制厉鬼煞气的封印也会有所松懈,如果.魔宗只是想利用厉鬼聚集更多阴气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怕他们不仅仅是要这样做。” 冥王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丝完全称不上笑意的弧度。然后就像刚才突然出现在冥界一样,窈窕的身躯瞬间消失在了空气里,就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冥王大大!”白无常在后面高声喊道。 “别喊了,大事要发生了,我们得赶紧去通知泰山府君。” 黑无常一向比较理性,如果仅仅只是要聚集阴气,冥王不会这样紧张,怕就怕魔宗想要活吞怨鬼厉鬼,或者…… 黑无常已经不敢想象了,拉着白无常就赶紧离开了黄泉路。 —————— “只要煞气足够重、戾气足够强,就足以把整个冥界撕毁,彻底毁掉神祖留下的封印,届时整个冥府将会大乱,万鬼四散……” 克罗克姿王殿里,聚在一群魔宗身份尊贵的、地位极高的战士和王族,他们在小心翼翼地讨论着,生怕被谁听到。 “可计划一旦成功,到时候尊上实力大涨,就能凭一己之力修复命魂,我们魔宗就不用看神宗的脸色行事了。” “可是万一不成功……” “没有万一!” “……” “诶呀,你们这样吵,没有意义,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事情做得更加完美,这个计划可是堵上了魔宗老小的性命了,不容许有失败!” “安静!”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厉声呵斥小辈们的争论不休,很显然,老者的地位极高,一声呵斥下,王殿里瞬间安静许多。 安静下来后,顺着老者的目光,他们看见罗拉站在后面一脸失望透顶地看着他们。 只见罗拉走上前,“吵啊,继续吵,最好,让整个冥界都知道我们居心叵测!” “小公主,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这件事还是别参与了。” “别参与?这件事整个魔宗都逃脱不了。”罗拉说道,“而且我们,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吗?除了利用冥界,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小妹,命魂不保,我们只能兵行险招,用人类的话说,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然,我们就只能等死。” …… 远处,一个女孩陷入周围的黑暗里,凝神屏息,侧耳静听,眉间那个腥红色的印记亮出几道浅浅的纹,在冷光的映衬下,平添凉意。 “跟我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茶吉尼天不抬头,只是默默说着,“看来,我低估了他们的野心,罗拉,这样的你和以前真的好像。” 茶吉尼天和他师哥一样,是天地所生,无父无母,所幸得到一位神女照料,此后,茶吉尼天都会尊称那位神女为神女母亲。神女母亲看似外边柔弱单纯,其实很嫉恶若仇、有着一副侠肝义胆,也是因为这种性格,才为自己招来横祸! 说完,黑暗里,女孩微笑着看向罗拉,在和她对视的瞬间,如风一般消失在她眼里。 魔宗大门,只见一条黑龙愤怒咆哮,满脸阴冷地对着地下的群魔狞笑着,似乎要将整个魔宗吞噬,阴诡森冷的气息朝四处蔓延。 仔细看,龙背上坐着一个少女,她静静地倚靠在龙脊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底下乱成一团,另一只手轻轻挽过自己凌乱的发丝,“睚眦,你非得这样嚣张地离开魔宗吗?” “那群小兔崽子欺负你了,我还想把他们搅个天翻地覆呢,就这样放过他们,还真是心有不甘。” 说着,黑龙骄傲地仰起下巴,尾巴一顿横扫,像钢鞭一样的尾巴,凶狠地扑向离它较近的猎物。 “住手!”茶吉尼天说道,“你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你再滥杀无辜,我就把你丢进无尽炼狱里。” 黑龙轻叹一声,很是遗憾地看着底下乱成一团的魔宗将士们,“好,听你的,再说了,你说的话我怎么会忘记呢?我要想杀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就不会这样悄无声息了。” 说完,黑龙载着少女疾驰而去,黄土飞扬,从身侧飞速掠过,犹如黑色的闪电横跨众人头顶,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第八十七章 记忆篇——林言业的回答 去百草谷。” 背上的少女的轻敲龙鳞,看着天边绯红的云霞,陷入了沉思。 “百草谷?那可是药师待的地方,你要去找谁?”黑龙有些不解。 “林言业。” “听起来像个男人的名字。” …… 百草谷里,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手拿着罗拉的画像,一见到活人,就过去拦,并问道,“你可是林言业?见过画上的女孩吗?” “认识林言业,但不认识画中女孩。” 又是这个回答,问了大半天了,都是这样说,一问他们林言业在那,又都说不知道。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林师兄去哪?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他了。” “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回答都是一样!” “不不不,我们说的句句属实。” 睚眦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开。 尼天说,已经答应了林言业不再来找他,不能食言,所以,就让睚眦代劳了。当然,尼天的要求,他是肯定要帮忙的,也答应了尼天,不能把找人的事情闹大,不然他直接把百草谷翻过来,一只苍蝇都休想从他眼里逃走。 “你是来找言业?” 后面响起一个很清丽的女声,接着一阵笑声,像银铃碰撞那么悦耳。 睚眦回过头,看到女孩的一刻皱了下眉,“你不是人。” 女孩愣了一秒,继而“嘿嘿”笑着,“你也不是人啊。” 睚眦好奇地上下打量女孩,只觉得女孩身上仙气缭绕,定定地立着那,一个身穿青色纱衣的,一阵水气随风过,吹起片片衣角。 “你来自神宗,难不成现在神宗已经和人类勾搭在一起了?” 女孩“噗嗤”一笑,“你身上有妖族的气息,但难掩灵魂深处的仙灵之气,能同时和神、妖两界有如此关系的,只有龙族了。” 睚眦眯了下眼,一丝阴冷从眼里迸发出来。 女孩倒是没注意到睚眦的不对劲,还笑得一脸灿烂,“我是小茶,来自梦魇神君的茶园。前段时间认识了林言业,他一见到我就认出了我是仙草,然后一直想着法子要炼化我,不过他实力太差,反伤了自己,现在在药师内院疗伤呢。” 女孩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看着睚眦,又思索了一阵,然后一副无事可做只好等待的无奈神气。 “感觉你要被炼化了还蛮高兴的。”睚眦不解道。 “为什么不高兴?这证明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可是药师们费尽心思都要争逐的无价之宝啊。” 女孩一脸兴奋地蹦跶着,快活地叽叽叫了一声。可是不一会,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转着圈儿寻找什么,渐渐地离开了睚眦的视线。 “这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睚眦嘴角一抽,默默注视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遭了,我还没问她药师内院在哪呢?” 之后睚眦寻问了好多人,终于来到药师内院,那里沉静得安宁,还带有一丝凉气。 “砰!”门被生生踹开了,几个小厮捂着被打得青紫的脸,对正在打坐的林言业所道,“对不起,林公子,我们拦不住他。” 话音刚落,林言业脊背上顿时渗出一阵冰凉,下意识往背后看去,发现出现一张很陌生脸,嘴角翘起喜形于色的那种笑,还有说不清的嚣张跋扈,从他细细长长的眼底流露出来,连遮掩都遮掩不住。 “林言业好大的架子啊,还没见过谁敢在我面前那么嚣张的。” “你是谁,找我何事?”林言业问道,虽然他不认识面前的男人,但他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很危险。 “认识这个女孩吗?”睚眦直接把手里的画像一甩,甩到地上铺开,然后指着画像问。 林言业说:“见过一次,她说她叫罗拉。” 睚眦说:“你和她说了什么?” 林言业说:“没说什么,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说。” …… 百草谷外面,茶吉尼天一直在无聊地拔草,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我回来了。” 睚眦兴奋地跑出来,眼睛眨巴眨巴的,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茶吉尼天松了口气,“他怎么说?” “他说他什么都没说。” “……” “不止这些。”看着茶吉尼天送过来的白眼,他“嘿嘿”笑几声,“他还说,婚礼那天他也会去。” 婚礼?他去干嘛?他不是和罗拉不熟吗? “哼,那小子长得贼眉鼠眼,那叫一个猥琐,竟然说,去参加婚礼是为了正义!” 睚眦一路骂骂咧咧,也不知道他对林言业哪来的那么大的怨气,茶吉尼天见他越说越有气,神态越发激昂,也不想搭理他,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尼天——” 婚礼要开始了,茶吉尼天倚在一处石墩上,看着喜庆一片的魔宗,她心里百感交集。 林言业给她的回答,让她越发确认当时魔尊苍原心怀鬼胎,原来那晚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要分裂她和罗拉的关系,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她愧疚,让她不好意思去见罗拉。 “苍原,你真是下的一手好棋,我都差点相信了。” “哦?你相信什么了?” “我以为林言业真的和罗拉说什么了,吓得我。” “呵呵呵。”苍原扶了下眉头,然后一拂袖,挺直着脊背,缓步踱离城楼,那等闲庭信步般的潇洒,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茶吉尼天追上去,拦住他,“苍原,前段时间我还同情你来着,现在的你让我……” “嘘——” 苍原把手指抵在她的唇上,狂风卷开纷乱纠结的额发,修长双眉下露出一对俊俏的眼睛,含着笑意,示意她别说话。 皮肤惨白,那是魔尊一族的祖传肤色,似月光下胜雪的大漠。 “你可是我小时候最好最珍惜的朋友,我可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什么讨厌我的话。” “小时候?你也说了,是小时候,仅仅是小时候!” 说完,茶吉尼天转身离开: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如同月光那般单纯无暇,可现在的你已经开始算计到我身上了,把我当成你实现理想抱负的工具,却还要装出一副重情重义的深情模样,真是让我厌恶! 身后,他的笑容敛住,血瞳陷入黑暗里,“你还是一点没变!” 此刻,他的血瞳,犹如燃烧起一丝暗红色的幽火,血腥的暗红犹如一抹腥甜的血渍浸染在那双眼中,他的神情也开始随之狂乱:一切,都会成功的! …… 冥界里,万鬼朝拜,一切都冷静,一切都阴森,无数幽灵还是鬼魂的影子在摇曳着,天上没有月,也没有星,冥界一直都是昏暗不明的,从来没有一丝光明愿意亲临这一处晦暗。 “冥王大大真的要大开鬼门吗?魔宗那里……”黑白无常忧虑地说着。 前几天,黑白无常把情况汇报给泰山,府君,可那位神君倒是不慌不忙,只是说,这冥界归冥王管,他不好插手,而且他相信他的小师妹可以做好这个冥王。 “七月十五,红月当空,便立刻大开鬼门,不得有误!” 冥王坐在正中央,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神圣威严之感,使跪倒在前面的万千鬼使皆心一颤,看着远处的一株曼珠沙华,她不自觉的扯动脸颊,露出诡异的笑意。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什么,只微微抬高了下巴,便有种从上而下地睥睨的姿态。 底下所有鬼使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无一鬼胆敢发声,周遭一片窒息般的死寂,也不敢抬头直视冥王。 漫长的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冥王眼底忽然掠过一丝令人胆寒的冷笑,指尖轻叩王座。 “时间到,鬼门开!” 那个声音悠悠地传遍冥界,犹如悠远冗长的长号回荡在虚空里,万鬼惊呼! 半空中浮现出巨大的地狱幽门,伴随着那个声音,缓缓开启一条细缝,无数白骨手争相往外爬,随着一声令下,万鬼争先恐后地大门跑去,蜂拥而上,一个个叫喊着,拼命向前挤去,脸上不时透露出欢喜激动的表情。 “哇啊啊!” “呵呵呵!” “哇哦!” “……” 一时间,所有早已守在鬼门等待开门的万鬼皆纷纷跑了出去,黑暗似是一头头怪兽猛然扑嗤过来,令人不寒而栗。 天将黑不黑的时候,荷花状的灯因为烛火的点燃而泛着朦胧的微光,盏盏河灯顺流而下,河面上一片亮通通的,那是人们对于死去的亡魂的祭奠,更为了给他们引路。 随后,便看见,无数鬼魂,沿着着长河小溪的无数河灯跑去,玩耍着。 冥界殿里边灯火阴暗,影影绰绰立着几个身影,死人似的木在原地。 “冥王大大,您真的放心他们出去吗?”白无常问道,他很不解,明知道魔宗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大开鬼门。 “因为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冥王勾唇冷笑,漾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此刻,魔宗灯火辉煌,已经是深夜,夜色在上空深深地化开,远处的灯火被夜幕抹去了边缘…… 第八十八章 记忆篇——婚礼 礼——成——” 魔宗里只见到处张灯结彩,甚至连空气也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不一会儿,与热闹的气氛形成鲜明是上空越发浓厚的乌云,阴风四起,一会工夫,愁云漠漠,浓雾弥漫,掩盖住喜庆气氛,只闻四面鬼声啾啾,还有腐烂如酱如酒的浓烈气味,甚是呛鼻。 婚礼本书热闹的,但此刻整个现场都有一种严肃紧张的气氛。 今天的罗拉很漂亮,刚进门时的排场热闹华丽,她做什么看起来都是高贵无比的,总是那样优雅,像嘴角一直保持迷人微笑,但仔细看,眼睛总偷着哀伤和冰冷。 “礼——毕——” 这个庄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身为新郎的苍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正顾自饮着酒,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气质卓然。 倒是他身边的新娘,满面难以捉摸,还有意无意地瞥向来宾席,也不知道在寻找谁。似乎是察觉到了苍原的目光,她也抬起头来,朝着他娇媚的笑了笑。 突然,罗拉透过垂吊下来的珠饰,看见了穿了一件珊瑚色的长裙的茶吉尼天,她的长发依旧只用金环点缀,身上亦无别的饰物,和平时一样朴素,显得亭亭玉立,容色纤嫩。 “尼天。” “嗯?”听到身边的新娘轻声说话,苍原好奇地朝新娘的视线看去,然后轻笑一声,“你朋友来了。” (我来了。) “呵呵呵。”苍原轻抿了一口酒,看见在来宾席里的茶吉尼天在和他说唇语,他似乎觉得有趣,便高兴地与身旁的新娘对饮。 来宾席上,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四处张望着,在寻找着谁,直到看见那个身影,脸颊上荡开一层一层笑容,紧抿的嘴唇绷不住还是咧开了花。然后干咳几声,尽量掩饰自己的喜欢,让自己看起来高冷一些。 只见男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微微站起身,朝那个身影的方向走去。 “好久不见。” “你……” 茶吉尼天有点惊讶地看着过来打招呼的林言业,在她印象中,林言业这样高冷孤傲,目中无人的性格真能可能过来找她。再想到自己答应他,不再来骚扰他,就是日后见到了,也要假装不认识,不去理会。 想到这,茶吉尼天把头偏向另一边,不去理会他。恍惚中,那人‘嗤’笑的一声悄无声息传来,她埋着头脸颊不解地皱起眉头:林言业到底什么意思,这不是逼她食言吗? “好了,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希望你忘掉第一个愿望。” “为什么?” 茶吉尼天很不解:冥王的三个愿望,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林言业这小子竟然这样糟蹋它们。 “没有为什么。” 说完,林言业坐了她旁边,神情略显凝重地思考片刻。 林言业没注意到,此刻不远处的新娘一直在默默关注他,朱唇微颤,微蹙黛眉,微显伤心,那广袖下的纤指突然轻掩右眼,掩住了有些泪光的眼睛,闭上眼,抿住唇,心中一片悲凉,半晌,才放下手。 “其实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林言业说道。 “感谢!?”茶吉尼天呼吸一滞,一脸不可置信,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差点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林言业。 “对,我现在突破瓶颈了,你知道的,一个强大的药师是不依赖药炉,或者说他们心中有炉,人炉合一,仅凭意念便可随意操控灵药,甚至用意念杀人,悄无声息地杀人。但这需要极高的境界,自古以来,能做到这种境界的屈指可数。”林言业难掩激动地说着。 茶吉尼天不经意地打量他一脸,她似觉得有些新奇,盈盈笑了一笑,秋波流转,眼中有些赞许。 “所以你做到了?” “是,你说得对,对我来说,身为药师最大的错误便是对药炉最大的不重视,我离不开它,但内心却轻视它。所以纵观古今,只有极少数药师可以拥有鼎心,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心中无鼎,再勤加练习,也无法成为真正的宗师。” “哦?我竟然说过这话?”茶吉尼天摇头无奈地笑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是他的武器,他们执剑走天涯。外行不知,真正的剑客只有与剑合心,做到心中有剑,剑心便是灵魂,便是他们本身!而现在,你是剑客,手中的药炉便是心中的剑,你不能连心都丢了。】 说话间,城内阴气缭绕,上空漂浮的鬼气和这整个婚礼四处弥漫的阴气,重重围住了这躺在魔宗心脏上的庞大无比的宫殿。 “哇啊啊啊啊!” “哈哈哈好好。” “跳的好!” “……” 突然响起的欢呼声,打断了茶吉尼天的思路。 舞池那里欢呼起来,只见新娘投入新郎苍原的臂弯,像是爱极了与他依偎的感受。四周的宾客纷纷后退,让新郎新娘占据舞池中央。 茶吉尼天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和微笑,他们都在说这首歌有多么浪漫,新娘是多么美,这对新夫妻看上去是这样幸福、般配。 “你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舒服吗?” 林言业问道,看着神色越来越难看的茶吉尼天,他有点担忧。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很在乎的人,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你会怎么办?” 茶吉尼天似乎是在问林言业,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林言业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表情,握着酒杯的手有一丝颤抖,忍不住要伸了手去握紧它,可握住的时候已经碎在手里了,酒撒了一地。他愣了一下,继而把半杯残酒用力泼在地上,好像这残酒就是他所不屑担心的魔鬼。 “没伤到手吧?” 茶吉尼天有些惊讶地看着林言业,然后重新斟满一杯酒,递给他。 林言业接过酒,高高一举,好像与别人同饮祝杯似的,然后咽嘟咽嘟一口气喝干了。 “曾经的我可能会想尽办法去阻止她(他),现在的我只想帮她(他)完成想要做的任何事情,哪怕最后,只能一起坠落地狱。” 眼前的林言业让茶吉尼天觉得陌生,外面闹哄哄的世界好像跟他没关系,他似乎把自己带入了封闭的小世界里,自顾自地在那里饮酒。 难道林言业也被苍原蛊惑了?对于苍原的眼睛,茶吉尼天还是记忆深刻的,就是会有那种把内心的伤痕撕裂,一遍又一遍,还在上面疯狂撒盐一样难受、痛苦。 突然一群大鸟扑啦啦的惊逃,像是突然被什么惊起,“扑扑楞楞“飞去,留下一串“呀呀“的叫声,听起来十分苍凉,从废墟的断桥飞向远方。 “好像要来了。” 茶吉尼天看着舞池里那一片雀跃,苍原依旧若无其事地搂着新娘的芊芊细腰,而罗拉则正好把脑袋倚在他的胸口,看上去关系很浓,浓到深处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似乎世界只剩下他们了。 “别冲动。”林言业突然拉过她的手,茶吉尼天不解地“嗯?”了一声,就见林言业一手搂着明她的腰,在往怀里一扯,从肩膀里整个环过去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抱得那么紧,以至于茶吉尼天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看清楚林言业紧张的脸色。 她看见林言业的四周出现了弥漫着浓浓白色雾气,连同她身上也粘上了一些白雾,顿时,感觉无比清爽,像是被什么刺激着大脑。 “别看舞池。” “你说什么?” 四周所有的宾客都欢呼雀跃,似乎看不出来此刻的阴气缭绕,全都沉浸在婚礼的喜悦里,脸色都洋溢着难以言说的木纳的笑脸。 纵使茶吉尼天感觉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她也猜得出一星半点了。刚才自己也觉得很开心,鬼使神差地也想到舞池欢舞,但现在接近林言业的身体后那种异常的兴奋感没有了。 “药师的精神力是最强大,也是最难控制的,所以魔宗的精神控制对我没用。” 他们对视一眼,竟然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茶吉尼天干咳几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不用觉得抱歉,我知道你是在帮我,不过以后在帮我之前,要先说清楚,我刚才差点一个过肩摔要把你撂倒。” “……”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茶吉尼天不安地看着四周早已空成一片的宾客席位,他们都往舞池挤去了。 “师傅告诉我,魔宗有一种禁忌之术,就是强行剥夺活体灵魂,强取生魂用以锻造出更为强大的灵魂,使实力成百倍千倍大涨,且活体在死前不能有恐惧感,不然效果会大打折扣。” 茶吉尼天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笑容满面,经常愉快地搓着双手,使得她忍不住望望他,见他满面春风,一副乐滋滋地准备迎接更大喜事的模样,岁月静好、明媚安暖白衣少年,此刻早已磨去棱角,似乎所有无形的手都在把他往最寒冷的深渊里推,笑看人生,残忍嗜血。 “他竟然会这样残忍!” 在苍原眼里,她竟然也成了可以肆意杀伐的工具了,可笑她还把他看作当年的白衣少年,还把他当做朋友。 第八十九章 记忆篇——重生 我的老朋友——茶吉尼天,又见面了。” 苍原扯掉身上的喜袍,露出里面的白袍,百得刺眼。 舞池里儿臂粗的大红喜烛,投下明亮的光影,落在被他扔到地上的喜袍,看来居然那样的落拓和绝望。 “你是变态吗?喜袍里竟然穿着一套丧服,你是为了祭奠那些即将要被你生祭的灵魂吗?简直可笑。”林言业骂道。 只见苍原抱着罗拉,罗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着一身丧服的新郎抱着一身红袍的新娘从很长很长的台阶走下来,此刻舞池前的两盏大红灯笼不知何时换成了白色的灯笼,在阴风中摇曳着,不时有鬼怪进进出出。 茶吉尼天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阴森森的,怨鬼厉鬼们,个个张牙舞爪。 苍原回头看着早已聚成一团的宾客们,露出一抹邪笑。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被落在地上的喜炮燃起阴火,但那些宾客还在开心的欢呼着,伴随着烟浓火炙声,百舌齐舞,渐成一团,似火球,炙人肉,烧毛发,响声渐杂,物落人嚎,烟更浓,风呼呼,火舌长曳,如悬百十火把。 “你不打算阻止一下吗?太多怨鬼厉鬼过来了,阴火会把他们都毁了的。”林言业问道。 “没事,只是厉鬼,无妨。祭的是生魂,而厉鬼是佐料,这才能成功锻造出更为强大的灵魂。”茶吉尼天悠哉悠哉地坐下去,“刚才我还在矛盾,要不要阻止他们,但听了你的答案,我突然觉得很有道理——帮她完成要做的任何事情。” “可我回答的前提是,她不能伤害其他人,以谋求自己的利益。”林言业霍地站起来,手边的酒杯又撒了一地。 “呵呵呵,言业,我从来不知道,你那么善良啊。”茶吉尼天看了眼渐渐围绕舞池的万鬼,眼底复杂万千。 她生于极阴极晦之地,从来没有谁教会她善良,也没有谁和她谈起过善良为何物,她只知道从懂事起都被囚禁在冥界里,她是王,是被囚禁在冥界的王,没有谁比她待在冥界的时间长。 可能是在冥界呆久了,那里总是阴暗的,所以只要一点点阳光和温暖就能让她流连忘返。 “言业,我逃出冥界太久了,以后他们对我的看管会更严,可能以后我们很少可以见面了,你赶紧许下最后一个愿望吧。” “你在说什么,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她偏过脑袋,不去看林言业,前面,见苍原把罗拉放在地上,然后划伤一只手指,任血滴滴进罗拉的肚子,罗拉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他在做什么?”林言业有些不解,四周阴风阵阵,刚才还热闹一片的喜宴现在只剩下了荒凉和诡异了。 “禁忌之术——重生,就是要强行剥夺活体灵魂,强取生魂用以锻造出更为强大的灵魂,使实力成百倍千倍大涨,且为了生成新的魂魄、更为强大的魂魄,需要崭新的身体,新的宿主!” 苍原朝他们笑,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连笑都是很温柔,很暖的,然后打了个响指。 一旁的冤鬼厉鬼像是突然看到什么珍贵的好东西,一个个往阴火里冲去,随后只听密雷爆发,连珠霹雳声中,千万形如人眼一般的鬼火,化为碧萤,四下迸射,漫空飞舞。 俯视脚底,已成血海,阴火飞扬,鬼哭神号。 迎面现出几张的妖幡,幡色阴黑,上绘无数白骨骷髅和一些看不懂的符号,上下均有阴风围绕。阴风点鬼火,晃动妖幡,瞬间邪雾迷茫,魅影憧憧,鬼声四起,又有数十百道血也似的光华满空交织,声势甚是凶恶诡异。 那个身着丧服的新郎眼睛布满血丝,此刻才见他褪去一身儒雅之气,变得复杂起来,冰冷的外表下,那双眼睛含着痛苦和不舍,或许到那一刻,他会有些许后悔,也会想多活几秒。 “尼天,别怕,你是天生地养的神仙,没有灵魂,所以这阵法不会伤害到你的。” 说完,就见苍原平地吐出一口血,瞬间倒下,闭眼那一刻,他看见茶吉尼天朝他跑来,这或许就是上天给他最大的善意了,她一直都是他近乎绝望和冰冷的一生最温暖的存在——纵使漆黑的苍穹,也有星星微弱的光芒。 禁忌之术——重生,并不是真的重生,塑造出来的新灵魂汇揉天地阴气、怨气、煞气,以及无数生魂为辅,施阵者为主,形成一个不生不灭,无比强大的新魂。 “不要过去!” 林言业突然出现在前面,拦住她,死死地拽住她的手,“从阵法开启的那刻起,他就注定要被成为新魂的一部分。” 一部分!一部分!一部分!这三字一次次地回响在耳边,她原以为她很恨苍原,但其实在他倒下的一刻,她的整个脑袋一片空白,极致的痛苦淹没了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暗无天日、那片黑暗的,没有尽头的海洋中,没有光,没有风,什么都没有,似乎一不小心就沉入到了无尽深渊,直直朝下跌落。 顿时,茶吉尼天安静下来了,定定地看着苍原的身体化作灰烬飘散在空气里…… 往后的一个月里,时间过得很快,罗拉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着,整整大了好几圈。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罗拉时常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静静地等候着肚子里小生命的降临。 这几天,听说,罗拉要生了。茶吉尼天激动地拍了下一摞摞生死簿,朝守在门口的黑白无常勾一勾手指头,示意他们过来。 黑白无常互视一眼,纷纷咽了口气,自从上次从婚礼上回来,冥王大大就老实了好一会儿,没有再提偷偷跑出去的事,认真管理和查阅了好多生死簿,这会儿,似乎又要跑了。 “冥王大大,我们……” “嘘,别说话。” 茶吉尼天把满桌子的生死簿推到一旁,冲黑白无常眨眨眼。 黑白无常也眨眨眼,装作看不懂的样子。他们知道,冥王大大又有馊主意了,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想法,又要坑他们了。 “小黑比较理性机智,那就——小白跟着我吧。” “……” “……” 不一会儿,茶吉尼天化作黑无常的模样,和白无常在黄泉路上飘飘忽忽,很是肆意,心里很是爽快:很久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在鬼卫眼里,走出冥界了。 “冥王大大,我们赶紧……” “住口,小白,我现在是小黑,你要我叫黑哥哥。”茶吉尼天嘿嘿大笑,早就知道黑白无常经常眉来眼去,也不知道他们好了多久了。 小白刷地一下脸红了,“冥、小黑,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可是纯洁的同事情。” “同事情,你们不是约好,要一起抓鬼,抓到天荒地老、抓到我这个冥王头发花白?多好的诺言啊!”茶吉尼天飘在鬼门上,然后一下子穿了过去,然后回头一脸怪笑地看着白无常,“不过,你们这不是咒我变老吗?” “不是,不是,我们的意思是冥王大大是生于天地混沌的神灵,不会变老,那我和小黑就可以一直抓鬼了,一直游戏于世了。”白无常笑得一脸灿烂。 顿时,茶吉尼天陷入沉默里,她的心揪了一下,倏地一疼:一直,可是一直是很长的,长到让她绝对可怕,曾经那个要和她在黄泉和冥界种满曼珠沙华的少年,也随着承诺远去消失了。 “小白啊。”她意味深长地看白无常一眼。 “怎么了,冥王大大?” “上班时间不许谈恋爱哦!” “……” 冥殿里,化做冥王模样的黑无常,手有些哆哆嗦嗦地翻开生死簿,神情略显紧张。 “报告冥王,一殿秦广王求见。” “什么!” “冥王”慌张地猛地站起来,眼神迷离。 鬼卫不解地看着他,从未见过冥王大大这样失了仪态,从来都是威仪具足,冷艳高贵的。 黑无常摸了下自己现在还是冥王的那张脸,心里紧张起来,十阎王中的一殿秦广王可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要是被他发现冥王瞧瞧出去了,不得闹上一闹。他不怕死,反正最多不过下地狱,他又不是没下过,但冥王大大和白无常可就危险了,真闹到神尊那里,泰山府君都不一定保得住他们。 不行,我要冷静,我是冥王,我现在是冥王……黑无常在心里碎碎念着,想要麻痹自己。 “孤乏了,不见。” “可是阎王已经来到大殿门口敬候许久,来说,有要紧事要见冥王,拖不得。” “住口,孤的的指令就是冥界的死令,谁要是感违背,就只有魂飞魄散的结果了!” “不敢,小的不敢。” 鬼卫立马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就瑟瑟发抖地退下了。 “唉——” 黑无常叹了口气,希望冥王赶紧回来,希望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 “啊啊——啊啊啊啊!” 屋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只见克罗克姿几位王族长辈焦灼地等在门外,嘴里还不太念着,“一定要母子平安,一定要平安。” 第九十章 记忆篇——孩子的出生 哇啊啊哇啊啊——” 婴儿的啼哭声,十分嘹亮、结实的喉咙,哭起来像吹小喇叭。声音一起,听者都瞬间释怀般地松了口气,那个极具无数阴气而生的新魔尊,他将会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尊,也会是整个魔宗修复命魂的最后希望。 那天,世间到处阴风怒,万物皆悲鸣。 那个还沾着血的小孩睁开眼睛开始好奇地观看四周,那双血瞳像极了苍原的眼睛,瞳仁里似广袤夜空漆黑冰凉,明明温文儒雅,却能不带一丝温度。 无数王族在看完这个孩子后都放心,交代几句后就离开了,房间里陷入了安静,罗拉还未恢复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而那孩子则静静地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窗上那株如月光般清冷圣洁的曼珠沙华,眼里莫名地复杂,夹着一丝奇异的神色,错综复杂,倒像是不解,却又不像,一刹那目光却仿佛是痛楚。 微蹙的眉头让照看他的几位魔女纷纷嬉笑,心想:小魔尊竟然学会皱眉了,生气的小老头。 那孩子突然魔气凛冽,哭闹时背后出现了一团诡异的黑影,狰狞的影子有着冲天的魔气,他似乎听懂了她们的内心想法。 而且那个小婴儿似乎知道,有双眼睛,那双凛凛直视的眼睛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从此奇迹般地烙印在他的心上。 看着,看着,他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正神秘地朝一旁的茶吉逆天笑哩!一旁的茶吉尼天定了定神,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从产婆怀里借过那孩子,然后似笑非笑地挑逗他,“听说,每一任魔尊在孩提时代,都会记得前世的记忆,之后越长大,那些记忆就越薄弱,直至万千遗忘——可是小东西啊,你的前世复杂着呢,那么多的宾客为辅,苍原为主的魂揉杂在一起,那你现在该记得多少有趣的前世啊?” “小天,那只是谣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他能记得什么?”罗拉刚从床上醒来,看上去还是很疲惫。 茶吉尼天只是笑而不语,不时地朝孩子做鬼脸,竟然有点得意的意思,然后挑衅地看着孩子:怎么样?小东西,不服打我啊! 婴儿猛地瞪她几眼,胖嘟嘟的小手小脚挥来挥去,似乎是在表示不服。 茶吉尼天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罗拉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背后是窗外昏暗的天色,那张脸是那样平静而坚定。 “小天,跟你来的那位白无常呢?” “我、我不知道,应该是去收魂了。” 茶吉尼天放下孩子,然后带着一脸思索地看着孩子,没有错,那孩子竟然会读心术!那不是黑白无常的技能吗,为什么这孩子一出生便会了? 看着她不解地眼神,孩子嘿嘿大笑,然后又露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哀伤,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就能听见他忧愁的叹息。 茶吉尼天惊讶地观察孩子的表情,然后伸出手,去轻抚孩子的额间,瞬间,她的手如同触电那般收了回来。 触碰到的那一刻,她明显可以感受到白无常特有的阴气,恍若在梦中的感觉,她听见了白无常的声音——“冥王大大”,若有若无的,似幻似真,飘飘忽忽,她一怔,那只手刚收回来的手微颤着,顿时沉默了。 然后她的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她不知道那一瞬间婴儿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足足凝固了片刻,眼神异常复杂。她想撑着床坐起来,手却一滑,竟摸了个空,跌在地上。 “小天,你怎么了?快……没事吧……把她扶起来,快啊……” 耳边模模糊糊地听见罗拉急切的声音,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浮现一个白色的虚影,白影冲她招了个手,便不见踪影了。 记忆里那个整天穿着白袍,拿着引魂索到处招摇,到处去吓新贵,也牵着无数亡魂步上黄泉路的白无常,在那一刻,彻底消失在她面前…… 她记不清那天师哥怎么来了,反正只记得她在师哥怀里沉默了许久,师哥告诉她,:“其实苍原的阵法少了一味药,一味使真正让生魂能很好融合、且不排斥的药,而那药必须有通天般的巨大阴气,才能震慑生魂,让他们不敢造次。” “所以,那天,苍原是想要我身上的阴气,不过被林言业搅局了?” “整个冥界,除了你,还有十殿阎王,就数黑白无常的阴气重了,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也是白无常一生像我唯一提的一个要求了——她想救活那个孩子,因为那是你豁出命都要去守护的神女母亲所生下的孩子。” “小白……” “也许你忘了,你还小,除了你神女母亲,黑白无常也是自小就在你旁边照顾你了,你小时候经常在他们旁边喊着叫着哥哥姐姐,他们自然不能看着你一点点的陷入绝望里。” 师哥摸着她额间的那个血腥的红印,然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浅笑带梨涡,似乎是在安慰她。 但衣袖滑至半肘间,茶吉尼天在师哥露出的手腕上看见森森白骨,那上面的血肉被生生地割掉了,再沿着他的下巴看下去,发现师哥胸口上有一道结了血痂的鞭痕,她一怔,扒开衣服,看见胸口上交叉横错着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师哥立马把衣服拉上,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而早已凝固的血迹从他掌心蜿蜒到手臂内侧留到她的脸上…… “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很低,话语到最后,已经拖起了隐隐的哭腔。 透过师哥微张的手指,她看见师哥脸上的笑容瞬间停滞住了,随即消逝的无影无踪,泪慢慢渗上眼眶,但却使劲捂住嘴,不想让她发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段时间,你做的所有事情,被神尊发现了,那时候我真的怕我会保不住你,毕竟你还那么小,不能因为一点小任性就被噬灭了。所以师哥用一点皮肉之苦揽下了所有过错,只求你能活下去,也请师妹记住这次教训,别再插手凡间的事情,别轻易再逃出冥界!” 可她不知道,师哥所谓的皮肉之苦,可是椎心的焦痛,每吸一口气都艰难得像是最后一缕生机,一不小心,就能死在灭神鞭下,归于混沌。 且每到黄昏十分,就要被剜肉,在灭神鞭下鞭挞,不断重复,且新肉刚长出来,又要被割走,喂给神鸟食。每到行刑的时候,都会有无数神鸟守在那,像看着万分美味的食物看着他,毕竟每食一口,便能涨百年灵力! “小白为什么这么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那孩子活下来——不过,白无常只是把所有阴气注入孩子体内,她的灵魂已经入轮回,百世轮回,你们多的是相见的机会。” 之后啊,那个任性,不肯服从安排的冥王,安静了许多,像是变了许多。 此后她经常躺在黄泉路上,时间过得太久,她似乎已经不太记得苍原的模样,但她依旧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感觉,浅浅淡淡,甜甜丝丝,他就站在黄泉路上,一直看着那些曼珠沙华,一动不动,竟就如同一棵树一般,十分陶醉。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的阴谋就开始了,一场骗局的开始。” 茶吉尼天苦涩一笑,风雨如晦,雷鱼恒,所有的倔强和任性,所有的开心和难过,不同而又相同。娑婆大梦,她终有些人学会了苦中作乐。 “神女母亲,我只是想再听母亲唤我一声!”——可是死去的神女已经不在了,纵使长着一样的脸,同样的灵魂,她终究还不是那个神女母亲。 之后,她再也不敢轻易踏出冥界大门,就连想和罗拉说什么,都是让黑无常传话,听黑无常说,那孩子长得很快,已经很高了。 但是听说煞气太重,那孩子贪恋杀伐,差点把来探望他的几位克罗克姿的王族杀了,为此,魔宗大震,如此强大,但杀意太重的统治者对他们来说,只是灾祸。 “那他们怎么处理那个孩子?” “听说,他们把修的一半灵魂,就是那半满是杀气怨念的灵魂强行分开,试图杀死那个孩子。但他们突然发现,被分开的两个孩子同用一颗心、气运相连,一方出事,另一方,也会死去,所以,他们只是把那孩子活葬了,封印在墓里,连带……” 听到这,冥王皱了下眉,因秀眉蹙起显得狭长的黑眸,也闪过了一抹淡淡的流光。 “连带罗拉王后,也被活葬!” “为什么?” 本来罗拉是要在生完孩子就要死去的,但冥王的介入,让一切变得复杂了,罗拉活下来了,也陪了孩子许多年,才被活葬! “是罗拉王后自愿的,可能,是她想陪那个被封印的孩子,怕他孤独吧?”黑无常叹道。 往日总是嘻嘻哈哈的黑无常似乎也变得安静许多了,经常在奈何桥徘徊,听他说,他在等,等一个路过奈何桥的女孩饮过孟婆汤,看着她一次次地驶向往生池,也许那偶尔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就是让黑无常最渴望的目光了。 第九十一章 白无常转世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黑无常在轮回之境里来来回回,只希望捕捉到她的气息,那生死薄上日日夜夜的刻骨铭心,一字一画的生生死死,早已刻入他的脑海里,他帮他人渡生渡了千次,送过万千次过客入黄泉,唯独她,不曾忘却,只愿她经过奈何桥时,能看他一眼...... “因为她,我才发现,原来人的一生那么短暂,却又那么艰难。我一次次地看着她长大,一次次地看着她变得苍老,然后又因病痛的折磨而死去,看着她为情郎而红了脸颊,也看着她儿孙满堂,更看着她受尽人世挫折……百年,人生在世;千年,沧海横流;万年,星辰隐灭。” 时光从不客气的,时间不长,也不过人世的两三次轮回,但黑无常的眼睛变了,青中带了苍白,两只眼睛,经常都呆定着不会转动。 “我会让她回来的。” “不用了,冥王大大,我相信总有一次她会重新认真地看我一眼,而那一眼,会再一次把我挂在心上,如同当初相见那般,再难遗忘。” 黑无常把一朵曼珠沙华摘下来,递给她,“冥王大大现在这副难以接近的冰凉模样,看着,真让人伤心。这样吧,我们再变一次身,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地扮演冥王大大,不会再让秦广王发现。” “不了,小黑,你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不再奢求过去,我也不再留恋曾经的温暖,毕竟我只是生于极阴极晦极寒之地。我本适合黑暗,却妄想找阳光;我本应居于寒冷,却贪恋所有温暖……” 语毕,她留下一滴泪,静静坠落,落在曼珠沙华上,轻轻颤抖,笑容凄冷…… —————— 迷雾里,那女子又出现了,她眉间的一点红印,像极了盛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她仰头看去,瞬间那些血红艳冶的花朵退尽血色,只剩下无比苍凉的白色。 白色花海盛开的瞬间好像整个心脏都破裂开来,脑海里浮现一些些她不想再想起的回忆,一张张脸,十里曼珠沙华…… 见倒在地上的小迪动了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说什么。 “我去!” 小迪猛然惊醒,然后看着满地的白色曼珠沙华,那双写满茫然的眼睛竟是警惕。 “你都想起来了吗?”那女子问道。 “没有,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命魂会藏在古墓里,还有你说你要忘记过去,不过就是在自欺欺人,还不是留了一缕残魂守护在古墓里,你忘不了神女母亲,就像我对老板娘的感情一样,我理解你。” 说完,小迪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还帮那个孩子解开了封印,他就是莱恩吧?” “是,不过那命魂藏在这里不过是在骗他们,它本就是妖世命魂,藏在妖世是最安全的,那些老古董不会知道的。” “老古董?” “就是你真正的敌人,你将来要对付的一切。” 后面的古殿,依旧发出残缺的光,茶吉尼天的那一缕残魂,突然对小迪一笑,“因为你少了一魂,所以,现在你还不是真正的冥王,等你想好了,就来找我,我们才是真正的冥王。” 小迪撇撇嘴,也傲娇地仰起下巴,“如果我不来了呢?你叫我这样做,我偏不!” “呵哈哈哈,让你看了那么多往事,你还是这样任性,像极了当年的我们——不过没事,我相信将来你会明白的。还有妖族太子你得赶紧动手了,他可不能毁了我们的计划。” 小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让自己感觉不到任何亲切感,明明她就是你,本是一体,她身上也带着属于自己的熟悉感,但当你看他的眼睛,感觉不是久别重逢,只有莫名的压抑感。 “等一下,你说的不清不楚,到底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地带我来这里,就打算告诉我这些?” 那女子顿了顿,然后回过头看她,表情轻蔑高傲,慵懒中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危险和血腥,“你应该知道,你会有一场浩劫,你真的以为是修差点杀了你那次吗?不是,当然不是,从现在开始,那场浩劫正式开始,我们和神宗的游戏开始了!” “都安排好了,我的一生都被你们安排好了?” 好啊,真是很有趣啊,我倒要看看着所谓的命运,能不能掌控我的一切! …… —————— 雅苑图书馆里: “你来找谁?” “找你。” “嗯?”阿魇浅浅一笑,不起波澜的眉梢眼角,也含着淡淡的笑意,甚是好看,“你是鬼差,本是要捉鬼的,难不成,我已经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专程来谢谢你,谢谢照顾冥王大大那么久,也谢谢你帮小白净化了身上的怨气。”黑无常飘到她前面。 叹了几声,静静地说着他的故事: 每一世,他都会暗暗地角落里看着她,或者偷偷帮她,尽量帮她平安度过一生,然后在亲手拿着冥灯,引她入黄泉,走到奈何桥。 “你是黑无常?” “是啊。” “可是凡间都说黑无常旁边有个白无常,为什么我现在看不见她?” “等你饮了孟婆汤,我再告诉你。” “嗯。”这些对话,基本每一世都要重复,她总是对白无常很感兴趣。之后,她仔细瞅了孟婆汤,皱了下鼻子,“孟婆,这汤哭吗?” “无味,且平淡似水,亦不苦。”孟婆看了眼黑无常,叹了口气,答道。 黑无常笑了笑,每次听到这个问题,他心底最柔软处都会悸动不已,凝看着她的眼眸里,柔情万千。果然,每一世,她都会这样问,不管过了多久,她都怕苦。 知道不苦,她很放心地舔了一口:竟是甜的,不是说无味吗?说了,不管了。她才发现孟婆汤的味道是那么清甜,如此地似曾相识,好像这甜,以前已经尝过了,很熟悉很熟悉…… 接着,她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小白,我会一直在每一世找到你的。” 孟婆汤一饮而尽,忘却前尘往事,她一脸迷茫,前尘往事都似烟消云散,半点沾不上心间,什么都不再记得。 “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了,桥下便有一叶扁舟,你随着往下驶过,就能到达彼岸的往生池,便能投胎转世了。” “哦,谢谢。” 每一世,都会目送她坐在那一页扁舟上,河风吹过,河上的雾越发地浓了。她总是喜欢四处张望,有时还会发现他站在奈何桥上正静静地看着。小舟驶入浓雾里,被浓雾笼罩,不过瞬息便看不见踪影,看她渐渐离开,彻底消失于视线里…… “很有意思。”阿魇静静听着。 “可是,有一次,我差点就彻底找不到她了,无论我怎么找,翻遍冥界,都没有看见她,明明她那一世的死期已经到了,却找不到她。那一次,我才发现,原来彻底失去是那么可怕的事。最好,我别无他法,只能去求泰山府君,神君同情我,且念旧情,便不顾天规理法地泄露天机。他告诉我,她迷路了,这是上天的惩罚,如果不去帮她,她就会一直在那里徘徊,成为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阿魇看了他一眼,“我没猜错的话,最后,在雨巷里找到她了,也是因为听到真像,她承受不住背叛,就成了厉鬼。” 听到厉鬼,黑无常心里疙瘩一下,那一次,差点害了她。 “是,我在雨巷里找到她了,她不能接受已经死去的事实,跑开了。等我再一次找到她,她已经在沈府里受了重伤、痛苦挣扎,那一刻,我差点就失去理智要去杀了那个伤她的男人,但理智拦住我了,因为我不能死,我要活着,要长长久久的活着,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阿魇皱着眉,“你身为鬼差不能插手人间的事,但你其实已经干预了很多事,她遇到危难时,你总是能及时出现,而那一世没有出现,是因为你被冥界关了20年禁闭。所以,我劝你,好好地放下一切,不要再插手她的事,不然,不仅是你,她也会出事!” 黑无常死死地盯着什么,然后沉默不语,他的眼睛里有种夜风般的寡淡。 “你来找我,也不仅仅是为了感谢我吧?我猜,你现在是偷偷跑出来的,送她回冥界后,你又被关起来了,在无尽炼狱了受尽折磨。你知道,可能你很难再逃出来,所以,来找我,希望我会在她真正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帮她躲过命运的惩罚。” “是。” “啧啧啧——”阿魇摇晃了下脑袋,故作无奈道,“我从来不多管闲事,你又怎么能让我白白地趟这么一次大浑水?” 黑无常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表诚心,“鬼差的魂是万世间最好的补品,你若吃了我,不仅功力大涨,还有了魂,就能入轮回,对于你们这些天地生养的神来说,不就最缺魂吗?只要有了魂,才是真正的不生不灭,万代不息!” 第九十二章 黄金树 啪啪啪啪——” 阿魇鼓起了掌,笑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神,我是魅,魅如果不想死,是死不了的——意识不灭,便会重生。当年那些要杀我的神啊,都失败了,以前没有成功,以后他们也不会成功,所以我不需要你的魂。” 黑无常思考片刻,“那您的意思是?” “你先回去吧。” “……” 黑无常皱起眉,抬头望着远处慢悠悠走着的人,陷入沉默里,他告诉冥王不要执着往事,不要陷于过去出不来,可自己呢?又真的能做到吗? “小迪姐姐呢,她怎么那么久不回来了?” 豪豪从走廊上走过来,他记得小迪姐姐说,要带他去春游,怎么那么久了还是没有看见小迪姐姐回来? “豪豪过来。”阿魇冲那孩子招手,喊道。 黑无常看着孩子,若有所思地“嗯?”一声,眼里露出少许惊讶,状似不解地看着,然后说道,“你们养这孩子,是不是太危险了?” 阿魇把一杯茶递给豪豪,豪豪接过,随后笑嘻嘻地坐在阿魇身旁,乖乖地用吸管喝着杯中的茶水。 “危不危险,不是我们决定的,是豪豪决定的,想要变成怎样,是否能成为为祸一方的罪恶,也是他决定的。” 这世间的善恶,从来就没有一条清楚的界限,世间并无绝对的好坏,而且往往正邪善恶交错,至美至善也许没不存在。 —————— 百草谷里,一个看似很清幽的小竹屋四周古树林立,看着到处山静人静,心如止水,没有私欲的纷扰,亦没有尘世的眷恋。只有里面上偶尔传来阵阵哀叹声,忽略那个声音,俨然一派寂寥的寒山禅意。 “我说药师,你真的有点笨耶。” 小茶坐在一根树杈上,翘着二郎腿,树杈尖上那鼓圆了的芽苞,随着她的脚的抖动慢慢地伸开来,像一个个淡紫色的小喇叭,花瓣中间星星点点的淡黄色的花蕊在抖动,好看极了。 “别动!” 少年药师紧张地盯着刚长出来的花,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在惊讶、不解和狂喜之间来回转换,好不精彩。 小茶不解地看过去,然后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就是几朵花嘛,看不出和你还是那么爱花惜花的人!” “你下来。” 少年药师看似很紧张和不解,在小茶若有所思地跳下树的瞬间,却听到药师喉咙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甚至看去时,药师的目光变得越发古怪,露出更强烈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这些花怎么了?”小茶问。 看着药师的紧张程度,小茶也莫名激动起来,莫不是什么稀世珍宝?难道那些花有万年的深厚灵气?或许是千年一结苞,再一千年开花的特殊花药……以及各种很难得、珍惜的品种,小茶的思绪在三秒里,有了无数个可能。 “所以这些花?” “钱,都是钱啊!”药师看着那些花,仿佛看见了满山的金银珠宝,眼睛都是笑意,像星星,还眨呀眨的,“哈哈哈,发大财了,发大财了……” “砰!” 只见小茶朝少年药师脸上挥了一拳,扬着眉毛,微微地张了嘴,那意思是问病好了吗? “你个仙草,怎么那么调蛮不讲理,突然发财了,你还不许我开心开心?” 少年药师瞪她几眼,及其不服气地与她对视。 “我在心里酝酿了那么久,还以为是多珍贵的药材,你现在告诉我它只会生钱?” “会生钱还不行啊。为什么要修道,何为道?修道就是为了帅、拽、吊!修道门派千千万万,我为什么选了这个落魄的药师一职,因为钱,药师是最暴利的!” 说到“暴利”两字,少年药师越发激动了,还高兴地“啧啧”两声。 小茶的嘴角抽了几下,“见你那么勤奋,立誓要做最好的药师——虽然现在只要你一个药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光复药师一脉呢,还曾经绝对你是个有志青年。” “哼!” 少年药师不再理会她,只是从屋里取出一个伞,并固定好,挡住那几朵刚开的娇嫩的花。他的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力道稍微重了就会让那几朵花受伤。 然后药师告诉她,这棵树叫黄金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开花了,少说也有一千多年了,黄金树的生长是没有任何规律的,可以一年一开,也可十年才开花,甚至是百年,千年…… 黄金树每到午夜时分都会诞下无数金银财宝,不过,花期也是没有规律的,短则一天,长则几个月,总之,这棵树从来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听说种树的药师是当时的风云人物,炼药天赋极高,是多少前赴后继当上药师的人们的榜样,后来的药师都把他当做要超越的对象,但从未出现有谁可以再创他当年的辉煌。 “有人在吗?” 远远地就听见了几声很疲惫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见两个穿着橄榄球队服的男孩从丛林里走过来,见到小茶和药师他们很惊喜,奋力地朝他们招手,“你们好,我们迷路了,可以帮帮我们吗?” 那两个男孩不过才十七八岁的模样,看着和那少年药师差不多大。 “你们受伤了?” 小茶看见其中一个男孩的小腿染上了些许鲜血,且没有干。 两个男孩走过来,药师若有所思地看着橄榄球少年还在渗出来的血,转身就往竹屋走去。 “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伤了。” 两身着橄榄球服少年就停在黄金树下,随便找了棵石头坐下来,然后终于放下一脸的紧张,纷纷叹了口气,“我们走了一晚上了,终于见到活人了。” 小茶觉得好笑,“难不成你们见了一晚上的鬼?” 小茶本是玩笑,却不曾想,那两个少年顿时紧张起来,脸都僵住了,眼里露出惊恐,这种神经紧张的动作透露出他们极度焦急不安的心情。 “来者便是客,你们喝点水吧,解解渴,待会儿我再送你们出去。” 药师端来两杯水,上面还漂浮着玫瑰花瓣,在递给他们的瞬间顺势手一颤,那最后一瓣娇嫩的黄玫瑰也飘落水底,袅袅地沉下。 两男孩接过水,受伤的少年轻啜了口已经凉透的玫瑰花露茶,转过眼看向药师,赞叹道,“好甜,真好喝。” “是啊,这玫瑰甜水还真是不赖。”另一个也附和道,好像此刻,已然不见他们的紧张和不安,像是定下神来了。 “我称它们为玫瑰花露,甘甜爽口,以其苦涩中浓郁的甘甜醇香征服了无数饮者,更有……” “啪!”背后传来重重一击。 “你又打我!”药师干瞪小茶几眼,心里念着: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非把你好好地炼炼。 “为什么你没给我喝过?看起来好好喝。” 看着两个少年喝得很是尽兴,脸上还有些许陶醉,脸上堆满微笑,整个人似乎就可以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忘掉一切烦恼。 “最重要的是可以驱魔避灾,方圆十里内,鬼怪皆不敢靠近。” “什么!”小茶瞬间收起一脸的不正经,严肃起来,然后惊讶地看着那个男孩小腿上流出的血,已经发黑了,刚才嘴唇只是发青,而现在已青得发紫了。 “看出来了吗,笨仙草?” “哼,我只是大意了。” 小茶看了眼丛林深处,黄昏的光透过枝叶缝隙漏下来,周围阴凄凄地吓人,不知藏着什么危险,小茶倒是不怕,只是微微一笑:那些东西竟然敢跟来,果然嚣张。 那两少年,一直在默默喝着玫瑰花露,像是彻底陷入花露的芬香里,小茶他们在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好喝,真好喝……” “是啊,我现在感觉好放松,好想睡觉。” 两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睡意越来越重,然后恍恍惚惚地互相扶着站起来。 “我、我们要走了,再见!” “对,再见!” 药师和小茶互视一眼,意味深长一笑,“你们还想走?” “嗯?” 两少年不解地回头,随着药师一打响指,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仙草,把他们搬进去吧。” 说完,少年药师就走进竹屋里了,简直不给小茶反驳的机会。 “搬就搬。” 小茶一边嘟囔着,一边手指朝那两倒地的少年一勾手,施了法,那两少年就躺在竹屋里的床上了。 白色床帘半挽,雕花木床铺着同色被褥,看着蛮古色古香的,除了那对有皮卡丘图案的两抱枕。 “炼药的,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对付他们身上的尸毒?” “小意思。” 药师凑过来,然后一脸微笑,“你知道吗,你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能解百病,包括尸毒。” “就这么简单?” “对啊。” “早说嘛。”。 说着,小茶挽起袖子,就要割脉。 “等一下,还不行,放血之前,先小心。” “小心?”小茶不解,不就是放个血嘛,多大点事啊。 但她果然想错了,那少年药师只是拿来一个干净的瓷碗,放在她手腕下,然后嘿嘿一笑,“可以放血了,别浪费了。” 第九十三章 鬼道(一)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经历了那些古怪的事,气氛有些紧张起来,一些女生已经害怕地哭了起来。 “老师,班长他们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也失踪了?”一个女孩带着哭腔。 语毕,周围的气氛越发紧张了,惊恐害怕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人群。 一脸胡茬的中年男人是他们的班主任,虽然班主任在尽量保持冷静,不断安慰学生,但明显班主任的声音有些哆哆嗦嗦,“不会的,他们一定是找到司机了,而且还联系上警察了,你们不要担心。” 昨天,原本他们班是去参加完橄榄球比赛,已经在回校的路上。因为取得了冠军,所有人都很开心,一路上,班里的同学都在欢呼雀跃,好不开心啊! 但半路,刚好有一场大暴雨,载着他们的大巴车也莫名的出现了矛盾,车突然启动不了。 这一条路很偏僻,平常也没有多少车辆经过,再加上下着暴雨,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这条路和来时的路也不一样,司机说,这条路,比较近,所以就带大家抄近路。 话说这条路也很奇怪,周围的一切风景看起来都及其原始,就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山路,越往里开,信号就越差。 “诶呀,该死!”司机咒骂几声,就冒着雨下去检查车辆。 “易雅,有没有觉得司机怪怪的?” 那个胖胖的女孩是班里的开心果,人称胖姐,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啊,心细着呢。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司机要换路线开始,她就隐隐觉得不安。大巴车开得越远,坐在车里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沈易雅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也是胖女孩的闺蜜,平时她们就是形影不离的。 此刻,沈易雅头靠在椅子上,戴着耳机,视线一直朝着窗外。 “易雅,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司机很奇怪。” “谁奇怪!” 司机突然出现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司机是什么上来的,反正上来之后到处湿漉漉,他盯着胖女孩,眼神很奇怪,湿淋淋地一脚一脚朝她这边淌过来。 “对不起啊,师傅,我只是随便说说。” 胖姐觉得很不好意思,说别人坏话就揭穿了,异常尴尬。 这时,沈易雅突然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司机,然后抓了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是一个精致的小桃木剑,桃木剑。 司机顿了顿脚步,停下来。 因为车子在路边停了太久了,许多同学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包括班主任,整个大巴车,只有司机、沈易雅和胖姐没睡。 “师傅,车子修好了吗?”沈易雅问道。 “没有,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我们只能等救援了。” 司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调了下后视镜,正好能看见沈易雅。 “惨了,手机没有信号,我们连打电话求救都不行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胖姐看上去很不耐烦,不断地摇晃自己的手机,好像这样就能让手机有信号。 “刚才就没有信号了,你也不用着急,我们可以等雨停了,再下车找找附近的居民求助,现在先休息吧。” 说完,沈易雅就闭上眼,佯作要睡觉的模样,坐了一天的车,她也是真的累了,还在摸着桃木剑吊坠的手一顿,可眉头却不自觉地微蹙起来。 沈易雅其实是很赞同胖姐的不安想法,从大巴车驶向这条路开始,脖子上那条桃木剑坠链,就时不时抖动几下,她知道,那是因为,她们碰到脏东西了。 她刚想叫司机返回去,大巴车就出事了,但她不能声张出去,不然大家会乱的。 至于那桃木剑坠链,是她的两个哥哥买来驱鬼的还别说,这桃木剑还真的救了她一命。之后,她为了感谢卖剑的人,找到哥哥们说的图书馆,那里的老板娘说,剑都是认主的,今后,这把剑会一直保护她。 随后,就把剑变成坠链的大小模样,让她挂在脖子上,还说:这剑都是有灵性的,通人心,且能驱魔辟邪,戴着它,便不会有鬼怪敢接近你。 是的,之后,她就一直把那坠链带在身上,且只要周围要出什么大事,它就会不停抖动,这次也有事要发生了…… 过了许久,同学们陆续醒了,班长的嗓门很大,他一醒,其他人就别想睡了。 “诶呀,哥几个,雨终于停了。” 这一声大吼,大家都醒了,雨果然停了,昏黄的天空已经变成黑的,很黑,黑得可怕。 “师傅,车能不能开一下灯?”班主任问道。 “灯坏了。”司机的声音很无所谓,仿佛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很快,同学们纷纷打开手机电筒,车里才亮了起来。 司机的回答,使同学们的不满情绪更重了,开始交头接耳,不断嘀咕着,各种埋怨司机乱带路,出发前,也不检查好车辆,简直是不负责任…… “那边是不是有灯光?”体育委员兴奋起来,捂着已经饿得叽里呱啦乱叫的肚子,喊道。 大家瞬间被吸引到了,看见远处的灯光,车里开始兴奋欢呼起来。 “太好了,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哇啊!” “……” 车里开始热闹起来。 “我劝你们别激动,晚上是非多,还是好好待在车上,不要瞎跑!” 司机悠悠说着,随后闭上眼,似乎准备睡觉了。 “哪来的是非啊,顶多被附近的居民坑钱,大不了多给他们一点,反正爷有钱。”班里一个富二代调侃道。 “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同学也开始附和着,“对啊,饿都饿死了,下去吧,再说了,我们二十几人,还怕他们?” 沈易雅不解地看着司机的背影,她总觉得司机的话不像在开玩笑。也许应该听司机的话,反正在车上呆了一天了,也没发生什么事,只要等到明天天亮,就可以向路过的车辆求助了。再说了,他们失踪了一天,学校那边应该也报警了,说不定就在四处找他们呢。 “老师,我们还是别下车了,这附近两个路灯都没有,还杂草丛生的,万一被什么蛇啊、鼠啊咬到,就麻烦了。” “对啊,易雅说得对,大危险了。”胖姐点点头,她也觉得出去不妥。 “胖姐,我们知道你和沈易雅关系好,也不用她说什么,你都得附和几声吧。”一个尖锐的声音讽刺道。 “你说什么,冉冉,易雅本来就说得不错……” “行了,你们害怕就不下去了,好好在车里呆着,胆小鬼。” “好了,这样吧,大家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还是下去看看吧——实在害怕的,就呆在车上。”说着,班主任望向沈易雅,明显是在说她害怕,“再说了,大家都是同学,也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吵架。” “哼。”冉冉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成绩极好,是班主任的心中的好学生。 “行了行了,准备准备,我们下去吧。” 班长在班里很有号召力,一说话,同学们立刻很高兴地拿上背包,就下车了。 车上只留下了沈易雅、胖姐和司机,以及平时话很少的、略显孤僻的程浩,虽然话很少,但他在班里的女生那里人气极高,因为长着一张貌似吴彦祖的脸,是班里公认的班草。 “程浩,你不下来吗?”一个女声问道。 “不饿。”程浩回答得简洁明了,头也不抬,一直在那玩手机。 “哦,那好吧,待会儿,有好吃的,我们帮你带点啊。” “不饿!”还是那个回答。 女生显得有点尴尬,“哼”了一声,就转头和大部队走去了。 很快,朝着车门看去,只能看见闪了闪去的手机电筒的光亮了,已经走得很远了。 “胖胖,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去,你不是说饿吗?”沈易雅问。 “拜托,我肯定要站在你这边啊,总不能留你一个人呆着在车上吧。” “怎么回是一个人,不是有司机和程浩吗?” “切,一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一个话都不会说,我怎么能放心留你一个女孩子在这?” “呵呵呵。”沈易雅看向胖姐,先是抿一抿嘴,然后也似乎禁不住了,嘴角越来越弯,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笑得不可抑止,“哈哈哈哈——” “干嘛,笑什么?” “你叫沈易雅?”司机突然开口,而一直低头玩手机的程浩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司机,然后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司机没有注意到。 “是啊。” “你那些同学,真是榆木脑袋,一个个上赶着送死,啧啧。”司机回头看她,笑得一脸诡异。 “你、你胡说什么!”胖姐害怕起来。 “胖胖,别紧张,不会有事的。”沈易雅叹了口气,声音很轻,试图安抚着胖姐。 “不会有事?呵呵,那你为什么不敢下车,我没猜错的话,你脖子上的桃木剑坠链一直在提醒你赶紧离开,实话说,如果不是那坠链我也不知道我们竟然开到鬼道上了。” “鬼道,你开什么玩笑?这都9102年了,还说什么鬼神,真是封建迷信!” 地九十四章 鬼道(二) 大巴车停在路边,时不时传来几个声音,只听见胖姐的声音愈发紧张,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死死地张着,班群里发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就在不久前,胖姐突然发现,只有班群还可以发出消息,其他的根本发不出去,也打不了电话,这诡异的一幕让她心底发毛,开始相信司机所谓的“鬼道”了 胖姐突然觉得背后一凉,猛地回头,可就在她转头的瞬间,突然的,最后面的排座位上竟坐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鬼面如死灰!那女子与她对视时,还对她诡笑,双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胖姐惊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被谁捂住双眼,接着传来司机的声音,“别看她。” 沈易雅刚想回头,也被司机呵斥住,“不想死,就别回头,记住了,不管在鬼道上看到什么,都要立刻闭眼,不要和那些东西对视。” 那后排的红衣女子刹那化作一道红影,一闪消失。 这时,车灯突然亮起来,不仅如此,他们还看见远处许多不断闪动一束束光亮,显然是他们回来了。 车上的气氛显然好了很多,司机也放开了捂住胖姐的手,松了口气,“好了,看来他们也没什么事。” 同学们走得越来越近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也穿过来了,车里的灯刚好,这样的距离也能勉强看见他们的脸,看着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应该从附近居民那吃到了好东西吧? “师傅,把门关上!”程浩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你是想吧他们关在外面吗,大晚上的,你安的什么心?”胖姐瞪了几眼,就站起来,要下车,心里念道:我的美食,美食…… “别出去,师傅快关门!” 沈易雅一把拉住胖姐,喊道。她发现自从那群同学出现,那桃木剑坠链就不断抖动,还有一点灼热,刺痛她的脖子,桃木剑在不安地提醒她。 司机反应也很快,就在那群同学快要走到时,迅速就关上了车门,然后死死地盯着他们。 “砰砰——” 车外的同学开始拍打车门,有的用硬物敲打,有点用身体撞击。 “快卡门,快点!” “沈易雅,你再不开门,待会儿等我上去了弄死你。”冉冉的声音很尖锐,那双单眼皮小眼睛狠狠地瞪着车上的沈易雅,她和沈易雅关系一直不好,这会儿越显得凶神恶煞了。 “开门!” “快点!” 车外开始叫喊着,怒吼声和拍打声交相呼应。 “不行,再这样下去,车会被他们砸坏的。”司机恼怒地锤了下方向盘。 胖姐在一旁害怕得直哆嗦,死死地盯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同学,车门新出现的一条裂痕让她忍不住惊叫,“不好,车门要裂了。” “放他们进来。”程浩突然站起来,望向司机。 “可是……”司机惊恐地看看外面,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程浩。 “放心,他们现在还是人。”程浩说道。 司机咬咬牙,还是把门打开了,其实就算他不打开门,再过几分钟门就要被他们敲坏了。 门一开,那群人立马冲上来,团团围住车上的四人。 “你们是不是想让我们死,不知道有东西在追我们吗?” “你们真的找死!” “……” 那群新上来的同学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语气冰冷可怕。 “砰砰砰!”车门传来敲打声。 他们均是动作一滞,齐齐转头看向门口,那群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同学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脸皆变得煞白,惊恐地望着远处的黑暗,甚至有人惊呼一声,脸都扭曲了起来。 “拿东西又来!” “我们都得死在这,谁都活不了。” “……” 比起其他人有些害怕和紧张,程浩倒是很平静,还是那张十分好看的面瘫脸。 “程浩,我们该怎么办?” 沈易雅很小声地寻问程浩,她总感觉程浩肯定不是一般人,或许,只有他可以救他们了。 “想活吗?”程浩淡淡地说,眼睛随意瞥了眼车外,继续说,“想活的话,就跟紧我。”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已经从刚才被砸坏的车门伸了进来,接著一个怪物在向他们呜呜怪叫。 周围众人齐声尖叫,并朝大巴车的四周逃散,突然传来尖厉凄惨的惨叫声,就看见瘦小的一个女孩被那怪物一把抓住后颈皮,只听她负痛惊叫,想要求救。 但那只手很快把她往后拖倒,就势把人抡起朝外拉出去,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那女孩的头“咔嚓”一声折断,那怪物很高兴地低吼几声,然后捧起那个刚折断的脑袋,张了张口,一把咬下去,鲜血混合着脑浆进入了怪物的嘴巴里…… 沈易雅吓呆了,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学被吃。 那怪物吃着脑浆,一面扭动著它黑色毛皮的身躯呼呼吹气,还嘻嘻轻笑两声。 “司机把所有门打开,大家快跑!” 司机反应很快,一下子把门全打开,然后和程浩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下了下头,在会意着什么。 程浩喊道,然后望了眼沈易雅和胖姐,低声道,“跟上我的脚步,我往哪跑你们就跟好。” “好!”沈易雅一把拉过胖姐冰冷的手,胖姐显然被吓得不轻。 “跑!” 一声喝下,程浩直接从前门冲下去,那怪物在后门吃人,见他们跑了,立马放下脑袋,朝程浩冲过来。 “程浩小心。” 沈易雅尖叫着,她看见程浩的脚被那怪物抓住了,程浩一下子摔倒在地,几乎下一秒,那怪物的脸出现在了程浩跟前,还扑了上来,张大嘴,就要朝程浩脑袋咬下去…… “同学!”司机也喊道。 “不!” 但意料之外的,在要咬到的瞬间,那怪物一下子被弹开了,直接撞到大巴车上。 程浩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朝他们吼道,“跑啊!” 话音刚落,程浩就带着他们朝着原本那群同学去找夜宵的方向跑,但是那群同学因为在这边遇见了不好的东西,这次分散逃走都没有往这里跑。 “程浩你确定是这边吗,冉冉他们先前可是在这里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就是这里。”程浩继续跑着。 跑了一会儿,沈易雅突然回头看向大巴车的位置,她看见那里出现了许多和原先那只怪物长得很像的怪物,他们手里都拖拉着很多那些四散的同学,刚才那些往其它放心跑的同学似乎都被抓到了。 惨叫声从大巴车那边传来,不时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地响起。这惊悚血腥的一面让沈易雅忍不住浑身发抖,那吊诡的景象令周遭都有些发寒。 “易雅,别看他们,你会把他们引来的。” 司机呵斥道,然后赶紧回头拉住已经落在后面的胖姐,一行人不管不顾地继续跑着,夜很黑,他们基本什么都看不见,手机也不敢开,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喘息声。 沈易雅一不小心没站稳,差点摔倒,就在她要与地面亲密接触时,一手紧紧扶住她,她听见耳边传来程浩粗重嘶哑的喘息声,看来大家都跑得很累。 “师傅停一下。”程浩喊道。 由于程浩在车里的各种反应,大家对他都很信任,都相信他的能力,或者说,大家把命交到他手里了。 司机立马停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其实你们不用太害怕和着急,我们能出去的机率很大,就算待会儿遇到什么,他们也不一定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们已经离大巴车很远了,这一片很黑暗,很安静,只有不时吹来的夜风,和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司机出自于茅山道士一脉,按理说,妖魔鬼怪都不敢近你的身。” 司机惊讶地看着程浩,显然想不到被发现了,“那你……” 程浩一摆手,制止司机说话,“你们听我说,接下来我要说的,对我们能否出去起到决定作用。易雅,你脖子上的坠链很厉害,千万不能丢,待会儿不管谁叫你要,你都不能给;还有胖姐,你现在的处境最危险,待会儿如果一不小心散开了,你要死命地跟着我们中的一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好!”胖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把抓住沈易雅的手,一副誓死都不敢分开的模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待会儿如果遇到了班里的同学,不要轻易靠近他们,几大可能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好。” “好,知道。” “放心。” 他们三个纷纷点头。 “现在大概是凌晨两点,我们只要能拖到鸡鸣,鬼门打开,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们四人警觉地背靠在一起,但四周很黑,他们看不见到谁走进来了。 “易雅,是你们吗?”班长的声音突然传来。 程浩“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别说话。 “易雅,沈易雅?” 那些细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班长似乎停下来了在四处寻找他们。 “嗖!”的一声,就见程浩吧脚底下的一颗石头用力一踢,石头迅速地往前面滚动,在极安静的黑暗里和土地碰撞的声音很明显。 第九十五章 鬼道(三) 石头滚落的声音一传出,那一刻,沈易雅他们看见有几个黑色的身影朝那颗石头扑去,随后听到了互相推搡低吼声和啃咬石头的声音。 这惊悚的一幕让胖姐急促喘息,仿佛真的活生生陷入了惊悚的噩梦里,沈易雅怕她出声,赶紧抱住她的头,安抚她。 几分钟后,啃咬石头的声音消失了,四周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就在这当儿,从后面老远的地方传来几声惨烈的尖叫声。回头一看,只见后面突然升起红火,伴着一团滚滚烟尘,仔细看中心有个黑色的东西在移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发出尖叫声的方向冲来。那些刚啃完石头的“同学”,也朝那尖叫声冲过去。 但是沈易雅还是不敢动,她转头去看程浩,只见程浩点了下头,然后缓步走开了。 “可以走了吗?”沈易雅拉着已经被吓得气都不敢喘的胖姐,这时,她突然发现,找不到司机,再仔细环顾,也不见司机踪影。 她愣住了,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呆在原地。 “怎、怎么了?”胖姐突然感觉到沈易雅的不对劲,问道。 “司机不见了!” “不可能,他刚才就在我旁边,不可能的,师傅,师傅你出来啊——又死了一个,难道,难道他们刚才吃的不是石头,而是司机……”胖姐精神有些崩溃,接着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到最后都有些神经质了,她内心的不安和害怕全都写在了脸上。 “易雅,让她安静,不然会把刚才那群鬼瞎子又引来的。”程浩依旧很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不害怕吗,而且你还像很了解这里?”沈易雅突然觉得程浩有些看不明白了,“我说,司机失踪了!” “呵呵,失踪?在这里只有死亡,没有失踪。” 程浩说得很平静,黑暗里那双表情没有多余的色彩,微弱的的月光衬出他脸部生硬的线条,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是只要看一眼,便再难忘记,冷酷而寒冷。 “我只想知道司机是怎么死的?”沈易雅又问道,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朝夕相处两年多的同学,能如此无视死亡。 程浩认真地看沈易雅一眼,压低声音继续,“不清楚,但是鬼瞎子很难对付,一旦被他们听到声音,他们就会很快寻声冲过来,一定要吃到人才会罢休。就刚才那种情况,就算我们不说话,也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毕竟他们离我们那么近,而且你应该知道,我们也跑不了,毕竟一旦走路就会有声音。所以让司机去吸引鬼瞎子的注意力,我们才能活下来!” “你……”胖姐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她使劲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走啊,还停在这,等鬼瞎子来吗?”程浩转过身,不去看她们,然后开始往前快步走,似乎有什么要来了,不敢停留的模样。 胖姐还想骂他,被沈易雅一拉扯走,“走啊,想活命,就很跟上程浩。” “可他是杀人犯!” “别说了,走!”沈易雅拉上胖姐,迅速跟上程浩,虽然她不敢苟同程浩的做法,但她却明白,在这里,绝不是她们商讨正义的地方。也许,这个地方人吃人,比鬼吃人,还可怕。但她必须跟着程浩,这或许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微弱的月光下,他们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全然顾不得被杂草刮伤刺痛…… 突然,程浩停下来,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再看什么,沈易雅想问,但经历了鬼瞎子事件,她也不敢轻易开口,只能也停下来看。但她看不出什么,只能狐疑地看他两眼,没看出什么破绽。 “易雅,你喜欢银杏树,秋天的时候,树上摇着一片片黄金,树下也铺着一片片黄金。” “……”胖姐不解地歪了下脑袋,实在想不通程浩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什么?”沈易雅有些摸不着头脑,干嘛突然提到银杏树?不过说起银杏树,外婆家门口倒是栽种着一棵银杏树,那是她小时候亲手种下去的,当时也没怎么理会它,可是没想到,那颗濒临死亡的小树苗竟然奇迹般地活下来。说实话,她都差点忘记这棵树的存在了,自从外婆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了,也再也没有见过那颗银杏树。 “怎么了?你不喜欢?”程浩依旧背对着她,然后发出一声嗤笑,“那你真没眼光!” “我……”程浩直接把她怼得说不出话,不过,她要忍着,如果这会儿是在正常世界里,她肯定要好好回怼一番,平时她也不是很喜欢程浩这个所谓的“吴彦祖”,脸冷得像冰块,看着都膈应。 程浩平时还问过她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你外婆死了,你就不回故地看看? 沈易雅:你非得问那么无礼冒昧的话吗? 关键是他也一脸无所谓,表示自己并没有冒犯,那时,沈易雅就觉得程浩就是一个奇葩。 还比如他会问:你最喜欢什么树? 沈易雅:数?我的幸运数字是8,就是发的意思。 程浩:白痴! …… “现在这种情况问这样奇葩的、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是不是不合适?”沈易雅有些害怕地看着黑暗的四周,走到程浩旁边,想要催促他赶紧离开。 “去哪都危险,反正现在走不出鬼道!” “……” “……” 沈易雅刚想说什么,突然有微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背后,她却只觉得背后的肌肤不知道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轻抚着,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寒意,深入血骨。 但是她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整个身体僵在那。 “哼——”耳边突然又传来一声低吟,像是突然被什么刺痛一样,拿东西猛然收回手,再一回头,什么都看不见了,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怎么了,没事吧?”耳边传来胖姐急切的声音。 沈易雅再次回过头,“嗯?” 程浩和胖姐见她回话,终于松了口气,尤其是胖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知不知道你刚才吓到我们了,自己定在那,表情还很惊恐地往回看,我们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 沈易雅惊讶地说不出话,然后突然想到那过个东西突然收手,肯定是因为桃木剑。她不禁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看来,桃木剑又救了我一命。 “刚才到底怎么了?”胖姐问道。 “勾命厉鬼,她们只要轻轻一掐活体的脖子,就能把他们的魂生生地勾出来,然后吃掉。” 程浩皱着眉看着沈易雅的脖子,那两道红手印也直接证明了勾命厉鬼的存在,“怕死吗,易雅?” 然后在沈易雅和胖姐惊讶不解的目光下,他默默地站在那好一阵子,而后握紧了拳头,看向远处,冷冷地一笑,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这下难办了!” 程浩话语里满是听不懂的语气,像是担忧,又像是嘲讽,沈易雅不懂,那一刻她只觉得程浩可能要放弃她了,就像面对其他同学那样,尽管话说的很平静、很轻声,但是语气中的愠怒依然无法掩饰…… “你什么意思?”沈易雅咬住唇,死死地盯着程浩。 “你脖子上的红印记,是她给你留下的,之后所有的勾命厉鬼都会来找着红印记,并杀掉有红印记的人,所以你不可能活得下去!” 沈易雅踉跄地后退几步,晃了晃,稳住身形,继续站好,面上一片茫然和绝望。 “易雅,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天快亮了,我们一定可以撑过去。”胖姐已经泣不成声,带着哭腔对她说。 “没用了,我等不到了,你们快走,不要被我连累,我不能连累你们……”沈易雅似乎已经有些神经恍惚了,她再也撑不下,一下子跌坐到地上,“程浩你赶紧带着胖姐离开,越快越好。” 程浩轻笑几声,或许,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可是竟然是在她临死之前,真可笑。 “我不能带着一个拖油瓶,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程浩头也不回就走了,然后又顿了一下脚步,就在沈易雅以为他要叫胖姐一起跟上的时候,他走了,很快,整个身体都陷入了黑暗里,不见踪影。 “你混蛋,程浩,丧心病狂!” 沈易雅的骂声还在继续,她用着喑哑,几乎变声的哭腔,朝程浩消失的背影喊着。 “别骂了,易雅,其实,突然觉得死也不是很可怕的事,就是可能被吃的时候比较痛苦,所以我都想好了,万一他们来了,我就咬舌自尽。”胖姐坐下来,捧着沈易雅的脸,似乎是在安慰她。 原本一路都比较冷静的沈易雅,这会儿倒显得比胖姐要不沉稳许多。 “对不起,胖胖,你可能要害死你了。” “没事啊。” 突然,沈易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把脖子的坠链拿出来,塞到胖姐手里,然后“拿着它,赶紧离开,只要你撑到天亮,就没事了。” 第九十六章 鬼道(四) 胖姐看着手里的坠链,一言不发,手还有些颤抖。 “磨蹭什么,走啊!”沈易雅紧张地环顾了下四周,不时传来的诡异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哨声,让她越发紧张。 “呵呵呵……”胖姐突然笑起来,脸上的泪还没干,“如果我就这样走了,可能我会嘲笑自己一辈子。” “走啊——”沈易雅几乎是吼出来的。 “嘘,万一又把鬼瞎子引来就麻烦了。”说着,胖姐把坠链又挂上了沈易雅的脖子上,然后叹了口气,整个身体躺在地上,“好久没有这样一起看月亮了,真美。” “你这个傻子。” “好了,躺下了吧,就算是死,也要在死之前好好享受一番,好好欣赏一下月的美。” 那晚的月亮真的好美,沈易雅突然发现月是一种豁达和大气的美,以及清冷的凄美…… “你们是胖姐?”体育委员的声音突然传来,还带着些许惊喜,后面竟然还跟着班长和冉冉。 冉冉没死!这是胖姐和沈易雅最大的惊讶点,她竟然能逃出那群怪物的手里。 “很惊讶吗?见我没死很失望?”冉冉阴阳怪气的。 “不是那个意思,大家能逃出来,都很了不起。” 沈易雅说着,她只知道,此刻,桃木剑没有一点异常,这样就可以证明,刚来的三人是活人。但是一看到,班长,她就突然想到鬼瞎子,看来鬼瞎子还会模仿人的音色!想到这,让沈易雅的心越发拔凉,看来鬼瞎子比她想象中要可怕许多。 “知道吗?沈易雅,要不是我在大巴车开门的时候就紧跟着你们跑,我就逃不了了。” 冉冉靠近沈易雅,但就在冉冉就要碰到沈易雅的瞬间,脖子上的桃木剑又传来了灼热的刺痛感。 沈易雅一惊,猛地甩开冉冉的手,拉着胖姐起来。胖姐一看不对劲,反应也很快,立马后退几步。 班长和体育委员看到沈易雅的举动,纷纷不解地皱起眉,尤其是一直暗恋冉冉的班长更加不悦,怒道,“沈易雅,你干什么,脑子有病是吗,我们好心好意出来找你们,你们就这样不知好歹。” 而冉冉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易雅。 “冉冉不是人。”沈易雅坚定地说着。 “你tm才不是人!”班长吼道,体育委员拦住他,示意他别激动。 “你tm……”胖姐也不怕示弱,就要回嘴,但是被沈易雅打断了。 “呵呵,真蠢啊,随便你们吧,不过我劝你们,趁早离开吧,我被勾命厉鬼看上了,一会儿她们就要来找我联络感情了。” 沈易雅半开玩笑的地说着,看向班长和体育委员时,神色有些不解,她还清楚记得,那些返回大巴车并敲打大巴车的同学里,没有班长和体育委员,之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导致大部队走散了,那班长和体育委员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现在她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也没有那个兴趣了。 “要我们走可以,但——”班长看向她脖子的桃木剑坠链,挑了下眉,“你要把脖子挂的桃木剑给我们。” 给他们?算了,反正自己都要死了,那就给呗。沈易雅看了一眼胖姐,像是在争取胖姐的意见。胖姐只是摆摆手,“随你意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死亦何惧!” “叮叮叮——”就要沈易雅要摘掉桃木剑时,手机传来了震动,肯定是班群有消息了,毕竟只有班群还能发出消息。 【别给他们,别把桃木剑给任何人,无论发生什么事!】——程浩。 为什么?程浩怎么会知道? “还在犹豫什么?”冉冉问道。 “不给!”沈易雅突然改变注意,那一刻,她突然有预感,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至少,应该为了胖姐想想,不能让一个愿意陪你去死的人,真的陪你去死,那桃木剑也许能救下胖姐的命。 她也终于在那一刻知道,那个她从看第一眼就觉得高高在上、犹如神祗般难以接近的男孩,原来在生死关头会那么在意她。 沈易雅还记得她曾经在程浩经过时,问:你身上有银杏的香味。 她只记得当时程浩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她觉得肯定是因为被别人发现自己喷了香水,所以他不好意思。 沈易雅:想不到一个大男人,你还喷香水。 程浩:…… —————— “不给?你竟然还天真地以为,我们是在和你商量?” 班长他们步步逼近,甚至体育委员还抡起了拳头,那模样像是把沈易雅和胖姐当成了待宰的羔羊,任他们肆虐! 沈易雅和胖姐后退几步,然后,突然沈易雅又看见黑暗处出现了几个同学,其中有几个都是当时她亲眼看见被那些怪物拖回大巴车分食了,可现在竟然生龙活虎地和她们打招呼。 那瞬间,她突然想起可以模仿班长声音的鬼瞎子,可能连模样也可以模仿。想到这,她立马捂住胖姐的嘴巴,然后皱着眉,不停地朝胖姐摇头,示意她别发声! 班长他们看见沈易雅不对劲,连忙回头,但是他们表现得很开心,兴奋地回头,就像刚才突然看见沈易雅和胖姐一样惊喜。 可班长和体育委员表现出来的惊喜让沈易雅觉得过于虚伪,总感觉他们在预谋着什么! 胖姐反应也很快,朝沈易雅点头,像是在告诉她自己明白了,不会发出声音的。 “诶呀,你们来了,我们班竟然快齐了!”班长笑得很开心,但下一秒,那些同学脸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脸都变得非常扭曲丑陋,和说不清的狰狞…… “啊!”班长他们反应也很快,立马就要跑走,可是他们哪里有鬼瞎子跑得快,落在后面的冉冉一下子就被抓住了,瞬间,十几个人类模样的鬼瞎子扑在冉冉身上撕咬、啃食,几秒后,还在喊叫、挣扎的冉冉彻底没了动静……也是在那一刻,班长突然看见站在一旁,理他们很近,却没有被鬼瞎子发现的沈易雅和胖姐,他咽了咽口水,也停下来,一动不动。 从班长身边跑过的体育委员也是在下一秒被其他鬼瞎子抓住了,“啊啊啊——”,体育委员发出惨叫,几秒后,也没了声,只剩下被啃了一半的身体,发出呕人的血腥味,一只眼珠被拖拽出来,鬼瞎子正准备吃,但没拿稳,还滚到沈易雅脚边。 沈易雅惊恐地看着那眼珠,那个想吃眼珠的鬼瞎子安静下来,似乎在判断眼球到底掉哪了。 不不不,那鬼东西要是过来,肯定会发现我的,沈易雅的脸刷的一下子变得煞白。 但所幸,那鬼瞎子吃得很撑,并没有继续去找那眼珠,只是兴奋地嚎叫几声,然后和同伴一起把每次干净的骨头渣子吃完了。 也就短短几分钟,啃得津津有味,剥皮褪毛饮血,不吐骨头…… 在鬼瞎子走后不久,他们三个脸部肌肉都将僵硬了,呆呆地看着地上残留的鲜血,“呕呕——”胖姐直接吐出来,然后跑得老远。 “我现在真的想杀了你,沈易雅!”班长恶狠狠地瞪着她。 沈易雅不怒反笑,脸上的煞白还没褪去,配上这一脸疯狂的笑,显得很诡异,着实把班长吓了一跳。 她一步步地走到班长跟前,“你觉得在这种地方,杀人的话,会被警察发现吗?” 班长没有说话,只是惊恐地看着她。 “不会,所以,在这里杀人是最好的。”她步步紧逼,把比他高一个头的班长吓得够呛。 “你、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我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计划依旧的阴谋,我们这一班的人,早就在计划里了,我们来到这里并不是意外。”沈易雅看了眼胖姐,笑得有些苦涩。 “你到底想说什么?” “知道吗,有一天,我在班主任的桌面上看见一沓资料,那里有所有人的出生日期,我——发——现——”沈易雅那三个字拖得很长,像是故意吓唬班长。 班长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我们都是在阴年银月阴日出生的,阴气重,也许从一出生,我们就已经在计划里了。” 胖姐突然跑过来,“你们看班群了吗?” 班长和沈易雅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班主任说,程浩不是人,要是见到他了,一定要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班长和沈易雅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你们怎么了?别不说话啊,现在我们可是统一战线的队友了,要一起想办法出去啊。”胖姐不解地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找班主任?”班长问道。 沈易雅轻笑一声,人啊,果然是最善变,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班长现在却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啊!”胖姐惊叫一声,冉冉地上那滩血竟然化作了一条条鲜活的,还在蠕动的红色虫子,很是恶心,但体育委员的却没有变化。 “她果然不是人!”胖姐迅速转过头,瞪几眼班长,然后再冷哼几声,气愤地别过头。 第九十七章 鬼道(五) 班里还有多少同学还活着,出来冒个泡,然后聚一起,再一起想办法对付那些鬼!】——班主任。 “易雅,我们……”胖姐正想说着什么,却突然梗住了,没有继续说。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那些勾命厉鬼那么久都没来找我们,你肯定觉得是程浩骗了我们,所以你相信班主任说程浩不是人的说辞——但是胖胖,我希望你明白在这里谁都有可能会成为杀你的人,所以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任何话!” 在一旁的班长没有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皱着眉,然后看着地上依旧鲜活的血,虽然夜很黑,但是那血却能那么鲜红地映入他们眼帘,似乎在提醒他们这里只有死亡! “如果,我告诉你们,班老班和我说,他知道活下去的办法,但是至少需要十个人的心脏,才能实施那个办法,所以他叫我出来,诱惑其他同学进去,你们……” “混蛋!”没等班长把话说完,胖姐就一拳打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滚你丫的……” “别打了。”沈易雅拉住胖姐,等胖姐安静下来了,才叹了口气,“林之安,你有没有想过,他说的是‘至少’,也就是十颗心脏只是勉强达到他的要求,还有我刚才说的阴年阴月阴日,你还觉得他能放过你吗?” 班长揉了揉被打疼的嘴角,挑衅般地看着沈易雅,突然摇头苦笑,“我这么一个脾气火爆、且喜欢欺负人的大老爷们,虽然行为恶劣,是正宗的不良少年,但是老子从来没想过要杀人。沈易雅,你凭什么一直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真的以为我傻吗?我能在班主任手里活下来,就是因为老子假意答应他要帮他找人。” 沈易雅愣住了,呆滞一阵,在她眼里班长就是个整天想着欺负同学的小混混,虽然他欺负的都是其他班,但她一直对班长有很大的偏见。她觉得班长就是可以为了活命可以丧尽天良的人,但,听到那些话,竟然让她对这个她一直仇视的男孩有了一些改观。 “以前我从来没有要杀人的,念头,但是我现在有了。” 班长的眼睛已经红了,夜里,涟漪在眼里的泪如波荡开,沈易雅和胖姐实在想不到一个平时怼天怼地的大男孩,竟然会在她们面前红了眼睛。 “老子要杀班主任!” “林之安,你是认真的吗?”沈易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沈易雅,我们大家认识快三年了,可是一夜之间,班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死了,甚至阿纬死在我面前(阿纬是体育委员)的。看见他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你难道没有一点难受吗?你就没想过要帮其他惨死的同学报仇,我们凭什么要被他们随意杀害?” “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既然确定是班主任搞得鬼,我们就去杀了他,我们不能就这样憋屈地死了。”胖姐怒吼起来。 “班主任在哪?” “一个破房子里。” …… 那是一个已经布满青苔的老旧房子,不时有些飞鸟经过。 班主任一脸阴笑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八块心脏,笑得很诡异,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好似觉得十分有趣,“卡怒,你果然够狠心。” 班主任轻抚了下那些心脏,“告诉神君,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哈哈哈哈,成功?班里的同学还没死完呢,而且至今为止,神君真正要杀的孩子还没死,她(他)还在。” 班主任猛地站起来,拿起一颗心脏就用力捏碎,恶狠狠地说,“没想到,那孩子还活着!原本想让冥界这群蠢货动手,毕竟在人间杀人,可是会惹怒伏羲一族的,没想到那群废物连几个人类都杀不死。” “你要自己动手?”黑暗里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可你要是动手了,就在人间待不下去了,你以前一直栽赃给睚眦,这次,你觉得你还能成功吗?” “说起来,也奇怪,伏羲一族为什么屡次放过睚眦?” 班主任看着手里被捏碎的心脏,然后仰头把血喝了,还贪婪地舔嘴唇,眼里露出不少狠辣。 “走。”沈易雅轻声对后面的班长和胖姐说。 躲在房子外偷听已久的沈易雅他们三个,狠狠地瞪几眼班主任,原本是准备来杀班主任的,但是他们现在突然意识到,他们中的一人很有可能就是班主任要找的人,所以不能让他得逞。 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但屋里的声音突然停了,还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原来,你们在这,班长啊,你还真是不让老师放心啊,竟然还要拐走我的客人。” “跑!”班长吼道,然后迅速起身,一个飞踹,把班主任踹倒在地。 趁班主任倒下的瞬间,他们三个拼命往前跑,不敢回头。 “啊嗯——”胖姐低哼一声,面带痛苦。 “怎么了?”沈易雅看向胖姐,不解道。 “没事,快跑。”胖姐大笑几声,跑得无比轻快,这也是沈易雅第一次觉得胖姐跑得那么快。 “别发愣,沈易雅,快跑。”班长跑得很快,超出她们好一段距离。 他们跑了很久,回头看,却没有发现有班主任的身影,他竟然没有追上来,他们喘着粗气,“休息一下,他没有追过来。” “嗯。”见前面的班长停下来了,沈易雅也停下来,跑得太远没用,毕竟班主任没有追上来,他们还要保持体力,用来应付班主任。 但是胖姐突然跑得很快,她咬咬牙,迅速追上班长,把沈易雅甩开一大段。 “林之安,原来,人临死之前真的可以看见死去的人。” “你胡说什么?”班长白了胖姐一眼,不停地喘着粗气。 “我活不了了,刚才跑得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咬了,越久,那种疼痛就越明显,现在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身体,痛不欲生。”胖姐的额上的碎发被汗水湿透,月光下,班长看见她的嘴唇一直在发抖,应该说浑身都在发抖,脸惨白得可怕。 落在后面的沈易雅发现不对劲,跑过来,她刚想寻问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胖姐努力对她扯起嘴角,笑得凄凉。 “林之安,你们活下去,至少不要让我们班团灭啊,还、有……”胖姐痛苦地弓起身体,“还有不许再欺负易雅,帮我保护她、活、活下去!” 沈易雅僵在原地,看着胖姐用最后一点力气朝她微笑,最后,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一点呼吸,彻底安静了。 好像一切都空白了,沈易雅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她只是呆呆地盯着胖姐的尸体,说不出一句话。 “来了,班主任过来。”班长喊道。 “你走吧。”沈易雅语气很平淡,像是没有任何情绪,眼睛一片死灰。 “啪!” 班长甩过来一个巴掌,“沈易雅,听好了,老子答应胖姐要保护你活下去,那我就不能食言,就算是一定要死,也要死在你前面,老子向来说到做到,我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保护你的。” 班长的声音到最后,已经拖起了隐隐的哭腔,眼神却坚定无比,然后拉着她就拼命地跑。 “还想跑?” 此刻的班主任已经不是平时的模样,他背后有八只爪子,就像蜘蛛一样一跃而起,爬过古老败落的石墙,伏在微弱的月光下,瞪着一双贼亮贼亮的大眼睛,凝神冷笑,贪婪地注视看在狂奔的两个身影……倏地跃身一扑,八只丑陋,又无比巨大的爪子飞快地挪动着,迅速地追赶他们。 “啊!” 班主任嘴里吐出很多丝,迅速往他们脚踝追去,半刻后,就绕上了沈易雅的右脚,她一下就被拖倒在地,班长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但没有用,根本就敌不过这些丝,这反而使他们两个都被那些丝往回拖拉…… “放手,林之安,你会死的。”沈易雅想要甩开班长的手,但班长抓得很牢,她都能看见班长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抓得她生疼。 “沈易雅,你个蠢货,闭嘴,你只能活下去,或者死在我后面,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死去。” 班长近乎疯狂地嘶吼,嗓子似乎在这一刻嘶哑了,抓她手的力气越发大了…… “就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哈哈哈,神君要杀的孩子,啊哈哈哈哈——” 班主任笑得疯狂,然后继续吐着丝,迅速包裹住沈易雅和林之安,裹得很紧,看着就像是两个躺在地上的木乃伊,却唯独留下来他们的脑袋没被裹。 “你们说,我该先杀谁?” “你个四不像的怪物,呸,恶心人。”班长骂道,还恶狠狠地瞪过去,丝毫没有半点害怕,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看着沈易雅脖子上挂着的桃木剑,“哈哈哈,我明白了,原来,你叫我拿沈易雅的桃木剑,是因为你害怕那桃木剑,所以你根本就杀不了沈易雅。” 班主任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一只爪子狠狠地朝班长刺去,瞬间把他的手掌刺穿。 第九十八章 鬼道(六) 手掌被刺穿,在爪子抽出来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班长疼得浑身颤抖,却一直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林之安。”沈易雅迅速扑过去,帮他捂住伤口,可血怎么都捂不住,时间停在这一刻,平常互相看不起,互相讨厌的人这一刻被凝滞的空气包裹,同时被灰暗的情绪撕扯,刹那间笼上满满的绝望。 班主任像是看戏一样看他们,也不着急杀他们,反正他们已经逃不了了。 掌心尝到沈易雅眼泪的濡湿与咸涩,他的心震了一下,疼痛似潮水上涌,无法抑制,他的目光变得迷离,他的脑海里闪烁着这接近三年的同学往事,两行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 “我其实很想见到他们,我想回到教室里,所有人、都还在,那时,沈易雅也不讨厌我了,我们所有人还可以做着所有关于未来的美梦,我记得阿玮说他想当工程师,这不是在搞笑,就他那破成绩,咳咳——” 他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然后看向自己已经血肉模湖的手掌。先是笑,然后就咳起来,嘴里有血流出来,沈易雅伸手去替他拭,却有更多的血从她嘴角来,像是怎么拭也拭不完,沈易雅开始慌乱起来,他却笑得异常开心。 “真是世事无常,死之前,竟然是你陪着我,哦,还有我突然发现那些丝有毒,可你没事,应该是桃木剑救了你。” “班长啊,老师其实很喜欢你啊,还想放你走来着,没想到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老是狠心了。” “滚!”班长又再一次吼出来。 “知道吗,那些毒不是让你丧命的,但可以控制你的意识,再过一会儿,你就成为我的傀儡了,就算我碰不了沈易雅的桃木剑,但你可以,我会让你亲手杀了沈易雅。” 班主任笑得阴冷,那些丑陋的爪子在那肆意张舞,爪子上还长着长长的指甲,看着很是锋利。 班长错愕地看了沈易雅一眼,然后挣扎得从地上站起来,跳到班主任面前,“老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班主任想不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愣了一下,“因为我们要嫁祸给冥界,让冥界和伏羲一族生恨,至于那些所谓的心脏,只是我要来补阴的,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班主任笑得有些得意忘形,没注意到班长正一步步慢慢地靠近那些爪子,然后用力撞上去,爪子太锋利了,一下子就把班长的肚子刺穿了,当场死了,再也没了动静。 “林之安——”沈易雅爬过去,她看见班长的血顺着那些爪子一直流淌,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此刻天已经微亮了,她清楚地看见班长微微低着头,汗水打湿他的碎发,混着泪水从脸颊上流过。想必,撞上去那一刻,很痛吧?但他却没有任何一点犹豫,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我想杀了你!” “杀我,你有那个本事吗?哼,这小子死了,我还可以去找其他人类,反正,你逃不掉的。” 班主任一把甩开班长的尸体,但就在那一刻,他惊恐地看着前面,“你、你们……” “别害怕,易雅。”那个声音是沈易雅最熟悉不过的,是她闺蜜胖姐的声音,然后就感觉有谁在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那是冰凉的感觉,眼泪在那瞬间决堤倾泻,她想说什么,却梗咽得说不出一个字。 “沈易雅,你真丢人!”那是班长的声音,依旧那平时那怼天怼地的气质。 “沈易雅……” “沈易雅……” “沈易雅……” “……” 那几秒,她竟然听到所有死去的同学在叫她,而且在叽叽喳喳地讨论要先吃掉班主任的哪个部位…… “你们怎么从地府里逃出来了!” 班主任慌乱地挥动爪子,往那二十几个同学打去,但都只能穿透他们的身体,一点都伤害不到他们。 “我们要杀了你!” 沈易雅什么也看不见,那双手一直捂着她的眼睛,耳边只听到了班主任的惨叫声,随后,就只剩下啃食尸体的声音了,那二十几身着橄榄球服的学生愤怒地撕开班主任的皮肉,啃咬他的骨头,还吞饮鲜血…… 许久,他们似乎吃完了,都停下来了,那双一直捂着沈易雅眼睛的手松开了,睁眼的瞬间她看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 那些死去的同学身上还沾着些许鲜血,他们停下来看她,时间仿佛被人放慢,他们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变得很缓慢,慢慢地朝她挥手,慢慢地对她微笑,与她作别,瞬间阳光在他们身上镀上了好几层金光,把他们包裹在光辉里,然后彻底消失,只有眼皮上还余留着些许冰冷…… “这里还有活人!” “快点,快点!” 再一次醒来,她在病床上,护士姐姐和她说,他们的校车发生了车祸,一车的人都死了,但是找不到司机。 后来,沈易雅翻开手机才知道司机在6月1号那天就出车祸去世了,可是他们返校那天,是6月2号啊。 “没事吧,同学?” “我脖子上的红手印还在吗?” “什么红手印啊,你真爱开玩笑。” 护士姐姐很温柔,一直在安慰她,和她说笑,可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 …… 雅苑图书馆里,一颗枯死的银杏树被老板娘栽种在一个大缸里,而树干上两个血红的红色手印异常显眼。 “我去晚了,他已经被勾命厉鬼杀死了,太多了,她们也是真的难对付。” 老白惋惜地看着银杏树,枯死的、没有一点生气的银杏树只有些许枯枝败叶…… “也许,他还没死。”阿魇淡淡说道。 “可是,树已经枯死了,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了。” “也许吧。” …… 教室里很安静,安静得可怕,只有些许风儿翻过课本的声音,那些奇怪、又张扬性格的涂鸦静静地躺在教室的板报上,一张桌子上的一沓书压着一张便签,上面的字写得很整齐,写着:银杏树总是一片金黄,也总是记得一个人,记忆里残存的小小女孩的身影,有时哭,有时笑,喜欢一边给银杏树浇水,一边唠叨不停……秋天的银杏树一片片黄金,树下也铺着一片片黄金,那个小小女孩喜欢围着小树苗奔跑,一直跑,银杏树很喜欢看她跑…… 挂在教室板报旁,有很多集体照,严肃的、热情的、闹腾的、安静的……可此时照片中绝大多数人都成了被关在无尽炼狱的怨鬼。 “知道私自逃出冥界,严重的话,会被灭魂的?”黑无常看着那些刚被关进无尽炼狱的23个冤魂,无数的枷锁套在他们身上,还要不断地经受各种折磨,痛不欲生。 他们凝视着他,从深渊中缓缓展现出一张纸狰狞的笑容,“那你又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呢?” “……” —————— 百草谷里,两个身着橄榄球服的少年醒来,他们拿着手机,惊讶地看着登上头版头条的新闻:6月2号,一辆大巴车载着25个准备返校的学生,撞向悬崖,除了一个女孩目前在医院治疗,还有一个男孩失踪,其他人当场死亡。 “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脚还绑着绑带的男孩,脸色变得很难看。 另一个已经呆住了,苍白的脸上一双阴郁空洞的眼木木地看着他,“李安,我们班只剩下三个了。” 那天,因为李安脚受伤,他也记不清是怎么受伤的,只记得在休息时不知道被什么都东西咬了一口,疼得受不了。 所以班长就叫另一个同学带他先回学校休息,可是就在他们回去的路上,他们坐过站了,下车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只能瞎走,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私家车经过,然后迷路了,而且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他们不敢停下来,一直走一直走…… “你们走吧。”小茶走进来,淡淡说道。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绝对不可能是车祸。”李安已经有些崩溃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班群里为什么会有那些消息。 药师也走进来,然后笑了笑,“我刚才还在想那些跟在你们后面的东西,为什么一晚上都不伤害你们,原来,他们是你们的同学,在保护你们呢,不然啊,那个咬你腿的僵尸可能会一直跟着你,因为你们两都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鬼怪们喜欢了。” …… 看着两橄榄球少年远去的身影,小茶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自己好想差点忘记什么了。 “干嘛!”药师不解地看着她。 “我都差点忘记答应恩人的事了。” “什么事?” “我要请你去雅苑图书馆。” “你确定是请?” 药师看着自己被一条条枝蔓缠住,劲风一缕调头倒戈,随着她的手指游动,越发缠得他令他动弹不得,然后小茶拉着其中一条枝蔓就遛狗那样拉他下山…… “恩人,你在吗?” 小茶直接把药师推进去,然后自己蹦蹦哒哒地跳进去,四处张望。 第九十九章 再聚雅苑图书馆 恩人?阿魇?” 小茶走进去,只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在盯着前面那颗银杏树,那是一颗已经枯死的树。 “你好。”小茶试着去和女孩打招呼。 “哦,你好,你要买什么吗?”女孩突然回头,笑得很阳光,但那张脸却让小茶一愣,只觉得好熟悉,但又想不出来了。 “我不买,我只是带个人过来,老白说,想见见他。” 小茶把一脸不情愿的少年药师拉到前面,只见少年药师摆了摆手,目光全被后面那颗银杏树吸引住了,直直地绕过小茶停在银杏树前,仔细观察。 “老白有事,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哦对了,我叫小迪。” 小迪瞥了一眼身后的药师,笑得意味深长,难以言说。 “我是小茶。” “茶?”小迪凑近小茶,深深地吸气,大口大口地吸着,只觉那茶叶自带的清香直透心底,呀,好清新…… 小茶指了指窗户旁紫檀方木桌上的茶壶,那里总是散发出一股熟悉的香味,小茶顿时呆了,这味道宛如来自她记忆的最深处,她知道那都是她的同类,那也应该是她的宿命。 正对面还有一个长长的紫檀案几,上面只放着几卷经书,正中摆着白玉四足双耳貔貅卧鼎,鼎中正缓缓燃着香烟…… “那是什么?”小茶指着香鼎。 “我也不知道,我刚回来,就看见多了个香鼎——对,是妖世,我从妖世回来的,你去过妖世吗?”小迪突然对小茶有一点好奇心。 老板娘说过:梦魇神君种的茶灵性高,且颇具仙根,但梦魇神君从不让它们修成,不会放它们出来的。 她曾经问过: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给它们自由? 老板娘:因为它们是用梦魇神君神血孕育而生的,之后吸遍天地之灵气,得灵魄,成仙身。它们也会是最了解梦魇神君的一个群体,因为它们也是另一个他。 小迪不解:什么叫另一个他? 老板娘:梦棱有很多关于自己的秘密,但这些秘密都是他所忘记的,他可以窥视所有人的梦境,但唯独自己的梦境不可以,所有他忘记的秘密、消失的梦境都会是变成另一个他。 —————— “我也去过妖世。”小茶兴奋地点点头,然后一脚提了下少年药师,提醒他自我介绍一下。 只见少年药师悠悠地从兜里取出一颗丹药,笑呵呵道,“哦,这位小姐,我看您脸色略显憔悴,缺乏血色,肯定是这段时间疲劳过度,操心不断……” 药师没讲完,小茶就赶紧捂住他的嘴,然后恶狠狠地冲他眯,射出一道能杀人的视线,示意他闭嘴。 小迪倒是笑得很开心,接过他的丹药,“多少钱?” “只要998!” “好,嗯——我好像没有那么多现金,可以扫码支付吗?” “当然,”少爷药师不知从哪抽出两张收钱码,一张是支付宝的,另一张是微信的,一只手举着一张,笑得一脸恭维,“请问您是要扫哪张?” “支付宝吧。” 小迪正准备拿起手机打开支付宝,小茶就一把拦住他,悄咪咪地对她说,“别信他,他是庸医!” “你才庸医,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药师,小迪,你别信她,咱先把钱付了。” 小迪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少年药师,“我以前见过一个药师,他和你长得极像,听说,他种下了一颗黄金树,就在百草谷里。” “你……”少年举着收钱码的手抖了抖,“你说的是林言业祖师爷?” “是啊。” 小迪一边付钱,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少年药师,扬着眉毛,微微地张了嘴,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在古墓里,小迪看见的记忆里,最后,她看见一颗黄金树,树干都是金色的,但叶子却是出奇的翠绿,当时她觉得很美,后来她才知道,何为黄金树——真金不怕火炼,也唯有真心才能孕育出黄金树,不枯不灭,不溶于水中,也不毁于火中。 剖开生命大树的种子,看看黄金树本体的奥秘,会看见层层叠叠的枝蔓缠绕下,有一颗不停在跳动的心脏,黄金树也是这万世里唯一一颗怀有心跳的树。 一千多年了,黄金树总是流露出了一袭浅香,独自摇曳,独自沉淀出一世不朽的神话,于根基处,吸取泥土的汁液,扎根在百草谷…… “尼天,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三个愿望吗,还剩下一个。” “嗯。” 此刻的林言业早已白发苍苍,和她说话总是显得有那么一瞬间心力交瘁,身影微微有些佝偻,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中轻轻晃动,阳光落在他的白发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也挡住了他一直看着黄金树的目光。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是他的武器,他们执剑走天涯。外行不知,真正的剑客只有与剑合心,做到心中有剑,剑心便是灵魂,便是他们本身!而现在,你是剑客,手中的药炉便是心中的剑,你不能连心都丢了——我一直记得这些话,它们曾经在我最茫然的时候,告诉我怎么把握方向。 而现在,我已是半入黄土之躯,而你还是依然如初见之容,在你漫长的生命里,我只是一片在你生命长河里能掀起一点涟漪的树叶,不求你记得这片叶子,但这片叶子的一生,曾经一直把你当做挚友,一直觉得你是上天派来帮助它修成、渡过瓶颈的女菩萨,也是那片叶子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到的高度,咳咳咳咳……” 林言业突然剧烈咳嗽,“林言业。”茶吉尼天静静地看着坐在椅子上不停咳嗽的老人。 林言业应了一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许久,终于不咳了,他笑了笑,“我第三个愿望便是往后百世里都要投胎药师世家。” “人类果然很脆弱,哪怕是已经修成正果的药师也只有短短的三百年寿命,所以,林言业,下辈子别投胎去人间了,换一换吧。” “哈哈哈……”林言业大笑起来,却因为大笑,剧烈咳嗽起来,“我都要死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唉,也罢,我答应你,不过,我也要提醒你,药师一族气数已尽,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要是还做药师……” 林言业摆了摆手,“我想了很久了,很久了……” 林言业的声音的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前面那棵黄金树树叶繁盛,却不像以前那样绿,那样茂盛,此刻在太阳下显得奄奄一息。 “往后,我都会在百草谷,不管它兴盛还是衰败,因为有一个说让我等她的女孩自从离开后就没再回来过,因为她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她记忆不好。我想,她如果有一天突然想起来,她还会回来,只要她回来,就会在百草谷看到我,至少不会找不到我,咳咳咳咳……” 那双沧桑的眼睛一直地盯着黄金树,直到他再也没有任何意识,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这一世,等不到你了! 瞬间,黄金树落叶纷飞,在疾风中纷纷凋落了,每吹过一阵寒风,经霜的树叶猝然脱离树枝,就好像随着这个死去的老人一同离开…… ——————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淮安。”少年药师满意地盯着自己刚受到钱的消息提醒,笑得一脸灿烂。 小茶一直被香鼎吸引,她总觉得香鼎莫名的有趣,很是吸引她,小茶一直眼勾勾地盯着香鼎。 “哦对了,小茶,你是去妖世干嘛啊?那么危险的地方。”小茶突然好奇。 “我是和朋友去的,不过我们不小心分开了。” 小迪从古墓回来后,就找不到魔尊修他们了,后来她只在黑风林找到林茴,林茴告诉小迪,她欠下的债还没还完,是不能回去的,她要把所有欠下的一一还完,这辈子还不完,就下一辈子。 小迪:该还债的不是你,利用你的是我们,在蓝望身上种下情蛊的也是我们,断了蓝望和迦梦三世情缘的也是我们,从来就不是你。 林茴:可是到头来,还是因为我,要被命运惩罚的也是我,我一生都在还债,这就是我的宿命。小迪,真羡慕你从小就被宠爱长大,你身上流露出来的自信和安全感是我穷极一生都模仿不来的,我也不能任性,我怕我任性时,连搭理我的人都没有…… 小迪:我不是在嘛,我怎么会不搭理你?可是,你要是一直呆在这,我怕你有一天真的要去菩提树献祭生命。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有点忧郁,我现在发现你根本就是抑郁,你好像就没有想给自己留活路。 林茴:我一直觉得自己活在一个凉薄的世界里,你或许是唯一那道光,让我觉得有一天,我突然再也撑不下去了,真正死去那天,还会有人为我流泪。所以我从来都被怨恨过你,哪怕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在故意接近我。但你对我的关心也是真真切切的,所以,小迪,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哪怕我生性凉薄,也会那样热忱地在乎你。 第100章 一百亿美元 雅苑图书馆里,整条楼道都很安静,喧嚣不再,就连里面三个的年轻人都是很安静的,那炉香鼎,香烟缭绕,散发着浓烈的香气,香炉旁边还有几根红烛,排列得密密麻麻,烛火摇曳,烛泪滚滚。 “你没事吧?脸色不是很好。”小茶一直盯着小迪的脸色,发觉她面露痛苦,只见小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了,小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抬头望了少年药师一眼,却见到他正凝视着那颗枯黄的银杏树,眼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那种专注热烈又略带惊喜的目光。 “林淮安,如果你发现自己很在乎的朋友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你会怎么办?” 少年药师愣了一下,“很在乎的?如果她(他)非做不可,那我就帮我朋友呗。” 小迪笑了,不禁拍拍手,“你不问问,我是怎么见过林言业的吗?” 少年药师很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很奇怪吗,反正我觉得你们都不是正常人啊,什么仙魔鬼怪、魑魅魍魉的都有很可能,所以也就不奇怪了。” “你倒是看得开。”如果,林茴也想你那样看得开就好了,也不会总是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必须的。”少年药师得意一笑,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还时不时望着窗外,“有人来了。” “嗯?” “谁啊,是恩人吗?” 但不是,是一个陌生人,一个看上去60岁左右的老者,他看上去很疲惫,个子并不高,大白天的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手上拎着一只灰色皮包,皮包看上去已经有点旧了,边角上都磨破了。 总之,这是一个打扮古怪而神色很诡异的男人人,让人不由得对他格外留意。 “先生,您、有事吗?”小迪问道。 老者抬起头,这下小迪他们才发现他的脸白得像石灰糊的,没有丝毫血色。他不住地在皮包里里掏出大皮夹子,在里面陆续地抽出一张发黄照片来,递给小迪。 “什么啊?”一看,还是一张全家福,只有一家三口,两个年轻夫妻中间站着一个5、6岁的小男孩,小迪把照片移到小茶和少年药师面前,“我不认识,你们认识吗?” “好熟悉啊。”少年药师托着下巴,疑惑道。 “好像是那天迷路的李安。”小茶试探性地问。 “他是我儿子,李安。” 老者轻声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看了小迪一眼,指着香鼎,“那里燃着犀牛角,香气所到之处,人能与鬼通。” 那炉香鼎冉冉升起白烟,一股淡淡的犀牛角熏香在房间里弥漫,散发着浓烈的香气,小迪的目光凝望着那几缕白烟,看见台上的红烛已燃去大半,那一簇金黄的火焰“噼啪”映着痛苦的光影。 “那您的意思是,您是鬼?”小迪问道。 “犀牛角香沾衣带,通鬼神,所到之处不分鬼怪,都能看到彼此,”老者走到香鼎面前,悠悠地看了一眼,然后不经意地瞥见角落里的那棵种在大缸上的银杏树,“不仅如此,还能唤醒沉睡已久的灵魂。” “所以,老先生,您到底想干什么?”小迪有些不耐烦,把手上的照片递给老者。 “他不是鬼,犀牛角的香气能掩盖身上特有的气息,所以你会认错他的身份,但我不会,我的灵魂力很强,一眼就看出他现在是僵,一个不死的灵魂被禁锢在一个死去很久的身体里。”少年药师啧啧几声,忍不住想去摸老者的脸,“想不到,这辈子我还能见到僵,这可是失传已久的禁术呢!” 小茶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少年药师,撇撇嘴,“你别不懂装懂。” “林淮安,你说的是真的吗?老先生,您真的是僵?” 小迪看向老者,只见老者轻轻点了下头,说道,“这是冥界的禁术,可以让人类不生不灭但有违天道,这种禁术直接把人从生死簿里除名,再也不能入轮回,灵魂也不能从身体里出来,只能做一辈子的怪物,怕日晒,还得食人血,不然就痛苦难堪。 对于活人来说,伤害太大,僵的出现,造成人心惶惶,直接影响了人界的安全,所以早在两百多年前,伏羲一族,就去冥界威逼利诱,让冥界掌权者禁止这种炼人之术。 当时十殿阎王一致同意这种做法,直接就同意了伏羲一族的请求,为此,僵也在人界消失了近两百年,最近一次出现是在我去世那天,我被一只僵咬了。” 老者说完,雅苑图书馆里,又陷入了沉思里,小茶扯了下少年药师的衣角,小声道,“喂,你不是说你很聪明吗,猜一猜,老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打算告诉你。” “砰!”的一声,就见少年药师连退好几步,就在几秒前,他的小腿被小茶狠狠地踹了一脚,这会儿应该都肿起来了。 “你别太过分,你个死草!” “你个炼药的,哪那么多废话。” 说完,小茶又开始要打人了,小迪这才发现看着单纯柔弱的小茶还有暴力倾向啊。 小迪把他们两个隔开,然后不好意思朝老者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我朋友比较喜欢打闹。” “没事,年轻人嘛,都是活力四射。”老者只是笑了笑,把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回皮包里,像是对待很珍贵的宝物那般轻拿轻放。 小茶和少年药师还是剑拔弩张的模样,就是隔在中间的小迪有些难堪,“你们……算了,额,那个林淮安,有一大笔钱,你想不想赚。” 说到“大”字,小迪故意加重音量,这不,不出意料之外,少年药师两只眼睛张得好大了,激动地跳过来,“小迪小姐,不知有什么赚钱之道可供分享?” 小茶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什么,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十分不悦。 “林淮安,你怕死吗?”小迪笑得一脸和善,但说出这样的话,总让人觉得诡异。 “啊?”少年药师不解。 “这次如果你成功了,你会得到一亿美元,但如果失败了,有可能小命就没了。” 小迪与老者对视一眼,紧接着偏着头,看向少年药师。猛然间她又低头一笑,在这一笑时,她那一双电光也似的漂亮眼眸,看得少年药师心里发麻。 “到底有多危险?” 一亿美元!那么大的字数,恐怕这所谓的赚钱之道非比寻常吧?可能真的很危险啊,虽然说他很爱财,视钱如命,但赚钱的前提是有命花啊!少年药师皱起眉,他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他会在那么一大笔钱面前犹豫不决,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哟,炼药的,你也会怕啊?”小茶打趣道。 “也不算很危险吧?毕竟生还率还有百分之一,只要不是零,就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小迪温柔地笑着,仰着头,用力地望着少年药师,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也可以那样温柔体贴。 看着一脸惊讶不已的少年药师,小迪突然觉得很好玩,一脸玩味地盯着他,看着那张及其熟悉的面孔,让她不禁想起林言业,觉得他们虽然长着同一张脸,但性格差的十万八千里,在林淮安身上找不到一点林言业的影子。 一旁的老者突然说道,“你们真的打算要帮我?” “当然。”小迪不假思索地回答。 小茶和少年药师互相对视几眼,明显满脸的疑惑不解。 “是吧,林淮安?”小迪朝少年药师笑道。 “我……”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放弃这一亿美元,而且除了一亿美元,你还会得到……” “得到什么?”少年药师迫不及待地问道。 “《神农百草志》,那本遗失千年的药师一族的神物。” “你……” 为什么,她会有那本书,那本书已经遗失了许多年,因为那本书的遗失直接导致药师一族的修行出现断层,一代不如一代,可以说,它的失踪,对于药师一族的衰败起到直接的推动作用。 少年药师死死地盯着小迪,“你手里怎么会有那本书?那本书除了药师本族可以观看修炼,其他外族一律不能查阅,并且,外族如果妄想偷看,就会被《神农百草志》反噬,轻则失明,重则爆体而亡。” “哈哈哈……” “小迪你笑什么?”小茶疑惑道。 小迪只是无奈摆摆手,笑得很是开心,传来一阵笑声,好似觉得十分有趣。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老者突然向他们告别,看着老者远去的身影,少年药师的表情越发凝重,此刻的他不再是如之前般给人一种乖巧但又可恨的模样,他冷眼望着门外不断涌动的人头,慢慢的似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竟在他的身上出现。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做的,但你要答应我事成之后一定要把《神农百草志》还给我。”随着他话语的传出,他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 尤其是小茶,眉头紧锁,仔细的看着他,似乎觉得他有些陌生。 第101章 西藏之旅 晚上,阿魇带着豪豪回来了,许久不见,小迪发现豪豪长高了不少。 一见到小迪,豪豪就冲上去,抱住小迪的腰,他的身高,也就只能到小迪的腰。仰起那张肉肉的可爱脸蛋,笑嘻嘻的,笑得鼻翼在微微抖动,笑得脸像朵花儿似的,在那圆圆的小脸上镶嵌着的一张红嘟嘟的小嘴总是含着笑意。 “豪可爱,你长高了呢。”小迪忍不住赞叹道,果然小孩子长得就是快。 阿魇看向香鼎,香烟依旧缭绕,散发着浓烈的香气,台上红烛排列得密密麻麻,烛火摇曳,烛泪滚滚,红烛已经烧得一大半了。 “你答应他?” “嗯,我很同情他,我想在伏羲一族来之前先让他和李安见一面,至少先弄清楚为什么炼僵大法会再次出现。” “这件事很危险,也许你一旦弄清楚了,整个冥界……” 阿魇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她很了解小迪,自从知道自己是冥王那刻起,虽然自己嘴上不承认,但其实早就把冥界放在心里了。这次冥界的嫌疑最大,小迪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不管的,也就是说,她打算亲自把冥界的丑闻公之于众。 “我知道,老板娘,但我必须那么做,冥界现在看似平静如常,其时内部已经乱成一团了。这次鬼道突然出现在人间,更加让我知道不能再等了,我怕还没等我真正继承冥王之位,冥界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你打算要那个小药师帮你?”阿魇坐在椅子上,冲豪豪招手,示意豪豪过来,豪豪很听话,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 阿魇抚着豪豪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摸到他背上的堕纹时,她凝视豪豪的目光中满含温柔,虽是温柔却透着清冷,嘴角略微勾起,只是一个浅浅的笑意,却似乎蕴含了无限深意在内。 “睚眦已经先去了。” “什么!”小迪有些惊讶。 “准确地说,他比你先进古墓,现在他应该跟莱恩在一起。” “……” —————— 百草谷里,少年药师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说着,“仙草,你到底想干嘛?” 只见小茶坐在黄金树的一根树杈上,然后随意抓了一大片繁乱的枯叶像是向天空撒了一面鱼网,“炼药的,我总觉得这棵树和我有缘。” “你的意思是你和钱有关?你很有钱?”说到钱,少年药师忍不住激动起来。 “你真的没救了。” 说完,小茶从树上跳下来,丢给少年药师一个玉箭,他接起玉简药方的那一瞬,就被吸引住了,立刻打开,沉浸在草木药道中,整个人已是处于一种忘我的状态。 “林淮安,这是我珍藏多年的,但是我似乎忘记从哪来了,不过它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所以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了。” 少年药师依旧不说话,继续沉浸在药房里,此刻的他眼睛似乎会发光,突然间仿佛看到了什么,脸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甚至眼神都变得非常奇怪,若是要说的话,就是很震惊的表情。 “上面记载着林言业祖师爷的一生。” “嗯?那我是怎么得到的呢?”小茶忍不住拍打自己的脑袋,然后撇撇嘴,再轻叹一声,“我这死脑筋,老是会忘记一些东西。” 小茶没有注意到,少年药师投过来的奇异目光,是一种别有些诧异、迷茫的目光,随即把视线收回来,唇边缓缓扬起笑容。 “这里说,林言业祖师爷曾经在芭山遇到了让他记挂一生的女孩,那个女孩和你很像,也叫小茶,也同样来自神宗,不过后来那个女孩要离开了,离开前她送给祖师爷一颗种子,一颗黄金树的种子。 传说,唯有真心才能孕育出黄金树,不枯不灭,不溶于水中,也不毁于火中。如果剖开黄金树的种子,看看黄金树本体的奥秘,会看见层层叠叠的枝蔓缠绕下,有一颗不停在跳动的心脏,黄金树也是这万世里唯一一颗怀有心跳的树。” “哇,听起来好有趣!”小茶忍不住多看黄金树几眼,啧啧几声,“所以说,这颗树,还是你祖师爷和那姑娘的定情之物喽。” “什么定情之物?” 小迪突然闯进来,还笑嘻嘻地探出头来,突然惊喜地发现木墙上有一只蜗牛,蜗牛头上长着两对触角,用手轻轻地摸,这两对触角马上就缩回去,过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很是有趣。 “好可爱。”小迪赞叹道,然后从兜里取出那枚古怪老人送给她的铜板,把铜板放在蜗牛的壳上,装作若无其事般地对铜板说,“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不过这次你不能跟着了,因为我要躲开他的视线。” “小迪,你在嘀咕什么呢?”小茶凑上去。 “没事,你们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小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被放在蜗牛壳上的铜板,含笑道,“走喽。” “嗯。” “嗯。” 小茶和少年药师异口同声。 “不是,我说仙草,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我也要去。” “……” —————— 火车上,少年药师一边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这几个小时行程里,他们人几乎没有交谈过,似乎都在休息。不过不说话更是能使他专心享受这四周神奇的寂静。 于是他便一直沉默著,去往西藏的路上,风景很美,越过时间和空间,像是走滇藏线赴一个夏天的约会,火车每前进一步,都如同飘零过这个神圣的净土历经千万年的混沌,那是一种没有缘由的感觉。 “小迪,你确定我们是要来西藏?” 少年药师忍不住问道,眼前那么一个美好的世界,他实在和那只有百分之一生还率的赚钱之道联想在一起。 “还没开始呢,我们只是要去买些东西,等我们要买的东西齐了,才能开始。” 小茶好像睡着了,静静地躺在椅子上。 “要买什么?” “额,反正是很难买到的东西。” 西藏是无数人心中的净土,仓英嘉措应该是历史上著名的六世i喇嘛,无论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这个名字都像是一颗闪耀的星辰,光芒照射到每个人身上,却又遥不可及。 在西藏,人们常常会被这片净土遥远的历史所吸引,去体验内心需要的生活,六世i喇嘛仓央嘉措和他的情歌便是每个人的体验和经历。 有人说他是诗人和情圣,是西藏所有青春男女经久不衰的偶像,更像佛教里一个离经叛道的存在,却又是一个莲花芬芳、魅力无穷的秘密;还有人说仓央嘉措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佛家弟子,没有任何成就,也没有抛弃自己的信念。很多浪漫故事都是后人杜撰的,这些故事抹杀了一个佛家弟子的忠诚,包括云游四方,都是故事,他是zheng治斗争的牺牲品,死于青海湖旁。 “这里是林芝,古称工布,藏语意为太阳的宝座。”小迪犹如一个导游,介绍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城市。 “太阳的宝座?”小茶看着眼前的一片片沙丘,再往远处看是一片沙漠,几乎延绵到天际,再与天地融为一体,她看到黄沙被风吹起,又落下,均匀地铺叠成新的沙丘。 “诶,过来。”少年药师大声喊着。 “怎么了?” 他激动地指着一块石头,很得意地说,“我看得懂藏文,这块石头上刻写的所有内容我都看得懂。”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小迪也跑过来。 那块刻满藏文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沙丘上,被沙丘掩盖了一大半,只露出被风沙打磨的光滑的一小半石头。 “我们得把掩盖在沙土底下的一大半石头刨出来。” “不用那么费劲。” 小茶直接把少年药师推走,自己蹲在石头前面,手放在地上,不一会儿,紧贴着石头的沙土长出了好多枝蔓,包裹着整块石头。 周围又传来一片嗡嗡嘤嘤之声,在小茶注意力集中在地上,一片片苔藓从她站立的地方上夺取养分,生长在下面贫瘠的沙丘上的,开启了大自然内部炽烈而神圣的生命。 小茶站起来,得意一笑,手一张,那些包裹着石头的枝蔓突然往四周破开,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朵绿色的花突然盛开,露出一整块完整石头。 “仓英嘉措!” 石头的最底下,刻着最大字体的藏文,少年药师指着那行字。 “对,那就没错了,”小迪点点头,“老板娘说的拍卖会应该就是这里。” “拍卖会?”小茶不解。 “这里应该有那个世人眼中浪漫的诗人的一些不为人知秘密,传说,仓英嘉措所有浪漫且有些离经叛道的行为都是后人杜撰的,也有可能是仓英嘉措想象中最大胆最肆意的自己,他给了自己一个假设的人生,也给了后人满怀诗意、不羁的有趣故事。” “你的意思是仓英嘉措所有浪漫的故事都是一场精心编造的美好骗局?”少年药师看着石头上刻画的一行行藏文,陷入沉思。 “不知道,都是传说。” 第102章 西藏之旅(二) 石头上刻画着一首首诗,它们有着幽远的旋律,饱满的激情,缠绵的语言,可能看者不知道到底在吟诵谁,但他的诗意确是在你身边缭绕散洒。 “但是,这和拍卖会有什么关系?” 小茶环顾四周,发现附近连个房子都没有,都是一望无际的沙丘,人烟稀落,风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席卷而来,掠过连绵沙丘,看着都和小迪口中拍卖会没有任何关系。 “这里隐藏着修道界最大的拍卖场和最古怪的交易市场,拍卖会只认钱,花钱买物;交易市场只认物,以物易物。”小迪缓缓解释道。 少年腰上站起身,耸耸肩,“以前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但没来过,他们说这个地方很邪门,自古以来就有“人杰地灵“的说法,反过来的说法也是有的,去过拍卖会的人就会有天然的一股霉气萦绕,通俗的说就是容易短命夭折,诸事不顺,霉到了骨子里。最可怕的是死在里面的人很容易发生尸变、厉鬼回魂,以及这几年出现的僵也在这个所谓的拍卖会有迹可循。” 小茶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我不是人啊。” “我也不是。” “好巧。” 两个女孩愉快地击掌,一旁的少年药师脸已经僵住了,她们随意瞥了他一眼,笑得十分高兴,小茶还不知不觉地手舞足蹈起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对,你要是霉运当头,那我和小迪很容易被你波及到的,毕竟我们的行程刚开始,又不能现在把你扔了吧?” 小茶有些苦恼地看着少年药师,然后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烦躁地一挥手,“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呵呵。”小迪忍不住发笑,小茶这丫头脑洞太大了。 少年药师脸气得通红,“你们也许误会了,我这里所说的‘人’,指代所有去过拍卖会的,包括你们,所以你们别高兴太早。” 小迪说,“算了,算了,反正现在拍卖会也没开始,淮安,你先和我们说说石头上都要写了什么吧,说不定到里面还有用。” “好吧,不过如果某人不想听,可以离远点,我尽量小点声。” 少年药师傲娇地别过脑袋,轻哼一声,就蹲在石头前仔细研究研究起来。 “谁说我不听,我对这位浪漫诗人很感兴趣。” “哼,浪漫?你还知道浪漫?” 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小迪赶紧隔在他们中间,断开他们之间炽热的狠辣目光。 “再拖下去,拍卖会就要开始了,而且我们对这个拍卖会可以说一无所知,兴许这个石头能告诉我们一些很有用的信息。” “……” “有道理。” 少年药师倒也不急,依旧专注于石头上的藏文,“上面刻下的文章,似乎有着通灵的意境。” “什么?通灵?”小茶越发不解了。 “没错,因为,字是活的!”小迪还记得老板娘在图书馆里就和她说过,那块石头上的每一个字都是活的,能通灵,知人心。 “看着每一首诗都有着真诚的由衷,有着令人刻骨铭心的眷恋,似乎是在发自肺腑的赞誉着什么。” 那刻在石头历经几百年风霜的藏文静静地躺在那: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怀里 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喜欢 “他果然是个浪漫的诗人。”少年药师用手抚摸那块石头,触碰到的那一刻,林淮安看见: 一个身着袈裟的少年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他缓缓诵经的真言,百无聊赖地摇动所有的经筒,却又不为超度。 闭上眼睛还是是那个身着袈裟的少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谁,只为贴着山路的温暖。 “怎么了?”小迪发现少年药师的脸色不对。 “没事,刚才那些字在给我讲故事,我觉得很有趣,就是有点费神伤身。” 说完,少年药师只见坐在地上,坐在小茶刚种下的些许青苔上,然后慢慢念着上面的文字: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刻 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 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 只为投下你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 听一宿梵唱,不为参悟 只为寻找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瞬 我飞羽成仙,不为长生 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那一日,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 只是,就在那一夜 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住进布达拉宫,仓英嘉措当时是雪域最大的王。 他自称流浪在拉萨街头,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少年药师被这句话吸引了,暗暗说道,“有没有能避免遗憾的办法?” “应该没有吧,你连避免霉运的办法都没有,还痴心妄想避免遗憾?”小茶怼道。 “这么看来,我们好像没有从这些藏文里发现什么关于拍卖会的消息。”小迪觉得有些遗憾,或许这块石头就是障眼法,为了掩盖埋藏在下面更大的秘密——拍卖与典当。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所谓的仓英嘉措的诗其实和我们要去的拍卖会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许这块石头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纯粹就是爱好者们随意写下的?”少年药师突然说道。 “不能吧,我们在这研究里老半天,你现在和我说只是普通的石头?” 小茶有些泄气般地坐下来,倚在石头上,此刻正式日落时分,日落在那一片片黄色的荒漠世界了显得很凄美…… 小迪也坐下来,和他们两并排坐,她也陷入了迷惑了,老板娘其实没有说得很清楚,只是说,找到那块刻有仓英嘉措的诗的石头,就能找到入口了,可是好像他们研究了老半天,也没有什么进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是要去拍卖会的吗?” 后面突然出现一个长得很诡异的老奶奶突然出现,一头稀疏的花白头发,嘴里的牙没剩下几颗,饱经风霜的脸象核桃皮似的全是皱纹,额头上刻着奇怪的黑色花纹,像是一对蝙蝠的翅膀。 他们回头一看,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老奶奶那悠悠荡荡的声音使人毛骨悚然。 天已经有些黑了,老奶奶手里的灯笼没有点上火,显得有点多余。 “老婆婆,您知道去拍卖会的路吗?”小迪试探性地问道。 “知道,跟上。” 老奶奶刚说完,原本还在他们面前,可是现在人已经站到了小迪的面前了,手里的灯还是没有,可是天明明已经黑了。 “那个,婆婆,您为什么不点灯?”小迪问。 “这灯是在迷路的时候才需要点的。” 老奶奶的步伐很慢,悠悠地在前面走着,突然他们听见“喵”的一声,然后就看见一只灰色的猫回过头幽怨地看着他们,一个走一个看他们,走两步停下再走。 “那是我的猫,它叫布吉,它喜欢吃东西。” “什么,吃东西?”小迪觉得老奶奶的话有些不着调,旁边的少年药师和小茶也是一脸不解和迷茫。 “我们没有带吃的,”小茶撇撇嘴,仔细翻了几遍自己的衣服口袋和背包,一脸认真地说,“婆婆,布吉喜欢吃什么,等我们从拍卖场回来再买给它吃。” “其他地方买不到的,只有那里有。”此刻那只灰猫已经趴到老奶奶肩头,还不时回头看他们,它的眼睛乌黑得可怕,带着神秘的色彩。 “你愁啥!” 少年药师实在忍不住了,刚想上前,就被小茶拦住了,“你闭嘴吧。” 小迪皱起眉头没有说话,天比较黑,看不清她的眼睛,只见小迪朝那只猫笑了笑,还做了个“嘘”的动作,把用手食指抵在唇上。 那猫明显愣了,眼里透着惊恐,身体开始急促发抖,惊慌失措地从老奶奶肩膀跳下来 “你干嘛去?”老奶奶有些不解。 但那只灰猫一下子跑得老远,远远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又根本不敢看,迅速跑开,不见踪影。 “老婆婆,您刚才说,灯是在迷路的时候用来引路的,现在猫不见了,您还不打算点灯吗?” 小迪走上去,和老奶奶并排站,她看见老奶奶死死地盯着她,灯笼突然亮起的光落在她灰色的瞳孔里,亮得惊人。她的脸幽幽的变得青白。风吹过,油灯在她脸上一晃。她一双灰色眼睛亮得吓人,冷冷的目光,半点客气也没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话,小茶和少年药师立马围上来,三人立在那,从远处看像是形成一个三角形,把老奶奶圈在里面。 “其实不是婆婆您认得路,而是那只猫吧?可是现在猫跑了,您只能点灯了。”小迪说道。 “你想干嘛,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来这撒野!” 第103章 水晶球 我知道,您是西巫,是这条路上的引路人,是鬼差,但不是普通的鬼差,通往拍卖会和交易市场的入口有四个,不同方向分别对应东巫、西巫、南巫、北巫,你们四位各自在不同入口接应来者。” 老奶奶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小迪。 小迪轻笑一声,继续说,“原本,你们格尽职守,在四个入口做引路人,可是现在所谓的引路人已经变了,引路人不再引路,变成了这一带任意杀伐的怪物,你们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因为一点私欲就要背叛冥界。” 老奶奶的眼睛发生一抹寒光,小迪注意到,此刻,在她苍老的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易发现的阴险狡猾的笑容,“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你劝你们不要轻易插手这件事,就算是十大阎王来了,他们也不敢轻易插手,连冥界都不敢管的事,你们几个无名小辈还敢多管闲事?” 看到老奶奶的嚣张气焰,少年药师白了一眼,生气地弯下腰,与老奶奶正面对视,“老太婆,你别太嚣张。” “就是,你如果不想被我们折腾,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们拍卖场怎么去,不然我们会杀你的。” 小茶双手叉腰,鼓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眉宇间一脸横气。 那老奶奶也不怕,直接轻哼一声,然后看向小迪,“姑娘,我看你是最理智的,提醒你一句,能不下拍卖场就不下拍卖场,去了那,你们不仅买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还可能丢了性命。” “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们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小迪认真地看着老奶奶,灯笼不时随着夜风一晃,她越发青白的脸显得更加渗人,就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 小迪这才发现,老奶奶从嘴角到衣襟竟然沾着些许人血,显然在他们出现之前就有人来过,且被杀了。看来打不过老奶奶、且没有背景的来者都被杀了。 老奶奶知道小迪的意思,也不加掩饰,“就如你看到的,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除非你生于大家氏族,身后背景强大,足以让拍卖会后面的家伙们忌惮,不然,就算你再有钱,也买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而且……” “够了!”小迪一挥手,直接打断老奶奶滔滔不绝的话语。 无尽的黑夜了,只有那盏灯笼一直晃着光,仔细看,会发现灯芯不停旋转,檀色的光晕透过纱纸,盈淡地映着人脸,明明该是暖和的灯火,但是它却透着丝丝寒意。 “行了,婆婆,您还是别说了,把灯笼交给我们,我们便放过你。” 小迪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哪怕是扯扯嘴角,都会让觉得皮笑肉不笑,那样冷淡的言语,听了,让听者瘆得慌。 “嗯?还不拿来?” 看着一言不发的老奶奶,小茶直接伸出手去抢,她向来是急性子,还很莽撞,要干什么便马上去干。现在,她看着一直不打算配合的老奶奶,她没法不生气。 老奶奶被抢了灯笼,也不生气,只是突然发笑,也不说话,独自离开了。 小茶愣了一下,“她笑什么?” “没事,不用管她,我们要开始找入口了。” 拍卖场,这个由修道界创造的最大的拍卖会,什么稀奇玩意都能从那里买到,恐怖的、刺激的、新鲜的、好玩的物品真是数不胜数。 小茶随着灯笼的指引,带着他们来到一面石墙,墙上刻着两行大字: 我们都是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 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 “什么意思?”小茶问。 “不知道。”少年药师看着这两句毫无根据的话,也想不出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齐刷刷地看向小迪,小迪连忙摆摆手,无奈道,“我也不懂,也许也是爱好者写下来,故作高深。” “愚蠢!”一个清丽的声音突然响起,回头看去,是一男一女,女孩一脸高傲地仰起下巴,直接走到他们面前,“师兄,你说,现在怎么什么人都来拍卖会?无论是什么土老帽都来这里找存在感?” 那男孩看上去倒是客气很多,没有凌人的嚣张气焰,更多的是无视和冷漠。 “月儿,别胡闹,快开门吧,我们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可不能错过了时间。” “哦。” 女孩看向男孩时,笑得很甜,和看小迪他们的眼神全然不一样。 “小迪……”小茶愤愤地瞪向那女孩。 “嘘——,别冲动。”小迪拦着她,朝她眨眨眼,然后凑到小茶耳边,轻声道,“不要万不得已,不招惹是非,而且,他们好像知道开门的办法。” 后来只见那女孩双手不断比划着什么,最好合掌,恭敬地鞠了个躬,轻轻念到,“生来孤独,残缺一生。” 这句话,就像是暗号那般,语音刚落,石墙就发出“轰轰轰”的响声,扬起无数尘土,让站在一旁的人赶紧后退几步回避,捂着嘴鼻。 一阵尘土飞扬下,他们再一次睁眼,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石门敞开着,中间似乎有一个气旋,还不断发出暗紫色的光。 “土老帽,跟上。”那女孩轻慢地回头看他们一眼,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跳进气旋里,那男孩也随后就进去了。 “她说什么,土老帽?”小茶气到爆炸,急的不停跺脚,“再让我遇到她,我一定要好好和她算一算帐。” “嗯,对,确实不能放过她。” 小迪帮腔着,她也有些生气了,那女孩实在太嚣张了,要是平时的她,早就和那女孩打起来了。 “不过,在算账之前,我们得先进石门。”少年药师倒是比较平静,眼里只要一亿美元,看到石门大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亿美元巨款,“我的一亿美元小宝贝,我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少年药师跳进气旋里,不见了踪影,两个女孩也赶紧跟上,一一跳了进去。 …… “买吗,客人?” “你这东西不错啊?” “啊啊哈哈好,我也要……” “……” 周围很热闹,无数吆喝声和贩卖声交相呼应,很多打扮怪异的人来来往往。 小迪他们愣愣地站在路中央,映入眼帘的就是路的两旁摆着各种各样的稀奇物品,正对面一面旗子瞬间吸引了小迪的目光,血红的一个大“问”字,高高悬挂在上方,特别醒目,但是桌面全是空的,只有一个戴着眼罩的中年男人坐在那呼呼大睡。 “你好。” 小迪走过去,发觉那个男人没有回应,于是加高了音量,“你好,先生!” 男人吓得一哆嗦,猛地扯开眼罩,狠狠地瞪着小迪,“小丫头,知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要想问什么,先拿出我满意的东西,一个问题换一件宝贝。” “嗯……”小迪刚想说什么,小茶就凑过来,直接打断她的话。 “问?”小茶上下打量中年男人,见他穿着很是随意,一件破旧的背心和稀疏的胡渣,瞬间让小茶对他的印象差了许多,“算了,小迪,一看就知道是不良江湖术士。” “江湖术士!”男人猛然站起来,把眼罩一扔,手用力地拍着桌子,瞪着那一双虽小但却很有神的眼睛,“你不信?” “不信!”小茶双手环抱胸前,白了他一眼。 男人似乎气到极点,“你随便问一个问题,要是答不上,老子叫你爸爸。” 小迪:“……” 少年药师:“……” “好,你听好,既然你这锦旗下写着‘无所不知’,那我就问你一个比较‘正常’的问题。” “问!” “请问,我活了多久?” 活了多久?小迪一愣,眼睛瞬间变得复杂许多。 少年药师见她眼中竟有几分迷茫,夹着一丝奇异的神色,脸上的错综复杂令他看不懂,“小迪,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嗯?”小迪一脸疑惑。 另一边,那个中年男人轻松一笑,从兜里随意拿出一个只有拇指大的水晶球,往上一扔,水晶球瞬间变得有脸盘那样大,水晶球流光溢彩,幻彩交叠。 水晶球悬在半空,男人瞥了小茶得意一笑,轻移右手,伸出食指点在水晶球上,随后,水晶球出现了奇异的变化,出现星星点点的幽蓝色晶莹光点,缓慢的显现,仿佛星辰的光辉浸染了流沙,聚集在眼前,闪烁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但一旁的人和不断过往的人都没有停下观看的,显得很司空见惯,对这番美丽不敢兴趣。 “丫头,看好了。” 男人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一只手轻托着水晶球,但却没真的接触到水晶球,随后手一收,浮动的光点像是听到指令那般,瞬间聚沙般缓慢的汇聚,最后在空气中浮现一面浅蓝色的光幕,但光幕紧紧维持了几秒,便消失了。 这下,不仅那个男人震惊了,那些突然瞥到几眼的路人,也惊讶地看过来,纷纷交头接耳,“竟然有神算子算不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 “那女孩问了什么?” “……” 男人的嘴震惊地合不上,呆呆地看着水晶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第104章 假货 请问,我到底活了多久?”小茶好奇地问道。 男人没有回话,还处于震惊中。 “怎么了?”小茶上下打量着男人。 “看来他不知道。”小迪轻声对少年药师说,脸上满是戏谑调侃。 “有好戏看了。”少年药师也是一脸看戏的模样。 眼看着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少年药师往后挪了挪,挤到那个还一脸震惊的男人身旁,转头和小迪对视一眼,眼神交流那么一秒,两个人似乎都会意了,互相点了点头。 “那个,我们也不想砸你招牌,这样吧,不为难你,只需要你老实回答几个问题就好。” “什么问题?” “我们要怎样才可以在拍卖场买到想要的东西?”少年药师轻声问,好似害怕被旁边的群众听到。 小迪赶紧接过话,“并且我们穷,钱不够,还没有什么厉害背景!” “对,我们是真的穷。”小茶附和道。 “……” 交易市场是真的热闹,刚在外面的天是黑的,一来到这,就是天明了。这里也很古怪,像是处于荒漠里的绿洲,到处花树成林,繁艳无比,还有不少楼台殿阁,处处显得繁华富丽。 虽是如此美景,却让来者觉得这里异常压抑,来来回回的人群,也是让小迪心生疑惑的,她注意到一些面孔已经来回走了好多遍了,像是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荡,可谁会那么无聊地在拍卖场附近瞎走呢? 那些来回走动地人似乎有意用微笑来遮掩,但那种微笑却暴露出他们的虚伪,在他们脸上时隐时现,使小迪益发清楚地看出其中地怪异。 刚才聚过来地人群像是突然听到什么,猛地分散开来,继续做他们的事情。 看到那些人离开了,男人很明显松了口气,警惕地看了下四周,“你们是第一次来吧?” “嗯,是啊。”小茶回应道。 听到这个回答,男人很是不解地上下打量他们一番,锋利的眉毛一剔,狐疑地“嗯?”了一声,但是男人在这样的注视中也没有多解释什么,从神态看他大概叹了口气,但非常细微不明显,几乎看不出来。 “你们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可能买得到任何东西。” “就没有办法了吗?”少年药师倚在旁边的一棵树上,百般无聊地看着来往的人群,突然,他看见一个卖主的铺子摆着一些丹药,竟然最低标价20万! 如同鬼使神差般地走过去,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丹药但是劣质品,直白地说就是高仿出来的。 另一边,小迪还在寻问那个男人,但看那无奈的表情似乎得到的回答不是很令她满意。 “老板,这些药,你是从哪拿的?” 卖丹药的老板闻声抬起头,神色古怪地冲他一笑,瘦得皮包骨的脸上似乎只有一张皱皱巴巴的皮,“你是新来的?” 少年药师白了一眼,心里念道:又是这个问题! “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买卖不问出处,不问流处吗?” “又是你啊,土老帽!” 这个声音是在石墙时听到的那个尖锐刻薄的声音,少年药师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对老板说了句,“这就是你卖假货的理由?” “住口!”老板豁然大怒,狠狠地瞪着他,但转头看向那向他后面的女孩立马换上一脸献媚,点头哈腰道,“安小姐您要买点什么?” “给我一点养颜护肤美白的药,最近皮肤有点干!”女孩旁若无人地挤到少年药师前面,开始挑选起来。 “真是一个比一个蠢!”少年药师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你刚才说什么。” 几个服装统一的青年围上来,很明显他们是同一门派的,少年药师还在那群青年里面看到了石墙里那女孩的师兄。 还是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路过的人没有谁停下来看这一群人的剑拔弩张,似乎打斗在他们看来很是无奈平常的事! “我说你们蠢!” 面对这群青年,少年药师没有丝毫畏惧,再抬头,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他们一眼,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另一边,小迪也停下来看着他们,前面的男人把水晶球收起来,认真地对小迪说,“你赶紧去劝劝你的朋友吧,青云派不是你们招惹的起的。” “青云派?”小茶还是不解,心里想着:记忆中没有听说过啊?应该不是多大、多厉害的门派吧?不过仔细想想,我好像除了药师一派,就不记得其他人类门派了,没有接触过他们。 “天啊,你们到底是哪来的,竟然连青云派都不懂,就算是伏羲一族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的。”男人想看怪物一般看着她们。 “……” “……” 少年药师这边似乎安静下来了,小迪看见那个女孩仰起高傲地下巴,侧过脑袋看着他,眉梢微挑,语气带了几分揶揄,“把你那两个土老帽朋友叫过来,我要好好招待你们。” 话音刚落,那些青年就发出些许嬉笑声,其中一个男孩起哄道,“师妹,不会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 “就你多嘴!” 那女孩明明长得一张十分清秀恬淡的脸蛋,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让少年药师生厌。 “淮安,你没事吧?”看着少年药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叹了口气,走过去,想要说什么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哟,你们来了,正好,我要找你们。” 小茶直接不理会她,劲直走上去,来到铺子前面,拿起其中一瓶丹药,调了下眉,“果然是假货,虽然对身体无害,但却和真正的药师制作出来的丹药相差太大,简直是废品!” 小茶冷哼一声,把手上的丹药一扔,然后转过身,趾高气扬地看着那个女孩,“连真药假药都看不出来,还敢在这丢人现眼!” 就那一秒,小迪几乎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本她还打算制止小茶的作死言论,但不得不说看着青云派的一众人吃瘪的模样就很舒服。 “找死!”那女孩几乎是吼出来,青云派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杀意,小迪分明可以看出来,他们杀气腾腾的背后,更多的却是容忍。 “别冲动。” 其中那个在石墙出现的男孩拉住那女孩的手,看得出来,他在一群人立马威信很高,他一出声,其他人就不敢妄动。 “大师兄,我们怎么能让他们这样欺负安师妹?” “不要多生事端,记住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青云派的大师兄很年轻,和那个女孩的冲动嚣张不同,他看上去极能隐忍,但眼里的目空一切却也是真实存在的。他的骄傲也是和那女孩是截然不同的,那不是盛气凌人,那是自信自尊的表现,绝不会被人踩在脚下,藐视一切,目空世俗的表现。 小迪原本以为他们会立马动手,但没想到听到他们大师兄的话,他们竟然转身离开了。 这时,人群之中,突然出现许多浑身是血的黑色面具的人,身材极为高大魁梧,他们手持利刃,如困兽一般恶狠狠地吼叫着,引得众人纷纷躲开,他们不时挥舞着利刃,人群散开后,小迪他们才看见面具人脚下躺着几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可以看到有好几道深深的伤口,还有一个已经没了一条腿,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面具人的仅露出来的眼睛中还不时闪出阵阵红光,象是灵魂正在燃烧,“听好了,他们是冥界派来的,以后谁遇到冥界来的间谍,立马通报,不得有误。” 小迪皱起眉,心里念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板娘不是说,这里虽然是人类修道界创造的拍卖会,但是是建在人界和冥界的交汇处,所以派出四个鬼差作为引路人,也是为了让活人别误入冥界,说到底冥界在拍卖场的立场是有利于人类修道界的,为什么现在会成为敌对关系? 之后,面具人把地上的几个人拖走了,交易市场又恢复了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 “拍卖场在哪?”小迪感觉形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神色不禁凝重起来,然后直接问卖丹药的老板。 老板很是傲娇,冷哼一声,坐下去,倚在椅子上,就要闭目养神。 小迪晃了下有些许僵硬的脖子,深深的看着老板的脸,“选择——说或者死。” 小迪声音里平静而冷寂,淡淡着,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着,与往日那个总是笑嘻嘻,做事大大咧咧的女孩不同,此刻的她像极了曾经的茶吉尼天,或许她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她”。 “你……”老板被吓一跳,见惯生死的他在那一刻,竟然有一点害怕,看着小迪的眼睛,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什么,脸突然僵住了,甚至眼神都变得非常奇怪,狰狞起来。 “别激动,这里很古怪,虽然都是见惯生死的人,但是他们都默默守着什么规定,丝毫不敢违背!” 少年药师手搭在小迪肩上,小迪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尽力压制自己的杀气,老板脸上的狰狞少了许多,只剩下惊恐,“你不能杀我,如果在这里杀了人,你们走不出去!” 第105章 拍卖会 这是这里的规定?”少年药师反问。 “是,这里除了刚才那群面具人有资格杀戮,其他人都不能在这里制造杀戮。” 老板警惕地看向小迪,一双眼睛很复杂地打量她,老板清楚地发现自己在小迪面前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她的实力远高于他,不得不让他警惕。年轻一派里,有谁可以达到这种让他窒息的强大能力呢?没有。老板在心里不断反问自己,让他更清楚地明白,眼前的女孩不在四大门派里,所以有可能她也不属于人类修道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希望你可以明白,这里心里的想法只能烂在肚子里,别给自己找麻烦!” 小迪说完,小迪就拉着小茶离开,少年药师也在后面跟上。小迪的脚步突然顿了顿,转头对小茶说,“都要忘记在西巫手里抢来的引路灯笼了。” “哦,对了。”小茶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然后把双肩包取下来,打开拉链,露出那个明晃晃的灯笼,一点红纱透着火红。 他们三警惕地查看四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待确认没人后,才敢把灯笼拿出来。 “我知道了,就在交易场中心的那座城堡里。” 小茶激动地喊起来,顺着灯笼指引的方向,他们看见了那座最豪华、最庞大的的城堡,穿过无数人群,矗立在他们眼前的是座巨大的哥特式建筑,高高的塔楼刺进苍穹,像是一个匍匐的巨人。 “走,进去。”小茶早于把灯笼藏好,屁颠屁颠的就要走上去。 “等一下。”小迪突然拦住她,然后指了指那些正在走进大门的人,她每一个要进去的人都会从拿出一块牌子给守在门口的警卫看,才能进去。 “看来,我们只能闯进去了。” 小茶撸起袖子,一副就要干架的模样,少年药师赶紧把她的手放下,“姑奶奶,我们怎么可能闯得进去,动一下脑子。” “不急,不急。”小迪转身就往回走,突然想到老板娘说睚眦和莱恩也来了,他们应该也是没有那个牌子的,难不成真是闯进去的?下一秒又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弄笑,笑出了声。 小茶和少年药师在一旁看着小迪突然诡异地笑出来,看得懵懵的。 看见他们只有看自己,小迪尬尴地嘿嘿一笑,“呃,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小迪,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小茶同情看着她。 “我突然觉得那位青云派的女孩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可以利用一下她。” …… 折腾几分钟后,三个神色有些紧张,行事鬼鬼祟祟的身影穿着厚厚的袍子,头上裹着头巾,只露出一点眼睛。不过这里的人打扮皆是很特别,什么奇异服装都有,所以他们这样的打扮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他们干咳几声,走了上去,警卫立马拦住他们,“通行令牌。” “给!” 他们互视一眼,干笑几声,赶紧地把牌子递过去。 “嗯,走吧。”警卫简单检查一下。 “走吧。”小迪的头巾过得很多,仅露出一点的眼睛,含着得意地笑意,听到警卫的话脸上不禁涌现出一种表示胜利而愉快的神情。 “拿着。”警卫检查后就把牌子还给他们。 “好的。” 他们忍不住击了下掌,正准备跨进去,就听到一个声音呵斥道,“等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那三个身影顿了顿, “准备。”小迪轻声说着。 “不好意思,几位贵客,最近因为冥界的关系,上面要求检查一定要仔细。所以,还要请你们把头巾摘了。”那个说话的男人长得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在那细眯的眼睛里,闪烁的是冷冷的目光。 小迪回过头,像是猜到会被要求摘下头巾那样,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随后她不带一点犹豫就把头巾摘下。 那些警卫一看到她的脸,立马恭敬起来,“不好意思,安小姐,刚才实在是失礼!”那个长得一副刚正不阿的男人,鞠了个躬。 “算了,我不和你们计较了,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是,小姐请。” …… 进入城堡后,小迪就悄悄地把面具摘下来,然后欣慰地拍了下少年药师的肩膀,“不错啊淮安,你做的面具瞒过了那群警卫。” 因为时间紧迫,少年药师只做了一个面具,也就是说,只有小迪伪装成了青云派弟子的模样。 就在刚才少年药师和青云派弟子起争执时,小迪无意中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块浑身晶莹剔透的椭圆形玉牌,发出幽幽的色彩,闪着神秘而华丽的光泽。那时,小迪就在想,这牌子一定是代表着什么身份,可能会对他们以后有帮助,就顺带“借”了三块牌子过来,也算是给那群青云派的弟子一个小小的教训。 为了防止只会被警卫发现,他们把身上的袍子和头巾都扔了,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待会儿该怎么出去?”林淮安问道。 “出去和进来的方法是不一样的,不急,待会儿再说,走吧。” 跟着人群的走向,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顶逼仄空空的走廊,似乎看不见尽头的样子,走了许久,他们看见一扇门后面传来阵阵掌声,门缝透着明亮灯光,传出淡淡的嘈杂声以及音乐声。 里面应该就是真正的拍卖场!想到这,小迪用力推开门,门很大很高,一推开,他们就看见一个如同罗马斗兽场的建筑,一圈圈座位围着一个圆形高台,座位很多,人也很多,几乎坐了一大半。 他们随遇找了一个较近的座位坐下去,周围的人都紧紧地盯着高台,一个性感美人从后台走出来,随后就见几个男人拖着一个笼子出来,笼子里关着两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女孩胆怯地看着众人,眼里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 台下的男人们就像豺狼见了肥肉一样,垂涎欲滴地盯着那两双胞胎。 “是人!”小迪愣了一下,这里竟然还有活人交易! 小茶和林淮安同样惊讶不已,小声道,“这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卖!” “起价100万!”美女主持高声喊道。 话音刚落,台下躁动起来: “110万!” “150万!” “200万!” “400万!” …… “她们好可怜,小迪,怎么办,我想买她们。”小茶皱着眉,很是同情地看着那对双胞胎姐妹。 小迪看着四周热闹起来的男人们,颤了下不涂而朱的绛唇,“小茶,我们不是来做慈善的,你不是说,你要帮老白吗?既然决定要帮忙,就要收起你所有的不忍和善意,一切,只为了最后的成功。” 小茶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很久才不自然地褪去。 “700万一次,700万两次!”美女主持高声喊,座位上传来不少起哄声。 “彪哥,你这样买了两个女人回去,不怕被彪老太爷生气,又停你卡?” “哈哈哈!” 底下一片热闹,和笼子里的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形成鲜明对比,两双胞胎姐妹趁机报下一起,缩在地上,眼里含着泪水,看起来甚是可怜。 底下的一个肥头大脑的中年男人“哈哈哈”笑起来,“老徐,你这是嫉妒,你家那母老虎凶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你这是不敢买。” 美女主持执起小锤子敲定最后一下,“成交!” “啊啊哈哈好!”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高兴地站起来,指着那两双胞胎,“直接把她们送到我家,我要好好地爱护爱护她们!” “啊啊哈哈!” “哈哈哈。” “……” 旁边又是一片起哄,骚动起来。 “天啊,这些混蛋。”小茶小声嘀咕着。 “只是买她们回去解决性欲,你就觉得很过分了?像不到还会在这遇到那么善良单纯的女孩。” “你胡说什么!”小茶骂道。 也是在听到后面传来声音那一刻,小迪愣了一下,那是莱恩的声音!小迪猛地回头,看见莱恩就坐在他后面的位置上,和她对视那一刻,莱恩歪头一笑,“好久不见,小迪。” “你们认识?”林淮安问道。 “不认识!” 还没等莱恩说什么,小迪就冷哼一声,立马扭过头,不去看莱恩。 “我总觉得你们是认识的。”林淮安把脑袋凑近,眨着眼,认真地打量小迪,“你的表现很古怪哦。” 后面的莱恩看到小迪的生气模样,只是笑了笑,轻声嘀咕着,“我知道你要买什么,说不定我待会儿还能帮你。”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这是一副拳套,戴上它,就算是三岁儿童,也可拥有非凡的力量。” 美女主持把那副新拿上来的拳套戴在手上,然后对着刚推上来一颗巨石,轻轻拍打,那巨石瞬间崩裂分散轰!整个拍卖场都有剧烈的震颤,一处石壁上的还出现了巨大裂缝像是破裂的西瓜皮一般。 “厉害啊!” “着拳套真的假的?” 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第106章 拍卖会(二) 美女主持嫣然一笑,那娇媚的浅笑把底下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迷的神魂颠倒,所谓的绅士的面具便会瞬间崩塌,被蓬勃的对美色的贪恋所代替。 小迪不由地赞叹,高台上的美女主持就是她见过的,除了狐媚儿最风情万种、媚而不俗的美人了。 “起价500万!” “600万!” “别和我抢,800万!” …… 林淮安听着他们高喊出的各种天文数字,越发觉得自己穷了,突然对小迪要买的东西更加没信心了,她怎么能争得过这群大佬呢? 身旁的小迪似乎看穿了林淮安的想法,她笑笑道,“淮安,我有办法可以现在就赚一大笔钱。” “什么办法?” “切,一谈到钱,你就激动。”小茶嘲笑道。 没错,一说到钱,就让林淮安两眼发光,一开始决定要做一名药师也是为了挣钱。因为也只有他有钱了,才能站得更高,所站的位置才能更重要、更显眼,才能被更多的人看见,以及被他想找到的人看见。 “相信我,你一定能赚一笔大的,不过——” 小迪话锋一转,林淮安的心瞬间疙瘩一下,他可不想听快到手的钱拿不了的消息。 “因为,我还要买东西,说你待会儿赚得的钱,要帮我支付,不过你放心,你只会赚不会赔的。” 林淮安愣了一下,“你竟然没带钱来?” “钱乃身外之物,平时,我基本用不着,再说了,我早就想好了,你可以帮到我,我们两互惠互利。” 说完,小迪就转过头,看向坐在后面的莱恩,莱恩刚好也看过来,他惊喜不已,“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呢。” “当然理啊,我还需要你帮个忙呢。” “哦?所以你现在是在请求我帮忙?”莱恩兴奋地凑上去,胖嘟嘟的脸蛋倒是白白净净,一双机灵的眼睛满是笑意。 “不,不是请求,是要求。你说过,我们两之间的斗争只要还没分出胜负,你就会一直和我斗下去。而现在你既没有赢,我也没有输,在九层妖冢,甚至是古墓里,我们两都只能算是平手。” 莱恩点了点头,“可是这和我待会儿要帮你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如果没有,你就不用来了。莱恩你可是个日理万机的主,能劳驾你来这里坐了那么久,难道还会和魔宗无关吗?” 莱恩挑了下眉,脱下外套,甩了甩胳膊,嘿嘿一笑,“你真的很有趣。”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就是和魔宗有直接关系,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来协助我的,毕竟我们都朝着同样的一个目的而奋斗。” “拿来!” 很默契,小迪并没有说具体要干什么,但是莱恩早就知道,她也早就猜到莱恩会来。 “淮安,把你存放在药鼎的丹药全部交给莱恩,他可以帮你卖,而且不会有人知道与你有关。” 小迪冲林淮安眨了眨眼,她知道林淮安现在最大的顾虑就是其他修道者知道自己是药师的身份,来之前林淮安说授予他一身本领的一位老药师要求他至少要能真正地做到不再依赖药鼎的程度,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至于原因,老药师没有详说。 “他真的可以吗?”林淮安质疑地看向莱恩,一旁的小茶一直认真地看着她们拍卖,没有注意到身边小迪和林淮安种种举动。 “当然,他是茅山一派的,也是修道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由他去卖,不会有谁怀疑到你的,他们也不敢质疑他……” 在小迪的百般劝说下,林淮安终于同意了,把药鼎从背包里取出来,神色凝重地看向莱恩,“把手伸出来。” 莱恩将信将疑地伸出一只手,就见林淮安在他手心写着什么奇怪的字符,冗长而繁复,有些刺痛难痒。 写完后,林淮安收回手,解释道,“现在药鼎就暂时听你指令了,在我没收回灵力之前,你都可以控制它,里面保存着很多丹药,你可以任意取出,放回。” “嗯,懂了。” 莱恩拿着药鼎就离开了,这时小茶才发现莱恩的突然离开,“他怎么走了?” “他要去卖东西了。”小迪回道。 小茶半懂半不懂对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指着高台上的美女主持,“我算是发现了,越往后面,拍卖品的起价就越高,看来待会儿要买的东西麻烦了。” “没事。”小迪轻松地眨了下眼,瞥向有些不安的林淮安,她拍了拍林淮安的肩膀,“好戏要开始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人突然突然上台,把一张纸递给美女主持,就见美女主持之后打开纸条,眼里露出惊讶不已的神色,在纸条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表现得有些奇怪。来客们都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惊讶不已,皆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议论纷纷。 但美女主持也是受过专业训练,半刻后就恢复了平静,往前走几步,朝来客们鞠了个躬,为自己刚才的失礼表示道歉。 “不好意思,刚才我得知一件很令我惊讶的事,这也将会使我们接下来的拍卖更加有趣。” 底下依旧议论纷纷,他们什么时候见过美女主持会有如此失礼的举动,也不知道她遇见了什么事,总是一定是很令人震惊的一件事,才能让美女主持大惊失色。 “我们的拍卖品得改变一下顺序,因为我们刚得到一些非常珍贵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的卖主明天就要走了,所以我们准备那些东西调到前面了,还望大家不要介意。” “这不好吧,得按规矩来。” “对啊,许多人,都是按照拍卖品的档期按时来的。” “是啊,我们可不同意。” “……” “嘘——”美女主持看着异议颇大的来客,只是淡淡一笑,这种情况显然在她的意料之中。然后从容淡定地把刚推上来的拍卖品的盖子打开,朝底下高声喊道,“这是一颗丹药,经鉴定师鉴定,这确实是真品,出自一位真正的炼药师之手!” 话音刚落,地下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拍卖会是不会卖假货的,卖的无一例外都是真品。 药师一族已经灭绝了,但丹药是没有灭绝的,人们也仿照那仅剩下的几个丹药进行了仿制,但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再怎么静心研究,怎么仿制,都达不到丹药原本效果的一半。还有一些还尚存在世上的丹药被私人买家收藏起来了,成了绝品,但是没有谁愿意拿出来卖的,毕竟能进拍卖会的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们不会在乎这点钱,但丹药却是真的千金难求。 “这是还魂青丹,可以拯救一个临死的人,并且让他(她)毫发无损,恢复最健康的身体状况!” 这话一出,底下的人更加震惊了,就算是以前有药师在的情况,还魂青丹也是价值连城,一药难求,能制造出还魂青丹的药师也是屈指可数,所以还魂青丹一直是处于供不应求的状况,有了它就相当于有了第二条命,现在竟然有人愿意拿出来卖! “你、你们、你们确定是真品吗?”一个女孩的声音很是震惊,那声音有些沙哑,连因震惊而发出的颤音都带着“咯咯咯咯”的声响。 “安小姐,我们这里的规矩您还不懂吗?我们的拍卖会只有真货!” 往那个发出声音的女孩看去,小迪、小茶和林淮安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那个总是骂他们土老帽的嚣张女孩,想不到她被偷了牌子还是进来了。 小茶显得有些紧张,“怎么办?” “没事,她不知道是我们偷的,我们一定要淡定,淡定。” 高台上,美女主持笑得妩媚动人,“起价两千万!” “三千万!”起价很高,但是立马有人回应。 这下,林淮安彻底陷入了震惊中,他很激动,嘴唇有点颤抖,想说什么,可又咽了下去,半天挤不出一个字,他想不到自己随意研究了一天的丹药竟然卖了那么高的价钱,果然药师是一个暴利的职业。 “想不到吧,林淮安,但是可惜了你答应过你师傅,还不能在人类修道界暴露身份,所以你也只敢在普通人或者妖世便宜处理自己辛苦炼出的丹药,想一想,那些被你贱卖,几百块就推销出去的丹药,有没有一种痛失几个亿的感觉!” 小迪打趣道,她看见林淮安有些颤抖的嘴唇,瞬间笑得无比开心,想必现在的林淮安心在滴血吧。 小茶也凑近来,仔细观察林淮安一时间脸上的精彩神情,噗嗤一声笑出来。 另一边,青云派的弟子聚坐一起,神色凝重地盯着高台上那粒精致的青丹,“师兄,我们得买,一定要把还魂青丹买回去。” 他们这次来拍卖场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买传说中能除去煞气的紫玉方樽,因为青云派的掌门人前段时间,意外发现一个之子,原本想杀了那孩子,但没想到被那孩子的魔煞之气反噬入体,最后仅凭着一点意识回到宗门,现在只剩一口气了。 第107章 拍卖会(三) 人类修道界有许多门派,而青云派是立马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弟子众多,高手如云,强到可以在人类修道界只手遮天。能做的这些,很大的原因就是三位掌门过硬的本事,现在一位掌门失踪了,没有谁知道他在哪;一位正在闭关,一时半会不能出来主持大局;另一位受了重伤,被魔煞之气入体,快要撑不住了,可以说,现在是青云派最虚弱的时候, “不惜一切代价,买到还魂青丹!”青云派的大师兄叫言之,在一众弟子里名望极高,此刻他明白比起能驱散煞气的紫玉方樽,还魂青丹更为合适。 “五千万!”不知谁又喊道了五千万的高价,还魂青丹的喊价一直未停。 “大师兄!”安师妹,拽紧拳头,受伤的掌门是她的爸爸,所以现在她比谁都紧张,万一买不到,可能就真的救不了她爸爸了。 “师妹,别着急。”大师兄言之叹了口气,他和安师妹从很小就认识,也是最懂她的人,他当然知道安掌门在师妹心中的分量,为了救她爸爸,兴许,她死都愿意。 “是啊,师妹,别紧张,难不成我们青云派还抢不过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师兄纷纷开始安慰安师妹,只见大师兄言之高声喊道,“一个亿!” 说完,众人纷纷侧目,高台上的美女主持扬起精致的下巴,欣慰地看向青云派的弟子,对于整个拍卖会来说,卖出的东西越贵,他们得到的手续费越高,这下他们也是赚了比大钱。 一个亿喊出后,拍卖场安静许多,许多人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讲价,毕竟那么高的价钱他们真的承受不住! “小茶,你不是说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吗?”小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淮安还处于震惊中,但是现在恢复了许多,可以正常沟通了,“你不会是想太高喊价吧?” “淮安,你真是个聪明的机灵鬼!”小迪看向青云派弟子,笑得无比狡黠。 “什么!”小茶似乎也明白了小迪的话中之意,但是故意太高价钱有危险,万一青云派的弟子不接下喊价,那他们就要付一大笔钱了。 “没事,”小迪安慰有些许不安的小茶,看到还魂青丹的受欢迎程度,她心里越发有底,毕竟林淮安的药鼎里可不止这一棵丹药! “再加五百万!”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看过来,尤其是青云派弟子皆是愣了一下,他们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敢加价,其实很多人也不是因为钱不够充裕,只是不想得罪青云派,毕竟谁都看得出来此刻的青云派对还魂青丹势在必得,十分重视。 “好,再加五百万!”美女主持高兴地看向,对于这种竞争是她最想看到的。 “加一千万!”大师兄言之冷冷地看过来,微眯的双眼透着些阴冷的目光,射出一道能杀人的视线。 “两千万!” “三千万!” 大师兄言之步步紧跟,小迪就越发亢奋了,“四……” “不不不,我们不加了。”小茶赶紧捂住小迪的嘴,生怕她喊得太起劲,“不加了,行吗?” 小迪思考了下,点点头。 青云派弟子死死地瞪着他们,发出一道道能杀人的目光。 小迪歪着脑袋,冲大师兄言之眨了下眼,眉梢眼角满是盈盈笑意,没有再说话。 “您还加价吗?”美女主持问道。 “不加了。”小迪回复道。 美女主持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1.3亿人民币了,还有谁要加价吗?” 没有人再说话,现场安静到极点。 “好,1.3亿一次,1.3亿两次——”美女主持故意拖长尾音,只见她最后一定重重地敲向拍卖桌,“恭喜青云派获得还魂青丹。” 看着青云派弟子投过来略显凶狠的目光,小迪没有再去理会,自从她知道这里除了面具人外,其他人不能制造杀戮后,她就无所畏惧了,这时候,她不得不称赞一下这里的治安。 小茶小声嘀咕着,“小迪,你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 “没事,他们不敢怎么样?” 高台上,美女主持笑得一脸欣慰,还冲小迪眨了下眼睛,露出魅惑的笑容。 “看不出来,你还挺招人喜欢啊。”看着美女主持抛过来的媚眼,林淮安打趣道。 “呵呵。”小迪干笑几声,瞬间看着刚推上来的拍卖品吸引住,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茶吉尼天的记忆里,她经常偷吃林言业制好的丹药,其中有一种茶吉尼天最喜欢吃,就是刚推上来这种。 不仅是因为好吃,最重要的是可以使修炼速度成倍上涨,这也是茶吉尼天可以轻易超过黑白无常的原因之一。 对于一个神都可以达到的效果,对于凡人的效果更加显著,不过,也只有修为极高才能食用,不然吸收不了,会爆体而亡。 “林淮安,你厉害了,这也可以炼出来!”小迪赞叹道。 “可是没用啊,都说我是骗子,平时没人买啊。”说起这个,林淮安就心痛,明明那么好的丹药只能清仓大甩卖。 “这是钱的问题吗,我的意思是能炼出这种要,代表你的炼药水平极高,说不定你会成为第一个超越林言业的人。” 小迪看着高台上正在展出的丹药,转头望向林淮安,眼睛在发光,然后啧啧几声,“以后,我要这种丹药,你可以卖给我,介于我们是朋友的缘故,你得卖我个友情价,最多100万,不能加价了。” “这……” “你还犹豫,你要知道,除了卖给我是最安全,最可靠,其他人你不怕会被其他修道者发现吗?一旦被他们知道,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林淮安咬咬牙,“好,交易达成。” 高台上,美女主持把丹药,小心翼翼地捧着铜匣,虽然只有一个巴掌大小,但看上面精美的雕刻花纹还有厚重的铜绿,为了显得庄重,拍卖会的人竟然还给丹药包装了下。 铜匣的盖子是用琉璃制成,可以看见里面的那两颗呈现出绿光的丹药,细看之下,每颗丹药上都有一圈一圈的花纹,泛着诱人墨绿色的光泽,透着挥着不去的神秘与高贵。 “这又是什么?” 台下又开始骚动起来,有些人还直接站起来看。 美女主持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也许很多人没有听说过,甚至有的人觉得它的炼法已经失传,但是现在这两颗丹药就明明白白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是一种只有高级炼药师才能炼出的神品丹药——帝普神丹。” 什么!在场的人皆震惊到了,美女主持所说的内容太过震撼,让所有人全部神色大变,传出阵阵惊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起价五千万一颗!” 听到这个价钱,林淮安吃惊地张开了嘴巴,瞬间把目光投向小迪,“你真的奸商啊,一百万一颗就买断了帝普神丹。” 小迪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跟着我,你还怕没钱赚吗?” “七千万!” “八千万!” “谁都别和我争,一个亿!” 一个长相及其妖娆魅惑的年轻男子喊道,长得是真的妖娆,他有一双和老白眼睛很像的细长丹凤眼,他左边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云袍峨冠,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略显威严;右边那位则年轻许多,妩媚冷艳,唇角噙着一丝冷笑。 开口喊出一个亿的男子是天启门门主的唯一的亲传弟子——浩于莨,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个天启门门主的人,而天启门也是唯一一个能和青云派相抗衡的门派,两个大门派表面都对对方客客气气,其实暗地里斗争不断。 自从青云派失踪了一位掌门,令一位掌门又受了重伤,天启门的风声就渐渐盖过了青云派。 “大师兄,我们得买,不能让天启门得到。” “是啊大师兄。” 看着师弟师妹的担忧,言之也是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一旦被天启门得到帝普神丹,那天启门的门主就会迅速成为人间最强大的修道者,届时天启门和青云派直接的平衡就会被打断,天启门会一支独大。 “1.5亿!”大师兄言之喊道。 1.5亿!听到这个声音,林淮安的肠子都悔青了,但是身为一个专业的“商人”,他必须要有职业精神,不得出尔反尔,答应好小迪的事就不能反悔。 林淮安张大嘴巴,表情顿时从刚才的窃喜转为震惊,瞠目结舌地看着高台上的铜匣,仿佛不敢相信那两颗丹药竟然值几个亿。 “淡定淡定,你想想,那些丹药为什么值钱,不仅仅是因为价值高,最重要的是它们稀少,一旦你大量炼出,流到市场上,它们就会大幅度降价。” 小迪认真地分析者那些虚高的价钱,因为药师已经灭绝的鳌头,着实让丹药的稀有性和珍贵性提高不少。 在林言业的时代,可以说是整个炼药界的巅峰,药师很多,帝普神丹也是很稀少,能炼出的药师也不多,但是一般家庭咬咬牙还是能买得到的,现在的价钱真的高的让小迪惊讶,除了大富大贵的修道者,一般人还真的买不了。 第108章 拍卖会(四) 两个亿!”浩于莨高声喊道。 喊完,他还挑衅地看向青云派,坐在他左边的中年男人立马制止他,然后看向青云派,眼睛透出一抹精光,“于莨别冲动。” “四师叔,这可颗药我们必须得到。”浩于莨不解地看着中年男人,他不知道四师叔为什么要制止他,丹药是不可以让青云派得手。 “青云派也是这样想的。”坐在浩于莨左边的就是他地四师叔,名叫潘震,他一向鬼点子很多,为人冷静,处事从容。 “所以……”浩于莨还想继续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另一边青云派也没用再加价,一群人聚在一起正在商讨着什么,除了这两个门派其他人皆不敢出声,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在讨论。 “于莨,你还是太年轻,太冲动,我们这样加价没完没了,只会便宜了拍卖会。” 四师叔正说着,就见青云派的大师兄言之走过来了,那张平时鲜有笑容的脸蛋,此刻带着点职业假笑,“前辈,我觉得,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来一场合作。” “哦?”四师叔潘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果然有点意思,年轻人。” “看来前辈的想法和我一样。” …… “他们在说什么?”小茶嘀咕着。 “很简单,他们两派要合作了,毕竟这样互抬高价只会两败俱伤,所以他们应该打算一派要一颗帝普神丹,尽量把价格压低。”小迪回答到。 “是啊,毕竟刚好有两颗——不对,我记得药鼎里有三颗帝普神丹啊,你朋友为什么只放了两颗?” 林淮安不解,为什么要分开拍卖,还是说他只打算卖两颗? “因为两颗是最合适的,不管是一颗还是三颗,都会让两个门派争夺不休,只有把数量控制在偶数里,才能让那两个大门派形成平衡,达成共识,共同对抗拍卖会!”小迪看着青云派大师兄言之,眼里多了些许赞赏,随即就又微笑了起来,像是高兴又像只是想表达单纯的善意和欣赏,“他们的大师兄言之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绝不邪恶,也不是善良,心思很重。” 另一边,青云派和天启门果然达成了共识,只加价到两个亿,就不再加价,其他人,也不敢加价。 “两个亿!”这次是青云派的师兄言之喊出来。 “两亿一次,两亿两次,两亿三次!交易成功,恭喜青云派!” 最后的结果,就是青云派和天启门各花两个亿买了一颗帝普神丹。 帝普神丹的交易终于告一段落,这次又是那个男人,他又拿来一张纸条给美女主持,美女主持神色微变,不经意地瞥向青云派和天启门,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不定。 几秒后,她恢复了正常神色,躬了躬身,“不好意思,各位,因为出现了一点突发状况,所以今天的拍卖到此结束,后天同一时间,我们再聚!” “怎么回事?” “为什么啊?” “……” 席位上开始议论纷纷,要知道拍卖会自成立以来,就一直恪守时间表,从来没有提前关闭拍卖会的情况。 “走吧师妹,过去那么久了,还魂青丹到宗门里了,说不定安掌门的煞气已经祛除干净了。”早在得到还魂青丹之后,他们就派人把还魂青丹送回宗门了。 “嗯走吧,大师兄。”安师妹起身就要离开,却突然转身看向小迪,然后走过来,“喂,你们几个是怎么进来的,我们的通行令不会是你们偷的吧?” “你不要血口喷人!”小茶猛地站起来,吼道。 不过小茶一直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姑娘,不擅长说谎。 “算了,走吧师妹。” 大师兄言之拦在安师妹面前,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那双有些淡漠的眼睛竟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眸色漆黑深沉。 这时,天启门的人走过来。 越靠近,越觉得浩于莨的眼睛像极了老白的眼睛,时而妖娆,时而阳刚,时而多情,时而无情。 “前辈,合作愉快!”言之淡淡说道。 “合作愉快,也希望下次还能和青云门有更好的合作。”潘震回道。 “当然!” 随意客套几句后他们就纷纷离开了,不一会儿,整个拍卖会都没有多少人了,都纷纷离场了。 林淮安还坐在那,眼神复杂,他只感到了急切的焦虑……还有,比任何时候感觉都要强烈。 “淮安?”小迪拍了下林淮安的肩膀。 林淮安闭上眼睛,强大的灵魂力,让他对万物的感知比其他人要强很多。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这里。” “是的,我也感觉到了,很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这里。” 小茶望向拍卖会大门,此刻整个拍卖场只剩下他们三个了,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刚才还热闹一片的拍卖场,现在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静得像坟墓一样。 “豪豪!是豪豪!” 说完,小迪就冲出拍卖场大门大门,跑出长长的走廊,往着一个特定的方向跑去,林淮安和小茶紧跟其后。 刚冲出那座巨大城堡的大门,此刻也正如小迪想的那样,门口已经没有警卫守着了,整个交易市场空无一人,就像一座鬼城,俯视一座座底下的建筑物,它们巍峨矗立在苍茫的夜空下。 小迪愣了一下,错愕地说道,“天黑了!” “怎么了?”小茶不解,不过眼前的一片荒凉,也让她感觉到很不安。 “老板娘说,这里是不会天黑的,无论真是世界再怎么变化,这里永远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他们站在城堡大门前,前面一排巨大石柱,仔细看着,真的觉得好像闯进了一座巨大的古代陵墓一般,现在看着到处充满了阴森。 “你说豪豪,是图书馆里的那个小男孩?”林淮安问道。 “是,我刚才感觉到他的气息了,现在已经……” 小迪皱着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感觉到豪豪的气息,难道豪豪已经变成真正的魔煞了吗?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又做了什么? “小迪,看来,你的计划得改变了。”莱恩突然从城堡里走出来,他身后竟然跟着睚眦。 和睚眦也没有多久不见,但小迪竟然觉得现在的睚眦有些陌生。 “你的药鼎,”莱恩把药鼎还给林淮安,“哦,对了,还有钱,卡里有5亿,剩下的三千万是拍卖会扣掉的手续费。” “哦,谢谢。” 意料之外的,林淮安拿到这笔巨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睚眦走过来,弯下腰,笑得很宠溺,“你为什么把铜板丢在百草谷?你留着它,我至少可以一直知道你的行踪。” 小迪没有说话,现在的她也笑不出来,哪怕是扯扯嘴角,哪怕是轻轻地扬起,都做不到,她想象过无数次再见睚眦的场景,也做过很多不同的猜想,但没想到直到真正见面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袋似乎变得空白了。 “拿着,不许再把它丢掉,它可以代替我一直呆在你旁边,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知道,我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一直保护你。” 睚眦张开手掌,那枚被小迪放在蜗牛壳上的铜板,此刻静静地躺在睚眦的张开的手掌上。 “兄弟,你这么霸道吗?还监视小迪,我和小迪要发生点什么不都被你知道了吗?”莱恩比睚眦矮半个头,只能踮起脚才能搭上睚眦的肩膀。 小迪接过铜板,她一开始就知道这铜板和睚眦有关,才故意把铜板放在百草谷,没想到又被睚眦找回来了。 “发生点什么!”睚眦眼睛微眯了下,低眸看着莱恩,嗓音低沉。 小茶一直在旁边不解地看着他们,她一直在出神,尤其是看到睚眦,觉得睚眦的脸好熟悉,但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的人为什么都走了?” 小茶的话瞬间点醒众人。 “是冥界,冥界派人来了,原本冥界打算大开杀戒,但是阿修罗弑和伏羲族及时出现,双方打不起来,毕竟过于强大的双方,打起来之后两败俱伤。”莱恩解释道。 “冥界为什么要大开杀戒?”林淮安问。 莱恩无奈摆摆手,“因为冥界派来的使徒被鬼面人杀了,这就相当于直接拍了冥界一巴掌,他们只是要报复。” 小迪依旧没有说话,她转过身,看向远处,眉头紧蹙,心里有很多很多的不解:事实真的会是莱恩说的那样吗?冥界真的为了几个使徒要在人间大开杀戒吗?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神宗会有什么反应?还有豪豪为什么突然出现,又不见了,难道豪豪也和冥界扯上关系了? “怎么了,小迪,不相信我?”莱恩拦住她,然后斜眼瞥了睚眦一眼,挑衅地仰起下巴,握住小迪的胳膊,微微一笑,“睚眦,看来她不止不相信,也不相信你。” 小迪嘴角一抽,甩开莱恩的手,“现在不是你报复我的时候。” “报复,我们认识那么久了,难道我就握一下你的胳膊都不行?” 第109章 回到青云派 青云派宗门内院里,被煞气侵入身体的安掌门已经恢复好了身体,吃过还魂青丹后,不禁驱散了所有煞气,身体还变得硬朗起来,之前的一些小病小疾也没了。 安掌门长得粗壮得很,站在那里像个石头墩子,方方的又黝黑脸庞,跟身材配搭得非常匀称,谁都看不出来安静静是他女儿,安静静长得清秀好看,身材娇小玲珑。除了长相不像,品行却是像极了,都是嚣张跋扈,蛮横放肆,目中无人的模样。 “掌门,您恢复得不错。”言之站在身后,然后把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他,“掌门,这是关于欧阳掌门的最近的一些行踪,欧阳掌门在失踪之前,去了雅苑图书馆,说是去借几本书,然后就回宗门,几天没有再出去,直到您被煞气入体、昏迷不醒,欧阳掌门也失踪不见了。” 安掌门扭了下脖子,眼里阴狠毒辣,“看来,欧阳夏的失踪不是偶然,我遇到那个小孩也不是偶然,有人要对我们青云派做点什么!” “砰!”门被突然踹开,就见安静静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一副气愤的模样。 房子里突然变得安静,言之和安掌门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听到女儿的骂骂咧咧,安掌门从他的座位上慢慢站起来,围着办公桌转了半个圈,来到安静静的面前,“静静,爸爸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进来先敲门!” “爸,我被欺负了,哼,我现在就想杀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安静静气得跺脚,眼里的狠辣不输她父亲半分。 “那么点小事,你自己去处理啊,爸爸还要和言之商量一些事情,没空搭理你。” 说着,安掌门无奈地抚了下自己的眉头,看着这个从小就被自己惯坏的女儿,也是自己年轻了沉迷于练功,缺乏对她的管教。安静静的妈妈也在安静静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所以安静静一直是保姆带大的,保姆不敢多管,不敢多说什么,也间接导致安静静无法无天的性格。 安掌门现在也是颇为无奈,还别说,女儿现在这番模样,也像极了当年的自己,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嚣张跋扈。 “爸,子慕兰兮那贱丫头,说来也奇怪,小时候那性格唯唯诺诺的,根本就不敢顶嘴了,整天和安然那死人跟在我屁股后面,讨我开心,可现在竟然敢无视我。” 听到安静静说到安然,言之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很久才不自然地褪去,眼里闪过些许复杂,然后淡淡地对安掌门说,“掌门,不然您想和安师妹聊聊,我先出去了,待会儿直接把资料发给您。” “也好。”安掌门点点头。 看着言之离开的背影,安静静的冷笑一声,说起安然,那个不知死活的贱骨头,竟然敢和她抢大师兄言之,还说什么大师兄喜欢她,简直痴人说梦,大师兄是什么人,大师兄可是天之骄子,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内院弟子中最有希望继任掌门之位的,不是安然那个外院弟子高攀得起的! 安掌门重新走到座位上,坐回去,“静静,以后少在你大师兄面前不要提起安然,毕竟他们曾经关系那么好,又是青梅竹马……” “我和大师兄也是青梅竹马!”安静静不服气地走到安掌门面前,然后对他一笑,“爸,你上次不是还帮我杀了安然吗,但没想到安然那贱人怨气那么重,还成了厉鬼。” 说到厉鬼,安掌门阴冷一笑,但瞬间就恢复平静淡漠,杀完安然后,她竟然成了厉鬼,还要报复青云派,他原本还打算好好安葬这个外院弟子,但没想到她不知好歹,还妄想报仇雪恨,哼,真是愚蠢。 成了厉鬼的安然,之后被安掌门派人在她脸上画上了驱魔符咒,永远镇压在永寂岛,那座可以直接通往冥界的死亡之岛。可是不久前,派人去检查驱魔符是否完好,竟然发现,安然的鬼魂竟然已经消散,不知道谁把她弄得魂飞魄散了。 想到这,安掌门轻敲了下桌面,“也不知道是谁,做了件好事,帮我们彻底解了个心头大患!” “爸爸,你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安然,这次就再帮我一次,杀了子慕兰兮!” 安静静长着一张无辜单纯的脸,但说出这样的话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对她来说,她所厌恶的人,都是死得活该! “说来听听,子慕兰兮又怎么得罪你了?” “我就是讨厌她,看着就讨厌,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样,不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外院弟子嘛,她凭什么那么骄傲!” …… 言之走到外面,他出来很久了,刚一抬头,就看见马路对面站着子慕兰兮,她穿着一条宽松牛仔裤,还嚼着口香糖,朝言之招手,示意要他过来。 红绿灯时间一到,他就走了过去,“兰兮,你最近最好小心一点。” 子慕兰兮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啊,不会是安静静要对我做什么吧?” “总之,你小心!”说完,言之转身就要离开。 子慕兰兮、安然、安静静和言之都是四人一起长大的朋友,但似乎越长大,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冷淡。明明他和子慕兰兮也是青梅竹马,曾经也是无话不谈,但近几年越来越没话说了。 “你不用担心,我和安然不一样。” 言之的脚步突然顿住了,晃了晃肩膀,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安然已经出事了,我不希望你也出事!” “大师兄,这句话,我也送给你,也希望你谨慎行事,往后安好!” 言之定在原地,他甚至不知道子慕兰兮什么时候离开了,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那多久了,很多人从他面前走过来的,又慢慢地离开他的视线,成为他没有过多交集的过客。 突然手机传来震动,一看,是安掌门发来消息了:言之,立刻回宗门,欧阳夏有消息了。 然后,他迅速打了几个字:收到。 远处,几双眼睛一直默默盯着他,躲在人群后面,直到他离开,他们才出来慢慢站出来。 “兰兮,你有办法策反他吗?我觉得他看上去很有意思,和他合作,会是相当不错的。”莱恩问道。 “我很了解言之这个人,他爱惨了安然,安然的死曾经让他消沉好久。只要在安然身上做点什么,他不会不上钩。” 子慕兰兮得意地扬起下巴,接受到莱恩赞赏的目光,她宛如一只得意的胖青蛙,故作悠然地环抱双手。 “不错不错。” —————— 西藏的一个民宿里,小迪无聊地翘着二郎腿,不急不徐解决掉一半的冰淇淋。 小茶也起来了,一开卧室的门,看见的就是林淮安窝在沙发里,两脚往茶几上一伸,小迪更是过分,那二郎腿翘得老高,神色及其嚣张。 他们正在心满意足地吃着的冰淇淋,像是两只露出肚皮晒太阳的猫,不时闭上眼睛,啃着冰淇淋,然后咂咂嘴,吁口气,再掏一把花生米往嘴里一塞,两个人散发出来那股懒散的快感会直冲到她心窝里去。 “小茶,过来,一起来吃冰淇淋啊。”小迪看见她,立马兴奋地招招手。 “来了。” 小茶过去,加入悠闲二人组,成为新的悠闲三人组。 “话说,你朋友睚眦呢?” “不知道,他最近很忙。” 小迪撇撇嘴,睚眦说他正在做一件他觉得很重要的事,但还不能告诉小迪,小迪琢磨着可能和茶吉尼天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她还不清楚。 “啊,我突然想起仓英嘉措的诗,浪漫多情的诗底下埋藏着一些被封存多年的秘密。”林淮安突然大口几下,就把冰淇淋吃完了,然后嗦嗦手。 “什么秘密?”小茶问。 “特别是那句‘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句话里面显得很突兀,都说那些藏文是有灵魂的,但唯独这句话是死,无论我再怎么感应,但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也只有这句话被刻有接近千年之久,那时候仓英嘉措还没出生呢。” 林淮安缓缓地说着自己刚得出的新结论,才石头那里就一直很疑惑,也是刚才突然发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继续说。”小迪像是突然想到,愣了一下,但又不敢确定。 “有人故意用仓英嘉措的诗掩盖一些东西,在石头上刻上好几首诗,欲盖弥彰。” “我想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小茶和林淮安好奇地凑上前,露出吃瓜群众般的笑容,“嗯?” “你们应该知道那些天生地养的神,实力雄厚,但在修炼到一定境界后,都会遇到瓶颈,这时候他们就要历劫,尝尽世间百态,品酸甜苦辣。”小迪淡淡解释道。 小茶点点头,“嗯,听主人说过。” “那些历劫完的神,都会忘记历劫前所有的事情,但遇见一些特定的东西,就会让他们恢复所有的记亿。我猜那句话,就是那个神能恢复记忆的关键,所以有人把石头放在荒无人烟的荒漠里,还用其他诗句造成假象,让看的人觉得是记录仓英嘉措的一生,其实真的有可能是在欲盖弥彰。” 第120章 豪豪的出现 那个被放在暗室里的长明灯,此刻应该结满灰尘了吧。 “你知道那个神的故事?”林淮安显得有些兴奋。 “不清楚,就是一个得道高僧爱上一个女子,有些离经叛道的故事,那位高僧在圆了心愿后,就渡过情劫了,现在他……我、不太清楚,反正忘了所有的事情,和喝孟婆汤没什么区别了吧,都像是变了个人,彻底地脱胎换骨了。” 听到这,小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手上的冰淇淋差点掉了,“小迪,我好像知道你在说谁了。” “谁?”小迪笑了笑,看来小茶在茶园并不安分啊,什么八卦消息都知道。 “神祖手上经常拿着一串珠子,那串珠子之后被点化成仙,之后在一场浩劫里,他和恩人逃到人间。不久后,他就历劫了,恩人也是,他们历劫的时间差不多是一起,听说是因为受了重伤,他们差点形神俱灭,历劫期就提前了,而且都差点失败了,好险啊。” 小迪“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不出来,你什么八卦都知道啊,我猜你以前肯定经常偷偷跑出茶园去玩。” 林淮安听得愣愣的,“这个神,你们都认识?” “嗯,见过几次,但是不熟,我对他印象不好,看起来冷血无情的。”小迪撅起嘴。 “没有啊,在我听到的所有故事里,这位神都是有情有义的,也是为了救恩人才和神宗决裂,差点形神俱灭,历劫时也为了一个女子命都不要了。总之,我觉得,他是一个为了能为了在乎的人豁出性命的真汉子,有骨有血,有情有义,爱憎分明,像是真正的英雄。” 小茶的眼里不断发光,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也是这一刻,不由自主的,小迪的心中竟然对那个曾经有些讨厌的神升起了一丝敬畏之感。 “哟,犯花痴了,仙草。”林淮安啧啧几声。 小茶的眼中闪着崇拜之情,当她看向林淮安时,脸上带着那种调皮和傲娇的微笑,使她的表情时常都是那么鬼精灵似的。 “你懂什么,炼药的!” “……” 看着又开始吵闹起来的两人,小迪的脸色却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明天就是开始举行拍卖会的日子里,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出现什么意外。 小迪正苦恼着,脸色猛然一变,突然站起来,紧盯着窗外的世界。 “小迪,你怎么了?”小茶关切地问道。 “有人来了。”林淮安也感觉出来了,不过这次和在拍卖场的感觉不一样,虽然是同一个人,但这次显然没有上次那样的杀气腾腾。 正想着,就见小迪跑了出去,一溜烟就不见踪影了。 林淮安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最后实在搞不清楚小迪跑到哪去了,只能停下来,小茶也顿时停住脚步。 按理说林淮安身为药师灵魂力很是强大,万世里的一切都会被他感知到,小迪的踪影不该毫无察觉,可现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屏蔽了所有的信号和消息,转眼间就不见小迪踪影,再怎么感知,也感知不出来她跑到哪去了。 “小茶,还能感受到小迪的气息吗?” 小茶白了他一眼,“你一个药师都感觉不出来,我能怎么办?” 看着林淮安有些焦急,小茶倒是显得很气定神闲,兴许是跑累了,想休息了,就不疾不徐地坐下,一手支着额角。看着路上偶尔跑过的几只小昆虫,然后突然兴致就来了,就玩起来,顺手摘了些叶子盖到它们身上,或是拿块小石子挡住昆虫的去路…… “你这么无聊吗,难道你不想知道小迪去哪了吗,你担心她的安危吗?”林淮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不会的,毕竟这万世里能伤害她的,敢伤害她的没几个了。” 小茶了解小迪的一切,她是梦魇神君创造出来的生命,同时也是最了解、最相似梦魇神君的。 梦魇神君了解万世里的一切梦境,知晓所有的秘密,可是唯独会定时忘了关于自己的一切;小茶也一样,她只要看一眼,便知道那个人的所有事情,不过前提是她想知道,只要她想了解,就能知道他人所有内心最深最真实的梦境,不过代价和梦魇神君一样,也是会忘记自己的过去。 小迪跑了很久,她一直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她。 “小迪姐姐,小迪姐姐……” “你到底在哪,豪豪,豪豪?” 小迪心中有太多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豪豪也开始和冥界纠缠不清了?她更不知道豪豪去拍卖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豪豪为什么要去拍卖场?老白和老板娘都去哪了?为什么她现在一直都联系不到他们? 她仿佛在一团迷雾里徘徊了许久,终于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原本胖嘟嘟的脸蛋,现在似乎变得有棱有角,消瘦了许多。 “豪豪,你怎么来了,老板娘和老白呢?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起?” “小迪姐姐,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回去,很危险!” 小迪被弄得有些昏,“什么?” “那个可怕的神,他的计划要提前开始,不管是冥界、人间、还是妖世都有他的势力潜伏,他要毁了一切,毁了这万世!” 豪豪年纪很小,可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小迪背后一凉,有些木然地站在原地,咬着朱唇,“豪豪,这几天做了什么?” “小迪姐姐,豪豪是一直站在你这边,不管往后你做什么,豪豪永远都会和你是统一战线,也不管将来豪豪要做什么,都是为了帮小迪姐姐,豪豪只是希望小迪不要像爸爸妈妈那样也离开,所以这次豪豪要尽所有的努力去帮小迪姐姐活下去,小迪姐姐永远都要好好的。” 小迪蹲下身,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眼睛湿润了,在她的视野中,豪豪的脸庞开始因此越发朦胧起来,外面阴着天,暗淡的光线更加柔化了豪豪的脸蛋,但她却会痛苦而清醒地看到到豪豪鲜血淋漓的手、越发苍白的脸。 “豪豪你在做什么?” 豪豪的脸越发惨白,之后只是惨然笑了笑,慢慢放开小迪的手,轻点了点头,无力地退开两步,“因为豪豪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太危险,豪豪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小迪姐姐,就算之后豪豪变得被万世所厌恶、唾弃的恶魔,豪豪也无所谓。” 说话间,豪豪身上的凭空出现伤口越来越多,小迪知道这是豪豪强行剥离封印的后果,就像生生地把身上的血肉割掉、撕裂,弄得遍体鳞伤,才能彻底把老板娘下的封印解除。 “豪豪,你疯了吗?” 豪豪仿佛没有听到小迪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小迪姐姐,现在的冥界,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早就被那个可怕的神弄得支离破碎,十大阎王各怀鬼胎,其中不乏有人已经彻底背叛冥界。” “十大阎王?” “是,就连曾经的茶吉尼天都是因为他,才会差点凐灭,只留下一丝残魂守护古墓里的秘密。” 是因为那个神?这和小迪看到的回忆不对啊,难道在永寂岛上做的那个游戏,看到的一些茶吉尼天的回忆是假的,她明明是因为要保护妖世命魂才坠落轮回。 “小迪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茶吉尼天确实是为了保护命魂才坠落轮回的,不过在她散尽神力保护妖世命魂之前,就已经受了重伤。” 受了重伤,怪不得,就是一个守护一个命魂竟然差点毁了冥王。小迪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喉咙哽得难受,很难受。 “冥界原是神祖的一根肋骨所制,整个冥界都是一道巨大的封印,有着及其强大的威慑力,能够压制百鬼和冥兽,可是却在某一天被攻击了,封印差点被毁,冥王倾尽全力,才修复了封印,还被封印反噬,造成重伤。” 豪豪继续解释道,然后看着小迪,他顿了顿,伸出他那双满是鲜血的小手,拉起小迪的手,那张惨白的脸一直在冒冷汗,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这些是阿魇让我告诉你,她原本想让你远离这一切,潇洒一辈子,但是你竟然走上了茶吉尼天一样的路,都已经卷入这场纷争里了。” 小迪用力咬住下唇,牙齿咬得下唇都泛起青白色,渗出血丝,“所以,豪豪,你想要做什么?” “豪豪现在已经混进冥界里了,我身上的魔煞之气和冥兽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我只是稍微收敛一点,他们都没有发现。小迪姐姐,豪豪要帮你找到冥界的叛徒,帮你清洗冥界,等到你继任冥王之位时,冥界还是完好如初,豪豪想给小迪姐姐一个太平的冥界。” 太平?小迪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说着只想做“小迪”,不想成为别人口中所谓的冥王,但是自己其实早就越来越像茶吉尼天了,她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豪豪,可以和小迪姐姐说说,你准备怎么清洗冥界吗?” “杀了所有叛徒,清洗整个冥界!” 121章 豪豪的清洗 听到豪豪的答案,小迪怔住了此言一出,气氛有些发冷,豪豪抬起头看着她,眼眶有些发红。 “小迪姐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相信魔尊修和莱恩,他们本是一体,公用一颗心,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他们身上都有前任魔尊苍原的魂,可以说,他们本就是第二个苍原,那个可以为了魔宗抛弃一切、包括生命的魔尊。” 豪豪的手兴许是疼得有些颤抖,以前的他喜欢扑蝴蝶,喜欢各种闹腾,喜欢玩,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孩子样了,完全是些黑沉沉的影子。像是在某一天被什么压倒了所有的童心,被埋没了了所有的天真,他甚至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暴力血腥的东西,自己好像快要成为人人喊打的魔煞了。 那时他很害怕会成为魔煞,现在突然不害怕了,竟然想快点成为魔煞,成为一个强大无比的魔头,保护他想保护的一切,纵使之后会就此遍体鳞伤,跌入无尽深渊…… 过来许久,天已经黑了,小茶和林淮安在民宿门口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小迪了。 “豪豪和你说了什么?”小茶立马迎上去。 “他说,要帮我清洗冥界!” 小迪的声音很轻,显得有些许有气无力,声音并没有传出去太远,以至于他们都没听清。 “什么?洗什么?” “清洗冥界!” 小迪的声音越来越弱,有气无力,最好竟然成了声嘶力竭的呻吟。 林淮安皱起眉头,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小迪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林淮安担忧的眼神,他眼中浮现一丝迷茫,似乎还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淮安,我就是冥王,不过现在我少了一缕精魂,所以还不是真正冥王,准确地说,我本不应该存在,因为我、小迪,只是茶吉尼天的一个劫,只要渡过这一世的劫难,我才能成为真正的冥王。” 说到“小迪”二字语气加重很多,林淮安竟然从里面听到了许多无奈和痛苦。 林淮安咬咬牙,“地位尊贵,高高在上的冥王,有这样的身份本应该是高兴的啊,为什么会难过呢?” 小迪撇开脸,摇了摇头,开始觉得有些胸闷,喘不过气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房间里,小迪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也想了很久,然后猛地站起来,把小茶吓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饮料都吓掉了。 “怎、怎么了?” “小茶,我突然知道那条突然出现在人间的鬼道是怎么回事了?”小迪挪到小茶身边,看上去很激动。 “怎么回事?”小茶瞪大眼睛,赶紧吸了一大口饮料,露出一副吃瓜群众的八卦表情。 “是豪豪,豪豪要对冥界做一个大清洗,他放出鬼道,引来百鬼食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伏羲和阿修罗,只是为了直接挑起人间和神宗的矛盾!” “嗯?”小茶眼里透着迷茫,她很不解,难道不是为了挑起冥界和人间的矛盾吗?怎么会是神宗和人间? “自从茶吉尼天历劫后,冥界就渐渐划分出了几个不同势力,最强大那一方的就是直接听从命理神君的势力,可以说,现在冥界的掌权者其实是命理神君!把鬼道开出来、放出僵,为祸人间,都是为了加深伏羲、阿修罗和命理神君的仇恨,直接让伏羲和阿修罗牵制住命理神君,造成局势混乱,也为了混淆视听,这样,豪豪就可以躲过众多视线,清洗冥界。” 这样一想什么都通了,不然冥界没必要这样直接怼上伏羲和阿修罗,前段时间,她就在想,她不相信命理神君会猖狂自信到这种地步,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果不其然,这一切和豪豪有关。 虽然命理神君掌管万世命脉,所有生灵的命运都逃不开他的手掌,但是他身为命理之神,却也不能随意改变命盘,一旦改变,他也会遭到反噬。所以,他想改变的命盘,想毁掉的一切,毁掉他曾经在命运之轮书写好的未来,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改变…… “睡吧,明天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我们还得起早一点赶去。” “嗯。” 这里,已经进入深夜了,到处都是很安静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都有些亮了,小迪突然醒来,却忘记自己是被什么惊醒的,梦境似乎归成了一片虚无的黑暗,看着窗外,脑中一片空白,似还未曾完全从那梦境摆脱出来,出声喃喃,“我这是怎么了?” 没有谁回答她,也许,每个人,从半夜中清醒之后再也睡不着时,竟会感到莫名的失落和孤独,小迪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那么多愁善感,窗外无比的寂静,也带着无尽的孤独…… 在床上坐了许久,等到天已经亮透了,林淮安毛毛躁躁地把门推开,随意瞥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茶,大声吼道,“仙草,起床了!” “炼药的,你的嗓门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被吵得心烦意乱的小茶直接拿枕头甩出去,狠狠地瞪着林淮安。 “起床,起床,起床……” 见小茶还是没醒,林淮安直接拿手机把自己的声音录进去,然后重复播放。 看到越发心烦意乱的小茶,林淮安的表情要多得意就多得意,传出来的笑声很爽朗的,听得出来是从心里的欢喜和兴奋,最后笑得连牙刷都拿不住了,笑得咳嗽起来。 “啊哈哈哈,仙草,你也有今天,哈哈,来西藏那么多天了,我这是第一次比你先起,当然得好好学学你的光荣传统了,让你之前一直折腾我,哼!啊啊哈哈好……” 之前,都是小茶起到很早,一起床,她就喜欢不断折腾林淮安,总之,她睡不着,林淮安也休想睡觉。 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林淮安,小迪无奈摇头,不紧不慢地吃着自己的早餐,看着表情越来越难看的小茶,她知道又是今早一场大战了。 果不其然: “你干什么,仙草,把椅子放下!” “过来,看在我们认识那么久的份上,我民主一点,选一种死法!” “你想干嘛!” 只见小茶不慌不忙地举起一块板砖,某人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后退几步。 “把板砖放下!” “好啊,我是一个温柔的女孩,也不喜欢用板砖解决问题——要不直接要枝蔓缠死你?” “……” 小迪重重叹了口气,“又开始了。” …… 闹腾了一个早上,她们终于开始启程去往拍卖场。 不得不说,他们和青云派就是有缘,又在交易市场遇上了。 只见安静静身旁站着一个长得像石头墩子的中年男人,一张方方的脸很黝黑。 小迪打量着他,卷短的头发,浓眉大眼,天圆地方,长得不高,但很结实,也很有气势。特别一双眼睛,目光灼灼,透着精光。 “爸,我不喜欢他们。” “别惹事。” “哼!”安静静不服气地撅起。 而一旁的大师兄言之一贯地镇定冷静,表情冷淡,面对安静静的闹腾,他沉着好似一块石头。 “掌门,拍卖会要开始,我们进去吧。”大师兄言之看了眼手表,提醒道。 “嗯,走吧,不要错过了。”安掌门年轻时和安静静的性格一般无二,不过年纪越大,他反倒沉着了许多,收起了点棱角。 看着青云派离开了,小迪默默地看着不出声,看着言之的背影,眼神越发复杂,“他绝对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冷静平淡的外表下,骨子里其实这样地不寻常,往后的他肯定会给青云派一些惊喜,对吧,小茶?” 小茶可以看到言之的梦境,但她一向对不感兴趣的人,理都不想理,别说梦境了,连他的名字她都没记住。 “我、我不知道啊,我没注意到他。” 林淮安叉着腰,“小迪,这种要智商的问题你应该问我,跟她说就是对牛弹琴!” “闭嘴,林淮安!” “你、你们不是那天、那天、那” 这时,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由于激动,还有些结巴。 他们回头一看,还是那天回答不上小茶问题的男人,他看到小迪他们很是激动,急忙走上去,“交易市场停了一天时间,我也用一天时间想了自己问题,我觉得不是我的水晶球不好,而是——” 说到这男人停顿一会儿,看向小茶的眼睛多了些研究,“是你的问题,因为你本属于任何地方,不属于万世生灵,你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强行创造出来的,所以你不在天道轮回里。” “啪啪啪——”小茶愣了半晌,轻笑一声,才反应过来,赞赏地拍着手,“你很厉害。” 小茶直直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那一瞬间,小茶的眼睛幻出水蓝色的漩涡,乍看像镜光水檬漾的,略一注视,蓝光里面仿佛很深…… “你是命运之子,命运之子是神祖留在人间为了克制命理神君的一方势力,你们也可以查看命盘,影响命盘,那么厉害的你,竟然还这种地方谋生,你忘记自己的任务了吗?” 122章 拍卖会又开始了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把水晶球取出来,“万物相生相克,也互相依存,而我们命运之子的存在,就是为了克制命理之神,同时神君克制着我们,我们一旦泄露太多天机,就会被命运惩罚,直至魂飞魄散!” 小迪不解,既然这么严重,那他为什么还敢在这里卖“问”,“那你为什么还敢泄露天机?” 说到这,男人嘿嘿一笑,“命运之子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啊,为了赚钱只能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了。” “你认识一个叫蹉源的男孩吗?他也是命运之子。” 小迪突然想到蹉源,那个被下了追杀令的无辜男孩,她也是很无奈,因为她也是要杀他的人之一。 听到蹉源的名字,男人皱起眉,试探性地看向小迪,“认识,不过蹉源那孩子和我们不太一样,他比较复杂。” “哦,明白了,不过最近他可能比较难过,因为有人对他下了追杀令。”这原本是不能说出来的,但她突然想改变一下那群人的规则,既然已经那么乱了,那就再乱一点吧。 “你……”男人明显很惊讶。 “你不用这样,我只是突然厌烦了杀戮,如果你可以救他,那会很好,这样会更加有趣。”说完,小迪就要转身离开了,轻轻地扯起嘴角,看着有点皮笑肉不笑。 小茶一愣,感觉追上小迪,一行三人又开始去往拍卖场了…… 终于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来到,就见座位上已经坐了好一大半,每一个椅子差不多都坐了人,不认识的人之间都会隔了一个或几个位置,中间留着空白。 人和人只见基本不互相说话,也不理睬,也不注视,人很多,但大家只是礼貌地、维持距离地坐着,除了拍卖品出来,大家才有一些讨论。 “言之,你又来了?”浩于莨大大咧咧地坐在顾言之旁边着,一腿翘在椅子上,一手抵在桌上撑着头问道,另一只手边还拿着一颗棒棒糖。 “你呢,这次是来买什么的?”顾言之看都没看他,眼神一直盯着空荡荡的高台。 “听说,上次卖丹药的人,是茅山派的弟子,茅山派是最神秘、最低调的门派,外界甚至都不知道茅山派都有谁,只知道十年前参与练僵大法的道士都被赶出茅山派了,被赶出去的人成立了另一个茅山派,所以现在有两个茅山派。”浩于莨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 而顾言之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你猜猜那个拥有丹药的道士,是被赶出去的人还是没被赶出去的人?”浩于莨突然来了兴致,越讲越兴奋,见顾言之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就自顾自地说着,“告诉你吧,是没被赶出去的人,他叫莱恩,还和你们青云派的子慕兰兮认识呢。” 听到这,顾言之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回头看了眼坐在后面几排的安掌门和安静静,眼睛有些许复杂,然后转头看向还于莨,“你到底想说什么?” 浩于莨叹了口气,把棒棒糖塞到嘴里,靠在椅子上,嘴里还叼着棒棒糖,有些似笑非笑得看着他,“子慕兰兮和莱恩最近走得有点近啊。” “哼,他们郎情妾意,你应该管不着吧?”顾言之目光直直地盯着高台,似乎不太愿意去看浩于莨,他和浩于莨也是从小就认识,但是关系一直不好,小时候基本都是见一次打一次。 浩于莨邪笑道,“郎情妾意?你说得简单,是不是郎情妾意也不是你说了算,而且我觉得你们青云派的几位掌门也不会对一个外门弟子过多重视,只要我放话出去,说子慕兰兮有通敌的嫌疑……” “闭嘴!”顾言之狠狠地抓起浩于莨的衣领,冷着脸看他,“你想把黑说成白,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就凭你几句话,就想污蔑她?” “哼,污蔑也好,把黑说成白也罢,你心里清楚谣言一旦传开会对谁造成致命伤害,并且,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门弟子,没身份没背景的,你说谣言传开后,她是会被赶出宗门,还是被杀?” 浩于莨歪着脑袋,嘴里依然叼着那根棒棒糖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他,还带着些戏谑。 顾言之抓着浩于莨衣领的手有些颤抖,手背刹那间青筋暴起,很是修长漂亮的手,刹那间极是狰狞,因为太用力,指尖有些发白。 “你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因为好玩。” “就因为好玩,所以她的命就只是你取乐的工具?” 顾言之咬牙切齿,在外人看来,他一直都是很平淡冷静的,极少会这样暴躁失态。 因为进来的时间不一样,再进拍卖场之前,安静静还和自己的爸爸去买了些吃的,所以他们是分开坐的。坐在后面几排的安掌门和安静静一直不解地看着顾言之,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言之,发生了什么?” 听到安掌门的声音,顾言之放开浩于莨的衣领,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没事,掌门,我只是随便和浩于莨聊聊。” “只是随便聊聊?”浩于莨轻声说着,然后整理下被顾言之弄得有些许凌乱的衣服,“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一向说到做到。” 突然人群开始有些骚动,一看,是美女主持出来了,她笑容满面,身着旗袍。 跟在她旁边一起出来的竟是一位白发白须白眉高耸的老人,高挑瘦削,明亮幽深的目光看着观众席,透出一种清奇矍铄的神韵来。这个老人就是这里拍卖会的执行董事,他很少亲临拍卖会,幺要没什么重要的事,他绝不会来,这次不就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老人匆匆扫过一眼,“我听说上次有人故意控制拍卖品的价格,严重影响了拍卖秩序,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只能请违反规定的人离开会场,五年内,禁止来参加拍卖。”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哗然,大家都知道,上次明目张胆控制价格的是青云派和天启门,这两个最大的宗门要是被赶出去,是真的丢尽颜面。 安掌门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拍卖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规矩?” 老人不慌不忙,迎上安掌门的目光,“这是专卖为青云派和天启门设立的,也为了今后更好地维持拍卖会的公平性,请青云派和天启门群体人员,立马离开拍卖场,自今天起,五年内,不许再踏足拍卖会!” 话音刚落,就看见许多鬼面人,突然出现,把整个会场都包围起来…… “哇,竟然要被赶出去了,这下好了,没有了他们,我们待会儿要买东西,肯定会容易许多。”小茶显得有些兴奋。 林淮安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迪,表情有一些激动和惊讶,“我知道你那天是什么意思了,怪不得你说,买两颗帝普神丹是最好的决定了,你朋友这样做,就是为了把他们赶出拍卖会,好厉害啊。” 说到莱恩,小迪的眼神瞬间复杂起来,莱恩一向心思缜密,鬼点子很多,无论做什么都有一定的目的,说不定下次,她也会成为莱恩的旗子之一! “怎么不说话?”林淮安问道。 看着已经被“请”出拍卖会,还在骂骂咧咧的安掌门,小迪叹了口气,“没事了。” 对于其他门派来说,他们是绝对不敢招惹青云派和天启门的,但是拍卖会敢,这个拍卖会比较复杂,涉及到的势力太广,很神秘,就算是青云派和天启门也不敢轻易得罪。 之后,老人和美女主持小声嘀咕着什么,就离开了。 “不好意思了,大家,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美女主持轻轻挥一挥手,就看见有人推上来一个拍卖品,还用盖子盖着,保持神秘。 “小迪,你说,会是你要买的东西吗?”小茶好奇地眺望着高台。 “不清楚。” 拍卖会之后公开当天会卖什么,但那些拍卖品的拍卖顺序是抽签来决定的,毫无规律可言。 美女主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然后打开盖子,就看见一个精美的盒子躺在那。 “就是它!”小迪有些激动,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它了。 高台上,美女主持优美的身段、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的浓妆,在灯光下红色的丝质旗袍和尽显女性魅力的高跟鞋共同相衬,给人一种非常知性、得体、高贵的形象。 “这盒子就是聚魂器,从它的名字,你们就可以知道它可以聚魂,就算是已经魂飞魄散,或是少了一魂三魄,都可以让聚齐,并且召唤回来。” 瞬间,台下开始议论纷纷,虽然说可以聚齐三魂六魄,但是找一些鬼魂回来似乎没什么用啊,就算回来后,也不能久留人间,冥界要收走的啊。 所以,一时间大家对聚魂器不好的评价多了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兴趣。 “起价一百万!” 美女主持的声音一出,台下出现了些戏谑的声音,“我们找些鬼魂回去干嘛!” “哈哈哈……” 123章 小老白 台下很热闹,起哄的人很多,而且似乎有人专门挑起言论,一时间,聚魂器竟然成了最不受欢迎的拍卖品。 美女主持笑得有些尴尬,但过硬的专业素质让她很快反应过来,再一次大声喊了出来,“起价一百万!” “110万!”突然有一个小稚嫩的声音喊出来,众人望过去,是一个穿着萝莉服的小孩子,看着只有八九岁的模样,脸蛋仿佛是人偶般精致可爱。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穿一身干净的蓝白水手制服,留着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与旁边可爱的小萝莉不同,这个女孩脸上的表情却是刻板而冷漠的,令人感觉分外违和,但那个年龄的女孩所特有的浅显和孩子气也是无法掩饰的。 “那不是茅山派的人嘛,那两姐妹可是鬼得很。” 旁边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她们最喜欢各种恶趣味了,就是喜欢捉弄别人。” “可不是嘛,上次竟然偷偷在我白衬衫后面印了个口红印,差点就和我老婆闹掰了!” “太过分,怎么没人管管。” “……” 听到这,小迪忍不住笑出声,她看见分别坐在她两测位置的小茶和林淮安也在很辛苦的憋笑。 见到没有人再加价,小迪喊道,“150万!” 那两姐妹瞬间看过来,但出乎意料的,那个穿萝莉服的小妹妹笑得很开心,完全没有因为小迪的加价而生气,反倒很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眼中闪着狡黠地光芒。 “不加了。” 什么!竟然就这样不加了。小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小妹妹依然笑得很开心,还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150万一次,150万两次,150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女士,请待会儿派人来取您获得的物品。” “好,明白了。” 听到小迪买到了聚魂器,那个小妹妹笑得比她还开心,还兴奋地鼓起掌,她身旁的姐姐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变化。 “小迪,你还要买什么吗,如果不用了,我们就走吧。”小茶兴许是坐得有些无聊,嘴唇随意嗦了几下茶水,来回搓搓手。 小迪点点头,“嗯,走吧。” 在走之前,小迪回头看了眼那对姐妹,发现那个小妹妹也在看她,然后看见她们也起身,跟了上来,但是一直走得很慢,和他们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那两姐妹竟然跟上来了,看来她们很想认识你啊,小迪。”林淮安没有回头,但他一直感觉得出来,有人跟着他们。 刚取走了聚魂器,他们就拐七拐八地找到这座城堡的地下室的入口,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找到地下室了。 下面很安静,也很黑,闻着有空气潮湿的味道,随即她便发觉,这里十分闷热,空气中有淡淡烟气飘散盘旋,铁板般的挡着四周的天。 这里也没有任何警卫守着,走到尽头就只看到一个很简陋的木门,和整个豪华奢侈的城堡格格不入。 而且那对姐妹没有跟着下来,她们只是停在了地下室的入口处。 就是一座像是幻想中不太现实的宫殿,流光溢彩,富丽堂皇,而它地下室里,走到尽头,有一扇鲜为人知的木门…… “这木门?”小茶一边摸着很有年代感的普通木门,一边问着。 “这就是老板娘告诉我的出口,很久以前这个拍卖会就和神宗有联系了,而这个不起眼的木门就是连接神宗和拍卖会的交接点,从这里可以直接通往神宗。” “什么!” 伴随着小茶和林淮安的惊呼,小迪用力推开门,那一霎那,门外便撒下它最强烈的光线,视线渐渐收缩,似乎更豁亮了,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小茶,淮安,你们快离开吧,我要进去了。” “好,你要小心。”小茶说道。 “小迪,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你要是不回来,那一亿美元我找谁要去。”林淮安“”泪流满面“,一边吸着气,一边激动且“难过”地说着。 “……” “……” 林淮安停住自己笑得很是夸张的表情,心里想着:诶呀妈呀,这小祖宗终于走了,终于不用整天到处奔波了。 “怎么了,你们?” “没事,淮安,没忘记我说的话吧,去妖世找到林茴,帮蓝望剥离情蛊。”都快要踏进那扇木门了,又忍不住一再提醒林淮安。 “好了,我知道了。” “别忘记了,等我回来,就把钱给你。” 林淮安嘿嘿一笑,“诶呀,谈钱多俗!” “……” 之后小迪就走了进去,再一睁眼,就看见那道光越来越强,直至彻底把她彻底淹没…… 又一次睁眼,小迪就看见自己趴在一个亭子里的石台上,然后就见一只雪白的九尾狐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好奇地看着她,脑袋支在篱笆的下层台阶上。 “九、九尾狐?” 咦?不是说,万世里老白是唯一一只天生地养的神狐吗,这里怎么也有一只? “这破神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仙娥?” 正想着,她就看见那只九尾狐咽了口口水,嘴咧着,一线口水不知不觉流出来。 “我去,我这是被这只狐狸调戏了吗?” 小迪撑起身体,走过去,然后就看见九尾狐的朝她扑来,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九尾狐身后缓缓化作一团五颜六色的气,在半空中迅速凝结,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形,之后那形状越来越清晰,逐渐成为一个清晰的人形。 他的白袍浑身雪白,白斗篷罩头,散着一种清冷而莹润的气质,如玉似雪。那一刻,小迪差点忘记九尾狐刚才略显猥琐的表情。 男子的头发很长,自然地披在肩上,长过腰间,只见他缓缓回过头,那瞬间小迪就如同看到什么可怕地东西,震惊地瞪大眼睛。 “小老白!” 那竟然是老白,准确地说是更年轻的老白,与她所认识的老白相比,显得不太成熟,或是说眼前的老白还是一副年少轻狂的模样,那双魅惑的丹凤眼更多的还是桀骜不驯。 她看着他,歪着头着迷惑般地看着,不由地赞叹真是长着一副好皮相,眉黑得像墨染的,眉型也好看,以前在雅苑图书馆,也是经常被老白的美貌惊呆。 以前她最喜欢他眉鼻,最不喜欢他的眼睛,看着多情,而且看久了会觉得有一种凉入心头的痛。可现在直视时,总会让人心神一荡,看谁都跟含情似的,水汽氤氲,只有少年的单纯和顽劣。 “仙娥,你叫什么?” 小迪还每次震惊中走出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难道她来到了以前的神宗,时空错乱了?现在万世已经乱成这样了吗,就是一个普通的通道,都可以让她穿回以前? “你叫什么?”老白又再一次问道。 “我没叫啊。” “我是说你的名字。” “……” 天啊,她来神宗是为了找老白和老板娘,不是来一场时空之旅的。 “我叫小迪。” “嗯?”老白突然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刚才见你身着仙娥服饰,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仙娥,现在仔细看着,你不像啊,你身上有人类的气息和很浓的妖族气息。” 小迪愣住了,警惕的看着老白,虽说她和老白关系很好,但只是以后,现在的老白和她压根就没有关系。 并且现在她还不知道回去的办法,必须小心行事,就算是待会儿看见了老板娘,也不能懈怠。 至于她身上为什么有妖族气息,仅仅是因为茶吉尼天留了一缕残魂在古墓,守护妖世命魂,接触太多,妖族气息依旧深入骨髓了。 老白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挑了下眉,戏谑地看着她,然后弯腰,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我叫白然。” 这好像是小迪第一次听到老白的全名,“白然?” “嗯,不过你放心,你不用提防我,我啊,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我一直奉行着一条真理:长得好看的姑娘,心底自然都是极纯极善的!” “噗嗤——” 小迪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叉着腰,“这么说,所有长得好看的姑娘你都喜欢?你那么多情?” 老白得意地嘿嘿笑着,那神气呀,活像是半路捡了块宝石,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说我多情,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果然,不管的现在的老白还是以后的老白都是那样不要脸。 “那你是不是也会有最喜欢的那个姑娘?就算你是个大情圣,也不会都对所有的姑娘都是一样的感觉吧?” 老白脸上的笑僵了下,半刻后像是没发生什么事,嘿嘿笑着对她挤眉弄眼于是释然,乐着不再说话。 小迪也是大大咧咧,没有注意那么多,只是开着玩笑说道,“我听说像你这样看似花心多情的,心里都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你们往往更加一往情深。都说真正喜欢谁,在遇到她时,会变得小心翼翼的,你的一切肆意洒脱,在她面前都会变得手足无措。” 124章 魅灵的去处 小迪本是在开玩笑,这些所谓的道理只是她在网上看到的,却没想到老白听得那样认真,当然小迪也没有多想。 之后,听老白说,她才确认自己真的来错时空了,这会儿,真正的茶吉尼天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所以她也不用刻意躲避谁。 只是偶尔听老白听起她长得很像一个小女孩,眉眼真是像极了,每听到这话,她总是笑笑而过。如果她和老白说,她就是那个小女孩,兴许,老白会认为她疯了。 刚来到神宗,也没有谁注意到她,这是她求之不得的。 看着空荡荡的莲池,小迪陷入了沉思:是老板娘叫她来神宗的,说不定,找到这个时候的老板娘也能知道回去的办法呢? “水芝。” 突然传来的声音,被小迪吓了一跳,她赶紧躲在一颗桃树下,警惕地看着来者。 就见一只美轮美奂的凤凰盘旋在莲池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天使,它的羽翼闪着金光,先是小小一点,如萤火般闪烁了十来下,光芒四射,十分耀眼,美极了。 “水芝?” 小迪正疑惑嘀咕着,就见莲池里浮光乍现,花海飘香,桃花林旁的灼灼瑶池水静静荡漾,清风掀起层层粉浪,满地桃花缤纷,桃瓣回旋着,似乎是在欢迎谁的到来。 “奕凤,好久不见。” 语毕,就见薄雾间幻化出一个清冷孤傲的美人,似飘似幻,她只裹了一袭式样极简单的白纱,然而周身都笼罩在清幽的光华之中,显得一种异样的洁净与寂静。 凤凰停在岸上,幻化出一个少年,“水芝,前几天听仙娥说,那只魅现在一直住在梦魇神君处,而且她还给梦魇神君去了个梦棱的名字,听起来真蠢。” 美人只是轻轻笑了笑,“那梦魇神君喜欢这名字吗?” “兴许是喜欢吧,不然神君也不会遇到谁都要介绍一下自己的新名字了。” 说话间,少年突然顿了顿,身后的羽翼跟着清风振煽动着,突然变成整个身体一个硕大的黑影从冲向天空,疾风般穿透层层雾气,然后急转方向直扑小迪而来。 几片五颜六色发亮的羽毛随着黑影带来的强势气流纷扬飘飞,羽毛所过之处,似乎连空气都急旋起来。 小迪只觉一只还带着杀气的翅膀从自己脑门上扫过,还有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看着她,划出一条精光四射的线。 “住手,奕凤,是我让她留在这的。” 就在那个少年的手掐住她脖子,眼看着就要扭断的瞬间,几片花瓣刺在了少年的手上,一个生疼,少年的手立马被甩开了。 之后就看着一圈圈花瓣停在小迪和少年面前,幻化出那位神女的模样。 “水芝,她不是普通的仙娥,她身上有妖族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妖族派来的,我们不能放过她。” 神女转过身来,那种清冷中带着温柔的脸上蓄着些笑容,她的双眼盈盈似有水波流荡,看着小迪,“我相信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只不过她现在迷路了。” 小迪愣在原地,好温柔,温柔得让她禁不住想起老板娘,想着,她好像已经很久不见老板娘了,她甚至不知道老板娘去了哪,不知道她是否安全。 “水芝,你就是太善良,这么容易就相信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安的什么心。”奕凤看着小迪的眼神简直可怕,眼里的怒气不曾收敛半分。 小迪撅起嘴,想想自己刚才差点被扭断脖子,就觉得心凉许多,然后咬了下唇,定了定神:不行,她必须活下去。那么善良的神女,心地也是很柔软的吧? 然后拉着神女的一只手,尽量显得无辜可怜的模样。 “神女姐姐,我不想死,你帮帮我。”声音还带着哭腔,以及脸上生动形象的楚楚可怜,让小迪自己都忍不住倾佩自己神一般的演技。 “你别难过,我可以帮你。”神女摸了摸小迪的头,那样的温柔体贴。 一旁的奕凤没有在说什么,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不满和哀怨,慢慢道,“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小迪瞥向奕凤,看到出来他心中十分不快,这让她有些得意。 “你叫什么名字?”神女问道。 “我叫小迪。” …… 之后的几天,小迪一直呆在那片桃林,听碧莲女君说,神尊知道那只魅住在梦魇神君的府邸了,正打算去神君府抓魅。 听到这个消息,小迪倒是不着急,她知道老板娘肯定不会出事的,毕竟一千多年后,老板娘在人间过得很是太平。 魅与生俱来就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天地间,好几万年才孕育出一只魅。和天生地养的神灵不同,神灵所拥有的能力都是为了守护某种东西而存在;而魅灵只为了毁灭而存在,一滴泪,就能毁掉一片江海,魅灵若不开心,所到之处,万物不生,生命尽毁。 所以每一只魅灵的出世就伴随着无尽断的杀戮,被万世所不容,神灵们都会尽量在魅灵尚未发育成熟时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梦魇神君的府邸,此刻聚满了天兵天将。 神君府大门大开,一进去只见梦棱正在气定神闲地抚琴奏乐,仙乐飘飘,池畔设着无数张精致的小几,上面摆满了各色鲜果琼浆。 阿魇见到天将来临,并没有抬头,只是偶有斟茶,还和梦魇神君相视一笑,谈笑风生,互相对饮,举杯齐贺。 “启禀神君,我们奉神尊之令来神君府抓拿逃犯,还请神君不要插手。”一位天将恭敬道。 梦魇神君没有说话,继续弹着古琴,只见他眼睛一冷,破空之音响起,那位天将就像被一股无形之手给撞了一下般,砰地一声弹了出去,摔得老远。 一时间,到场的天兵天将都后退几步,不敢贸然上前,因为他们知道这位看着温文儒雅的神君其实比谁都狠。 他从来不多说什么,也不看对方是什么身份,他若想杀,神尊都拦不住,甚至前段时间为了救阿魇还杀了王族的一个神,那可是神尊看好的女婿,是神尊女儿,也就是公主最喜欢的神了,竟然就那样被神君杀了。 坐在那抚琴的他真的很美好,一身华贵地紫衣,俊美地容颜,面对无数天兵天将依然慵懒地手里把弹着古琴,笑口呤呤地转头看着面前的阿魇,目光一直她身上停留。 “阿魇,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规矩是可以任意玩弄的,所谓的天规是用来约束那群实力身份低微的小神的,所以你只有变得更加强大,你才能活下去。” “有趣!”上空突然传来了声音,阿魇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很熟悉,微微沙哑又十分柔和,甚至还有一点冷酷。 然后就在她对面的台几上,突然出现一个男子身穿金色盔甲,被笼罩在橙黄色温暖的光晕中,他高贵清冷的银发静静垂在披风上,笑吟吟地看着阿魇,黑得深沉的披风上精美的图腾也微微得耀眼,恍惚中他瞥向梦魇神君,然后“嘘”了一声,脸上露出玩味表情…… “是你。”眼前的男子,就是在桃林救过她的男子。 那男子轻叩了下桌面,看向梦魇神君,“听说你取了个新名字,叫梦棱,不过我还记得你说过名字只是无聊的代号,都是俗物,这会儿,就又有名字了?” “与你无关。” “哦?这么说来,这位美人也与你无关了,你一向喜欢独自奏乐饮茶,不谙世事,不解红尘,但你也该知道我们五位神君都生于混沌,也会死于混沌,我们从一出世,就烙上命运的脉络,谁都逃不开命运,即使是我掌管命脉,我也逃不开……” 梦魇神经弹琴的手顿时停住了。 命理神君突然似笑非笑地瞥向阿魇,然后看向梦魇神君,“如果,你不想步桃谷神君的后尘,就于此停手,再也不管她的事。” “我说过,与你无关!”梦魇神君冷冷地看向他。 阿魇没有说话,但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命理神君说着这话,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暗藏冷嘲热讽。 “你不用为难梦棱,把我抓住便是,我还活了那么久,也该满意了。” 命理神君把身体凑近她,直直地看着她,却突然停顿了一下,仔细地看了她一会。 阿魇只觉得命理神君的眼神中有一般神仙没有的精气,似乎只这一眼就能看透她的今世来生,看穿她的全部,让她不禁全身一凛。 “住手!”这道声音清润温和,又带些磁性。 就见一只九尾狐突然跳进来,那九条尾巴肆意张舞着,像九条巨龙一般飞舞着,几乎铺满了整个天空,彰显着九尾狐强大的法力和神通。 “狐狸,你也来了,怎么?你是来帮她的?”命理神君站起身,看向那只九尾狐。 “本狐懒得与你客套、假惺惺,直接告诉你,她是我朋友,你若敢伤她,我就毁了你。” “老白……” 125章 假传天旨 阿魇第一次看见白然这幅模样,“觉得有些陌生,以前的他就算沉着脸也带了几分玩掠的孩子气,可现在他脸上却是真真实实的冷峻疏漠,犹如在高高在上地睥睨终生。 “我想,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想过要伤害谁,只不过想把她养在身边,去去她身上的杀气,神仙嘛,都是很善良的,怎么会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命理神君无奈摆摆手。 天将门面面厮觑,“可是神君,神尊的意思是……”神尊的意思明明是要杀了那只魅灵。 “住口,本君要干嘛还轮不到你们插嘴!”命理神君呵斥道。 “算命的,你可不许诓我!”老白收起尾巴,也敛起了大半的杀气。 “狐狸,本君听说你又因为私闯桃林被神祖关禁闭了,怎么那么快就逃出来了?” 命理神君一向得理不饶人,五大神君里,话最少的就是梦魇神君,而话最多的就是他了,且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和九尾狐斗嘴了,虽然基本没赢过。 其实,整个神宗,那五大神君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看着谁都瞧不起谁,但其实感情颇深。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生于天地间,各守其职,一为扶桑神君,是阳合之气的化身,表生发、生机、生命,生于东方,居于东方扶桑神木之上,所到之处生机焕发,百草重生,众花齐放,是主管生命的神; 二为东岳神君生于极阴之地,又称泰山府君,掌管死亡,是冥神。他有一个师妹叫茶吉尼天,也是掌管死亡的古神; 三为命理神君,掌控、管理命脉,他可以看透这万世里所有生灵的命运,也可以插手命盘,但是他唯独看不透自己的命; 四为梦魇神君,能偷窥所有梦境,知晓所有秘密,看透一切,但他唯独会忘记自己的梦境,忘记自己经历了什么; 五为桃谷神君,他掌管各种万世情爱,引动情丝,经常写下幽幽飘洒的孤独,也刻画出解不开的、袅袅缠绕的前缘,给这万世斩不断缠缠交织的思念,可他也牵不住自己的情丝,一旦触碰,粉身碎骨! 之后的阿魇就从梦魇神君府搬到了命理神君处,她记得那天梦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记住他反复和她说过的话,只有真正的实力才能保护她。 桃林里,小迪正在矛盾着,到底要不要告诉碧莲女君自己的身世,也许她可以帮到自己。 “你好像有心事?”碧莲女君走过来,问道。 看着那张温柔的脸,阳光透过树叶照在碧莲女君的脸上,让那个笑容显得更是和煦,似乎让小迪的心也带着阳光的暖意,真的好暖。 “我想离开这,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离开。” 碧莲女君思考半刻,“你是因为谁而来的?” “老——阿魇,就是那只魅灵。” 碧莲女君突然笑起来,小迪不解,继续问,“水芝在笑什么?” 碧莲女君无奈摇摇头,“你因为时空错乱,才来到这里的,你要回去,就必须撑起时间的帷幕,打开时空之链,才能回到属于你的时代。” 小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的很认真,全神贯注的。 “打开时空之门不难,我可以帮你,但是从你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你已经卷入了历史的年轮,虽然你一直尽量不去和其他神仙接触,一直呆在我这里,但就算只是一片树叶,也能掀起涟漪。” 小迪看向莲池,只见正好有一片桃树叶正飘向池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已经卷进来了,从你和小白说的那些话开始,你已经逃不开了,你若是现在走了,对于阿魇、甚至小白来说,他们之后的命运也会因你而发生巨大改变。” 改变!小迪愣住了,她一直秉持着不影响历史年轮的想法,不和这里的神仙有太多接触,但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随意扯出的话题,竟然真正把自己卷进这个时空了。 “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没有遇到任何神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打开时空之链,可小白送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太迟了……”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顺应天意,去做你想做的……” …… 神殿里,神尊大发雷霆,原本是想让命理神君去杀里那只魅灵,没想到他竟然放了她。 “神尊,我看是命理神君故意要帮梦魇神君的,五位神君关系一直很好,小神想,命理神君就是故意接下天旨打扰,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放了那只魅灵。”一位天将跪在殿堂上,恭敬道。 神君闭上眼睛,倒是一派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修养,连眼皮子眨都没眨一下,神色湛然,只有眉间的肌肉抖动了一下。 “好啊,好一个故意接下天旨,本尊倒是不够谨慎,所谓天旨只是口头命令,没有盖下御章,他倒是很好得钻了空子,这下,所有神仙都觉得本尊只是让他软禁魅灵,就算是本尊也不能轻意改变指令了!” “可这神宗是父王的神宗,量他命理神君再厉害,也不敢以下犯上,直接去神君府把那该死的魅灵抓起来,看他敢怎么。” 伶云公主走进来,自从上次梦魇神君杀了她的未婚夫,她就一直心中怨恨不断,恨透了这所谓的五大神君。 “伶云,不许无礼。”在神尊旁边站着的王族太子嗔怪道,他这个妹妹一直骄横无理,也不知分寸。 “我没有无礼。” 伶云公主还想说什么,就直接被太子拉出殿堂,从头到尾神尊都没有说什么,亦没有睁开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出了神殿,太子见四下无神,就重重叹了口气,他的妹妹还在气头上,不停地跺脚,“王兄为何要拦我?” “这会儿,所有神仙都以为父王下的是软禁魅灵的命令,要是现在否认,就失了颜面,大家会以为父王管不住神君,威严不足。再者,天生地养的神和修炼上来的神本就在神宗分为两个阵营,那些老神们、那些天生地养的神都是瞧不上由凡间修炼上来的神,瞧不起我们王族,因为父王是从凡间来的,我们王族有凡人的血统,所以对于父王的统领他们一直颇有微词,再失了威严,以后如何统领神宗?” 伶云公主依旧不服气,“就算不否认旨意,父王也可以改变旨意,就说是突然改变想法,不软禁魅灵,直接杀了她,不是也可以吗?” “话虽如此,可刚公布出来的旨意怎么可以随意改变,神尊该是说一不二,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传出去不是笑话?” 太子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也是他父王在知道命理神君假传天旨后,没有即刻否认,而是马上公布出去,软禁魅灵,不杀生,以显王族慈悲,爱惜万世生灵。 “你倒是看得明白。” 太子和伶云公主声音来源处,只见碧莲女君携着以为婢女走过来,碧莲女君在神宗辈分极高,和五大神君同属一个辈分。 “女君?不知女君来到神殿,所为何事?”太子问道。 “我那莲池一向不喜欢有太多神仙吵闹,这位小婢女是刚从人间提上来的,本君正准备请求神尊赏赐给她一个职位,也好在神宗有安立之所。”碧莲女君笑笑道。 伶云公主撇撇嘴,小声嘀咕着,“仗着辈分高,真是一点不客气,什么事,都敢来劳烦我父王!” 声音很小,但也真真切切地传入来碧莲女君的耳朵里,她没有生气,只是余光突然瞥向伪装成婢女的小迪,然后轻轻点一点头,似乎是在安慰她,让她安心。 “多嘴!”太子骂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这妹妹真是口不遮拦。 “无妨,伶云公主倒也是豪爽,比那些背后一套,人前一套的强多了。”碧莲女君笑着摇摇头。 太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小迪,此刻的小迪已经被碧莲女君除去了身上的妖族气息,只剩下浓浓的人类之气,刚才凡间上来的神仙,倒是没有谁会怀疑。 “不如,女君把她交给我,我可以帮她。” “不知道殿下打算把她带到哪去?” “这……” 此时,碧莲女君转头瞅了眼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天碧色的素缎披风,她把披风拿下来,披在小迪身上,“这小婢女,这几天一直呆在莲池,我们相谈甚欢,本君很喜欢,只不过莲池不太喜欢热闹,所以本君才放她离开。本君想着各路神仙之所,只有命理神君的与莲池最近,也方便走动,不如就把她放在命理神君府邸,殿下觉得如何?” 太子点点头,挥一挥手,他也不想在一个小小婢女身上花费太多时间,既然碧莲女君有这个请求那就这样依了她吧。 “当然,正好那只魅灵也少一个婢女看守,刚好要你去吧。” “多谢殿下。” 小迪恭敬地行了个礼,刚好用上碧莲女君教的神宗礼仪,她低垂脑袋,心里十分雀跃,又可以和老板娘呆在一起了! 126章 再遇阿魇 和梦魇神君府邸不同,命理神君府邸总是少了一份清幽和高贵,并非朱门高墙的那一类,而是极致的简朴典雅,大院里还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兵器,甚至显得有些清寒。若非深知他的身份和地位,必易被他这等伪装骗过。 “听梦棱说,你很喜欢笑啊,怎么?来到本君这,就又不爱笑了?” 他的银丝披散在腰间,离得近能察觉到还泛着些许深青色。大部分长发只是松散的打了个结,用三根发簪随意地插着,在胸前散落而下,随意潇洒。 “笑是因为开心,不笑自然是因为不开心了。”阿魇淡淡说道。 银发男子显然没料到阿魇会这样说,他无奈地看:着神情淡漠的她,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无比的样子。 “你这副寡淡如水的模样,像极了梦棱,他一直都这样,这些年我一直让他。” 阿魇轻哼一声,“让他?” “是啊,就他这样的古怪性格,谁会乐意接近他,也只有我不嫌弃他了,可你也知道,虽然如此,他对我的态度还是一直不好,或者说,他对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命理神君无奈地摇摇头,印象中他这位老朋友对他一直冷着脸,他便觉得梦魇神君就是这种性格。 阿魇皱起眉,这段时间和梦魇神君呆在一起,他她从来不会觉得梦棱是一个无趣凉薄的神仙,“可我从来都不觉得他是这样的,我会对我笑,会教诲我,还会对我讲许多有趣的事,还会在我彷徨无助时逗我开心。” 他没有说话,沉默下来,神色突然复杂起来,发丝从额间脱落几缕,飘落在额边,一身金甲包裹,看得出那副战袍曾经血迹斑斑,那被割开的几处裂口,此刻随风拂动,深一处,浅一处…… “好多裂口。”阿魇悠悠道。 “本君是神宗第一战将,自然是打过无数仗的。” 命理神君卸下盔甲,挂在兵器上,换上了白色长披风,是朴实无华的质料,连最简单的刺绣也没有,如同这府邸的装饰一般质朴极了。 只见他坐在阿魇前面,把泡好的茶递给她,“喝吧,梦棱说你很喜欢喝。” 即便在这般寒冷的风里,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摸在掌心也有浅浅的暖意悠悠透肤而入。 “神君,太子殿下携一婢女,正在大殿候着。”一位神使恭敬道。 “婢女?太子殿下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本君对女色毫无兴趣,殿下应该把婢女送给那只狐狸。” “这……”神使犹豫起来,显然很为难,要是命理神君不过去,那万一太子殿下怪罪下来,那就麻烦了。 这时,突然就见太子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也能才到,命理神君是不会过去的,就自己过来了,毕竟答应了碧莲女君,可不能食言,还对了颜面。 “神君,见您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太子打趣道,然后余光瞥向正在饮茶的阿魇,眼里禁不住的惊艳之色,无论是怎样的神态和动作,眼前的魅灵都美丽得仿佛可以将时间凝固,积聚天地灵力而生的魅,无论男女有着魅惑众生的美貌,天生就拥有勾魂摄魄的力量,颠倒众生! 太子啧啧称赞道,“果然是无与伦比的美貌,怪不得可以让白然念念不忘了。” “再美也不过是庸脂俗粉!”命理神君回道。 一旁的小迪看着还在饮茶阿魇,眼里笑意盈盈,终于见到老板娘了。 很久后阿魇终于抬起头,对上了眼神,那双美眸中带着迷离之色,却仍然不失清澈,见小迪瞧她,回以盈盈一笑,目光流盼间,秋水般的眸子,怎一个秀色可餐了得。 “原来你真的会笑啊,本君还以为你是个木头呢。”命理神君悠悠道,然后看向小迪,“这么说来你是看向这个小丫头了。” 见命理神君那样说,太子直接往下接话,“是,这是碧莲女君特意挑选过来的,可以好好照顾阿魇,毕竟神君这里都是男神仙,阿魇一个姑娘家难免会有不习惯,过一个仙娥照顾自然会更方便。” 命理神君颇有意思地望向阿魇,“你也觉得在这里不习惯?可是梦棱那里也是没有女神仙的,你在他那里住的可还舒服?” “……”阿魇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看着命理神君那看似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的温和形象,但眼里的清冷不加,所有对她的嘘寒问暖的温柔都像是精心设计的虚伪面具。 命理神君看着皆与终生平和相待,也无谓计较得失,内心深处却是傲骨不减,从不肯轻易屈就。 和梦棱看似孤傲清高的外表不同,命理神君是真的轻视一切,我们生而为人,自诩为神宗战神,杀伐果断,手下亡灵无数,也就难以开展真实的慈悲和善意了。 “既然你不反对,这个小丫头,就放在你身边了,往后,她会照顾你,也不会总是让梦棱担心了。” “神君随意!” 阿魇没有再说什么,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小迪,她对这个小姑娘很好奇,因为她总是在这个小姑娘的眼里看见了许多和其他神仙不一样的色彩,很坦率的、真挚的、热切的眸子。 整个神宗都知道魅灵被软禁在命理神君府邸,之后梦魇神君一直没有来找过她,路过梦魇神君府的神仙说终日都能听见琴音,动听极了。 九尾狐倒是来的很勤,一无聊,准确说刚调戏完仙娥就过来找阿魇聊天,每次过来,身上都有着浓浓的脂粉味。 “老白,你又来了。”小迪丢了块石头过去,“我不喜欢你身上的脂粉味,难闻。” “脂粉味?我没抹脂粉啊?”老白努力地,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以后从仙娥姐姐们那里回来,要换身衣服!” “……”小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差点也想把手里扫帚扔过去,就这样的浪荡模样,怪不得那么多年了,都没有和老板娘在一起,果然是凭实力单身! 只见老白踮起脚丫子,往里屋看去,这会儿恨不得自己有透视眼,“阿魇呢,她怎么还不出来?” “睡觉了。”小迪已经扫了一天的地了,这里的男神仙们欺负她一个刚从凡间上来的小神仙,无权无势,就把扫落叶的活都给她做了,还说什么不许用仙法,因为要锻炼身体! 想到这里小迪就生气:啊呸,一个个不要脸的,话说也不知道老板娘到底喝的什么茶,总是喝完就十分,总是倒头就睡? “别扫了。”老白抢过她手里的扫帚,然后丢得老远,然后弯下腰,装住神秘的模样,“带你去一个好玩又有趣的地方。” “好玩?有趣?” …… 几分钟后,就来到了老白所说的好玩、有趣的地方,只见红色门匾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那些字很熟悉,但又不是很确认,都是繁体字。 小迪的眼睛载满了迷惑,“什么什么老月?” “噗嗤——笨啊,那是月老府,不认字就算了,读的顺序都不对!” “……” 呵,打扰了,怪我没文化! 不过,小迪是真的对这里蛮感兴趣的,想不到有一天,她还可以看见月下老人,想到这,她满腔怒火也就消散了许多。 一进去,他们就看见一个身上披着许多红线的老人正苦恼地摆弄着。 听到脚步声,老人听起头,看到老白那一刻眼里的嫌弃和紧张是真真实实体现出来了,“诶呀,诶呀呀,小狐狸你又来了,来了就算了,还带来了一个小丫头,你祸害我这些情丝不够,你还带其他神仙一起来祸害?” “老白你对这位可怜的老者做了什么?” 老白无辜地摊摊手,“我没干嘛啊,只是我比较善良,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老月老是把相爱之人分开,我就在旁边适当地把情丝打了个死结,仅此而已!” “……” “仅此而已?命运本就如此,你怎可轻易改变?”月下老人说道。 这时,老白突然蹲下身,看着那一堆情丝,皱着眉,开始从老人手抢过来,就像他说的,他真的只是熟练地打了几个死结,然后满意地拍拍手,“老月,这才是我们神仙该做的。” “呵呵哈哈哈。”小迪忍不住发笑,但看着月老那副愁苦,还带着悲凉的表情,只能尽量忍住不笑出声,立马捂住嘴,转过身,身体还一抖一抖的。 “小狐狸啊!你能不能不乱弄我的红线,啊?到底谁是才是月老?”只见一老者身上挂满红线雪白的长发规规矩矩束着,老人心疼地看着凌乱的姻缘红线,不断地叹着气。 此刻的老白仍是少年郎银冠束发,正放肆大笑,身后九条尾巴也随着笑声肆意舞动着。 老者“唉!”一声叹,摆弄起那不成规则的红线,还不断喃着:“这罗密欧与朱丽叶怎么能牵在一起,还有这守贞大师和姑娘,这王宝钏和薛仁贵……这这,乱了乱了,全乱了。” 127章 替代品 罗密欧与朱丽叶?王宝钏和薛仁贵?原来她们的悲剧是老白造成的?小迪突然笑不出来了,老白真是坑人啊! 老人懊恼地瞪着白衣少年,“看看,这,诶呀,还有这根……”说着,不经意地瞥了少年一眼,“这根线也不能这么连。” “哈哈哈哈,”老白还是有些稚气的脸上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打趣道,“难不成这男子命里克妻?”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继而严肃看着白衣少年,“我知你生性顽劣,但本性却是难得的纯善。你且注意这根红线,”说着一边示意少年看向那根红线,那根缓缓跳动的红线在证明着它存在的真实性。 小迪也看过去,发现这条红线连着的男女竟然看不出身份,“那根线连着谁?” “神仙是看不出来的,如若神仙看得出来我这月老府就不得安生了。”月老叹道。 “小迪,我和你说,虽然我看不出来它连着谁和谁,但是我能明白,他们是真的两情相悦哦。”老白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月老意味深长地看了老白一眼,然后慢条斯理,清出了那条原来就该有的红线,“相爱不一定非得在一起的,世间也没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白头到老,大部分都是有遗憾的。” 听到这,小迪陷入了沉思,她蹲下身,轻声道,“月下老人,请问在历劫时喜欢的人,会有情丝牵着吗?” 月老愣了一下,“当然,不过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历劫就像是一场梦,天生地养的神仙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劫难,各种的坎坷不平,历劫成功后都归于因果,归于轮回,红尘三千皆烦恼。所有的劫都是为了蜕变,其中的玄机,只有参透了天意,才会将一段风平浪静的尘缘找回,幸运的神仙还能找回历劫时的记忆,再续前缘。” 小迪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问是因为林茴的事还是因为自己的事。 “别想了,阿魇应该快醒了,我们回去吧。”老白一把抱住小迪的脖子,把她拎起来,老白很高,足足比她高一个头,长得高大威猛,一下子就把她扛在肩膀上。 临走前还听见月老的声音,“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就来找我,我帮你断了它。” 老白不为所动,也没注意什么,他身后巨大的九条尾巴依旧张扬地舞动着,没有半分收敛,劲直地往外面走去,“我自是把它打了死结,就不会后悔,难不成你看不出来他是真心爱着她吗,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但我连的每一个线皆是世间有情人,皆是真爱。” “可惜了情深缘浅。”月老,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白的表情满是不服气,多情的丹凤眼很是动人,“自是情深,为何要缘浅?” …… 命理神君府邸,阿魇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神君,她还在睡。” “嗯。” 命理神君像是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然后一路穿过正殿、回廊,和一处花园,直抵后殿。 转过一道屏风,屏风后面入眼便见阿魇卧倒在榻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一张脸憔悴而又苍白,看她的脸庞,一段时间不见,倒是消瘦了许多,宛若大病了一场一般, “一会儿不见,你看上去变化很大。” 阿魇努力撑起身体坐起来,然后狠狠地瞪他一眼,用力挥起拳头,当当正正地砸在他肩头,身上那副一副坚硬的金甲,倒是撑起他有些伤痕累累的身体,给了他一道无与伦比的保护。 那一拳很痛,魅灵自带毁灭的能力,虽然她只是一个还尚未成熟的魅灵,但那一拳也让命理神君吃了个冷闷,金甲被捶到的地方竟然出现了裂痕我想象心碎这件事,有点像一个大陆的塌陷,慢慢地,现出越来越大的裂痕。 “果然厉害,魅灵。” “你给我吃了什么?我当你是梦棱的朋友,我敬重你、信任你,从未想过伤害你半分。就算我是一只未成熟的魅灵,可我的本就不生不灭、不老不死,只要我不想死,你们谁都杀不了我,你也不行,命理神君!” 阿魇的声音有些颤抖,微微张着嘴,下巴不停颤抖,身体像痉挛似的轻轻晃动。 命理神君站起来,低头看了眼金甲上的几处裂痕,“你放心,至少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你说的对,我杀不了你,谁都杀不了你,自古以来,魅灵的死法都是自杀。每一只刚出世的魅灵都会遭到千万种折磨,我们全然不会顾及你们的恋世感受,把这群唯美灵魂的生命造就得那般短暂脆弱,把她们逼到极致的痛苦、绝望,然后匆忙离世了。” 阿魇的眼睛出现了些许血丝,她只知道现在她的身体像是连血带肉被撕裂了一半,这些痛苦让她的身体渐渐没了力气,然后从床榻上跌下来。 “啪啪啪……”命理神君只拿散着寒意的双眼在她脸上一扫,双手捧着她的脸,才淡淡道,“我这双手杀过很多魅灵,每一只在临死前都像是野兽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痛苦的哀嚎一样,听起来心惊胆战的。” “你真可笑,”她的嘴角不住发抖,满面皆是遮掩不住的痛楚与忿恨,冷冷笑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恨我厌我惧我的神仙多了去了,就凭你又能如何?” 说完,她奋力甩开他的手,想要努力站起来,却发现只是徒劳,竟然没有一点力气,就好像刚才把他的手甩开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你知道吗,其实根本就没有谁在乎过你,那只九尾狐只不过贪恋你的美貌,而梦棱,救你是因为他曾经爱上了一只魅灵,你们长得像极了,在他看来你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命理神君眼中的嘲笑之色不带任何掩饰。 那一刻,她以惊人的毅力镇定住自己,如同孩子一般咽下自己的呜咽,眼底的光芒崩溃了,那种曾经将对方视为好友最终却被背弃的痛苦与愤怒,让她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你那么好,不过可笑的是,梦棱忘记了那个女孩的模样,因为每过一段时间,梦棱总会忘记自己一段重要的回忆,越是深入骨髓,越是难以记得。”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无力地撑起脑袋。 “但是一次机缘巧合下,他看见那只魅灵的自画像,他竟然又爱上了那只魅灵,之后他发了疯似的去找会关于那只魅灵所有的记忆,不过当然是无功而返,他忘记了关于她所有的记忆,但是还是爱她,听起来是不是匪夷所思?” 她嘴唇颤抖,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但是眼泪还是悄悄地流出来了,润湿了她的眼睑边缘,不久一行热泪溢出眼眶,慢慢地沿着脸往下滑落,有规律地落到了地面。 命理神君把她抱起来,放在床榻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替代品,但是我还是恨透了你。自从他知道是我杀了那只魅灵后,就一直没有正眼看过我,偶然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我和他曾经可是生死之交,他背后那倒触目惊心的疤痕就是替我挡了一剑,可他竟然为了一只魅灵和我生了嫌隙,成了仇敌……” 阿魇渐渐没了意识,耳边命理神君的话还在回荡着,你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替代品…… 不知道她昏过去多久了,只知道再次醒来时,就看见小迪一脸焦急的模样,看见她睁眼,激动万分,“老板……,不对,你还不是,阿魇,你好点了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一个地方,过了许久,她终于看向小迪,“我突然有些讨厌自己。” “怎么会?梦魇那么好,长得美,心地又善良,怎么会讨厌自己?”小迪关切地摸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没生病啊。” “我变得贪心了,在我一直被追杀的时候,我就在想谁要是救了我,我愿意为报答他一辈子,甚至是付出生命。但后来我遇到了梦棱和老白,我开始不只是渴望得到救赎,我开始想要寻找温暖,至少在我最后真的撑不下去的时候,就要离开的时候,我的朋友会为我有那么一点点难过,也会有谁为我流一滴泪,现在想想都是奢望!” 阿魇露出嘲讽的笑意,那双前段时间还光芒万丈的眼睛此刻没有一点光芒,一下子黯淡了起来。 小迪似乎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竟然僵在原地,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老板娘,那样绝望、没有一点自信。 “小丫头,你为什么要来神宗啊?”阿魇问道。 “因为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阿魇,你记住,其实你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惨,至少我是真的在乎你,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不会理解,但是以后你会明白的。反正不管怎么,我把你看作比我还重要的存在。” 第128章 游戏 是的,比自己还重要的存在,听碧莲女君说每一只魅灵虽然身负毁天灭地的能力,但是他们在还尚未成熟里,心灵极度脆弱敏感,他们的心澄明透亮,本无有杂念,亦无所牵挂。但只要有了牵挂,就会有了想活下去的信念。 这时,就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一点伤害足以让那颗单纯清澈、没有自私的杂质 的心支离破碎,也正因为知道他们这点软肋,所以一开始神仙们,都会试图去靠近他们,对他们好,然后再一脚踹开,击溃他们的心里防线,所以每一只魅灵都死于自尽。 直到这一刻,小迪才真正明白,碧莲女君说这话的意思,“阿魇,是不是命理神君说什么了?” 这时,阿魇突然笑了,传出一阵笑声,好似觉得十分有趣,笑意牵动嘴角,扯起一个勉强可是说是笑容的冷淡的弧线,所幸神情依然很真诚。。 “是,他和我说了一些事,但是你知道吗?小迪,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有一双很和老白一样纯粹的眼睛,真诚地让我想要靠近。” 什么?小迪开始有些猜不透阿魇的想法,只见阿魇向远处眯了眯眼,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带着一丝她摸不透的光,如同深藏在防御和谦让体态深处的征服一切的野心,就是这副凄惶可人的模样,眉心往额上拎着的却满是倔强。 只见阿魇警惕地看向窗外,凑近小迪的耳边,“小迪,我总感觉你会帮我。” “我要怎么帮你?”小迪不解,她现在真的有些猜不透阿魇,明明刚才她还是衣服楚楚可怜的模样,现在眼里都是一副看透一切的自信。 阿魇提起她的下巴,端详她,接着露出了然于胸的笑容,那双美丽眼眸究竟能把她的灵魂看穿。 “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 阿魇站起来,然后割伤了自己的食指,放了些血,缓缓解释道,“我在梦棱府邸喝了那么多茶,自然是发现了命理神君给我的茶有蛊毒,每到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衍生出数万只虫子在我体内撕咬,让我痛不欲生。” 小迪惊讶地抬起头,她没想到命理神君会那么狠,一时间狠得牙痒痒,他竟然敢怎么折磨老板娘。 “但是只要按时放血就能在几年后彻底祛除蛊毒。” 几年?也就是老板娘会这样痛苦好几年,疯了吧?“没有办法根除吗?” “有,但我不打算那么早把蛊毒根除,因为我要时时痛苦,时时要那些疼痛提醒我那群神有多狠,他们是怎么杀死我的同胞,所以我不能对他们任何一个交心,甚至是动心,只有这样我才没有软肋,才能活下去,才能毁了他!” 此刻的老板娘眼睛清冷,神色淡然,嘴角甚至带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淡漠沉静一如往常的模样。 小迪原来以为这时候的老板娘该是单纯活泼的模样,没想到这时候的她也和以后一样距人于千里之外。 “你说的游戏是毁了命理神君的游戏吗?” 阿魇回过头,“是。” 小迪咬咬牙,“可神宗太大了,凭你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做得到?”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起完成这个游戏?” 对不起,小迪,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但是我竟然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好暖,你对着我甜甜一笑,蓦地,那样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温暖沁入心田,如沐春风般暖透心头,现在我只相信你了,很不可思议吧,毕竟我们刚认识没多久。 但是我身上背负的灭族之仇不能不报,我假意懵懵懂懂,假意靠近梦棱,假意什么都不知道……为的就是让那些罪恶滔天的神放下所有戒备,我必须在灵魂成熟前活下来。 亦如往常一样,命理神君又来了,这段时间他总是很忙,听说要和妖世打起来了,因为妖族太子违反天令,与人类相恋,这对阿魇来说,是好事,越乱越好。 “神君,这段时间很忙啊?” 阿魇执起酒樽,移到命理神君手上,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的模样像是醉酒了一般,微微眯着眼眸,眼波流转,那妩媚娇慵、风情万种的姿势,美得比平时更加惊天动地,勾魂摄魄。 命理神君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怪不得梦棱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你这副狐狸精的娇媚模样,就算是狐族来了,也要逊色几分。” 说完,他一把揽过阿魇的腰,低下头,就在要碰到她的朱唇时,却没有亲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嘴角挂一丝嘲讽的笑意,“你这是打算卖身,以求我放过你?” 然后一把把阿魇甩开,力气之大,把她直接都弄倒在地。 最后在她的目光中微笑起来,眼底闪烁着有一点戏谑、一点嫌弃,然后用力的搓了几下手,仿佛她是多恶心肮脏的存在。 紧接着他冷哼一声,往后走一步,整个人犹如融化一般,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 一见他走了,小迪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路上骂骂咧咧,“阿魇,你没事吧?快起来。” 阿魇突然笑起来,抬起头看向小迪,“看见了吗?他的反应和我们预想的毫无差别,他果然恨透了我。” 小迪把阿魇扶起来,有些担心地看向她,“万一他本就铁石心肠,对梦魇神君也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你所谓的报复不一定能让他方寸大乱,不一定会让他因此讨伐妖世失败?” 阿魇倚在一颗树上,淡淡解释说,“他那天对我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他恨我,不过是嫉妒梦棱对我的善意,从来都不是因为我是魅灵,他们两曾经是生死搭档,后来因为一个女孩决裂了,但是我觉得他们还不够决裂,还不够有意思。” “阿魇,可是你这样会伤害梦棱的……” “魅灵一族死的惨,他们都是帮凶!” …… 梦魇神君府邸,小迪急躁地来回挪步,只见一位男神仙走出来,“不好意思,仙使,梦魇神君不见客。” 说完,他就要把门关上,小迪眼疾手快地用脚挡住,当然效果很好,成功地让那位男神仙停住手上的动作,然后惊讶地看着小迪,“你的脚不疼吗?” “废话,那么大的门,就啪叽一下要合上来,我脚都要废了!” 小迪有些恼怒地吼着,她的脚这会儿应该肿起来了,疼得她眼泪都飙出来了,咬牙切齿地瞪着有些手足无措地男神仙。 “我……我,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伸脚过来。” 男神仙已经羞愧地结巴起来了,反正在小迪看来就是羞愧。 “这样吧,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女孩,大家都是神仙,都住在神宗,这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不好为难你……这样吧,你放我进去,见见梦魇神君,我们之间的各种恩怨就两清,如何?” “这……可是神君……” “闭嘴,没得商量!” “我……” 小迪挑衅地扬起下巴,直接把男神仙推开,还小声喃着,“磨磨唧唧,虽然长得挺好看,但是也太啰嗦了!” 老板娘交给她的任务不能不完成啊,她必须要见到梦魇神君,了解一下所谓的梦魇神君。 “那个,姑娘,姑娘……” “诶呀,你别喊了。” 小迪劲直走进去,穿过几处回廊,就忽地听见琴声响起,有如惊涛拍石,能激起碎玉飞花,小迪吓得后腿几步。 又听见那泠泠之音,时而清朗,时而深沉,时而悠然,时而激昂。 “看来,神君心情不好。”男神仙跟在小迪后面,手一挥,把那些快要袭向小迪的碎石全部挡开。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不清楚,反正这段时间一直都不是很好。” “哦?” 小迪突然停下脚步,一脸的献媚,“不知大仙,姓甚名谁?” 男神仙愣了一下,小迪态度转变太多,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大仙称不上,只是一个未成气候的散仙,有幸得入梦魇神君门下修炼,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说到梦魇神君,男神仙眼里的钦佩之情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在我看来,你就是大仙啊。”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看着眼前的男神仙,小迪不由地想着,既然他跟了梦魇神君那么久,应该知道很多他的事吧,兴许比见到梦魇神君的效果更好,就算见到了,他应该也不会告诉她什么。 “大仙,我问你哦,梦魇神君和命理神君以前关系那么好,为什么现在会变得那么别扭?” “这……因为一只魅灵,我记得神君很喜欢她,但是有一次神君领军去平叛魔宗动乱,就趁着这个时候,命理神君把那只魅灵杀了。” 说到这,男神仙降低了音量,警惕地看向四周,待确认没被听到后,继续说道,“你可千万别在神君面前提起这件事,不然神君大发雷霆,我可护不了你。” “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果然是这样,这样说那天命理神君对老板娘说的基本是真的。 第129章 杀意波动 看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小迪,男神仙问道,“还进去吗?” “不了,我要回去了,再见。” 说完,小迪就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然后慢慢走出去。 现在想想好像自己太冲动了,想着要帮老板娘,就不管不顾地来找梦魇神君,不知道会不会暴露老板娘地计划,想到这,她就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蠢死了。” “仙使。”刚走出大门,就听见刚才那个男神仙叫住她。 “嗯?有事?” 只见男神仙递给她一个一直冒白汽的小盒子,白汽袅袅飘散,转瞬消失在了在裹着落叶风里,仔细一看真是一个极精致的小盒子,中间有个飞快转动的小轮,连着一根轴。 小迪小心地伸手端起这小东西,做得太精致了,她唯恐自己手劲大了碰坏了它,或者一个没拿稳弄掉了,总之小心翼翼。一拿到手上,就好奇地端详起来。 还没等小迪发问,男神仙就先解释了,“这里装着阿魇姑娘平时最喜欢泡的茶叶,上次走得匆忙,忘了让阿魇姑娘带走了,还请仙使帮个帮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噢,当然。” 想不到梦魇神君还有点良心,也怪不得过去那么多年了,他和老板娘还有来往。 …… “阿魇,阿魇……” “老白?” “是我。”老白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地轻若一羽,连脚边灰尘都未溅起半点。 “你怎么来了?”阿魇走过去,这段时间似乎老白也很忙,已经许久不来了,听小迪说因为老白去桃园又被发现了,禁闭了好一段时间。 “我这不是刚出来嘛,呆着实在无聊,也很担心你,就所幸过来了。” 老白绕着阿魇的身体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见她身体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地点点头。 “你在看什么?” “听说,前段时间你受伤了,我很担心你,不过看着,要没什么大碍,这我便放心了。” 阿魇笑出声,心里想着,就算她身体真有什么异样,也不是看几眼就能看出来的啊。 这时,就见老白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竟是胭脂,“这是碧莲女君用莲心制成的胭脂,仙娥都说效果奇好,还自带异香。” 说着,老白就演示起来,手指沾了点胭脂就往阿魇脸上涂抹,红色胭脂似血,涂抹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风将帷幔吹得飘起来,脸上的胭脂和那一身红衣相衬,老白一直觉得红色太过夸张,略显俗气,然而穿在她身上竟有种奇妙的风味,非但不俗气,反而相得益彰,与平日清冷素净的美不同,这种美越发动人心魄。 阿魇一直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有些无奈地站在那,任由老白涂抹。 老白不禁看呆了,啧啧赞道,“我给无数仙娥抹过胭脂,每次抹完,我都会觉得胭脂把她们衬得更美了,只有阿魇让我觉得原来真正的绝色可以装点这些胭脂。” “说的真好,不愧是终日混迹于风花雪月的狐狸,我要是位姑娘都忍不住动心了,”命理神君突然出现在石椅上,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阿魇,“是吧,阿魇?你们这些姑娘都喜欢这些动听的话。” 阿魇接过老白手里的胭脂,躬了躬身,“多谢老白。” 老白愣了一下,阿魇什么对他那么客气了,此刻她脸上恭敬谦卑,还带着些疏远,仔细看了一会儿,竟想出神了。 “阿魇你有些不对劲啊,你以前应该会骂我在你脸上乱涂乱画的,现在怎么那么淡定,还多谢?” “你想多了,我只是有些乏了。” “乏了?” 老白担忧地看她一眼,然后猛地转过身,看向命理神君,冷冷地瞪他一眼,“前段时间在梦棱那,阿魇整天活蹦乱跳的,在你这,就想了焉了的病号,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命理神君站起来,直接绕过老白,停在阿魇面前,轻声说道,“你这身红服,比你平日故作清高的素雅打扮要好看许多,顺眼多了。” 来自剪贴板然后指尖缠过阿魇的发丝,她知道,那张俊脸就在鬓边,那双俊眸眨动之间长长睫毛似带起鬓边的发丝,那缕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无的绕在鼻尖,她猛地低头看去,见他腰上的金甲透出了些许鲜血,还发出些红色血芒…… “干什么!”老白一下子把命理神君推开,犹如小鸡护崽般气愤地指着他,“你就说我风流多情,现在看来你比我还放荡无理,阿魇的发丝是你能摸的吗?” 命理神君皱了下眉,捂着肚子,只见红色的血芒悄悄散去了,盔甲上耀眼的金光,逐渐收敛不见,身上那股杀气与血腥气味,不知何时,悄然退去。 只有沉默,但依旧这不肯离开。命理神君注视着老白,然后又看向阿魇,那眼神深处,彷佛有说不出的光芒碰撞。 使杀气,刚才靠近时,扑面而来的杀意让阿魇心头一惊,看来,她又低估了他对魅灵的恨意,他现在已经忍不住要杀她了吗? 老白走后,阿魇坐在一棵石头上,呆呆地仰望着九重天,眼前是长风迥回,天高云淡。良久,她才淡淡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现在已经忍不住要杀我了吗?” 耳边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知道我为什么受伤吗?” “我猜是因为梦棱。” “啊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你知道的,梦棱可以盗梦,我在他眼里什么都藏不住,你也许不知道我们五大神君都是命理共存,且相克,我的神技克制桃谷神君,而梦魇神君就是克制我的。” “这么说,我明白了,你掌控命运,所以你知道这万世命脉,可梦棱可以窥梦,你所制造的一切,看到的未来,也会被梦棱看到,你一步都逃不开!”她张开眼,对上那双毫无一丝怜悯的眼睛。 “他因为我伤害你,给了我一剑,这让我越发狠你了——魅灵,如果不是你们,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他看透我的一切,我也知晓他所有的命运!” 说完,她就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她扬手就回扇过去,被他轻松躲过,再顺势一抓,双手就被牢牢的固定,风吹起她的长发,扫在他脸上。 他凑近她的耳边,“我只是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要杀了我!” 然后抓住她的脸用力别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此刻正黑气雾缭绕的右手,黑雾于手心内似乎幻化出一个狰狞的鬼脸。 “看到了吗,你们魅灵与生俱来的毁灭之力一旦控制不好,就会造成杀戮,你说你们魅灵无辜,那一万年前,你们仗着自身优势在神宗大开杀戒,整个神宗血流成河,无数神灵陨落。 你们曾经横行天下,真正掌握世界法则的至高存在,但你们从来都容不下我们,你们的存在就像是为了毁灭神族而产生,那时的我们都如蝼蚁般浅薄,尽是无可交流的低等生命…… 你们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又残忍无度,视我们如草芥!” 阿魇奋力从他手里挣扎出来,望着自己右手的那团鬼脸黑雾,她第一次显得那么惊慌失措,“我不想这样,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都不想杀戮!” “可你刚才差点杀了我!” “不!”阿魇后腿几步,踉跄地跌坐在后面的石头上,然后站起来,也不去理会命理神君,跌跌撞撞进了内室,关上门。 她靠在门上喘着粗气,想要将胸口那些沸烈的痛楚和难以抑制的杀意给压下去,然而终究,无力感和黑沉沉的晕眩淹没了她。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成为一个被杀意操控的傀儡,我只想好好活着,活着……” 身体无力,再也撑不住身躯,沿着身后紧闭的门慢慢滑倒。眼睛无神地看着什么,屈膝坐倒在门后,许久许久,都没有从刚才的意外里缓过来神来,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膝,坐在冰凉的地上…… 坐在地上的那个消瘦的身影发出低低的啜泣声,肩膀一颤一颤的。 命理神君停在门口,刚想敲门,透过门缝看见她蹲坐在地上,心脏一颤,顿时沉默了,眼神暗了下来:为什么?你们明明是那么罪恶滔天的存在,却要一个个装成无辜受伤的样子。就算是要杀我,你也要双眼噙满了泪水,杀生也能这样楚楚可怜吗? 突然门开了,阿魇就站在那,脸上已经擦干来泪水,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在转头霎那,悄无声息地拭去眼角的晶莹。 “你来干嘛?看我笑话?” “可笑,实在可笑。”命理神君看着她,“生灵如棋,一步十棋,一步错满盘输……” 阿魇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里冒出阴冷,一步步向他逼近。 过了半晌,命理神君把双手仍旧按在她的肩膀上,一双深邃的眼睛牢牢地盯住她的,“听着,本君不知道你让那只狐狸做了什么,但本君警告你,他就算有神祖护着,本君也不惧他,本君若想弑神,谁都拦不住,所以你最好让他就此停手!” 130章 内情 阿魇愣了愣,老白?她并没有让老白做什么啊? “怎么?又开始装无辜了?”他晃着阿魇的肩膀,然后皱起眉,“去你的劳什子,本君岂是会被情丝操控的废物!” 说完,就在阿魇一脸的不解中转身离开。 “老白?” 老白做了什么?他说的情丝又是什么意思?阿魇迷惑地摇摇头,然后疲惫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此刻,黑雾已然消散,心中的杀意也消失不见。 也是这一次,阿魇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无力,那是无力回天的绝望,沉沉地压在心头,喘息不得,她曾经觉得自己足够承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现在她开始迷惑了,自己所谓的复仇到底值不值得? “老板娘!” “嗯?” 小迪的声音,听起来,小姑娘的声音很是欢快,可是老板娘是谁?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小迪愣了下,干笑几声,急忙挥挥手,“不是不是,叫错了,这是我在人间最重要的家人。” “那她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不然你也不会总是会提到她。” 小迪向前走的脚步顿了顿,心里突然生起许多委屈,一下子扑到阿魇怀来,她终究忍不住闭了眼,抱住阿魇,深深埋到阿魇的肩膀上,身体甚至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小、小迪,你……” “阿魇,我现在过得好辛苦,我发现越长大越迷茫,她说现在世界很乱,很乱,她要改变一切,很危险,她不许我插手,但是我要帮她,可是我发现最近我找不到她了,我还把自己弄丢了,我迷路了,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还很蠢,我……” 小迪有些语无伦次,支支吾吾的也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是一个劲呜呜地哭出声。 惹得阿魇心疼的抱着她的肩膀一个劲的柔声安慰,“别难过,我帮你一起找她好吗?等我手头上的事做完了,我就和你去人间,到时候我们带着老白也一起下去,狐狸的鼻子很灵,肯定可以很快帮你找到。” 现在的阿魇和小迪还不熟,说话的语气仍旧是没有那么亲切的,可是听在小迪耳中,真好像纶音佛语一般,禁不住有一种高兴和亲切,直从心底冒出来。 “嗯。”小迪乖巧地点点头,刚一睁开眼,就看见老白越发放大的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挂着的眼泪。 “你竟然在哭?看起来那么剽悍、不拘小节的姑娘,也会哭得那么梨花带雨?” “啊啊——” …… 几分钟后,老白捂着肚子,瞪着小迪,“你知道你打了谁吗,我可是……” “九尾狐!”小迪直接接下老白的话,然后用力地甩开脸上还存留的泪水,另一只手叉着腰,“知道我是谁吗?” 这一问,直接把老白懵,呆愣片刻后,吼道,“你不就是小迪吗?” “小迪是谁?” “小迪就是小迪啊!” “……” 纠结半刻后,老白痛苦地摇着头,“那你说,你到底是谁?” 小迪意味深长地看了老白一眼,然后噗嗤一下笑出来,“算了,不懂你了。” “你……阿魇你不打算管管?她就是在愚弄我。” “……” 吵闹过后,他们终于安静下来了,小迪把男神仙让她转交的茶叶盒子递给阿魇,“我差点忘这些茶叶。” 老白一把抢过去,翻上翻下的四处观察,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白汽袅袅从盒里飘散开来,转瞬消失在了在风里,仔细一看真是一个极精致的小盒子,中间有个飞快转动的小轮,连着一根轴。 老白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阿魇,我总觉得老梦对你太好,似乎过于夸张了吧,那么凉薄的他,也会那样心心念念着一个姑娘吗?” 阿魇接过盒子,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小迪只是撇撇嘴,把手搭在老白肩膀上,“此言差矣,送些茶叶就是对阿魇好了吗?” 老白啧啧几声,“我这么说,仅仅是因为他是梦魇神君,那五位神君都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梦魇神君是一向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凉薄冷淡,习惯疏离外界——除了上次那只魅灵,好像还没有谁可以让他脸上出现那样发狂般狰狞。” “你也认识那只魅灵?”阿魇问道。 “嗯,长得极美了,我一直觉得长得美的姑娘都是稀世珍宝,就如同阿魇那样,我……”就很喜欢,话没说完,小迪就捂住了老白的嘴。 “闭嘴,不许肉麻!” 阿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白,问你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嗯?” “听说人间有一女孩叫柒不念,这段时间和妖族太子走得很近。” 小迪愣了一下,妖族太子?那不是蹉源的前世吗? “是啊,听说了,本来神尊那老头就一直想找机会要除了妖王一族,可惜一直没有出兵的理由,这下那妖族太子和人类相恋,可谓是让那老头看到了讨伐妖世的希望!这会儿,应该正在神殿商讨如何作战了。” 说完,老白重重叹了口气,然后终纵身一跃,跳到树上,不声不响地侧躺在树杈上,闭上眼,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好像在享受着什么。 “也就是命理神君手握神宗兵权,是第一战将,所以这次讨伐妖世他也会去是吗?”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 小迪听着不由地嘟起嘴,“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就要灭了他们一族?这不是荒谬吗?” 老白睁开眼做起来,俯视着小迪,无奈笑着,“因为你刚来神宗,所以你不了解内情,神尊虽然是神宗的最高掌权者,但内部一直又一股势力不服管教,天生地养的神和凡间收上来的神一直不和。 虽然天生地养的神数量极少,但是实力极强,天生就有独霸一方的强大能力,他们不需要勤加修炼,便能拥有强大神力,就像我一样,虽然整天无所事事,也不勤加修炼,但是实力就是强悍,在整个神宗横着走。” 阿魇无奈摇摇头,并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其实他们怕你,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神祖,没办法,谁叫你是神祖养大的,且又护短。 “老白就喜欢吹,你就说说,人家命理神君也是天生地养的神仙,但人家也不像你这般无所事事,你肯定打不过他!”小迪冷哼一声,不得不说,现在的老白真的是纨绔子弟,年少轻狂,不懂事! 听到这,老白就不服了,一下子从树上跳下来,“他和我不一样,我一出世便是上神——九尾神狐,是集齐天地灵气幻化出的神体,而那五大神君虽说也是天生地养,但因为他们灵性极高,才被神祖点化,不用经历千难百劫,便已超脱成仙,要不是神祖发现他们并点化,他们现在只是个小上仙。” “啊哈哈哈……”小迪突然捧腹大笑,“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小上仙都能达到如此实力,而你一出世就强过他们,但实在是顽皮不懂事,现在的你还能碾压他们吗?” “可他们比我老了好几万岁,再说了,活着为什么要那么累,开心活着是活着,不开心也是活着,为什么不选择肆意洒脱?活着当是轻舞飞扬、把酒临风、洋洋洒洒……甚至挥就几许豪情,如此,才能暖色度余生!” 语毕,他们都安静下来了,后院里变得鸦雀无声,空气顷刻间凝固住,寂静的后院只有他们三位互相对峙,片刻后,一起捧怀大笑。 “老白,我这是第一次觉得你那么帅气迷人……”说完,小迪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时间粗豪笑声在回荡。 “是啊,老白,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也能如此潇洒肆意地活着。” 阿魇憧憬地看向远处,她说着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笑意,眼中依稀乃是向往之色,显然这是她心中所向。 老白看着她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继续讲神宗内情,你们都是刚来不久,必须得好好了解了解。” “嗯嗯。” “前话说,天生地养的神实力强悍,但,他们也是脆弱的,他们没有能入轮回的灵魂,一旦死亡,便是永远不在了,生于天地,也彻底归于天地。”说到这,老白皱起眉,长长叹了口气,眉头深锁,眼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 “那不是很危险吗?”一旦死了,就彻底没了,那太惨了。想到这,小迪忧虑地看向老白,“你那么嚣张,万一哪天惹到谁了,不是很危险吗?不能进入轮回,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完,小迪眼里的忧虑更重了,突然想起小茶说,后来因为受了重伤,提前进入历劫,还差点失败了,想到这,她心头一凉,不由地看向老白。 “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了,神祖还在,他们敢把我怎么样?”老白无所谓地耸耸肩,现在的他是真的无所畏惧。 “可是,老白……总之,你要小心,我不希望你出事。” 阿魇若有所思地看向小迪,但是没有说什么。 131章 弑神鞭 诶呀,你们到底还听不听了。”老白有些不耐烦,把脑袋一歪,撇着嘴巴。 “听听听,老白继续。”小迪笑道。 老白这才满意地抖了下肩膀,“刚才说,刚才说神宗内部势力分裂,就是因为从凡间收上来的神不同,他们天生弱小,可能修炼万年都比不过生于天地的神修炼百年,所以,所以,他们及其弱小。但同时他们又有着无比强大的灵魂,可入轮回,再入神籍,他们才是真正的不生不灭。 正因为出身不同,所以神宗自古以来就分为两大派,内部分裂严重。神尊是凡间收上来的神,但是辈分极高,且天资聪颖,他的天赋几乎胜过所有天生地养的神仙,又得神祖亲自传位,也算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但纵使如此,还是有许多神仙不服气,总之……你懂的,天生地养的神仙总是看不起从凡间收上来的神!” …… 这些话,梦棱和阿魇说过,所谓的两派不就是以神尊为首的一派和以五大神君为首的两派,且绝大多数军权在命理神君手里。 几日后,阿魇又看见命理神君身穿附着鲜血的金甲缓缓走过来,那狰狞的锁链缠绕于他的身上,身上伤痕累累。 走一步就看见那些铁锁然后慢慢收缩,像“紧箍咒“,越来越紧。 “你……” “怎么,害怕了?” 说着,他一边指着自己身上的那条狰狞的铁链,眼睛里闪射着疯狂的凶光,脸上浮出的狞笑,额头上那一绺绺的头发,不时地滴出血,从苍白的面颊悄然滑下,跌落地间,随后绽开一朵淡红的花。 “这是妖王的铁链,与妖王共存亡,主子在,它便生;主子死,它便亡,且忠实认主,只听主子的命令。所以要想解决掉这铁链,我只能杀了妖王。” 阿魇愣了愣,“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他狞笑着,眼中闪着一种近似疯狂地残忍笑意,“我只想告诉你,我虽平生不修善果,但也从不滥杀无辜,每一个死在我手里的亡魂都是该杀的!” “哦?那妖王为何在你身上缠上铁链,还不是你咎由自取!”阿魇冷冷地看着他,这时蛊毒突然发作,下一秒,只觉得整个身体绞痛起来,瞬间眼前昏花模糊,她猛摇一摇头,想将那眩晕感摇去,但实在是痛得弯下腰去,手手撑在地上。 就在阿魇以为命理神君就要冷嘲热讽了,但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定定地看着她。 阿魇奋力抬起头,看见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起来整个身体都有些恍惚,脸色有些诡异的苍白,仔细看那些铁链已经裹得更紧了,铁链上的倒刺把他的身体扎得淌血,尤其是脖子那段,上百根倒刺全都扎进了他脖子的表皮里,尽管还不致命,却疼痛难当!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跟你做个交易。” “说!”阿魇吼道。 “我帮你把蛊毒解了,你帮我把铁链断了,你生于自带毁灭之力,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 可这交易是不对等的,阿魇的蛊毒并不致死,可命理神君身上的铁链却能致死,不管是谁,修为再高的神,除不掉铁链的话,都会被铁链勒断骨头。 他站在那高高在上地俯视她,就算是这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一脸的傲气还是没有半分收敛。 阿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身上的疼痛同也消了几分,她奋力站起来,面色依旧雪白痛楚,夹杂着不知多少的不甘和痛楚。 她然后扬起下巴,“我不会帮你的。” “呵呵呵。”命理神君突然笑起来,“我知道。” “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帮我的,看着我死,对你来说该多开心啊。” 说完,他甩了下右手,然后无力地看着手掌心那道疤,触目惊心,那是在和魅灵一族打斗时留下的,当时那把剑可是狠狠地穿过了他的手掌,“那妖王的死便是和你们魅灵一族一般,都是天命使然,奈何不得了。”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他,现在却来我面前惺惺作态,矫揉造作!” 杀了妖王一族是他们蓄谋已久的,现在却把要杀妖王的理由安在她身上,往她身上泼脏水!想到这,阿魇冷哼一声,突然想起几日前被他打了一巴掌,心中愤愤不平,鬼使神差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看着命理神君有些发懵的表情,阿魇狠狠地说,“这是还给你的!” “惹怒一个把你的生死完全掌握的手里的神,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说完,他抬起手,阿魇以为他要还手了,就侧躲了下,可意外的他没有还手,只是摸了下自己被打红的脸。 可阿魇这个不安而警惕的小举动让命理神君尽收眼底,他竟然忍不住笑出声! 他竟然笑了,阿魇被他的笑容彻底惹怒了,莫不是被这些铁链扎疯了?” 命理神君脸上笑容褪去,但并不完全,但更象是似笑非笑,还带着些悲凉。 “昨日,我带领百万天兵天将攻打妖世,可是不知道是谁透露了军机,妖世早已布好了局,我身后那浩浩荡荡的百万军队,和我在魅灵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兄弟,都惨死在妖世了,只有我活着回来了。”他只是淡淡地说,但那语气绝望到自己都无法抑制。 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且年少轻狂,以为整个万世都是他的天下。 几天前,他立下军令状,无论如何都会胜了那场战役,随后便带领百万天兵天将,他们都是从魅灵战场上活下来的,身后那群将士陪着他从年少轻狂到昨日的抛弃掉所有骄傲和倔强重新踏入战场,可是再也回不来了,只有他回来。 昨日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他们在他记忆中朦朦胧胧,虚无缥缈,死后长眠于妖世,尸首升起无数幽灵般在空气中轻轻游荡,脸上的一丝浅浅笑容是他们最后的告别。 可他们看上去好模糊,虽也有面庞和身体,然而看上去却亦真亦幻,似有还无。 晨曦落下,成堆成堆的尸首中充斥着隐秘的悲怆与惨烈。 手掌那道疤在他身体留下了永远疼痛的感觉,一想到就会想到曾经一起厮杀的他们,目光都会因为那一点疼痛而变得暗淡了。 “穆宁川旭,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穆宁川旭是命理神君的名字,不过极少有谁那么叫他,就算了那四位神君也不会喊他名字,他听着都有点陌生了,这名字都有点陌生了。 “他竟然告诉你我的名字?”他冷笑一声,“也是,那个动不动就失忆的情种,什么不告诉你啊。” …… 之后,惨败而归的命理神君独站在神殿上,身上的铁链紧紧地缠绕着他。 面对众神的指指点点,他一言不发,直到看见神尊上来,坐上王座,他脸的僵住了,甚至眼神都变得非常奇怪,若是要说的话,那是种终于要抓住的狰狞。 “命理神君,你曾立下军令状,说讨伐妖世若不成功,便自毁神体,现在可是要兑现啊?”神尊冷冷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狂喜。 “不是!”他看着神尊的眼睛很是可怕。 “你……”神尊没想到他竟会当众爽约,猛地一下站起来。 “无耻老贼,妳欺我,害我,一边给让我讨伐妖世,另一边却故意泄露军机给妖王,为了除掉我,把百万老将拿出来送死!” 此话一出,整个神殿为之震动,他扭了下脖子,现在的他就像一个阴森的吃人的怪物,看着神尊,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神尊的一下子跌坐在王座上,脸颊肌肉抖动了一下,双目异光一闪,面色遂即恢复如常,目若寒雪,全身气势微张,双眼直视着命理神君,“开始为自己的失败早借口了吗?本尊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竟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往日部下全部惨遭毒手,我也难逃一死。” 那纷飞的战火,仿佛是生与死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纵使之后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也会拼尽全力为枉死的他们报仇雪恨! “既然知道难逃一死,那就快快动手,本尊也好给你封个好佳号!” “啊哈哈哈——我会死的,无耻老贼,但你也别想活着,不只是你,整个神宗王族都要为他们陪葬!”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的,并不像他平时的嗓音,相反听起来异常的冰冷森寒,若地狱寒霜,透着煞人的杀气。 “你一个半残之躯也妄想杀本尊?”神尊猛地站起来,仅一下,他就来到命理神君面前,眼里杀意凛然。 让神殿上数位上神面色一变,纷纷后退几步,可却不敢再说些什么。 此时的命理神君深受重伤,身上的妖王铁链每动一下便让他痛不欲生。 神尊只是明白其中道理,冷哼一声,眼中突现杀意。 “砰!” 那是神尊的弑神鞭,仅此一下,可让修为低的上神元神具毁! 132章 禁制阵法 就在大家都以为重伤的命理神君躲不开,就要死于弑神鞭下时,却被他轻易躲开了,眼里的轻蔑和狠辣更重了,满面阴狠地环视了在周围围观的众神一眼,有点疯狂。 但弑神鞭的余威还是伤到了他,仿佛要掐到他的骨头里,他的喉咙一阵蠕动,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压抑到无法压抑的焦躁和仇恨,从他口里爆发成绝望的大喊。 “老贼!” 瞬间,又一鞭打下来,这次他轻松躲过了,顺势一跃而起,但影子在却在原地停留了很久,落地时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那些影子开始蠕动,渐渐变成暗红色,神尊心一惊,围观的众神开始四处逃散,他们知道,命理神君的影子是他的绝杀,专门嗜血,仿佛些虫子会附在对手背上爬行着、蠕动着、吸食着他的血。 神尊又一鞭打在那些影子,上天地间瞬间漆黑一片,弑神鞭恶狠狠地鞭笞着那些影子,影子想被打痛了,顿了下,然后继续往神尊身上扑去。 命理神君站在那,冰冷冷地看着神尊,突然狂笑起来,可那笑声却如戾泣一般,闻之可怕。 妖王铁链深深地扎进他的肉里,鲜血顺着手臂一直往下流,神经质般重复“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泪水顺着苍白青灰的脸颊大颗大颗滚落。 他面色扭曲以至于痉挛,但全身剧痛都麻痹了一般,鲜血汩汩不断从伤口中流出,在地上积起了小小的血洼。 他无力地抬起手,手臂上流出的血瞬间幻化成一把暗红色利剑,立刻有一道弧形血光出现。 周围的天兵立刻传出惊呼,与此同时,那把血色的利剑,速度一下子暴增,威力更是扩大了一倍。 刹那间,这弧形血光从神尊身上直接轰落,神尊措不及防,被伤到的胸口血肉模糊。 可神尊的拳头,立刻凝聚全身修为,同样反手一鞭抽打在命理神君身上,他被震得老远,只因为利剑的支撑才勉强站着。 巨响传出时,神尊的身体也是一震,退后几步,面色苍白了一些,但神尊的攻击没有结束,又来一鞭,他的速度,在这一刻近乎透支,不要命的……全面爆发。 这仿佛是决定性的一击,如若打到,命理神君该是必死无疑吧。 “轰!” 最后一鞭威力最大,直接把神殿打出一条沟壑,绵延几十公里,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豪华至极的神殿中央,看上去就如时空交错的入口一般,壮观而诡异非常。 “死了吗?” “打到身上,自然是活不了的啊。” “终于死了!” “……” 见到战斗平息,众神开始围过来。 “可惜了,他还没死!” 众神惊讶之余,看见梦魇神君双手抱着命理神君,命理神君的脑袋耷拉着,看上去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 “是你,没想到啊,你竟然会来救他!” 神尊的身体有些发抖,就在差点跌倒的瞬间,伶云公主扶住他,然后对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很是担忧地看着他,轻声说道,“父王,安排好了。” “好,好啊,不愧是父王的好闺女!啊哈哈哈——” 神尊笑得疯狂,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脸上,加上满脸的血,看上去恐怖极了。 梦棱抱着命理神君一跃而起,离开那道沟壑,“神尊,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啊哈哈哼,赶尽杀绝?是他自己要送死,这是他立下的军令状,他该死!”神尊阴冷地看着没了意识的命理神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指轻轻一动,弑神鞭收起不见。 “我看见了——你内心深处的梦境,你还真可怕,竟然为了除掉他,向妖王泄露军情,害死了百万将士,他们可是你的子民!” 那双水蓝色如同漩涡般的眼睛,露出如水晶接近透明的清澈来。他的眸光也在瞬间转过几回,额上撒下来的碎发让看者看不出他平静如水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激烈的心思。 “外界都道你们五大神君貌合神离,尤其是你和他,彼此怨恨对方,我信了。但现在明白了,所谓“高山流水”的知音之交、“卒相与欢”的刎颈最令人神往,彼此沆瀣一气的样子真让我惊讶,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曾经为他挡了致命一击那样,永远都会在生死关头替他当下一切!” 说完,神尊后腿一步,转头看向伶云公主,伶云立刻心会神领,“启阵!” 瞬间整个神殿升起湮神禁制阵法,交错的电光和纵横的气流都在这一刻化作静寂,梦魇神君一身矗立抱着命理神君在高空之中,脚下仿佛千万丈沸腾血海。 且困在阵法里,所有实力将会被抑制九成,可以说,进来基本就代表死亡了,那么多实力,基本没有谁逃得出去。 梦棱皱起眉,如果孤身一人要冲出去应该不是难题,但是命理神君受了重伤,已经奄奄一息,还要护着他,看来凶多吉少了! 看着底下众神皆退下,看来他们都知道这个陷阱了,梦棱脸色平静如死,恍然间他看见命理神君睁开眼,轻声对他说,“你走吧,这阵法困不下你的,带着我,我们都得死!” 阵法中心能衍变出无数火团,受了天空日月星辰吸力反应,生了一种微妙感应,立时冲动,向外激射,但都被梦棱躲过了。 “真蠢,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说话间,梦棱身上金光笼罩,生出无数巨木光影,把他们保护在其内,青霞湛湛,时隐时现。 “你说,帮我照顾阿魇,可现在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命理神君惨然一笑,看着把自己一直护在怀里的梦棱,外面那层金光在无数攻击下,已经变得越来越稀薄了。 如此傲娇、倔强、不肯低头的命理神君绝不允许自己超不过梦棱,“梦棱,你就要撑不下去了,这下你也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了。” 命理神君的声音很低,他好像恢复了一些体力。突然发现身上没有那么痛了,妖王铁链的束缚似乎没有了。 命理神君猛地看过去,发现那些铁链不见了,他的脸僵住了,呆呆地看向梦棱,伸手碰到梦棱的脸,发现梦棱的肌肤冰得让人发慌,所触尽是冷汗,咬破的鲜血从嘴角渗出,险些痉挛。 “你的伤一直没好,竟然还断了妖王铁链,是不是不想活了。” 说完,他眼一闭,再一睁眼,就从梦棱怀里挣脱开来,自己悬空站在那,“梦棱,你不用费劲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自己的,我不配活着,但你必须活着!” 说完,梦棱看见命理神君,跳下阵法中央,承受所有攻击,在阵法里,他们做拥有的实力不足一成,每一次躲避攻击都显得尤为艰辛! 梦棱面色微微苍白,好半晌才恢复过来,“疯子,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独自走开吗,你一直都这样,一意孤行!” “快走,走啊!”命理神君吸引了所有攻击,悬在半空的梦棱现在很是安全,命理神君只是想要他赶紧离开,逃的远远的。 …… 桃花林里,一只凤凰翱翔在九重天上,正张开双翅正在与一条盘旋的黑龙眺望远处的神殿。 阵法已启,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金色光罩,包围着整个神殿,神宗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里。 “看来命理神君这次凶多吉少了。”凤凰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话说,刚才命理神君在大殿上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真的是神尊给妖王通风报信?” “是真是假已经没有关系了,总之目的都是一样。” 说完,黑龙幻化成少年模样,落在莲池旁,其实他们都知道发生的种种事情的原因,都是所谓的少年心性、天之骄子,不懂得韬光养晦、收敛锋芒。 凤凰也来到莲池旁边,按理说,他和命理神君和梦魇神君真的没有多少交集,他只是偶尔在各种盛宴上远远地看过几眼。且那梦魇神君性子孤僻,极少来参加,而那命理神君也是较少来参加各种盛宴的,听说他一般都在操练军队。 “水芝,你说这次,他们两能否逢凶化吉?” 碧莲女君没有说话,只是捏来两片片桃花瓣,在上面施法,一会儿过后,那两片花瓣就形成蝴蝶模样,各朝着不同方向挥翅远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想必其他两位神君还不了解详情,我已经速速通知他们,希望他们能尽快赶到!” 奕凤皱起眉,眼里含着不安,“水芝,你这样,就相当于选择了神君那边,与神尊为敌,你不知道怎样很危险吗?” 黑衣少年头顶一对白色犄角,他走过来,“奕凤,我们回去吧,这不过是神尊和老神们的一场斗争,神尊为的就是清除异己势力,这已经不是要站那边的问题了,即为神君,就是一种罪了!” “姜离,可我也是天生地养的神仙啊,这件事和我,尤其是水芝,我们躲不开的。”听了姜离的分析,奕凤突然茅塞顿开,顿时就明白了碧莲女君为什么要冒着得罪神尊的风险也要告知其他几位神君。 133章 相救 桃花林里,那两片花瓣回来了,蝴蝶形状的花瓣落在她手上,感受到传回来的消息,让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们皆被拦于神天门外,这里天兵天将众多,一时半会儿,恐难闯进去了。 “不行,我怕他们挣不下去。”说着,碧莲女君闭上眼,身形瞬间化为无数莲花,卷起风流,朝神殿方向卷去。 “水芝,你别冲动,那阵法我们是闯不进去。” 下一秒,奕凤就挡在那些莲花面前。 “奕凤,你应该明白,我不可能看着他们死!” “是,你一直都这样一直都那么善良,善良到永远考虑不到自己,你这样强行闯进去只会应了神尊的想法,直接让他一网打尽。别忘了,你也是神君,你是神宗里唯一的女神君,神尊要杀掉的古神里,也有你!” 那些莲花顿住了,缓缓地又变回了人形,神色稍显落寞,“可是他们是桃谷最珍贵的朋友,如果他们死了,桃谷该多伤心!” 可是她好像除了能通知其他两位神君,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她也闯不进去,凐神禁制阵法就是为了弑神而存在的。 这时,突然看见神殿的那个金色光罩猛地破裂就在这时,还发出一道强光刺得他们眯起了眼睛,还传来巴兹巴兹的雷电声让人头皮发麻。 “禁制阵法被破了!” …… 神殿里,阿魇一身红衣,似蝴蝶般轻飘飘地落在了满地狼藉上,“梦棱,可以走吗?” 梦棱蹲坐在地上,听到声音抬起头,布满血痕的苍白脸上无力地笑了笑,他的左手臂上枕着命理神君的脑袋,不至于让早已没有知觉的命理神君整个身体都躺在冰凉的地上。 阿魇这才梦棱左手臂上有被烧灼的伤痕,此时,血迹仍在渗出,狰狞、触目惊心。那只手,艰辛地拖着命理神君的脑袋。 “阿魇,我以为你恨透了我们,不愿意救我们呢。”声音如此轻,却有着掩不住的兴奋。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恨过你?” “第一次见你,是在灵河旁,那时我就发现你的实力强于他们不少,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一直没有还手,这本身就很可疑。 且你是出世于三生石旁的魅灵,那时,小白就已经发现你了,他原本是奉神祖的命令来杀了你的,可他若真想杀你,那时的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就算是现在,你也不是他的对手,我猜,他放过你,仅仅是因为你的倾世容颜。 你既然活了下来,且小白钟意于你的美色,你就应该好好跟着他,让他保护你,这才是明智之举。但你没有这么做,反而冒险跑出来,引来众神追杀。 这一切都是很反常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已经知道了魅灵一族的死因,你应该是想要报复我们,你身为刚出世的魅灵,没有经历那场大战,但你依然能感受你的同伴传给你的讯息,那份迟了一万多年的讯息传到你这,应该只剩下仇恨了。” 魅灵一族,能互相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以及喜怒哀乐,古老的死去的魅灵会把最重要的一段记忆传给后来出世的魅灵。 阿魇传到的就是和梦魇神君相恋的那只魅灵:不动心不动情,我们便百毒不侵。 “你把老白说得多庸俗似的。” “他一向如此。” …… 因为阵法的缘故,神殿已经没有了其他神仙,都纷纷逃散了。神尊自从看见命理神君和梦魇神君被困于阵中就满意地离开了,现在还在神天门和其他两位匆匆赶来神君厮杀,无数天兵天将围困住他们,渐渐地那两位神君处于劣势,虽说,并无大碍,但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 所以现在整个神殿只有他们三个,阿魇那身红色霓裳羽衣,在狼藉一片的神殿里随风飘荡,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血色玫瑰,面对迎面而来的冷冽刀锋,亦是不慌不忙,自有凛然出尘之气。 “禁制阵法的余威犹在,我们得赶紧离开。” “嗯。” 梦棱轻声回了句,就抱起命理神君缓缓走过来,一同离开了神殿。 …… 在梦魇神君府邸,梦棱裸着上半身,阿魇正在给他上药,“梦棱,既然你都知道我目的不纯,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你的眉眼像机了她,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你就是她!” 阿魇正在上药的手僵住了:我果然是个替代品! “其实只要这次你不出手,你的目的就达到了。”梦棱的声音淡淡的,“这样优柔寡断的你,以后会吃亏的。” 阿魇死死地咬住下唇,盯住梦棱笔直到僵硬的背脊,却觉脸上忽地一热,拿了袖子一擦,却是泪水已滴落下来。 “你还知道什么?” “你就是神尊派去给妖王通风报信的泄密者。” 阿魇自嘲地勾了下唇,“你说得对,其实整个神宗最适合破解阵法的只有我了,因为我不是神,而是魅,凐神禁制阵法对我没有伤害。我本不应该救你们,可当我在妖世揭开泥土,便能见得战场上白骨叠覆,堆积成山,满山葱郁基于尸骨,我竟然会觉得心如刀绞,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 “阿魇……” “我想要只是一份宁静,万年的时光让很多东西都变了模样,他们给我传下来的记忆对于亘古至今的山河岁月来说,只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 窗外一个脑袋凑进来,同时发出一声“嗯呢”,阿魇随声望过去,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他冲她微微一笑,“你就是那只小魅灵吧,不得不说,眉目间真的和她有几分相似!” “是吧,可能因为我们都是魅灵吧。” 阿魇站起来,她猜突然出现的男子绝对是其中一个神君,于是便好奇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比梦棱和命理神君好相处,有一种儒雅的文人墨客的气质。 “命理神君好点了吗?”梦棱问道。 窗外的他轻轻点着头,“嗯,放心,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能救活,毕竟活物都是我管的。” 窗外的男子便是扶桑神君,阳合之气的化身,代表着生机、生命,生于世界万地的东方,出世并居于扶桑神木之上,所到之处生机焕发,百草重生,众花齐放,是主管生命的神。 “阿魇,他便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扶桑神君,居于东方扶桑神木上,阳合之气的化身,以后啊,不管是大病小病,大伤小伤都可以找他,反正还有一口气在,都可以找他。”梦棱把衣服穿戴好,淡淡说道。 “还有气的找扶桑神君,死了的可以找我。”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这时一个男子凌空而来,他一出现就让阿魇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让她一怔,从来没有谁可以让她这样警觉。 阿魇后退几步,那男子与她对视一眼,罗拉发现他眼中浮现一丝惊喜,然后看向梦棱,意味深长地勾起唇,却没有说什么。 他便是东岳神君,生于极阴之地,又称泰山府君,掌管死亡,是冥神。 “那这样说,你就是东岳神君?”阿魇突然想起前几天,小迪说,她去妖世那会儿遇见了泰山府君,这样说,眼前刚出现的男子肯定知道关于泄露军机的内情,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对她? 想到这,阿魇就越发警觉起来,她出事不要紧,可是万一连累了小迪就麻烦了。 这时,扶桑神君也走进来了,他的手搭上东岳神君的肩膀,然后笑笑道,“阿魇,这位常年阴森可怕的神仙,就是泰山府君,她还有个长的很可爱的小师妹……” 说到这,扶桑神君的音量突然变小了许多,调皮地眨了下眼,“他对外自称是师妹,其实就是童养媳——啊!”随即发出一声惨叫声。 泰山府君的胳膊肘用力地打向扶桑神君的肚子,然后狠狠地等着他,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你别听他胡说,他总是喜欢乱配对,”泰山府君说着,又狠狠地白了扶桑神君一眼,“幸好牵情丝的工作不是你做,万一是你做的,那得世界大乱。” “瞧你这话说的,真不像话。” 扶桑神君最大的爱好就是乱点鸳鸯谱,各种乱配对,什么九尾狐和神祖弟子弑是天生一对、梦魇神君和命理神君也是一对、莲桃不分家——碧莲女君和桃谷神君亦是如此(不过这次,真的被他说对了,但是掌管情爱的神是不能沾染情爱的,就如同梦魇神君记不住自己的梦境,命理神君看不透自己的命运那般)…… 扶桑神君有时候自己也不放过:生与死相对,那掌管生的神和掌管死的神便是改在一起的。不过自从被泰山府君打过一次后就老实许多了。 说到掌管情丝,他们突然沉默下来了晚上,沉静得安宁,带有一丝凉气。 阿魇想他们该是想到那位早已陨落的桃谷神君了吧,魅灵一族是一旦沾惹情爱便会脆弱无比,可比起桃谷神君的遇爱则亡,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 …… 134章 交易 此刻的命理神君府邸空无一神,连大门都是开着的,神宗太子守在那,看着匆忙从妖世的小迪和九尾狐,他说道,“因命理神君以下犯上,罪无可恕,神尊要封了这里!” “你说什么!” 老白猛地冲到他面前,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在路上就听说了在神殿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阿魇有没有被牵连到。 老白“啪”地一声将一条尾巴甩了出去,霍然打在太子的肚子上,直接把他甩飞老远。 “殿下。”旁边的侍卫紧张地跑过去。 老白气恼万分地怒视了太子,“你一个小小后辈,竟敢对我如此无理,敢拦我?就算是神尊就没有资格!” 太子的脸被打得通红,只见他手撑地面,试了几回才在天将的帮助下站起来,脸涨得通红,还不忘整理了下衣冠,咬牙道,“你觉得你这样是在帮他们?还是说你目无王法、嚣张跋扈惯了,连神尊的亲自下的天旨都可以无视!” 老白直挺地站在太子面前,白色长袍更衬得他如临风玉树,行走间亦不疾不缓,意态疏闲。 “因为一直都很讨厌你们这些所谓的王族,在没有你们之前,整个神宗祥和一片,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我们不用费尽心思地讨好谁,也不会因为平平无奇的身世和实力而抬不起头。那时的神宗一心想着怎么造福万世,可你们现在想着的都是如何统领世间,造成多少生灵涂炭,这和曾经视生命如草芥的魅灵一族有何区别?” 太子的身体微微一僵,面容染上了失神和落寞,天边最初的一抹淡白煦光下,他的面如瓷如玉,眸子幽深却无半点光芒,正牢牢地盯着老白,看不出到底是忿恨,还是兴奋,“他们没事,扶桑来了,把他们的伤都治好了,那只魅灵现在也很安全,在梦魇神君府邸。” “老白算了,别为难他,我们先去找阿魇。”,小迪挡在他们中间,劝着老白,她可不想看见老白和太子打起来,她还急着去找魇呢。 “算你还有点良心,”说完老白缓缓转身,却突然停住,“殿下,现在的神宗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明白,魔宗和妖世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 梦魇神君府邸里,梦棱正说着关于如何对付神尊的各种计划,片刻后,内阁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命理神君从外面走进来,目光深沉,在走出的瞬间,四周都立刻安静下来。 他神色如常,背着手,一步步走来,淡淡地扫过他们一眼,最后把目光停在阿魇身上,“阿魇,跟我回家。” 家?听到这个阿魇身体一僵,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家啊。 梦棱还在细细检查自己的伤口,听到命理神君的声音头都没抬。 “命理神君,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见一面,你那么着急就走了吗?”扶桑神君啧啧道,然后看向阿魇,“你要和他回家了吗?” 还不等阿魇回话,命理神君就走上来,眼中突然升腾起怒火,他阴恻恻地看着阿魇,“你不说话,是因为你想呆在这里吗?你这么讨厌我?就是情愿看着我去死,也不愿意替我断掉妖王铁链的那种仇恨?” “看不出来啊,你一直记恨这件事呢,不过凭什么?”阿魇迎上他的目光,想不到他这么小气。 命理神君无力地勾了下唇,“呵呵,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我一定要帮你,你就给我下的蛊毒还没解呢。” 是的,明明她一直都像是他的笼中之鸟,被他囚禁在后院,还给她下了蛊毒,要不是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妖世的,他指不定怎么折磨她呢,竟然还好意思怪她为什么不帮他? 阿魇只知道现在的命理神君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呆滞地看着什么,眼睛渐渐散漫无神,没有焦距,一片死灰。身体僵硬站在那像一块化石,没有温度,没有热度,什么都没有。 命理神君突然开口,“我先走,你跟上。” 说完,他就缓步离开了,之后泰山府君小声交代几句后就催促阿魇赶紧跟上命理神君。 这其中那么长的时间,梦棱一直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阿魇说要离开,他只是微笑地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 走到大门口,就看见命理神君,背着身子等在那,年长身如剑,高大威猛,沉沉站在前面。 听到脚步声,他目光幽幽地转过身,“终于舍得出来了?” “你非得那么阴阳怪气?” “我劝你离梦棱远一点。” 阿魇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咬了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来,“怎么了,难不成你觉得我在纠缠他?” “你不用欺骗自己,你到底怎么想我很清楚,他是谁,他是堂堂神君,不是你一只魅灵配得上的,如果你在接近他,不仅是我,泰山府君和扶桑神君也不会放过你的。”命理神君的声音冷冷的。 “你误会了。”阿魇突然嘲讽一笑,“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对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动心,不管是梦棱还是你!” 是的,现在的她心里没有住着谁,这段时间她好像看透了许多,梦棱说一开始就知道她怀着目的接近他,但他一直到今天才拆穿,本身也很可疑啊,特别是前面对她的种种关心,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长着一张和他喜欢的魅灵一模一样的脸吗? “现在?难不成之前有过?”命理神君嘲讽一笑。 “是,我差点就喜欢上梦棱,那又如何?” 但现在的她真的觉得被背叛了,或许比起命理神君的心直口快,梦棱的性情更难以掌握,至今依然是高深莫测;然而,梦棱对我她像是是完全理解,她却不敢轻易妄加揣测他的心思。 “哼!”命理神君一挥手,他们就坐上了一朵祥云上,正在快速地往命理神君府邸飞去。 “很好,很好,你很好……”命理神君突然冷笑几声,那双眼睛黯然失色,他抬起头望着她,痛苦似乎让他的眼晴变得乌蒙蒙的。他耸耸肩,声音听起来很不安,“我们来个合作吧。” “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致对敌,无论是谁,不管是神尊还是梦棱。” 梦棱?为什么他会说到梦棱?阿魇呆呆地看着他,似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命理神君似乎看出来她的疑惑,“你不是已经怀疑他了吗,还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阿魇死死地盯着他,“他在神殿里为了救你,差点死在那了,你现在要对付他?更何况杀了他爱侣的是你,要恨也是他恨!” “愚蠢至极!你真的以为这件事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吗,对,你说的没错,杀他爱侣的是命理神君,但是是另一个命理神君!” “你说什么?” “我是双生子,梦棱没和你说过吗?在我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我,‘他’一直和我意见相背,我要做的整理好所有命脉,而‘他’要做的一直都是游戏万世,‘他’想真正地掌控所有命脉,随意制定游戏规则,是的,是游戏,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游戏!” 游戏?如果真的像他这么说,那一个心术不正的神君对于整个万世来说将是何种灾难?阿魇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好像想看透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魅灵生于混沌,也为了毁灭而生,不生不灭,不老不死,他们从不在命盘里,就好像是被上天遗弃的一族,所以命理神君看不出一点关于阿魇的未来,梦魇神君也从来读不懂阿魇的梦境。 “前段时间,我看见我在未来会和梦棱兵刃相见,我想就是因为我身上的另一个我吧。”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按理说,你们这样对我百利而无一害。” 但她心里其实不是这样想的,因为她在可以接近梦棱时,梦棱也在可以接近她,梦棱现在要做什么,她还不得而知。 说话间,就到了,往下看去,就看见只有太子一个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们到了都没有发现。 命理神君走过去,“殿下还真是称职,神宗尊贵的太子殿下竟然在本君府邸当守门童?” “神君不用对我冷嘲热讽,”太子的目光突然瞥向魇,“九尾狐去找你了,你没看见吗?” “没有啊,他们走了多久了?”这么说,小迪也回来,真是太好了,没有危险就好。阿魇轻轻舒了口气,虽是从容之色不改,眼底却有种松了口气般的宽慰。 “不久,刚刚走,你们要回来快点,就能遇上了。”太子随意答道。 “走吧,还聊什么。”说着,命理神君就缓步走进去,他一直走之前还冷冷地看了太子一眼,蓦地,漠然的声音响起,“你不知道本君和神尊的矛盾吗?竟然还敢在本君面前出现,胆子还真不小。” “因为我知道神君向来都是恩怨分明,不会滥杀无辜!” 135章 交易二 恩怨分明,不会滥杀无辜?想不到这话竟然是一个自己很讨厌的神仙说出来地,命理神君不由地自嘲一笑,“你错了,我啊,最喜欢杀戮了。” “神君。”说着,太子恭敬地作了个揖,“那天的事,我为我父王向神君道了歉,只希望神君在最后关头能对放过我父王,留他一命。” 阿魇调了下眉,没有说话,这太子的表现真让她惊讶,和神尊是亲父子,但性情怎么差别那么大。 “留他一命?他那天可是差点杀了本君。”命理神君猛地回头,“还真是父子情深啊。” “神君,我不愿意看到万世动荡,一旦真的打起来只会血流成河,谁都赢不了,还会让整个神宗沦陷,沦陷成一座死城,就像上次和魅灵一族的大战一样,我们还不容易才恢复起来啊。”太子喊道,迎上命理神君的眼睛没有半点惧色。 “那我那百万将士就白死了吗?你既然知道后果,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劝劝那无耻老贼?” “我会赔偿给你。” 命理神君扭了下脖子,“你赔不起,那百万条性命,就算赔上你们整个王族都赔不起。” “命理神君,够了,进去吧。”阿魇拉住他的胳膊,看着杀意腾腾的命理神君,她知道要是再说下去,他真的会杀了太子的,那样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阿魇看向太子,叹了口气,“你回去吧,不过说起来也好笑,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自然是不会明白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的痛苦,所以你才能肆无忌惮地说你要补偿他。” “滚!”说完,命理神君愤然转身离开,大门也即刻关上,把太子拦在外面,看不见太子了,但还能听见太子的拍打大门的声音,“砰砰——” “神君,我不是那个意思,神君……” 命理神君一直往前走,没有半刻停留。 “我刚才和你说的交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阿魇淡淡回道,“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命理神君停下脚步,看着她,“你不是想亲手杀了我吗?” 阿魇怔住了,“你的意思是说,在事成之后,让我杀了你?” “将士皆死,我绝不苟活。” 那时候的命理神君,他的眼睛再也找不到平日的骄傲和自信,变得空乏多了,给她一种异样的空虚感,空虚到像是抽离了全部的悲喜只令人迷惘,这也是一种令阿魇自己非常讨厌甚至害怕的感觉,因为曾经的她也是这样,找不到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你能控制好身体里那个‘他’吗?万一有一天是‘他’,我有什么办法能分辨出来呢?” “随缘吧。” “……” “不过,只要我还活着,并且不愿意放他出来,他就出不来。这些年,我一直在压制他,他从一出世就身体羸弱,根本就争不赢我。” 听起来,另一个命理神君很惨的样子,但是上次他的的确确是出来,并且杀了那只梦棱很在乎的魅灵。 阿魇问道,“那上次‘他’是怎么出来的?” 命理神君随意耸了下肩,“那次神魅大战,我身受重伤,差点一命呜呼了,再加上那时修为不够,就被‘他’反压制了,‘他’彻底控制了身体。” …… 太子在外面逗留许久,也不肯轻易离开,也不是闯不进去,只是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不好进去。 “殿下?”小迪和老白突然赶到。 太子寻声望去,看见老白和小迪好奇地瞅着他,他那一脸的怨妇表情被小迪尽收眼底。 “不是吧,你一直呆在这,你那些亲兵呢?他们不在你旁边伺候,不怕你迷路?”老白嘲讽他人地嘴上功夫真是一直都很好呢。 太子嘴角一抽,“你不用一见到我就言语讥讽,我并没有那么讨厌,就像你刚才说的,以前地神宗想着造福万世,现在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一直都想改变现状,缓和分裂局势。” 老白啧啧几声,然后嘲讽地勾起嘴角,声音中透出几分戏谑,“我最讨厌你的言行不一了,说得很动听,但是你父王真正要对神君动手时,你却没有任何阻拦了。” “不,不是,我拦了,我已经尽全力去阻止了,只不过我在神宗没有实权,天兵天将不听我号令,我拗不过我父王,被他关起来了。” 老白不愿理他,突然露出一丝不耐烦,斜视太子一眼,挑逗的弯起嘴角,嘲道:“你太矛盾了,不管怎么,你还是太子,以你的立场都无法让我们相信你说的一切。” “殿下,你回去吧,我们累了。”小迪淡淡说道。 太子突然激动起来,然后冲过去揪住那老白的袖子,用力将他转过来,“相信我,我从来都不喜欢看到生灵涂炭,我也很明白几位神君的实力,以及那些躲在暗处观察的其他天生地养的神仙,他们要是合力真的对抗我父王,那整个神宗真的会彻底毁了的。”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阿魇站在那,“进来吧。” “阿魇——”小迪冲过去,抱住阿魇,“你没事吧,我……我和……和老白听说在神殿发生的事,我们紧张死了,马不停蹄就回来了。” “没事啊。”阿魇的身体僵住了,这不是小迪第一次抱她,但每一次,都会让她紧张好久,她能听到小迪的心跳声,空气有一刹那的静止,咚、咚、咚……这么热忱的在乎和偏爱,对阿魇来说就是光,能让她一直坚持下去的光。 老白在一旁看着,措不及防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待小迪放开阿魇,他也张开手臂,迎上去,但立刻被小迪拦住,挡在阿魇前面,“你在干嘛,手臂张那么大干嘛,自由地飞翔?” “我这不是开心嘛。” “把开心收起来。” “……”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暗暗低头不语,在思虑着什么,突然抬起头,复杂地看向他们,随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之后一段日子,神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命理神君终日披着金甲在后院练剑,好似不知疲惫。 “程余、志青、方大同……”命理神君不时还迷离地念叨着,脸上的神情迷茫至极,他脸上所特有的目中无人淡了许多,反显出平易近人来。 后来阿魇才知道他念叨的这些名字就是死在妖世的将士,看来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她从未想到过命理神君的眼中也会有如此软弱和迷茫的神情。 “你会后悔吗?”命理神君突然发话。 “后悔什么?”阿魇不解。 “你和我的交易开始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和我绑在一起了,现在你也是那神尊老贼要除掉的对手之一了。”命理神君收起手里的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他不是一直要除掉我吗?”阿魇突然笑出声,那双美眸有阴暗几分。 “那梦棱呢?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舍得对他下手吗?”命理神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停顿了一下,仔细地看了她一会,似乎只这一眼就能看透她全部的想法。 “可惜了,这种事不会发生,因为梦棱一直都是善良的。”阿魇的音量不高,让听者觉得她的话语里没有一点自信,甚至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我想你误会了,梦棱从来都不善良,他的心思比我还重,他会盗梦,偷窥所有重要梦境,梦境是最真实的,什么潜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在梦境里都会被发现。他甚至还会制造假的梦境,让梦中人难以逃脱,直至死在梦里,是美梦亦或者是噩梦。” 阿魇走上前,直视着他,“可这些和梦棱善不善良又有什么关系。” 命理神君弯着腰,他比阿魇整整高一个头,和她说话时总是忍不住弯一点腰,命理神君拢了拢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我说的这些,就是他用来对付魅灵一族的方式,他那时可没有半点怜悯,多少魅灵死在他制造的梦境里。” “可他读不懂魅灵一族的梦境啊。” “他是读不懂,但不妨碍他制造梦境,死在他手里魅灵比我死在我手里的还多,现在,你对他,还有一点好感吗?”命理神君弯腰凑近她的耳旁,直到呼吸越发接近,他鼻尖触到她的耳朵,“你原本靠近他,不就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弄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吗?” “其实从一开始,我只是为了活下去,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想法,我自知能力单薄,没有能力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所以,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 这确实是阿魇一开始最真实的想法,那时,她总是被追杀,她惶恐至极,也控制不好身上的魅术,她身上自带的媚术实在阴毒,只一碰到,他们便昏迷,痛苦异常,直至死去。 一开始她杀了很多来追杀的神仙,但是后来她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杀不死她,每次她痛苦绝望,身体被打得遍体鳞伤,已经没有力气抵抗时,她就会感到身上有一股力量极速流淌,快速地治疗她身上的伤口。 136章 舞姬的轻视 一日复一日,每次被达打到重伤,那股力量就会出现,再次把她地伤口全部治疗好,还会把伤害反噬给那些伤害她的神仙。 后来,她躲在一个很安静很安静地地方,她的身体在哆嗦着,不知所措,直到听到脚步声,她内心惊恐不已,但似乎已经放弃抵抗了,就抱着脑袋蹲坐在那。 但是意外的伤害没有降临,而是有什么轻轻地摁在她的肩膀上,她抬头一看,是一只毛绒绒的雪白的小手,“九尾狐?” “对,就是我。”那只九尾狐身后的九条尾巴像小鞭子似的,左右摇摆不停。 “你怎么来了?”她迷茫地看着他,那只九尾狐也是唯一一个见到她,没有要伤害她的神仙。 “他们杀不死你的,你们魅灵一族就是在逆境中才能更好地生存,神祖假意要除掉你,其实暗地里让我来帮助你。”九尾狐淡淡说着。 她不解地看着她,神祖为什么要帮她? 身上无数地伤口让她窘迫到极点,头都不敢抬得太高,“为什么要帮我。” “不知道,神祖没说,但他让我转告你:不动心不动情,便百毒不侵!” 说着,九尾狐走在她旁边,重重叹了口气,“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不要和任何神提起。” “我……好。” “还有,两天后梦魇神君会去参加蟠桃盛宴,灵河是必经之路,到那时,你要假意经过那里被追杀,记住,不要还手,梦魇神君心善,绝对会出手制止的,到那时,你就跟着他,他会保护好你的。”九尾狐认真地看着她。 “可他绝对看得出我的实力,不还手,不是很奇怪吗?”不还手真的太假了,神君肯定看得出来。 “就是要他看得出来,这样他才会收留你。”看见阿魇还是不解,九尾狐继续解释道,“其实梦魇神君一向都是亦正亦邪的性情,他绝不会因为见你可怜而收留你,但他会因为想要弄清楚你的目的而假意收留你,他一向如此,他好奇心极重,要不然也不会老是盗别人的梦境了。” “真的吗?” 九尾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仅如此,你这张脸,也会引起他的注意的。” …… 果然,如老白所言,梦魇神君收留了她,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可那天,梦棱和她说,她假意接近他,只是为了报仇,原来她和梦棱一直不相信对方,在梦棱眼中的她只是一个毫无善意的心中只有复仇的魅灵。 眼前的命理神君着一身金甲,他淡淡地看了阿魇一眼,“手伸出来!” 阿魇虽是不解,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右手伸出来,“嗯?” 然后就见命理神君把自己的掌纹叠印在阿魇的掌纹上,他的眉因为深蹙着而形成山脉,视线而映出为连波一片。 “看透天机的能力,这万世里只有我有,身为我的战友,你必须要有一点自保能力,不过越是强大地生灵越是难以看透,就像我很难看透那老贼的未来一样。” 阿魇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也可以看穿天机?” “嗯。”命理神君随意回道。 阿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向他转过头来,了然轻笑像是在感谢他的此举的大方。 命理神君愣了愣,喉结滚动几下,紧盯着阿魇的眼,每个字都吐得那么艰难,“你……你这是……第一次对我笑!” “就像太子说你恩怨分明那样,我也是这样的,你若对我狠,我便恨透你,你若对我多点善意,我自然也会回复你笑意。” 阿魇扬起下巴,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相处倒是难得的平和,阿魇身上的蛊毒也已经解了,这是他们达成交易的要求之一。 明面上,命理神君整天练剑,恢复身体状况,其实暗地里已经在偷偷集结军队,要反攻神尊了。 而小迪呢,则整天和老白鬼混,终日无所事事,倒是把老白身上的放荡不羁学了个九十九。 也正如传言所说,那几位神君表面上真的不喜欢对方,尤其是和命理神君相处这几天,阿魇发现命理神君老是说梦棱的坏话,对梦棱意见颇深,要不是看见他们在禁制阵法里的表现,她差点以为他们真的互相仇视对方。 这不,刚睡醒,一打开门,就看见命理神君在那里练剑,一阵的光芒闪烁,片刻之后,手中利剑化作无数气剑,腾在半空,只见命理神君手指轻轻一指,那些气剑便夹带着无比凌厉之势刺了下来,剑落如雨,天地肃杀! 命理神君站在剑雨中央,不紧不慢地看着周围的剑雨,那些剑在靠近他时纷纷转换方向,没有伤害到他半分。 “你这样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伤到自己了。”阿魇怪里怪气地说道。 听到阿魇的声音,他手一挥,收起剑雨,“终于醒了?” 阿魇有些恼怒地冷哼一声,他在外面弄了那么大的阵仗,她想睡都睡不着,他绝对是故意的,亏她昨天还有一点小感动。不管他赐予她看透天机的能力,是因为怕她拖他后腿,还是其他原因,都无所谓,总之,有这种将会对她以后的行动计划有很大的帮助。 “想不醒都难,神君好剑法,弄得声势无比宏大,佩服佩服。”阿魇朝命理神君抱了个拳,阴声怪气道。 命理神君突然严肃起来,“你那天说,你差点喜欢上梦棱,是什么意思?” 阿魇一愣,其实她说的喜欢仅仅是喜欢,在痛苦绝望里呆久了,只要出现一点阳光,她就会拼命抓住那点温暖。她对梦棱便是那种很依赖的感觉,但和老白口中所说的心动扯不上关系。他看她一眼,笑容平静而温和,只消一眼,便将她的心中的阴霾扫去大半。 “你为什么不说话!”命理神君把剑收起来,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没什么意思啊,倒是你,突然问这种问题不奇怪吗?”阿魇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然后突然豁然开朗地点着头,“你不会是怕我……” “什……什么,你别胡说。”命理神君神色有些紧张。 “你怕我会泄露我们的计划给梦棱,怕我顾念和梦棱的旧情,影响后面的计划。” “……”听到阿魇的回答,命理神君身上的紧张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点傲娇,“你明白就好,你不能影响我的计划,不然你的下场就和神尊一样,将会死无丧身之地!” 阿魇嘴角有些抽搐,命理神君果然还是很讨厌她的,动不动就要威胁她,突然觉得自己前几天对他军败的同情是多余又可笑的。 “神君,我们现在至少还是合作关系,你这样很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也会让我产生要不要几次合作下去的矛盾心情。” “好了,我说着玩的,再说了,我想杀你便杀你,还需要威胁吗?” 命理神君无所谓地耸耸肩,在阿魇看来态度及其恶劣,“你这算什么,二次威胁?” “这怎么能是威胁,我刚才只是在解释,在巩固我们之间的合作情谊。” …… 很久后,小迪终于回来,像是小孩一样蹦蹦跳跳地进来,一看到阿魇,便随意地取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喘着粗气,“我和老白去了九重天的深处,也就是整个神宗最安静的地方,九重天界唯一以青云为盖、白晶为墙的殿堂,那是神祖居住的地方。” “这么说,你见到神祖了?” 说到这,小迪就更激动了,生气地拍了下石桌,“可惜了,没有见到神祖,神祖去云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阿魇一愣:云游?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候神祖出去云游,不是太奇怪了吗?难道他老人家真不打算管管神宗了吗? “老白说,神祖是这段时间刚出去的,”说到这,小迪的声音顿时变小许多,然后警惕地看着四周,待确定安全后,故作神秘地说,“不仅是云游那么简单,上古神仙在彻底顿悟后,都会身归混沌摆脱六道,神祖该是顿悟到了什么,才去云游寻找答案的。” “这话不能乱说。”阿魇把小迪拉到一旁,现在神宗本就两方势力暗地里不断较劲着,也是因为惧怕神祖的干涉,才不敢闹出多大动静,“这件事,你不要再和旁人提起,明白吗?” “嗯嗯。”小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能阿魇是怕这个消息一出,会引起神宗混乱吧。 “老白他……” “他去云福宫了。”小迪无奈撇撇嘴,眼里对老白的嫌弃表达地淋漓尽致。 “云福宫?”阿魇不解,她只是被追杀时经过那里,但是没有进去过,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呢。 “嗯,就是里面有很多年轻漂亮的仙娥,里面的仙娥各个能歌善舞,里面呆着的,都是整个神宗最著名的一些舞姬,在神宗各个盛大盛典了,都会有她们来助兴。”说到这,小迪轻哼几声,心里想着不就是几个靠卖色的舞姬吗,竟然敢如此轻待她。 137章 彼岸之花 你不喜欢那些舞姬?”看着小迪满脸的不服气,阿魇问道。 “是她们不喜欢我,我一和老白进去,她们就对我明着或暗着来的指手画脚,一个个看上去清高得很,不就是舞跳得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简直是越说越气,小迪手里的茶杯都快被她捏碎了,竟然还发出呲呲的破裂声,但仅仅出现了裂痕。 “她们兴许是接触的身份高贵的神仙多了,也就看不起你这种小神仙了,这也正常,毕竟她们的能看到的格局也就这样了。而小迪不一样,小迪心如明镜,拥有这么一双纯粹眼眸、怀着善良之心的你,永远都不会和那些肮脏的字眼扯上关系,所以啊,你要一直开开心心地活着,轻蔑地看着这世间所有的肮脏,却从不沾染半分。” 阿魇笑得很温柔,还一边轻轻把小迪垂落在脸上的碎发拢在耳后。 阿魇的温柔差点把小迪看呆了,“阿魇……” “梦棱曾经和我说,要活下去,只能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把阻碍你的、伤害你的万世生灵踩在脚下,才能站得更高,可是这样活着其实很累,我倒是希望小迪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活法,不管如何,开心便好!”因为这,就是阿魇最想要的活法,随心随意,不拘一格…… 可能也是因为上次云福宫的不好回忆,这段时间小迪一直没有再和老白出去,整天和阿魇一起看着命理神君练剑。 小迪总是托着腮,津津有味地看命理神君拿把剑挥来挥去,“哇,厉害诶,神君,我突然发现你长得好帅啊!” 命理神君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迪,“小丫头不出去玩了?” “啊?”小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么亲昵的称呼竟然从命理神君口里说出来了,“不去了,我要呆在神君府里,休养生息!” 命理神君随意瞥了阿魇一眼,嘴角一抽,“这样也好,不然外界总是说本君管不好府里的仙娥。” “……”这是什么鬼,就是和老白浪了一段时间,就传言满天飞了吗?小迪无奈地撇撇嘴。 “扶桑来了。”命理神君突然闭上眼,然后睁开眼,眼里有一丝犹豫,看向小迪,“小丫头,去把扶桑神君迎接进来,他看起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要和我说。” “好。” 说完,小迪一溜烟就跑出去了,刚来到大门,就看见一个男子身穿浅青色长袍,衣袍飘逸,身材颀长,右手紧拽着什么,左手则背在身后,一派仙风道骨之姿。 “您就是扶桑神君?” “对,您是新来的仙娥?”扶桑神君狐疑地看向小迪,略微思考后,说道,“看来,他变化很大,以前他府里不可能会收仙娥的,都是清一色的男神仙。” “因为我是来照顾阿魇的。”小迪解释道。 听到这,他呵呵笑起来,“她只是戴罪之身,被软禁在神君府邸里,哪需要什么照顾啊,现在的命理神君已经那么会怜香惜玉了吗?” 小迪的脸刷地一下黑了,先感觉到失望,接着是愤怒,她气呼呼地看着他,“什么叫戴罪之身,阿魇是不忠不义、屠城十日,还是杀人如麻?” “是魅既罪!”那双生来便温文儒雅的眼睛闪过一丝凌厉。 “好一个是没魅既罪,神君看起来气质潇洒,风流高雅,却是深藏不露,心狠手辣,可以微笑着说出最恶毒的语言,还自以为自己有多正义,你们都一样——自命清高、心高气傲,真是让我厌恶!”小迪气得声音都有点哭腔。 “小丫头,回去!”命理神君的声音突然响起。 “命理神君,你对府里的仙娥管教不够啊,本君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嘲讽呢。” 扶桑神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迪,却并没有生气,他看向小迪那一刻嘴角竟还轻微的抽了抽,似乎有点无可奈何的郁闷,但紧接着就捂着嘴咳了一声。 但这样让小迪更加气愤了,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就是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哼!” 冷哼一声后,脸色越发铁青,似是忍无可忍一般,转身就离开了。 “小丫头,你刚才和本君说的,本君记住了,也请你,莫忘了本君!” 听到扶桑神君的话,小迪停住脚,咬了咬牙,“我去,没见过那么嚣张的!”对小迪来说,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心里骂道:记住就记住,我还怕你不成?然后冷着脸就离开了。 只留下命理神君和扶桑神君面面厮觑半刻,而后扶桑神君摊开右手,里面是一颗白色的种子,“这是一颗种子,是我新研究出来的,我给它取了个名,叫彼岸之花,顾名思义,它存在于生和光的彼岸,它和希望永远隔着万水千山。它也像天际中的流星,生命的光华很漫长很美,却不知道当它飞速掠过天际的时候,迎接它的却是永恒的寂静和阴暗。” 命理神君若有所思地接过种子,仔细瞅了瞅,“不认真看是白色的种子,但是仔细看里面竟然有血在流淌,你不会在用自己的血来养这个种子吧?” “是啊,不过,种子一直在沉睡着,我一直唤不醒它。”说到这,扶桑神君苦恼地看向命理神君。 “什么意思,你自己制成的种子自己不会种?”命理神君把种子放回到扶桑神君的手里,露出想看怪物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扶桑神君无奈地摆摆手,“没办法,我自己新制成的花竟然脾气有点大,一直不听我的话,不愿意冒芽开花。有时候春天到了,嫩嫩的绿芽也会从这种子里慢慢地探出了它的小脑袋,好奇地打量这充满生机的世界,但是一看到我期待的眼神它就又缩回去了。” “……”看着扶桑神君满是期待的小眼神,命理神君轻哼一声,“你看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有办法唤醒它,还是打算用我手中的利剑把它打醒?” “粗鲁!” …… 小迪还没走远,一直躲在一颗石墩后偷听他们讲话,“彼岸之花?不就是茶吉尼天种在冥界的曼珠沙华吗?” 小迪心里想着:那个傻瓜神君,竟然不会种?哼,茶吉尼天可是在黄泉种了满满一路。 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命理神君颇为不耐烦地吼道,“你可以走了,扶桑神君,我这小小的府邸种不了你这颗满怀期待的种子!” 说着甩袖就要离开,扶桑神君立马拦住他,“可是种子确确实实是在这里才有反应,我怀疑是你这里的气候条件适合它,它自己选择在这,我没有办法!” 小迪一愣:种子在这里有反应,应该是因为茶吉尼天,毕竟我就是茶吉尼天的一个劫。 想到这,小迪开始苦思冥想,看来可以好好利用一番这颗种子。 “哼,扶桑神君,我觉得我大概知道这颗种子怎么种了。”小迪突然发话。 “什么!”扶桑神君一脸震惊地看着突然凌空出现的小迪,一脸的不可置信,一个小小仙娥,又怎么会知道种法? “你别不相信,这样吧,我可以先告诉你,彼岸之花最适合种在哪?”小迪傲娇地抬起下巴,心里想着如果帮了这位扶桑神君,就可以让扶桑神君欠下她一个人情了,日后兴许他还有帮得上忙。 “小丫头,不许胡说,这位扶桑神君可不好惹!”命理神君淡淡道,他显然也是不相信小迪的。 “不可能,这万世里,我都试过了,神宗、魔宗、人间,乃至妖世我都去过了,都没有多大作用,还是刚才无意间经过这里,才发现种子有点反应。”扶桑神君无奈叹道。 “可你还落下了一个地方——冥界!”小迪故作神秘道。 “你果然是在胡说八道,谁人不知那冥界向来寸草不生,还有漫山遍野的沼气毒瘴,是极阴极暗之地,彼岸之花怎么能在那存活?”扶桑神君解释道。 “冥界听起来,确实不适合,但是蛮适合这种子的,都是生与光的彼岸,你岂能不试上一试,扶桑神君?” 命理神君应和着,就在扶桑神君犹豫不决的片刻,就带着小迪凌空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喂,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是冥界呢?”扶桑神君高声大喊。 …… 转眼间,命理神君已经带着小迪来到灵河旁,“小丫头,你别看扶桑那小子长得谦和温煦,其实一直都是笑里藏刀、是口蜜腹剑的笑面虎,温善的外表下有一颗冰冷狠辣的心 ,所以,你惹了他会有些麻烦,你不该骗他。” 小迪噗嗤一声笑出来,“既然神君觉得我在骗他,刚才为什么还要帮我说话呢?” “我刚才若不帮你说话,他压根就不会放你走。”命理神君回道。 小迪脸上的笑顿时止住了,“你……竟是在帮我……太阳……打从西边升了?” “……” “神君你没事吧,最近可受了什么刺激?” “总之你这段时间好好呆在府邸里,就算扶桑找上门来,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138章 心事重重 小迪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在维护她的神君竟然是那个她一直很讨厌的命理神君,她曾经在无数日日夜夜里在想着怎么对付他,想着如何除掉这位神君。 “神君,我听阿魇说,那天你被妖王铁链锁住时,曾经找过阿魇断掉,那时,我想不明白,现在我突然明白了,你为什么明明可以找其他神君断掉,偏偏去找阿魇了——神君在赌,赌自己在阿魇心中的位置,你竟然喜欢阿魇。” 当时,在人间时,老白就曾经和她说过关于命理神君的事迹,后面是真的差点和阿魇在一起了,但老白一说起这件事,就不再说什么了。 “你回去吧,扶桑应该走了。”命理神君漠然转身,背对着小迪,“你知不知道,一个神君的心思是不能乱猜的,不管是猜对或是猜错,你都会因此引来祸端。” “你想杀我?” “不是,根本就不需要我动手,天意如此,你……会被命运惩罚的!” 命运?说到命运,小迪一下子就想到林茴了,那个被惩罚了几生几世的可怜女孩,“命运有时候真残忍!” “看你看上去并不害怕啊,你当真不怕死,”命理神君狐疑地看着她。 “蝼蚁尚且偷生,我又怎么会不害怕?我害怕死了就再也没有了,永远地没有了小迪。”小迪的眼睛透着些落寞。 命理神君突然笑了,带着些讥讽,“你是凡间收上来的神仙,是有灵魂,就算死了,也只是去泰山府君那里报道,重新进入轮回,又怎么会永远没了。” 可是啊,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小迪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小迪,她一直都是茶吉尼天的一个劫,只不过是一个神在漫长岁月里一个历劫中的衍生物而已,等到茶吉尼天历劫成功,她会永远在天际中消失。 就像老白历劫时的高长恭,高长恭死了遍死了,他从来就不是老白,老白也从来就不是高长恭,他们长得神似,却又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个体。 高长恭死了,老白便回来了;老白历劫成功了,高长恭的一生也就结束了。 灵河上游,命理神君已经离开了,小迪失神般地坐在漫漫无边的长河中央高悬着三生石,它记录着万世生生世世情,所有情定三生的情侣都会记录在上。 小迪苦涩地勾了下唇,盯着三生石上密密麻麻名字,“我虽然是人类所生,但应该连生死簿上都没有我的名字吧?” 小迪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把她压得喘不过气,压得她好累好累,灵河上飘渺轻烟,看不到尽头,让她找不到一点出路,看不到一点清晰的轮廓,看不到一点光…… “林茴说过,她羡慕我身上的自信和活泼,可我从来就不是那么幸运,我情愿像神君那样,至少他还是他,可我从来就不是我,我连做自己的资格都没有,所有人都盼着她(茶吉尼天)回来,盼着她早点历劫成功,盼着我早点消、失……” 小迪的声音很轻,她坐在那自言自语,后面的尾音已经带了点哭腔,“怎么办,老板娘,我突然觉得活着好累,你说让我找到自己的活法,开心就好,可我一直在强颜欢笑,我一直都开心不起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小迪,你怎么哭了?”老白的声音突然出现。 一秒后,就看见一只九尾狐领口出现,站在三生石上,歪着脑袋迷惑地看着小迪,他看见小迪没有回话,就默默地挨着小迪坐在一旁,毛绒绒的九条尾巴铺散在地上,时不时还晃一下。 小迪重重喘了口气,缓了缓情绪,“你走开!” “不行,我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能这么不仗义,我不能丢下你自己去玩乐啊?这太畜生了!”老白说道。 “你本来就是畜生!”小迪的眼神很冷漠,看都不看老白。 “……”老白不满地撅起嘴,“说畜生多难听,我是神兽,万世唯一一只天生地养的九尾狐。” “行行行……”小迪猛地站起来,站起来那一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你厉害,你多厉害啊,你是谁啊,你是九尾狐狸,生来就高贵,而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废物,我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老白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直直地盯着小迪,眼里的迷茫瞬间被愧疚覆盖,“对……对不起,小迪,我不是在炫耀……我总是想让你开心开心,而且,我从来就不觉得你低贱啊,也没有谁可以说你是废物,你也不行! 因为我认识的小迪,从一开始,就是给我很多惊喜的女孩,小迪很有趣很可爱,很喜欢笑,却经常笑得让我心疼,从见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没心没肺,没有那么开心。 她看似活得随心所欲,其实每走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看似活得潇潇洒洒,其实一直在谨慎、敏感地观察着外界。 我知道她不开心,所以我总是带她出去玩,我总是能以各种名头带她出去闹腾,她甚至可以让我带她去见神祖,让我带她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也曾经让我想带她去做我所有做过的有趣的事情……” “对不起,老白,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 小迪突然蹲下来,伸手把狐狸抱在怀里,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拥抱,把老白勒得身体有些发疼,却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满和不怎么舒服,只是用雪白的小爪子轻轻地拍着小迪的后背,安抚着神色有些崩溃绝望的小迪。 好一会儿,小迪似乎是哭累了,竟枕着狐狸的肚子睡着了。 老白苦笑一声,灵气一动,转眼间,重新变回人形,小迪就那样趴在老白的怀里睡着了,呼吸声浅浅的,可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一点舒展,“连在梦里,都那么辛苦吗?” 老白伸出手抚平小迪紧皱的眉间,然后无奈摇头叹息,把小迪抱起来,朝着神君府走去,心里想着:那么久了,阿魇该很担心吧…… 这不,刚到门口,就看见阿魇站在那,阿魇一直都不能走出命理神君府,这是他们自己交易的要求之一,因为小迪和命理神君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阿魇很担心,还因此去骂了命理神君,质问他为什么带小迪出去,不安全地带她回来? 阿魇还差点要闯出去,要不是老!白出现,答应她会把小迪安全带回来,这会儿,她应该闯出去后,又要被追杀了! 见到老白终于带小迪回来,阿魇终于舒了口气,“她没什么事吧?” 说着,阿魇走上前,看见小迪的眼睛还是通红湿润的,“她为什么哭了?” “没什么,只是小姑娘家家的,一时想不开,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老白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一边抱着小迪走进去,一边说着,他并不想让阿魇太担心,他知道阿魇很重视小迪。 回到后院,就看见命理神君坐在石桌前饮茶,看见他们出现,淡淡说道,“这下你放心了,再说了,我一介堂堂神君,怎么会用那么卑劣的手段除掉府中仙娥?” 说到这,命理神君气得杯子都拿不稳了,阿魇竟然怀疑他偷偷杀了小迪,对他真的一点信任都没有! 阿魇没有回话,只是默默走过来,脸上神情冷得可怕,“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一些实情。”对,仅仅是一些实情,命理神君豁然站起来,他只是和小迪说不能瞎揣测神君的心思,这是大不违,会被天意惩罚,仅此而已,谁知道她那么不经吓。 “你最好什么都没做,不然等小迪起来,我问清楚了,如若真和你有关,我决定不会放过你!”阿魇冷冷说道。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信任我,是这样吗?在你眼里我就是十恶不赦,罪无可恕?纵使梦棱和我一样,手上都沾染了无数魅灵族的鲜血,可你愿意原谅他,你一开始就对他报以善意,而我呢,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命理神君声音微颤,他自己都想不到,被她所不信任会那么酸涩! “因为梦棱救了我,他也不会对我下蛊毒,而你一开始就在为难我,这些就算了,你现在竟然连小迪都不放过,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说得真好,真好……”命理神君苦笑几声,“都是我咎由自取了。” 这时,老白刚好从里屋出来,他冷静地看了他们一眼,“其实……阿魇,小迪的事真的和那算命的没有多大关系,只是……总之小迪本身就不是很乐观。” 小迪从来就不是一个乐观的女孩,活泼开朗的外表下住着一颗阴暗的心,每一天都伴着不安的情绪入睡,这才是真正的小迪。 “那她到底怎么了?”阿魇询问道。 “不清楚,但我知道小迪心里藏着很多事,不过至于是什么事,去问一下梦棱,应该就明白了。” 老白无奈地摆摆手,然后咧嘴开怀大笑,眼睛嘴巴似乎都在微笑。 139章 情劫 命理神君的眼神慢慢变暗,他没有插话,也没有因为洗清了阿魇对他的怀疑而感到释然,有的只是无力感,无力感像海一样淹没了他,让他满身的疲惫,然后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俯下身,模样像是喝醉一般…… 睡了两三个时辰后,小迪醒来了,她揉着发酸的眼睛,刚一看向窗外就看见扶桑神君在和命理神君就说着什么。 回头一望,扶桑神君刚好和小迪对视,他眼里堆满笑意。 也就一秒后,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仙气飘渺的扶桑神君走了进来,很自来熟地坐在小迪床头,回手将门带上了。 “你叫小迪是吧,本君觉得……” 小迪直接打断扶桑神君的话,“你是因为种子的事来找我吗?” “是啊,小迪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懂事明理…… ” “种子发芽了吗?”小迪再一次打断。 “是啊,我按照你说的,把彼岸之花的种子种在了冥界,它竟然发芽了,但仅仅是发芽了,之后无论我在注入多少仙法,它都再也没有反应了。”说到这,扶桑神君不由地苦恼起来。 小迪无奈摇摇头,不过实话说,她也不知道真正的种法,她只知道后来茶吉尼天种了好多好多…… “什么,难道……你也不知道?”扶桑神君一脸不可置信,既然小迪知道在冥界可以让彼岸之花发芽,那也应该知道如何让它开花啊。 “嘘——”小迪故作神秘地做了个禁言的动作,“不着急,时机未到,急不来地。” “……” 也是因为这样,扶桑神君才觉得小迪是故意吊他胃口,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动不动就来找小迪,询问种花之法,弄得小迪都有些不耐烦了。 “神君,您怎么又来了。” “小迪姑娘,本君觉得这命理神君的府邸啊,甚好、甚好,以后本君还会常来的。” …… 这天,扶桑神君又乐呵呵地执着玉扇来了,他看见小迪正趴在屋顶上,也顺势飞上去,“小迪姑娘,今日为何要在这屋顶偷窥啊?” “偷窥?你哪里看见我偷窥了?” “可你看的方向便是命理神君和那只魅灵的方向啊,难不成你……”说到这扶桑神君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喜欢阿魇。” “闭嘴,你这个cp粉,老是乱点鸳鸯谱,前几天还说神尊和命理神君像是一对,因为他们相爱相杀,简直离谱!”小迪骂道,这扶桑神君就是货真价实的cp粉,不管是谁在他眼里都能凑成一对。 “c……cp是何物?” “这个不重要,你看,”小迪指着不远处的命理神君,他正在和阿魇说着什么,“命理神君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了,阿魇也是,好像脸色都很沉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强烈的不安在小迪心头升起,难道又是因为神尊的关系? “嗯,本君猜,是和几日后的大战有关,命理神君暗地里一直都集结兵力,表面上他一直在府了修养身体,实际上背地里已经在联络各路神仙了,准备攻打神殿了。” “你……竟然知道这些,难不成是他告诉你的?”听到这些话,小迪很惊讶,这些东西难道命理神君也会告诉其他几位神君?不是说和梦魇神君有些矛盾吗? “他自然不会瞒我们啊,再说了,他就是不说,梦棱也会知道啊,这万世对他来说从来就没有秘密。”扶桑神君笑着说道。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瞒住梦棱吗?”小迪若有所思道。 “我们五大神君一向是同一条心,为何要瞒着?”扶桑神君悠悠道,露出想看怪物一样看着小迪。 小迪并不这样想,一直觉得可以任意偷窥别人梦境的梦魇神君太过于可怕,在他面前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连隐私权都被侵犯了。 “可是再好的关系,彼此之间也得有些距离,得有些自己的小秘密,才对啊。” “你是在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扶桑神君把脸凑过来,他眉目严峻,青袍飘逸。两人身边的灵力气息非常混乱,几乎在半空中形成了风。 “少来,我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而已。”小迪撇过头然后跳进去,就跑去阿魇那里。 扶桑神君默默地跟在后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迪的背影,然后大声地对命理神君打招呼招呼,“诶,命理神君别来无恙啊。” “扶桑神君,你怎么又来了?”命理神君无奈道。 “你怎么和那小仙娥的问题一样,你们就那么不想看到我,我可伤心了啊。” 扶桑神君意味深长地朝命理神君眨了下眼睛,嘴巴轻轻闭合几次,却没有发声,但是命理神君是看得出来他在说什么的,小迪和阿魇却不知道扶桑神君在说什么。 “别说了,此事与你无关!”命理神君甩了下衣袖,把桌子上的佩剑拿走就要凌空消失了。 扶桑神君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命理神君停在一块碑石上,那是一块黑色的巨大碑石,四周很荒凉,碑石上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在迷雾里不时发着红光,似乎怨气满满。 “你打算怎么为他们报仇?”扶桑神君的声音稍显复杂,和平时的随意不羁相差甚远。 “我要屠了妖王满门,以及神宗所谓的王族,但这次我不能再那么冲动,要谨慎小心,做万全准备,不容失败!”命理神君眼里寒光逼人,锵一声从拔出刀柄的利剑,往脚下一扔,利剑白光一泓灿入眉目,令人肌肤生寒,显是锋利过人。 “哟嚯,小命理长大了,知道不能意气用事了,也好,这样就不用让几位哥哥老是为你担心了。” 扶桑神君抚摸着他的头,立马被命理神君甩开,然后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那么多年了,你还把我当稚童看待吗?” “差点忘了当年那个老是跟着几个哥哥身后的小屁孩已然长大了,也是一方神君了,话说,真是岁月不饶神啊,本君最近发现脸上都在细纹了,着实让本君惊恐不安!”扶桑连忙摸着自己的脸,一脸的惊吓过度。 “……” 迷雾笼罩着那块巨大碑石,在薄暮的灰色的天空底下,命理神君陷入了沉思了,头埋的很低很低,一动不动,抓着利剑的手微微抖了抖。 他转头看了看一旁有些担心的扶桑神君,缓缓举起宝剑,扬起如流水奔泄而来的剑光,似乎要把迷雾劈开,这时没有一丝风,浓雾像凝固了一样,顿时裂开一条缝。 “可是我不是告诉你那只魅灵也参与了这件事,你为什么没有对她出手,你不会是舍不得吧?”扶桑神君不紧不慢地把一只手背在身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几摇头,现出踌躇和无奈的样子来。 “和她没有关系的,我了解她,她嘴上狠,其实心地特别善良,就算当时她在场,也不能说明她参与其中!” 命理神君看了扶桑神君一眼,缓缓说道,眼里十分坚定,对自己说出的话没有一丝怀疑。 “以前我们还在说桃谷那家伙是个情种,现在看来你还真是步了他的后尘,不光是桃谷,我们其他四位神君都不能动情,一旦动情,将万劫不复,情爱是我们不可逾越的鸿沟,你不知道吗?”扶桑神君高声吼着,眼圈发红,声音颤抖。 命理神君身体僵住了,机械般地转过身,“我本来就是该陪着他们死去的,万劫不复又有何妨?” “闭嘴,听好了,他们只希望你活着,他们拼尽全力护你出来不是让你来送死的!他们的亡魂需要你来守护,这是你身为统领百万大军失职行为的惩罚,你没有资格死!”扶桑神君一把抓住命理神君的肩膀,用力晃几下,似乎想要把他晃醒。 “扶桑,你走吧,我想自己呆一下。”命理神君一只手撑在碑石上,死死地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看的心口一堵,仿佛整个身体凝成了塑像。 “魅灵,何为魅灵,她们身上动人心魄的妩媚本就容易勾魂心魄,你们就不该收留她,当初就该杀了她。” 当初软禁阿魇仅仅是因为梦棱不舍得杀她,命理神君担心梦棱会因为阿魇那张和上次那只魅灵相似的脸蛋,而再次把自己陷入绝境中,毕竟他们都不能招惹情爱,一旦沾染上就厄运连连直至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他才答应梦棱照顾好阿魇。 “别说了,扶桑,无论如何,她是无辜的,万劫不复也好,永不超生也罢,我已经不在乎了……” 纵然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终将逃不过命运的劫,即使他是掌管命脉的神,他也躲不开。 月老府里,那个一头银发的老人正认认真真地摆弄着手中的红线,那两根被老白打了几个死结的红线正静静地牵动着双方的情丝,它被其他红线缠绕着,月老无奈旁观许久,终于千回百转,慢条斯理,清出了那条原来就该有的红线。 140章 彼岸之花的惩罚 你会后悔的,小狐狸!” 那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声音很慢很轻,在半空中引起悲伤的回响。 “并不是所有万世情爱都有好结果的,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就算把他们强行牵在一起,也会乱了他们的命脉,也害了自己。” 老白一言不发地看着那根红线,“告诉我,那根线我到底牵给谁了?” “不能说,神仙的情线是不可泄露出来的。”月老悠悠道。 老白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意摆了摆手,“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一定非得知道,况且,我九尾狐做事从来没有后悔过的,我既然已经把跟线牵好了,就不会后悔,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后悔,你老人家就放一百个心吧。” “小狐狸,你还是太年轻了,身上稚气未脱,等你懂事了,不再那么喜欢胡闹了,你就会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老白依旧不以为然,轻哼一声,“少来,我不是不懂事,仅仅是喜欢玩而已,再说了,人间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为什么老是让他们有缘无分,这岂不残忍?” “你会明白的,以后会明白的……” —————— “扶桑神君?你又来找小迪了?” 阿魇一打开门就看见那一身青衣飘逸,那双平日里温和且带着点调皮的眼睛,刺客寒光一闪而过。 只见扶桑神君面无表情地把那颗已经发了芽地种子递给阿魇,“这是彼岸之花的种子,它绽放于生和光的彼岸,它和希望隔着一条鸿沟!” “听起来这花,有点惨,一生亦是悲凉。”阿魇喃喃着,像是在说花,又像是亲历者。 “这花赠与你。”扶桑神君的语气很冷漠,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阿魇鬼使神差地接过种子,刚碰到种子,种子的那股凉意渗入血液中,让阿魇心一惊。 “这是什么?” “这花除了前面我说的意思,它还有另一个意思,那就是对一生所爱至死不渝,如若缔结者出现背叛,这多彼岸之花将会结束缔结者的一生,被白色的花海所淹没吞噬,灵魂永远被禁锢在那片花海里,这就是花语的另一个意思——惩罚!” 惩罚?阿魇呆呆地看着手里已经发了芽的种子。 “背叛,何为背叛?如果所谓的一生所爱,本就被万世所不容,那么是忠于内心是背叛,亦或者是忠于天意是背叛?” “忠于心中所爱,便是永恒,如若不然,便只有惩罚!”扶桑神君冷冷说道。 阿魇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那请问神君知道我心中所爱是谁吗?” 扶桑神君脸色有些顿住了,喉结滚动一下,脸色越发难看了,“是梦棱,对吗?” 阿魇轻笑几声,扬起下巴,“既然神君觉得是,那便是吧。” 说完,阿魇转身就执着种子带进神君府了,手上那股凉意一直未退,身后,扶桑神君顿在原地,没有向前走,亦没有向后移动,只是定定地盯着阿魇远去的背影…… 许久后,扶桑神君重重叹了口气,“听到了吗,小命理?她不喜欢你,人家爱的可是梦棱。” 回到后院,阿魇一下子愣住了,手上抓着种子的力度越发大了,苦涩地勾了下唇,眼睛空洞无神、疲惫不堪,“神仙,高高在上的神仙?” 说着她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种子,冷笑一声,“现在开始要提防我了,也是可笑,从古至今,死在你们手里的魅灵不计其数,不管他们是否罪恶滔天,还是无辜被牵连,都被你们一一杀尽……” 魅灵一族和神灵一族是世仇,从未和好过,一万多年前,魅灵一族突然向神族发起挑战,想要取代神族统领世间。 可是魅灵一族失败了,被灭族了,不管参与大战与否,都被杀尽了。以及后面刚集齐天地灵气而出现的新魅灵,也全死了(除了阿魇),阿魇能活着,仅仅是因为那张和梦棱爱侣相似的脸蛋。 …… “不行,那只魅灵不可信,你不能把计划告诉她!” 莲池旁,扶桑神君拧着眉头,旁边的桃花也随着他情绪波动而飞舞流动。 “这是我和阿魇之间的交易,我不可能不告诉她,何况,这些计划有一半是她提出来的。”命苦神君低垂眼帘,看着摆在地上的图纸,手一挥,那张图纸瞬间化为灰烬。 “你疯了,真的疯了,”扶桑神君嘴角一抽,神色有些无奈,“梦魇神君,你管管他,他是你带大的,你得管好他!” 梦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杯子里的桃花酿一饮而尽,然后神色淡淡地看着远处。 亭子里,那张圆木桌上坐着四男一女,那女君掩面轻笑几声,然后执起一个玉净瓶,往扶桑神君的杯子倒入桃花酿,香醇浓郁的酒香丝丝入扣,“扶桑神君今日看着很是疲惫啊,没有休息好吗?” “疲惫!”扶桑神君像是突然被刺激到了,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水芝,你看见细纹了?” 这话,把在场的几位神仙弄得哭笑不得,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泰山府君说道,“我们是神君,又怎么会像人类那般容颜老去,你这不是在愚弄自己吗?” 扶桑神君气鼓鼓地轻哼一声,“虽说我们不会自然老去,但要是受了刺激,我们也会天人早衰的,这段时间因为小命理,我受的刺激还少吗,整日担惊受怕,就怕他死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神尊能奈我何?”命理神君挑了下眉。 “你上次可是差点死在禁制阵法里!” “……” …… “阿魇,你让我打听的事有着落了,那个叫柒不念的女孩真的爱上了妖世太子,但是她还没有接受妖族太子的心意。”小迪笑声道。 “那就好,毕竟我并不想看到太多杀戮。”阿魇舒了口气 可是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的小迪,满脸愁容,她知道他们一旦成亲,就真的违背天理法教了,到那时,就真的覆水难收了,谁都救不了他们,神宗不会放了他们的,尤其是妖世命魂,可能会在此战中遗失不见。 依照以前的记忆是茶吉尼天把妖世命魂藏起来了,可是这会儿的茶吉尼天明明还是个小女孩,和睚眦应该还不认识,怎么想,时间点都对不上。 小迪不解地盯着自己的手,“难道我又被莱恩骗了?” 小迪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但她却不能说出来,碧莲女君一再叮嘱她,不能透露一点自己知道的东西,不能妄想改变历史,不然,将天下大乱。 “命魂如果真的丢失,那妖族真的要毁了。” …… 桃花林里,奕凤和姜离正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几位神君。 “姜离,你看,水芝连倒酒的模样,都那么优雅,一举一动都能牵看者的视线。” 姜离白了一眼,“切,庸俗至极,不就是有几分姿色吗?看你那色咪咪的样子,没有一点身为上古神兽的骄傲和秉性。你看看那只走路都走得不可一世的九尾狐,他才是把骄傲和得意表现得淋漓尽致,你简直是给我们神兽丢脸!” 听到这,奕凤就不服了,“我向来喜欢以德服人,凤凰的骄傲不需要用骄横跋扈来体现。” “哼,且不说那只狐狸好不好,我就看不上你这种‘热脸去贴冷屁股’的的卑微模样。”姜离生气地转过头。 奕凤这就不解了,姜离到底在生什么气,每次一提到水芝他就生气,姜离和水芝也没有什么冲突啊,到底是为什么? “姜离,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水芝,你不是我朋友吗,我们一向一龙一凤游玩万世,不曾分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既然你知道我喜欢水芝,那你能不能对她好一点,不要让我夹在中间难做。” 姜离沉默下来了,喉结滚动一下,低垂眼睑,用着极轻的声音说着,“对不起,奕凤,但这次我希望你听我一次,就一次,求求你。” “姜离……”奕凤皱起眉,一向孤傲,有些公子哥脾气的姜离竟然用那么卑微的语气在和他说话。 “这次,你千万不要插手,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谁输谁赢都不一定,我们只是修为尚浅的神兽,还不足以能抵挡接下来的风雨,我们能做的,只有拼命躲开,不要让祸事殃及到我们。” 奕凤死死地咬着唇,半刻后,才机械般地点点头,“那便依你吧。” 奕凤缓缓转过身,看着亭子里那个浅笑安然的水芝,水芝也发现了他,对他轻轻点头,莞尔一笑,眼里的温柔想能溢出来。 水芝一向是温柔到骨子里的女神仙,一颦一笑,暖透心房。 “你是凤凰?就是那只整天和龙族混在一起的凤凰?” 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奕凤和姜离回头一看,见是一个长得圆滚滚的小女孩,女孩眉间那一抹红,红得刺眼,鲜明晃眼,像是随时要破裂流下红色汁液来。 小女孩手里还拿着生死簿,小小的胖手还抓着一只毛笔,然后又转头看向姜离,激动地拿着毛笔指着他们。 141章 交换秘密 你们就是那一龙一凤,在冥界,那群小鬼经常和我提起你们,说你们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到处玩耍,他们还说让我别学你们,阎王哥哥也这样说,他们都把你们当做是我的反面教材。” “……”姜离嘴角一抽,听到这些,他很生气,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和小孩计较。 “小妹妹,你手里拿着生死簿,我猜,你是泰山府君的师妹,你就是那个小冥王。” 传说泰山府君因为懒得管事,就让自己话都还说不清的小师妹来掌管冥界。 “冥王?”听到冥王,茶吉尼天就生气,当初师哥说当了冥王就权利滔天,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信了,就屁颠屁颠地接受了。 但是最近她才发现被师哥坑了,当冥王一点都不好玩,累得要死,那些鬼吏整天管着她,就怕她出事,烦死了。 “哼,坏师哥,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啊?” 就在姜离和奕凤讶异着,就见小女孩冲到亭子里,小小的身体拖着厚厚一本生死簿,走得有点艰辛。 一到泰山府君面前,小女孩就把生死簿用力地丢在地上,还拿着毛笔的右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她师哥。 “师哥,你到底几个意思,你说,当冥王根本一点不好玩,那些鬼吏整天管着我,烦死我了,我不当冥王了,我要禅让冥王之位给其他有才之士。”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神君皆在努力憋笑,尤其是泰山府君,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冰山脸,也笑得一脸宠溺。 泰山府君无奈摊摊手,然后离开座位,蹲在茶吉尼天面前,这样才勉强和茶吉尼天的视线持平,“小天,那你觉得把冥王之位禅让给谁比较合适?” “师哥不就可以吗?师哥为什么不当,而让我一个小孩来做,你于心何忍?”茶吉尼天的脸气得通红,那张本就胖嘟嘟的脸还不时撅着嘴。 “可是怎么办呢?你既已继任冥王之位,岂有随意不做的道理?再说了,你现在就是公认的冥王,整个冥界的气运和你息息相关,你身上可是承担着整个冥界安危的重担,所以,小天,你必须要变得强大起来,不能像那个九尾狐那样,整天想着玩!”泰山府君语重心长地说着。 说到九尾狐,茶吉尼天就更气了,师哥明明知道九尾狐不靠谱,竟然还去向九尾狐询问育娃之法,当初,她可是差点被那只九尾狐所谓的带娃经验的害死! “别和我提那只九尾狐,你们整天不是说九尾狐,就是那一龙一凤,虽说他们实在是在虚度光阴,但我也不想像个囚犯一样,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冥界!” 越说越气愤,茶吉尼天说到激动之处,还不忘踹了她师哥一脚,以解心头只恨,心里喃道:说得真好听,还不是因为师哥懒得管,才把冥王之位禅让给我的,混蛋! “小尼天,这段时间长得真快,印象里,你还是那个襁褓中的婴儿,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竟然出落成小姑娘了。”碧莲女君走过来,温声细语地安抚着茶吉尼天。 “女君,我真的不想整天被关在冥界,那里又冷又黑,连寸草不生,听说前段时间黄泉之路长出了一棵绿芽,可是不是被那个杀千刀的挖走了!”说着,茶吉尼天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心里那个委屈巴巴,看得在场几位神君也是不忍。 说到绿芽,那几位神君纷纷看向扶桑神君。 扶桑神君轻哼一声,他知道茶吉尼天所说的绿芽是彼岸之花的嫩芽,可是前几天,他挖走去送给阿魇,想着要惩罚一下那只魅灵,她要是敢背叛梦棱,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吧,小尼天,你先回去,我呢,改天给你送来一堆种子,让那些花开遍黄泉之路,如何?” “扶桑神君说得可是真话,不诓我?”茶吉尼天的哭声制止住了,愣愣地看着扶桑神君。 “是,不骗你,到时,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那好吧。” 见到茶吉尼天终于不再纠结是否放弃冥王之位,泰山府君明显松了一口气,看向扶桑神君的眼神满是感激。 “好了,小天,跟你的神女母亲回去,她会照好你的。” “还不行,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师哥尽量满足你。” “我要长大,我要师哥渡给我仙气,立马让我长大,我要做个大姑娘,我不要再让他们说我是小屁孩。” “这……” 几位神君面面厮觑,强行长大虽说没有什么不好,但对于一个神来说,会让修炼进入缓慢期,影响修为,类似于拔苗助长。 “师妹,这样会影响到你以后的修炼,至少在一百年内,你无法得到什么突破。” “我不管,我就要,你给不给。”茶吉尼天扬起脑袋,表情带着点气愤和傲娇。 “唉,算了,过来,师哥依你。” “啊哈哈,谢谢师哥。” 只见泰山府君手轻轻一抬,那个小小个茶吉尼天就长成了大人模样,瞬间变成一个袅娜的少女。 “太好了,多谢师哥。” 茶吉尼天激动地抱住自己的师哥就亲了一口,以前她从来只有被师哥偷亲的份,现在她竟然也可以主动去亲师哥了。 “小天,你现在长大了,要知道男女有别。”泰山府君脸嗖地一下变得通红。 “……” “好了,让你神女母亲接你回去,不许再胡闹了。” 说着,就见一个女神仙凌空出现,她恭敬地朝几位神君做了个辑,就拉着茶吉尼天的手离开了。 碧莲女君看向原先奕凤和姜离对着的方向,发现他们早已离开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这件事,你们本就不该插足。 ———— “你回来了,命理神君。”阿魇悠悠说着。 命理神君的脚步顿了顿,停在阿魇面前,“怎么了?你好像神情不对啊,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命理神君以为阿魇生气了,其实她没有生气,反倒有些释然,那颗彼岸之花的种子被她种在了后院里,它被无数花草掩盖住,完全不起眼,不注意的人,是不会发现那里种着彼岸之花。 “没事啊。”阿魇莞尔一笑,“你说我们是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关系,那我们得互相坦诚,对吧?” 命理神君一愣,“对……对啊。” “好,我先说,我们互相交换秘密,如何?”阿魇淡淡说道。 “好。” “爽快,”阿魇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命理神君答应得那么快,“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设计杀了你。” 命理神君怔了半刻,他没想到阿魇会那么诚实坦然,然后突然一笑,“我知道。” “呵呵,行,到你了。” “一开始,我是假意答应梦棱,想要把你囚禁在这,然后在慢慢折磨你,直到你承受不住,自尽!” 阿魇挑了下眉,这些,她也是知道的,“我知道。” 命理神君轻轻点了下头,“到你了。” “我曾经找过神尊,和他商量如何杀了你,那次你带领百万天兵攻打妖世,神尊就是派我去妖世找妖王。” 听到这,命理神君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那死去的百万天兵天将永远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当时肯定没有那么做,你背叛了神尊,亲手毁了和神尊的协议。” 阿魇收起笑意,“你怎么知道?” 命理神君沉默半刻,许久终于抬起头,“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为了杀我,而枉送那百万条性命。” 阿魇转过头,不去看命理神君的眼睛,“这样去相信一个想要杀了你的对手,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蠢?” “该我了,前面那只魅灵不是我杀的。” 阿魇:“你说过了,是另一个你杀的。” 命理神君:“不,是梦棱杀的。” 阿魇,“什么!怎么可能?他不是深爱着她吗?” 阿魇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梦棱绝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亲手杀了心中所爱? “梦棱是喜欢她没错,但敌不过要利用她的心思,但是杀完她就后悔了,并且不久之后,就不再记得那段记忆了,但再一次见到她的画像,梦棱还是爱着她。” “利用她,利用她什么?”阿魇咬着唇,刚问完,她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原来对于梦棱来说,魅灵还有利用价值,那她呢,是否,也是被利用了? “你们身上的毁灭之力,死了之后,可以转移到生前最在乎、最喜欢的人身上。所以就是不能被她知道是梦棱杀的,如果被她知道,心中将会产生怨念,所有的毁灭之力会消失殆尽,这也就是梦棱不能直接杀她的理由了。” 阿魇低垂眼睑,眼泪蓄在眼里,半刻后,阿魇的嘴巴颤抖着,“所以,他变成了你的模样,去杀了她?” 所以,梦棱接近她也是因为这件想要她身上的毁灭之力?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阿魇神色顿了顿,看着命理神君的眼神多了点试探。 命理神君点着头,“是。” “好狠的心!” 142章 婚礼和圈套 没想到,相信阿魇没有泄露军情的,只有命理神君而已,她怎么都没到说相信她的会是命理神君。 之后命理神君再说什么,阿魇也没有什么心思听下去了,脑子里都回旋着那句话:杀了那只魅灵的是梦棱本身。 不知过了过久,阿魇独自坐在屋顶上,这好像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看着这附近的光景,整座神君府邸都好安静,连四周都是很安静的,说不出名字的好些大树把整个神君府围得严严实实。 从上面看,偌大的神君府就像个监狱,上下一片死气沉沉,隐隐有哀伤的气息在流淌着,从旁边经过的神仙皆面色严肃,来来往往的仙娥们也全都行色匆匆。 神君府大门朝东,进大门来,只见偌大的庭院中满园杂花蔓草,因为命理神君慵懒,素日缺少整顿,生长出一派自然散漫气象,萧索之意便也随着这无心打理的繁华和尊贵四下蔓延,到处带有一丝凉气。 “到底那句是真话?” 阿魇迷茫地看向远方,怀着一颗沉重的心,朦胧地闭上双眼,走进一个封闭的黑暗的世界里。 “阿魇,上面风大。”小迪已经在底下注意阿魇许久了,看她神色不对,一直不敢打扰她。 “小迪,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一开始,就活在圈套里,一个被设计好的陷阱了。”阿魇的声音很平静,已然没有了刚听到消息时的震惊和痛苦。 “圈套?” 小迪一跃而起,站立在阿魇面前,思考良久后,她凭着在现代的一点记忆开始进行头脑风暴…… 阿魇转头看向小迪,朱唇微启,却没有说什么。 “阿魇,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小迪,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还有老白,自始至终都站在你身边。 就算一切都是圈套,我也不知道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但,我在这必须提醒你一句,阿魇,不要轻易相信命理神君。” 说出这些话,小迪就开始害怕了,她本不能插手历史,理由现代的记忆去插手历史,会造成时光越发混乱。 原本碧莲女君是不同意她回到阿魇身边的,但抵不过小迪的软磨硬泡,就勉强答应了,但在来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小迪,一定不能干涉历史,尤其不能透露一点未来的信息。 至于这么做的后果,碧莲女君没有明说,只是说,这样可能就回不去了,会彻底地卷入历史的年轮里,甚至…… 当时小迪就问:甚至什么? 碧莲女君:不可言说,你好自为之。 …… “为什么,小迪你到底知道什么?”阿魇问。 “没……没有,只是我从来就不觉得命理神君是什么好相处之辈,他待人处事时而温和良善,时而目空一切,性情复杂多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之,小心他,千万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阿魇的微微抬眉,美眸澄澈晶明,给了小迪一个清浅得几乎看不出的微笑,“记住了,小迪也要记住我前段时间说的话,我希望未来不管发生什么,小迪都要找到能让自己开心的活法,活得肆意洒脱,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让我担心。” 说完,阿魇温柔地伸出食指,刮了下小迪的鼻子。 这一下,小迪直接愣在原地,鼻子瞬间发酸,记忆瞬间回到儿童时代,小时候她一顽皮,阿魇就会给她讲一大堆道理,然后会用食指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问她:下次还顽皮吗? 突然,小迪的胸口传来一阵绞痛,“啊——”她轻声哼了一声,但那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她迷惑不解时,那些不舒服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身体不舒服?” “没事,我可能是累了。” 小迪叹了口气,微笑着向阿魇点头,随后调皮地扮了个鬼脸,就如风一般消失在阿魇的眼中了。 …… 这一天,人间四月,风景正好。 “柒神医的孙女今日嫁人!” 这天,云峰镇热闹非凡,大街小巷聚满人,大家早就得知今日是柒神医孙女的大喜日子,若是错过了这场热闹,作为受尽神医恩惠的百姓,也着实说不过去。 早早的,街上便开出一条无人通行的大道,人们自觉得退到一旁,静静等待远处的迎亲队伍。 有的外乡人听说这等喜事,也来凑热闹,到处张望着。 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手里拿着风车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奔跑着,差点撞到小迪,“小朋友,小心点,这人多!” 那孩童回头嘻嘻几声,然后跑开,“不念姐姐嫁人咯。”口中还不时传来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在奔走相告。 “果然,他们的婚礼开始了,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不安。”小迪喃喃自语。 远处,一整队火红的人影渐渐清晰,愈来愈近,像是天边的朝霞,一点点晕开,不断扩大、清晰,从远远地看去,像是一条红色的巨龙,那便是十里红妆吧。 小迪愣了半晌:可惜了,这婚姻真的是坟墓,你们不该与天为敌。 那便是妖族太子给柒不念承诺的十里红妆,再靠近看,喜庆的红色灯笼照的路人脸上眼睛里都是一派喜庆之色。 队伍里的乐队,手里持着喇叭唢呐,铜钹皮鼓。吹吹打打,一声比一声响亮,都似在呐喊欢呼…… 镇上百姓翘首踮足,簇拥观望着这场仅次于皇家的盛大婚礼,好不热闹啊。 人们看着这婚礼的阵势,不由地好奇起这位新郎的身份: “这新郎,何许人也,你们可有谁知道?” “不清楚啊,但是看样子定是高家大户子弟。” “是啊,这婚礼的阵势不小啊。” “……” …… 队伍前的妖族太子一袭红袍加身,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男子乌发束在里面,满脸喜悦笑意…… “蹉源,蹉源……” 小迪小声地喃着,发出了如梦呓如碎语般小心翼翼的呼唤:怎么回事?我会觉得那么不安,老板娘刚才说的全圈套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正疑惑着,迎亲队伍已经走得老远了,渐渐地不见了踪影。 …… 缘起缘灭,种下的因,还需果来结束。 晚上,天已经很黑了。 “殿下,神宗来犯,企图毁掉命魂!” 黑暗里,几个身影扑通跪地,双手搭在地上,十分恭敬,仔细看手指竟然都在微微颤抖,但他们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稳当,并未从中听出不安和害怕。 站在最前面的穿着喜服的身影先是一震,并未发声,令人心悸的沉默维持了很久。 暗处里,两双眼睛一直看着他们,在妖族太子沉默的片刻,那两双眼睛互视一眼,然后点头示意着什么。 只见妖族太子眉头紧蹙,思考良久,而后闭上眼,身后一个升起一个巨大的蓝青色影子,那便是妖族太子的真身,似有百个龙头,每张口中,暗色的蛇信伸缩吞吐,百双骇人的眼里不时喷出烈焰,愤怒咆哮,“回去!” 说完,妖族太子顿了顿,回头看向新房里那个同样身穿喜服的身影。 屋里边灯火阴暗,一个袅娜的身影停靠在窗边,木在原地,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洞房花烛夜,新郎就要离开了,房里的新娘没有出来阻拦,亦没有言语支持,只是低头不语。 许久后,屋外再无动静,新娘子站在那,盛装喜服,雪面柳眉。 沉默半刻后,就见新娘拖着镶着银线的红纱裙,缓缓站起,款款走到屋外,只见半空中赫然亮着几个大字:误你青春,悔不当初,切忌挂念,欢度余生。 “呵,欢度余生?。” 黑暗里,着一身喜服的女子清冷一笑,一道清泪滑落,凝结纠缠于眼眶多时的泪,终于滴落,沾湿华服。 白天的吵吵嚷嚷的场景犹在眼前,满挂的红灯笼还在提醒她,她的婚姻才刚开始啊。 “你不该答应嫁给他,他原本打算孤注一掷,但没想到这次牵扯太多,已经不是他程度得起了。” 小迪心有不忍,走出来,想要安慰她。 “你……”柒不念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前面的小迪,“你也是妖?” “不是,我和你,都是人。” 小迪还想再安慰柒不念几句,阿魇就出来了,这是她被软禁在神君府那么久,第一次逃出来。 “妖世太子是怎么救你爷爷的,你可知道?” 不念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原地立着一个黑发的女子,漆黑的长发挽成松松的发髻,着一身素雅白衣。 之后,红灯笼引起阿魇的注意力,手里还摆玩着前面的一个红灯笼,照出来的灯光都是红色的,光影终于勾勒出一张秀美如女子般,俏丽得无可挑剔的脸。 见柒不念不回答,她继续说道,“以他千年寿命换取老爷子20年寿命!” 柒不念心中一惊,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几欲摔倒。 “都说妖王一族有万年寿面,但他不知,他很不幸,他正好只剩千年寿命了。” “什么……” 所以,这是妖族太子的劫,他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143章 冥界的选择 我认识一个很喜欢研究梦境的家伙,他曾经告诉我,妖王一族血脉就在不久后消失。呵,我那时还很不解,明明妖世太子还有千年寿命啊——原来是他自己要求划去那千年寿命。” 想到这,阿魇觉得可笑,为了所谓的爱,竟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你的意思是他活不了!” 柒不念的眼睛一片死灰,难以自持地垂下头去,颤抖地滚落泪珠。她几次欲张口,但又戛然截止,只是倔强地抬首,冲阿魇惨然地笑。 阿魇:“妖王一族一旦被灭族,控制命盘的命魂就会被毁掉,一旦被毁掉,整个妖世将毁于一旦!” 小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真的于心不忍,但她又不用做什么,按照碧莲女君的说法,她只能旁观,但又于心不忍,只能转过身走了出去…… 柒不念:“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阿魇:“自尽,了结此生,别无他法!” 柒不念拭去泪水,无力地笑道,“好!” 阿魇一愣,显然没有意料到她会那么快就同意,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其实柒不念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她是碧莲女君留在凡间的一魄,为了找到重新落入轮回的桃谷神君(桃谷神君没有灵魂,但是死后,泰山府君违背天条,强行铸造了一个可供入轮回的灵魂给他,这才让桃谷神君得以重生。) 阿魇:“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非得让你自尽吗?” 柒不念摇摇头,因为在婚礼之前,就有人和她说过,那个人自称是一位女君:这个婚礼举不举行,神宗都是要对付妖世的,并且妖王一脉也会就此断绝,但的死可以改变一切。 那时,柒不念只是将信将疑,这会儿发生了那么那么多事,她只能放手一搏,试上一试了。 柒不念:“帮我照顾爷爷。” 阿魇:“好。” 那一夜,喜庆一片的婚房死一般的沉静,宅里灯笼遍布,耳畔缭绕的都是喜气洋洋的问好和欢声笑语,终于身穿喜服的她重重地倒在地上,再无力气睁开眼。 “愿来世,欢度余生。”白衣女子轻轻闭上眼,嘴里不断叨念着什么,随后无数发着金光的梵文坏绕在柒不念身旁,星辉齐聚,梵文旋转,金芒渐渐形成飓风…… 这世间的情爱,本就是看不清的,拎不清。 九尾狐:“阿魇,送走了吗?” 阿魇:“嗯。” 九尾狐:“可惜了,但是没办法,命运对人妖之恋的惩罚已经来了,她若不死,妖世就真的没救了。” 身后一只雪白的狐狸哀叹道,它的九条尾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缘起缘灭,种下的因,还需果来结束。 …… 之后命理神君领兵攻入妖世,在外界的说法就是人妖之恋,天理不容! 那是一个阿魇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 尸横遍野,妖世都城满是四分五裂的死尸,沿途无数房屋,树木燃烧战火,硝烟中夹杂着奔跑呼号,滚滚冲上天际。 远处的一座高山上,小迪捂着嘴巴,身体微颤着:“战争好可怕!” 阿魇没有说话,只是把小迪拥入怀里,把身后的凄惨一幕完全遮去。 妖族太子披着战袍早已污迹斑斑,身后再无一人,惨然一笑:“父王,这妖族的天下,儿臣终究守不住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撒在肩上,雾色消散殆尽,他执刃淌血,双眸一瞬不眨,提刃拔出,冲进那千军万马中,所向无人可挡,如同在千军万马中活生生杀出了一道冲天血浪!但,终究寡不敌众,满是鲜血的他倒在了血泊中,再也不能动弹…… 那场大战妖王打败,妖王一族皆被杀尽,自此妖世再无妖王。 命理神君冷笑着看着妖族太子的尸体,“我本不想杀了你们,可你们杀了我那百万弟兄。” 倒在血泊里的妖族太子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这是一场贪欲的斗争,他要的是情,而神尊要的是命魂,命理神君要的是复仇,这一次,妖族输得彻彻底底。 只见命理神君歪了脖子,带着一丝阴冷之笑望向远处高山上的阿魇。 突然,命理神君升到半空,望着满地尸首,手里打出一个诡异的法印,目中露出被逼到了死亡边缘后的凶狠,身体在半空狠狠一扭,转身时双手猛然抬起,妖族王宫中心一指之下,手里的法印蓦然爆发,被印法打到的地方霍然出现一处血湖,四周有阵法光芒闪耀,血湖瞬间把躺在地上的无数尸首吸进去,一时间全部化作骸骨。 被吸进去的尸体,血湖将会永远禁锢着他们的灵魂,永世不得入轮回。而且,法阵一旦解除,在这里被禁锢的灵魂会马上灰飞烟灭。 这是阿魇身为魅灵与生俱来的毁灭之力,禁锢灵魂的阵法就是阿魇推荐给命理神君的,命理神君原本想要杀了他们后,去冥界毁了他们的灵魂,斩草除根。 但阿魇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有更简单,但效果一致的办法。 然后,妖殿正中央就有了锁住妖王一脉灵魂的血湖,在里面的灵魂将被永远禁锢着,一旦血湖消失,里面的灵魂也会消失。 命理神君满意地看了眼血湖水,便离开了。 但是,命理神君没有注意到妖王太子的身体被吸金血湖时,他的身体四周出现了一个极为隐秘又神秘的护罩,就在命理神君离开妖世的霎那间金光大盛,护罩上竟出现了莲花纹路,那些纹路渐渐变成了一朵朵真实的莲花,灼灼其华,花瓣飘落…… 那朵莲便是柒不念的真身在守护妖族太子的灵魂,也只有她死了,才能唤醒身体里的神仙血脉,唯此才能守住妖王最后一脉。 …… 黄泉路上,开满曼珠沙华啊,冶艳的如同他身上的鲜血,妖娆的如同火焰,在灰白色,孤零零的幽冥之路上显得那么的灿烂和夺目,灿烂的让人眷恋,夺目的让人绝望。 “前面便是奈何桥。”黑无常突然出现,望着妖娆的曼珠沙华,他陷入了沉思,扶桑神君送给冥王的种子真的开满了黄泉。 扶桑神君说彼岸之花白若胜雪,花香迷醉了过路者所有的感知,不管是谁,只要入了黄泉,便将往昔一笔构销,做到心静无波,心沉如石。 妖族太子:“我上次来看,这些花明明是白色的。” 黑无常笑了笑:“在亡灵眼里,彼岸之花便是血色的,我是鬼差,能看见白色的曼珠沙华,亦能看见血色的曼珠沙华,全凭心境。” 妖族太子:“原来如此!” 说完,妖族太子就疲惫地沿着彼岸之花走着,走过十里曼珠沙华,路过奈何桥,看见桥上站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她手里拿着一碗孟婆汤。 “喝了它,忘却前尘往事,不再牵挂。” 妖族太子接过孟婆汤,心口突然绞痛一下,“不知为何,这里突然突然一阵疼痛。” 孟婆定定地看着他的胸口,透过破碎、还沾着些鲜血的衣物,她看见胸口出有一多拇指大小的莲若隐若现…… 孟婆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妖族太子把孟婆汤一饮而尽,那一霎那,脑子里竟然涌现出无数记忆,但顷刻间,那些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他已不太记得她的模样,但他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女孩的感觉,浅浅淡淡甜甜,如同那丝丝烟雨,朦胧不清…… “喝完了,该去‘往生池’投胎了。” 孟婆没有再去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搅拌着那一缸孟婆汤。他也没有说话,就站在奈何桥边,几叶扁舟载着去投胎的魂魄去“往生池”,沉浮不定,摇曳其上。 一叶扁舟停在他面前,孟婆淡淡地说:“你该走了。” 说完,孟婆又看了眼妖族太子的胸口处那朵若隐若现的莲,轻声道,“你也该走了。” 不一会儿,迷雾间驶来一页扁舟,妖族太子有些迷茫地回头,看着来时的黄泉之路,那里的花,依旧红得犹如能滴出血,片刻后,他乘上扁舟,驶向“往生池”。 很快他就来到“往生池”,旁边一个人背着光站着,一袭月白长袍煞是好看,一双丹凤眼多情邪魅,“这就是‘往生池’,跳下去,你就可以投胎了。” 说着,那个人转过身来,一个精美的面具遮住了白衣男的半张脸,“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投胎在人间;第二,投胎在妖世。” “人间!”他不知自己为何那样说,他也不记得他为何留恋人间。累世情缘,谁记起,谁忘却,黄泉下有孟婆汤,饮一杯不知前世今生,了却前世情缘…… 这时,小迪走出来,“老白,可是柒不念选择的是妖世,看来,往后,他们又要错过了。” “算了,我们本就不能缠手太多,我们偷偷来到冥界本就不该,竟然还妄想帮他们一把?” 他选择了,生前最想去的地方;她亦是如此。 可惜了,这次的选择,把他们又再一次彻彻底底地隔开了…… 144章 游戏 你竟然敢偷偷跑出来?” 此刻的命理神君发出一声冷笑,随后又笑得有些疯狂。 “你和平常不太一样,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双生子的你,活得应该很累的,我们活着要对付的外界,而你要对付的是自己本身。” 现在的命理神君和往日相差甚远,那双有些傲气和肆意的眼睛现在只剩下难以言说的玩味,仿佛一切都引不起他的兴趣,眼里还有一份似乎一切都控制在手里的自信。 阿魇坐在灵河旁,这就是她出世的地方,好久没有再来过了。 命理神君蹲下身子,用力地捏住阿魇的下巴,把她的脸强行转过来,“我一直告诉你,梦魇神君心术不正,可你为什么对他还是没有恨?” 阿魇苦笑几声,“是啊,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的利用价值那么大,竟然可以让整个神宗合力演一出戏给我看。 魅灵一族虽是自带毁灭之力,但只要我们不杀生,就可以控制住它。 但我突然才发现,你们一直在诱导我产生仇恨,就是想让我身上的毁灭之力得以不断突破,直到再也控制不住,就开始滥杀无辜,杀都越多,越难控制自我……到那时,我基本丧失意识,成为杀戮的傀儡,还会因不断膨胀的毁灭之力爆体而亡……” 命理神君收起手,“原本神宗派了很多的神仙去追杀你,但没想到,你竟然从未出手杀了他们,这让我们的计划不得不出现更改……” 阿魇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你们的计划做的很完美,只是你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你控制不了住在你身体里的那个家会儿,就你刚才和我说的这些,‘他’已经告诉我了,而且,‘他’对我没有恶意,你们虽是一体,但性情和想法却是两个极端,相差甚远!” 命理神君突然鼓起掌,然后摇头叹息,“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杀你,可你受了重伤还会自愈,所以,我们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逼你杀生,好让你爆体而亡,后面发现你嘴硬心软,心地善良得很,所以我们改了计划,打算慢慢接近你,让你动情,因为你们一旦动情,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到那时,就能杀了你。” 说到这,命理神君不解地皱起眉,迷惑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分明就是完全猜不透的模样。 “你是在好奇,我为什么动情后,伤口还会自愈,为什么身体没有越变越脆弱,反倒越发强大起来?” 命理神君没有再说话,啧啧几声,然后躺在地上他,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像是要小憩一会儿。 许久后,命理神君坐起来,“我明白了,我们给了你一个假象,你也迷惑了我们,因为你从未喜欢上任何人,就算梦棱对你百般呵护,分外讨好,你也从未喜欢过他,所以,我们的第二个计划也是失败的。” 阿魇转头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夹着一丝奇异的神色,错综复杂令他看不懂,倒像是释怀了,却又不像,一刹那目光却仿佛是痛楚和失望。 “所以,你们的第三个计划开始了,因为我是魅,所以你们费尽心思也要杀了我,不仅要杀了我,你还想要我身上的毁灭之力。” “……” —————— 冥界的那条黄泉之路上,这是小迪第一次真正走到这,和她在罗拉王后的古墓里看见的红色曼珠沙华一样,都是红得像能滴出血。 “老白,为什么有时候我看见的彼岸之花是白色,而有时候是红色?” 老白:“听鬼差说,彼岸之花会随着看者的心境而发生变化,最开始是只有亡灵才能看见血色花海,到现在,只要心不够澄明的,都看不见白色花海。” 心不够澄明?小迪撇撇嘴,怪我咯,心思太重,永远都看不到白色的曼珠沙华! 突然间,小迪注意到老白所说的“最开始”和“现在”,不同的时间,曼珠沙华竟是不一样的。 “最开始?难道已经不一样了,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老白:“这片花海是茶吉尼天种下的,那孩子从小的顽皮,强行用注入仙术长大后,也一点没有收敛。两年前,因为她的神女母亲言语得罪了神尊,被剔去神骨了,她为此还闹上了神殿,而这两年,我们一直牢牢守住妖世命魂,所以,才不知道茶吉尼天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守住命魂,正是因为怕命魂被毁,所以,小迪和老白在那场妖王大战里趁着妖族防备空虚偷偷带走命魂,现在就把它藏在冥界里。 “他们太可怕了,不仅要灭了妖王一脉,还想抢了命魂,甚至魔宗的命魂已经成功得被伤到了,不久后,要是不能修复,魔宗命魂也会消失,届时整个魔宗的命脉会陷入混乱,他们的一切都会像傀儡一样被命运操控。” 命魂的作用就是应证了“万物相生相克”这句话,主宰万物、且谁都离不开的东西就是命运,而命魂可以在命脉之轮上起到调控作用。 谁都不能随意修改命运,不然就会被命魂反噬,这就是妖世和魔宗如此重视命魂的原因。只要命魂没了,掌控命运的神,就可以随意改变一切,犹如游戏一般,制造所有规则。 老白:“走吧。” 小迪:“嗯,该去找阿魇了,我想她了。” 老白没注意到,说这话时,小迪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痛苦,身上偶尔出现的绞痛让她越发不安,好像从她开始要插手一切时,身体就出现了各种状况,有时候睁开眼睛,她看见的世界竟然是水雾状的,几秒就又只能看见一片空白,有时候还会看见许多现代建筑物…… 好像历史开始排斥她了,小迪心中不安,可阿魇和命理神君的斗争刚真正开始,这种关键时刻,她可不能掉链子。 来到冥界一段时间,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虽然一脸倦容但还是经常满脸笑容,尤其是想到老板娘的时候。 她想重新回到现代彻底看清每个人,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很清晰,但是她又必须留下来,因为阿魇现在四面楚歌,谁都不敢相信,总而言之,她还不想离去,就算,之后真的会像碧莲女君说的那样,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回到神宗,阿魇手上多了一条粗大的链条,小迪有些惊讶又担忧地注视着她,但阿魇显然控制得很好,她的下颌松懈着,咧嘴一笑,她的眼睛很明亮,眼里只有笑意。 “小迪,你回来了。” 小迪:“他为什么要锁你?” 那也是,阿魇第一次看见面露凶色的小迪,第一反应是疑惑抬眼看向小迪,但见小迪突然面带笑意望着前方,只不过这笑中,却泛起了森然冷意,甚至丝丝戾气。 哦,原来是命理神君来了。他又重新披上了那身金色盔甲,缓缓走来,“小丫头,你终于舍得来了。” 小迪没有回话,只是死死地着命理神君的一举一动。 看见小迪不说话,他也不生气,只是蹲下身,与阿魇平视,“阿魇,你身边这丫头脾气比你还大,这可不行。” 阿魇不怒反笑,然后指了指命理神君的心口处,“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让‘他’出来。” “出来?阿哈哈哈……”命苦神君突然笑得有些疯狂,“这几万年里,我一直在和‘他’争这副身子,因为我自小羸弱,所以一直被‘他’压制,我已经沉睡了几万年了,要不是上次‘他’和神尊那老匹夫打起来,伤得严重,我还醒不过来呢,按道理说,我还得感谢神尊呢。” 小迪:“疯子!” 命理神君转头看向小迪,冷笑几声,“我知道,你在妖世做了什么,你以为把命魂藏在冥界就万事顺利?茶吉尼天因为得罪神尊已经被下令永远关在冥界,你觉得就凭她能守住冥界吗?现在,她和你们一样都是囚犯,都应该好好呆着,别乱走动。” 阿魇:“你到底想做什么?不管是冥界、魔宗还是妖世,你都要横插一脚,你就那么见不得太平,非要弄的鸡犬升天,好玩吗?” 命理神君缓缓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因为本君想要的就是彻底掌控这万世,每一木一花一草,每个生灵……都将会本君所制造的游戏里的棋子,阿魇你也跑不掉,不光是你身上的毁灭之力,你的全部,本君都要!” 阿魇莞尔一笑:“那就试试,看是你成功了,还是梦棱成功了,亦或者是神尊赢了你们。” “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梦棱,他从来就不是热心肠的上神,他一直都知道一切,但他从未插手,他就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阿魇依旧不为所动,她对梦棱一直都没有巨大的改变,或者她一直都知道梦棱从未想要插手管认任何事,纵使他是唯一能克制命理神君的上神,他也从未想要插手什么。 阿魇:“我知道,你们其实差不多,你喜欢掌控万世,把万世当做游戏看待,而他喜欢看你做游戏,你们简直应证了扶桑神君那句话,就是天生一对。” …… 145章 莲之衍生 之后小迪和阿魇一样都被关在神君府里,整个神君府都巨大的阵法包裹着,不能随意进去,也不能擅自出来。 但不同的是,至少小迪没有被锁起来,相对阿魇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但也只能在神君府乱逛出都出不去。 阿魇都是很淡定,整天戴着锁链气定神闲地饮茶品茶。 小迪:“阿魇,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办法出去啊?” 阿魇执起茶杯,眉目舒展,粲然一笑:“小迪莫慌,命理神君对我们没有恶意。” 小迪愣了愣,指着阿魇手上粗重的链条,那链条也不知道连着哪里,总之摘不到尽头,“他都锁你了,这是侵赤裸裸地侵犯和侮辱,还你还说他没有恶意。” 阿魇摇摇头,“你错了小迪,我说的是另一个命理神君,我能感觉得到,他要出来了。” 阿魇目光就变得有点意味深长了,唇角轻轻扬起,眼底也抹上了别有味道的笑意。 然后又继续品茶,就和以往的老板娘一般无二。 小迪长舒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无聊时,在神君府瞎逛时,竟然看见后院种着一株彼岸之花,那颗嫩芽竟然没有长高,还是那副模样。 “后院的池子旁,竟然有一株曼珠沙华,谁种在这的?” 阿魇悠悠然地点点头:“哦,我种的,扶桑神君比较热情,百般无奈下,我拗不过他,只好收下这株芽,不过,都两年了,似乎没有怎么长大。” 小迪:“……” 正说话间,她们竟然听见了老白的声音,“阿魇,小迪,你们听得到吗?” 见她们没有回话,那个声音再一次传来,“听到请回答!” 小迪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脑的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了,“报告长官,已收到消息,完毕!” 那头明显沉默很久,半晌后,才回话,“小迪别闹!” 站在阵法外进不去的老白正传音给里面,还在踌躇不决要不要闯进去时,就见碧莲女君凌空出现,她望了眼阵法还是完好无缺,就放心地长舒一口气,“还好,阵法没事。” 这样说,老白就不解了,这阵法把阿魇和小迪关的有一阵子了,要不是他一直守在冥界,不敢轻易离开,他早就来破了这恶心人的阵法。 “水芝,你可不能偏袒命理神君,他被阿魇和小迪关在那,难不成还是为了她们好?” 碧莲女君低头一笑,“小白说的没错,这样确实是为了她们好,其实真正想要阿魇身上毁灭之力的是神尊,命理神君可从未真正伤害过她呢。” 老白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摇头苦笑,“水芝你难道不知道那家伙儿是双生子吗?复杂多变,本就精神分裂严重,谁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是这样的,小白,我和五大神君一起长大,我们知根知底,也了解对方,要说里面新最狠的莫过于扶桑神君,而永远心最软的,最善良的就是命理神君了,另一个他总是会在被欺负,在受伤时,出来保护自己。其实我们总说他是另一个命理神君,倒不如说是另一面的他,他是善良心软但嘴硬的神将,亦是杀人不眨眼的鬼将,他一直是他,但有时,他又不是他……” “……”老白嘴角一抽,这绕来绕去的,把他都说懵了,“诶呀,算了,水芝,你还是别说了,总之那家伙儿,时常神志不清,我不相信他。我这就要破开这阵法。” 说着,老白看了一眼水芝,身后九条巨大尾巴开始肆意张舞着,几乎铺满了整个神君府,彰显着九尾狐强大的法力和神通。 碧莲女君:“老白,住手!” 老白:“水芝,躲开点,我怕会伤到你。” 碧莲女君一把抓住老白的手,“相信我,现在这种时候,把他们关在里面会更好,至少这样神尊伤害不到他们。” 可老白偏就不信了,神尊若是真的要伤阿魇,直接破开这阵法就好,这阵法根本就挡不住任何攻击。 看见老白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模样,碧莲女君柔声道,“相信我,也请你相信他一次,他上次和我说,这次他只打算除掉神尊,至于阿魇,并不打算伤她。” 老白:“水芝,你怎么总是那么善良,谁说的话你都信,凡间都说,水浊莲清,这句话太合适你了。你明明在神宗这个复杂的地方呆了那么久,见惯了多少的尔虞我诈,可你这双眼睛亦如初见时那般恬静清明。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该担心你?” 碧莲女君怔住了,好久,才回过神,她微微抬起头,“你带她走吧,离开这里,这里不适合她,我们的小白长大了,已经学会保护自己在乎的姑娘了。” 就在老白还在迷惑不解,一时间接受不了碧莲女君态度那么快的转变时,就见碧莲女君闭上眼,手上飞快地打着法印,再次睁眼,腾在半空,双手上飘浮着一朵越变越大的莲花…… 老白担忧地看着她,“水芝,你在干嘛?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 碧莲女君因为少了一魄,所以身体一直不好,在身体还没修复好之前,是不宜动用法力的。 只见碧莲的双手缓缓望神君府移动,那朵莲也跟着移动,直至飘到神君府邸的正中央,刹那间,那朵莲发出璀璨夺目的光,整个天空竟然盛放着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可以如此璀璨夺目,流光溢彩,妖艳得仿佛可以夺去人的呼吸。 老白看呆了,“水芝,你疯了,你不想活了吗?” 明明可以更加简单地破开阵法,可碧莲女君却要大材小用,用了最伤身体的那招——莲之衍生。 “我已经失去他了,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往后余生,只剩空寂。” 碧莲女君回头温柔一笑,她一直都是温柔到骨子里的那种,是那种一笑空气都会甜上几度那种温柔入骨。 老白呆呆地看着碧莲女君越发苍白的脸,只觉得寒风阵阵,撕扯着他的皮肤。 如惊鸿如魅影的她,转过身只剩背影,明明笑的那么美,背影却那么冷清。 “水芝!” 恍惚间,碧莲女君看见老白冲过来,在她再也无力撑下时,抱着她,把她揽入怀中,满脸担忧自责。 碧莲女君努力扯开一抹微笑,“我没事,只是累了,休息几日就好,倒是阿魇,我把莲之衍生种到她身上了,你不用为她担心了。” 种上莲之衍生后,可以复活一次,就相当于有了两条命,但是用一次,对施法者的伤害极高。这是碧莲女君的绝技,但是修炼十几万年来,她就用过两次。 老白眉头紧皱:“你为什么要用这招?” 碧莲女君摇摇头,不语。脑海里突然想起神祖…… 意识越来越模糊,再也无力睁开眼睛,沉沉地合上了眼,她原本只是想闭着眼小憩一下,谁知道一闭上眼,立刻感觉到疲倦和无边无际的空虚感汹涌地迎上来。 再次醒来,已经回到莲池,老白见她睁眼,激动地得要跳起来。 老白:“水芝,以后,不许那么冲动了。” 小迪也凑过来,“是啊,你刚才脸色好苍白,怎么叫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碧莲女君浅浅一笑,两个小梨涡微微现在嘴角,她的笑足以暖了寒风,甜了空气,“你们没事就好,我昏倒这段时间,有谁来过吗?” 阿魇:“奕凤和姜离来过,见你没什么事,姜离就拉着奕凤离开了。” 说到这,小迪噗嗤一声笑出来,露出一脸姨妈笑,然后再嫌弃地看了眼老白,心里念道:老白你要是有姜离一半的觉悟,早就追到老板娘了。 老白自然是不知道小迪在想什么,小迪是个腐女,所谓腐眼看人基,如果是现代老白,肯定明白小迪突然的一笑,但这个时候的老白确实单纯许多。 老白瞪着那双不解的丹凤眼,“小迪,你在笑什么?” 看见他们都看过来了,小迪尴尬一笑,“没事,没事,只是有点感概。” 碧莲女君:“感慨什么?” 老白倒是冷哼一声,“放心,她感慨不出什么的。” 阿魇:“……” 小迪:“我……我的意思是,见那一龙一凤感情颇深,倒是有点羡慕。” 碧莲女君立马会意,点点头,“是啊,他们一向形影不离,总是有着惊人的默契,几万年来,一向如此。” 小迪突然安静下来,开始不解起来:为什么到了现代,龙族被剔除了神籍,奕凤也转世到了妖世,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看向碧莲女君的眼神多了点疑惑,因为小迪知道,在她那个年代,碧莲女君也不存在了,似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老白这个天之骄子,在神宗从来就是目无法纪,肆意妄为的他,也会在不久后,重伤不治,只能进入轮回历劫重生…… 阿魇也会离开这里,从此以后在人间生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小迪觉得累得喘不过气,之前刚来到这里,小迪以为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对历史造成任何影响。 146章 天命之线 是的,连碧莲女君都这样说,她希望小迪不要插手任何事情,就当个旁观者。 但经历了那么多,小迪才发现她从闯入历史年轮那一刻,已经成为局中人了,她也会成为这一段回忆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她插手的任何事情,竟然都按照她所知晓的历史正在重演,并没有因为她的插手而发生任何改变,也就是说她在未来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有她参与的历史。 这时,碧莲女君开始脸色严肃起来,她缓缓站起身,“老白,带阿魇离开,离开这里,去往人间,至少那里,神宗还无法插足。” 老白:“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直叫我带阿魇离开,离开之后呢,你会怎样?他们会放过你吗?” 小迪的心一沉,难道要开始了吗? 阿魇一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平静地看着碧莲女君,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中。 碧莲女君:“他们第三个计划要开始了。” 小迪愣住了:“什么?什么叫第三个计划,感情第一第二已经通过了,是吗?” 碧莲女君沉默半刻,抬起头,认真地对阿魇说,“你很聪明,我想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魅灵一族有两忌,一是杀戮;二是动情。一旦开始杀戮,最后的结果只有爆体而亡,一旦开始动情,你身上所谓坚不可摧的自愈能力也会随之消失。这两忌也便是他们的两个计划,但是现在他们发现都失败了,阿魇,你真的很幸运你是唯一一个成功走过两个计划的魅灵。” 阿魇:“原来你们都知道,呵呵呵,你们所谓的计划,已经用了多少遍了,可以告诉我吗?” 碧莲女君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半刻后,轻轻点着头,“这……便是生存规则,我们不能让那场大战在重演一遍,所以我们,必须想方设法杀了你。” 小迪呆在原地,显然不敢相信这话是碧莲女君说出来的。 老白同样也没有说话,但是在阿魇来说,同样都是神宗活了好几万的神仙,老白肯定也是知道的,每一个接近她的,曾经对她好的神,都是怀着同样的目的,正想方设法地要除掉她。 阿魇突然苦笑几声,“既然这样,女君方才为何要帮我?为何又要老白带我离开,难道这也是计划之一?” 碧莲女君:“不是,我只是累了,我并不想看到太多的杀戮,所以我想救你,就如同老白一直在你身边帮助你一样,虽然我和老白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计划……” “够了!”小迪豁然起身,起得浑身发抖,“你们太可怕了,老白,尤其是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曾经和老板娘一样,都是对小迪来说最亲近最信任的老白,原来也是元凶之一,小迪徒然升起一种窒息般的绝望感,望着外面真实的桃林,那也是她第一次觉得那么难受——往日的记忆,点点滴滴地如潮水般奔涌而至,惊慌和绝望感马上就要让她窒息了。 老白开始慌乱起来,“不是,水芝,你瞎解释什么,我什么时候和你们是一丘之貉了,什么计划我压根就不知道,我……我只是……就见着阿魇长得美,就刻意接近她,不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老白显得有点语无伦次,干咽了几次口水后,蹲在阿魇面前,抓住了阿梦魇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阿魇,你相信我吗?” 阿魇木然地看着老白,无力地摇摇头,“可你分明就是在说谎啊,老白,你知道吗?你真的不会说谎。” …… 第三个计划是什么? 阿魇没有再去询问,就再大家都以为她会就此逃离神宗时,她又回到了命理神君的府邸,命理神君见到她那一刻是很吃惊的。 命理神君:“我以为你走了。” 阿魇:“还没结束呢,我怎么能离开?” 沉默半晌后,命理神君痛苦地闭上眼,“我们之前有个合作,按照凡间的算法,也就是两年前,你还记得吗?” 阿魇:“记得,也因为那个合作,我回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魇已经慢慢地信任了那个和他立下约定的命理神君,立下约定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 这两年里,阿魇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命理神君练剑,这两年很短,也很漫长,短到眨眼间便过去了,漫长到让阿魇有时候会恍惚地以为这便是一辈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对不起,我曾经告诉你,只要我不死,‘他’就不会出来,可在上次重伤后,‘他’竟然被唤醒了,现在正在和我抢夺这幅身子。‘他’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多到整个万世都只是‘他’的一盘棋。” 阿魇呆在原地,说不出话,看着命理神君把一把只有手掌那般长的血刃递给她,然后认真地对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彻底控制不住‘他’了,‘他’想要毁了这万世,你就把这血刃插入他的心脏,了结余生。” 阿魇复杂地看着那柄血刃,伸手接住,就在这刹那间,她握住了白金剑柄,下一瞬短剑铿锵出鞘,散发出冲天而出的森寒杀气。 “血刃认主,我把它给你,你便是它的主,可以随意号令它。” 从接触到血刃那一刻,阿魇就觉得自己能够听到血刃的声音,血刃也能感知到她的想法,手刚一摊开,那血刃遍凭空消失,被阿魇隐去了。 阿魇:“你应该把血刃给几位神君,毕竟你应该更信任他们,给我岂不是笑话吗?” 命理神君:“……”可你刚才不是收得挺快吗? …… 桃林里,小迪试探性地看着碧莲女君,她一直觉得像碧莲女君那样的女孩,该是心思没有一丝杂念,单纯的像一杯净水,可如今,小迪不得不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 碧莲女君看出了小迪的想法,笑了笑:“我让你留下你,你也主动留下来的原因,你我都明白。” 小迪:“是,女君一向是聪明的,聪明到可以把自己掩藏得那么好,就算杀了人,还能那样无辜单纯,看上去永远清白素美!” 小迪咬着唇,眼里慢慢渗上了水雾。 碧莲女君叹了口气:“我们仅仅是立场不同,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们。” 小迪倔强地仰起头,然后重重地摇着头,“你们,没有谁是无辜的,你们知道一切,甚至可以冷眼旁观,我可以说你没错,但你能不能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要是阿魇真的因此而不在了,我会透了你,水芝。” 碧莲女君撇过脑袋,不去看小迪,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开口:“我理解你,毕竟有时候知情不报,也是罪过!” 可是,小迪真的把阿魇的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学了个十成十,明明心里从未怪罪过老白和碧莲女君,会还是不断言语伤害他们。 小迪甚至还在怪罪自己,这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察觉,竟然还一味地不想插手任何事,只想快点离开,连阿魇承受了那么多的压力,自己都没有发现。 莲池一直很安静,夹岸遍是桃林,桃实、桃叶映入水中,更显出四周的静谧,连偶尔吹过的风声都是静悄悄的。 “小迪,你如果还想离开,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在插手了。” 小迪回头看向碧莲女君,“不是这样的,水芝,因为我压根就做不到,甚至看到阿魇难过,我都要自责半天,我想回去,也仅仅是因为我想看见她和老白。” 彻底卷入历史年轮,最终的结果只会被淹没,消失于天地间。 “可你现在身体已经出现异样了。” 说着,碧莲女君一把抓住小迪的手,掀开她的衣袖,发现小迪手臂上出现一条黑色的直线,从掌心开始,延续到整条手臂一半。 小迪皱起眉,然后苦笑几声,“像刺青,还蛮时尚的,挺好看的……不错不错……” 碧莲女君担忧地看着她,“你竟还有心情开玩笑?知不知道一旦这条天命之线蔓延到你的心口处,别说扶桑神君了,就算是神祖也救不了你。” 小迪突然发笑,赶忙把衣袖拉下去,盖好,毕竟眼不见心不烦,“没事啊,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 碧莲女君:“你甘心吗?” 小迪:“……” 小迪转过头,扯着扭头的瞬间擦掉眼角刚流出的泪水。 碧莲女君大病初愈还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上,满是担忧,最后竟然努力扯了扯嘴角,“小迪,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这双眼睛俏皮可爱,像极了桃谷,但现在我发现你这幅活泼开朗的外表下,掩盖着另一个阿魇,你曾经说,你是阿魇养大的,这么说来,你果然把她学了个十成十。” 小迪一愣,原来现在的她,已经变了那么多了吗,以前的她很爱笑,每一次笑,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没有半点虚假。 147章 天命之线(二) 原来不同时间段的笑会如此不同,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同的境遇下,那双眼,是最会暴露心情的。 “我去找阿魇了。” 小迪起身,就欲离开。 碧莲女君拦住她,“你还要插手此事?他们的三个计划要开始了,按你说的,阿魇会在1000多之后遇见你,抚养你长大,那你既然已经确认她可以活下来,为什么还要插手?” 小迪的脚步顿住了,“因为我已经是这段往事的一部分了,我怕的是,万一我什么都不做,才会改变历史——妖王一事,让我知道,我插手的一切正在往我所知道的历史发展,我并没有改变什么,我要做的只不过是在还原历史。因为我相信1000年后,我所知道的历史,也有小迪的参与,我不参与,才会改变历史。” 碧莲女君突然安静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眶却有些泛红,“我不是……在你没来之前,命理神君曾经预见了被毁灭后的世界,1000多年后,也就是你的时代,万世间所有生灵都会落入无边的地狱……神祖说,有一只魅灵将会是改变这场浩劫的关键,而你就是打开新命运的钥匙。” 小迪:“神祖?所以你才会帮阿魇?” 碧莲女君点点头,“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了吧?还有小白,我猜也是神祖的要求,所以小白才会一直帮助阿魇。” 阿魇出世的地点就是灵河,原本老白是奉神尊的命令来追杀阿魇,可老白表面上答应,背地里一直偷偷帮助阿魇,甚至告诉阿魇千万不能杀生,且伤口会自愈,也是因为老白这句话,阿魇才活了下来,面对无穷无尽的追杀,她从未真正下死手。 “老白?” 小迪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然后笑了笑,心里想着:算了算了,不生老白的气了,我要去找他。 一说到要去找老白,小迪就陷入了迷茫,老白整日瞎浪,鬼知道他去哪了? 小迪思考良久,心里想着:老白一直很喜欢去云福宫,那我就去云福宫守着吧。 然后就在云福宫前面徘徊着,但又不想进去,上次来的时候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小迪从一开始的走来走去但后面越来越烦躁,累得直接走在台阶上。 “你是哪个宫的仙娥,竟然在这无所事事?” 小迪烦躁地抬起头,看见太子正好奇地看着她,一只手支着下巴,仿佛是在思考什么,良久后,“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了。 “想起来了,你是命理神君手下的丫头,你不好好呆在神君府,出来瞎逛什么?” 小迪无奈站起来,极不情愿地俯身施了个礼,“回禀太子殿下,神君命我来寻白然上神。” 太子皱起眉,显然不太相信,“他们关系一直不好,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命理神君又怎么会命你来寻白然上神,你该不会是在说谎吧?” “她当然没有说谎。”老白突然出现,不过却不是从云福宫出来的。 太子显然愣了愣,然后笑笑道,“白然,本宫都不知道你和命理神君关系变好了呢,不过也有传闻,这些日子,你老是往命理神君府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去寻谁?” 小迪撇撇嘴,心里念叨:看来这太子也不是什么善茬,果然这偌大的神宗没有一个是真的心如明镜,各个心怀鬼胎! 老白调了下眉,显然对太子的再三询问很是不爽:“太子,你最近管得有点多,总不能我去哪、要做什么,都要只会你一声吧?也不知道这礼,你堂堂神族太子受得起吗?” 太子一愣,脸色沉了下来,转身走了,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老白怼人的功夫一向很好,从未输过。不过,好像听阿魇说,老白一直说不过梦魇神君,别看梦魇神君平时话少,怼起人来,老白都甘拜下风。 老白故意讨好似地呵呵笑着,“小迪,怎么了,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小迪:“是,我原谅你了。” 老白一愣,“原……原谅我——哦,好吧,你原谅我了。” 但是老白脑子其实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更不清楚小迪到底要要原谅他什么,只知道小迪好像心情不错,她开心就好了。 小迪突然走上前,踮起脚,老白见此就很幽默地弯下腰,以便小迪可以说悄悄话。 但是老白却突然笑场了,猛地直起腰板,半刻后收起笑容,一脸认真,“不行,小迪,这里一直有一个说法,那就是男女之间,只有爱侣,才可以凑近耳边说悄悄话,所以,你记住了,以后,可不能轻易对谁说悄悄话!” 我去,果然是古人思维,说悄悄话,竟然都不行!小迪发出“切!”的声音,白了老白一眼,“那你打算对谁说悄悄话?” 老白无奈摊摊手,“不知道,还没遇见呢,不过,我有预感,她要来了,我的命定爱侣快要出现了。” 小迪:“……” 算了,就老白这种整天招蜂引蝶的浪荡模样,怎能可能会真心喜欢上谁?以前还觉得他和老板娘挺般配的,现在想想,觉得自己那会儿绝对瞎了。 老白:“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小迪:“我……”我去,我竟然忘记了! 思考好久,都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要说什么悄悄话了,小迪苦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老白眯起眼:“小迪,你该不会忘记了吧?记忆衰退,这事可大可小,你不会是天人早衰吧?” 小迪:“……” 气死了,绝对是因为老白太啰嗦了,她才会忘记的。 小迪气的立马转身,天啊,她竟然连为什么要来找老白都忘记了,到底怎么了,怎能脑袋会突然出现一片空白。 小迪苦恼地摇着头,脸色突然煞白起来,不会和天命之线有关系吧?除了不时会出现心口绞痛,还会出现记忆力衰退?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那如果这样的话,我会不会忘记很多事情?会不会……” 小迪一直在自言自语,连老白在旁边说话,她都没有听见,不安和慌乱遍及全身。 “小迪!”老白突然大声地吼道,挡在她的面前,“你到底怎么了,有事你就说啊,你刚才说什么忘记,什么失忆的,到底是怎么了?” 小迪终于安静下来,她原以为自己在面对死亡前,会很淡定,至少不会表现出来,但现在她竟然开始慌乱起来,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如果,我真的活不了,老板娘该如何孤军奋战?不能就那么快地离开,至少要在他们的第三个计划开始后才能离开。 小迪:“我问你,如果,一个神,开始会时不时地忘记一些东西,就比如前段时间记得很牢的东西,现在想起来,会觉得好模糊,明明刚发生不久的事,却只记得好很零星、模糊的片段……” 老白脸僵住了,“你在说什么,神族的记忆是永久的,不可能会忘记,除了梦魇神君因为盗梦太多,需要时不时清理记忆,也只有他会忘掉自己的梦境!” 说话间,老白眉头一直紧锁,紧紧地盯着小迪。 小迪突然笑了笑:“我明白了。” 老白缓缓摇着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 老白停顿一会儿,然后弯下腰,紧盯住小迪的眼睛,“和我去找扶桑!”语气坚定,不容一点质疑。 小迪不由地看呆了,她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老白这么认真正经,小迪没笑,也不敢插嘴。 我很留心听他的继续说,更注意看他的脸,“我说过,你是我带去找水芝的,我得对你负责,你也是我在这冰凉、没有温度的神宗为数不多的朋友,所以我不允许你出事……”。 老白说的很平静,可是那股神气又完全不象平日里的他。这个,使我忽而觉得是和一个顶熟识的人说话,忽而又象和个生人对话。 说话间,老白摇身一变,化作九尾狐原形,一只雪白且很高大的狐狸,停到小迪面前,“上来,我们去找扶桑。” …… “扶桑神君,好久不见!” 扶桑神木根如蟠龙,皮若裂岩,像个百岁老人,垂落下来的枝条像是长须,独有一股说不出的美的感觉。 山巅上,有着亿万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不知从何起的迷雾隐着些许金台玉楼、紫翠丹房……数不清的珍禽异兽穿行其中,好不热闹啊! 一只九尾狐停在神木前,背上少女一脸好奇地瞅着。 片刻后,只见神木上凌空出现一个青衣男子,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是你啊,白然上神。” 老白:“需要你帮个忙!” 扶桑神君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视线转向小迪,勾了下唇,下一秒,就出现在小迪跟前,拍了下小迪的脑袋。 扶桑神君:“早就和你说过,你不能多管闲事,你身上有天命之线,本君是提醒过你的,可你非要不听,这下好了,无药可救了!” 148章 再见神尊 老白:“什么叫无药可救,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自称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你救不活的吗?” 扶桑神君退到神木下,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是啊,可她这不是病,更不是伤,而是命,天意如此,就算是掌管命运的神,也逃不开命运的,所以,小丫头,自求多福吧。” 说完,扶桑神君手一挥,就消失于天地间了。 四周一下子安静到了极点,九尾狐死死地着某个地方,沉默了好久。 小迪突然笑了笑,伸出手轻抚九尾狐毛绒绒的脑袋,“没事的,天命之线很长,现在还有一大半呢,我应该还能活很久。” 应该还很久吧,也行还可以撑到老板娘离开神宗,彻底逃离这一切。 “对不起小迪,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天命之线,如果我再细心一点,早点懂得,我就不可能让你插手妖世的事情,不过,你别担心,等神祖回来,我去求他救你,神祖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迪坐在九尾狐的背上,她能感觉到老白的身体僵在原地了,就连呼吸都变得浅浅的,声音异常柔和,像是在安慰她。 小迪:“没事的,没事的……” …… 神殿外,阿魇缓步走上前,神殿的台阶很高很高,上次神尊和命理神君战后的狼藉已然不见。 像往常一样,这里依旧气势恢宏,很远就能看见规模宏大、金壁辉煌的神殿,整个神宗最豪华的地方,若隐若现的鳞次栉比的飞檐,精美的石柱……周围祥云掩拥,比起梦魇神君府的幽美,这里又另有一番气象,连台阶上都刻着飞云图案,无不在彰显着巍峨崇高、凌驾一切的震撼力。 走过无数台阶,来到正殿,只见殿上神尊正端坐在王座上,周围再无一人,他看见阿魇,淡定而笑,眼睛却是猛然放出尖锐的光芒。 神尊:“你来了。” 阿魇俯身施礼,微微弯了点腰作了个揖,两只手拱齐了腰间,面无表情,“神尊,传我来,所为何事?” 正殿内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神尊手指不断轻叩王座的声音,阿魇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死死地盯着神尊的脸,似乎要把他的每一丝表情都收进眼底。 许久后,神尊终于开口,“你公然违背我们之间的协议,背叛了本尊,知不知道,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 神尊口中所说的背叛,就是上次泄露军情事件,原本该去向妖王传递军情的就是阿魇,可是她没有这么做……用梦棱的话说,这么优柔寡断的她,真的会伤到自己。 “背叛?”阿魇嘲讽一笑,“神尊这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神尊压根就把我当做傻子,当年在灭了魅灵一族的大战里,神尊可是大功臣,不然,实力和辈分都在神宗排不上号的你,怎么会有资格当上这堂堂神宗的统领者?” 神尊眼中的锐利不减反增,流光隐过眼眸,带了一抹暗含的怒意。 阿魇斜眼一挑,唇边弧度上扬,“这么说来,我要是报仇的话,您该是我第一个要杀的,但是您位高权重,实力也不容小觑,要杀您,那是难上加难啊。” 神尊冷哼一声,“这么说来,你是打算站在命理神君那边,与本尊为敌。” 阿魇浅浅一笑,“神尊又在说笑了,您难道不是一直在于我为敌吗?您想让我和命理神君斗个鱼死网破,然后您再来个渔翁得利,您真是好心机。” 下一秒,神尊就出现在阿魇跟前,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你这魅灵也好心机,假意答应,暗地里却在偷偷帮助妖族,阳奉阴违,要不是本尊偷偷派手下跟在你身后,那次军情,就传不出去了,本尊的计划差点因为你功亏一篑!” 阿魇故作无辜地歪了脑袋,“可是,神尊为何不直接传音,这样不更快捷方便?” 可阿魇分明就是在讥讽神尊,因为传音的话,会被实力强于自己的神君发现,所以神尊根本就不敢传音。 阿魇这样说,无异于就是在狠狠地抽神尊的脸,让他颜面扫地,神尊就像看见一个奇耻大辱就站在他的面前,带着狞笑看他,讥笑他。他有自己的骄傲,他忍受这个,他是整个神宗的主,是万世的统领者,他该是最强大的存在,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绝不允许有谁可以伤害到他的威严和地位。 “啪!” 神殿传来重重的鞭打的声音,只见阿魇一下子撞在一根石柱上,然后在掉到地上…… 神尊仿佛看到了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阿魇,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甚至眼神都变得非常奇怪,若是要说的话,还有些狰狞。 此时,阿魇已经站起身,她知道弑神鞭对她伤害不大,只能造成一点皮外伤,“怎么了,神尊,恼羞成怒了?” 神尊:“你今天来找本尊,只是为了来冷嘲热讽的吗?” “是,也不是。”突然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 这时,命理神君凌空出现,他一来,此刻的他邪气萦绕,杀伐狠绝,别人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到了他这里,不管是谁见到了退避三舍。 神尊狞笑着,见命理神君一来,越发暴怒。 一向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神尊,平时就算再生气,至多阴沉沉地带着两分狞笑,不似现在,看见命理神君出现暴跳如雷。 立马拿起弑神鞭,下手更是又狠又稳,又辣又快。 对于命理神君来说,神尊下手的速度还是慢了点,也没有因为神尊的突然袭击而勃然大怒,只是那眼眸分明冷到极点,躲开弑神鞭后,他慢慢走上前,仿佛天上的神祗一般,高高在上地以最鄙夷的目光看着神尊。 外面守卫发现了命理神君不请自来,一早就发现他闯进来,但是皆是不敢拦住,不敢进来,只能焦灼地在神殿外等候,一些上仙得知,赶紧去通知其他神族,但也是不敢轻易插手。 偌大的正殿,就只有阿魇、神尊和命理神君在,气氛异常紧张。 “为了复仇,我杀了妖王一族,你的下场和他们一样!” 阿魇看着那个冰凉的背影,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另一个“他”又出现了。 阿魇正疑惑着,就见命理神君猛地瞬移到神尊面前,独门功法所炼三尸元神化为地上一条长大黑影,像是有生命一般,猛朝神尊扑去。 神尊躲不开,被那些影子扑上去,扑上的瞬间,影子渐渐变成暗红色,神尊心一惊,他知道,命理神君的影子是他的绝杀,专门嗜血,仿佛些虫子会附在他上爬行着、蠕动着、吸食着他的血…… “啊——”神尊怒吼一声,手上弑神鞭挥向自己的身上,打上去那一刻,那些影子就立马溜走了。 但通红通红,像是能滴出血的影子,就意味着神尊已经被伤得很深。 命理神君站在他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放心,我还不杀你,你还没有资格死。” 神尊:“杀本尊?你倒是挺会做梦,你若此时敢无故杀了了本尊,只会引起神宗大乱,天兵天将怨声载道,所以,你不是不杀,而是不敢!” 阿魇皱起眉,复杂地看着命理神君的背影,心里却不得不突然佩服起神尊的不怕死精神,想不到,这神尊还有点骨气,是个硬骨头。 命理神君危险地眯起眼,猛地转头看向阿魇,“阿魇,他刚才不是打了你嘛,现在给你复仇的机会,你手刃了他。” 说着,命理神君诡异一笑,缓缓走过来,把他的随身携带的佩剑递给阿魇,轻声凑到她耳边说道,“杀了他,你就能为你的同伴报仇了。” 鬼使神差下,阿魇接过那把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缓步朝已经重伤的神尊走去,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杀了神尊,杀了神尊…… 神尊看见她走近,抓着弑神鞭的手徒然握紧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吊在嗓子里,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身体都因为那些影子淌开一大片血,但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不可能表现出害怕,只能无畏地瞪着阿魇,手里的鞭子在阿魇踏出最后一步时狠狠地甩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啪”的一声响起。一种不能称为声音的声响在神殿回荡,似乎是某个地方的空气瞬间炸裂,震动的冲击波让神尊自己都被震退,撞到墙上。 他定睛一看,只见刚才那一鞭并未打到阿魇身上,而是打到了命理神君的佩剑上,弑神鞭的威力还因此还反震到自己。 神尊惊讶地看向阿魇,命理神君的佩剑竟然在保护她,神剑认主,只会听从自己的主子指令,在得到主子的命令前,是不会主动出鞘,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除非神剑也认了阿魇为主,可是他原先的主子分明还健在,就算是主子,神剑也会随着主子的消亡而消亡。 149章 断了情线 一经主人离开,神器会无休无止的败落下去,每过一刻便向彻底灭亡更近一步,再无生气。 神尊突然疯狂地笑起来,刚从地上挣扎起来,头发还有点凌乱,“本尊明白了,都明白了,本尊是输在情字上了。” 阿魇顿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神尊,“你在胡说什么?” 神尊整理了下衣冠,眼睛带着血丝,挑衅地看向站在阿魇身后的命理神君,“命理神君,神剑自带灵性,要不是深到骨子里的情,神剑也不会认她为主,是吧,神君?” 命理神君挑了下眉,“似乎是这个道理,是吧,阿魇?” 阿魇豁然转过身,看向命理神君,把神剑还给命理神君,“此剑尊贵,我配不上它,还给你。” 命理神君接过手那一刻,一团耀眼的光华在剑身缓缓绽放,如出水芙蓉雍容而清冽,尊贵优雅。神剑剑身长有三尺,剑刃上刻有奇异的纹路,锋刃锐利,寒光逼人,乃当世名剑:锷边霜凛凛,匣上风凄凄。 神尊:“啊哈哈,看见了吗,命理神君,她可并不领情啊。” 看着正缓缓走出正殿的阿魇,命理神君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站住!” 阿魇的听到命理神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但也没有转过身,只是站在原地。 下一秒,命理神君便站在阿魇的前面,“你不是恨他吗,为何不手刃了他,难不成你这次来神殿不是为了杀他?” 阿魇:“我不能杀生!”是的,她不能杀生,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命理神君却一直诱惑她犯下大忌。 阿魇自嘲地笑了笑:你是多想我死啊? 这时,命理神君痛苦地晃了几下脑袋,后退几步,许久,才抬起头,那双眼睛已经没了刚才的诡异,他依旧凝视着阿魇,眼睛中透出的不再是能掌控一切地自信而是一丝淡淡的忧郁。 “我……我又让‘他’出来了,不过……阿魇没事便好。”她听出他的声音中隐含着若有似无的颤抖和慌乱。 她深深望进他的眼眸,她明白,以前一直是一方压制着另一方,双生子里的“他”一向羸弱,现在的趋势是变成了势均力敌,这个事实沉沉压在她身上,万一,关键时刻“他”出来了,那可怎么办。 再次回头,发现神尊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了。 其实神尊早该想到命理神君恨他入骨,可并未因此多做什么防范,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一个打了败仗,且立下军令状的、并未实行的战神,本就已经不得人心,许多不好的言论都倾向了命理神君这边。 所以,命理神君绝对不敢就这样杀了他,他若真的敢动手,整个神宗也会因此动乱,毕竟,外界只会觉得命理神君输了战事,还因此恼羞成怒,要杀了神尊,意图谋反,罪无可恕! 神尊冷冷一笑,刚从神殿逃出来,太子就迎上去了。 “父王,您没什么事吧?”太子看着很着急,虽然他知道现在命理神君并不敢杀了他父王,神殿周围也没有放太多守卫,防备空虚,这其实,都是他父王做的一个局——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屡次以下犯上,目无王法,企图一手遮天…… 神尊转动了几下脖子,深深地望了眼不远处的神殿,“他还真是狂妄自大,真的以为本尊会素手无策了——在等等吧,让他们看看,让那些讨厌他的、或是拥护他的蠢货们看看,这位天生地养、无比尊贵的神君,是如何一步步被本尊踩在脚底下。” 太子皱起眉头,低垂脑袋半刻,“可是父王,您这样把那魅灵传来不是很危险吗,万一,他们真的动手。” 神尊:“我的儿,你真的觉得父王这几万年白当这个神尊了吗?” …… 月老府一向是大门不闭,却清闲得很,因为万世情缘众多,月老府的工作一向是最繁忙的。 阿魇停在月老府门前,仰头轻念着:“月老府!” 命理神君轻“嗯”一声,“进去吧,有些事情,必须和月老好好沟通沟通了。” 命理神君表情严肃,复杂地瞥了眼阿魇,就缓步走上前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对阿魇产生的特殊感觉就是月老在作祟,这次,一定要把该断的红线断了,所谓“情”,只有凡夫俗子才会贪恋。 他没注意到阿魇的微蹙眉头,嘴唇轻抿,只注意阿魇的脚步一直快步踏入神君府邸,心里自嘲道:她果然还是很讨厌我,已经那么迫不及待要和他撇开了。 进了月老府,就见月老正摆弄着手里的一堆红线,听到脚步声,他警觉地看过去,一见到来者,惊讶不已地“咦”了一声:这位神君可从未踏进他这小小的府邸啊,今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破了前规! 命理神君倚靠在一处石柱上,表情有点不耐烦,“月下老人,你和桃谷关系亲密,从他嘴里应该听到过本君,本君一向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当然,小仙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月老恭敬地俯腰施礼,瞥见一旁的阿魇收起鬓边一绺长发,对他也俯腰还礼,美得不可方物,虽是客气万分,但那双妙目却冷若万年冰霜。 月老心想:那位绝色美人便是最近名声极大的魅灵吧?那他们来月老府莫非是因为…… 想到这,月老不由地顿了顿,直到听见命理神君再三喊他,才回过神来。 命理神君:“月老,你是不是牵错线了?本君该是绝情绝爱,不能沾染情丝的。” 月老叹了口气,“神君,你也知道,这情线啊,可不能随意更改,违逆天意,如此这般,会给万世造成霍乱的。” 命理神君瞥了眼阿魇,发现她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没有太大变化,她一向如此吧,也只有遇见梦棱才会有点不一样的温度。 这时,阿魇突然轻轻喊着他的名字,“穆宁川旭。” 命理神君一顿,再次转过头来,看着她,逆光下,阿魇的外表似乎被掩藏了起来,他看不穿,望不透,还有眼里看不清的那些流光,似乎对于他来说很陌生,很陌生的感觉,好像他们并未认识多久。 “不要为难月老,他只是在自己要做的事上,恪守本分,既无错,就不该被我们为难!” 命理神君刚想说什么,月老就突然插话了,“这位仙子说得不错,天命难违,这因缘,天注定,哪是随意一改便能乱了天命的?就算情线牵错了,到头来,情亦是不会错的,该来的该走的,都顺着天命在演绎着。” 命理神君:“她只是一只魅。” 阿魇:“你不用强调我是魅,穆宁川旭。” 月老:“……” 月老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心里想着:怎么感觉气氛不是很对,他们既然无意间被小白牵在一起,那对彼此该是有情意的…… 命理神君:“月老,话不多说,断了吧。” 月老手里拿着一团红线,低头思考良久后,“也罢,反正这本就是一段错误的姻缘,一开始便错了,都错了……” 说着,还没等阿魇和命理神君反应过来,月老就把手搭在前面一根红线上,很快,红线便断开了。 那一刻,阿魇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释怀了,还是无力的失落感。 “线已断,二位请回吧。” 他们离开后,月老深深地望了眼刚被强行断开的红线,轻叹一口气,呆呆地看了许久,接着叹了两声,摇了下头,现出踌躇无奈的样子来。 有道是:线断情未断,才是最折磨人的。 月老府外面,阿魇站在那恰好是用来捆姻缘绳的树下,彩带在她身边飘舞,这是神宗无数爱侣必来的地方,盼望两情相悦且长久。 命理神君却是静静的侯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这些无聊的姻缘绳,只是唬人的,要是有用,还要月老和桃谷做甚!” 阿魇:“这只是一种美好的向往,你可以不信,但没必要嘲讽他们。” 说着,阿魇便转身离开了,看着那缓缓离去的背影,命理神君皱起眉,那深邃的目光,在那些姻缘绳上停留了一下,有些奇怪和不解,嘴唇张了张,但始终没有出声。 在心里喃道:本君是哪里得罪她了,怎么她今日总是言语怪异。 命理神君察觉到一阵莫名的惆怅,一阵莫名的伤感,使他在这一瞬间沉默了。 几日后,梦棱双手抚琴,手臂由于用力过度,还轻轻颤抖着,突然手停在半空,淡淡地看着命理神君,“我们两许久未见了,这段时间,听说,你做了很多事。” 命理神君:“是。” 梦棱:“可你不该把妖王一族的灵魂禁锢在血池里,这有违天理,没有魂,没有救赎,没有霸凌,自然就没有诚信、包容和善意,与人为善和与世为敌本就在一念之间。” 命理神君冷笑几声,“自从发生那件事后,你就很少和我说那么多大道理了。” 150章 大战的前夕 就算是小时候,梦棱也极少和他说这些,一般都说,让他自己去领悟,神仙吗,只有不断领悟,方能不断突破自我。 “梦棱,你以前只是和我说,如何在这神宗活下去,可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如何处事。我们都是神君,一开始便高悬在苍穹之上,这是尊;而那些妖,就是堕入凡世的淤泥,这是卑。净是些卑贱之辈,杀了,灭了,又有何妨?” 梦棱继续弹奏古琴,一双修长的手,行云流水地拨动着琴弦,还有一双深沉浓郁的一双眼睛,谈不上欢喜,但并不生气,一切都是淡淡的。 “你知道擅闯神殿,也是不该吗?” 命理神君:“我知道,这样只会落人口实,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东西本就是虚无,他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梦棱弹琴的手徒然停下,此时他心中涌出千万的思念,也没有作答,耳边风声阵阵,闭目倾听,却越发的愁眉不展。 “梦棱,你似乎变了,变得善良多了,以前的你,不是最喜欢看戏吗?现在竟然开始担忧苍生了。” 梦棱突然吼道:“我是怕你会出事!” 命理神君:“……” 梦棱:“你是掌管命脉的神,你可以预知未来,可以看见未来的一切,你明明知道你这么做前路凶险,届时整个万世也会为你陪葬,你高悬于苍穹,蝼蚁的生死也可当做笑话那般不在乎,不理会吗?你是双生子,你若不能好好活着,不能好好控制‘他’,如果有一天,‘他’主导了命盘,想要改变天命,你又该如何?” 命理神君:“那便弃了我!” …… 果然,一时间,整个神宗的舆论开始了: “命理神君打了个败仗,不仅不遵从军令状,还要以下犯上!” “简直是目无王法。” “是啊,竟然没有传令就私自闯入神殿,这就是在藐视权威。” “……” “闭嘴,你们这群长舌怪,就喜欢在他人背后乱嚼舌根,有本事当着命理神君的面说去啊,没这本事,就好好呆着,别没事找事!” 小迪叉着腰,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好不嚣张的样子,惹得一旁的老白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不断的翻着白眼。 那群神仙原本还想回骂,看见老白站在身后也就忍了下去,这时小迪突然想到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她一个小小仙娥,竟然敢无礼地吼一群上仙,这完全是仗着老白在,没办法,和老白出去玩,小迪一向是比较嚣张的。 众仙传到了神君府,只见命理神君满脸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看。” 是的,他压根就不在乎,也不屑各种小心机、小诡计,他要做的是光明正大地复仇,为那些死去的百万魂灵一个交代。 阿魇沉默半刻,“你暗地里了集结了大半天兵,还策反了许多王族子弟,可为何还迟迟未动手。” 命理神君皱起眉,眼睛闪过一丝奇异、迷茫的神色,错综复杂令她看不懂,“因为有些事情,还没做完。” 阿魇:“……” 几日后,阿魇找到梦棱,梦棱一如往常在弹琴奏乐,指尖缓缓弹奏着,曲乐或迷惘、灿烂的喜悦或无力的祭奠,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阿魇一眼,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如水。 “阿魇终于肯来见我了。” 阿魇停在原地,“我是来道别了的。” 琴音徒然停止,半刻后,古琴低沉浑厚的琴音骤然又继续响起,仿若从遥远的远古之地传来,婉转悠扬的旋律随着他修长的指尖流转而出,缓缓倾泻而出,悠缓动听却又大气磅礴。 梦棱:“你不会后悔吗?我曾经和你说过,要变得更强,站得更高,而不是一直活在万年前的过去。再者,神宗各种势力关系错综复杂,不到最后关头,谁都不知道,他们会站在那一边,所以,你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舔血。” 阿魇停顿了一下,“那你呢?” 梦棱抬起头,抚琴的手停在古琴上,“命理神君应该和你说过,我一向不喜热闹,却爱极了看戏,不管不顾、不理不睬,正是我的态度。” 阿魇苦笑一声,“好一个不管不顾、不理不睬,只是希望,神君能好好记住这句话,不管后来会发生什么,都不要再插手,不管是对我、对穆宁川旭或是神尊。” …… 回去的路上,就瞧见碧莲女君缓步走来,她神色紧张,“不好了,阿魇,他们知道命理神君有打算要放了你的想法,现在已经集结到神君府了要抓你了,你现在不能回去。” 阿魇望向被无数天兵天将临至而压的天空黑漆漆的神君府方向,她低头思考片刻,“万世虽大,可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逃还有什么什么用呢?” 说着,她就绕开碧莲女君就要走过去。 “不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阿魇回头微微一笑,“没事啊,水芝,我从一开始就想着怎能活着,可现在我只想怎样活得肆意,更何况,我要做的事还没完,我不能躲起来。” 说完,碧莲女君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陪着她一步步踏入了神君府的大门,一时间,无数神将看过来,他们皆神色冷漠。 站在中间的命理神君看到阿魇推开门而入,笑容逐渐凝住,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而失望的光芒,嘴巴蠕动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一位神将冷哼一声,“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躲不开,直接来找我们了。” 阿魇直起腰,冷冷地瞥过他们,“你们皆是从魅神大战拼杀活下来的,我了解你们对我的仇恨和厌恶,同样的,我也不喜欢你们。我也不怕死,如果死在你们手里是我的命数,我无话可说,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死,因为我答应穆宁川旭的事还没做完,我不能食言。” 命理神君僵在原地,“你……”我情愿你食言。 语毕,四下无声,神兵们都安静下来,半刻后,开始窃窃私语: “她是魅灵,不可信。” “可是她敢回来,就冲这份勇气,我愿意相信她。” “她就是在妖言惑众。” “她答应了神君什么事?” “不就是参与除掉神尊的计划咯。” …… 一时间,神将们吵吵嚷嚷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吵成一锅粥了,自然而然地分成两个阵营,开始吵起来。 命理神君冷冷道,“安静!” 语毕,神将们瞬间安静下来。 一位高大威猛的神将走上前,恭敬地俯身施礼,“神君,她必须死,如果你包庇她何以服众,再说了,她根本就不可信,谁知道她会不会临时倒戈到敌方阵营。” 另一位神将也走过来,“可是她是魅灵,也只有她不怕禁制阵法,万一到时神尊开启禁制阵法,她是破阵的最佳人选。” “可是……” 命理神君抬起手,然后看向阿魇,“好了,我既然选择相阿魇,就不会临时变卦,从现在开始,她便是我神将中的一员,是你们的战友,谁若伤她,军法伺候。” 听完,碧莲女君轻声凑到阿魇耳边,“想要军心不动摇,除了你会是最好的决定,就算命理神君强行留下你,也会造成全军上怨声不断。” 阿魇:“我明白,水芝,我破开禁制阵法后,接下来,就靠你了。” …… 一场大战的序幕就要掀开,命理神君,重新披上战袍,九重天上巨万雄兵,阵前隐约有个高大的身影,脚踏神兽身披战袍,金色战盔反射出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他身旁的红衣女子脸上也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是淡漠地透露着冰凉。 “神君,不知为何神殿一如往常,并没有应战的准备。”一位神将跪倒在地,恭敬道。 一如往常?那老匹夫究竟想要做什么?命理神君,眯了下眼,射出一道能杀人的视线。 阿魇冷眼看着前方的神殿,她真的有仇,不是夸张。她的目光就定在那,她的目光闪耀出一种峭利的光芒,寒光嗖嗖。 无数神将已经包围了整座神殿,可里面不时传出的丝竹管弦之声,俨然一派热闹非凡的盛景,与外面杀气腾腾的境况形成鲜明对比,里面越平和越显得外面气氛剑拔弩张起来,无数天兵天将站得黑压压的,连那些一起来作战的神兽都不敢吭一声。 小迪和老白化作天兵的模样悄悄跟在队伍后面,听到前面的天兵窃窃私语道,“也不知道神殿里到底是什么境况,竟然还在奏乐。” 说话间,听见神殿里乐声更高声了,传来一片鼓乐弦索之声,直拂云霄,冲向九重天。 小迪小声道,“这不是请君入瓮吗?” 老白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请君入瓮?” 小迪:“里面太反常了,一看就是圈套,要是这样闯进去,绝对会出事!” 老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队伍前面的阿魇着一身红衣,在一群身穿黑衣的天兵前面,天兵如同天上的乌云一样。他们静立不动,只是准备着迎接一场残酷血腥的大战到来。 151章 梦境(一) 神殿外,怒马鲜衣的队伍连成一线,身穿着红衣的阿魇就好像火焰般燃烧着这片黑暗,一眼望去竟是格外的醒目。 老白:“阿魇今天好不一样。” 小迪:“是……是吧。” 小迪深深地看了老白一眼,这场大战,命理神君陨落、阿魇失忆流落人间、老白重伤历劫、水芝跳往诛仙台、龙族被剃去神骨…… 小迪知道要他们的一切,却什么都改变不了,手臂上的天命之线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不要轻易插手,可妖王一事也在告诉她@,就算插手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妖王一族还是被灭族了,命魂也只能被茶吉尼天藏在冥界。 “神君,要不先派一只小队进去探探敌情?”一位神将提议道。 命理神君一身金色盔甲,银发清冷地披在肩膀上,神殿里那副热闹景象,并未让他有太多情绪波动,他深深地凝视阿魇一眼,“一进去便凶多吉少了,你若怕了,就走吧。” 阿魇轻笑一声,“如果里面便是对付我的第三个计划,那我也认了,是吧,穆宁川旭?” 命理神君勾了勾唇,没有再说什么。 阿魇,“我进去吧,至少他们还杀不了我。” 命理神君:“……” 看着前面的队伍开始骚动起来,小迪恨不得自己长得两米二的身高,“什么情况,要闯进去吗,是不是太危险了?” 老白担忧地看了小迪一眼,上前一步,用手蹭了蹭她的手臂,示意小迪看过来。 “干什么?”小迪不耐烦道。 “阿魇,是阿魇,他们派阿魇进去了!” 老白咬牙切齿道,心里骂道:命理神君真不是东西。 说话间,老白凝神看向神殿大开的大门,下一秒,天兵们只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嗖”的一下,闯入了神殿大门,他们还疑惑着,是眼花了吗,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闯进去了? 小迪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她焦急地踮起脚,努力想要挤进前面的队伍,却立马被几位高大威猛的神将怒瞪,他们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无礼小兵!” 小迪已经被老白敛去容貌,化成男人模样,那几位神将只觉得眼前的小迪瘦弱无用,他们心里还想着:也不知道这样没用的小兵,是谁招进来的? 没有办法,小迪只有乖乖地回到原地,心里十分担忧神殿里老白和阿魇的安危,想到这,她忍不住狠狠地瞪着命理神君的背影,禁不住小声咒骂几声,“混蛋、无耻……” 神殿里,阿魇小心翼翼地走着,警惕地看向四周,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突然,发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阿魇闪电般转身,一个回旋踢过去,“啪!”被谁抓住抓住脚踝,但阿魇还来不及看清,下一刻就朝来者面门一击纵掌厉风呼啸而去,那白色身影借力凌空跃起,上半身向后仰,正好避过了这凶狠精准的一击! 纵掌的余威劈过地面,咔嚓一声,黑色光芒的散去,之间地面裂开一大条缝隙,随后一丝丝的裂痕犹如蜘蛛网般逐渐开始延长…… “阿魇,是我,九尾狐!”老白赶紧解释,阿魇的警惕心和反应能力超乎他的想象。 看清老白的那一刻,阿魇愣住了,半刻后,才悠悠道,“你为什么要进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老白眉头微蹙,“既然你也知道危险,为何还要孤身进来,你这条命,你自己都不在乎吗?” 说话间,只听见奏乐声越发明显了,阿魇和老白寻声找去,只见神殿中央,竟然选在这会儿开宴。满堂神客,伶云公主惟垂旒端坐,不举杯筋,笑得满面春风。 鼓乐又开始大作,只见火杂杂的杯光衣影相射,那音乐是大锣大鼓,好不热闹,使人想起唐诗里的醉和金甲舞,擂鼓动天河、响山川。 “神尊呢?”阿魇疑惑道,那么大的场合神尊竟然不在? 老白若有所思道,“那老东西,一向老谋深算、心胸狭窄、城府极深,想必这次,会很麻烦!” 随后,老白独手一扬,一片玄雾中,夹着数十点酒杯大小晶莹奇亮的白色精光,当先飞起,升上半空,那数十点青光便纷纷爆裂开来,声甚清脆,不引得在场神客纷纷散开。 且每有一点爆散,便化为百千白色光芒,雨箭一般四下飞射,被白光射到者身体将会被灼烧难忍、痛苦不堪。 “住手!” 只听见神尊一声怒吼,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后,整个白色光芒形成的包围圈砰然崩溃,一片片的光芒碎片渐渐消散于空中,闹剧才就此结束。 老白冷笑几声:“舍得出来了,神尊尊者,设了这么个鸿门宴,等着我们呢,还真是难为你了。” 意外的,神尊不怒反笑,“果然被本尊猜对了,你一定会进来的,你这魅灵倔强得很,一旦发现什么,就会不顾一切要得到答案,这很危险,但同时,也很有意思,你这样突然让本尊有点佩服你了。” 是的,神尊说的不错,或许外界一直觉得阿魇已经和命理神君是同一条船的蚂蚱了,应该是很信任彼此的,但阿魇其实谁都不相信,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小心翼翼地观察每一个人。 上次在神殿,阿魇已经开始怀疑命理神君了,都知道她不能杀生,但他却一直诱惑她杀生。 就算那时的命理神君是另一个“他”,但“他”出现的次数并不少,以前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就算用结界把她关在神君府,也没有就此伤害过她。 可神殿的经历又真真实实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原来他们都一样,都是容不下她,都在想方设法地除掉她。 阿魇:“我知道了。” 神尊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然后微微扬起手,围在一旁的仙家们,才回到各自座位,丝竹管弦之乐又开始了。 老白:“阿魇,你在说什么?” 阿魇悠悠道:“这就是第三个计划,我现在已经在计划里了。” 老白眉头紧锁,显然,他有些懵。 神尊诡异一笑,“不,其实第三个计划,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才你进入命理神君府邸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你从一出世,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们的计划里,不管是让你插手妖王一事,还是我和命理神君的大战,都是为你而准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准备的。” 阿魇僵在原地,“那死在妖世的百万神兵也是你们的计划之一?” 神尊的脸开始扭曲模糊起来,环顾四周,发现众宾客的脸也开始模糊起来…… “这是梦魇!这是梦棱制造的梦境!”老白惊呼起来。 比起老白的惊讶,阿魇显得很冷静,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老白,那时候我们在妖世看见的死去的百万神兵也是幻境。” 老白脸色变得死灰,精致的脸此时苍白得如同人偶,“连梦棱也要对付你了?” 阿魇咬了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是,所谓的死去的百万神兵,我猜,只是为了让我相信穆宁川旭和神尊关系分裂,好让我可以选择一边站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真正地信任命理神君,毕竟有共同的仇人,且利益捆绑在一起,才能在短时间内,真正地产生依赖和信任。 阿魇释怀一笑,看着周围景象越发模糊扭曲起来,她才缓缓道,“禁制阵法,其实就是试探我到底如何站队的?” 她若那时真的不帮他们破开阵法,那就是站在神尊那边,而神尊也会就此和她假意对付命理神君;若帮了,就是直接选择站在命理神君那边,命理神君也会假意和她一起对付神尊,待取得她的信任后,在带她入梦境! 老白警惕地环顾四周,闭上眼,“梦亦真亦假,梦能牵扯着我们的每一根神经,与我们融为一体。” 说话间,刚才还在扭曲的空间骤然缓缓从上空裂了开去,从一道细缝,慢慢变大,从一个人大小左右的缝隙,变作了数倍之巨的空洞。 在空洞里,阿魇和老白看见漫天耀眼火光闪电之中,火光闪电里竟仿佛是不可思议的最深沉的黑暗。 老白和阿魇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他们把后背交给对方,背靠背站立,无时无刻都在观察周围变化。 老白:“阿魇,此梦境随心而幻化出不同景象,他们想方设法要取得你的信任,就是因为这个梦境必须要有这一元素方能开启,以信任启之,以毁灭结束!” 随心而幻化出不同景象,入梦者,若心无杂念,不带暴戾之气,梦境只会一片欢愉;若入梦者,心里防线开始坍塌,心中杀意四起,这里便是无边炼狱。 阿魇:“老白对不起,我好像要连累到你了,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之气,心中好恨,没想到,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他们的掌中之物、囚中之鸟了。” 152章 梦境(二) 阿魇更没想到的是,原来梦棱那么厌恶她!阿魇眼眶微,嘴唇轻轻颤抖着,“不过还好,至少老白还是一样的,没有像他们一样把我玩弄于鼓掌。” 老白的身体僵住了,阿魇能明显感觉到老白的变化,但老白没有说什么,只是突然抓住她的一只手,紧紧拽住。这时候,阿魇才知道老白的手冷得可怕:原来平日里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老白也会有害怕的一面。 曾经有一段时间,阿魇甚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身为魅灵还在神宗这个地方活了那么久,没那么多人护着,还交了几位朋友! 这时,阿魇才明白,这样的背叛才是最折磨的,明明他们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除掉她,却一直没有除掉她,所有人都装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让她感到过温暖,后面他们却亲手把一切美好给撕碎。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便是你最信任的一群人,亲手揭开他们的面具,亲手毁给你看!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要杀我,现在才知道,他们是要折磨我!” 老白抓着阿魇的手紧了几个力度,抓得阿魇的手都疼,“阿魇,我突然害怕,我怕我无能,怕我有心无力,怕我斗不赢他们,怕我不能带你出去……” 半空的那个巨大裂缝徒然停止扩张,那是因为阿魇心中的怨念少了几分,但是裂缝里还是传来可怕的吼叫与疯狂的笑声,仿佛是恶魔从深渊复活,在火光和闪电深处回荡着。 “阿魇听着,什么都不要想,不管发生了什么谁都没错,命理神君或是梦棱,都没错,他们只不过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他……他们想着的是要替桃谷神君复仇,因为桃谷神君死于那场魅神大战里,所以他们痛恨所有魅灵,他们没错,阿魇也没错……” 老白有点语无伦次,他要做的就是赶紧除了阿魇身上的杀意和怨恨,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们都得永远困在这,或死在这。 然后,似什么东西,在那裂缝深处,冷冷的地向他们注视了一眼,发出诡异一笑。一股凶戾充斥着让人发疯一般的绝望,瞬间掠过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阿魇,不行,你必须控制好自己。” 裂缝又开始无限制蔓延,裂缝就像一个生命地怪物,正吞噬着这个世界。 “跑!” 老白知道想要阿魇内心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波动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只要拖延时间啦,拖到弑来破开梦境,万物相生相克,而弑就是万世里最克梦棱所制梦境的神。 佛在心中,佛也在不断参悟:心能造形,心能留形,一念一动为一劫,迷昧刹那万劫,悟者万劫刹那,心上本无岁月。一切虚假,一切幻境,在弑眼里总能一眼看透。 “要从理智上求觉悟,觉悟,乃悟世间的虚幻。”虚幻中突然响起这句话,这一切都不那么真实,听着,真像浮动在梦境里的景象。 “弑,是你吗?” 老白拉着阿魇的手,跑开,想要里那些裂缝远一点,但看着,不管他们跑了多久,那裂缝就好像一直就在身后,神殿不小,这个梦境就是以神殿为模型,可这会儿,他们第一次觉得神殿那么大小,小到不管跑到哪,都能看见那道裂缝。 弑是神祖唯一的弟子,是一串佛珠所化,年纪虽小,却一直比老白沉稳内敛得多,早些年,就在神祖的要求下,来到人间,辅助伏羲保卫凡间。 老白惊讶地喊着:“弑,不要卖关子里,快出来!” “魅灵,你做的不错!”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可惜了,他们是真的要置你于死地,不过,魅灵天生就有自愈的能力,所以,不管你在这受多少折磨,都不会死,除非,你自毁元神!” “可是老白会有事的,我怕我控制不住心魔,令梦境再次变化,这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求求你,带老白出去。”阿魇第一次那么无力地祈求什么。 她能那么义无反顾地进神殿,仅仅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有自愈能力,他们奈何不了她,况且,她也早已就知道这是他们为他布下的一个局:从碧莲女君一直说要带她走,她也一直不愿意走,就是因为她知道天地虽大,却毫无容身之处,逃不了,只能面对,所以她从未想过要离开,也许只有置之死地才能活下来。 但是老白,她从未想过要把老白牵扯进来,也从未想过原来梦棱也是执行计划的主谋之一。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啊,是有多无聊,在她身上编织了一个又一个谎言,画上一个又一个圈套,为的就是折磨她。 先给她一块蜜糖,再狠狠地甩来一巴掌,这是何其残忍! “小白,听到了吗?她让你出去,你怎么还不走?这梦境还只是初级水准,困不住你的。” 弑的话让阿魇愣在原地,老白原来是逃得出去,也是,老白生来就是上神,无比尊贵,只是平时疏于修炼,但身为万世唯一一只天生地养的九尾神狐,神祖亲自教大的孩子,又怎么会有谁困的住他? 阿魇:“走啊,老白,我自愈之力,你忘了吗?我死不了的,弑说,现在的梦境只是初级水准,也就是说,再过一段时间,梦境会入得越深,到时候,你就很难出去了。” 老白深深地看着她,勾了勾唇,明明心里很紧张很担忧,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话,神宗最高贵的九尾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说了要共患难便是共患难!” 说话间,大地开始晃动起来,脚下的土地传来一阵剧烈地震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底爆炸了一般,晃动不止,他们几乎无法站稳。 “不知道谁正在闯入梦境!”老白喃道。 刚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寻声看去,就见一个瘦小的身体披着不合身的盔甲正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咒骂一句:“我去!” 是小迪的声音,老白和阿魇一听就知道是小迪的声音,他们赶紧跑过去,抬头一看,就见小迪身后的城墙出现了一个口子,不过半刻后便那裂口就自己愈合了。 老白:“小迪,你进来干嘛梦棱的梦境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梦魇刚开始,还不足以为惧,待会儿……” 阿魇把小迪扶起来,用心地帮小迪擦掉身上的尘土,恰巧看见小迪的手臂竟被摔得通红,就心疼地帮她揉了揉,“你傻不傻,我们正想办法出去,你还要进来?” 小迪调皮地撇撇嘴,“我是求了水芝,她拗不过我才放我进来,不过进来之前,我知道了这个梦境的一些秘密!” 老白和阿魇基本异口同声,“嗯?什么?” 小迪缓缓说着:“梦随心而化,怎样的心境便会出现怎样的梦境,此梦是为了阿魇而造,也就是梦里出现的一切将会和阿魇息息相关,所以逃出梦境的关键就是阿魇,阿魇必须努力克制自己身上的杀意,不然,我们都会被杀意所制而成的梦境杀死。 还有梦境里有魇兽,它会幻化出我们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出来,如果入梦者无法克服,那将,死在梦里。” …… 刚说完,半空中那道裂缝就突然变大,里面的火光和刺眼的闪电越来越亮,直到它的光芒充斥整个神殿,被光团包围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晰。 老白大声吼道:“魇兽要出来了,你们小心,它会把活物吸到肚子里!” 语毕,裂缝里最炽热的火焰深处,缓缓又裂了一道细缝,慢慢变大,从一个黑点左右的缝隙,变作了数倍之巨的空洞。 在这漫天耀眼火光之中,那条裂缝里,竟仿佛是不可思议的最深沉的黑暗,黑暗里一双发红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们,冷冷的,向这外面的世界注视了一眼。 “不得使用法术,梦境里使用的所有法术最终都会反噬到我们身上!”老白大声吼道。 说话间,就见一只巨大却丑陋的怪物从裂缝里跑出来,它的脸上出现了许多弯弯曲曲的线条,线条先从脸中间展开,到嘴边后,把嘴唇扭歪,整张脸都是扭曲模糊的。 仔细看,怪物的那双水蓝色神秘的漩涡般的眼睛像极了梦棱的眼睛,是深沉且柔和,但嘴角闪现出一种卑鄙而丑恶的,几乎是兽性的表情,让看者不寒而栗。 小迪后退几步,“那怪物和梦棱是什么关系?” 老白悠悠道:“它是梦棱制造出来的魇兽,不死不灭,吸食梦境而生,只要这万世里梦境不断,它就死不了。” 小迪惊讶地说道,“那它岂不是无敌了?” 刚说完,那魇兽就站在原地,张大嘴,一时间造成一股急流,无论什么东西都被它嘴巴吸去…… “我去!”小迪发出一声怒吼,半秒后,直接被吸进去了,没有一点犹豫,就消失在魇兽的嘴里了。 “小迪。”阿魇刚伸出身想要抓住小迪,但压根就来不及。 正当她焦急万分时,瞥见一旁的老白无奈耸耸肩,看似并不着急,“别急,别急,都会进去的!” 随后,老白也被吸进去了。 阿魇:“……” 153章 梦境(三) 但是魇兽并未打算把阿魇吸进去,在老白和小迪全被吸走后,魇兽就合上了嘴,扬起下巴,冲阿魇怒吼一声,似半天里起个霹雳,震得整个世界都动了。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阿魇捡起一块石头就扔过去,石头在它的背上发出一种霍霍的声音,显得它全身都是骨头。 “我为什么看不见你的梦境?”魇兽好奇地问道。 阿魇愣了一秒,这时,她突然想到命理神君对她说过梦棱看不见她的梦境,命理神君也看不透她的未来,所以这也是喜欢食梦的魇兽不能把阿魇吸进去的原因。 …… 被魇兽吸进去的人,都会处于自己内心身处埋藏最深最深的梦境里,如果无法走出来,就会被永远囚禁在梦魇里。 “阿魇?老白?” 小迪蹑手蹑脚地走在城市的繁华街道上,穿行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在刺耳的鸣笛声里蒙着耳朵,小迪愣在原地,停顿在马路上,突然刺眼的灯光射过来,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轮胎摩擦水泥路,发出刺耳难听的刹车声。 一辆黑色小轿车紧急停在小迪面前,司机骂骂咧咧地从车里走下来,“没长眼啊,那么多车,停在这里不走,瞎啊!” 看着司机的骂骂咧咧,和渐渐拥堵的交通,城市的五光十色,让她陷入了迷茫。 小迪迷惑地环顾四周,“对……对不起!” 还在出神中,就有谁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人行道上,定睛一看,竟然是林茴,林茴手里拿着一叠传单,“你在干嘛,我叫你那么久了都听不到,还站在马路中间发呆,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你是真的林茴吗?”小迪上前用力捏了捏林茴的脸颊,嘴里还喃着,“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不在人间……我一定在做梦,做梦……” 林茴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在人间你在哪啊,天堂还是地狱啊?” 小迪:“是神,神住的地方!” 林茴:“……” 说完后,就看见林茴露出像看怪物的眼神审视着小迪,还不忘摸了摸小迪的额头,然后在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细语道,“没生病啊。” “这里,真的不是在梦里吗?” …… 之后小迪轻车熟路地穿街过道,然后慢慢地推开雅苑图书馆的大门,在角落里的阶梯上坐了下来,双臂环抱着自己,下巴支在膝盖上,图书馆里很安静,什么人都没有…… 慢慢地在夕阳里看黄昏的光圈笼罩着城市,穿过雅苑图书馆的窗户,如同泡沫般金灿,但泡沫终究是虚幻的,七彩斑斓地在空中飘着,轻轻一握就会碎掉……城市灯红酒绿一派妩媚,华灯渐起。 “小迪,终于舍得回来了?” 图书馆的大门再次被打开,看见老板娘和老白缓缓走进来,黄昏里夕阳的光圈笼罩着那两个刚走进来的身,迎着这夺目的光霞,小迪抬起头,嘴角勾勒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眼眶却突然变得通红,在那一瞬间酸涩得难以直视他们熟悉的脸庞,在下一秒流下眼泪来。 “老板娘、老白。” 老白“切”了一声,然后冲过来,轻拍了下小迪的脑袋,“你这段时间去哪了?豪豪不见了,你也不见了,去哪浪去了?” 小迪抬起头,“我……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之后的几天,小迪整天呆在雅苑图书馆里,哪都不去,老板娘总是笑笑说:小迪这段时间变了,成熟了,不贪玩了。 每当这时,小迪总是一笑而过,因为这,不就是她为之努力那么久,想要的生活吗? 老白是当红明星,每次出门总是遮得严严实实,这天,一如既往地戴了个鸭舌帽和口罩,小心翼翼地走进雅苑图书馆,嘴里还念叨着,“现在的狗仔队太可怕了,什么都拍,一个个都像长了火眼金睛……太吓人了,差点被发现了。” “老白,你又来了。” 小迪放下手里正在擦着书柜的抹布,小碎步地跑过去,一把拿掉老白头上的鸭舌帽,然后不经意间瞥见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不敢轻易示人。 小迪“诶?”一声,就要转到老白身后去看,可老白还不想被小迪看见,小迪转他也转,两个人硬是在那转了几圈。 “干嘛呀,为什么不给我看?” 老白露出神秘一笑,“嘘——小点声,不能被阿魇发现。” 小迪有点不耐烦,“到底是什么?你放心,你告诉我的话,我是不会告诉老板娘的,我保证——不然,我现在就大声嚷嚷,让老板娘听到。” 听到小迪这样说,老白赶紧连“嘘——”几声,犹豫一下,几秒后才不情不愿地把藏在身后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小迪:“这是……” 老白得意一笑,“里面是戒指。” 戒指?!难道老白要求婚?小迪嘴巴长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你不会是要和老板娘求婚吧?” 老白:“是啊。” 老白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笑容腼腆又帅气,这好像还是小迪第一次看见平时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老白脸红。 小迪有些傻眼,心里泛起一阵哭笑不得,她看看对面端站的老白,只见他脸色绯红,眼神躲躲闪闪的,抬头看了小迪一眼,他便小兔子般挪开眼神。 “小迪,你得帮我,帮我瞒着阿魇,等时机到了,我再求婚!” “好!” 回来那么久,小迪是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就如同吃到蜜糖的小孩一样开心得活蹦乱跳。 …… 几日后,小迪抓住阿魇的手臂,拉着她穿过到处是茶叶的小房子,到了一块安静无人的沙滩,小迪暂时停下脚步,不知从哪倒了两杯红酒,继续带着梦魇来到摆着躺椅的沙滩上。 小迪把酒递给阿魇,故作神秘地说到,“再等一会儿,你就会在这看见最美的风景!” 说话间,小迪打了个响指,就见海上缓缓升起几个气球,小迪在得意着,还不忘一边观察阿魇的各种小表情,心里还想着:这种套路可是从多年看言情得来的经验。 看着一旁有些愣住的老板娘,小迪想着:看,果然奏效,都看呆了! 阿魇不解地看着气球,迷惑地看着那一排气球,她竟然发现升上去时还不时有一两个不合群的气球爆了,阿魇禁不住一笑,竟然觉得气球很喜感! 看见阿魇笑,小迪就更得意了,昨晚了老白吵了半天老白总说这套路太老套,不够时尚,可这会儿看着,很奏效啊,阿魇都幸福地笑了! “风、很、美,可是,阿!我、喜、欢、你!”阿魇一字一顿地读出气球上的字。 这时,小迪才惊讶地发现,竟然有几个气球爆了,气球上的原话明明是:风景很美,可是,阿魇!我更喜欢你! 阿魇莞尔一笑:“原来,小迪那么喜欢风啊,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呢?” “啊……是、是啊。”小迪尴尬地干笑几声,这是手机突然来消息了:小迪你这不靠谱的,叫你不用气球,偏要用,好了,现在成车祸现场了! 小迪飞快地打这几个字:意外,人生总是不会缺少意外的。 为了不露馅,小迪厚着脸皮说,“这……我的意思是风景很美,生活亦是处处如此,风也好,雨也罢,都是一处风景,都是诗情画意,也不管是山河星海,还是笑颜如花,都会在盛夏夜空如群星闪烁,焕发出燃烧般璀璨的生命之光。” 说完这些,小迪忍不住佩服自己过人的口才,从容、干练,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也能叱咤风云。 想想,就连老白都能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可知这几年,小迪的临场应变能力还有胡说八道的能力长进不少。 躲在后方不远处的老白连翻好几个白眼,“真能胡扯!” 此刻,夕阳西下,映在海上,就像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也倒映在流水上……那时,小迪竟然看呆了,她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看看夕阳了,原来夕阳,竟是那么美,混成天然的美! 夕阳下,老白一袭白衣胜雪,手捧热辣鲜红的玫瑰,风雅脱尘,于海上走来,夕阳披在老白身上镀了一层金光,将他沐浴其中…… 小迪愣在原地,她真的好像看见了生命中最美的风景,一位天神于夕阳中走来,身上披着霞光,天边残阳如血,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手捧玫瑰笑得一脸温柔,笑亦是淡淡的,整个人便如一朵盛开的花,流溢着甜蜜的芳香。 小迪转头看向阿魇,发现阿魇正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看着老白,缓缓绽开一抹浅笑。 小迪:老板娘,该是真的喜欢老白吧?他们若在一起,该会很幸福吧? 这样的阿魇又使小迪想到多年前,阿魇总是喜欢坐在窗边,任狂风吹的发丝散乱,目光幽幽的看着手里的茶水。 “阿魇,小迪!” 听声音,老白显然很激动,但是唯美的画风一下子就被老白略带傻吊气息的声音打破了。 154章 梦境(四) 阿魇:“你们今天奇奇怪怪的。” “没有没有……”小迪连忙摇手。 看着老白把玫瑰递过来,一脸娇羞模样,还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阿魇目光一沉,“你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老白:“……” 小迪:“……” 难道这表白场面还不够生动?不够唯美? 阿魇接过玫瑰,发现花瓣上竟然还有一直蜜蜂,她用手指动了动那只蜜蜂,发现那蜜蜂怎么都不动一下。 阿魇嘴角一抽,“这小蜜蜂死了?拿一只死蜜蜂放在上面,你们是想暗示什么吗?” 老白:“……” 小迪:“密……蜜蜂!” 小迪露出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向老白,都说了,不要自己去摘了,还不听,这下好了,连蜜蜂都自带! 老白反应也很快,伸出手,直接把那只蜜蜂弹飞,很嫌弃的样子。 小迪不想再拖了,她总有不好的预感,总之这个求婚必须赶紧完成,毕竟老白那么不靠谱,鬼知道还会出现什么问题。 老白也是这么想的,小迪不靠谱,得赶紧结束,不然就麻烦不断了。 老白:“阿魇,花里藏着一个秘密,你仔细翻翻。” “嗯?”阿魇虽是不解,但还是在那束玫瑰里小心翼翼地翻找着,生怕把花弄坏了,但,翻了许久,也没看见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小迪和老白疑惑地对视一眼,也凑过来,开始翻找起来,可是花都快被他们弄折了,也没看见放在里面的戒指! 阿魇一向爱花惜花,一束好好的玫瑰被弄得七零八乱,许多花瓣狼藉地落到地上,横一枝竖一枝……阿魇心疼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到底在找什么?还是你们根本就是和这束花有仇?” 小迪:“意外,没办法,意外也许会迟到,但从从来不会缺席!” 老白尴尬一笑,一把把小迪拉到一旁,小声说到,“小迪你这个不靠谱,你是不是忘记放戒指到玫瑰里了?” “不可能,我当着你的面放的,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 后来,他们二人不解地看向阿魇,竟然意外发现那只蜜蜂旁边就躺着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 小迪僵硬地回过头,看向老白,“戒指,不会是在你弹蜜蜂时一起弹走了吧?” 老白:“不会这么巧吧?” …… 就是这么巧,小迪和老白冲过去,心里很是紧张,害怕一个海浪,就把落在岸边的戒指冲走了。 但是,今天,他们就好像出门没看黄历,就在他们冲到戒指前面,就要弯腰捡起来时,一个海浪猛地过来,把戒指冲走了。 小迪:“我去!” 因为跑得太快,小迪一头栽进水里,摔倒之前还不忘拉了老白一下,和老白一起摔进海里,成了两个落汤鸡。 在岸边的阿魇“哈哈哈”的笑起来,在她眼里,就只看见小迪和老白大老远的、不顾一切地冲进海里,要游泳! “你们要游泳,就穿泳衣啊,何必穿着那么多下水啊,哈哈哈……” 老白:“……” 小迪:“……” 阿魇莞尔一笑,走过来,“上来了,天凉了,容易受寒。” 小迪:“哦。” 小迪撇撇嘴,极不情愿地走上岸,却听身后的老白发出一声惊呼,“我找到了,小迪,我找到了。” 转身看去,就见老白猛地从水里窜出来,一只手还高举着一枚戒指,老白的湿透的头发在夕阳下里闪闪发光,仿佛一大堆盘着的金线。 小迪一个激动,蹦达起来,“可以求婚了,可以求婚了……” 之后,小迪就见证了她盼望已久的场景: 阿魇如同一位天使,穿着洁白婚纱,走在鲜红的花海中,好像世间只剩下她那一抹白色。 夕阳照亮她身上的钻石、她裙上的光珠,她整个人就像沐浴在圣光里,那么妙曼地静静候在那,站在微风里,微风温柔轻轻拂过阿魇的面颊,吹起了她细碎的头发,正翘首以盼着; 老白着一身白色燕尾服款式的风衣和纯白西服马甲便施施然走向阿魇,优雅地站定微微一笑,然后单膝下跪,那戒指戴进阿魇的手指里。 这时,他们要拍婚纱照,小迪也要过去凑热闹,然后顽皮地说,“真像一家三口!” 摄像机一按快门,一闪光,定格了那一瞬…… 拍完,小迪缓缓转过身,撩起衣袖,看了眼已经遍布整条手臂的天命之线,这让她更加明白这一切终归只是梦境,也许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真实见到的一切。 再次转身,阿魇和老白就如同融进了夕阳里,变得模糊不清,一切恍如隔世,玫瑰花的香慢慢溶入身旁空气里,溶入绚烂的彩雾里。 然而,不久后,这微明的夜色消溶了。只剩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小迪:“好多、好美的萤火虫。” 最美是夜晚,漆黑的暗夜,也有无数的萤火虫儿翩翩飞舞,闪着朦胧的微光在飞行,一个白色的身影于微光里走出来,他焦急地喊着,“没事吧,小迪?醒醒!” 再次醒来,小迪发现自己在老白的背上,“老白?我……你怎么会在我的梦境里?难道你也是假的?” 一边说着,小迪用力地拍了下老白的脑袋,发现老白顿了下,身形还晃了下,小迪瞬间慌了,“我不是很用力啊?” 老白:“不怨你,我只是刚才和那魇兽肉搏,又不能使用仙术,着实有点吃亏,受了点伤。” 刚才?怪不得,梦境突然就破了,原来是因为老白和魇兽打了一架,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小迪担忧地皱起眉头,“老白,你放我下来的。” “好。”老白轻声回应着。 刚把小迪放下来,就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往后倒下,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着。可纵然他拼命控制住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却无法控制剧烈颤抖的身体。 小迪愣在原地,许久,才开口问道,“老白,发生什么事了?” 老白强行笑了笑,瞥了眼小迪手臂上的天命之线,无力摇了摇头,“我真没用,离开了神祖和弑,什么都做不好,不仅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阿魇!” 小迪破涕而笑,“就因为这个吗?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觉得我们三个该是并肩而战,不需要谁保护谁。水芝和我说过,九尾神狐的神力极强,所以你们发育得也慢,越是强大的神灵越是长得慢,也就是说,老白现在,嗯——按照人类的算法,你现在只是小孩,还是未成年!要说保护也该是我保护你的。” 这时她才恍惚地观察四周,才发现原来他们早还在梦境里,那时她是第一个被魇吸进去魇兽肚子的,按照老白的说法,那阿魇就是最后一个人进来的。 “老白,阿魇呢?” “不知道,还没找到。” 没找到?就神殿那么大点的地方,怎么会找不到?难道阿魇没有进来? 小迪:“你刚才说,你打伤了魇兽,所以魇兽给我们制造的梦中梦,才就此打住?” 对的,就是梦中梦,他们在梦境里,又因为魇兽,进入了另一个梦境。小迪和老白已经从梦中梦醒来了,可是竟然找不到阿魇。 老白:“是啊,梦中梦结束了,话说我们三个理应都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找不到阿魇?” 小迪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不对,阿魇说过,梦棱无法窥探她的梦境,也就是说,魇兽根本就无法把阿魇带入梦魇里,所以阿魇现在肯定是在外面——我们,还在梦中梦里。” 梦中梦需要窥探到内心最真实最隐秘的梦境,才能就此展开;而外面的梦境随心而化,你悦它便悦,你伤它便伤,你恨它便恨! 老白:“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怎么那么轻易就出了梦境,原来还没出呢!” 说到这,老白就一阵心慌,他的梦境:竟然看见了神祖,而且是在偷去桃林被发现后,要面壁思过,简直太吓人了! 不过,老白头脑清醒,一拳就把假神祖撂倒,待他起来,紧接着又一脚横扫他的胸膛,当即把假神祖打得口鼻喷血飞了出去。 完后,还不忘怒骂一声:“呸,你这冒牌货!” …… “怎能了?”小迪看着一脸愤慨的老白,不解道。 老白急忙摇头:“没事!” “我……”小迪突感不适,眼前一黑,脑子里的那一片空白,那一片混乱无法清醒,恍惚间,她似乎又忘记了一些事情,也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了。 再次清醒过来,只看见老白担忧地扶着她,然后手有些颤抖地掀起小迪的衣袖,看见那道黑色的且漫长的天命之线,长满了小迪的整条手臂…… 许久,小迪才缓缓开口:“这是哪?” “这……睡吧,你还在梦里呢,醒了,梦便醒了。” 老白的声音和柔和,如同催眠曲,小迪竟沉沉入睡了。 只见老白眼神闪过一丝凌厉,粗长的九条尾巴刹那间钻出皮肤,伴着周身燃烧的白色火焰,便如来自地狱的罗刹。 155章 梦境(五) 破!” 一声大吼下,天空开始出现几道裂口,老白还听见了自己的皮肤胸口处裂开的声音,苦笑着:“这梦境里的反噬真厉害!” 老白抱起小迪一跃而起,瞬间钻进去裂口里,离开了梦中梦。 几秒后,梦中梦开始坍塌,老白出现在阿魇面前,抱着小迪,努力朝阿魇扯开一丝笑容,“放心,小迪只是被我用催眠术哄睡着了,她没事!” 阿魇愣了下,“可是,脸色很不好。” 老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处,裂了*一条小缝,就是那种表层的淡红色伤口,然后就是摧枯拉朽地一路撕裂下去,似乎能把的左心房和右心室变成了隔开了,连呼吸都会泛上来一阵带着血丝的疼痛。 “没事,只是裂了一点,不过我是谁啊,我是老白,天地间唯一的九尾神狐……阿咳咳咳——” 老白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嘴里喷血,紧接着一口唾沫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喷到了地上。 站在不远处的阿魇脸色微变,“你怎么……” 老白摇摇头,“梦中梦有点麻烦,我强行破开,被自己法术反噬了。” 阿魇皱着眉:“不能再拖了,既然无法控制心魔,解开梦境,那就只好强行破开了。老白,你施法保护好自己和小迪,我尽量不伤到你们!” 这个梦境只有控制好心绪,不带一点怨气和杀意,心若止水,心如澄明,才有可能闯出梦境。 老白:“不行,就算是你是魅,天生有自愈之力,但这梦境里与现实不太一样,在这死便是再也出不去了,你的自愈能力和灭世之力也被梦境压得大打折扣,基本就施展不开。梦棱的这个梦境就是为魅灵而准备的,你强行破开,只有死路一条。” 九重天里,又传出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很沉着冷静、清冷孤傲的声音,还透着些薄凉,犹如带着白雪,皑皑而立,“我来吧。” “弑,你终于出来了。” 老白显得有些激动,因为喊得声音有些大,呛到了,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居然笑了起来,却笑得太急,又再一次呛着了,咳嗽起来,牵动了伤处的疼痛,连那咳嗽声听来都是那等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步。 听到老白的咳嗽声,九重天上那个声音顿住了,许久才缓缓说道,“照顾好自己!” 神殿之上,万道佛光普照,晃眼化为一片金红色祥焰,仿佛一朵丈许大的红色灯花灵焰,一位古神手持佛珠静静地站在灯花上,身后隐隐的泛着金光,头上环着一圈圈佛光。 他凝视远方,那个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九重天,已经许久未回来了。 他孤身悬于半空着,静静阖眼,良久之后,望着神殿里的梦境和站了满地的神,骤然转身朝远处百万神兵的统领者望去,眼神深沉可怕。 众神面对他皆是噤若寒蝉,他分明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却叫这天地间诸神如临大敌。 弑:“穆宁川旭,你欺小白年少,更欺他在这神宗孤苦无依,你真是该死!” 此时的老白还只是幼体,虽然弑是老白看着长大的。但是弑在未成神形,还是佛珠之前,便有了意识,早就陪着神祖修行多年。 所以,在弑看来,老白只是一个小孩,说弑是老白看着长大的,倒不如说老白是弑看着长大的更妥帖。 命理神君:“孤苦无依?这词用在他身上不太合适吧?虽然神祖云游四海去了,但我们都知道神祖一向护短,偏爱这九尾狐,又怎么敢欺负他?这可是他自己闯进去的。” 弑瞥了眼神殿,不再去理会命理神君。随后,手一扬,便见一大串佛珠浮在神殿上空,瞬间光芒万丈,放出光芒的一瞬间绚烂,又在另一瞬间烟消云散…… 众神再次睁眼,只看见神殿恢复如常,丝竹管乐之声和笑声在空气中互相撞击,有的碎了,碎成了一丝一丝的,就如同玻璃那样再也聚不拢来,就让新的起来,追着未碎的那一个,又马上把它也撞碎了,梦境彻底破碎。 很快,那串佛珠又回到弑的手上,他望向命理神君,冷哼一声,收紧五指,手上青筋暴起,那串珠链被他扭曲地捏在掌中,串着舍利子的丝绳承受不住他最后的握扯,啪的一声断了,舍利子四处散去,渐渐闪着金光……随着弑的眼神那些舍利子立马转变方向,袭向命理神君。 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一个红色的影子挡在前面,犹如流星一般,坠落在两人中央。待灰尘散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命理神君的随身神剑。 命理神君身穿黄金盔甲,一头银发懒散垂落,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他们都能通过这威严的铠甲,感受到他英灵的神色,以及庄重的面容。 此时,命理神君发出君临天下的浑厚声音,“弑,本君尊你是神祖唯一的弟子,身份特殊,给你面子,望你就此住手,休要胡搅蛮缠,不然,本君可就要替神祖清理门户了。” 弑:“清理门户?就凭你吗?一个小小神君,竟敢口出狂言!” 命理神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心里很清楚,强行破开梦境,弑已经受了极大的内伤,现在的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你不是本君的对手,就算你未受重伤,也照样赢不了!” “轰!” 神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浑厚的神力划破苍穹,空间被撕裂,神尊突兀的出现在神殿上空,“弑?阿哈哈哈哈……原本本尊只打算除掉那只九尾狐,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哈……” …… 神尊的突然出现,似乎把平衡打破了,局势越发紧张起来。 神殿里的梦境已经破开,但是阿魇并没有打算出去,她闭上眼,正要努力感知着什么。 一开始,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神殿只是一个陷阱,可就算是龙潭虎穴阿魇也必须要进去。 因为阿魇知道神尊的本体就藏在神殿里,从凡间收上来的神仙,都会舍去凡体,重新修成正果,练成神体。 但是凡体还是至关重要,一但被毁,就有可能会因此散尽神力,堕入凡间,一切归零,需要重新修炼……所以,从凡间收上来的神,虽有不生不灭的灵魂,但凡体真的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前段时间,神尊把阿魇召进神殿,那时,阿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借机而行,趁机进入神殿查探。 没有谁知道,阿魇的感知能力有多强,一草一木、一瞬一息,都能在她脑海里不断扩大,变得清晰起来,这便是对万物之灵的感知。 她一走进神殿中央正殿,就感觉到神尊的凡体越近…… 就连之后要攻打神殿,明知里面有陷阱,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借机再次进去神殿。 老白:“阿魇,找到了吗?” 许久后,老白终于忍不住开口,外面的动静似乎比刚才小了,却越发让他担忧起来,也不知道弑能不能撑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小迪立马制止老白,“嘘——阿魇不能没打扰,你这样会让她神识受损的。” 阿魇脸色平静,再次张开眼,眼睛里有种夜风般的沉默。 阿魇:“老白,你若担心,先出去帮弑,我和小迪在这里找找神尊的凡体,待会儿在与你们汇合。” 老白:“也好——小迪,你小心点,切忌,你的身体现在……受伤了,不能使用法术,不然……总是,小心!” 说刚说完,就不见了老白的身影,看得出来,老白是真的很担心弑。 阿魇:“小迪,跟紧我,和神殿不太寻常,越是靠近正殿,越是危险。” 阿魇也说不清是什么,但总感觉,一踏入正殿,就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那双眼睛发现。但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阿魇还不清楚是敌是友,因为那双眼透露出来的感觉很是复杂,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小迪:“好,我知道。” 随后,小迪就和阿魇走进正殿,里面空空荡荡的,空留一片死灰般的寂静。 刚走进去,阿魇就觉得那具凡体越发近了,可是却怎么都分不清在哪个方向,好像被谁故意扰乱了感知力。 阿魇轻轻闭上了眼睛,仔细地感知着他周身空气中充斥着凡体的气息。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故意扰乱凡体气息?”说着,阿魇猛然睁开眼,脸色微变,看她的脸色,还带了煞白,“梦棱!” 小迪一愣,四处张望,怎么会是梦棱,不对啊,可是明明到了现代,梦棱和阿魇还是朋友,还有来往啊?可再这样下去,他们不可能还能和好啊? 梦棱的梦境差点把他们三个害死在里面,这会儿又阻止阿魇找到神尊凡体……对于阿魇来说,该是不可原谅的,为什么之后还能成为朋友? “阿魇,我劝过你,这件事,你不应该插手!” 156章 梦境(六) 梦棱的声音突然响起,寻声看去,就见梦棱站在正殿大门,复杂地看着阿魇。 阿魇缓缓走过去,“你也说过,你不会插手,再说了,这不是我插不插手的问题,我只是在自我保护,你多狠啊,竟然给我设了个梦境!” 一旁的小迪,迷茫地看着梦棱,就像阿魇说的那样,梦棱长得一双分不出敌友的眼睛,竟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梦棱:“那个梦境已经被我削弱了许多,不然,弑也不会那么容易破了它,我没有恶意,也没想过要杀你,只是想把你暂时困在那。” 就在小迪以为阿魇就要原谅梦棱时,阿魇手里突然出现一把短柄血色小刀——血刃,直指着梦棱,“阿魇……” 阿魇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是淡漠地透露着冰凉,“我从来就不温柔善良,我就是阴暗,容不得半点背叛和利用。你竟还可笑地说是想暂时困住我,呵呵,我要是一不小心控制不住心魔,我就害死小迪和老白了……你们在我身上煞费苦心,现在和我说你没有恶意,可笑至极!” 就像老白说,阿魇和五大神君从一开始就隔着血海深仇,他们谁都不信任谁。 梦棱盯着那柄短刃,一愣,然后无力笑了笑,“他竟然舍得把血刃给你,看来藏在他身体的那个家伙儿,真的喜欢上你了。” 阿魇看见梦棱的目光忽然闪过一丝温柔,一怔,这样的梦棱阿魇只记得好久没有看见了,她和梦棱似乎都陌生了,“梦棱,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梦棱摇头笑了笑,“这是一场游戏,也是一出好戏。” 对他来说这只是游戏或是一出场戏,自己拼命才能活下来的命运,对他来说竟是那么可笑! “不要,阿魇!” 只听见小迪发出一声惊叫,再次睁开眼,就见那把血刃已经有一半刺向了梦棱的心口处,阿魇有一双令人眩目的眼睛,就像是两把淬闪寒光的利刃,带着凌利凄楚的恨意,仿佛想在他身上刺个透。 阿魇:“梦棱,我最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冷眼不见他人的悲欢的孤傲姿态,这让我觉得自己有多卑贱、低微。当然,你可以伤我,害我,毕竟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隔着血海深仇,但你不能连老白和小迪都算计其中。” 梦棱低头看了眼刺在自己身上的血刃,这把刀是命理神君的神血所铸,一旦全部刺向心口,不管是修为多高的神,都会神体不保,就此身故混沌! 梦棱知道阿魇要刺向他,但他不躲,因为他在赌,赌阿魇不会杀他,“神尊的凡体就藏在王座底下,你赶紧毁了它。” 阿魇执刀的手有微颤,然后摊开手掌,摊开自己拿着血刃的手掌,看着那冰冷的指尖在颤抖着,颤抖着,血刃依旧插在梦棱的心口处,“梦棱,记住你的话,既然是游戏,那你就好好看戏,当个台下观众,切莫上台参演。” 说完,阿魇转身走向正殿中央的王座,梦棱心口处的血刃也在下一秒消失不见了。 身后,小迪注意到梦棱的脸僵了僵,全然没有往日的平静坦然,梦棱唯爱安静,不爱说笑,却在半刻后,脸上的笑容存在一种灿烂,却也只在一瞬间 。 阿魇:“小迪,跟上!” 小迪:“好。” 小迪赶紧小跑地跟上去,再次回头已经不见了梦棱的身影,心里忍不住喃着:梦棱到底是敌是友? 阿魇:“对,就是这。” 阿魇的声音有些激动,说着,小迪就看见阿魇双手不断比划着什么,像是在画着什么,半刻后,在空中渐渐形成一串奇怪的符文,类似于梵文,发散着红光,渐渐幻化到虚空中,字体变得更大、更清晰。 随后,阿魇眼神凌厉一闪,那些符文便顿时突然一起发亮,阴影之下,彷佛燃烧生命一般的鲜血流淌著! 金红交织的光芒,赫然从符文里绽放,映亮了阿魇的脸庞…… 刺得小迪眼睛生疼,禁不住闭上眼,闭上眼的瞬间,听见有什么东西爆裂,发出“轰!”巨大响声,再次睁开眼,就见神尊模样的凡体静静地悬于空中,额上还贴着一张符,那符又极神妙,不似寻常,发时一片极淡青光微微一闪,便将凡体全身包没。 小迪:“黄符?” 小迪不解,为什么会有黄符贴在凡体额上,不是只有镇压邪祟才用得到黄符? 阿魇:“凡体终究只是凡物,若不用定形咒维持身形,凡体就会坏了的。” 小迪:“啊?” 小迪突然觉得这些从凡间收上来的神仙有些惨,不过天生地养的神也惨,他们连魂都没有,连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看来是各有利弊啊。 神尊凡体额间的黄符只微微带着一点青光,身上衣服也更鲜明,并无奇处。暗中却具极大威力,无论多么厉害,离身一米内,便被一种潜力阻住,莫想上身。 小迪:“怎么办?阿魇,我们根本就靠近不了那具凡体,而且,我感觉现在神尊肯定发现了,应该要进来了阻止我们了,老白怕是撑不住多久了。” 突然,她们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巨响,小迪的心揪起来,如果这次毁不掉凡体,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阿魇:“小迪拿着,把血刃插入这具凡体的心口,我出去拦下他们,你尽快。” 小迪:“可我根本就靠近不了这具凡体,他在排斥我!” 阿魇轻点了下头,“可以的。” 然后就见阿魇手搭在小迪肩上,似乎有什么传入小迪体内。 小迪:“这是……” 阿魇:“一部分灭世之力,可以让你靠近,并毁了那具凡体。” 说完,就见阿魇后退几布,瞬间消失在小迪面前。 “灭世之力?” 小迪小声喃着,一边试着慢慢靠近那就凡体,竟然真的可以靠近了,但是走进那一刻,小迪的眼前一片漆黑,一个趔趄,险些从台阶上跌下去,胳膊撞在王座上疼的金星直冒。 好像,又忘记了什么事情,小迪迷惑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正殿,然后抬头看着悬在半空的凡体,听着外面打斗声,“对,是要毁了凡体,凡体,凡体……” 此刻,天命之线已经快要蔓延到心口了,心口处偶尔传来的一阵阵绞痛,然后小迪痛苦地抬手捧住额头,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两边太阳穴上突突地跳着,血液逆流横行,似要炸开一般。 然后缓缓站起来,嘴里继续喃道,“凡体,凡体……阿魇说,要毁了凡体……凡体” …… 正殿里,阿魇被伶云公主带来的神兵团团围住,神兵脸脸上都带着杀意,但阿魇分明可以看出来,他们杀气腾腾的背后,更多的却是恐惧。 众神之中,一个全身是血的女孩手持长鞭,如困兽一般恶狠狠地吼叫着,“该死的魅灵,竟然在打我父王凡体的主意,真是该死,早就该杀了你,要不是梦棱一再不同意,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蹦跶?” 伶云公主说着,一边挥动长鞭,在他的脚下躺好几个神兵,每个神兵的身上都可以看到有好几道深深的伤口,看来多半是难以救治了。 阿魇嘲讽一笑,“你这挥鞭技术不行啊,都达到自己人了。” 伶云:“你……” 阿魇的面孔毫无表情,悍然立于众神之中,身上毁灭之力咆哮着,将她身周无数神兵劈得灰飞烟灭,呼啸着直上九重天而去,最后发出不甘的悲鸣,甚至将苍穹都震得微微撼动! 突然间,阿魇一顿,震惊地看向正殿的位置,任凭伶云公主在她身上狠狠抽打好几鞭,阿魇就像再说呓语般,“不可能,不会的,小迪不会的,不会的……” 此刻的阿魇就像疯了一样,又突然发笑,一动不动,看向正殿的眼睛死一般黯淡无光。 伶云公主被激起了怒火,再不留手,一鞭接一鞭的抽下来。十余鞭之后,红衣已被抽得破碎,渐渐浸出鲜血。 阿魇一声不吭,鞭子抽得更凶,身体就像僵住了那样,死死地盯着正殿。众神看着长鞭呼啸,她无法控制的轻颤,痛得冷汗滚落了衣襟。 伶云:“疯子,知道要等死了是吗?” 伶云公主刚说完,就再也说不出话了,阿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后面,一只手就像利刃那般狠狠地刺穿了伶云公主的脖子,伶云公主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彻底咽了气。 神兵们惊恐后退几步,“你……你竟然杀了伶云公主,你……” 此刻的阿魇就像一个没有意思情感的、专为杀戮而生的傀儡,冰凉地看着他们。 “啊——” “啊——啊,那只魅灵,魅灵要大开杀戒!” “那只……” …… 神殿里,阿魇一身红衣献血淋漓,笑得有些疯狂,一步步走进正殿,眼角犹带着伤心泪水,嘴边却噙着疯狂和绝望的残忍笑意,阿魇似乎疯了,病了。 “你不是说,你会和我一起离开神宗,去人间生活,找你的老板娘吗?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157章 梦境(七) 眼前躺在地上的冰凉身体,渐渐在阿魇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她脸上所特有的狰狞也淡了许多,反显出苍白来。她望着小迪再无生气的脸,阿魇眼中也会有如此软弱和迷茫的神情。 “不要!” 阿魇疯狂地想要抓住小迪的手,可小迪的身体就在阿魇碰到的一瞬间彻底消失不见…… 许久后,阿魇安静下来,眼里再无一丝光亮,苍白的脸上一双阴郁空洞的眼睛正看着什么。 “阿魇,我说过,你不该插手,小迪也是,明知不可为,却还要一意孤行!”梦棱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魇的声音微颤:“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梦棱:“这是命理神君和神尊的斗争,而你刚好是他们斗争中的牺牲品。原本,他们都想办法夺取你身上的灭世之力,但是后来发现你油盐不进,不容易控制,就打算杀了你,而小迪的死是意料之外,这是她的命!” 夺取灭世之力,最重要的是,魅灵必须要自愿给,就像给小迪那样,不然,一切白搭。 阿魇抬起头,僵硬地看着他,眼睛带着血丝,“那你呢,在这场斗争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是说,你也是为了要为桃谷神君报仇,才刻意接近我?你们都一样,对吗?” 梦棱没有回答,半刻后,他闭上眼,缓缓道,“神尊陨落了。” 魅灵一族有两忌,一是杀戮;二是动情。一旦开始杀戮,最后的结果只有爆体而亡,一旦开始动情,身上所谓坚不可摧的自愈能力也会随之消失。 可是阿魇,你承受里那么多,守了那么久,不管之前他们怎么欺凌你,你能逃则逃,不能逃就默默承受,都没有杀生,尽量压制自己身上的灭世之力,这会儿,竟然还是犯忌了! 梦棱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许久,重重叹了一口气,“你难道不知道犯忌后,就无法压制身上的灭世之力吗?为什么还如此冲动,你这是要逼着我们对你动手吗?” 阿魇勾唇惨笑,惨白的脸色,紧嚼着下唇,以至于让嘴唇别那样抖颤,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阿魇,“可我已经不想过以前的生活,以前,我以为只要我躲着、逃着,不伤害任何人,黑暗就会对我有一丝怜悯,可现在发现黑暗就是黑暗,不驱逐它,就永远都看不到点光亮。 可当我好不容易抓住一点光,你们却一步步地把它毁灭蹂躏,你们真可怕!” 一个圈套,一个自从阿魇出世,就开始准备的圈套,就是一步步地靠近她,接近她,然后再设法得到她身上的灭世之力,不管是神君或是神尊,这都是他们计划。 想到这,阿魇突然一愣,僵硬地站起来,直起身子,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原来,穆宁川旭心机那么深。 她一直以为神尊才是操控全局的那位,现在才发现原来神尊和她一样都是被穆宁川旭操控的棋子。 穆宁川旭和神尊合作,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神尊下了追杀阿魇的命令,而穆宁川旭又抗旨留下她,原来都是他们的计划。 这一点,他们正好利用了人心的弱点,在险境中对她施予援手,她并将感恩戴德,就算还不能就此相信穆宁川旭,也会让彼此的好感多几分。 然后又怕她起疑心,毕竟突然搭救她,本身就很诡异,接着又在她身上下蛊毒,让她暂时不会怀疑穆宁川旭的刻意接近,毕竟阿魇和穆宁川旭本就是世仇。 最重要的一步来了,不得不说,穆宁川旭极会善用人心,给她制造了一个百万神兵皆死在妖世的假象,知道她心地柔软善良,绝对不忍尸横遍野,让她彻底和神尊反目,毕竟神尊当年可是魅神大战的大功臣。 也应证了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阿魇和神尊暗地里的小合作破裂后,自然而然成了敌对关系,而穆宁川旭也和神尊隔着“血海深仇”,所以阿魇自然会心向着穆宁川旭。 穆宁川旭和神尊之间虽然有合作,但其实各自心怀鬼胎,神尊想借着妖王之手灭了穆宁川旭,但神尊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穆宁川旭的手段。 就像一开始,神尊的计划便是唱黑脸,但是却在暗地里有意无意地靠近阿魇,让她和穆宁川旭之间产生嫌隙,又和她达成交易——阿魇替神尊泄露军情、神尊帮阿魇杀了穆宁川旭。 神尊和穆宁川旭一开始的计划本是天衣无缝,但两个都心怀怪胎的神,又怎么能好好合作呢? 于是本是合作,却成了明面上的假合作,暗地里的真较劲,就像梦棱说的,这不过是神尊和穆宁川旭的一场悄无声息的斗争,而她就是里面的牺牲品。 梦棱:“你……虽然杀生了,犯忌了,但是只要斩断一些记忆,便可重新控制灭世之力。” 阿魇就好像失神了那般,没有听进梦棱说的每一个字,只是喃着,“那我毁了神尊凡体,岂不是无意间,还帮助了穆宁川旭?也是可笑,我原本只是想替那些枉死的魅灵报仇,也为了救自己一命,却不小心成了穆宁川旭的帮手,竟然一步步地被你们牵着走。” 梦棱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中忽然都涌出一种神秘的情感,忽然一笑,“你很聪明,但是好像晚了点,且性格偏执,不听劝,要是你一开始就听我的,什么事都不去搭理,命理神君就很难赢了。” 阿魇撇过脑袋,在那一瞬偷偷拭去泪水,心口窒息般地痛,然后又被什么狠狠地撕裂了,眼角有泪流下。 梦棱设下的梦境,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让阿魇明目张胆地进去,但却又不会让神尊怀疑是为了毁掉神尊凡体,“果然,我真的是一步步地跳进了你们设好的圈套里。” 因为阿魇身上有毁灭之力,毁灭之力只是灭世之力的一小部分,但却可以很好地毁掉神尊凡体,所以阿魇是最合适的人选。 阿魇:“好啊,很好……梦棱,你真的是一个合格的观众,看的一出好戏。” 梦棱:“你误会了,阿魇,因为从来就不想让命理神君赢!” 阿魇:“……” …… 神殿之外,匆匆赶来的太子戛然而止,停在原地,静静阖眼,良久之后,望着虚无燃烧的神尊躯体和跪了满地的仙家,“还是输了,一步错,满盘皆输!” 命理神君:“太子,你也是来送死的吗?” 老白和弑原本困住了命理神君,但就在小迪因为天命之线死去时,老白突然喷出鲜血,“小迪,你这个笨蛋!” 接着惨叫着跌倒,方才还威风凛凛的老白,倒在了地上。大脑中的神经好像就猛地一抽,痛胸脯剧烈起伏,老白甚至能听见自己身体里的噼里啪啦声音,骨头在一根根震碎…… 命理神君得以逃脱,但是却没有趁势攻击弑和老白,眼里突然闪过的不忍和复杂让他看起来奇怪而诡异,明明上一秒还是阴冷毒辣的模样,这会儿却突然,安静下来。 因为老白为了拖延小迪的天命之线的蔓延,偷偷在小迪身上设下“共生之术”,强行为小迪续命,可是“共生之术”终究逃不开命运,天命之线是历史对小迪的排斥,插足历史越多,涉及越深,天命之线便蔓延,这是命! “共生之术”终究还是输得一塌糊涂,连带老白也要一起离开了。 弑的身体僵在原地,刹那,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全都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平日里那副沉稳冷静、清冷孤傲的模样,这时竟添了点慌乱。 弑:“小白你这痴货,竟然和那女子共生,真的以为天奈何不了吗?” 弑的声音传进了老白的耳边,老白无力地看着他,凄苦一笑,“呵呵,弑……你……这小屁孩,明明……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性子一点都不随我,不过这样也好……” 其实没有谁知道,但是老白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曾经犯下的一个不可饶恕的罪。 老白心中的悔:老白自知自己在一起玩闹里,不小心打乱了命理神君的天命之书,也就是那次造成时空错乱,才会让不同时代的小迪来到一千多年前的神宗。 所以,老白有悔,可他的错,命运全部放在小迪身上了,眼看着天命之线不断蔓延,再也无法控制,也明知“共生之术”无法改变天命,但也许,只有这样一起死去,才能了却心中悔恨。 “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弑无力地喃着,说着,九重天突然绽开一朵金色佛像,弑抱起老白,走向金身佛像,随着虚空中佛光层层亮起,他和老白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光芒里…… 老白是天生地养的神仙,自然无魂无魄,倘若死了,便是再无来生。 之后啊,阿魇才知道原来弑为了救老白也用了“共生之术”,让老白得以存活下来,但也为此两个都深受重伤,堕落凡尘,要经历无数劫难才能重入仙班……一旦失败,便是真的再无来世了。 158章 太子命咒 看着弑和老白消失的方向,太子僵在原地,面容染上了失望和落寞:所有发生的一切,所有的生死,到这天地间的命数,看起来都是一念之差可以改变的事,冥冥中有一直一只手在操控一切,那就是我,我操控了一切! 老白不知道的是,他一直以为是他不经意间弄乱了天命之书,造成时空错乱,但其实真是情况是: 老白:“太子?” 太子:“白然尊者,蟠桃盛会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溜达?” 老白耸耸肩,“我一向对蟠桃盛宴没什么兴趣。” 太子神秘一笑,麻利地将藏在身后的仙桃递给老白,那深邃的目光,在老白身上停留了一下,老白有些奇怪,接过了桃子,并惊奇地看着他。 太子显得有些不自在:“我……听说你老是去偷去桃林摘桃子,可那桃林是不允许私自进去的,以后要是还想吃,和我说,我给你,神殿里有很多。” 老白白了他一眼,但还是麻溜地把桃子收起来,“我并不喜欢吃,我只是喜欢去桃林,再说了,偷来的,才有意思嘛。” 说着,老白调皮一笑,轻轻晃着脑袋,大跨步地就往桃林走去。 身后,太子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老白不知道那一瞬间,太子的目光落在他背影上,足足凝固了片刻,眼神异常复杂。 这次蟠桃盛会,一如既往,老白还是喜欢偷偷去桃林摘桃子吃,还从碧莲女君手里讨来点桃花酿,喝着喝着,竟然醉了,明明只喝了一点酒,顿时胜似桃花,泛起一层红晕。 老白:“水芝,你这酒好上头,我……竟然、竟然看见两个水芝……两个水芝,啊哈哈……” 碧莲女君无奈摇摇头,老白一直都是一杯倒的,明明不胜酒力,却那么喜欢喝桃花酿! “碧莲女君,我带他回去吧。”太子突然出现。 碧莲女君没有多想,点点头,“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随后,太子就扶着老白离开桃林,一路上,老白都在碎碎念着,不停说着什么。 兴许是老白有点重,太子涨的脸通红,“白然尊者,你的话今天不是一般多啊。” 其实老白话一直不好,只是一直不喜欢和太子说,老白一直都很不喜欢神尊一派的神仙,觉得他们虚假的很。 之后,太子带着老白进到一个清雅严肃的院子,门匾上写刻着很醒目的三个打字:天命院。 老白:“这是哪?” 太子顿了顿,“这……是休息的地方。” 一头长发,衬托着这清太子清秀无比,这么清秀的容貌,这么儒雅的气质,两者相结合,让他整个气质很是清新,如果生在凡间不知多少女子为之垂帘。 衣物,一袭刚好垂到脚跟的白色衣物,太子以前一直不太喜欢着白衣,觉得太素,可没谁知道,因为老白,他竟然突然爱上了素来最讨厌的颜色。 轻柔的布料不时飞舞,让这太子又凭空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他把老白轻放在一个椅子上,让老白趴在桌子上睡觉,“睡吧,白然,好好睡吧。” 说着,白然轻瞥了一眼被他弄得凌乱的天命之书,苦笑一声,“对你不起,以后……以后必偿!” 看了老白的睡颜许久,“你一向心善,我实在想不到,在这冰冷的神宗还有谁比你更合适这个任务的了。” 心里喃道:对不起,白然,你是神祖养大的,谁都不敢招惹你,就算命理神君知道你弄乱了他的天命之书,他也不会怎么样的。 最重要的是,我必须要让你以为是自己乱了时空,因为那个女孩来到神宗,必将寸步难行,我不好出面护她,所以,我希望——你代我照顾她!她是我不得已带进来的,我也希望她能平安回去。 太子轻轻掩上门,一位仙童恭敬俯身稽首伏拜,“殿下,您怎么来了,可是神尊有什么吩咐?” 这时,太子身体如白杨般笔直隽秀,仿似换了一个人,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明亮的气息。 太子:“无事!” 仙童:“是。” 之后老白醒来,看着凌乱一片的天命之书,陷入了深深的愧疚里,虽说,老白一向爱玩闹,但从来都是小打小闹,可这次,竟然醉酒闹事,把天地间的气运都弄乱了,也不知之后会发生什么! …… 神殿外,太子脸色微变,看着命理神君冷冷投过来的眼神,没有丝毫惧色,良久之后,望着虚无燃烧的神尊躯体和跪了满地的仙家,“白然,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可我却真真实实地伤害了你。 如果,那日,我不是和神祖谈话,得知未来天地间将会有一个大劫,届时天下大乱,掌管命脉的神啊,想要改变一切命数,操控一切。 他身为神宗太子,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和魅灵一族的大战还历历在目,他绝不允许神宗再一次陷入那样的境地。 神祖告诉他,解除厄难的钥匙有二:一为不久后就要出世的魅灵;二为一千多年后出生的一个女孩…… 所以,他从那刻起,开始设计一切,把小迪弄回千年前的神宗,并传出很多谣言:神君自恃地位尊贵、实力非凡,有取代神尊当上神宗统领者的想法。 这让他的父王不得不提防五大神君,和神君间心生嫌隙,成功让他们之间挑起了无谓的斗争。 谣言不可怕,可怕的是听到的人多了,也就成真了。 之后,那只叫阿魇的魅灵果真出世了,神尊下令要处死她,可太子把天旨传给命理神君时,却换了意思:软禁魅灵,夺取灭世之力! 幸好,神尊那次只是口头传旨,不然,太子也不好改变旨意。 这下,命理神君公然“违背”神尊旨意,这绝不是他父王所能容得下的,他了解他的父王,一向宁杀错千万,不放过一人…… 太子必须除掉掌控命脉的神——命理神君,但仅凭他,根本无法成功,所以,他设计了一切,把他父王和五大神君都牵扯在一起,甚至整个神宗都被他算计其中。 包括后来的泄露军情给妖王,也是他提议的,他又再一次让神尊和神君之间的关系破裂更甚…… 一切的一切都在计划里,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他带上神宗的女孩竟然染上了天命之线,而老白给了“还债”,竟然和她共生。 …… 神殿外,命理神君手执长剑,身后神兵皆是不敢动,他们不敢伤了神君,也不敢伤了太子。 命理神君:“是你做的,你乱了天命之书的气运,乱了时空,对吗,太子殿下?” 太子死死地盯着老白消失的位置,没有回话,只是突然狠狠地看向命理神君,挥起弑神鞭,又企图找命理神君的弱点,以便在最好时机打到他,但是实力悬殊太大,他根本没有伤到命理神君半分。 太子:“是我又如何,一切都是我挑起的又如何?” 命理神君轻蔑一笑:“你比你那老子聪明多了,可是没有他狠,如果当时你走出天命府,知道被小仙童发现后,就杀了他,那——你做的所以肮脏的勾当谁都不会发现了。” 太子苦涩地笑了一声,那一身白衣胜雪,背光而立的他,面容淡然隐入光的阴影里,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衫,飘繇兮若流风回雪,尽显出尘飘逸。 那双眼睛被凌乱的碎发遮挡着,命理神君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见一滴泪,在太子脸颊上静静坠落,落在他的唇上,唇,也轻轻颤抖,笑容凄冷。 太子:“肮脏,确实肮脏,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可我对我父王的恨意却在不停提醒我,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就是自私自利。为了除掉你,为了除掉我父王,我利用了白然,我原以为,他有神祖护着,不会有事,不会出任何意外,没想到天意弄人,你没死,白然却出事了!” 太子恨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因为年幼时,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为了能绝情绝爱,提高修炼之术,亲手杀了他的母亲。 自此,太子就一直把恨意埋藏在内心深处,谁都不知道,谁也发现不了,就如同他突然喜欢着白衣,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之后,当着百万神兵的面,太子收起神鞭,清冷地扬起下巴,泪水凝固了,思绪似乎也凝固了。 许久后,太子狠狠地说道,“吾舍吾之命,集万世之灵气,立不改之命咒:往后,掌控命脉之神痛苦不堪,余生所求、所爱皆不可得,最后万劫不复,永不翻身!” 说这些声音森然,让人听了后会心神震动。太子面色决然,眼里透着没有一丝求生欲的绝望,掐诀一指,立刻一把飞剑呼啸而出,剑光闪耀时,一剑封喉,太子就此就要命丧:对不起,白然,来世必偿。 后来,太子在轮回里徘徊几世,终于找到了在凡间历劫的老白,那一世老白叫高长恭,名字和人一样都是极美的…… “可……成了剑灵,你会后悔吗?” “不悔!” 159章 新神尊 命咒瞬间烙入命理神君的血液里,不得除之,永不得改之! 命理神君愣在原地,眼里痛苦地看着倒在地上太子,捡去掉在地上的长剑,胳膊猛烈地颤抖起来,自始至终用两只时而冷酷愤怒,时而痛苦懊悔的双眼望着太子的尸首。 命理神君:“为什么你们都要寻思,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你们……” 正殿里,阿魇望着空空荡荡的殿堂,小迪消失的那个地方,亦是空空荡荡…… 身穿黑色战甲的神兵们,团团围住神殿,阿魇缓步走上前,黑发如云长,无任何装饰,随意披散着,一袭深红色束腰衣袍简单到极点,不曾御风,她整个人根本就是一阵风,轻飘飘的,顷刻间已停在百万神兵旁。 阿魇双眼血丝弥漫,冷冷道,“穆宁川旭,你骗得我好惨,我自以为把一切握在手里,却不曾想,原来我一直都是你的掌中之物、囚中之鸟。” “哈哈哈——”命理神君笑得有些疯狂,“神与魅本就是世仇,我们之间的仇恨是烙在血液里的,去不掉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天意,天意难违!” 阿魇冷冷地扫过他们,“可你杀不死我,穆宁川旭。” 百万神兵里,她立于百万神兵中间,目光俯瞰他们不曾有半点停留,仿若睥睨苍生的精灵,自带灭世之力。 她一个冰冷到极点的眼神,竟将上空碧目天罗禁网冲破,所到之处,青霞闪闪,金光万道,霹雳连珠,以阿魇为中心,血海烈焰迅速蔓延,如入无人之境。 “轰!”血色的风暴炸开,血浪滔天,吞天覆地,百万神兵卷入一片血色的风暴里,毫无反抗之力。 阿魇站在那,复杂地看着陷入痛苦中的神兵们。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应该是算计,那种毁灭的报复的冲动。不过就一天,短短时间里,一切都变化了,好像一切黑暗的东西都快要压制不住了。 “你的百万神兵以前不是假死吗?这次我让他们真死!”阿魇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阴暗可怕。 就在这时,一张金色巨大的网把血色风暴笼罩住,血色风暴才就此止住,一些还未丧命的神兵赶紧躲开。 命理神君立在半空,眼神沉黯,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已经没有阳光了,他无力地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命理神君凄苦地笑了笑,眼神里到底还蕴含着多少难以诉说的风花雪月悲欢离合,蕴含着多少沧桑和无垠的悲凉呢! 他朝阿魇伸出双手,“对不起,我又食言了,我以为我已经能控制好他了,没想到他还是逃出来了。” 阿魇呆在原地,“你——终于回来了。” 瞬间,命理神君眼里又闪过一丝阴冷,带了一抹暗含的怒意。 命理神君:“真是感动,但是可惜了,‘他’从来都赢不了我,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压制着他,可是,最近‘他’好像特别想要和我争这幅身子,总是动不动就要出来了,都不乖了呢。” “命理神君,住手!”碧莲女君突然出现,她深深地看了命理神君一眼,说道,“既然神尊已死,那你可以就此住手了,没必要再把神宗弄的一团遭!” 命理神君背着光,脸部陷入一片阴影里,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以隐约看出他整张脸都扭曲了,接着变的像假面具般僵硬。眼里没有任何光彩,嘴唇抗拒的一切,满是绝望和无奈。 碧莲女君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再说了,连太子……” 许久,命理神君狠狠地看过来,扭了下脖子,“滚,都滚,不要再出现在本君面前。” 阿魇无语,呆在原地。 碧莲女君见阿魇一动不动,立马拉住她,带着她消失于这片混乱的战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去了哪,阿魇像是失神般,双目死死地看着远方,紧握的手微微地发抖。 阿魇:“都走了,小迪走了,老白也走了,穆宁川旭……” 碧莲女君看过来,低头思考半刻后,说道,“你还能见到他们的,一千多年,你就能见到小迪了,小白现在已经进入轮回,到凡间历劫了,历劫成功了就能回来了。至于命理神君,这是他的命,其实他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毕竟他们已经争了好几万年了,不管后面谁赢了,都是——穆宁川旭。” 不久后,她们就来到了桃林,一进去便见两个姜离候在那,却不见奕凤,可平时他们都是形影不离的,这会儿不见了奕凤,着实不太正常。 碧莲女君:“奕凤呢?他还不会是去找梦棱了吧?” 奕凤和梦棱关系极好,奕凤身为神兽,曾经和梦棱在战场上无数次同生死,共荣辱,经历了数万年的风风雨雨,成为彼此之间忠诚而高贵的朋友。 姜离看上去很是担忧,“对,他去找梦魇神君了。” 碧莲女君和阿魇陷入了沉默,她们猜都猜得出来奕凤去找梦魇神君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劝其他几位神君制止住命理神君的行为。 姜离来找碧莲女君,就是为了让碧莲女君劝劝奕凤,不要在插手任何事情,以免…… 碧莲女君:“好了,我明白了,你回去吧——这段时间神尊易位,也不知要到那位神友手上,但我感觉绝不会太平,所以,姜离,你们小心点,最好这段时间都不要辉神宗了。” 姜离正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陷入了沉思,是啊,他一直都知道要学会明哲保身,可是奕凤偏偏就放心不下碧莲女君。 所以有时候,姜离是真的讨厌碧莲女君,他一直绝觉得碧莲女君所有的善意和温柔都是惺惺作态,在这浑浊不堪,泥潭般肮脏的神宗有谁是真的毫无心机、心若澄明呢? 姜离:“那就不劳烦女君关心,只希望女君能好好劝劝他。” 碧莲女君:“好,我知道了。” 姜离走后,阿魇静静地看着碧莲女君,发现她似乎不太开心,“你好像不太开心,是因为姜离……” 碧莲女君摇着头:“和他没有关系,只是我开始有点羡慕这世间被偏爱的那些生灵,万世悲苦,被偏爱和在乎是有多幸运啊!” 碧莲女君眼眶微红,一双杏眼牢牢盯住花道那头,嘴唇紧紧抿住,神情哀怨中带了一丝羞愤与伤怀,容色令人怜爱。 阿魇:“可我听说桃谷神君陨落后,泰山府君给了他一个可供入轮回的灵魂,也就是桃谷神君还在。可为什么,你明明很想见到他,却不敢自己下去找他,而是用自己的一魄作为分身下凡寻他?你到底在顾忌着什么?” 碧莲女君愣在原地,许久后,才说,“因为神祖,所以我会拼尽全力护你和小迪。” 阿魇也不想在纠结什么,她真的累了,在桃林休息一会儿,就离开了,碧莲女君问她去哪,阿魇也说上不来,只是淡淡说道,“去该去的地方。” 因为神尊已死,太子也已亡故,神尊之位空缺,众神开始议论纷纷,各有想法。 神殿里热闹起来,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神仙们全都齐聚一堂,连那几个神君都来了,唯独少了神祖一殿的几位上神。 一个头发苍白的老神仙提议道,“我觉得吧,要不然,就让小皇子坐上这神座好了,毕竟那可是正宗的王族血脉。” 另一位上神白了一眼,显然不认同这种说法,“眼下,神尊已故,那些和神尊沾亲带故的神仙啊,都是阶下囚了,还什么王族?笑话!” “你们都在胡说,我们要选贤举才,这样才能统领神宗。” “……” 神殿里,众神议论纷纷,那几位神君一直一言不发,神宗唯一的女神君——碧莲女君,面容憔悴,苍白却绝美的面庞,一抹苦涩,一抹担忧,还有一抹欲语还休的无奈…… 当然,这样讨论是没有什么效果的,不久后,众神们就散了。 路上,之见碧莲女君朝九重天放出一个莲花灯,红色莲花灯为祈愿莲灯,是为了一种美好的祝福和愿望和放出;另一种,是纯白的莲花灯,名为祭灵莲灯,为了祭奠死去的亡魂。 路过的神仙心想,这碧莲女君和九尾狐关系甚好,知道九尾狐重伤难治,只能下凡历劫,“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次历劫也算是九死一生,所以这祭灵莲灯绝对是为了那只九尾狐放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碧莲女君总共放了三盏,两盏为红色祈愿莲灯,只有最后一盏为祭灵莲灯。 那两盏是为了祝福弑和老白能在历劫中尽快通过,重返神籍;而只有最后一盏,是为祭奠亡灵,太子的亡灵。 也许,他的死,整个神宗也只有碧莲女君还会有点伤神了。 隔日,一干神殿宫人未受半点泽被,反遭池鱼之殃,在神尊和其子女的葬礼上忿忿然并无一人前往相送。 这个葬礼是为了演给魔宗看的,神尊突然逝世,若是不好好半个声势浩大的葬礼,怕是连魔宗都开始怀疑这其中的猫腻了。 160章 上古战神的死 阿魇再次来到桃林,看见碧莲女君在饮桃花酿。 碧莲女君一抬头,便瞧见了阿魇,脸上还带着点红晕,“阿魇,过来,一起饮桃花酿。” 阿魇站在原地,淡淡道,“我要走了,我要去凡间。” 碧莲女君愣了一下,继而勾起唇笑了笑,“也对,你也该走了,这下,我这桃林又只有我了,啊呵呵。” 是啊,这桃林一直都很冷清,幽幽的,黑暗栖在那里,寂静也栖在那里。 之后啊,还是由神尊的小儿子坐上了王座,也许也只有他才更合适,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有他的年纪,年纪小,才好掌控吧。 那日,新神尊正式上位,众神跪拜,小小的男孩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眼中流露出一种不解之感,就好像那些跪倒在他前面的众神们,“尔等,可是认真的?我可就坐上去了?” “当然,小皇子,你可是正统啊,还有谁比你更合适的吗?”天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一刹那就出现在众神面前,身旁站着几个衣着身份高贵的神。 那便是梵海大帝,是海之神,在神宗地位极高的神,气场很大,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小皇子,瞳孔黝黑深邃,宛如千仞深渊,许久后,才俯身作揖行礼,“恭迎新神尊!” 说完,神殿城门轰然开启,仪仗奔涌而出,一时之间漫山遍野全是明黄色的仪仗队,整个神宗从这蔓延数十万里的宏伟仪仗中一路庆贺,一路登上封神坛。 小皇子率领百神正式进行封神大典,放眼望去全是紫金玉带…… 比起热闹一片的神殿,神君府安静极了。 里面突然出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本君不是叫你滚吗?不要再出现在本君面前。” 阿魇:“我以为你要抢了神尊之位了。” 命理神君轻轻瞥了她一眼,此时却感到阿魇身体微僵,他微皱眉头抬望,手上抓者长剑的力道越发紧了。 命理神君嗤笑一声:“我要杀他仅仅是因为我讨厌他,什么神尊之位,什么统领万世,与我何干?” 阿魇把脑袋撇向一边,眼中复杂万千,然后望向命理神君的眼里带了点厌恨,一步一步走近他,“遗憾很多,似那滔滔江海不能填满,可总是会过去的。凉薄错误、荒唐可笑的事,只能当作劫数难逃……” 命理神君冷冷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还是说,你在指桑骂槐,说本君凉薄错误、荒唐可笑?” 阿魇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命理神君直直地看着她,凉薄一笑:“本君上通天机,下察地理,管人间寿命长短,富贵贫穷,乃至众神命数,病疾死亡……无论盗贼相侵,宅舍不宁,亦或是迷梦颠倒,所求不遂,财帛耗散,鬼魅作祟……这一切都在本君所掌控的命盘里,所以本君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成为你们的对立面,要么你们杀了本君,要么你们就好好的在本君制定的游戏里当个棋子。“ 阿魇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我如何做个令你满意的棋子?” 命理神君靠近她,紧抿的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首先,把你藏在身后的血刃收起来。” 阿魇:“……” 阿魇缓缓把血刃拿出来,血刃吞吐着黑色光芒,就像正在无情地饮血,若芒尖,若锋刃,散放着无可比拟的光芒。 命理神君突然挑眉打量阿魇,眼光十分放肆,而后他的嘴角划开了一个邪邪的弧度,咧出一颗小虎牙牙,笑嘻嘻地瞧着她。 命理神君:“阿魇,你恨我吗?” 阿魇抓着血刃的手微颤着,然后更加用力地攥紧,可不管她多用力地握着,血刃始终冰冷如一,那股冷淡淡的,却直接戳进了他的手心,一双美眸死死地看着命理神君 命理神君:“恨,你当然恨,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可我呢?” 阿魇:“你……” 命理神君低头看了一眼那把血刃,“因为神祖的一个预言,你们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太子、九尾狐、水芝甚至是梦棱,你们仅仅因为一个还未成事实的预言就要杀了我,那请问我这个孤家寡人该恨谁?” 阿魇说不出话,一股苦涩难言的无奈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命理神君眼中突然透着一股子狠辣,然后看着阿魇,慢慢一笑,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碎发下那阴霾桀骜的目光含着疯狂的笑意。 “你杀啊,还在犹豫什么,杀啊!” 阿魇却突然后退一步,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和悲伤,原来她竟然还是下不去手,月老不是把情线断了吗,为什么那种感觉还在? 命理神君看着阿魇微红的眼眶,微弱的光下,命理神君的双目黑白分明,有一种惊人的干净。那瞬间,他看向她,只觉得心莫名其妙地一软,声音禁不住变轻了许多。 “阿魇,果然,你就如梦棱说的那样,心太软,我可是众神眼中罪恶滔天的存在啊,你怎么能心软呢?” 突然,阿魇只觉得抓着血刃的手把命理神君的双手紧紧包裹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血刃已直刺进了他心窝。 阿魇双目一滞,慢慢低头去看,命理神君竟然自己抓着她的手,刺向了自己。 那一瞬,阿魇的身体僵住了,血刃没有伤到她,却也在她身体的某个地方留下了疼痛的感觉,一想到它会永远在那儿隐隐作痛。 “阿魇,你的手为何那么凉?” 阿魇只觉得命理神君的眼神好悲凉,也好绝望,那种感觉就如同她知道小迪走了,老白也不在了后,那种希望完全被摧毁的痛苦。 之后血刃被命理神君用力拔起,艳红的血光喷薄而出,只听他闷哼一声,斜斜地倒在地上,两眼半瞪着,唇边渗出一丝蜿蜒的血痕。 半刻后,命理神君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不知多久后彻底停住了。阿魇视线涣散空茫,没有焦距。 瞬间,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阿魇只记得当时他的心口流了好多好多血,她就一直盯了好久好久……她目光死灰一般无光,呆呆地凝视着一道道题目,就像能看出它的答案来似的。 一时间,整个神宗气氛紧张起来,神兽们都显得很不安,不停吼叫乱窜,它们的吼声一直回荡在神宗里,九重天上也开始电闪雷鸣,“轰隆”,风云变色,雷神也不得而知这闪电从何而来,天地萧萧,一片苍然萧杀景色! 只见外面声震寰宇,鸟雀惊飞,神山巅上传来直上九霄的轰响。大群鸟雀轰然而上,余音久久不绝,震耳欲聋…… “阿魇,阿魇……”水芝突然赶来。 水芝显得很紧张,望着九重天出现的异象,九重天出现异象,必有灾祸。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和魅灵的大战,这次…… “你快走,你是解决这次灾祸的关键,你不能死,快走……” 阿魇只听见水芝不断说着什么,但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之见水芝突然打开神启门。 阿魇:“水芝……” “等一下水芝。”梦棱突然出现。 梦棱手里提着一把柄镂霜雪的长剑,缠在剑上的黑布滑落了半截,透过黑布露出的剑身一如银星,闪烁着雪花形的光采,有一种冰清玉洁、又璀璨明亮的美丽。 阿魇自嘲一笑,然后缓缓闭上眼,亦是没有半点害怕,死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以前她好像活着,为了活着费尽心思,现在只觉得死着真的解脱了。 只听见,利剑划过长空清冷的声音,银光漫越的剑光,刹那间亮出流星般的弧度…… “一剑斩断记忆,永不忆起,你既是钥匙,便得好好活着。” 最后,阿魇费尽全力睁开眼,只见水芝拿着血刃离去,却再也没有力气喊出一个字。 …… 沉睡了一年后,阿魇终于醒来。 “我……是谁?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眼前男子身穿紫袍,长相极佳,“我叫梦棱,是这个书院的老板。” 阿魇:“那我呢?” 梦棱:“你是我这书院打杂的,以后好好干活,等我百年逝去了,这书院便是你的。” 阿魇:“这是人间?” 梦棱:“对啊,哦——对了,这有一本记书本,这里记录着你的生平,是你以前无聊自己记下来,现在我物归原主了。” 阿魇不解地接过那本书,缓缓地点着头。 此后,阿魇夜夜都在读着那本书,书里详细地记下了很多事情,阿魇想要赶紧了解自己,却唯独缺少了一个名字——穆宁川旭。 “梦棱,我为什么会失忆,这书里没说啊。” “嗯——你在梦境里被魇兽打伤了,伤到了脑子。” “哦。” 看到最后,书里的最后的几页,阿魇看得内心沉重:碧莲女君主动承认杀了上古战神,自请去往诛仙台,剃去仙骨,进入轮回,永不入神籍。 那日,一只凤凰在诛仙台徘徊良久,最后涅槃失败,也堕入了凡尘。 161章 旅馆(一) 阿魇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龙族姜离身为那只凤凰的挚友,在痛失爱友后,一怒下打上神殿,最后被梵海大帝打败。 阿魇心情有些沉重,她闭上眼,那本书忽然一闪,书里那些字瞬间进入她的脑海里: 一条巨龙痛苦地盘旋在九重天,四周,无数道闪电朝他袭去,他早已遍体鳞伤,冷汗涔涔,那里好像被人一寸寸掀开血肉肌肤,痛得几欲发狂…… 巨龙挣扎良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冲他惨淡一笑,最后突如一点火星飞坠到了危崖之上,倏地爆散。 少年绝望摇头,发出龙吟被逼到绝境般痛苦濒死的喘息,最后一次挣扎着向那身影伸出手,拼命想捉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而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从天际中传来:“龙族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经此,除去神籍,剔去仙身,贬为妖物,永世不得再入神宗。” …… 小迪恍惚地睁开眼,眼睛里有着暗暗的血丝,嘴唇甚至因为干燥而有些微裂,甚至透着些血丝。 环顾一下四周,她竟然在拍卖会上。 只看见一个萝莉服的小妹妹笑得很开心,很调皮地朝她眨了下眼睛,眼中闪着狡黠地光芒。 “不加了。” 小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过去,这些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小妹妹依然笑得很开心,还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150万一次,150万两次,150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女士,请待会儿派人来取您获得的物品。” “好,我……明白了。” 听到小迪买到了聚魂器,那个小妹妹笑得比她还开心,还兴奋地鼓起掌,她身旁的姐姐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变化。 “小迪,你还要买什么吗,如果不用了,我们就走吧。”小茶兴许是坐得有些无聊,嘴唇随意嗦了几下茶水,来回搓搓手。 小迪呆在原地,她竟然回来了,还回到了拍卖会现场。 小迪点点头,“嗯,走吧。” 在走之前,小迪回头看了眼那对姐妹,发现那个小妹妹也在看她,然后看见她们也起身,跟了上来,但是一直走得很慢,和他们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那两姐妹竟然跟上来了,看来她们很想认识你啊,小迪。”林淮安没有回头,但他一直感觉得出来,有人跟着他们。 这些场景,甚至是林淮安和小茶的对话和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甚至那对奇怪的姐妹也是一样没变。 刚取走了聚魂器,小茶就七拐八拐地拉着小迪找地下室,小迪自然是知道的,脚步顿了顿,“小茶,我知道地下室在哪?” “你知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不知道吗?”林淮安疑惑地看过来,然后警惕地看着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的那对姐妹。 小迪:“我们不去地下室了。” 小茶和林淮安不解地异口同声地“咦”了一声,不解地打量着小迪。 小迪突然收起一直凝重的表情,嘻嘻笑起来,“走了,我们该回去了,我……想回去了。” …… 回去的路上,小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是说去过拍卖会的人就会有天然的一股霉气萦绕,通俗的说就是容易短命夭折,诸事不顺,霉到了骨子里。这么看来果然是真的。” 只见经过马路时,一辆小轿车差点失控,撞向林淮安,不过还好他身手矫健;经过民楼时,也会有花盘突然砸下,一下子就摔在林淮安面前,在走快一秒,脑袋就被砸出天坑了;就连吃个盒饭,都能吃出刀片…… 气得林淮安破口大骂,拿起手机就要骂酒店负责人,“我去,你们旅馆是几个意思?盒饭里竟然有刀片,想让我死就直说,再说了,死神都不急着拉我下去,你们急什么!” “对不起,先生,我们……” “别说了,我要揭发你们,让你们好好出个名,让你们旅馆名声扫地,哼!” …… “哈哈哈哈……”小茶在一旁捧腹大笑,“你果然是霉运当头,虽然很同情你,但就是很想笑,啊哈哈哈……” “你别太过分!”林淮安气鼓鼓地甩了甩手,脸涨得通红,气得直接整个身体趴在床上,蒙头玩手机,不去理会小茶,过了不多久,又呼呼大睡了。 她们只盯了一间房,房里有四张床,小迪一到房里就变得很安静,看着小茶和林淮安打闹,无奈笑了笑。 无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这个酒店不大,比较小,客人也不多。 突然,外面开始吵闹起来,动静还蛮大,小迪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然后疑惑地皱起眉,转头看向林淮安。 林淮安像是感受到了小迪的目光,突然睁开眼,他看到了她,神情很意外。 林淮安:“怎么了?” 小迪:“古人有句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在你身上有了个很好的体现。” 林淮安:“啊?” 小茶也被吵醒了,接着皱着眉,“好像这酒店有很多东西进来了,很是热闹。” 外面,阴风阵阵,寒风冷冽,一整个酒店都透着的凉意几乎凄厉入骨。 小迪站起身,发现外面的声音小了许多,“这些可爱的东西最喜欢霉运了,霉运缠身的人都会被他们缠上,不过——你是药师,那些鬼怪最怕的就是药师了,药师的血对他们来说会很致命,不只是血,每个药师身上都会散发出一种药灵之气,而这种药灵之气,也会让鬼怪们痛苦不堪……” 林淮安表示同意地点点头,“是啊,他们怕我,一般鬼怪遇见药师都得绕道走,但现在我霉运当头,他们想要沾染霉气,但却因为顾虑我身上的药灵之气而不敢靠近我,只敢在旁边徘徊不定。” 小茶撅起嘴,打了个哈欠,“你们到底还睡不睡?” 小迪、林淮安异口同声道,“睡!” 正当他们渐渐进入睡梦中,一个尖叫声划破夜空,瞬间把他们的睡意全都弄没了。 另一边,一个年轻女孩惊恐地跑到走廊上,当她强忍着恐惧和惊慌跑过那长长的黑暗的过道时,想要去前台找到工作人员时,面前晃过的那几张隐约可见、阴森可怕的面孔,让她再一次忍不住尖叫…… 小茶生气地用枕头蒙住脑袋,“大晚上的,干嘛呢?吵死了。” 外面,那女孩像是被谁一直追着,她双眼惊恐,因为巨大的惊慌脸部抽搐了一下,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再开口,只颤颤地挨个敲门。 “有人吗,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 大晚上,听到这声音,真的很惊恐,没有谁敢开门,长长的走廊上,只有那个年轻女孩不停地翘着房门,还不时惊恐地看着后面,明明后面什么都没有…… 很久之后,终于有一扇门打开了,也是一个年轻女孩,还穿着校服,一看便是高中生,“你没事吧,小姐?” 那个看着疯疯癫癫的女孩,立马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有鬼,有鬼,很多很多……我还看见了很多鬼差,那些……那些鬼差是来抓我们的,我们得走,要是不走,那些鬼差就会索我们的魂……会、就会……” 女高中生讪讪一笑,显然也有点害怕,但是她害怕的不是鬼不鬼,她不信,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看上去却像极了精神病患者。 “你相信我,赶快离开这个旅馆,这个旅馆住着一个很厉害的东西,那个东西前些年,被一个道士封印在旅馆的一个房间了,就是这个走廊最后面的房子里——他怨气极深,道士的封印已经松了很多,快要关不住他了,你快走,快走……” 实话说,女高中生一进到旅馆里,就觉得这个酒店很阴森,可是这一带人很少,可以说是无人区,除了这个旅馆,已经找不到其他可以入住的地方了,露宿街头更加危险吧。 女高中生:“你……别胡说,我不信哪来的道士……什么什么封印,你、你这是看电影看多了,我是无神论者。”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你和我去看看?”那个女孩,突然放开女高中生的肩膀,笑得阴测测的,慢悠悠地转头看向身后长长走廊陷于黑暗里,眼睛幽暗,戾气十足,嘴角噙着笑的,已经没了刚才的惊恐。 女高中生:“我不去,你快走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报警?在西藏的这个地方,就是无人区,杀人了都没人管的,这里没有警察……” 听完她的话,女高中生开始惊恐地起来,一把推开她,把她推到在地,然后反手关上门后悄悄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背脊上一片冰凉,手脚都在颤抖,“神经病,神经病……”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正当女高中生疑惑不解,透过猫眼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这一看直觉让她腿脚发软,她看见那个奇怪的女孩也在看她,而且两只圆溜溜眼珠还在渗出血丝,最后还掉了…… “啊——” 162章 旅馆(二) 第二天,女高中生突然惊醒,看见两只还在淌着血的眼珠静静地躺在地上,正死死地盯着她。 “啊——你、你走啊,为什么要纠缠我!” 说完,女学生就爬起身,赶紧打开门,跑出去,门外什么明明都没有,但她却能闻到很呛鼻的血腥味,那种味道还混合了腐臭味和药味,让人非常地不舒服。 突然,她撞到一个人,一个长得很矮小的中年大叔,大叔看她一眼,便知道她被鬼怪缠身,“大胆小鬼,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行凶。” 说着,中年大叔从兜里取出一张黄符,在手中一晃,呵了声:“伏鬼黄符,恶灵退散!”。 只听见女高中生身旁传来一声尖叫声,地上那双眼睛不翼而飞。 “大、大叔,救命,真、真的有鬼!” 女高中生害怕地抓住大叔的手,因太过害怕而变得口齿不清,激动得脸色通红,越说越害怕,越说越声颤。 中年大叔轻“嗯”一声,“我是茅山道士,放心啊,那些小鬼见到我,就不敢出现了,别怕。” “救命,大叔,大叔……”对面的房子突然打开门,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妇冲过来,声俱泪下地说着,“大叔,不,大哥,救救我儿子,他从昨晚,就一直嚷着有鬼,要离开这里……我实在太害怕了。” 少妇长得很是美艳,琼鼻如玉,说不出的妖娆。比容貌更引人暇思的,是凸凹有致的玲珑娇躯,在抹胸裙下,更显性感。 大叔看得眼都直了,咽了咽口水,“夫人,别害怕。” 说着,一只手还搭在少妇的腰上,眼里的色眯眯掩都掩盖不住,哈喇子都要流了。 “大哥,跟我来。”少妇像是找到救星那样,也不管那位大叔的无力举动,就把大叔带进房子里了。 女高中生愣了愣,看着已经掩上门的房子,撇撇嘴,“还说要帮我,呵,男人,果然都是色迷心窍的。” “茅山道士?”小迪突然推开房门,一边啃着面包,与那位女高中生对视,“你好啊,早上好。” 女高中生显然还没从害怕里走出来,愣愣地说不出话。 然后看着女高中生手里拿着一张黄符,皱起眉,走过去,一把抢过黄符,麻溜地撕坏,丢掉,动作那叫一个一呵成气。 很久后,女高中生才反应过来,那可是救命的东西啊,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撕坏了。她有点生气,“你干嘛?” 小迪:“没用的东西,还留下来干什么?” 没用?她竟然说没用,那位大叔的黄符可是把那双恐怖的眼睛赶跑了,怎么会没用? “你……太过分了。” 说着,女学生竟然委屈起来,一下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迪看见女学生哭,明显吓到了,她最受不了看见别人哭了,正手足无措着,就见林淮安也走过来了,蹲下身,柔声道,“同学,你别哭,她不是故意的。” 女学生闻声抬起头,流泪的样子我见犹怜,一下子就让林淮安保护欲爆棚,“你……可是,我害怕,我看见鬼了。” 林淮安声音极其温柔,小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像林淮安啊。 林淮安:“你收拾一下行李,搬去我们那间房,刚好四张床,跟着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女学生:“我想走,不想再住在这了,要不,你和我一起走?这里真的有鬼,真的,相信我。” 小茶没好气地看过去,“我们当然知道啊,但是我们不能放任不管,被封印走廊尽头那件房间的厉鬼,杀人无数,死在他手里的人数都数不尽,我们总不能一走了之吧?——更何况,你没看天气预报吗,这几天都有狂暴雨,出不去的。” 女高中生错愕地看着他们,“你们和那位大叔一样,都是道士?” 小茶也不知道一大早哪来的脾气,“他不配和我们一样!” 女高中生:“……” 林淮安嘴角抽了抽:“没事,她脑子一直不太正常。” …… 少妇的房里,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小男孩嘴里一直喃着,“有鬼有鬼……”,还一直翻着白眼。 少妇心疼地在一旁抽泣,中年大叔听见她在旁边发出抽噎的声音,就像呼吸受阻那样,接着放声哭了起来,赶忙安慰她,抚摸她,给她擦泪。 “没事的,只是小孩身体弱,容易找来坏东西,不用担心,我待会儿做一下法,就把那些坏东西全部清除掉了。” 少妇点头轻“嗯”一声,“还好有你,不然……” 说着,又要哭起来了,把那大叔看得一顿心疼,越靠近少妇越觉得口干舌燥,胸膛内好像有干柴烈火在燃烧。 大叔一只手一直搭在少妇的后背,不停轻拍着,刚开始还是轻拍,后面变到了抚摸……大叔咽了咽口水,“别怕,别怕……” 说着,大叔站起来,从兜里拿了朱笔黄纸,在房间的电灯光里,伏在一个茶几上画了三道符,然后在烛头上将符焚化了。 看着一旁,看呆来的少妇,大叔一阵得意,然后昂着头向了天花板,两片嘴唇一阵乱动,恍惚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左手五指伸开,突然间,用力合掌,捏了一个诀。 床上那小孩竟然恢复了正常,不再念念有词,也不再翻着白眼,而是沉沉入睡了。 “小妹啊,大哥该怎么称呼你啊?” 大叔做完法事,就凑过来,不怀好意地看着眼前的身材丰满,看着容易让人欲血喷张的性感模样。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变得有些暧昧,大叔紧挨少妇坐着,手还时不时相碰着。 少妇当然是察觉到了大叔热辣的目光,她可是人间尤物,这些年,她遇见的男人都是这幅德行,没有那个男人不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大哥,我叫王娇娇,这次我和爱人是来西藏旅游的,我们一家三口自驾游,原本玩得很开心,但是我爱人他……” 说到这王娇娇又开始啜泣起来,大叔一阵安慰,直接把她拥入怀里,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触动,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发丝,口中呢喃了一句:“娇娇,你男人不在,我保护你啊,你不用怕,我会安全带你和小宝回去的。” 怀里抱着个哭的我见犹怜的性感美人,大叔招架不住了,抱得更紧了,少妇有点被吓到,想要一手推开他,一手想站起来。 可大叔搂得很紧,一只手臂牢牢的从腰里圈过去,强迫王娇娇蜷在自己怀里,一低头就可以咬到她薄薄的耳朵尖。 一时间,房间里灯光突然暗下来,没关好的窗吹进一股冷风,打在窗户上扑扑作响。门也发出咿咿哑哑的声音,被风推动着,也响起来。 明明是阴风阵阵,冤鬼路过,可是正在色迷心窍愣是没注意到,看着怀来欲拒还迎的性感少妇,不知分寸的手越发放肆了,不停地在王娇娇身上游走。 “大哥坏,嗯……,我可是有夫之妇。” 王娇娇扭动着腰枝,一派欲拒还迎之状,逗得大叔哈哈大笑不已,心痒难搔之下,在王娇娇身上揉动的手不由地便加了几分的劲,大有将王娇娇就地正法之冲动。 大叔看了眼在穿上熟睡的小孩,然后不怀好意地看着王娇娇,一下子就把王娇娇扑倒在床上,王娇娇一个扭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儿子可爱的脸蛋,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娇羞道,“大哥,我们去卫生间?” “鸳鸯浴?” “你坏。” 说完,大叔就把王娇娇抱起来,焦急抱到卫生间,只听“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了,里面传来了嬉笑声…… 瞬间,客厅里那盏灯突然一下子灭了,小孩的床头出现一张诡异的脸,但明显,他对小孩没有恶意,深深地看了小孩一眼,便转过头看向卫生间。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声喘息声和呻吟声……床头那张诡异的脸越发阴冷可怕。 狭小的卫生间里内,大叔粗鲁地撕扯王娇娇的衣服,发出了粗重嘶哑如野兽般可怕的喘息声,可这时,王娇娇突然惊恐地推开那位大叔,一下子退到墙上,“你……不是死了吗?” 大叔一下子被说懵了,但半刻后,他就想明白了:这是欲拒还迎,角色扮演,有趣得很! 这让大叔越发激动,“娇娇,来,来大哥怀里。” 王娇娇脸上惊恐为散去,“有鬼,有鬼,你身后,身后!” “啊——” 那一声惨叫,整个旅馆都听得到,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都知道旅馆有问题,可是天亮之后谁都没有离开。 这让小迪大为不解,听到尖叫声后,就急忙赶到了那间房,房子里很暗。 其实天还没黑,日晒也很足,但是因为旅馆的设置不好,导致采光不足,一旦拉上窗帘,还不开灯,就如同黑夜一般。 “有人吗?” 小迪试探性地走进去,还试着打开灯,发现灯竟然坏了,只能打开手机手电筒,一照,便能发现床上睡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孩子睡得很沉,呼吸也很浅…… 163章 旅馆(三) 刚一走进小孩,小迪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很浓,其实走在门口就能闻到了。 “嗯,水怎么漫到地上了?”小迪停在小孩床头,脚下不知道猜到了什么,湿哒哒的。 正疑惑着,手电筒往地上一照,竟然是血! 小迪顺着血流淌的方向移动手机,发现那些血是从卫生间流出来的,仔细听里面竟然还有咀嚼的声音。 小迪皱了皱眉,缓缓走进去,就看见一只怨鬼正拣起一块肉放入嘴中,慢慢嚼着,还回头对小迪绽放微笑。 冤鬼前面赫然躺着王娇娇和那自称茅山道士的中年男子的尸体,死状皆惨,血肉模糊,但骨肉相连着,算是一副全尸。卫生间地上血肉横飞得到处倒是,两具尸体的眼睛都是惊恐地瞪着,一看就是死不瞑目, “你是冤鬼,一看就是死于非命,本来死于非命之鬼,只要在世时,不是罪恶滔天,在投胎时,冥界都会特意照顾,来世也有好来处,可你偏要逗留人世,不愿离去,这就算了,还杀人?” 在小迪看来,这就是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这下好了,不仅没有好的来世,还要去无尽地狱受苦受难,何必呢? 那怨鬼听到小迪的话,放下手中的肉沫,那血淋淋的肉泥,还混杂着碎骨,皮,头发,胡须,还有一只碎了的眼球。 怨鬼笑得诡异,“你也是道士?” 小迪捂了捂口鼻,随着冤鬼的走进,那股血腥味更浓了,小迪都有点干呕了,肠胃里一阵阵的作恶,腥腻从食道里往上泛,但这喉关偏跟你别扭,它逼住你,逗着你——不,它且不给你痛快,就是吐不出出来。 “大哥,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杀生?” 怨鬼冷冷地看着小迪,并没有回答小迪的话,“不要多管闲事!” 小迪觉得好笑,一只小小怨鬼竟然敢恐吓她? “外面那个是你儿子?你应该不想看到他出事吧?” 小迪只需看一眼,他的眼睛,便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替丈夫买了巨额保险的王娇娇,趁着来西藏旅游,在一片无人区里就杀了自己的丈夫,正面打,王娇娇肯定是打不过身材高大威猛的丈夫,可是她会偷袭,还会放药…… 怨鬼愣了下,狠狠地看着小迪。 小迪:“那孩子可怜,两岁多,他父母就不在了,而且这附近可是无人区,这间旅馆的主人也是杀人犯,最重要的是,他们喜欢吃、人、肉!” 怨鬼怒吼一声,“那我就去杀了他们!” 小迪挑了挑眉,“这旅馆住的鬼东西可不少,那对夫妻可什么事都没有,你觉得他们会怕你这个刚出茅庐的新怨鬼吗?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你更加打不过被关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怪家伙儿,他厉害的很!” 说完,小迪就走出卫生间,摸了下孩子的额头,看样子是有点轻烧,被一个不知分寸的贵爸爸一直缠身,小孩抵抗力也差,自然是顶不住的。 小迪无奈叹了口气,就把小孩抱在怀里,就要走出去,那怨鬼突然扑过来,小迪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凌厉一闪,那怨鬼就被反弹到墙上了,挂在墙上动弹不得。 “我不会伤害他,你心里也很清楚,你一个怨鬼根本就不能把孩子带走。这不,你就靠近一下,孩子就发烧了,所以,我劝你,赶紧离开,你已经死了,凡间的事就不要插手了,你靠近他,就是害了他!” 听完,那怨鬼突然安静下来,死死地盯着小迪,“你……真的会救他?” “当然。” 小迪走后,那只怨鬼才得以离开墙面,从墙上缓缓滑下来,刚流下来的血泪让他看起来越发阴森可怕,抽泣声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的,并不像他平时的嗓音,相反听起来还异常的冰冷森寒…… “吱嘎——” 又一间房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身后还跟着一跟矮胖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娇媚、神情高傲的妇人,妇人看起来只有25岁左右,看起来就是老少恋。 看来又是全家旅行!小迪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一片的房间,怀里的小孩还未醒,房里的怨鬼也不见了踪影。 “小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刚才还在睡觉,就听见了一声惨叫声,老渗人了!”老人问道。 “我不知道,也是听见生声音,才来凑热闹的。”小迪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耸了耸肩,便离开了走廊。 身后,那妇人轻蔑地白了小迪一眼,然后面对中年男人时,又娇嗲做作了,“老许,都说了,别来这种鬼地方玩了,无聊不说,交通又不便利,连这旅馆的盒饭都是极难吃,简直是受罪!” “都说了,是来融入大自然,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来体验生活的,你以为是来享受的啊?”中年男人没好气地说。 “行了,别抱怨了,外面正下暴雨呢,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享受享受。” 老人态度也不好,看得出来,他对这位年轻的儿媳不是很满意。 在老人看来,那年轻儿媳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凭着年轻美貌就做小三,挤走了正妻,要不是这几年着家里添了对儿女,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另一边,小迪正拿着退烧药给那小孩吃,小孩刚醒,还有点懵,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不见了,刚一睁眼就看见四张陌生的脸蛋。一下子就吓哭了,哭得很是委屈。 “小祖宗,你别哭!”小茶手足无措地来回走动,突然,拿起一个枕头,就要捂住那孩子,想要降低烦人的分贝。 “干嘛!”小迪一把抢过枕头,“大姐,你这样会捂死他的。” 林淮安双耳插着耳机,表情很是悠哉,“就是嘛,小茶,你别太粗鲁了,人一三岁小孩,不懂事,爱哭闹,难不成你也三岁?” 那名女高中生叫蔡雅,第一次小迪也懵了,现在还有那明不负责任的父母,竟然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菜芽? 小迪:“菜芽——不对,蔡雅,你能帮我一下吗?” 蔡雅:“怎么了,我该做什么?” 小迪一边安抚小孩,连忙喂孩子吃退烧药,一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人来了,你开下门。” “人?”蔡雅并没有听见外面有任何声音,但是她也没有多想,肯定是自己没有注意。 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孩拿着一袋盒饭,男孩礼貌地笑着,“你好,这是你的盒饭,用餐愉快!” 听到这个声音,林淮安立马从穿上跳下来,跑到门口,打量着年轻男孩,“你……就是那天电话里头那工作人员?” 男孩点点头,“先生好听力,确实是我,对了刀片的事,本店还要再次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也不知道那刀片哪来的,肯定是后厨不负责任,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把那天不负责任的厨师‘间苗’了。” “……” 男孩走后,林淮安一脸不解地喃着,“间苗?什么意思?” 小迪淡淡说道,“种子发芽出苗后,人们一般会在大批幼苗出土后进行,拔去生长不良、瘦弱、有病虫害的幼苗,让壮苗更好地发育。” 蔡雅的脸一下子煞白起来,最后干脆抓着林淮安的胳膊,表情很是害怕,“他们不会杀人了吧?” 小迪:“杀人可怕吗?不可怕。” 小茶附和道:“鬼怪可怕吗?不可怕,人心才可怕!” …… 天黑之后,小迪突然点了下头,“好了,就是现在,我们可以去找他了。” 看着小迪和林淮安、小茶起身就要离开,蔡雅有些害怕,她可不想自己呆在这,多危险啊。 蔡雅:“我和你们去!” 小迪:“不行,你要在这里照顾这个小孩,总不能留他自己一个人呆着吧,再说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太危险了,你的话……” 小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你就别凑热闹了。” 蔡雅:“我……” 说完,他们三个就离开了。 走之前,林淮安回头担忧看了一眼,提醒道,“在这间房子里,小迪设下了阵法,可保你今夜平安,只要你不出去,就不会出事,也不要让其他人进来,不要开门,什么都别管……” 蔡雅听到林淮安这样说,越发害怕了,竟然哆哆嗦嗦起来,待林淮安走后,她蒙上被子,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走廊里很暗,只有一些微弱的灯光,昏暗的光线让人更加害怕。 窗外,一轮红色的圆月竟失了银刀似的光华,像是被一层朦胧的雾气罩着,丝丝如血。 “月圆之夜,鬼怪们都会功力大增,再加上封印因为时间的侵蚀已经弱了许多,所以,今晚这个旅馆会很热闹。”小迪啧啧道。 这时,小茶突然无奈地看了身后一眼,绕着那地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坑走了小半圈,一行人突然闻到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臭气,越靠近走廊今天,那臭味越类似于腐尸,异常难闻,一行人纷纷捂住了鼻子。 164章 旅馆(四) 我天啊,我一直想知道,那些‘飘飘’闻不到臭味吗?他们在这种地方住着,不觉得窒息吗?”林淮安差点吐出来。 突然,一滴血滴到林淮安的唇上,林淮安伸出舌头,舔了舔,才确认是血,尝到略带铁锈味的血腥,仿佛吐出来的已经是他这条命的一部分。他的五脏六腑还是天翻地覆,感觉上他把自己十几年的饮食都吐了出来。 小茶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管是大飘还是小3飘,都喜欢吓人,那么浓厚的味道,肯定是聚集了很多死不瞑目的怨鬼。” 走廊尽头,灯光已经照不过来了,暗极了,他们一人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不停查看,发现门上贴着一排黄符,顺着其他的方向望去,他们惊奇地发现四周墙上都贴着十几张同样的黄纸墨符,龙飞凤舞,甚至连天花板和地面都没放过。 小迪白了一眼,“这群没有的道士,这不是浪费纸吗?根本作用不大,还不如加强封印阵法呢。” 林淮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这些黄符这对小鬼有用,对里面的家伙儿作用不大。” 说话间,走廊里,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你们干什么?” 他们回头看去,见一个也是十几岁的少年跑过来,很是焦急地看着他们。 少年挡在他们前面,打量着他们,“你们是想把那厉鬼放出来吗?是何居心?” 小迪眨巴着眼睛,“你是谁?” 少年:“许志安。” 小迪:“许志安,你也是茅山一派的?” 黑暗里,看不清许志安的脸,只依稀见到许志安勾了勾唇,“不是,我是天启门的内门弟子。” 许?刚才抱走小孩时,看见一个老人和一对夫妻,那女就唤他丈夫为老许,难不成还是认识的?小迪想着,就脱口而出,“住在302号房的那一家人,不会是你认识的吧?” 许志安顿了顿,“是啊,你怎么知道?” 小迪:“猜的。” …… 另一边,蔡雅有些害怕地四处张望,窗外鬼影错错,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要关上窗,一望,四面都是沉沉的黑影,并且附近是一大平原,还是无人区,所以望眼连天,四面并无遮障之处。 远远里有一点光亮,明灭无常,森然有些鬼气。天花板里,又有些许多虫鼠走动,让蔡雅越发紧张起来。 这时,微风拂过,飒飒的响得不已!正当蔡雅蔡要拉上窗帘,就突然看见有一个血手掌按在玻璃。 她惊叫一声往后退,看见玻璃窗上的血手印,她赶紧爬起来大锁窗玻璃,昏暗的灯光下她脸上充满恐惧的表情,然后赶紧退后。 一时间,只见窗外突然挤满了影影憧憧的“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里仿佛一个个灰色的鬼影。 它们一边发出呜咽声一边伸手抓挠门窗,玻璃窗已经被抓出一道道痕迹,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这些奇怪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蔡雅的神经,她的身体已经发软,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救……救命!” 床上,那个小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那玩着小茶的背包,然后突然指着窗外,开心地说,“爸爸,爸爸……” “你说什么?什么爸爸?”蔡雅精神有些崩溃了,抓绕玻璃的声音依旧未停,让她越发心悸。 “爸爸,抱抱,抱抱,宝宝要抱抱!” 小孩突然朝空气张开手臂,像是有谁在他前面要抱他那样。 空气在那瞬间似乎都僵住了,蔡雅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孩一直奶声奶气地说着什么,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那个方向,像是有谁一直在逗他那样。 突然,灯熄灭了,蔡雅差点失声尖叫起来,猛地站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她原本便没站稳,这下更是险些摔倒,踉跄着后退两步。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随后,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303,有人吗?” 有人,是人!蔡雅像是抓到救命稻草那样跑到门后,“有人有人!” “不好意思了,客人,因为下着暴雨,电路可能出现问题里——要不,你把门打开,我进去帮你看看到底是灯泡问题,还是电路问题。” “好!” 就在蔡雅手搭在门把手时,突然想起林淮安的话,静下心来想了想,虽然今晚发生了很多怪事,但其实一直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况且窗外那些东西似乎是真的不敢进来,他们在害怕着这间房! 而且听着声音,她敢断定,他就是那天给他们送盒饭的少年,一想到少年口里所说的“间苗”,就让她惊恐不已。 蔡雅收回了要打开门的手,“不用了,我要睡了,没电也没有关系的,不劳烦你了。” 门外,陷于黑暗的那张脸诡异地笑了笑,“那……你小心了,客人,毕竟他们最喜欢黑暗了!” “!!” 处于巨大惊吓下的人都会觉得全身发软,四肢乏力,手在发抖,身冒冷汗,反应迟钝。 蔡雅一下子顺着门框跌坐下来,掩面而泣,再也控制不住剧烈的哽咽,大颗大颗泪水从指缝间滚落,发出绝望的哭泣声。 “我真的……真的好害怕,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林淮安,你回来啊。” 床上那小孩“咦”了一声,奶声奶气地指着蔡雅,“哭了,姐姐哭了。” 窗外,那声音似乎小了许多,灯一下子就好了,房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走廊的尽头,那个尘封已久的门,此时打开着,里面开着灯,四个年轻身影站在门口往里看,皆是惊讶地“咦!”了一声。 屋里,赫然摆着一个黑色棺材,十分突兀。 但棺木通体黑沉,棺形打得十分漂亮,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绑着棺材的那几捆粗大铁链,铁链上还贴着许多黄符,且这些黄符明显比外面那些阶品要高上不少,不是一般人画得出来的。 “许志安,知道这厉鬼是被谁封印在吗?”小迪突然问道。 许志安一下子被愣住了,其实他也不太清楚,但只是听说是茅山一派的道士封印的,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毕竟茅山派平时隐秘的很,在修道界很少露面,他们只在厉鬼作乱的地方才会出现。 许志安,“不太清楚,不过能确认的是,封印厉鬼的一定的茅山派的人,因为棺材底下有一个咒阵——那是茅山派的。” 许志安说完,在场其他人这才注意到,棺材底下有一个圆环咒阵。环阵血红,圆形不规,以血为媒、以手画之,直到现在竟还湿漉漉的散发着腥气,阵中绘着一些扭曲狂乱的咒文,他们一靠近,那些咒文发散着金光,渐渐幻化到虚空中,字体变得更大、更清晰,图形和文字邪气中透着阴森…… 小茶走进它,还拍了拍它,木质坚实,响声笃笃,道:“好棺。“ 林淮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然后伸出手去摸,这一下,他明显被吓一跳,神色凝重。 小迪:“怎么了,淮安?” 林淮安:“这厉鬼,成鬼王了,怪不得这封印都压不住他了。” 其他人听到皆是一惊,那如果是鬼王,再加今天是月圆之月,恐怕会很难对付! 小迪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11:36了,马上就十二点,十二点就是戾气最重、阴气最盛的时候,也就是鬼王要逃出来的时候了。 “许志安,你看上去并不着急啊?”小迪意味深长地看向许志安。 许志安:“我为什么要着急,难不成我们四个加起来都打不过这只鬼王吗?” 小迪:“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到了鬼王的境地,可是凶狠的很,且你的家人都在这,你不怕他们会出事?” 听到这,小迪注意到许志安的眼睛闪过一丝阴冷,“我带他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死!” 说完,他们惊讶地看向他,尤其是小茶,“许志安,你是你爸亲生的吗?” 小迪:“……” 林淮安:“……” 许志安一步步走进棺材,面色狠辣,夹杂着不知多少的不安、不甘和不忍。 许志安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从小家境优越,生于豪门世家。他父母的婚姻原是两个大企业间的联姻,虽然谈不上相爱,但至少相敬如宾。 这一切,对许志安来说,都是很美好的回忆,要不是突然多了一个女人——李菲儿,李菲儿的出现,终于将这段维持了十几年的婚姻彻底打乱。 家里,最疼许志安的,就是爷爷,那时,他爸妈正闹离婚,许志安去求爷爷不要接受那个小三,让爷爷出面,制止这一场闹剧。 但出乎意料的,他爷爷没有这么做,而是劝他不要再胡闹,还告诉他,爸妈离婚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时,他很不解,从小就宠他,惯着他的爷爷会为了一个外人而说他胡闹不懂事。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女人怀孕了。许志安的妈妈生下他后,生了一场大病,子宫切除了,再也没有了生育能力。 165章 旅馆(五) 要是许志善的外公外婆还在,他们肯定不敢这样嚣张,妈妈是独生女,外公外婆最疼妈妈来,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终于,外公外婆死后,两个家族企业正式合并,而妈妈身体不好,生意上的事也很少管理,在公司没有权威,也不知道他爸爸做了什么手段,离婚后,妈妈差点净身出户。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唯一的大小姐,离婚后,只分到了一百万人民币! 最后,他从国外赶回来时,发现她妈妈也随着外公外婆离开了,抑郁而终! 想到这,许志善眼眶微红,“他们必须都得死,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身后,小迪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时间已经50分了,离鬼王出来只3有十分钟了,小迪不免有点激动和兴奋,处理完这只鬼王,就可以回去找老板娘和老白了。 林淮安皱着眉,紧盯着许志善的一举一动,很是担忧地看着他,因为他知道,一旦心神不宁,心中怨恨难排,就很容易被厉鬼上身,到时候就麻烦了。 林淮安:“许志善,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恨意,就赶紧离开,不然你很容易会被厉鬼利用的。” 许志善是天启门内门弟子,也就是说,本身就是有天启门血统的人,因为也只有有天启门血统的人才可以进入内门修道。但是他爷爷都是普通人,也就是说,他母族才是天启门的人,那就刺激了。 小迪笑了笑,刚才还在担忧鬼王的事,现在倒是被许志善的母族给吸引住了。 小迪:“修道者们都是自恃清高得很,不与外族通婚,你妈妈一个天启门内门弟子是怎么做到可以接受与普通人结婚的,难道天启门的弟子还会在乎一个家族企业的兴衰的?” 许志善:“因为我妈傻,她有眼无珠,看上了一个普通人,一个不配给她提鞋的普通男人!” 林淮安:“别冲动,哥们,我们没有恶意。” “砰!”棺材里突然发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棺材上的铁链开始微微振动起来。 小茶第一个反应过来,刚才他们三个谈话时,小茶一时没有插嘴,她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的棺材,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很不安的感觉。 小茶:“你们别闹了,今晚是月圆之夜,一旦被他吸足五个人的静魂,鬼王将会超脱三界六道,我们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小茶的话让他们安静下来了,半刻后,他们四个很默契地站在棺材的四个不同位置,把棺材团团围住。 突然,棺材开始剧烈抖动,林淮安嘴唇沾着一层小汗珠,像露水,棺材接触墓穴底部的时候,发出低沉的声响,铁链的声音不同,很是刺耳。 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出来了!”小茶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她由梦棱的神血锻造而生,身上自是有浑然天成的仙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点上古神仙的气质,就那一眼,让棺材里的家伙儿安静下来了。 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的棺材让他们有些许惊讶,他们皆是不解,但是谁都没有说话,棺材也没有了刚才的异常。 小迪缓缓摇着头,然后看下手上的表,那是老板娘给的,一有危险,指针便会剧烈旋转。 此时,指针旋转得很是剧烈,比上次在别墅里遇见的鬼王还要剧烈得多。 “不对,不对……”小迪喃道,“我们刚才一直等在这,想要等他自己闯开咒阵,强行闯开阵法的话,他就会被咒阵伤到……” 小茶:“没错啊,我们就是想趁他病,要他命啊!” 许志善和林淮安有些不街地看着小迪,见着小迪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林淮安眉头皱得更深了,因为他一直觉得,小迪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女孩,若是连她都觉得棘手,那这件事恐怕不好对付! 林淮安:“小迪,你怎么了?” 小迪摇摇头,停顿一会儿后,说道,“打开棺门!” “啊?你是说我们要帮他破开咒珍?”小茶不解。 说话间,小迪已经开始着手那些铁链了,之见她弯下身,把地上用血画的咒阵擦掉,或是用脚摩擦,不一会儿,咒阵已经被小迪毁了差不多了。 许志善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小迪亦是不爽地回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看看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志安:“厉鬼啊,还用想吗?” 小迪安静下来,那些铁链在咒阵失效后,猛然断开,掉到地上,“可我总觉得这咒阵不是在封印他,而是在养尸!尸地怎么会选在极阴极晦之地?逆世而生的阴间人最喜欢的地方,至阴至寒的尸最容易被这里的阴气滋润而成超脱三界的僵尸,这里木叶俱都落尽,白露化为寒霜,孤魂野鬼不断,当初我以为那些野鬼是为了林淮安的晦气而来,现在才发现这里竟是养尸圣地!” 小迪的话让他们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们都知道炼僵之术是冥界的禁术,可以让人类不生不灭,但有违天道,这种禁术直接把人从生死簿里除名,再也不能入轮回,灵魂也不能从身体里出来,只能做一辈子的怪物,怕日晒,还得食人血,不然就痛苦难堪。 对于活人来说,伤害太大,僵的出现,造成人心惶惶,直接影响了人界的安全,所以早在两百多年前,伏羲一族,就去冥界威逼利诱,让冥界掌权者禁止这种炼僵之术。 许志安:“可是,炼僵之术早就被明令禁止了!” 小迪似笑非笑地看着棺材,“现在是59分,我们还要几十秒!” 说完,小迪一脚踹开棺材的门,果然如小迪猜想的那样,死了十几年的人,还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尸骨未化! 那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男人,身穿清朝官员服饰,容貌极佳,被人摆成很安详的模样,双手交叉腰上,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锋利的长指甲。 “是僵!” 由养尸而成的僵被成为一代僵尸,被一代僵尸咬的人会成为二代僵尸,而被二代咬的人会成为三代僵尸…… 一代和二代僵尸皆有人的意识和记忆,超脱三界之外,不归冥界和人界管辖,不老不死,刀枪不入…… 突然,棺材里那只僵猛然张开眼,苍白阴森的脸带着些奇异的笑意,“尔等见到本王为何不参礼行拜?” 此话一出,他们皆是愣了愣,小迪反应过来后,心想:想不到还是古人,清朝人啊。 林淮安:“本王?请问阁下是什么王?” 那只僵尸没有回答,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诈尸般,“腾”一下站了起来。只见他修长的双眉一皱,向旁边的小迪发出了不悦的一瞥,却又不肯出言提示,弄得那小迪在他的目光下一脸不解,不知所措。 小迪:“干什么?还想对我动手?” 僵尸:“知不知道,你刚才擦掉的咒阵是用来禁锢厉鬼的——现在那只厉鬼已经逃出去了。” 小迪一愣,其余几个也惊讶地看着她,尤其是小茶显得有点紧张,拉着小迪的手走到走廊上,轻声道,“那只厉鬼还在旅馆,且杀意很浓,你在房间里设的阵可以挡住鬼怪进入,但就怕蔡雅会鬼迷心窍打开房门,到时候就麻烦了,那孩子不能出事。 况且这个旅馆本身就不太平,都不知道有什么多少人死在旅馆里,这里早就戾气难收,杀意溢然,想要恢复这里的平静,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帮那些鬼祛除怨气,也就是帮他们复仇,好让他们进入轮回;第二,直接让他们灰飞烟灭,把鬼差们都管不了的怨鬼厉鬼全灭了。不然,这里的戾气和杀气会把在这里长期停留的小鬼全部刺激成厉鬼,到时候就难收拾了。” 小迪警惕地回头看向那间关着僵尸的房间,“嘘——”了一声,“其实我设的那个阵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孩,他生于阴年阴月阴日,是鬼怪最喜欢的‘补品’,所以我除了在房间里设下阵法,在那孩子身上也设下了阵法,双重保护,你放心。 还有,我们现在有僵尸在手,可以镇压其他不怀好意的怨鬼,至于那只厉鬼,我们真的可以动手了。” “那蔡雅呢?她流年不利,肩上原有的三味真火少了一味,应是灾祸临头,难逃一死,你把她和小孩放在一起,不是害了那个孩子吗?” 小迪突然笑了笑:小茶也不知怎么的,对那蔡雅意见颇深。 这时林淮安和许志善像是左右护使那样,分别站在僵尸左右边,缓缓走出来,林淮安一见到小迪她们就激动地跑过去,指着僵尸说道,“他是镇南王,是清王朝派到南方镇压暴徒的将军,死因……死因不明!” 听到这,小茶就不淡定了,“你看吧小迪,死因不明,一代僵尸都会记得生前的事,哪有死因不明的,分明是在说谎。” 僵尸镇南王也不服了,“放肆,本王岂是尔等池中之物可以随意污蔑的?” 166章 旅馆(六) 池中之物!这一下彻底把小茶惹恼了,走到僵尸镇南王面前,踮起脚狠狠地抓着他的衣领,“你说谁是池中之物!” 镇南王和小茶对视那一眼,让镇南王僵在原地,身躯发僵,声线微微颤抖,“你……我好像见过你。” 就在小茶一脸懵逼地时候,镇南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翠玉戒,心里,涌起了一丝丝难以化解地酸涩。 小茶收起手,盯着翠玉戒,“干嘛?” 镇南王身体还有点僵,动作举止有点机械,躺在棺材太久了,还没有恢复好,“送……送给你。” 小茶:“你是结巴?”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很是凄厉。 林淮安:“不好,出事了,许志善快去看看!” 许志安白了一眼,“我为什么要去。” 林淮安也白了一眼,歪了下脑袋,“你没得选。” 说完,就拽着许志善离开。 许志善极不情愿地挣扎着,但林淮安抓得很用力,怎么甩都帅不开,表情也很是奇怪…… “放开我,放开我,林淮安,大老爷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林淮安:“不要惹我,许志善,我现在心情很是郁闷,特别想打人。” 许志善:“……” 来到302房,也就是传出尖叫的房间,一进去便见李菲儿坐在地上哭泣,一见到来人了,就很激动地站起身,跑过去,“志善,出事了,出大事了。” 许志善豪不留情地把李菲儿推开,“他们去呢了?” 许志善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他爷爷和爸爸。 李菲儿尴尬一笑,忙转过身,擦拭泪水,好久才转过来,然后看向林淮安,“志善啊,这是你朋友?长得真俊!” 李菲儿已经没了刚才的哭泣时的害怕,取而代之的是矫揉造作的媚态。 林淮安:“阿姨——不对,姐姐,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许志善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只见李菲儿身上的白色衬衫开了好几个扣,里面的黑色内衣都漏出来了,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脯,丰满的胸部高高地挺起,一条长筒黑色丝袜直达大腿,脚下的高跟鞋纤小而性感。 许志善:“别骚!” 李菲儿:“……” 李菲儿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把扣子扣好,整理了下了有些凌乱的发型。 一旁站着的林淮安有点尴尬,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一笑而过。 许志善:“再问一遍,爷爷和……他去哪了?” 李菲儿:“哦,对了,刚才有个很奇怪的男人,突然进来,一下子就把我、把我扑倒了,还不停地撕我的衣服,这不,这些衬衫就是他弄坏了。而且那个男人长的老吓人了,像生病了一样,脸色白青白青的,但是力气很大,抓得我的手都青紫了。” 说着,李菲儿把手伸出手,看到抓痕的那一刻,许志善和林淮安显然有点惊讶,对视一眼,让点了下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许志善:“然后听到你的尖叫声,爷爷和他就去追‘人’了?” 李菲儿:“是。” 许志善冷冷一笑,“看来,还是色鬼啊。” “色鬼”这两个字,许志善故意说得很大声,像是要说给谁听。 李菲儿:“是啊,简直就是淫贼!无耻!” 林淮安:“……” 这时,小迪他们走过来,镇南王经过的地方,连那些怨鬼都躲得远远的,很是怕他。 小迪:“淮安,你守在旅馆,保护好那个小孩,我们要出去找坟堆。” 是的,也只有找到坟堆里,找到停留在旅馆里的怨鬼们的葬身之地,才能更好地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气,以便超度他们,不让他们被心怀鬼胎之人利用。 林淮安瞥了一眼镇南王,神色微微不悦,“那这东西也要去?” 小迪:“……” 小茶:“怎么说话呢,他是东西吗?” 眼看着小茶和林淮安又要吵起来,小迪赶紧打住他们的对话,“啊啊啊,够了够了,我们得赶紧过去了,不要浪费时间了,ok?” 这时,是凌晨一点,这里黑极了,还下着暴雨,但出门的那一刻,小迪就很奇怪地看着雨,“这雨不对劲。” 镇南王突然开口,“这雨当然不对,月圆之夜前后几天,这里都会有阴兵布雨,企图洗刷这里的怨气,压制旅馆附近的怨鬼,把怨鬼们困在旅馆及以旅馆为中心的十里内。” 小茶:“明白了,不仅是鬼出不去这方圆十里,人也出不去吧?” 镇南王低下头看向小茶,“是,在这期间来到旅馆的人都成了这方圆十里的怨鬼的祭品,所以,本来活人肩上都有的三味真火,从踏入旅馆那一刻,只剩下两味了,皆是难逃一死!” 小迪伸出手,碰到那些雨,这雨竟是冰凉入骨,嗬嗬地无意识叫着,心中一口老血,差点喷涌出来,一时竟如身在地狱中。 小迪:“我去,这根本就出不去啊。” 镇南王摇摇头,“所以,我刚才就说了,我们这几天都出不去的。” 小茶:“……” “客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缓缓从楼梯走来,碗里拿着一大盘肉,走到旅馆大门就停下,把那些肉往地上一撒,嘴里还悠悠念道,“吃饭了,吃饭了……” 小迪狐疑地看了眼地上的生肉,“老婆婆,这是什么肉啊,看上去很新鲜啊,您一次丢那么多,不浪费吗?” 老婆婆“嘿嘿”一笑,“这是两脚羊,好吃的很,哈哈哈……” 说完,老婆婆回过头,对他们古怪一笑,看向镇南王时,有些许惊讶,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笑得让人看着惊悚,“啊哈哈哈——哈哈哈——” 镇南王:“闭嘴,岂容尔在本王面前无礼大笑!” 小迪:“……” 小茶:“……” 老婆婆冷哼一声,“镇南王,好久不见,你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真是时间不饶人呐,奴身这会儿竟是这幅丑陋模样了。” 听着话,这老婆婆和镇南王还是认识的,那这老婆婆该活了多久啊?小迪低头看了眼手表,手表依旧在剧烈转动,不曾减缓半点。 小迪:“老婆婆,您知道该怎么出去吗?” 听到这,老婆婆止住怪异笑容,凶狠地看过来,“你们一入住旅馆,我就和你们说过,不得擅自离开,胆敢违规,就和地上那些两脚羊一样的下场!” 待那老婆婆走后,僵尸镇南王突然说道,“快两百年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小迪嘻嘻笑着,“这附近呢,有个拍卖会,不知道镇南王去过吗?” 镇南王皱起眉,有些狐疑地看着小迪,“嗯,当时,我只是进去抓逃犯,并没有细看,也不知里面有什么门道,只觉得十分诡异。” 小迪:“愿闻其详。” 镇南王像是陷入了回忆,还是段不太好的回忆,他看起来有些痛苦地闭上眼,许久才睁开,“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这附近闹饥荒,百姓骨瘦如柴,多少人易子而食……但里面不一样,一片平和繁荣景象,每一个路人看着都不像凡间中人。” 这时,小茶突然发现镇南王左侧太阳穴的位置上,竟然有弹孔,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出现一把手枪抵在镇南王的脑上,“砰!”地一声,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茶僵在原地,表情有些难看,然后死死地看着镇南王,“我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了,是枪杀,你是被一把手枪杀死的。” 听到小茶的话,镇南王摸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本就死气沉沉的脸上,透着更多的绝望,“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这时,那位老婆婆又出来了,她看了眼镇南王,朝小迪走来,“你不要多管闲事,雨停后,就赶紧离开,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小迪:“我知道,您是东巫,是这条路上通往拍卖场的引路人,通往拍卖会和交易市场的不同方向分别对应东巫、西巫、南巫、北巫,你们四位各自在不同入口接应来者。” 老奶奶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小迪,“西巫说,有几个年轻人抢了她的灯笼,就是你们吧。” 小迪轻笑一声,继续说,“引路人和其他鬼差不一样,在冥界是不受待见的,你们生前都是罪恶滔天的恶人,所以被冥界流放到此,永生永世,都要在自己管辖的路上做个引路人,不得解脱;你们和其他鬼差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也就是他们还能保留这灵魂,可你们的灵魂被毁了,不得入轮回,所以,生生世世,你们都要以这幅丑陋苍老的面容呆在各自的辖区,引人入拍卖场!” 东巫冷笑几声,笑得有些疯狂,“罪恶滔天?哈哈哈,生前我做了多少善事,都抵不过临死前那么一点私心?我只不过想要得到镇南王的心!” 说到这,东巫看向镇南王,眼中布满血丝,然后一把抓住镇南王的手臂,“我对你那么好,我那么爱你,不忍你受一点苦,你怎么就不明白!” 167 章 旅馆(七) 镇南王一把甩开她,许是力气有点大,东巫一下子就摔到地上,再加上苍老的身躯,东巫爬起来的动作很慢,很艰辛。 镇南王:“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小迪有点看不过去了,心里想着:看来这座旅馆还和他们的往事有关,也就是说要消除这里的怨气,不一定非得出去找到怨鬼们的尸骸,可以从镇南王这里下手。 小迪:“东巫,镇南王变成僵尸,是你做的吧?” 东巫轻蔑一笑,“是,我为了能让他永远留在我身边,就去冥界偷了一本书,那里详细记载了炼僵大法。” 小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你就被冥界罚了?” 东巫阴森地笑出来,“啊哈哈,是啊,变成僵尸之后,他控制不了自己,一饿就想杀人,吸人血,甚至他最爱的妹妹……啊哈哈哈哈……” 镇南王僵在原地,痛苦地喘着粗气,一阵复杂而又绝望的气氛在彼此之间流动,嘴里一直喃着,“小妹,小妹……” 小茶手里拽着那枚翠玉戒,一股莫名的感觉涌入心头,镇南王痛苦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入她的心田,内心深处的共鸣响彻她的心扉,脑海里那个一直无法被暗淡的身影,这会儿突然出现在眸中。 这时,镇南王突然看向小茶,然后弯下腰,两只手搭在小茶肩膀上,僵尸是不会哭的,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小妹,你……还在记得哥哥吗?” 小茶呆在原地,她一只仙茶所生,哪来的前世啊,绝对不可能是她。 小迪也是这么想的,“镇南王,你是不是认错了?你妹妹不是已经死了吗?再说了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她就算还活着,也只能是老妪的模样了,小茶那么年轻……” 镇南王无力地摇摇头,大声吼道:“可她就是!” 东巫突然喊道:“不可能,她只是长得像你妹妹,眉眼有几分相似而已。” 镇南王看见小茶愣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有些懊悔,自己兴许是吓到妹妹了,许是不管是声音还是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对不起,妹妹,哥哥吓到你了。” 东巫:“不可能,不可能……你更不可能记得她,我已经消去了你生前关于那贱丫头的所有记忆,你怎么还记得她!” 哦,原来是这样,关于镇南王妹妹的记忆。镇南王说自己不记得死因了,也就是说,他的死因和他妹妹有关,但是被东巫消去了…… 小迪茅塞顿开地点点头,看向东巫的眼神有点佩服,心里想着:感情这东巫,有点病娇啊,为了让镇南王戴在她身边,就把人家炼成僵尸,永世不得入轮回,也见不得天日……那么违背天道的方法,她也舍得用在自己深爱的人身上,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东巫:“你为什么还记得她!” 镇南王看着小茶,然后目光瞥向小茶握在手里的翠玉戒,缓缓对小茶说道,“记不清了,哥哥好像忘记了很多,连小妹多大年纪、是否婚嫁都不曾记得,但是哥哥脑子里一直有小妹的笑容在,哥哥想,那时候的小妹一定很爱笑……” 小茶:“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 小迪看得兴致勃勃,一旁的东巫脸色越发难看,突然又是一声尖叫声,小迪像是想到什么,一溜烟跑到旅馆三楼,一边大喊道:“林淮安,林淮安,你没事吧?蔡雅?许志善?” 亮堂,且门已经打开的303房,让小迪顿在原地,果然,蔡雅还是把门打开了。 小迪有些不安,因为整个三楼都是一片安静,她喊了许久,也没有一个人回应,这使她突然想到东巫所说的活人献祭! “不是吧?” 小迪看了眼303敞开的门,眼里透着些许不安和懊悔。 不同的是,302大门禁闭,里面很黑,也不知道他们都去哪了,不过,小迪倒是不担心林淮安,他身为药师,就算是鬼王,也不敢主动去招惹他。 “爸爸,爸爸,抱抱……”303房突然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使得小迪立马激动地跑过去,看见那个小孩刚睡醒,正揉着眼睛,懒洋洋的爬起来,打了个哈欠抓抓头发。 小迪松了口气,“小屁孩,幸好你没事,你可不能出事,你生在阴年阴月阴日,可是那些鬼上好的补品,被他们吸到精魂就麻烦了。” …… 另一边,林淮安和许志善来到原本放棺材的房间,两人正严肃地找着什么。 许志善:“你是说,厉鬼的骨灰藏在这里,你确定?这房子就有一个棺材放着,有什么东西一目了然,要真有骨灰放在这,不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吗?” 林淮安冷哼一声,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你现在不够镇定。” 许志善不服,“我怎么不镇定了?” 这间房很小,没有多余的物品摆放,一眼看上去,里面就放着一具棺材。 就在刚才不久,一阵阴风吹过,还带来了些许迷雾,林淮安和许志善被鬼蒙了眼,很长一段时间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 之后迷雾散去,他们两发现除了被小迪在身上设下阵法的小孩没事,其他人都不见了。 而林淮安超强的感知力告诉他,走廊尽头那间房,一定藏着什么,尤其是身处迷雾逆境中时,阴气过重,那时,感觉是最强烈的。 迷雾中,林淮安可以清楚的发现厉鬼的本体就藏在放着棺材的那间房,而不是小迪说的旅馆外。 许志善总是说自己无所谓,他家人是否遇险,他不在乎。 但林淮安总觉得许志善这下是真的着急了,就像一个闯了大祸的小孩,那个愧疚和无奈。 说话间,许志善烦躁地锤了一拳到棺材上,“砰”的一声,在走廊上回荡,棺材还出现了些许裂痕,可以看得出他用了多大力,以至于拳头已经有些红肿。 “你们再找我?”一个雄浑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们警惕地四处查看,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清朝服饰的“人”,脸色白青,眼睛无神,脑后的那条辫子很是抢眼。 看到厉鬼和僵尸镇南王都是清朝服饰,林淮安心想:他们两是认识的吧,看来旅馆里,这些“东西”都是认识的,因为机缘巧合,都被困在这里。 林淮安:“你看上去和其他厉鬼不一样,你身上地戾气和怨气并没有那么深,不该成为鬼王啊。” 许志善白了他一眼,“所以我说你见识少,你以为所有厉鬼都是怨气冲天吗?像他这样的,仅仅是因为这里是养尸地,本就戾气重,在这里久了,不光是鬼变了,人也会变——人啊,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厉鬼点点头,然后警惕地看向他们,那双无神,似乎永远无法聚焦的眼睛,突然只剩下白眼球,林淮安和许志善只觉得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像鼓豆子似的往外冒。 那男鬼脑后的辫子从胸前一直垂落到地上,白如凃墙的面孔上嵌着对只剩下白眼球的眼瞳,他的嘴巴很也很白,“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淮安觉得好笑,那只厉鬼竟然想问他们要干什么,这不是他们应该要问的吗? 林淮安:“不是,哥们,你们一群不好好投胎转世、非法停留在人间一百多年的怨鬼,我还想你们要干嘛呢?” 许志善点点头,语气强硬“是啊,你们还把……把住在旅馆的人掳走了,到底想干嘛?” 那厉鬼歪了下脑袋,“我们是甘愿留在这守护吾主镇南王的,从未扰乱人间,至于那些失踪不见的客人,我猜,他们现在就被关在地下室,要当作祭品了。” 林淮安:“地下室,你没骗我们吧?” 厉鬼轻“嗯”一声,然后在转过头,就要离开,但是几秒后,猛然回过头,冷冷地对他们说,“你们要做什么,我不想管,但是如果伤害到将军,后果自负!” …… 带着满腹牢骚来到地下室,地下室很潮湿,穿过长长地通道,他们看见一道铁门,而且上面的锁头已经被打坏了,掉在地上。 林淮安:“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 许志善推开铁门,“吱嘎”一声,整个地下室像是突然空了一般,别说人了,连点声音都没有,只有铁门尖利的尾音在走廊上回荡。 “好腥,这里有很浓的血腥味!”许志善喃道。 林淮安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地下室,地下室很大,走进去就像迷宫,拐七拐八,唯一的优点就是,这里的墙壁上,挂着很多燃着火的蜡烛,以至于他们还能依稀辨明方向。 地下室由很多间如同牢房一样的小房间组成,没有规律…… 林淮安:“那么多间房,该怎么找,最可怕的是,我们有可能会在这里迷路。” 许志善也想到这些了,不过对他来说,迷路,这都不是事,毕竟,要是真的找不到出口了,可以直接炸开一个洞…… “放心,这小小的地下室,是困不住天启门弟子的,各种穿墙术和爆破术,不是白学的。” “……” 168章 旅馆(八) 在地下室,他们两转了好久,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一直在那一两个相同的小房子转悠,没出去过。 林淮安突然觉得,不太对经,因为地上的脚印越来越多,刚才进来的时候只有浅浅的几道脚印,现在地上都是脚印! 林淮安指着那些凌乱的脚印,“看,那些脚印。” 许志善愣了愣,他明白了林淮安的言下之意,因为这里很多脚印,他看一眼就知道是自己留下的,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来说在这里走了无数遍了,留下来一个有一个脚印…… 许志善调了下眉,“没想到,这里竟然有陷阱。” 林淮安:“唉,现在不是讨论陷阱的时候,得想办法破解,我的感知力在这里受到限制,辨不出方位,靠你了。” 听到林淮安这样说,许志善有点得意,“也是,关键时候,还得我们天启门出手!” 林淮安:“……” 许志善正得意着,一边默念着什么,一边双手飞快比划着,“我试试穿墙术,你拉着我的衣角,可以和我一起穿。” 林淮安:“哦。” 几秒后,“砰!” 连带惨叫声回响在地下室中,只见林淮安和许志善捂着撞得红肿的额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 林淮安:“这就是你们天启门穿墙之术?差点没把我撞死!” 许志善:“……”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声音短促而又沉重的,往后一看原来是老婆婆,老婆婆长得还算慈眉善目,只是脸上的笑容阴沉沉的。 老婆婆那副本来就不大健康的脸色,越觉得难看了,青灰里且更加上了一层黑黝黝的死色。一头头也长得特别的长,牢牢地盘起来,两只阴森森的大眼含着笑意,只是因为老婆婆很瘦的原因,看起来越觉得凶猛而有点可怕。 “客人,这地下室,是不可以乱下来的。” 林淮安喝许志善对视一眼,显然他们此刻警惕心重了许多。 林淮安:“我们……如果说是迷路了,才来到这,您信吗?” 许志善点点头应和道:“是的。” 老婆婆摇摇头:“客人,你们这说法,似乎有点勉强。” “东巫婆婆,我们又见面了。”小迪拍了下老婆婆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老婆婆刚想甩开小迪的手,“别动!” 老婆婆:“你……” 小迪眼睛变得深邃起来,富有说不清楚的神秘。眼波去而复来,来而复去的流动,因为这样,所以她能随便出神儿沉思琢磨,却叫人家看不出来。 小迪:“如果说,您能不闭眼睛睡觉,恐怕也无人相信,毕竟您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还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可您不是一般的鬼差,灵魂从出生便是火焰的颜色,灵魂里散发出来的火花儿,真是让人惊叹。只可惜,您的灵魂没有了,不能亲眼看见这个惊艳的灵魂,若是能亲眼瞅瞅,该多幸运啊!” 老婆婆冷冷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小迪松开手:“您天赋异禀,若是为人时,好好修炼,成仙不成问题,可你偏偏贪恋情爱,铸成大错,还不知悔改——真是一对王炸出场,废铁收尾!” 林淮安和许志善不解地看向对方,突然想到旅馆里消失不见的人,顿时紧张起来,“小迪,我们还要去找人,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老婆婆:“你们敢!” “诶!”小迪一把拉住老婆婆,笑嘻嘻道,“他们就在不远处,你们直着走,不要拐弯抹角,大概五分钟后会出现一道木门,进去就看见他们了。” 眼看着林淮安和许志善走远了,老婆婆竟然动也动不了,像是被绑住手脚冰凉僵在原地,“你放开我!” 小迪突然收起笑意,神情冷漠许多,她是那样淡漠,就像空气里流动的冷风。 “别挣扎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老婆婆还是不死心,因为想要逃脱,用力过猛,导致自己口吐鲜血,脸色发白又变红,浑身哆嗦,虽然那么努力想要逃开,以至于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但是还是没有解开小迪的定身咒。 许久后,老婆婆不挣扎了,小迪见她安静下来了,缓缓道:“好了吗?既然安静下来了,就好好听我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两百多年前的故事,你应该很感兴趣吧?” 老婆婆的脸僵了僵,死死地盯着某个地方。 “很久以前,有一个叫芳华的女孩,有一天……” 芳华可是附近有名的豆腐西施,如同这个名字一般,芳华也是一个极美的女孩。 曾几何时,她走入了古色的胡同里,这路很深,这心很漫,夜色是苍凉大气的。 “继续追!” 夜里,街上人是很少的,基本没有多少人走动,以至于那个声音很是刺耳。 “别让他跑了!”那个声音又来了。 这让芳华有点害怕,也不知道他们要抓的是什么人,可能是盗贼,也可能是仇家,还要可能是逃犯……想到这,芳华越发害怕,禁不住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突然,她的脖子被一个冰凉入骨的尖刀抵住,让她差点惊叫起来,但理智告诉她身后那个人,就是外面那群大喊大叫的人要找的“逃犯”,她若是喊了,会让“逃犯”恼羞成怒,那样她就危险了! 所以她必须冷静下来,用着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的声音闻到:“阁下,需要我帮忙吗?” “呵呵——”身后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兴许是因为要压低声量,那声音显得很低沉,“你倒是聪明,我确实需要你帮忙。” 芳华:“阁下请说。” “把衣服脱了!” “什么!” 芳华震惊不已,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要毁她清白? “嘶——”衣服撕裂的声音,身后的男人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她衣服撕裂了,露出了女儿家羞耻的红色肚兜。 芳华惊恐地说不出话,愤怒和羞耻让她浑身颤抖,“你……” “好了,就这样,你可以出去了,出去之后最好喊得大声一点,把街上那群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你身上。”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身后的男人把她的衣服撕得稀巴烂,只剩下几缕残缺的衣物遮挡着她的身体,只留下这一层毫无遮掩的矜持的“薄纱”。这一层“薄纱”,薄让她感到害羞。 红色肚兜若隐若现,越发性感了,被身后的男人这样一撕,她真的像个魅惑人心的尤物了。 看见她僵在原地,身后的男人推了她一下,“快出去,”说话间,男人勾了下唇,冷冷道,“你叫芳华是吧,你还要一个奶奶。” “别伤害她,我出去,我现在就出去。”芳华的声音带着哭腔。 说完,她裹紧残缺的外衣,跑进大路上,一边喊着,“救命,救命,有流氓,救命啊……” 还在街上找人一个官吏看过来,尤其是看到她衣不蔽体的性感模样,纷纷咽了咽口水。 其中一个带头的官吏走过来,上下打量她几眼,“姑娘,你这是……” 芳华梨花带雨地跑过去,下意识地看下躲在胡同暗处看着她的可怕男人,她不敢有什么不好的举动,毕竟,她奶奶不能出事! “采花贼,有两个,两个采花贼,他们刚才一看见我,就对我无礼放肆,幸好我看见你们,就挣扎地跑出来了。” 官吏们围过来,倒不是真的关心她,只是想要占她便宜,一个美人衣不蔽体的羞涩模样,真是让他们大饱眼福。 “诶哟,这不是豆腐西施芳华吗?皮肤真白啊!”那个声音在芳华听起来很是无礼,她都能听见官吏咽口水的声音了。 突然,也不知道是哪个官吏伸出手摸了下她的腰,芳华赶紧躲开,脸涨得通红,那一刻,深深的羞耻感,潮水一般地淹没了她,让她觉得窒息。 “哟,哭了?” “哈哈,哭啥啊,哥几个带你回家!” “小娘子别害怕,哥哥不是坏人。” …… “住手!” 不知何时,走来了一群富贵人家,一堆家仆的簇拥下,一个和芳华年龄相似的的女孩从轿子里走出来。 官吏们看见她,立马恭敬起来,俯身作揖,“原来是柳小姐。” 女孩看向裹紧破碎衣物、眼睛通红的芳华,立马大怒,“你们竟敢大众如此无礼!” 官吏吓得跪在地上,连忙解释,“不是的,柳小姐,我们……不是我们弄的,是两个,两个采花贼正试图侵犯她,我们只是救了她。” 听到官吏这样说,女孩看向芳华,“是这样吗?” 芳华不经意间瞥向那处藏着“逃犯”的胡同,然后看向那个富家小姐,点点头,“是的,小姐,他们救了我。” “那就好。” …… 之后,那位小姐把芳华送回家门口,才离开,那是芳华第一次觉得,原来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也有好人。 路上,那位小姐说她叫柳清月,是镇南王之妹,芳华也就记下她的名字,心里还想着:这柳小姐如此善良,那刚南下的镇南王该也是心地很善良的将军吧。 169章 芳华岁月(一) 晚上,芳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依然在那条胡同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拿着一把匕首指着她,然后就在快要刺向她时,柳小姐出现了,挡在中间,喊道:“哥哥不要!”…… 这下,芳华彻底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头上冒着冷汗,“不、不可能,他们怎么会是兄妹呢。” 这时,天已经半亮了,她窗纱窗望去,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 芳华大为惊讶,竟然有人闯到院子里! 容不得她犹豫,立马穿好衣服,下了床,跑到院子里,喊道:“你是何人?” 女人缓缓转过头,和芳华对上了眼神,那双眸中带着清冷之色,却仍然不失清澈,见芳华瞧她,回以盈盈一笑,目光流盼间,怎一个秀色可餐、倾国倾城了得。 芳华被称为豆腐西施,就是因为长得美,她一直觉得美貌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可如今竟然瞧见了一个比她还没要美上许多的美人,真是让她大为惊艳。 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隐约的笑容,芳华留意到,这一刻的她有多么的动人,美得像个神。 芳华怔了怔,“你……是谁?” “我叫阿魇,城西那间雅苑书院就是我开的——我观你眉目,这段时间你不会过得太平依旧。你有一个劫,如能渡过此劫,就能飞升上天,修得正果;如果渡不过,你会痛苦不堪,直到永远!” 可惜了,长的那么美,竟是个胡说八道之辈。 芳华肯定是不信的,这些话传出去,没有谁会相信的,芳华只当她是来骗钱的,随便敷衍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芳华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在冬夜被亲生父母丢在一家豆腐店铺前,芳奶奶瞧见了,也就养了她,幸运的是,芳奶奶对她很好,视同己出。 芳奶奶抱起她的那一刻,两个孤独的生命,从此有了陪伴。 这天,芳华又和奶奶在买豆腐,来的人不多,兴许是因为天气炎热,街上人并不多。 突然,一队人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浩浩荡荡地行走的街道上,过往的人们纷纷躲开避让。 芳华看过去,就见一个俊朗的男人骑着骏马,跨马当风,长发飞扬宛如风幡,腰佩长剑,美艳绝世,飒爽无双,走在队伍最前面。 芳华一下子看呆了,一个回眸,一抹微笑,甚至是不苟言笑,便成痴了,原来,世间真有一种情,可以轮转为一见的钟情。 旁边的路人开始小声讨论着: “镇南王是皇上派来彻查官服行贿事件的,看来江大人难过了喽。” “那可不,再说了,这行贿受贿,哪个官员弟子没有参与一二,要是真彻查,那可不得全中招了。” “是啊。” “……” 原来他就是镇南王!芳华停下手中的活,像是愣神一般看着镇南王。 又听得一声战马长鸣,一骑马疾风般由精装骑士簇拥而出,提缰勒马,停在镇南王前面,一双后蹄乱点,半刻后,四蹄一落地,屹立路中,刚来的骑士恭敬道:“将军,江大人此时就在岸边,想要坐船离开,不知将军……” 镇南王轻摆了次手,那位骑士也就不说什么了。 之后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现场。 几日后,人们发现岸边不远处,有一艘船停了好久,未曾开动,有大胆的人好奇嘚游过去,发现船上的人皆死,没有一个活人,且死状很是安详,每个人都像是沉沉地睡了过去,也无外伤。 为此,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是水鬼作怪,把江大人一家的魂都夺走了,就是因为江大人平常欺压百姓,身在其位,不谋其事,死了活该。 真的活该吗?可是船上伺候江大人一家的奴仆们何其无辜,要受到牵连啊。 也只有芳华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芳华从小就有一种很奇怪的能力,可以听到死者的声音,看到鬼魂,乃至鬼差。 死在船上那些怨鬼告诉她,他们全部是在逃跑时,被厉鬼杀害,而那厉鬼是镇南王带来的,那厉鬼不仅要害了城中百姓,还要毁了镇南王。 知道这件事,芳华整日惶恐不安,也就是说,镇南王身边一直有一只厉鬼缠身,摆脱不开。 “不行,我要告诉他,就算是是为了城中百姓,也不能放任不管。” 然后,芳华找到镇南王府,可是守卫见她衣着朴素,不愿意让她进去,就在芳华素手无策时,镇南王出现了。 镇南王冷冷地扫过来一眼,说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来这胡闹放肆!” 镇南王很高,芳华站在他面前,若是不拼命抬头是看不清他的脸的。 芳华:“将军,民女没有胡说八道,这是事实,将军不知在哪招惹了个不详之物,他……” “闭嘴,少在这妖言惑众!”镇南王身后一个身穿战甲的将军骂道,“来人啊,把她赶走!” 说完,好几个家仆就冲过来,把她架走,丢在路上,然后愤然离去。 这时,很多经过的路人凑过来看热闹,看得她颜面尽失,这让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被官吏们羞辱的场景,让她心生些许怨恨。 芳华冰冷开口,“滚开,不然我杀了你们!” 声音如利剑,让那几个围观的路人面色一变,纷纷悻悻,可却不敢在说些什么。 周心琪抬头看了眼已经闭门的镇南王府,压下心底的不甘之意,目光扫过众人,一股怨气也在目光中隐隐透出。 回到家里,芳华坐在梳妆台前,面无表情地梳理头发,“为什么,我明明是要救你们,你们还要这样羞辱我!” 说着,眼中的狠辣一闪而过,眸中闪着骇人的光芒,一丝恨意伤心自眸中缓缓渗出,生出寒意彻骨。 如迅疾闪电一般,抽出刚才在镇南王身上偷来的一把匕首,剑尖,直抵自己喉间,近在咫尺,冰冷而熟悉的颤抖。 芳华冷笑一声,“原来,那天晚上真的是你,镇南王!你害我丢尽颜面,被街坊邻居说三道四,名誉扫地,你害得我好苦!” 几日后,听说镇南王把一个烟花之地出来的美人带进将军府,这对于不好女色的将军来说,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将军府里,芳华作为新纳入的丫鬟正在管家的各种说教下,各种规矩真是背得滚瓜烂熟,可是芳华一直左耳进,右耳出,不甚听得进去…… 在将军府里,芳华一直想法设法地见到那个所谓的烟花女子,但那女子性情古怪,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让送饭的丫鬟进去,就不许谁进去了。 就连镇南王进去,都得敲门请示,这让芳华甚是不解,这个在战场上名声赫赫的镇北王,怎么会容得下一个青楼女子那么放肆! “我哥哥呢?”柳小姐带着点埋怨问道。 芳华头埋得很低,一旁进将军府较早的丫鬟小翠反应极快,“回小姐,婢女不知。” 柳清月看着她们,撇撇嘴,“哼,哥哥太过分了,自从那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进来,哥哥基本没来找过我,为了美色,连我都冷落了。” 听到这,芳华心里更不是滋味,难道镇南王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处于青楼的女子吗?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可是镇南王,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 在将军府当差这几天,芳华一直想方设法要去见见这位青楼女子,但是一直没有办法进去,她不出门,给她送饭的一直都是那个一直跟在镇南王身边的副手。 说来也怪,这个副手平日里一直跟着镇南王,可自从那女子来后,他就一直呆在将军府没有出去,只负责给她送饭。 而镇南王就更奇怪了,性情越发古怪,一向爱民如子的他,有一次,竟然因为一个丫鬟端茶时手抖,把他衣服弄湿了,他竟然当众斩断那个丫鬟的双手。 然后还叫来两只狼狗,当场吃了那两只刚砍下的手,把那个丫鬟吓疯了,几日后,家仆们在后院发现了那个丫鬟的尸体。 这件事,导致,家仆和丫鬟们一见到镇南王就吓得瑟瑟发抖,整个将军府气氛异常。 一天,柳清月突然来找芳华,“门口守卫说,一个月前,你曾经来将军找过将军,并且还说将军被恶鬼缠身,有无此事?” 芳华怔了怔,“是。” 柳清月:“那你可是如何对付这只厉鬼?” 柳清月发现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这么问?那只鬼难道对她做了什么?芳华没有回话,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她能与鬼通,鬼怪们不知为什么也很怕她,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 “不知。” 柳清月突然变了个脸色,不再是客客气气的模样,“你是故意的吗?就是因为那时我哥哥把你赶出去了,你就怀恨在心,不愿帮忙?” 芳华呆在原地,咬住唇,说不出话。 这时,镇南王的副手突然经过,看样子是要送饭去给那位青楼女子吃。 但,芳华却真真切切地在副手提着的食盒里闻出了血腥味。 170章 芳华岁月(二) 芳华震惊地盯着食盒,食盒有三层屉格,竹子制作,框架竹片上镂有花纹,食盒的外围由编织的篾席围绕,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异样。 站在旁边,同样近距离的柳清月也没有发现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她多心了? 副手似乎看出了芳华的疑心,看过来一眼,这一看,让芳华开始害怕,懊悔自己刚才未曾收敛的行为。 但所幸他没有说什么,就匆匆离去了。 傍晚,芳华很爱看日落时被染红了的天际,每日太阳下山时,总是很喜欢一直看着夕阳,心里却是不知怎的觉得寂寞极了。 “听说了吗,将军又要杀人了。” 什么!这段时间,镇南王总是很残忍,手下犯一点错误,就要人头落地,也因为这样,很多丫鬟、家仆都逃走了,留下来的就那么几个没机会走的,包括逃跑时被抓回来的,还又一些非常忠心的没走,比如镇南王的副手。 芳华跑到大厅,就见一群将士站在那,镇南王坐在正中央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来访的将士们。 一位将军恭敬抱拳:“镇南王,南越出现暴乱,也不知道这些暴徒用了什么妖术,竟然能起死回生,各个如铜墙铁壁般,以一敌百,边防吃紧,我军接连派了三个主帅,可依旧没能彻底镇压他们。且军中不是老了就是伤了,本就重文轻武之势的朝中依旧歌舞升平,并没有要来支援的意图,再这样下去,恐怕,南越不保。” 站在镇南王身旁的副手怒吼道:“废物,连几个暴徒都收拾不了,梁将军真是有愧镇南王对你们的信任!” “杨帆,你可不能这样说,我们这些天死了多少弟兄,废了多少人命,都从未有半点退缩,我军中将士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对得起黎明百姓,更担得起镇南王对我们的信任!” “……” 镇南王一直并未说话,比起有些吵闹的将士,他就像个过客,目光透着点复杂,说不出是焦灼,还是无奈,但声音却是异常平静的,“好了,杨帆,你该去送饭了给夫人了。” “夫人?”梁将军有些吃惊,镇南王何时有了个夫人,怎么在军中一点消息都未有。 其他的将士也是很惊讶,最让他们感到不解的是,一进到镇南王府就觉得寒气逼人,整个府邸都甚是怪异。 夕阳斜射入殿中,正映得将士们身上铁甲熠熠生辉。芳华昂首看去,镇南王面如寒铁,全身披挂伫立正厅中。 当听到镇南王亲口说出“夫人”二字,芳华的心纠了一下:他竟然亲口承认那个青楼女子是夫人! 随后,他与她远远对视。她从他的眼神里捕捉不到一丁点信息,惟有深深阴冷和满不在乎。 这时,一个因为逃跑,而被抓回来的丫鬟,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将军,将军,饶命,将军……” 梁将军皱着眉,按理说,能来到镇南王府当差,那都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不愁吃喝,怎么会着急逃走,“这……你这小丫鬟,好好服侍镇南王便好,竟想着逃走,难不成,这将军府还亏待你了。” 丫鬟泣不成声,连滚带爬地来到镇南王脚下,“将军,奴婢上有老,下有小,如果,如果奴婢不能回去了,他们就没有人照顾了……将军,放过奴婢吧。” 镇南王冷冷地把她一脚踹飞,“来人,把她拖出来乱棍打死!” 梁将军有些惊讶,这还是平日,他认识的将军吗?此时的将军那副冰冷的模样让他觉得陌生,完全没有温度。 被几个家仆拖走的丫鬟,拼命挣扎,来到梁将军旁边的抓住他的手臂,“梁将军,救命,救命……” “谁都救不了你的。”说完,镇南王手一扬,两个家仆过来拉走那个丫鬟,在场,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芳华躲在远处,她缓缓摇着头,“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看起来那么奇怪?” 突然,副手回来了,芳华就仿佛看到了什么,脸僵了僵。甚至眼神都变得非常奇怪,若是要说的话,那是种震惊,以及很害怕的神情。 眼看着,一群家仆手拿着木棍,正往刚才那个丫鬟身上打去。 丫鬟发出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的叫声,然后是阵阵渐渐远去的喊叫声。喊声越来越微弱。接下来是一片寂静,那丫鬟似乎喊累了,只剩下木棍敲打身体的声音“砰砰砰”…… 这时,柳清月来了,她眉头紧皱,看了眼镇南王,“都给我住手!” 家仆立马停住手中的动作,不知所措地看着正厅里的镇南王,他们不敢违逆镇南王的命令,也不敢不听柳清月的命令,所以,现在,都陷入了两难的矛盾状态中。 柳清月快步地走向镇南王,“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短时间,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我认识的哥哥,是个爱民如子的镇南王,而不是杀人不眨眼得刽子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害怕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唯有柳清月直直地站在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哥哥,眼圈发红,声音颤抖。 柳清月突然很害怕,不是害怕自己的哥哥会对付她,而是突然很不安,她总是觉得自己就要失去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 她一出生,即是富贵人家,可无奈被奸佞小人毒害,导致家道中落,父母惨死,而他们兄妹二人因为年纪小,得以生存下来。 这些年,他哥哥尽到了做父母的责任,对她尽心尽力、千宠白爱,她可是说是他哥哥的命,也是镇南王活下来的唯一动力了。 镇南王突然一笑,已然没有了刚才的冷漠,眼中带着点温柔,两道眼光像阳光一样温暖,然后站起来,摸着柳清月的脑袋,“哥哥一直都是哥哥啊,一直都是那样保护小清月的哥哥啊。” 柳清月看不清哥哥的眼睛,穿过朦胧的泪水,看见哥哥的笑一如往常那样温暖,却难以捉摸,但是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流露出他正努力掩饰的某种神情。柳清月感到一丝不安,心紧缩了一下。 镇南王看向被打得半死的丫鬟,摆摆手,“行了,小姐说,让你们住手吧你们就住手吧,带她下去。” “是。” …… 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也终于让芳华知道,藏在房间一直不出门的“夫人”,到底是什么了。 之前,芳华从未见过刚送完餐的副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这次,副手杨帆送完餐,经过时,她切切实实闻到了尸臭味,一股很难闻的味道,那种味道还混合了腐臭味和药味,让人非常地不舒服。 所以,芳华确认,那所谓的“夫人”不是人,而是一个死了很久的鬼,强行困在肉身不肯离去,每天需要食腐肉、饮人血,得以维持肉身慢些腐烂。 在等到月圆之夜,阴气最重之时,那只鬼,才得以剥离肉身,找个和她生辰八字相吻合的活人做替死鬼(生辰八字一样,才能骗过鬼差),借尸还魂。 想到这,芳华猛地一愣,怪不得那天招人时,要询问生辰八字,且只收生于七月十五的女孩,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 “原来,我也是,替死鬼的备选之一,呵呵呵,真是可笑。” 就要中秋了,月亮也要圆了,不过,一般都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也就是说,她还要三天的时间准备。 第二天,天刚亮,芳华就和管家软磨硬泡地,非要一跟着出去采购必需品,一些凌乱绸缎、和食材,毕竟中秋佳节来临之际,偌大的镇南王府可是要好好筹备。 管家见她这段时间没有要逃跑的迹象,长得也美了,难过美人关,也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虽然芳华一再答应一定会好好跟着车队,不会乱跑,可一进闹市,人一多,芳华就找了个机会,逃走了。 一边打听雅苑书院在哪,一边躲着镇南王府的人。 终于,一个老奶奶为她指了路,还告诉她:里面的老板娘,脾气诡异的很,整天不招揽客人,偶见一两个客人进去,也是懒得搭理,久而久之,客人越发稀少。 且那里奇珍异宝众多,许多古董字画啊,都有,最奇怪的是,有人进去买东西,她要么卖得天价,要么就直接不卖,最奇怪的是,她有时还会白送!简直就是怪咖。 来到雅苑书院门口,芳华脚步顿了顿,叹了口气,才走进去。 其实芳华就是来赌一把,既然那女子猜对了她会有一劫,也就是真有点本事吧。 兴许,她真的可以制止这场残剧,也不至于让镇南王被厉鬼蛊惑。 “你来了。”里面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显然里面的人已经猜到她会来了。 芳华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清香,只看见窗边摆着紫檀木的雕花四方桌,旁边桌旁无一人,茶壶却凌空飞起,像是在招待她,茶盖微微掀起,一丝丝灵气溢出,伴随着更醇厚的清香,弥漫了整个陋室…… 171章 芳华岁月(三) 茶香四溢,似乎每分每秒都在唤她过去。 芳华思考片刻,才走过去,拉开椅子就坐下,饮下那杯已经倒好的茶水,慢慢地品起来,然后心中一惊,这杯中的分明是茶,可为何有了醉意。 “因为心事越重的人啊,越会喝醉。” 那天,闯入她家院子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对面的椅子上,芳华吃了一惊,她不记得那女子是何时走过来,又是何时坐下的。 芳华猛地站起身:“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魇莞尔一笑:“这重要吗?眼下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镇南王府中之事吗?” 芳华愣了愣才坐下来,“你、你有办法解决吗?” 阿魇轻叩了叩桌子,直直地看着芳华的眼睛,“你知道吗?你是天人转世,自有神明庇佑,那些邪祟是不敢靠近你的,可那镇南王长年在战场上厮杀,杀人无数,手上屠杀多少生灵,他的剑下早就怨鬼千万,救他?有点难啊。” 说完,阿魇轻吹着茶水,意味深长地看向窗外。 芳华:“可他杀的人,都是敌军,将士在战场上杀敌没有对错!” 阿魇点点头:“是啊,本就是没有对错,孰对孰错,孰是孰非,谁都说不清!可他错就错在他曾经闯入西域的那个拍卖会,染了霉气,之后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导致身上怨气缠身,所以,那厉鬼才有机会缠上他,想借他之手——还魂。” …… 月亮圆了,还是第一次,让芳华觉得月亮那么不待见。 身后,阿魇缓缓说道:“别浪费时间了,她要出来了。” “嗯嗯。” 来到镇南王府前,芳华惊讶地发现竟无守卫看护,且大门打开,放眼望去,空无一人,里面十分安静。 芳华不安地跑起来,心里默念着:镇南王,你不能出事,你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不允许! “不要!”后院传来一声惨叫声那是柳清月的声音。 芳华立马跑过去,只见地上躺着很多身穿战甲的将士,看样子像是睡着了,死状和江大人一船人一样。 “死了,看来,她已经开始动手了。”阿魇看来一眼,眼里没有一点看见满地尸体的恐惧,就像看家常那样,脸上没有太多波动。 突然,那些尸体升起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亡魂,都朝着相同方向飘去。 就在芳华发愣的几秒,阿梦魇拍了下她的肩膀,“这些都是些忠心护主的将士,死了还惦记着他们的主子,所以,只要我们跟着他们,就能找到镇南王了。” 随后,她们就跟着那些亡魂来到原先那个青楼女子住着的院子,一进去,就看见一个满脸腐烂,还发着尸臭味的女人站在那,阴冷地看着镇南王。 晚上光线晦暗,镇南王一身的戎装,腰带与肩章都是一种冰冷的金属色,可是他的目光看向柳清月时温和如斯。 “小妹,别怕,哥哥不会伤害你的。” 柳清月惊恐地看着站在那个满脸腐肉女人身边的哥哥,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你、你们都是怪物,怪物!你不是我哥哥,你不是!” 镇南王面如死灰,哆嗦着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走到柳清月面前,一把推开她,吼道,“走,走,快走!” “你答应了母亲,要一直保护我,你就不能赶我走!”柳清月倔强地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柄短刃,“我,不会抛下你的,哥哥,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成为一个怪物的,我要杀了你。” 这时,那些将士的亡灵围在那个满脸腐肉的女人四周,要制止她走近镇南王,也是因为这样,镇南王才有短暂的时间来到柳清月旁边,无力地朝天笑了笑,“你、你竟要杀我?我可是你哥哥。” 柳清月声音哽了哽,狠命地吞咽了一下,才将所有的悲伤和黯淡硬是吞回心口,扬着声音尖厉道,“是,我要杀了你,替那些惨死在你手下的人报仇,替杨帆,替梁将军,替那些无辜死在你手上的将士,所有无辜被牵连到的人报仇!” 镇南王脸僵了僵,整个人都变了,全身都僵硬了,眼中就像没有一点光,满是濒临绝望的死灰,连听到边疆反叛、内廷宫变都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妹,你是说,是我杀了他们?” 柳清月手上拿着短刃的手微颤着,“是,我亲眼,你杀了他们,你就像个怪物,杀了他们!” 芳华被阿魇拉在暗处,不得出去,身体亦是动也动不了。 阿魇:“别出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啊——”镇南王忽然失控地高叫,一掌拍在自己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脸上蓄满泪水,布满混浊的血丝盯着柳清月,“那我真是该死!” 说完,柳清月后退几步,无力地摇摇头,看着一旁正挣扎走过来的腐脸女人,她苦笑一声,趁着镇南王毫无防备之时,狠狠地往他的心口扎了一刀,可刀刃仅仅入了一点点,伤到了皮骨。 镇南王嘴角溢出血,还是如同往常那般抚摸着柳清月的脑袋,“哥哥说过,使刀得用力,你要一击必杀,才能不给敌人反杀的机会!” “不,你不能死,你的利用价值还没完了!”腐脸女人吼道,然后狠狠地盯着柳清月,“你滚开!” 可那些困着她的将士亡魂硬是让她动弹不得。 而镇南王这边,就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眼中只剩下眼前浑身颤抖的妹妹她,惨白的脸色,紧嚼着下唇,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对不,哥哥。” “没事!由小月杀的,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说着,镇南王使出全身力气,往前走了一步,愣是让整把匕首刺进心脏…… “不——” …… 两天后,芳华来到雅苑书院,冷冷道:“你当时为什么要阻止我?” 阿魇:“在去之前,我已经和你说过,镇南王已经没救了,他杀的人太多,犯的错太大,必须要偿还,这是他的命。我答应和你去,只是为了超度因为此事而无辜惨死的亡灵,可从未答应你要救他。” 芳华冷哼几声,“我不管,我要救他,我要复活他,我要她永远呆在我身边!” 阿魇摇着头:“可世上并无起死回生之术。” “有,有一个叫东巫的老婆婆告诉我,炼僵之术可以让死者复活,且获得永生!” 阿魇执杯的手顿了顿,“东巫?炼僵?你可是何为东巫、何为炼僵?” “我不管,我就要救他!” 身为引路人,引路人和其他鬼差不一样,在冥界是不受待见的,生前都是罪恶滔天的恶人,所以被冥界流放到此,永生永世,都要在自己管辖的路上做个引路人,不得解脱;灵魂被毁了,不得入轮回,但是,只要找到愿意主动献祭灵魂的罪恶之人,就可以获得重生! 阿魇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她生性淡薄,从来就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见芳华是天人转世,也见她今生命苦,难过情关,本想点拨一二,助她渡过。 让阿魇想不到的是,这芳华看上去人畜无害,可一到骨子里执拗得很,又很敏感,容易受蛊惑,这样的她,着实让阿魇觉得可悲。 阿魇:“炼僵大法早已被禁,谁若使用它,就是公然对抗冥界和伏羲氏族,这后果你担的起吗?再者,成为僵尸,本就有违天理,对于被炼成僵的人来说,极为不公,谁愿意永远不见天日,当个怪物呢?” 芳华:“哼,反正我是一定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阿魇:“……” 几日后,城中传来消息,一个怪物经常晚上出现,吸人血。 官吏们往后看去,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个个被吸干了血液,皮肤干皱的如同僵尸,样子确实双目睁大,瞳孔散开,全身痉挛,青筋暴起,皮肤皱成奇怪的形状,查不出死因,脖子上有明显伤口,死状可怖。 阿魇皱起眉,被僵尸咬有两种后果:一是全身鲜血被吸干,成了干尸,这种是不会变僵的;二是被咬了,也成了僵,三代即三代以后彻底没了人的意识,一到黑夜便想着吸食人血。 这时,一个和尚走过来,“罪过,罪过啊,想不到此等邪术又现于人世了,唉!” 旁边围观众人一阵嘲讽,说那和尚妖言惑众,官吏还过来推搡几下,喊道:“走走走,别耽误官府办事。”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们的死因如何,究竟是不是被山中野兽所害?” 官吏:“自然是山中野兽所害,野兽凶残,这段时间,大家最好结伴同行,尤其是晚上,记得带点防身用具。” 百姓们纷纷点头,很是赞同。 和尚又凑上去,“不是这样的那不是野兽,是……” 官吏一脚踹开和尚,凶狠地瞪上一眼,“闭嘴,少在这胡言乱语,滚!” 和尚平静起身,正了正衣冠,倒也不生气,然后缓缓走开,离开人群,“天意,天意啊,这城中百姓得此劫皆是命数!” 172章 芳华岁月(四) 那是一个长得很精瘦的和尚,胡须很长,也很白,长得慈眉善目,手里还提着一盏长明灯。 阿魇走过去,那和尚见到阿魇明显一愣,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态,“姑娘,可不像这凡间之人?” 阿魇勾唇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和尚手里那盏长明灯,“此灯颇有灵性,可历千年不灭,且与佛家有缘,可降妖除魔,本事大的很。” 和尚有些惊讶,“是。” 和尚看向阿魇的眼神多了些警惕,阿魇对他来说是个未知数,不知是敌是友,身为命运之子的他,可从未有他看不穿的前世今生,可阿魇让他一点都看不透。 “姑娘,贫僧还有事,先行告退!” 阿魇顿时敛起笑容,“你带着他几百年了,他对情劫可有一点顿悟?” 和尚的步伐一顿,僵在原地,“你……你说什么?” 阿魇:“我有个朋友叫老白,信徒们称他为白然尊者,他真的找了他好久。” 和尚僵硬地转过身,“白然尊者!” …… 这天,雅苑书院来了一个摸约15来岁的姑娘,手上戴着的红色镯子很漂亮,就像能滴出血。 阿魇:“你是来买东西的?” 姑娘手执长剑,俨然一副侠女风采:“不是,我是来查案的。” 阿魇被她逗乐,摇头无奈笑了笑,“查案,这不是官府该做的事吗?怎么会由你一个小姑娘过来?” 那女孩明显不服气,“你少瞧不起我,我叫江离儿,是上任知府江大人的女儿,我父母这城中的命官,向来心系百姓,不曾行那贪污受贿之事!这次来,我不仅是要为我父亲正名誉、清洗冤屈,还要把你这妖女抓拿归案!” 江大人的女儿竟然还活着?阿魇有点惊讶,不过这女孩耿直的模样倒是可爱,这让阿魇也有些不忍和同情,毕竟一夜之间,痛失所有亲人,当真很是残忍。 阿魇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请便吧。” 江离儿剑指阿魇:“什么叫请便!那日镇南王一门惨死府中,除了柳清月不见踪影,其他人的死状和船上的人一样。” 阿魇无奈摆着手,“所以呢?” 江离儿执剑的手微颤:“当日,你就在镇南王府,可你完好无缺地回来了,你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阿魇:“有关,自然是有关的。” 江离儿狠狠地盯着阿魇,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刺下去,可剑立马弹开了,她一个没有站稳,跌在地上。 “你果然是妖!” 阿魇拿起剑,“此事与我有关,但不是我做的。” 江离儿气鼓鼓地站起来,指着阿魇,“妖女,我会找到证据的,到时候我看你要如何狡辩!” 说完,江离儿愤然离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因为这几日,城中接连出现人命案,又找不到传说中的山中野兽,人命很惶恐,刚刚黄昏就大门紧闭,街上空荡的很。 江离儿走在街上,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声,谁不怕,是假的,她开始有些懊悔自己出门太晚。 “啊——” 因为走得匆忙,天也黑了,江离儿没有注意到撞到了人。 她还没抬头,一睁眼,便看见“男人”的胸脯,但她定睛一看竟然看见“男人”的心口出有一处很深的伤口,她甚至都能看见森然的白色骨头! “你……” 江离儿慌忙抬起头,就看见了最让她惊恐的画面:镇南王脸色森白,一双猩红得像能滴出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江离儿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把镇南王踹开,然后拼命逃跑。 身后,镇南王登时瞪大了铜铃般巨目,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江离儿咆哮了一声,并飞快追赶她,杀气腾腾…… 很快,江离儿就被镇南王追到了,镇南王尖锐的指甲划过她的后背,后背的疼辣感让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这时,江离儿才知道原来根本就不是山中野兽作祟,而是这个不人不鬼的镇南王杀的城中百姓,不到一个礼拜,就死了百余人。 官府也怕,也曾派人出去查看情况,他们早就知道是“镇南王”在吸人血,但他们不敢声张出去,怕引起城中人心动荡,所以一直谎称是是山中野兽。 镇南王本来就武艺高强,再加上现在是僵尸,刀枪不入,力大如牛,江离儿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江离儿已经招架不住,再次要逃跑,却被镇南王一跃而起,挡在前面,然后张开长满獠牙的嘴巴,朝江离儿扑来。 “滚开!” 江离儿惊恐万状,跌倒在地,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再次抬头看去,只见阿魇挡在她和镇南王中间。 她也看不懂阿魇在干嘛,只见她手一挥,那镇南王就弹开好远。 震惊之余,阿魇把她扶起来,“愣着干嘛,跑啊。” “啊?”看见镇南王再次跑过来,江离儿就紧张地跑了,兴许是跑糊涂,跑着跑着,就又来到了雅苑书院,她也没想那么多,就冲进去,把门管好,然后喘着粗气。 这时,她突然想到阿魇还没进来,又再次把门打开,“妖女,你在哪?” 但看不见阿魇,只看见镇南王伸出锋利的指甲冲过来,吓得她赶紧关上门。 这一下,泪水突然决堤,她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家人除了她,皆死于非命,在葬礼上,她甚至没有流一滴泪,不是痛苦,而是真的哭不出来。 听到被灭门的消息,那一刻,她似乎变成了行尸走肉,连哭都不会了,满脑子都想着为他们报仇申冤! 可这会儿,所有的委屈突然汹涌而来,所有被沉积的伤心和痛苦突然迸发为内心的哭泣和暗暗的抽搐,一直到冲垮着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我好没用啊!” “想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阿魇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 江离儿一顿,僵硬地抬起头,就看见阿魇慢悠悠地坐在窗边饮茶,全然没有刚历经生死边缘的的紧张。 阿魇继续说着:“因为一只厉鬼,其实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在作祟,不管是江大人,还是镇南王。那只厉鬼曾经惨死牢中,她本是被陷害的,可你父亲为了不得罪朝中重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惨死牢中。 死后,怨气不散,还被扔在乱葬岗,那里本就戾气重,就相当于一个养尸地,这就让她成了厉鬼。 她一回来,就想找你父亲报仇,可是你父亲是朝廷命官,官居一品,得皇气护佑,她虽为厉鬼也不敢轻易靠近。 这时,刚从拍卖场回来的镇南王就正中她下怀里,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个拍卖场有多奇怪,从那里回来的人无一幸免,都会晦气缠身,死于非命,这就让那厉鬼得以接近他,并控制镇南王的心神,让镇南王成为她的傀儡,杀了江大人一家。” 江离儿无力地摇着头,“不,你在骗我!” 阿魇:“我为何要骗你?” 江离儿活下去的所有信念突然崩塌,让她再无力站起来,跌坐在地上,“那你之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镇南王府。” 阿魇执起茶杯,轻轻一抿,“我只是实在不忍,就去超度了那些因为这个厉鬼惨死的冤鬼,但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些本已要进入轮回的将士亡灵,在得知镇南王被炼成僵尸后都逃出来了,一直守在镇南王旁边。 哦,对了,不过你看不见这番热闹之景,如果你看见了,就会发现刚才不知镇南王追你,旁边几百个将士也在旁边飘来飘去的,热闹得很,着实精彩!” 江离儿:“……” 门外,已经没有动静了,镇南王该是走远了。 江离儿失神般地站起来,鬼使神差般地站起来,就要打开门。 可被阿魇一把拉住,“他还没走。” 江离儿定了定神,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朝着门缝往外看,只见街上空荡荡、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 当她刚想抱怨什么,就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睛突然出现,与她对视。 她很清楚,那是镇南王的眼睛,这双眼睛,兴许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江离儿吓了一跳,赶紧离开门缝,后退好几步,“他……他还在。” 阿魇诡谲一笑,“他当然还在,方圆十里,就我们这还亮着灯,也只有这里还有活人气,其他地方,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他当然只有守在这了。” 江离儿这会儿已经不把阿魇当做死对头看待,反倒很是信任。 可对阿魇这个说法,也不是很赞同,“怎么会,明明我白天过来时,街上还很热闹,大家还喊着要晚上一起出来除了那山中野兽,这方圆十里,又怎么会只有我们了。” 可越说到后面,江离儿声音越小,越发心虚,也对啊就算他们联手出来又怎么样,怎么可能是镇南王的对手?兴许出来寻“山中野兽”的人都死了吧。 想到这,江离儿心里一阵发寒,这样下去,只会死更多人,必须要实情告诉百姓们,官府也必须有所作为。 173章 芳华岁月(五) 短短几天,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江离儿暗暗想着:天一亮,她就要去报官方告诉官府实情,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再这样下去,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阿魇看过来,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你还是走吧。” 江离儿不解,什么叫走吧? 阿魇解释道:“有一位得道高僧已经来到城内了,我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再者,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不要把这件事捅开,传去官府那,会引来杀身之祸的。所以,你还是离开这里吧,躲得远远,不管这城中之后,是鬼杀人,还是人杀人,都跟你没有关系。” 江离儿僵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阿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当真以为官府会不知道此事?僵尸出来已有半月,见过镇南王的人不再少数,死得不少,逃出来的也有一两个吧?可最后这些消息都被镇压下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离儿没有说话,失神般地看着阿魇。 “南越前段时间暴乱,出现了不少流离失所的人,再加上终年不下雨,百姓颗粒无收,正是闹饥荒之际,这使得灾情越发严重。本来,朝廷派了些粮食和银两下来,可是当地官服克扣赈灾之粮,导致灾情得不到缓解,他们为了不让朝廷怀疑,就编造了山中野兽吃人事件,这也不至于让百姓们太过惊慌、造成城中动荡,又能借镇南王之手除掉大半难民……” 江离儿已经听不下去了,身体僵在原地,连心头也僵了一僵,咬着唇,脑袋机械般地摇着,嘴里喃着,“不、不可能。” …… 许久之后了天终于亮了,江离儿简单告别后,就打开门,要离开。 街上,真是清冷极了,除了一些衣衫褴褛的乞讨者,和不知不知实情的路人开始起早贪黑,吆喝起来…… 可官府在无情,百姓终究是无辜的,江离儿又怎么可能看着他们一个个成为僵尸嘴下的亡魂呢? “江离儿,你知道如何可以把这么大一件事瞒天过海吗?那就是所有知情者,皆为之隐瞒,所有知情者,都是官府的帮凶,没有谁是无辜的。他们为了贪那点赈灾之粮,和官府成为一丘之貉,之后要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江离儿望向街口,她看见一家三口正牵着手路过一家卖烧饼的摊贩;一个苍老的乞丐正向路人低声下气地讨钱;那些外乡人,赶路途经此地,看上去很是匆忙……他们,那些不知情的人,所有为之死去的人,不都是无辜的吗?他们为什么要成为那些恶人贪欲下的牺牲品? 江离儿:“不行,这样不行。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没被僵尸咬死的人都会被感染,成为新的僵尸,那……这里岂不是要变成人间炼狱?” 天彻底亮了之后,街上百姓依旧很少。 就像阿魇说的那样,方圆十里的住户皆大门紧闭,里面亦是没有活人,只剩下躺得横七竖八的干尸。 江离儿走进一家院子,到处散落着破碎的衣物鞋子,越往下越惨不忍睹,残肢断臂,七零八落的躺在积着厚厚白灰的地上,空气里交织着血腥和泥土的味道。 抵达二楼,江离儿看到一个孩子平静地看着满地尸体,衣物上满是血污,面目苍白。 那孩子听见脚步声,错愕地抬起头,努力扯开一抹微笑,“江姐姐,你来了。” 江离儿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然后慢慢蹲下身,“发生什么事了?” 那孩子笑得有点僵硬,“昨晚,官府的人说,要带我们去抓那山中野兽,还让我们在门口淋上一些血,吸引那野兽过来……但、不是的,不是野兽,江姐姐,你知道吗?那不是野兽,是镇南王,他变成怪物了,一个专门食人血的怪物!” 那孩子显得很害怕,但是看向江离儿脖子时咽了咽口水,眼中的渴望一闪而过。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江离儿心疼地要抱住他,可那瞬间,就被谁一把拉开。 那孩子也猛地撞到墙上,吐了一口血,疑惑地盯着江离儿身后刚出现的人。 江离儿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提着长明灯的老和尚,灯里碧荧荧的火光,就如同古墓里的鬼火一般,一径焚着那不肯消灭的火焰。 老和尚:“姑娘,那孩子已经不是人了,你得小心。” 江离儿望向小孩,只见那孩子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机械般的狞笑,额头上那一绺绺的头发,像是毒蛇的长舌,甚是狰狞可怖,然后突然张大嘴,朝江离儿扑过来。 江离儿身手不错,一下子就避开了。 和尚反应也很快,嘴里快速念着咒语,手里的长明灯反应强烈,碧青色的火光跳动着,就在那孩子又开始进攻时,长明灯突然出现在那孩子头上…… “别杀他!”江离儿话还未说完,原本阴暗的房间,忽然亮了起来,满屋红光,大白天也觉得瘆得慌。 这时,供台和房间角落里的香烛,竟然全都自发燃烧起来,原本处于安静一片的街上,霎时间,从各方涌上来了一群“人”,有的“人”脸上还带着迷茫和不解,带着懵懂和无知,但更多的“人”则是带着本能的恐慌,站立于街上,挤满了“人”。 江离儿透过窗户看着他们,街上“人”很多,她甚至可以在那里看见她父亲,她的家人,以及很多很多死在船上的人……“怎么回事?” 和尚指了指浮在半空的长明灯,“是长明灯在超度亡灵,无辜死去的冤鬼都被长明灯唤来了,你放心,超度过后,他们就可以安心投胎,不用滞留在人间了。” 江离儿呆在原地,脸色微有些苍白,但也不说话,随即目光定定落在老和尚的身上,有思索,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探究。 一旁,那孩子僵硬地看向街上,释怀一笑,然后转头看向江离儿,心中,感受到无比的喜悦,却隐隐有一丝愧疚,“江姐姐,对不起。” 说完,那孩子直直地往后倒下,一双眼紧紧闭上…… 雅苑书院里,芳华缓缓走进去,一见到阿魇,她笑得很开心,“阿魇,怎么样,我说过,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你看看,我就是稍微诱惑他们一下,官府就上钩了,他们还真的为了独吞赈灾之粮就要城中百姓性命。原本啊,他们连茅山道士都请来了,可后来又反悔,还合起伙来谎称是山中野兽,可那些茅山道士哪里会相信,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反转又来了……” 芳华笑得有些疯狂,明明只是半月不见,可眼中的狠辣倒是成倍增长。 阿魇:“我猜,那些道士也被收买了,也对外宣称是山中野兽。” 芳华嘿嘿笑着,可明明笑得很开心,眼中的失落却一点都掩盖不住,“对啊,就是这样,原本,我还怕他们会打乱我的计划,但没想到,他们那么配合,收了点钱,就真的弃这城中百姓不管了!啊哈哈哈——” 阿魇就像听故事那般,听到精彩处,还配合地鼓了下掌,“真是精彩,精彩,不过你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芳华的笑突然僵住了,许久后,才冷冷道:“镇南王啊,于我而言,他悬挂于苍穹的明月,而我就是终日困在淤泥出不来的废物,刚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就算最后幸运地被奶奶给收养了,可她死得早,可怜我那年才十岁……” 说到这,芳华眼中阴冷和绝望交替,神色像浮在水面上的冰块,一点一点地缓慢蔓延,然后是一大片一大片地漂浮起来,眼神里有冰亦有水,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似是冰冷,也似是深入骨髓的通。 再次抬起头,眼中的一切变得黯淡无光,若有似无,笑容逐渐凝住,似笑非笑地看着阿魇:“他是高高在上的明月,为了和他在一起,我只有把他拉入淤泥,让我们都一样,都一样肮脏地活着,那……就可以……” “可以什么?”阿魇突然打断她的话,然后微低着头饮茶,眉目之间淡淡的不悦,浑身的清冷气息,透出隔着一座远山般的悠远,“肮脏地活着?你是在做梦吗?他已经死了!” 是啊,就连肮脏地活着,镇南王都做不到了。 芳华的身体一僵,接着吼道:“你为什么和那些该死的人一样,总是那么让我讨厌,说出的话,没有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说完,芳华愤然离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阿魇缓缓道:“你都听到了?” 角落里,柳清月走出来,憔悴无力地看向阿魇,“我哥哥被她害得好惨,这城中百姓,是他用命在守护着,为了这里,他几次差点死于战场上……” 柳清月的声音开始模糊不清,带着轻微的哭腔,声音后来轻得自己也听不到了,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和啜泣声。 “若他知道自己杀了城中大半百姓,就算以后入了地狱,都要恨自己恨得透,他该有多难受!” …… 174章 芳华岁月(六) 一个谎言,说的人多了,也就成真了。 城中百姓都相信是山中野兽作怪,就算那些受害者死状奇特,不像野兽所害,他们也会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来了一个他们不知道、没见过野兽,兴许这野兽就是喜欢吸人血! 就算江离儿公然贴下告示,或是挨家挨户地说明真相,他们也觉得她在妖言惑众,只是一只野兽,晚上别出去就好。 “可那不是野兽,他是怪物,是僵尸,是百年前就在苗疆出现的,打枪不入的妖怪!” “走走走,少在这哗众取宠!” 在人们的嘲笑下,江离儿的劝说和告知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可你们想过吗,要只是山中野兽,那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官府为什么一直没收抓住它?半月前,官府又为什么突然请来茅山道士?这其中的种种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这下,人们安静下来了。 江离儿见此状,开心不少,心想:他们终于肯相信我的话了。 江离儿:“我们可以去请茅山道士再来一次,他们一向喜欢降妖除魔,一定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江离儿看向众人,发现他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但就是没有谁回应她的话。 其实,一个巨大的谎言,要瞒天过海不难,只要听的人愿意不拆穿,那它就能一直存在。 城中百姓也不是都没有发现,但是他们不敢拆穿,只是官府联合一些百姓撒下的弥天大谎,知道真相的百姓怎么敢说什么! 甚至有的人在想:城中百姓众多,仅仅一只僵尸也不会怎样,只要晚上关好门窗,就万事大吉! 总是,只要没有伤害到他们,他们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那僵尸仅仅是在城西那边活动,根本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没有来过这,他们为何要多管闲事? 突然,一个屠夫扯着大嗓门,说道:“可是请茅山道士过来,这中间的种种费用,又该如何?” 江离儿愣了愣,好久才回过神,原来他们还在担心钱的问题,“城东这边,一向人多,我们可以筹钱,只要一人出一点,就可以了。” 那屠夫冷哼一声:“你就得了吧,江大小姐,你是不缺钱,可我们这些贫苦人民缺钱,再说了,谁有心思理会城西那玩意,他压根就不来这,我们不会有事的。” “就是啊,要出钱也是城西那边出钱。”旁边的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城西出现僵尸与我们又没有关系,指不定是他们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老天在惩罚他们呢。” “哈哈哈……” “老李啊,你就会开玩笑。” 看着开始说起玩笑话的人们,江离儿心里像是有什么狠狠地堵住,她想反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冷漠,为什么每一张脸,看起来都是肮脏得彻底,但却张不开口,终于还是只能讷讷无言地看着他们。 直到那个老和尚走过来,把她叫走,她才离开。 那一夜,她一直抱着腿在地上坐下,呆呆地看着老和尚,或者是看着某个角落,一瞬间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旁边的老和尚也没有打扰她,只是也学着她坐在门口的地上,倚在门框上睡着了。 江离儿的言论传到了官府那里,官府立马有了反应,就要把她以扰乱民间秩序、恶意制造谣言之罪,要把她逮捕起来。 起初,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通缉犯,直到她发现走在路上,城东百姓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当着她的面的说她是通缉犯。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是通缉犯啦,不管是官府,连城东百姓也容不下她了。 官府怕她,要拆穿他们的谎言;而城东百姓则是嘲笑她整天妖言惑众,或是那些已经相信有僵尸的人,也在厌恶她,嫌她多管闲事:城西出现的僵尸,与他们城东何干! 之后,几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二话不说,就要把她待到衙门出领赏,她身手不凡,几个回合下来,也没有落了下风,反倒把那几个男人打得鼻青脸肿。 “果然,贪官污吏的女儿也是心术不正,目中无人,难不成,官府亲自下的通缉令,你还要拒捕不成?” 听到身后百姓的冷嘲热讽,江离儿眼神空洞,冷冷地看着说出此话的男人,“我父亲不是贪官污吏,他从不行贪污受贿之事!” 那男人被她吓到了,虽是不服,但也没有在说什么。 “算了吧,江小姐也是好心,万一城西那边真的是僵尸呢?” “就算是,那也不管城东的事!” “……” 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老和尚又来了,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围在她身旁的众人突然就动不了了,只有眼睛惊讶地在转来转去,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动不了了。 走在岸边,老和尚对她说:“江姑娘,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曾经犯下一个错,必须要几世来偿还,每一世都会死于非命,活不过25岁,这是天对你的惩罚。但是,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贫僧想要帮你渡过这一世的劫难。” 江离儿怔了怔,“你……你在说什么?” “贫僧是命运之子,能看透天神对凡人规制好的一切前因后果。贫道当年也犯了一个错,如果我没有叫你去法会大典,你就不会被信徒们刺杀,这是贫僧最大的错,贫僧需要赎罪。” 但最痛苦的事,就无论他在怎么挽回,都无法还清欠下的债。就算老和尚在她的每一世,都会找到她,然后拼命护着她,但是,终究,每一世,她都会在25岁之前死于非命。 无论老和尚再怎么想要改变,都无法改变命运对她的惩罚。 “可是怎么办?这一世,贫僧好像又要失败了。” 这时,老和尚背后背着的长明灯突然明亮起来,一棵老树拴着的马儿嘶吼着,风里,只管叫个不停,像是有谁经过,而惊了马。 她心头陡然一惊,望过去,是镇南王!他来城东了! 老和尚:“别怕。” 镇南王也看见他们了,发了疯似的跑过来。 老和尚很坦然,没有一点看见僵尸的害怕之情。 只见老和尚双手迅速打着法印,默念经文,一手合十,另一手紧握佛珠,佛袍在狂风中飞舞如天神降世。 然后,和尚执佛珠的手一扬,镇南王就被震退好远。 镇南王再次站好后,没有再次跑过来,而是突然安静下来,弯下腰,捡起来掉到地上翠玉戒,轻轻的托在手里,静静的注视许久,他的表情没有刚才仇恨和愤怒,江离儿看得见的只是一片近乎温柔的悲怆。 一旁,老和尚皱起眉:“不对啊,被操控心智的僵尸怎能可能会这样?他应该继续过来追我们才对。” 镇南王呆滞般地盯着翠玉戒,许久后,才抬起头,看向他们,手指攥成拳头,缓缓地缩起手指,牢牢地抓住翠玉戒,像是把江离儿他们当做了要抢翠玉戒的人。 原来,被操控心智的傀儡,还是忘不了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东西。 …… 之后啊,城东和城西一样,整日陷入恐慌里,短短几天,死了不少人。 每天,都会在不同角落找到许多干尸,受害者的家人朋友无不哭得伤怀,令看者也不禁潸然泪下。 江离儿:“我要去衙门。” 老和尚不解:“你要自投罗网?” 江离儿:“我要知道他们打算何时收手。” 老和尚无奈一笑,一只形状古朴的小木鱼突然呈现在其身前之际,他的脸上的笑容颇显突兀地僵硬了一下,伸出去碰到木鱼的手也因之微微颤抖了起来,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深深地看了江离儿一眼,然后手一挥,地上的木鱼就凭空消失了。 “江姑娘,此行凶多吉少,你只有避开这一切,才有一线生机。” 江离儿:“如何避开?我父亲冤死,城中遇僵尸,多少无辜人像我父亲那样惨死?我不能袖手旁观。我父亲是这里的父母官,理应肩负起保家卫城的重任,可如今,他走了,我这个女儿应该秉承父志,不能给他丢脸,我不能因为害怕就逃跑了。” 其实,就算是要逃,也逃不走的,官府已经命人关好了城门,谁都出不去的。 “可百姓们不值得你去救,他们命该如此。贫僧乃出家人,本应慈悲为怀,存善念、施善行,与人为善,与世无争。可是,活得久了,见得多了,就会发现,施于善,有时候会引来更大的恶。” 江离儿顿住了,半晌后,才回道:“可是还是有像镇南王那样无辜的人,我既然知道真相,就要必须让它大白于天,还要让在背后操控一切的罪恶之人出来现世,他们该死,必须要让朝廷知道,赈灾之梁未到百姓手里!” 老和尚:“那你想怎么做?” 江离儿:“我已经不需要做什么了,僵尸已经来到城东了,城东百姓自然会明白我当日的意思。” 江离儿被通缉几天,她也躲了几天,可现在她想要放手一搏。 175章 芳华岁月(七) 城东的百姓一向很多,也是这一带最富饶的地方。 可如今,这个地方成了人间炼狱,且和城西情况不同,镇南王不把人吸死,导致很多人都成了僵尸,一时间,城东人人自危。 辰时,天渐渐地亮了下来,以往都是热闹非凡的城东,这会儿却浑然没了往日的热腾劲,到处一片死气沉沉,隐隐有哀伤和痛苦的气息在流淌着,街上偶有路人经过,皆面色不愉,一派人人自危之状,不时传来的哭泣之声,更显得气氛诡异。 “乡亲们,乡亲们,你们听我说。”江离儿敲着锣,大声喊道,“我们现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共同来对付那群僵尸,不然久了,这里会变成鬼城的。” 人们听到声音,纷纷聚过来,好几扇窗也打开了,好奇地把脑袋探出来。 “江姑娘,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吧?” “是啊是啊。” 人们纷纷应和道,全然没有上次的冷嘲热讽样子,也都是被僵尸吓怕了吧。 江离儿:“我们一起去官府,找当地的父母官,必须让他们打开城门,还要让他们想办法除了这些僵尸,如何?” “好好。” “对,必须要除掉僵尸。” “……” 人们纷纷迎合,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更有甚者举起锄头,一副要举义的模样。 一路上,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城里还健全的人,不管老少都来了,拿着各种武器,凶神恶煞、气势汹汹地跟随江离儿来到衙门。 才过辰时,地方官吏们还没正式开始处理公务。偌大的县衙门口,聚集了许多百姓身影,一个刚换了班的差役,背靠着门口的大鼓,双手揣在衣服袖子里,上下眼皮不断打架。 差役看见越来越多的百姓聚过来,明显吓了一跳,“你……你们,这是要造反!” 人群里,一位个头很大的屠夫拿起大刀霍霍过去,把那差役吓得脸色煞白,连退好几步,“快去,叫蒋大人出来,他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差役吓得连忙点头,嗖的一下跑到里面喊人去了。 很快,里面出来了很多差役,为首的是一个肥头肥脑的中年男人,生得圆圆滚滚,白白胖胖,留着两撇八字胡,长的贼眉鼠眼,一双小眼睛机灵地扫过人群一眼,“你们啊,不好好去干活,跑来衙门作甚!” 骚动的人群安静了许多,那屠夫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兴许是看见不知从哪来了百来个官吏,正团团围住了百姓们,屠夫也是害怕了,退进人群里,没有再发声。 江离儿:“蒋大人,我们今天来,是为了请您为了城中百姓着想,打开城门,让百姓散去、逃走,并请来能除掉僵尸的修道者们,以保城中百姓安全。” 蒋大人捋了捋八字胡,啧啧几声,“你们啊,就是瞎猜心,本官身为当地父母官员,奉朝廷之命,来保一方太平,岂有不顾百姓安康之理?本官命人关了城门,是因为怕那些僵尸跑出去,祸害四方,更怕到时候他们跑远了,我们抓不住啊。” 这时,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显然,蒋大人的话让他们将信将疑,也让他们有点生气,因为这样关了城门,对城外的人是好了,可这直接让城里百姓陷入更危险的境地,连逃亡都不行。 江离儿气愤地站出来,“可这样,城中白城该如何应对越来越多的僵尸,我们该如何自处?” 这时,蒋大人身后出现了四个身穿道袍的人,皆是头挽道髻,白袜朱履,腰系黄带。 为首的道士衣着和其他三位不同,身穿一件火一般红的道袍,手执一柄白玉拂尘,尘尾又粗又长,眼睛精光闪过,形态甚是威严。 竟然,茅山的人还在,怪不得,官府一点都不畏惧僵尸的出现,原来是因为请了四位道长坐镇。 江离儿咬着唇,指着那四位道士,“你们一直都在,那为什么对城里出现的僵尸置之不理?” “是啊,为什么不早点除出了它!” “对啊。” “……” 安静了一会儿的百姓又开始吵闹起来,有几个男人还和身后的官吏起了冲突,差点打起来。 蒋大人冷冷地看着江离儿,“你就是江大人的女人吧,江大人惨死,而你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就该好好活着,找个人嫁了,安分守己地度过余生,而不是在这边聚众闹事!” 江离儿:“我只是想让大人救救城中百姓!” “胡闹!”蒋大人狠狠地看过去,右手一抬,几个官吏把江离儿拉出人群,还拿着长矛对着她。 而身后的人群亦是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因为来了越来越多的官吏,让他们有点害怕,全都畏畏缩缩地低着头,全然没有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 江离儿失望地看了他们一看,浅浅地苦笑一声,原来,人心,真的赌不赢。 就算来衙门的要逼蒋大人有所作为的百姓人数,是官吏的好几倍,但是他们遇见手持长矛的官吏和位高权重的蒋大人还是害怕得躲了起来,似乎都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来衙门了。 蒋大人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得意地嘿嘿笑着,“乡亲们,你们放心本官早就命几位道长暗中观察,查探好了僵尸的动向,今晚就会正式动手,也为了能一举歼敌人,本官需要你们配合,引出僵尸,咱们好来个瓮中抓鳖!” 人群再次骚动,几个大胆的男人问道:“我们该怎么配合?” 而此时的江离儿被好几个官吏围住,她也无惧,倒像看开了那样,突然笑了笑,她终于明白老和尚口中此行凶多吉少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她费尽心思要保住的百姓,早已将已将自己的灵魂尽数抛却,只剩下麻木的躯体。 蒋大人:“你们今晚要全部聚集在衙门前面,然后每个人放点血,吸引僵尸过去,放心,你们不会出事。因为直到现在,被感染的百姓也不过十人,只要那天我们拿起武器对抗他们,再加上四位道长的配合,一定可以将他们全数歼灭!” 沉默许久的江离儿冷笑几声,“大人好计谋,不过为何不是大人门前放点血?毕竟大人有那么多忠心的手下护着,又有四位道长坐镇,僵尸们被诱惑去蒋府,不是更合适?这才是翁中抓鳖!” 江离儿的话让蒋大人有些气急败坏,看着百姓们因为江离儿的话,而变得将信将疑的眼神,甚至有的人开始应和起江离儿的话,让他有点心虚。 蒋大人气得脸有点扭曲,这时那位领头的道长突然发话,“因为大人乃朝廷命官,身居高位,得皇气庇佑,那些个鬼怪自然不敢靠近蒋府,能把僵尸吸引过来的,只有你们,能自救的也只有你们,做与不做,来或不来,随你们,自行考虑吧。” 道长这话,一下子就让在场百姓信任了起来,还有些人开始责怪起江离儿,说她故意挑拨离间、诬赖官府,和她那个死去的爹一样该死! “贪官污吏的女儿,也是败类,整天就会为祸人间!” “就是,一家子为官不廉、为人不正,活该被灭门,这都是现世报啊!” “你就是个丢人现眼的祸害!” “……” “……” 江离儿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官吏们才完全架住她,不让她有一丝妄动。 不知多久后江离儿彻底停住了,木然又僵直地坐在那里不说话,有的官吏小心试探着放开她,她也没反应,少女视线涣散空茫,完全没有焦距。 这时候了就算刺她一刀,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吧。她以前一直很害怕成了僵尸的镇南王,可现在,她突然觉得眼前那群人,比镇南王还要可怕。 蒋大人:“哦,对了,今晚,我们需要血,那就从江小姐身上取吧,一个人全部的血,足够吸引那十来个僵尸了。” …… 那晚,城里绝大多数百姓都来了,手脚都被割断经脉的江离儿已经没了呼吸苍白的月光下血管泛出淡青色的微芒,被人绑在十字木桩上,吸引僵尸过来。 她死了,但走得很平静,她原是怕疼、怕死、怕鬼的姑娘,可死之前,却淡漠得可怕,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不久后,僵尸真的来了,人们拿起武器朝僵尸打去,虽然很害怕,但不得不反击。 但是,他们哪能伤到僵尸半点,僵尸可是刀枪不入,不一会儿,他们就招架不住了,现场乱成一片,很多人甚至都被咬到,已经感染了尸毒,也变成了僵尸…… 外面,惨叫声不断,撕心裂肺,仿佛穿透了每个人的心头。 衙门里面,蒋大人嘿嘿地笑了笑,看着一旁的芳华,“姑娘,好计谋啊,一下子就让那么多百姓来送死了。” 芳华面无表情,眼中带了点冰凉,“蒋大人,我不是说过,要放过江离儿吗?” 蒋大人哈哈大笑,大口饮了下酒,“她差点坏我好事,我怎么能放了她?她该死,多管闲事!” 176章 芳华岁月(八) 顿时,芳华安静下来了,缓缓站起来,手里凌空出现一柄利剑,反手一刺,立时洞穿蒋大人右边肩胛,而剑势依旧不止,剑尖刺入墙壁,直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墙上。 芳华是谁,她本就是天人转世,再加上和东巫婆做了个交易:东巫帮她一起去冥界找到炼僵之法,而她把灵魂卖出去,让东巫得以回到轮回之境,而她,也成了新的东巫。 身为东巫,凡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好几个官吏要上来救蒋大人,都被她打退了,后来就不敢上来了。 蒋大人被利剑钉在墙上,痛得脸扭曲不断,“你……好大的……好大的给狗胆。” 看着在墙上挣扎的蒋大人,那凶恶的面孔,那悲惨的哭声,芳华发出诡秘的笑声,泪水却不禁夺眶而出。 她狠狠地抓住蒋大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拉低下来,流着泪的眼睛布满血丝,“我生来命苦,从小就被抛弃,收养我的奶奶也在我十岁那年死了,你知道奶奶死后我是怎么活着的吗?街坊邻居各个肮脏无比,他们欺负我晚上看不见,每一个晚上都会有几个男人进来侮辱我,终于,我再也承受不住了,要自杀的时候,江离儿出来救了,还把街坊邻居,糟蹋过我的畜生都抓起来了……” 蒋大人连忙摇头:“本官不知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要是本官知道,本官定不会伤她!” 芳华松开抓着蒋大人头发的手,就在蒋大人以为她要放过自己时,芳华取出利剑,就那一瞬,一剑封喉。 看着蒋大人倒在地上的尸体,芳华机械般地擦掉脸上的血,蓄着些许眼泪的眼睛复杂万千,缓缓地抬起头,高髻有些凌乱,散发一绺绺挂下,面色无神,原本如一汪春水的瞳仁,僵如死澜。 “我把奶奶留下来的血镯,唯一的珍贵之物和念想,都当做礼物给了江离儿,我视她如神灵,救世的菩萨,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那血镯,是奶奶在捡到她时,就在身边的,她想该是那对狠心的父母留下的,可她当了东巫才知道,原来那血镯就是她的本体,她是九重天的御灵血镯转世。 当初,她的生身母亲生了她,就发现她手里戴了猩红色的镯子,着实吓了一跳,才把她扔了。 而那镯子可抵御鬼怪,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那厉鬼报仇,而却未伤江离儿半分的原因,戴着血镯的江离儿连厉鬼也要避开。 外面,人们跑的跑,叫的叫,好不凄惨,四位道长一直没有露面,蒋大人的意思就是今晚什么都不管,让聚在衙门前的百姓好好地被僵尸“伺候““伺候”,城里死了大半了百姓,赈灾之粮就可以不用出那么多了,他吞下的那些,朝廷也不会知道。 十字木桩旁,许多百姓的尸体横躺在那,一眼望去,百姓带来的武器翻扣倾斜,死尸横卧,鲜血汨汨,狼籍郊野。 “一切,都该结束了!”芳华从衙门里走出来,官吏们纷纷退开,不敢靠近她。 突然,她脚步顿了一下,阴冷地看向身后的围过来的官吏,杀气四溢,官吏们全都被震慑得噤若寒蝉,明明数百人聚集在一起,却竟无一声杂音,唯有粗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 江离儿:“你们……也是杀死江离儿的元凶之一。” 说完,她眼中一个凌厉闪过,犀利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那眼神冰冷而狠毒,就好像要吃人。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只见芳华,身后升起白来个奇怪的触手,刹那间,象抓小鸡似的,到处都是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 在黑暗中突然有稀疏的微光,可见一把短刀在芳华的脑袋上闪闪发亮。 但是没有伤到她,执刀的人也吓了一跳,芳华突然消失不见了,这让他异常不安。 黑暗里,四位道长背靠在一起,警惕地看向四周,最年轻的那位道长就是执刀的人,“怎么吧?她不见了。” 刚说完,芳华的脸就突然出现,年轻道长恨恨地刺了过去,但却又刺了个空。 这时,那位看着年纪最大的道长吼道:“你为何对我们出手?” 话音刚落,芳华就出现在衙门门口,指着外面的江离儿,冷冷道:“外面那女孩身上的伤,和你们有关吗?” 如果有关,那她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如果他们没有参与此事,那就各不相干! 老道长:“自然是没有的,蒋大人是请我们来坐镇的,怎么会叫我们去杀人?” 执刀的道长还想说什么,明显很不服气,但却被其他三人拦住了。 见芳华没有说话,已经淡漠地看着他们,老道长:“我们是茅山派的,如果我们在这出事了,你觉得你能安生吗?” 说完,芳华就突然现在他们面前,很近很近,“老东西,还真是会恶人先告状,可是你们就拿着刀要杀我的,这会儿,又说是我不放过你们了?” 执刀道长:“可你刚才的那些丑陋的触角已经伤到我们了。” 老道长:“闭嘴!” 芳华并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既然他们没有伤到江离儿,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要和他们打个两败俱伤了。 芳华转身就走,走出衙门,外面和里面一样,已是尸横遍野,几个刚被感染的僵尸正追着幸存下来人跑,抓住就咬,毫无人性。 芳华看向被绑在十字木桩上的江离儿,沉默下来,踩着地上无数的尸体,走过去,用手指轻轻的划着江离儿被割破的手腕,垂着目,一副复杂的模样,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够和她此刻所感觉的痛苦相比。 这种痛苦是那样深刻、复杂和沉重。 芳华:“疼吗?应该很疼吧?你一直很怕疼——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把他们都杀了,伤害过你的那些人,都去陪葬了。” 这时,那四个道长走出来,他们捂住鼻子,因为此刻血腥味太浓,让他们觉得很不舒服。 芳华:“道长,你们就这样回去了?宗门里的人不会怪罪于你们?为了那么点钱,出卖良知,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四位道长被芳华,说得脸通红,却无话辩解。 之后,芳华把江离儿的尸体取下来,背着她离开了。 刚埋好,芳华的手因为刨土而渗出血,她瞧了眼,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突然将十指愈来愈深地抠进坚硬的地面,由着指甲中涔涔渗出血,慢慢润湿黑褐的泥土。 半刻后,这些血就不见了,就像彻底被吸收了那样。 其实是被血镯吸收了,血镯真正的主人——芳华,在和血镯沟通:往后,她就是你真正的主人,你跟着她,生生世世。 我欠你的,怕是还不上了,让血镯代替我还你的救命之恩。 “来世,你不要那么善良了。” 这时,突然传来脚步声,芳华没有回头,她知道是镇南王,今晚他杀了很多人,他身上的戾气也是不同以往的重。 就在镇南王袭向她时,她手一点,点入他的眉间,手上的血印在镇南王的脸上,镇南王就立马动不了了。 不对,除了镇南王,还有其他人! 芳华猛地站起来,看向镇南王身后:“出来!” 走出来的是柳清月,“芳华,你到底还做什么?你把我哥害得还不够惨吗?” 芳华自嘲一笑:“所以,你在跟踪我,柳清月?” 柳清月跟了她那么久,她毫无察觉,江离儿的死竟然让她大失分寸。 柳清月看向镇南王的背影,眼瞳竟是无法言喻的悲凉哀凄。 柳清月:“你有办法把他藏起来吗?永远藏起来,别让他被那些道人发现。” 芳华身形一僵,然后走到柳清月面前,“既然你那么在乎他,当初为什么要杀他?” 芳华猛地抬起头来看她,眼底一片血红,在精致的脸上显出一种异常的狰狞。 她很恨柳清月,因为她亲眼看见柳清月杀了镇南王,但她不会去伤害柳清月,因为柳清月是他的最在乎的妹妹,为了镇南王,她也会拼尽全力让柳清月活下来。 柳清月:“因为我了解他,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因为他亲手杀了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知道真相,这比让他死了更难受——你还借他手,杀了城中那么多百姓,你是要他生不如死吗?” 镇南王的像是听懂了那样,僵硬地转头看向柳清月,然后突然伸出手,手里赫然出现一枚翠玉戒,“礼物,这是小妹的中秋礼物,礼物,是小妹的……”口里不停地唠叨,瞳仁的神色已近乎疯狂,声音哽咽,浑身抽搐。 他被芳华困在那,原本是动不了,可强烈的欲望却让他能僵硬地动着。 她哥哥还记得她!柳清月怔在原地,心脏在那一瞬似被人揪紧,倏地一疼。 柳清月痛到目不能视,只隐约看见镇南王,模糊听到镇南王的声音,那哭声压抑又委屈,“听见了吗,芳华?我哥哥是记得我的,就算你控制了他的心智,他还是记得我!” 177章 大巴车 旅馆里,地下室阴冷黑暗,只燃着几盏昏暗的油灯,本不算简陋的布置在这样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陈旧。 东巫:“你别说了!” 小迪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她,“后来,镇南王还是杀了柳清月。” 顿时,东巫猛地看过来,如给天雷击中般不可思议地定在当场,瞪住小迪,瞳仁收缩,再收缩,凝成针尖那样细锐的一道光。 “你们还在啊?”林淮安走出来,身后蔡雅和许志善及其一家人,缓缓走出来。 小迪看了眼东巫:“淮安,雨停了,你先带他们离开吧。” “嗯。” 雨停后,天也亮了,一辆大巴停在旅馆前面,他们都很激动,行李都没收拾好,就冲上车了。 而镇南王则和小迪留了下来,大巴车上,小茶回头招手,小迪也招手,一个没注意,镇南王也上车了,还在大巴已经发动了,学着小茶的样子像小迪挥手告别! 小迪:“不是,将军,你不用走啊!” 可是大巴已经开走了,只留下了镇南王耿直地微笑,和不停的挥手。 大巴车上,许志善脸色不是很好,他爷爷都是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对他说道:“小善啊,最近累了吧,好好休息休息,到了,爷爷在叫你。” 坐在后面的是他爸爸和后妈,后妈呼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看样子,是吓得不清。 坐在右侧的是林淮安和蔡雅,他应该是累了,倚在窗上就睡了,而蔡雅一直戴着耳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淮安的身后就是小茶和镇南王,此时的镇南王已经穿上了林淮安的衣物,还带了鸭舌帽遮住那一条小辫子,除了肤色惨白点,也看不出其他不一样了。 车上只有他们,但大家都很安静,没有说话,大巴穿过几个小时的无人区,穿过崎岖的道路,两旁山势起伏不绝,让车里的人都有些烦闷。 大半个小时后,重重掩映下的丛林边缘终于出现了人迹,车也就停下来。 他们纷纷睁开眼,发现车外的人皆是警惕地看着他们,还带了点惶恐不安。 这时,一个身穿白色裙子的女孩上来了,裙子很长,遮得住膝盖,外面还套着一件瘦小得连胸前都扣不拢的衬衫,很是不匹配,尤其是还穿了一双红色绣花鞋。 看着,会让小茶他们有时代的错觉感,这分明就是奶奶那辈的穿法。 一上来,大巴车就开了,那白裙女孩一直低着头,最显眼是她的短发,颜色黑黑的,香气勃勃的,而且蓬蓬的,还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儿。 镇南王凑到小茶耳边:“小妹,你喜欢那个蝴蝶结吗?女孩子戴起来多好看啊。” 小茶:“……” 突然,车毫无征兆地突然停下来,那白裙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有些紧张,不禁裹紧了外套。 可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马路。 司机咒骂几句:“什么破马路,什么东西都敢挡道。” 这一骂,彻底把他们的睡意弄没了,许家爷爷礼貌道:“师傅,怎么了,前面有什么?” 司机点了根烟,没有着急回答许家爷爷的话,仰着脖子,长大了嘴巴,嘴里吐出烟雾:“就是一些不听话的家伙儿,找抽的。” 许家爷爷:“……” 司机的话瞬间把车上的气氛搞得紧张起来,尤其是后妈李菲儿开始低声啜泣起来,头上原本时髦的烫发乱蓬蓬的。 许志善很不耐烦:“李菲儿,给老子安静。” 他爸爸顿时被许志善气到,指着他骂道:“许志善,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 许志善冷哼一声:“教育?可笑,你管过我吗,许国强?你除了整天莺莺燕燕还会干嘛!” 许国强:“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 车路里,因为他们的争吵,而变得热闹起来,连蔡雅都把耳机摘下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镇南王看得一脸不可置信,嘴巴张成“o”字形,眼睛不停眨巴着,丝毫看不出曾是一位声威显赫,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 镇南王小声对小茶说:“这么对老父亲说话,不会被浸猪笼吗?” 小茶哭笑不得,正当她刚想解释时,突然发现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过来了,半刻后,就不见了。 在一看,那孩子的脸就出现在车窗外,“小迪姐姐呢?” 那孩子的声音不算大,在许志善和许国强的“斗智斗勇”了,他的声音完全被盖住了,要不是小茶离得近,还真听不到。 小茶:“你是豪豪?” 那孩子很是冷漠,不苟言笑:“小迪姐姐呢?” 小茶:“她还在旅馆。” 豪豪点了点头,下一秒就坐在小茶身后的位置上,然后指着车前方,“这一路不好走,如果想平安回去,就赶紧下车。” 镇南王回过头,打量着豪豪,“稚童何故口出狂言?” 豪豪:“你这脑子断了线的古人,不要插嘴。” 镇南王不解:“这是什么说法?” 小茶刚想说什么,豪豪就不见踪影了。 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路口,和司机有些麻木的表情,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逐渐收起脸上淡淡的笑容,目光莫测地看着白裙女孩,同时也将白裙女孩强装镇定的表情收入眼底。 小茶:“林淮安,别睡了。” 小茶一脚踹到林淮安脚踝,被这么粗鲁对待的林淮安显然有些不爽,“我说,小茶祖宗,你怎么那么多事?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小茶看见林淮安还没清醒,又拍了下他的脑袋,咬牙切齿道,“我们进到鬼道里了。” 林淮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淡定地点点头,“没事,问题不大,你不是仙吗?还怕鬼啊。” 一旁的蔡雅瞬间紧张起来,“你们在说什么?” 小茶:“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这时,大巴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大巴剧烈抖动。 许志善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顶在前座座椅上的脖子异常疼痛,脑袋一片空白,往窗外一看,玻璃下方竟然有一团头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蹲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怎么了。 许志善:“喂,你是谁,在干嘛?知不知道蹲在那里很危险,车一启动,你很容易被卷进去的。” “别……别喊她,她是……她……”白裙女孩紧张得说不清话。 突然,车外那团头发动了动,下一秒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似笑非笑地出现,在许志善前面的窗外。 “啊——” “有鬼!” 许志善很淡定,他身旁的人不淡定了,尖叫起来,蔡雅也连忙扑到林淮安怀里,一副受惊的样子。 小茶:“……” 仔细看去,窗外的她脖子被一把软剑紧紧缠绕着,在脖颈处打了个结,剑刃入骨三分,森然白骨和软剑早已连在一起,血顺着脖子上一整圈伤痕四下流溢,几乎染湿了她的身子。 整个身体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一般,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苍白如纸的脸上鲜血淋漓,一双眼惊恐圆睁,仿佛不敢相信映在窗上的脸就是她的脸。 许志善捂住耳朵,一脸无奈地盯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喊道:“师傅,您还不开车吗?” 司机传来咳嗽声,兴许是被烟呛到了,眼里冒出了泪水。 司机:“咳咳咳咳……诶呀,这破玩意儿,差点呛死老子。” 小茶:“吸烟有害健康。” 林淮安:“但是帅啊。” 窗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突然张开嘴,对着许志善说道,“你不怕我?” 许志善:“大姐,现在的鬼也这么辛苦了吗?大白天都要出来营业,真是世态炎凉,连做鬼,都不得安息。” 白裙女孩突然站起身,对着窗外那个女鬼鞠了个躬,“这位姐姐,你可以放我们离开吗?” 女鬼冷冷道:“不可以。” 这话把许志善惹恼了,用力拍了下玻璃,着实把那女鬼吓了一跳,然后再慢悠悠地这么一笑,顿时就鬼气森森了起来,许国强和李菲儿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紧地抱在一起,不敢睁眼。 许志善:“这车里的人不是你招惹的起的?哦——除了抱在一起害怕得发抖那俩。” 说完,许志善还不忘指了指身后许国强和李菲儿,还不断示意女鬼可以冲他们出手。 许国强气得浑身发抖:“你……真的……” …… 看着天,渐渐暗下来了,小茶突然想起豪豪的话:如果想平安回去,就赶紧下车。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难道这车有问题? 小茶看向天边,天雾蒙蒙的,这时没有一丝风,浓雾像凝固了一样,包裹着一切。 司机一直不开车,在那莫名其妙地抽着烟,还时不时回头看向他们。 窗外,那个女鬼也只是在那看看他们,也不进来,车里好像有她害怕的东西。 “下车。”小茶忽然站起来,拿起背包就拉着镇南王起来,经过林淮安时,还不忘再踹一脚下去,音量提升了几个分贝,“我说,下车,现在,别浪费时间。” 178章 大巴车(二) 旅馆里,小迪抱着那个差点被遗忘在房间里的小孩,一脸幽怨,然后突然抬起头,望向空荡荡的房间,“你还没走?” 房间里的灯闪了闪,床头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灯光昏黄,如夜空里的星光,灯光透到走廊里,黯淡如薄纱。 那孩子看着窗外,兴奋地拍起小手,“爸爸、爸爸……” 小迪站起来,背起背包,然后帮那孩子穿好鞋子,就把孩子从床上抱到地上,拉着孩子的小手就要离开。 走到门口那一刻,突然回过头,小迪叹了口气:“我理解你,但你已经不在人世了,还跟着他,只会让他厄运连连,活人是不能沾上鬼气的。” 窗外,突然传来隐约的啜泣声,哭声很小,细微得几乎听不清楚的抽泣声。一缕风吹过来,树枝摇摆,咧咧作响,抽泣声便像被完全淹没。 “父子情已断,就此罢手吧。” “爸爸——” 门“砰——”地关上了,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小迪牵着那孩子,孩子也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应该还不明白一场自驾游,让自己成了孤儿,不知道也好,活着也开心。 …… 旅馆大门,东巫坐在那,“我藏了他那么久,他还是走了。” 小迪走过去,“你还不明白吗?” 为什么那么久了,她还是不明白,明明她对镇南王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甚至镇南王连她的名字都不曾记得。 他高高在上,身处高位,连笑容都带了几分疏离淡漠;而她永远都是躲在一旁偷偷看几眼的小丫鬟。 就算苍穹之上的明月被拉入泥潭,它依旧出尘与高洁,万众仰视。 小迪:“你最大的错,就是执拗,不仅狭隘还偏执,一步步地把自己拉入泥潭。” 东巫:“可我从一开始就在泥潭里。” 小迪:“这是你作为天人该受的劫难,放过镇南王,放过被困在旅馆里所有的冤鬼怨鬼,放过自己,放过所有的恩怨,放过一切……不然,你永远只能和这些一直困在这了。” 东巫脸上的冷笑慢慢化为一种无奈的悲凄,唇角哆嗦着,终于渐渐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凄清的笑。 随着东巫眼角那滴泪涌出,外面也随即下起了雨。 这下,小迪才明白,原来东巫可以控制阴雨,那让不久前让阴雨停下,放镇南王离开,也是她的意思了。 小迪:“你既然都愿意放镇南王离开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自己?” 东巫心中大恸,本能伸出手去抓住小迪的衣袖,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 小迪见她嘴角微瑟,那样子茫然无助若婴儿一般,心里升起一阵茫然,那眼神像极了在神宗的阿魇,让她整张脸都扭曲了,接着变的像面具般僵硬,阴影落在她的脸上,眼里没有任何光彩,嘴唇抗拒世上的一切。 东巫:“遇上那么一个人,让你记挂一生,到那时,你就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 然后东巫擦掉眼泪,手一收,雨就停了,原本雨声涮着黑夜,显得这夜没那么静,没那么空。现在雨停了,倒是空荡寂寞了许多。 小迪走后,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进旅馆,他抬头看了东巫一眼,眸中是恻恻的冷意。 “东巫,你真是让我惊讶不已。” 东巫看到他有些显得有些讶异,“魔煞大人,您还真是稀客。” …… 大巴车外,一群人不情不愿地被小茶赶下车,尤其是许国强和李菲儿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嘴里还不停喃着:“真是每一个正常人!” 小茶是什么人,自然不是能忍气吞声的,当下就回嘴了,指着还没有发动的大巴车,“你们那么喜欢坐车,就上去啊,我又没逼你们下来。” 李菲儿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来回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出气。 许家爷爷倒是冷静得很,一直站在那静静地观察着什么,没有说话。 许志善一面对自己地老爹脾气就不好,一看到自家后妈那副模样,越发生气了。 “小茶说的没错,你不喜欢下车,就上去,”说着,一边指着车上还一直未动身的白裙女孩和司机,“去啊,和他们一起,正好一直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的女鬼也还在,你上去就够四个了,刚好能打麻将!” “你……” 不得不说,刚开始见许志善,小茶还以为他是少言寡语的人,没想到这怼人的功夫一点不比林淮安差。 想看到许志善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模样,就会想到林淮安平时那副欠揍的样子,想到这,小茶就一肚子火,一脸愤愤不平地踹了林淮安一脚。 林淮安被踹得莫名其妙,“你又发什么神经?” 诶,竟然还敢回嘴!小茶更气了,捡起地上的背包就扔过去。 林淮安的身手虽说不是很好,但躲开一个笨重的背包还是轻轻松松的事,但——镇南王突然架住他的肩膀,让他在原地动弹不得,被背包直直地砸在脸上,吃了一口的灰尘。 因为背包是放到地上的,地上是灰尘大,一甩,就灰尘滚滚。 林淮安:“你个死草,别太嚣张。” 小茶:“你个炼药的,别太过分。” …… 贴在玻璃窗上那上脸突然诡异一笑,“几位,还真是爱闹腾啊。” 刚说完,大巴车就开走了,连带那只一直紧挨着大巴车的女鬼也走了。 马路真的很长很长,仿佛没有尽头,四周都是荒漠,偶尔出现的一两根草显得很落寞。 这里的沙子很美,很奇特,有金黄的、红色的、白色的,每当大风刮起起,尘沙漫天飞舞,如梦如幻,但也很煎熬,这狂暴的风夹杂着几吨的尘沙,吹在身上,真是沉重。 这片沙漠看着大,沿着路边蜿蜒几公里都没看见什么湖泊。 沙漠、身后的雪山遥相呼应相呼应,沙丘、草原、雪山,景致绚烂而唯美。 这里有高原独特气候,眼光照射下,蓝天、沙丘、雪山、和草原的构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真是美极了。 景色很美,但是他们却没有心情观看美景。 走了很久,除了小茶、林淮安、镇南王和许志善,其他人又累又渴,走得越来越慢。 李菲儿喘着粗气:“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走不了了。” 许家爷爷年纪最大,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全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仿佛油尽灯枯。 刚一停下,许家爷爷就倒下了。 小茶原以为许志善会置之不理,但没想到跑得最快的就是他,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到了许家爷爷身边,神色紧张地翻找着背包,直到翻出水瓶,才松了口气。 许志善:“别睡过去,在这里,只能死撑!” 许志善的语气依旧强硬,可喂他爷爷喝水的动作却很小心翼翼。 蔡雅看着也不行了,林淮安一直扶着她走,但她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可怕,本来肤色白皙,可是这白皙,现在变成了很难看的青白,就像是病人一般透着死灰,话都说不完整。 “这里,本王以前来过。”镇南王突然开口,指着身后的雪山,“雪山后面,有个拍卖场,那里……” 拍卖场!说到这,林淮安后背一凉,嘴角微微抽搐着,自己一从拍卖场出来,就各种倒霉,要不是他身手矫健、耳听八方,说不定就栽了。 这时,许家爷爷清醒了,“善儿,你的水留着,爷爷不喝了。” 许志善低着头看着爷爷,脸陷入阴影里,就像要挣脱了最后一点黑暗,他的眼睛颤抖着睁开了。 许志善:“既然是我带你们出来玩的,我就得带你们回去。” 李菲儿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许志善手里的水瓶,立马仰头,把瓶子里一大半的水“咕噜咕噜”喝了很多。 因为一口气喝得太多,把李菲儿呛到,就起得把最后一点水用力泼在地上,好像这水就是她所不屑担心的魔鬼。 瞬间,空气凝固了,在这个地方,水的珍贵不用多说,李菲儿的铺张浪费,让其他人不由地身形一顿。 许国强反应最快,一巴掌就甩过去了,咬牙切齿道:“你疯了。” 李菲儿就像魔怔了那样,诡异地笑起来,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踉跄地站起来,“你们还想离开这里?做梦,都做梦!你,还有你们都得留下来,给我陪葬!啊哈哈哈……” 这诡异的一幕,让动手打人的许国强有些害怕,连退好几步,“你……你真的疯了。” 蔡雅最害怕,虽然一直昏昏沉沉的,但这会儿突然被吓得清醒了,急忙躲在林淮安身后,一脸受惊的样子。 小茶打量着李菲儿,眼中透着点不加掩饰的意外,漆黑的眼眸扫了过来,唇边挂上笑意,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却没有说话。 这时,林淮安突然拍了下小茶的肩膀,这让,小茶一怔,回过头,用着探究般地眼神看向林淮安,“你为什么突然碰我的肩膀的?” 林淮安也愣住了,“大姐,你脾气火爆,我躲你还来不及,哪里敢碰你?” 179章 大巴车(三) 确实,林淮安两只手一只扶着蔡雅,他根本没有拍小茶的肩膀。 而许志善一家离小茶更远,都在前面几米远的位置,那刚才到底是谁碰了小茶的肩膀? “啊哈哈哈哈……都走不了,一个都走不了,十殿阎王不会放过你们的。”李菲儿笑得疯狂。 一直蹲在地上照顾爷爷的许志善突然抓起地上的沙土,趁李菲儿没有注意,朝她眼睛抛过去,接着一记扫堂腿,李菲儿摔倒在地。 就那一瞬,许志善嘴唇乱动一阵,右手突然出现一支毛笔,将笔对准了李菲儿的头,遥遥地就画上了什么。 这笔,就如通了电流一样,只管上下左右,一阵飞舞,画了一张奇怪的画符。 这一阵大画之下,转身一挥,那画符迅速笼罩到李菲儿身上。 面对画符时,李菲儿的面容是那么肃杀,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身上融合,仿佛有强烈刺眼的光芒从她体内焕出,和她平时的模样相差甚远,令得许国强呆住,许家爷爷,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特别是许国强,他没见过自己儿子这幅模样,也不知道许志善手里的毛笔是什么东西,这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 小茶:“许志善,别激动,她只是被蛊惑来。我记得修道界,有一种蛊术是利用杀气和怨气结成蛊,中蛊者就会被周围的戾气入体,被戾气所控制,简单的说,就是被周围的灵体控制心智,让中蛊者分不清自我与灵体的过去。” 林淮安点点头,“对的。” 蔡雅听得愣愣的,但也不敢插嘴。 镇南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李菲儿被周围灵体控制心智,不过至于为什么只有李菲儿被控制,他就不清楚。 李菲儿在画符下挣扎了一会儿后,就不再动了,歪着脑袋像是想了一阵,一双昏浊的眼睛一阵迷茫。 突然,许志善僵在原地,许家爷爷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善儿,怎么了?” 许志善看向大巴车消失的方向,“欧阳夏,我感受到欧阳夏的气息了。” 林淮安皱起眉,他并不知道许志善口中欧阳夏是谁,但看表情许志善现在很是不安。 镇南王突然挡在小茶面前,“小妹,小心,有个东西来了。” 小茶无奈叹了口气,这镇南王整天叫她小妹,都解释好几遍了,他就是不听。 小茶:“柳胜月,我真的不是你妹妹,我没有哥哥。” 镇南王顿了下,柔和一笑,摸着小茶的头发,动作十分轻盈,小茶只觉得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柔和了起来,她以前一直讨厌各种身体接触,讨厌所谓的摸头杀,但是这次她竟然不反感。 一旁,林淮安愤愤地甩起背包,沙土立马飞扬,还故意靠近小茶用力甩了几下,“真是过分。” 小茶:“你故意的吧,林淮安!” 林淮安撇撇嘴,“背包脏了,我只是甩了甩沙土,不然背起来重。” …… 许志善直直地站在马路中央,此时李菲儿似乎恢复了正常,开始娇嗲起来,揉了揉刚才被许志善踢红的腿,“诶呀,疼死了。” 许国强心有余悸,不敢靠近李菲儿,只能扶着许家爷爷离得好远。 但是李菲儿已经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对她来说,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许志善突然紧张起来,他的目光,说不出是焦灼,还是无奈,声音已异常急促,“快走,快走!” 这把其他人说得愣愣的,都呆在原地没有其他行动。 许志善吼道:“走啊,不想死就走。” 兴许是许志善太激动了,蔡雅一下子就哭出来了,林淮安只能一个人背着两个背包,还要拉着她跑。 林淮安也发现了,有什么东西正迅速地朝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且来势汹汹,并非善类。 许志善跑到许家爷爷旁边,背起他,就拼命地跑,不管不顾地跑起来。 小茶突然停住脚步,看向身后,镇南王也停下来,“小妹,怎么了?” 林淮安也发现她不走了,吼道:“你干嘛!” 小茶:“你带他们快走,我拦住他。” 林淮安一把推开蔡雅,“蔡雅,你赶紧跟上许志善,快点。” 蔡雅害怕得哭起来,“不要,林淮安,我们一起走。” 林淮安不要多说什么,把蔡雅的背包丢给她,“想活命,就跟上许志善。” 说完,林淮安就跑向小茶和镇南王。 蔡雅还想说什么,“我……” 林淮安再次吼道:“别废话,走!” …… 他们走后,只剩下小茶、林淮安和镇南王,他们三个警惕地看向渐渐驶来的大巴车,大巴车上依旧是那个司机,车里白裙女孩也还在。 大巴车,一见到他们就停了下来,司机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了,抽着均匀地吐出烟雾,好像是他无意发出的一种警告语,目光冰冷,“客人,上车吧。” 白裙女孩也应和道,“是啊,几位上来吧,欧阳先生等久了,他的脾气可不好,万一动怒了,这鬼道方圆百里都要遭殃。” 欧阳夏,就是青云派前段时间消失不见的欧阳掌门,他们只知道欧阳夏在经过雅苑图书馆后,就再也不见踪影了。却不知道,他一直被困在鬼道里。 小茶笑着看向白裙女孩,点点头,“好,我们这就上去。” 随后,他们又再一次坐上了那辆大巴,一坐好,司机就叼着烟,一踩油门,车子一冲入车道深处,赶紧转动方向盘。 车体一边发出声响,小茶趴下来,把耳朵附在玻璃窗上,可以感觉大巴的轮子碾过马路,大地一寸一寸的震动。 大巴一边摇摇晃晃前进,路很平,但大巴是真的晃,速度比想象中还慢,司机忍不住粗暴地猛踩油门,“他奶奶的,真是时运不顺,做啥都晦气。” 镇南王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紧紧地盯着窗外,这让小茶有些不解,“柳胜月,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镇南王:“僵。” 坐在后面的林淮安凑过来,“你的意思是和你一样的僵?” 镇南王点了下头,“是,有人被炼成僵了,而且,和我们很近。” 小茶:“你知道他在哪?” 镇南王摇着头,他并不知道另一只僵在哪,不过因为都是僵,所以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各种气息都很混乱…… “咔嚓咔嚓……” 林淮安:“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小茶和镇南王点点头,他们也都听见了。 小茶循声望过去,镇南王捕捉到她的微笑,她的笑容浅浅淡淡,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没有,若隐若无…… 镇南王:“小妹,你不用担心,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小茶突然笑了笑,“可是,东巫明明说,她已经把你生前的一些重要记忆抹去了,你为什么还记得……还记得她——你还记得你妹妹的名字吗?” 镇南王不过微微地一僵,唇边清浅笑意不改,温和道:“不记得了,但本王记得那张脸,还记得小妹,还记得母亲临死前说要兄长照顾好小妹……本王好像真的忘记了很多,很多很多……” 骨头断裂燃烧的声音越来越响,就连身体周围的空气里,似乎也开始弥漫了一种恐怖的焦灼味道,大巴每走一步仿佛就要忍受千万倍的痛苦,开得越来越颠簸,也来越慢。只是,车一直未停。 突然,马路断裂开来,整个世界像一头刚被释放的禁锢了千年的野兽,嘶吼声、爆破声、断裂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碎石从山体间掉落,马路中间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从远处看,那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司机面不改色,使劲踩着油门,直接冲进裂缝了。 “小妹,小心!” …… “那是什么车?”小迪站在远处,她看见一辆大巴直直地冲向裂缝了,没有一点犹豫。 身旁,只有那个三岁小孩一脸懵懂的看着,那孩子真的很懂事,真的像极了当年的豪豪,同样都是在小迪的见证下,失去了双亲的孩子。 不同的是,这个孩子比起豪豪,要幸运的多,因为,他不是为万世所不容的魔煞,至少,天地虽大,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小迪原本想要镇南王和她留在旅馆一段时间,因为跟着镇南王的那些将士灵魂还在,她想要镇南王化解他们的执念,重新投胎。 但没想到,镇南王竟然自己上车了,那时,她本想追上去,但是一想到,那阴年阴月阴日的孩子还在房间里没有人管,她就又返回去找孩子,暂时放镇南王离开了。 小迪自言自语,“我知道了,那是灵车,本来是准备去旅馆接那几个要去冥界的投胎的新鬼,但没想到——” 不对,凡人是上不得灵车的,那时在旅馆前,因为他们都上了车,小迪没有多想。 但现在想想,普通的凡人觉得上不得灵车,那蔡雅、李菲儿、许国强和许家爷爷是怎么上去的? 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死了,在地下室已经死了。 180章 大巴车(四) 小迪愣了愣,迅速翻开背包,拿起手机,拨开许志善的号码,电话那头只传来“嘟嘟——”的声音,但是没有人接听。 然后,她本想试试千里传音,突然发现这里磁场混乱,明明有风,却感受不到风力。 连空气都仿佛没有了,就好象有个巨大的怞气机把天空里的空气都怞掉了似的,压抑得可怕。 她的实力,还不足以把讯息传出去,况且,许志善那三脚猫功夫绝对听不到。 想到这,小迪嘴角抽了抽,无奈叹了口气,“小屁孩,你说,我们现在该去哪?” “渴、渴……”孩子抬起头,指着自己的喉咙,“要水水。” 小迪蹲下身,把背包里最后一瓶水打开,给孩子喝了一口,就赶紧收好,“不能喝那么多,要省着点,这里是鬼道,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可能今晚还要在这里过夜,可能还过在这里晃荡好几天……唉!” 孩子自然是听不懂小迪在呐什么,只觉得这个姐姐怪怪的,有水还不给他个够,就喝一点点,他还觉得渴。 孩子及其不满意地嘟起小嘴,张着一双同样无辜的大眼睛,撅起小嘴,做委屈状,抛给小迪一个撒娇的小眼神。 小迪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摇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在喝了,要忍住,明白吗?” …… 远处,豪豪站在一处沙丘后面,他身旁站着莱恩和魔尊修,见到豪豪表情越发凝重,莱恩狡黠一笑,“小孩,你……这是吃醋?” 豪豪没有说话,狠狠地瞪了莱恩一眼。 魔尊修还是老样子,突然喃道:“小魔煞,你说,你小迪姐姐,是不是很喜欢小孩,什么小东西都往家里带。” 豪豪冷哼一声,自己走开了。 莱恩笑得最开心,把肩膀搭在魔尊修肩膀,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听说,你和子慕兰兮的婚礼要开始了,克罗克姿王族和魔尊一族的联姻又要开始了,呵呵。” 魔尊修:“你看上去很开心?” 莱恩表情很复杂,没有正面回答,“你觉得开心就是开心。” 魔尊修:“可我记得,你曾经喜欢过她,可她现在要和我联姻,你不难过?” 莱恩把搭在魔尊修肩膀上的手放下来,衣服轻松、无所谓的模样,“喜欢啊,你不喜欢吗,我们几个也算是多年至交了,从年少无知,到现在老油条,我们一起都是最了解彼此的战友,我又怎么会不喜欢她?” 魔尊修的脸逐渐凝重起来,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淡去,在外界面前日渐一日地成熟起来,表现出从容淡定,心以不可自知的速度,缓缓冷了下去。 他曾经以为这就是成长,直到莱恩出现,他才知道原来,另一个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好在不算太晚,他们公用同一颗心,从来都是感同身受,他悲他也悲,他喜他亦是喜……所以,他对子慕兰兮?克罗克姿无意,那莱恩也是这样吧。 他们本就一体,所恨的,所爱的,都是一样的吧。 走远了的豪豪孩子气地乱踹地上的沙土,看着远处那小人儿扯着她的衣角,全不畏生,圆圆的眼睛满是亲近之色。 豪豪并不陌生这样的场面,因为从前的他就经常耍赖要小迪姐姐抱,只是现在看着不习惯,毕竟现在小迪姐姐身边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孩,这让他感觉小迪姐姐被抢走了。 他瞥了一眼那孩子,那孩子却不甘心,小手瞎挥舞着,口里嚷嚷。“姐姐抱,姐姐漂亮。“ 童稚的话语令人忍俊不禁,小胳膊扑着要过去,小小年纪已喜好亲近美女,真是过分! 豪豪:“算了,我不和三岁小孩计较。”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莱恩欣慰地点点头,“就是嘛,你已经快六岁了,你要记住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只有这样,你才能帮你的小迪姐姐清洗冥界啊。” …… 一辆撞得破烂不堪的大巴车,停在那,附近好几具大棺材,棺材很大,里面可以胡乱地堆放着几具尸体。 光照到的地方,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具尸体。 此时无风无月无星无光,却又不是全然的黑暗,而是一片蒙昧的灰,死气沉沉的灰,没有任何生机的苍白的灰。 小茶他们只能依靠手机获得一点光亮,在黑暗里小心翼翼地走着。 大巴车掉下来之后,白裙女孩和司机就不翼而飞了,他们打碎了玻璃才从车里出来。 林淮安额头流了点血,身上因为车的坠毁和受伤严重,不过,他是药师,身上随身带着许多自己炼好的丹药,吃上几颗,伤口恢复得很快,只留下少许伤口了。 而那镇南王刀枪不入,掉下来什么感觉到都没有,淡定地从车里爬出来,就像过家家那样,这车祸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小茶也是,只是刚爬出大巴车,就看见那么多棺材,有些刺激。 林淮安:“你不是仙子吗,仙子也在黑暗里看不清外界,辨不出方向?” 小茶白了他一眼,“我的仙术离开茶园就大打折扣,更何况,我和主人有约法三章,不到危急关头,我是不能在人间胡乱使用法术的。” 镇南王突然说话,“本王看得见,很清楚,比白日里更加清楚。” 这话一出,瞬间让小茶和林淮安的视线全部转移过来,好奇地看着镇南王。 镇南王环顾四周,他清楚地看见这里一望无际,是一片很大的草原,草原上凌乱地放着许多棺材,至于有多少,他不知道,因为连棺材都看不到尽头。 林淮安叹了口气,坐在一副棺材上,就要休息,突然想起小迪说的九死一生的任务,难不成这才是真正的任务? 如果是,那这次就真的危险了,那么尸体,全部一起变成僵尸,场面该有多壮观!那他们三个也很难抵挡得住吧。 林淮安:“呃……欧阳夏是谁?” 这时,林淮安突然想起许志善嘴里说到得欧阳夏,许志善似乎很怕欧阳夏,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小茶:“是天启门的掌门之一,在拍卖场里偷偷听旁边的人聊起的,你没注意到吗?” “没……”注意二字还没有说出来,大地就一阵晃动,吓得林淮安赶紧从棺材上下来,“什么鬼玩意?那欧阳夏不会真的成僵尸了吧?如果是……” 林淮安看向镇南王,接着说道:“你是他的对手吗?” 镇南王还没有回答,小茶却突然插嘴,“按理说,柳胜月生前是位武艺高强的将军,而那欧阳夏可是修道之人,也是个散仙,柳胜月自然不是打不过欧阳夏。不过这个时间点不一样,柳胜月成为僵尸已经两百多年了,资历更深,尸毒更强……” 林淮安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 “啊吼——”黑暗里,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怒吼,在风声之上,还要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响亮,夹杂着嘶嘶声和呐喊声。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警惕地背靠在一起,时刻注意四周。 在小茶的前方一片昏暗中,一个黑影闪过,直奔她而来。她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就喊道“散开!” 其余两个也感觉到动静了,很默契地闪到路的一旁,皆是躲开了那个黑影。 林淮安脚踩着棺材,站得高高的,他身为药师,感知力一向很强,黑暗里,就算看不见任何东西,也能很快地发现身边的各种动静。 林淮安突然闭上眼, 感受风里一动一静,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小茶强烈和不安的心跳声,这让他觉得好笑:原来,这死草还会害怕。 “来了。” 那黑影从他旁边一扫而过,林淮安正准备一脚踢来之时,人影已在旁边消失不见,林淮安猛然睁开眼睛,察觉后背冷风袭来,忙的转身,身体原地一个旋转,一脚侧踢而出。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棺材里,好几副棺材顷刻间撞在一起,又是噼里咯嚓一阵乱响,被撞的棺材即刻支离破碎。 昏暗中只依稀许多尸体从棺材里掉出来,不分男女,有的还衣不蔽体地杂乱无章地被堆放在一起,而且看不出曾经有生命的迹象,脸色青白得可怕。 尸体还都张着嘴,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甚至好几具都成了干尸,肩膀和胸脯这些凸出的部位,在晦暗不明中,更加凸显出凹陷部分的阴暗沉闷,一阵死寂。 小茶和镇南王赶紧跑到林淮安身边,看向那堆掉下来的尸体,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死于僵尸之手,尤其是镇南王,他一看,就知道死因。 林淮安:“看来,这里真的藏着一个一代僵尸,不是——冥界不是早就把这种丧心病狂的炼尸之术禁了吗,怎么还有?” 他们没注意到,此刻,镇南王脸上出现些许变化,眼中尽是那些沉重、那些无法讲述的悲伤和苍凉。 片刻后,才露出微笑,不带任何怀疑地望向小茶,暗下微用力握了一下小茶的手,轻声道:“小妹,柳、清、月……” 181章 丧尸 镇南王竟然突然记起柳清月的名字了。 “柳清月?你记得你妹妹的名字了?”小茶显得很激动,“你是胜月,胜过苍穹明月;她是清月,清如浩浩月皎,都是好名字。” 林淮安又不服了,不就名字吗,他的名字也不差,“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淮海思无穷’的淮呢。” 小茶:“……” “啊吼——”那个声音又来了。 他们刚寻声望去,就看见那堆尸体开始蠕动,他们还以为要都尸变了,刚吓了一跳。就听见“轰”的一声,那群尸体都被炸开了,定睛一看,地上出现一个洞口。 看到这个洞,林淮安眉头一皱:这怎么像极了许志善的爆破之术? 在在旅馆的地下室,他可没少展示他引以为傲的爆破之术,虽然好几次,差点造成塌方。 林淮安嘴角一抽,“我好像,知道谁过来了。” 小茶、镇南王:“嗯? “咳咳咳咳……”洞口里,传来的咳嗽声,越发证实了林淮安的想法。 下一秒,就见许志善的脑袋从洞口里小心翼翼地探出来,瞬间和林淮安四目相对,林淮安可以明显看到许志善身体僵了一下。 许志善:“难道,我又炸错了?” 林淮安差点一脚踹过去,对于许志善的爆破之术他可是记忆深刻,不仅掌控不好力道,还能炸错方向:明明是要炸前面的石壁,他可以炸到后面的石壁…… 林淮安:“许志善,我记得,你是和我们走的不同方向啊?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炸到我们面前了?又炸歪了,还是又错把穿墙之术当成爆破之术了?” 许志善:“……” 一会儿后,许志善从洞口里爬出来,许家爷爷跟在后面就出来了。 可是仅仅就他们出来了,许国强、李菲儿,甚至是蔡雅都不见了。 小茶:“其他人呢?” 许志善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死了。” 林淮安愣了下,“什么!那蔡雅呢?” 许志善再次重复:“我说,死了。” 这句话,他说的风轻云淡,就好像,死的是和他一点没有关系的人。可那许国强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他怎么会那么轻松地说出那句话?这让小茶觉得不可置信。 许家爷爷一脸痛苦,突然哭起来,哭得好凄惨,哭得让人心碎,他年事已高,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残忍。 小茶把老人扶起来,那是她第一次碰到许家爷爷,她显然怔住了,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眉毛一颤,“许志善,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志善突然有些慌乱,把许家爷爷抢过来,“这不扰你费心了。” 镇南王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谁的到来。 林淮安一把抓住许志善的肩膀:“死了那么多人,你就什么都不打算解释吗?” 许志善突然发笑,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林淮安,你那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喜欢那个叫蔡雅的女孩?既然那么喜欢她,就应该自己照顾她,我不是三头六臂,不能分身去照顾她啊。” 林淮安一拳挥在许志善脸上,疯了一样揍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差点殃及到许家爷爷,幸好小茶扶住了许家爷爷。打到最后两人都已经没有力气了,才停下来,坐在棺材上,面面厮觑。 镇南王无奈摇摇头:“年轻人就是易怒。” 林淮安喘着粗气,直接无视镇南王,继续骂着许志善:“我不管你和你家人都什么恩怨,但你不该把无辜人牵扯进去,你这样,就像一个是非不分的蠢货,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也不放过。” 镇南王突然插嘴,淡淡说道,“跟他没有关系,他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活了那么久,谁是谁非,谁有违天道伦常,或是罪恶深重,我都看得出来。因为此类恶人他们的血都是散发着腐臭味的,若许志善真的弑父杀母,还殃及无辜,那他现在的血定不会这般纯京甘甜。” 镇南王的话让林淮安冷静下来了,他一下子躺在棺材盖上,闭眼休息,不再说话。 许志善也是出奇的冷静,没有被打后愤愤不平,而是无力地点点头,“没想到,身为僵尸还有这种能力,那你说说,许国强和李菲儿的血是什么味道的。” 镇南王:“食之无味,闻之色变!” 许志善眼眶发红,随即垂下了眼帘,嘴唇轻轻颤抖着,“那……还真是恶人呢。” 林淮安悠悠开口,“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志善看向爷爷,苦笑一声,“他们早就死了,在旅馆里,是吧,爷爷?” 许家爷爷僵在原地,一直扶着他的小茶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是啊,他们早就死了:他和许国强发现李菲儿在房间里被“流氓”调戏,就追了上去,没想到…… 想到这,爷爷脑袋一阵疼痛,记不清了,已经不记得后来发生什么了,只记得一起来就在地下室里了。 那时,东巫对他们说:普通人是进去地下室的,只有鬼魂才能来到这里。 那时,许家爷爷觉得她在胡说八道,压根就不相信什么鬼魂的说法。 这会儿,许家爷爷才彻底想起来,那个他们追着的“流氓”,其实不是人,他们把他追到一个角落里,那个“流氓”,就化作一具白骨,把他们两都掐死了。 而李菲儿其实那次也没有活下来,她早就被那色鬼吸食阳气而死了,之后林淮安和许志善看见的李菲儿都是灵魂状态。 只不过,在那旅馆里,生人死人是分不清的,戾气和杀气太重,就连活人都沾了许多尸气。 所以,小迪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们都死了。 而其实蔡雅早就在第一晚,打开门之后,就被那只鬼弄死了。那只鬼生前被挖了眼,所以死后也是看不清的,眼睛还经常掉,看不见活人,只有到处敲门,有人搭理她,她才能发确认有活人。 许家爷爷:“善儿,爷爷看来是要离开了。” 许志善:“爷爷……” 许家爷爷突然张开手臂,像是在等一个拥抱。自从许志善父母离异,而他知道爷爷没有出手制止这件事后,他就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抱过爷爷,和爷爷亲昵,越来越生分了。 指尖许家爷爷的身体变得模糊,越来越透明,就像许国强、李菲儿和蔡雅那样,变得越来越透明,直到完全不见其踪影…… 许志善顿在原地,无力地摇着头,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走上去,抱住那个等了许久的拥抱。 最后,他死死地看着爷爷消失的方向许久,许志善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表情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没有说一句话…… “不对,有异常!”林淮安突然喊起来。 很多,尸体都动了起来,周围都是指甲刮着棺材盖的声音,这声响是能使人的头发竖起来再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许志善没有任何反应,失神般嘚站在那,他以为他们都死了,他会很开心,他亲自谋划了一切,把家人都带到旅馆里,想让他们在里面自生自灭。 可现在成功了,许志善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喃喃道:“许国强,你派人在我妈车上动手脚,所以,你该入地狱……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许志善,快跑。”眼看一只丧尸张大嘴,就要咬到许志善,林淮安紧张喊道。 但是许志善没有太大反应,站在那,似乎放弃了挣扎。 林淮安一边骂道,“我靠,许志善,不想活了是吗!”一边一脚把正向许志善扑来的丧尸踢倒,然后转到来到他身旁,把他们向他们袭来的丧尸都依依打退。 因为,实在太多丧尸苏醒,整个望不尽的草原布满了棺材,此刻,棺材一一被推开盖子,越来越多的丧尸朝着他们袭来,场面异常壮观…… 他们渐渐有点力不从心,除了镇南王没有受伤,去他人都或多或少被咬伤、抓伤。 虽然镇南王一直在小茶身边护着她,但她平时疏于练习,还是被丧尸弄得遍体鳞伤。 单凭身手和反应能力,小茶是远远不如林淮安的,但仙术却是强过林淮安不少,这是她身上的血脉所致,也不是她练出来的,所以,她的实力很不稳定,忽强忽弱。 小茶:“柳胜月,你可以和这些丧尸沟通吗?” 镇南王一个扫堂腿,把朝她扑来的几个丧尸打到在地,“不可以。” 正打得火热,突然,那个黑影再次出来,危机关头,一只长着锋利指甲的手正刺向许志善的心脏,瞬间从他的胸口穿透,剧痛使得许志善全身汗水控制不住的泌出,他哆嗦了一下时,笑声传出,“果然是你,欧阳夏,你竟然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林淮安吼道:“滚开!”说着,一脚踹开那个黑影,急忙扶住许志善,把兜里的一颗丹药塞到他嘴里,许志善胸口的血立马止住了。 那个黑影后退几步,抬起头,终于露出脸,小茶瞥了一眼过去,竟是一张年轻的脸:不对啊,同是掌门,怎能颜值差别那么大? 182章 丧尸(二) 安掌门那副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子的模样,依旧让小茶记忆深刻,可这欧阳夏长得年轻帅气,白皙到有些苍白的脸陷入晦暗里,更显神色清冷。 眼看旁边的越来越多的丧尸复活了,尤其是许志善又受伤了,小茶管不了那么多,出了茶园,她每动用一次大功法,都会陷入极度的疲惫中,但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跃升到半空,速度很快,掀起一阵风,眼看临近,目中精芒一闪,右手抬起向前一指,草原上所有草突然暴长数十米,像一条条、一根根坚韧的韧带缠绕住所有的丧尸,让他们挣扎不得。 忽然,那个黑影再次漂在了白小纯的前方,没有丝毫停顿,向着她,蓦然一斩。这一斩,四周剑气扩散,覆盖方圆数丈,轰的一声,直接落下。 “小妹!” “小茶!” 黑暗里,看不清局势,他们都以为小茶被伤到了,很是担心。 欧阳夏狡黠一笑,正要抽回长剑,突然的,小茶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抓住胸口的长剑,身体竟猛地向前一冲,任由长剑在身体内摩擦而过,只没剑柄。 欧阳夏一惊,他发现小茶竟然没有被剑伤到,且她的伤口现在就像想要把剑吸进身体里那样。 眼看着,连握剑的手都要跟着长剑被吸到小茶体内,欧阳夏赶紧松手,任凭随身佩剑消失不见。 “你们这些散仙的武器,对我来说,都是补品,正好恢复我的元气。” 说着小茶整个人,直接就出现在了欧阳夏的面前,欧阳夏一愣之后骇然,头皮都要炸开,被强烈的生死危机笼罩,猛地后退,小茶闪烁青芒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欧阳夏的脖子。 小茶:“你已经成了僵,无魂无魄,若死了,就再也不能入轮回了。我本来还同情你,有此遭遇,但没想到,你心那么狠,竟然想要我们死!” 掐着欧阳夏的手紧了紧,攥紧左手拳头,牙齿咬着嘴唇,两条湿漉漉的眉倔犟地拧在一处,粉白色的下嘴唇还挂了一颗汗珠,这时,她已经进入快要极限了,真的就要撑不住了:必须快些解决掉欧阳夏。 突然,一道黑光劈在小茶身上,小茶再也承受不住,在半空跌落下来。 林淮安和镇南王惊呼一声,冲过去接住她,但是巨大的冲劲把他们两个都差点承受不住,尤其是林淮安小胳膊小腿的,被撞得低吟一声,“啊——小茶祖宗,你倒是减减肥啊!” 这时的小茶还尚有一丝清醒,她咬牙切齿道:“仙……仙女,是不会……不会胖的!” 说完,这句话,小茶就彻底晕了过去,软趴趴地躺在镇南王怀里。 镇南王见到小茶晕过去,已经没有半点知觉了,朝林淮安吼道:“不许说小妹胖!” 此时此刻,欧阳夏已经不见了,至于刚才来救欧阳夏的那道黑色闪电,他们也不知掉到底是谁放的。 镇南王紧蹙眉头,眼中担忧不断,里面还写满了恼怒,甚至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她怎么了,会不会有事?” 林淮安又从兜里取出一颗丹药,塞到小茶嘴里,“没事,没事,最多睡个十来天,不碍事,不碍事。” 虽是那么说,但林淮安语气中的不安和担忧也是真真切切的。 这时,刚恢复好身体的许志善走过来,他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缓缓说道,“古书上有记载,关于神莱岛上的一位古神的故事,他有一片茶园,茶园里,每一柱棵茶树,皆得古神血液滋养,生来就是仙身神魄,我猜,小茶,就是茶仙吧。” 林淮安点点头,“你也不是一点没用,至少能看出她的身世。” 许志善白了一眼:“切,我除了爆破术差点,其他的,厉害的很。” …… 一边,林淮安和许志善吵得火热,另一边抱着小茶镇南王一直低头不语,看着那张和柳清月一模一样的脸,连心尖都在颤抖,双手突然簌簌的颤抖起来,接着,滚烫的眼泪大颗的滴落在小茶脸上,“对不起,兄长又没有照顾好你。” 这时,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扭曲起来,光明驱散黑暗,他们抬眼一看,这里竟然是旅馆大门前。 竟然坐了那么久的大巴车还是没有离开这里。 “客人,要住店吗?”一个年轻男孩礼貌地从旅馆走出来,待看清他们愣了下,“哦,我瞧着,各位似乎很眼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林淮安、许志善异口同声,“没见过!” 年轻男孩:“……” 终于,一切恢复正常,他们终于离开了这里。 还是没有醒来,小茶还是没有醒来,整天被林淮安灌入无数种丹药,用林淮安的话说:这叫多多益善。 镇南王:“你个庸医,小妹至今未醒,是不是你行医不当?” 林淮安撇撇嘴,心想:这镇南王整天在百草谷紧跟着他,一步都躲不开,在后面瞎跟着,弄坏了他多少珍贵药材,还美名其曰监督他,怕他谋害小茶!真是过分! 林淮安:“将军,我乃华佗在世,就没有我救不活的,您就放心好吧——还有,您真的不用一直跟着我,就守在小茶身边,照顾她,行吗?” 镇南王认真思考片刻,郑重点了点头,“也可以,但你采药时,务必小心,别把什么不管用的、有害的都放进炉里,谋害小妹。” 林淮安:“……” 为什么镇南王会觉得我会谋害小茶,我看上去那么善良可靠,会是那种猥琐的人吗?林淮安不解,十分不解。 其实,只是因为林淮安经常和小茶斗嘴,所以镇南王会觉得他们二人关系很差,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小茶从空中掉下来,林淮安竟然还嘲讽小茶胖,关系是真的差! 这下,更肯定了镇南王的想法:林淮安肯定很讨厌小妹,说不定还想着要趁病谋害小妹呢。 其实,镇南王那时就想带小茶离开了,但是小迪和许志善建议他,放在百草谷,那里常年灵气不断,四周云雾缭绕,更有阵阵药香夹杂在雾气内,闻一口都让人心旷神怡,是修养身体最好的地方。 当时,镇南王就在想:小茶和小迪看上去关系不错,应该小迪的话没有问题,就姑且是试上一试,若林淮安敢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就当场解决掉他! 这天,林淮安又要开始炼药了,他正认真地捣鼓着各种草药。 身后,镇南王时不时透来敌意的目光,让林淮安控火的手一抖,嘴角一抽,“我说,镇南王大哥,您这是……” 镇南王直直地盯着他,忽然站起来,一把抓住林淮安的手,一双眼冷冷地看着他,“你的手刚才为什么抖了一下,莫不是要做什么手脚?” 林淮安:“哥们,我手抖是因为被你吓到了。” …… 几天后,小迪来了,她一如往场那样蹦蹦哒哒地上山。 林淮安一见到小迪,一把抓住她的手,乞求道:“小迪,求你把身后那家伙儿带走吧,我受不了了,我感觉每天睡觉都有人用那种及其仇恨的目光盯着我,这让我整天整夜都在失眠,你看我……” 林淮安指着自己浓重的黑眼圈,疲惫不堪的脸上一副仿佛纵欲过渡导致肾亏的萎靡不振模样,着实把小迪吓了一跳,“诶哟,你这是……” 林淮安哀泣道:“有妹妹的哥哥太可怕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他看我就像个禽兽,好像我真的对小茶做了多大的错事那样。” …… 雅苑图书馆门口,阿魇推开门,她许久没有回来了,一走进去,到处扬起灰尘。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身后一个年轻的男子突然走出来。 阿魇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走进去。 这时候,阿魇突然抬起了头,一抬头,大堂顿时暗了起来,窗外几只鸟儿发出了有些急促的叫声。 阿魇:“你是天启门的人?” “是,我叫顾言之,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顾言之淡淡说道。 阿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的,她是知道的,欧阳夏在这里失踪了,天启门的人找上来也很正常。 随后,阿魇手一扬,图书馆恢复了往日的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以前,她都会亲力亲为,自己动手打扫卫生,可现在她似乎懒了许多,看上去疲惫不少。 顾言之:“欧阳掌门的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 听到这,阿魇笑了笑,说到欧阳夏,她倒是觉得十分有趣,一位没有多大仙缘的凡人成为散仙,这需要极大的天赋和特殊的际遇,也算是万里挑一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也是因为欧阳夏成了散仙,才会在古稀之年还有年轻的容颜。 天赋这么高,又那么痴迷修炼的角色,这辈子,阿魇就遇到过两个,一个是欧阳夏,另一个是那只被断了一尾的九尾狐。 一个是人,一个是妖,都是很普通的出身,若是出身好一点,生在神宗或是魔宗,难以想象,他们两个该是有厉害。 183章 犀牛角香 不过,英雄不问出处,就算只是个凡人,经过不断修炼,也能独霸一方,或是主宰一切,就比如曾经的神尊。 可惜了,欧阳夏遇到了豪豪,豪豪可真是彻底断了他的前程。 成了僵,也算是彻底与这万世决裂了。 顾言之见阿魇没有回答,心中自是明白阿魇应该是知道什么。 关于欧阳夏失踪,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雅苑图书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言之看了眼手机屏幕,是安掌门打过来的,他顿了顿,思考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安掌门问道:“言之,她回来了是吗?” 顾言之看向阿魇,看见紫檀木木桌上有个茶壶,茶壶里呼呼的向外吹气,阿魇抬头浅笑一声,立刻提起壶来,泡了一壶茶,斟上一杯,两手捧着,放到桌子角上,还示意他喝了它。 顾言之:“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就好像被吹眠了那样,斜靠着桌子坐了,端起前面杯茶来微微地呷过了两口, 手机那头,那个声音明显很激动:“把她带回宗门。” 但顾言之就像没有听到那样,把手机放下,放到桌子上,继续饮着茶,“好茶。” 阿魇诡谲一笑,目光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在他身上徘徊许久,却什么也不说。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诡谲眸芒清晰地看透顾言之所有不为人知的想法和秘密,绝美的脸上还有些世故圆滑,冷傲的外表下似乎又透着一丝脆弱。 手机那头,因为得不到回话,以为是信号不好:“喂喂喂,言之,听得到吗?” 顾言之眼神木然,“听得到。” 此时,安掌门有些生气,吼道:“听得到就说话啊,哑巴了?我让你把她带回宗门听到没有?” “咚咚咚——”阿魇坐在一旁,修长的手指轻叩着顾言之刚才递给她的茶杯,漫不经心地听着安掌门在手机那头骂骂咧咧。 安掌门:“还有那个叫小迪的女孩也抓回来。” 此时闻声,阿魇叩着茶杯的手指微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轻勾,眸中闪过一丝冰冷。 “砰!” 顾言之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爆炸,巨大的爆炸声这让顾言之一下子清醒许多,“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阿魇不怒反笑,那双美艳绝伦的眼睛似乎能看出一切,那种眼光,那份神情,恻恻然,让顾言之感到莫名的压迫和紧张。 阿魇:“我倒想知道,你想做什么?” 顾言之:“你想说什么?” 阿魇指了指顾言之的眉间,“你生而为人,匆匆来到人世,本来就是要接受命运的挑战,才可能超脱凡尘,领悟仙道。世间一切对你来说,乃是水月镜花,虚无之物。你若真想成神,就要需要抛却一己之执着,万物皆为己所用,但亦非己所属。” 顾言之愤愤站起来,就要离开,“您这一套大道理,还是留给自己吧,我不受用。” 阿魇轻摇着头,“我让你走了吗?” 顾言之的脚步僵住了,不是害怕的僵硬不动,而是那尾音刚落,便不知被从何而来的气场和渗人的气质震慑住,根本就无法动弹,顿觉性命受到莫大威胁。 这会儿,顾言之也说不出话来,只见阿魇突然出现的前面,目色平静,“你若真的想为你那青梅竹马报仇,就放下心中杂念和妄想,苦心修炼,因为只有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人啊,才能做你想做的事。” 顾言之突然发笑,但瞳孔的深处不经意透露出那种叫做落寞的难过,还是在措不及防的被阿魇捕抓到了。 顾言之:“什么青梅竹马,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阿魇:“安然,那个被困在永寂岛的女孩,难不成你不认识?” 都说,左眼流泪是因为极致的痛,顾言之的眼睛开始感到一阵刺痛,左眼悄然落下的泪被他立马拭去。 他紧咬牙关,努力克制自己,手指攥成拳头,紧紧握着,指甲刺进了手掌里。可是胸口的疼痛才让他苦不堪言,如同一把灼热的匕首刺进了胸膛正中。这种痛盖过了其他感官的不适,让他的呼吸倍感艰难。 阿魇见他这般,心中有些不忍:真是个情种。 顾言之的语气徒然冷了好几分,“你怎么会知道安然!” 阿魇答非所问:“想要为所爱之人报仇,无可厚非,但你不该让那么多人为此陪葬。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仇恨蒙上了双眼,我不介意替天行道,所以你——好自为之。” …… 百草谷里,小茶终于醒了,一睁开眼,就看见三双眼睛盯着她,她被吓了一跳,“哇,你们干嘛!” 镇南王哀叹一口气,轻抚着小茶的头,“小妹,你终于醒了。” 林淮安撇撇嘴,“是啊,小茶,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被某人打死了。” 小茶:“……” 小迪终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小茶没事,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小迪手里捏着睚眦给的那个铜板,陷入了沉思…… 雅苑图书馆里,整条楼道都很安静,喧嚣不再,就连里面的人都是很安静的,那炉香鼎,香烟缭绕,散发着浓烈的香气,香炉旁边还有几根红烛,排列得密密麻麻,烛火摇曳,烛泪滚滚。 这时一个看上去60岁左右的老者,他看上去很疲惫,个子并不高,大白天的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手上还是很上次那样,拎着一只灰色皮包,皮包看上去已经有点旧了,边角上都磨破了。 一个打扮古怪而神色很诡异的男人人,让过路的人都不由得对他格外留意起来。 小迪一听到脚步声,就小碎步地走出来,待看到人那一刻,有些吃惊,半晌后,才笑了笑,“李安父亲?” 老者抬起头,“是的,小姐,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吗?你说会想办法,让我见我儿子一面。” 老者的脸白得像石灰糊的,没有丝毫血色。说着,他一边地从皮包里里掏出大皮夹子,在里面陆续地抽出一张发黄照片来,递给小迪。 还是上次那张一张全家福,只有一家三口,两个年轻夫妻中间站着一个5、6岁的小男孩。 老者指着中间那个小孩:“就是他,你还记得吗?” 小茶看向香鼎,那里燃着犀牛角,香气所到之处,人能与鬼通。 那炉香鼎冉冉升起白烟,一股淡淡的犀牛角熏香在房间里弥漫,散发着浓烈的香气,小迪的目光凝望着那几缕白烟,看见台上的红烛已燃去大半,那一簇金黄的火焰“噼啪”映着痛苦的光影。 小迪:“我记得。” “犀牛角香沾衣带,通鬼神,所到之处不分鬼怪,都能看到彼此,”老者走到香鼎面前,悠悠地看了一眼,然后不经意地瞥见角落里的那棵种在大缸上的银杏树,“不仅如此,还能唤醒沉睡已久的灵魂。” 银杏树里灵魂在鬼道散去,只留下一丝残魂的的银杏树灵,也许有一天,会在犀牛香的召唤下重新醒来。 小迪点点头:“是啊,也许有一天,他还能醒来。” 犀牛角的香气能掩盖身上特有的气息,所以香气所到之处,会分不出所谓牛鬼蛇神,而僵,一个不死的灵魂被禁锢在一个死去很久的身体。 小迪第一次见到老人,也差点认错了。 “老先生,这段时间比较忙,让您久等了。”一边说着,小迪一边拿出手机,把镇南王的照片给老人看,“您应该还记得他吧?” 见到镇南王那一刻,老人瞳孔猛地扩大几倍,“就是他,就是他咬的我。” 小迪点点头,也是,除了镇南王也没有其他可能了。毕竟到现在为止,她就知道有两只一代僵尸,而欧阳夏是新炼成的,所以肯定不是他,那就只能是镇南王了。 镇南王……想到他,小迪就有点不舒服,对他的遭遇也是无奈,遇到芳华当真是他最大的不幸了。 自从从神宗回来,还染上了天命之线,虽然回来之后,天命之线就没有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小迪竟然发现,现在只要遇上亡灵、死物,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他们生前发生了什么,这应该是茶吉尼天的能力吧,竟然在神宗觉醒了一些。 所以,她一看到镇南王就知道,他生前的是是非非。 从一开始因为被厉鬼蒙了心智,要去刺杀江大人,而被官吏追杀,遇上芳华——这是一段孽缘的开始,到最后他亲手杀了柳清月…… 小迪:“你去过那个旅馆,对吧?” 老人:“是,我去过。” 小迪若有所思看着老人:看来有人故意把她引到旅馆,故意要让僵尸在世的消息传出去,所以才把李安父亲放出来。 到底会是谁,在背后操控一切?僵尸在世的消息传出去对谁会有好处?于冥界,于伏羲一族,似乎都没有多大好处,这个丑闻一出,只是在打他们的脸,会让外界觉得他们连自己承诺下的禁令都不能做到,只会失了颜面。 184章 寻找李安 既然对冥界和伏羲氏没有好处,那就可以直接排除他们。神宗也不可能,如今的神宗分裂严重,明显分成两派,内斗不断,他们没必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和伏羲氏、冥界为敌。 那只剩下妖族、魔宗了,“难道是莱恩?” 小迪的各种思路交错,突然收起微笑仔细地看着李安父亲,目光审慎,似乎在猜测背后之人的真正意图。 用那样的目光看他,似乎李安是一道逻辑数学题,充满着玄机,远不能从字面就能找到答案。 李安父亲:“怎么了?” 小迪笑笑说道:“没事,哦,对了,这里燃着犀牛角,香气所到之处,都可隐藏您的气息不被其他人发现,所以,您就好好呆在这,我去找李安过来。” 然后,小迪就攒着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去找那个叫李安的男孩。 不过在去找之前,小迪去百草谷把林淮安叫来了,因为林淮安的感知能力很强,他也见过李安,再加上上次那李安和他的一个同学误入百草谷,身上又染上了尸毒,之后,小茶用自己的血给他们解了毒。 所以,只要找到带着小茶神血的男孩,就能找到李安。而这个任务,交给林淮安最合适了。 这天,小迪跟随林淮安来到之前被厉鬼缠身的沈家别墅外,他们刚一要进去,保安就拦住了,“你们找谁?” 小迪:“沈易雅,我们是她同学。” 听到同学这两个字,保安的神态显得有点慌张,“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是沈易雅的同学。” 当时进入鬼道的学生里,只有沈易雅活下来了,剩下两个没有进去,但是误入百草谷的男同学也活下来了,也就是说一整个班就活了三个人。 保安自然是认得剩下那两个男同学,所以小迪的谎言立马被拆穿了。 林淮安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鬼道的事他那时没有参与到。 林淮安:“怎么不可能,我能不像吗?再说了,班里那么多同学,你能全记住吗?” 小迪尴尬地扯了扯林淮安的衣角,小迪刚才在想,事情都过去几个月了沈易雅应该去了新的学校,但是保安那么肯定地说他们不是,这样说来,她还没有换新学校,难不成休学了? 小迪:“沈易雅是不是休学了?” 保安顿了顿,半晌后才回答,“对啊,你……真的认识她?” 小迪:“对,我是她初中同学。” 保安白了小迪一眼,“那也不可能,她高中之前都是在美国读的,班里除了一两个亚洲面孔,剩下的都是白人和黑人。而且那几个亚洲面孔的孩子,我都见过,绝对不长你这样。” 林淮安:“……” 小迪嘴角一抽:敢情这保安是不打算放他们进去了,而且上次来沈家别墅抓鬼,没有叫他们拿联系方式,真是太可惜了。 既然这样,那只能使用催眠术了,她听到轻笑了一声,“大叔,你知道那个叫李安的男孩吗?” 此时小迪发出来的声音有一种魔术师催眠般的向心力,让保安的心情与肢体原来都紧张,听了小迪的话不由得都变得松弛了,他突然感到一种倦意,一种无聊。 保安:“他在里面。” 小迪得意一笑:“很好,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保安得到指令,立马掉转方向,去到安保亭李趴下睡着了。 小迪和林淮安才得以进去,刚进去,林淮安掉头去到安保亭里,把熟睡的保安敲晕,才心满意足地里来。 “……” 小迪:“大哥,他已经睡着了,你还要把他打晕?” 林淮安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双重保险。” 进到里面,小迪发现,此时的沈家别墅和上次一样冷清,呆在这,觉得会很压抑。 林淮安指着前方,“近了,李安那小子就在前面。” 之后,他们穿过一片花园,在一排排小别墅中间穿过,这些别墅的栅栏有的是绿色的,有的是白色的……七拐八拐,终于来一条青石小路,四周有些草木假山,只是即便有日光在,看起来也都一片朦胧,大白天的太阳都伸不进来,唯独最前方的三个青年,手中都提着的灯笼,散出刺眼的光,随着三个青年的前行,一晃一晃。 小迪:“李安。” 李安平日里话很少,现下突然看见小迪和林淮安,这样对他们一笑,虽然那双深邃的眼里仍然带着些许冷清,可瞥向到沈易雅时整个人霎时柔和了下来,小迪不由得呆了一呆。 沈易雅首先开口,她还记得小迪,突然在这里见到小迪,她还有点惊讶,“小迪?你怎么来了?” 剩下的两个男孩都还记得林淮安,百草谷的经历,实在印象深刻,那两个男孩分别叫李安和谷嘉朗,他们看见林淮安过来,比沈易雅看见小迪还要惊讶,异口同声道,“是你!” 小迪指着他们三个手里提着的灯笼,仔细看才发现每个灯笼都密密麻麻写着什么,“你们是在祈福?” 顿时,他们三个纷纷低下头,沉默半晌后,李安说,“听说在灯笼里写好逝去亡灵的名字和生日,就可以把祈愿灯在放出后,许下心中寄愿,只要诚心,把就可以为他们祈福。” “噗嗤——”林淮安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我说,你们是被那个神棍骗了,如果这都有用,还努力修道干什么?” 听完,那沈易雅、李安和谷嘉朗神态都显得失落许多。 尤其是沈易雅神情有些憔悴,她似乎变得沉默寡言了些,上次小迪见到她,她还是笑得很灿烂的,现在就算笑也透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忧郁。 沈易雅:“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着同一个噩梦,我们看见他们身处无间炼狱,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痛苦,我们就想着这样可以为他们减轻一点折磨。” 这件事,对剩下的那三个人来说,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折磨,活着的人有时也是真的很痛苦。 林淮安:“他们?” 李安沉默半晌,才缓缓回道:“班里的其他同学。” 一旁,小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手里提着的灯笼,突然发现书写在灯笼上的墨不太寻常,绝对不是普通的墨水,墨水四周灵气环绕…… 小迪:“你们是不是认识许志善?” 好好了解后,才知道,原来他们三个因为班里其他同学的逝去,再加上回来之后,整夜做噩梦,都患上了抑郁症。 尤其是亲历鬼道事件的沈易雅已经休学了,整天恍惚、痛苦,虽然她的哥哥给她找了很多心理医生,可是都不见好转。 直到许志善的出现,才断了他们三个持续了几个月的噩梦,之后,许志善还告诉他们:你们的同学因为私自逃出冥界,犯下重罪,要在无边炼狱受尽百年折磨,方能再次进入轮回。 之后许志善还告诉他们:活着的人可以为他们赎罪,给他们祈福,减轻他们的罪责。 可是如何赎罪,如何祈福? 许志善:赎罪嘛,简单,以后多做善事,积德行善;祈福啊,也简单,用特殊的笔,在祈福灯笼,写下他们的名字和生日,就可以在放下灯笼后,诚心许愿了。 不仅是林淮安,小迪也不相信许志善的能力,他那三脚猫功夫真的可以做到为亡灵祈福? 他们两听着,不停地翻白眼。 林淮安:“你们把灯笼收起来吧,许志善那家伙儿,不可信。” “……” 呀!差点忘记正事。小迪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了,李安,我是来找你的。” “……” 终于,把李安带到雅苑图书馆,阿魇还是没有回来。 阿魇那么久了,就回来一次,还正好和小迪错开,老白也是,许久没有回来了,也联系不到他们。 看着冷清、空荡的图书馆,小迪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撇了撇嘴,把李安请进去 这时,等了许久的老人不知从哪突然走出来,毫无血色的脸上,苍白之极,几乎看不到活气,一双眼睛虽是睁着,却是空空洞洞,平常都是没有任何的表情,既不会转动,也没有眨眼,全身上下尽是一股死气沉沉。 在见到李安的瞬间,老人的脸扭曲起来,激动地朝李安扑了上去,然后低声呼唤着,“安儿,安儿……”如一个孩子般,满足的闭上眼睛。 李安被吓到了,用力地推开他,“你谁啊!” 老人笑得很开心,嘴边扬起的微笑,柔和着那一丝丝的皱纹,心中一阵酸楚,又一阵感动。 其实李安父亲死之前不过才46岁,成了二代僵尸后,应该直到现在还应该是中年男人的模样,可不知为何竟然老了那么多。 李安失去爸爸时,年纪还小,再加上现在的老人实在苍老,他是真的认不出来了。 老人:“我是爸爸啊,安儿,不记得爸爸了吗……没关系,很正常,我们父子那么多年未见了,你那时还小,不记得很正常,很正常……” “不,不可能,你只是眉目有点像爸爸,你你不是,他已经死了,死了……” 185章 睚眦来访 也许,离开了许久的亲人突然回来,给至亲带来的除了欣喜若狂,更多的是委屈和不可置信吧。 李安的不相信和李安父亲的百口莫辩,让小迪突然百感交集,脖子挺着,帽沿微微的颤,小裙子在腿上前后左右的裹。 “方便我插一句吗?”小迪把手插在裤袋里,皱着眉头,眼看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可是不饿,其实也不是不饿,也不是不想吃——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子事。 可那二人不亏是一家人,谁都没有理会她。 小迪嘴角一抽,手里拿着那张家庭合照,横在他们面前,“何必废话连篇,直接看照片不就好了?” 在李安的震惊下,小迪指着老人,继续说着,“这是他的,这下能证明他是爸爸了吗?实在不行,就亲子鉴定?” 李安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接过照片,他清楚地记得家里也有一张一摸一样的,妈妈经常在夜里拿来看,看着看着就天亮了……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家?” …… 之后,小迪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李安跑了出去,而老人因为害怕阳光,刚想冲出去追李安,就在跨出大门那一刻,被太阳灼烧刺痛,周遭一切都失去了声音,消去了颜色,好像是火山的熔炎在拼命翻腾着,无情地灼烧着老人所有的感官。 “安儿,安儿……” 老人艰难地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跨出大门。 小迪:“我去追,您别着急。” 一路追赶到十字路口,车水马龙,可李安却不管不顾,一头朝汽车扎去,几乎转眼之间,就消失在视野里。 “你这小子,太过分了。” 就在小迪再次要起身飞奔时,被一个强有力的手臂一把圈住,拥入怀中,一抬头,就撞到睚眦的下巴。 睚眦还是像以前那样不正经,明亮的俊眸含情脉脉地看向小迪,他伸出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嗔道:“淘气鬼,都大姑娘了,还跑得没边,一边形象都没有。” 一般女孩这时候应该面红耳赤了,可小迪不一样,这时候她心里只有那个跑得不见踪影的李安,气哄哄地推开睚眦,焦急地看着李安消失的方向。 “你干什么,人不见了!” “……” 说完,就转进了车流里,身后,睚眦笑得一脸无奈,外套迎着风横起,掌心渐渐具现的刺青从掌心涌向太阳穴,竟瞬间焕然如新! “尼天,你终于要回来了。” 另一边,小迪跑到一处废旧居民楼,楼道又小又窄。 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就是居民楼前,竟然有一个滑梯,两个秋千,小小的攀爬架,还有沙场。 小孩很喜欢这些东西,按理说,应该经常有人过来玩耍,但这里一直很人来,要不是跟着李安过来,小迪会以为这几栋居民楼已经废弃,看着古怪得很,可以拿来拍鬼片了。 “哗啦啦”,一棵落尽了叶子瘦不拉几的榉树,开始落叶,附近的公用厕所更乱涂乱画,各种涂鸦。 这里没有任何让人心情平和的东西,也没有刺激想象力的东西,一切都平淡得很,也奇怪的很。或许在炎热的夏天,这里会聚满人,毕竟这里真的很清爽。 走在楼道上,偶尔踩到落叶的声音“吱嘎”响着,居民楼里很安静,走了那么久,小迪也没有看见其他住客。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喊着李安,希望李安可以出来,“李安,你在哪,出来,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 意料之中的,没有谁回话。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许志善! 小迪:“许志善?你竟然会打来给我?” 许志善:“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志善的话把小迪说懵了,什么叫她想做什么!这没来由的话,差点把小迪逗笑,“不是,哥们,此话何意啊?” 手机那头,沉默一会儿,许久才开始说话,“我的意思是,李安的事,你就别管了,这件事牵扯太多,很危险。” 这话,小迪可不觉得许志善是在关心她,毕竟许志善可不像他的名字那样善良,他可是一个可以为了报仇,可以把家人都拉入死地的人:弑父弑母,虽然是后妈,连带最疼他的爷爷。 小迪笑笑说:“你这样说,差点让我以为你还会关心人?” 许志善:“念在我们曾经共度生死的份上,友善提醒一句,僵尸事件的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太大,不是你可以惹得起的。我敬你是条汉子,不想看见你白白死去。” what!汉子!这真的是在夸她吗?许志善不仅修为不好,脑子也不好,有这么形容人的吗? 这下,彻底把小迪惹毛了,还没等许志善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通话,一边骂骂咧咧道:“呸,渣男。” 这时,她突然看见对面楼道跑过一个身影,好像是李安的。 “别跑,李安,看见你了,别跑,别跑……” 说着,小迪飞快地跑起来,可那个身影在她跑过去后,就不见了,在换股四周,发现,那个身影竟然出现她刚才和许志善通话的地方。 且来回跑,似乎是在逗她,挑衅她! “我……真的,想拆了这居民楼。” 就这样,她在这里逗留了好久好久,那个身影也在她前面晃荡好久,很多次都要抓住了,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气得小迪不断骂骂咧咧,骂得口干舌燥。 “咳咳咳……我……被我抓到,扒了……你的皮。” 在过了一个小时,天已经有点黑了,小迪累得连脏都顾不上,很随意就坐在台阶上。 “累了?”突然传来睚眦的声音。 她缓缓地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倚在树上悠然的睚眦,他的神情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唇角边依旧挂着那抹永远不变的带着点调皮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 “还用问吗?肯定是跟来的啊。” 这让小迪苦笑不得,这厚脸皮的模样,那么久了,一直没有变呢。 这时,睚眦突然走上来,两只手环抱在一起,“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 “我看见你像个傻子一样,在楼道上跑来跑去,还跑得挺欢的,都不忍心打扰你,只能在楼下等你累了,打算和你说说话。” 说说话?哼,消失不见了那么久,刚回来就各种言语消遣她。 小迪不服气地撅起嘴,赌气把嘴撇到一边。 睚眦见她不服气,可是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脸对脸儿撅着嘴,场面极其优秀,把睚眦都逗笑了,可是想笑却不敢笑出来。 许久后,小迪突然正经八百地看着睚眦,问了一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这段时间,你去哪来?” 睚眦:“去玩了。” 小迪:“你怎么和阿魇、老白一样,这段时间,总是很忙,一个个的。” 睚眦温柔笑着点头,那笑容还是有些苦涩,但十分自然,清浅之中,倒是有种动人的温情。 睚眦:“累了,就回去吧。” “是啊,你这孩子,在这里嗨了一天,我们哥俩看了一天,你不累,我们都累了。” 这突然穿出来的声音,绝对是嘲风的,小迪对他熟悉得不得了。 这个家伙儿可是承包了小迪的童年噩梦,在睚眦还在假扮女儿身羽柯时,就总是偷偷跟着他们,曾一度让小迪很是害怕,以为自己被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跟踪,难过担心半天。 后来才知道是羽柯,不对,是睚眦的弟弟,因为担心睚眦敛去原貌、收起妖力后,会遭遇不测,就一直偷偷跟着,暗中保护。 可真是个好弟弟,虽然做法变态了点。 一脸疲惫地回了雅苑图书馆,一进去,就看见李安父亲,小迪有点不好意思,答应要把李安找回来,会没有抓到他。 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您别着急,会找到的,明天,我在和我朋友去找找他,会找到的。” 老人:“那,真是谢谢你了,我们一家人能不能团聚就仰仗您了。” “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为表谢意,还鞠了个躬,这让小迪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一个看着年纪那么大的老人,虽然真实年纪只有50来岁,但是看起来真的有七八十岁的样子,这样的老者对她鞠躬,当真受不起。 回到,房间里,自从去了神宗,那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一觉睡到天明了。 “老板娘!” 她习惯性地喊出这三个字,可空荡荡的房间,没有谁回应她,她也立马清醒过来,老板娘和老白都不在,就只有她住在这,豪豪也不在,都不在,都不知道去哪了。 也许,她也是知道的。 那天,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起老白和阿魇这段时间总是很忙,不知道在做什么,其实她应该都能猜出一星半点了。 小迪总是很喜欢笑,就算自己明明不开心,也喜欢笑脸迎人;明明很难过,却总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萌新样子…… 186章 夺取神丹 白日里,街上总是人很多,却没有谁走进雅苑图书馆。 小迪:“您要去哪?” 李安父亲戴着鸭舌帽,长衣长裤,还面戴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看他这幅装备,小迪就知道他要走了。 “我要走了。” 小迪好奇地把玩着从拍卖场拍下来的聚魂器,可养灵、聚魂的神器。 看到聚魂器,小迪的思绪禁不住飘到永寂岛,心中徒生愧疚之情——那个被她弄得魂飞魄散的亡灵。 “可是,老先生,你在这里会比较安全,”小迪说出的话语突然停顿,看向老人的表情带着点探索,笑笑道,“还是说,您急着回去交差了。” 老人一怔,一张这得严实,这剩下眼睛的脸上明显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目光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 小迪意味深长地走过去,把老人扶到沙发上做好,“您说说,大热天的,出去不难受吗?再说了,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猫腻?不能急就这样罢休了啊,您说对吧。” 此时,整个雅苑图书馆,都洋溢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热闹的市中心,一间房放下窗帘,灯也不开,里面的人低头沉默半晌,艰难地抬起来,“安然,我突然好像你。” 顾言之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头紧蹙。 “顾言之,你还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家伙儿,安然都化作白骨了,你还惦记着她呢。”子慕兰兮突然凌空出现,翘起二郎腿,慵懒地倚在沙发上。 顾言之猛地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子慕兰兮摆摆手,“当然是因为我关心你啊,放心不下。今天是安然的生日,我猜,你绝对会很难受,像往常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头喝酒,然后不省人事。” 顾言之抬起头,柔顺的刘海被吹向后方,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冷漠的眼睛轻轻眯起,“兰夕,和我走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还有,不要再跟踪我!” 子慕兰兮突然发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这个人,一向任性、不听话,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要做,这样才有意思嘛。” 顾言之挺了挺坐僵硬的背,脑子仿佛麻木了般,面无表情,宛如毫无感情的幽灵,“有人告诉我,你不是真正的子慕兰兮,真正的子慕兰兮在八岁那年,一次去往永寂岛的旅游中,已经死了,而你只是一只魔,一只占用了子慕兰兮身体的魔。” 子慕兰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呵,原来你早就知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说?” 子慕兰兮抬头去看顾言之黯淡宁静的面庞,她竟有些可怜他。 她顶替子慕兰兮十余年,和顾言之也认识十来年了,她其实很了解他,顾言之这个人,一向平静冷漠得像个木头人。 就算被宗门处罚、批评,他还是面无表情,直直地站在那,久久不动,像一尊雕塑,坚硬的没有喜怒哀乐的雕塑。 顾言之:“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关系?” 子慕兰兮咬着唇,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顾言之:“最开始的子慕兰兮胆小怕事、软弱可欺,年纪虽小,却学会了这肮脏世俗最虚假的一套,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不少跟着安静静欺负其他人,这样的她,还不如被你替代了。” “……” 顾言之:“还有,兰兮,不要妄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我最讨厌被利用,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那就就此罢手,不要把我当成傻子。你们魔宗要对人界做什么,我不想管,也不在乎,但不要算计到安然身上,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你还想让她死都不能安息吗?” 子慕兰兮嘴角一僵,“呵呵,顾言之,好样的。” 原来顾言之什么都知道,子慕兰兮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顾言之,现在觉得自己对他了解浅薄,那双清冷淡然的眼睛,向来无悲无喜,其实被谁都看得通透、明朗。 子慕兰兮愣愣地坐在那里,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在她的面前,只有那双略带浅褐的色双眸,仿佛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见底。 “你很好,怪不得莱恩那么高傲的孔雀,都不吝言辞夸赞你了,你果然看得看得通透。不过,太过聪明的人容易作茧自缚,你精心策划步步为营,自以为胜券在握,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一场空欢喜。这叫什么?这叫可笑。” 子慕兰兮站起来,缓缓走出去。 顾言之:“我不会失败的。” 子慕兰兮的脚步停下来,“你生而为人,却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你成了那群要毁掉人间的恶魔的利刃,一把毫无情感的利刃,从你自甘堕落,甘愿被当做棋子的那一刻起,你以为失败了。” 顾言之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情绪的起伏,嘴唇微显苍白且微颤,脸上隐约有打斗过的痕迹,他的神情淡漠中有些疏远,但不经意间闪过的扭曲的神态,把他心中的矛盾演绎得淋漓尽致。 子慕兰兮:“与其想着怎么复仇,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搭救安然,说不定,她还可以回来。” 这话,让顾言之脸上变得痛苦扭曲,“她的魂已经散了,谁都救不了她。”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世间万事,变化莫测,谁知道安然的魂魄,会不会有一天会再再次回来呢。 “也许冥王,是这世间唯一可以救她的神。” …… 晚上,雅苑图书馆关门了,李安父亲脸色有点难看,“你是要把我囚禁在这里吗?” 小迪不怒反笑:“瞧您说的,您是长辈,而我呢,作为当代品德高尚的有志青年,自然是尊老爱幼的,怎能会囚禁您呢?只是放心不下您,毕竟伏羲氏可容不下以人血为食的僵,您出去会很危险的,好好待着这等时机成熟了,我在送您离开,好吗?” 此时,在李安父亲看来,小迪就是个笑面虎,口蜜腹剑的笑面虎,热情的外表下有一颗冰冷狠辣的心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想,我和旅馆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突然来找你?成为僵尸十几年了,我是怎么躲过伏羲氏的眼线,怎么存活下来?” 小迪嘿嘿一笑,越笑越开心,“不是,您这么直白,我们还怎么和平相处啊?既然您都说了真没多了,也提了这么多问题,干脆把答案也说出来吧,不然,我要自己去找答案,也麻烦,浪费时间。” 李安父亲:“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在旅馆里,东巫没有告诉你?” 东巫?她确实什么都没有说。印象中,东巫似乎只对镇南王感兴趣,除了镇南王的话题,她什么都没说啊。 不过,小迪确实猜出了一星半点,李安父亲的到来,不过是为了把小迪的注意力吸引到旅馆里,把僵尸现世的秘密公之于众,包括拍卖场的秘密,拍卖场背后的各种手脚…… “是啊,自从我知道你死在旅馆,并在那里染上尸毒,我肯定会去看看,啧啧啧,这么说来,我好像中了你们的算计,想想还真的不舒服。” 旅馆里聚集着大量亡灵,很多鬼差经过,却没有去理会他们,因为那些亡灵早于成了怨鬼、厉鬼,戾气重,连冥界都不想收。 而东巫身为鬼差,公然炼出僵尸,并藏匿百年,违背伏羲氏和冥界的约定,这会儿,又故意把小迪引到旅馆,曝光此事,这不是故意要离间冥界和伏羲氏的关系吗? 伏羲氏和冥界有隔阂,对谁有好处呢? 幕后主使为什么不自己揭发这件事,为什么要把小迪吸引到那里?还是说不仅仅要离间冥界和伏羲氏的关系,还有其他心思? 青云派宗门里,安掌门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言之,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言之:“掌门,我的意思是,天启门现在风头正劲,以前,他们一直被我们压一头。可现在,我们失去了修为最高的欧阳掌门,而廖掌门也闭关多年,与外界隔断联系,未知数太大。说句不好听,廖掌门在里面是生是死,成败与否,我们还不得而知,要随时为失去两员大将做好准备。” 安掌门长得粗壮得很,站在那里像个石头墩子,方方的又黝黑脸庞,跟身材配搭得非常匀称,他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你的意思是,要盗取天启门的帝普神丹?” 顾言之:“是,帝普神丹对于修道者来说意义重大,所有人都视若珍宝,知道天启门神丹下落的,应该就只有门主和小门主,以及几位地位崇高的长老,其他人不知,所以我能只要对那几个知情者下手,就可以盗取天启门的丹药了。” 安掌门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是啊,所有人都视若珍宝,那可是个无价之宝啊,是吧言之?” 这话一出,大厅里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安掌门话语虽是平淡无奇,语气中试探的意味颇深。 187章 梦中人 顾言之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深意,安掌门为人一向多疑,长相粗犷豪放,心思却极为缜密。 顾言之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因为弥足珍贵,所以不能让另一颗帝普神丹落入天启门手里,我们青云一派幸得三位掌门撑场子,才能在修道界里有今天的地位,甚至连伏羲氏都敬我们三分。 现在欧阳掌门失踪,青云派失去左膀右臂,失势不少,但是若您和廖掌门各得一颗帝普神丹,从此修为大增,哪里还会怕那天启门背后算计我们?” “嗯,不错,”安掌门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唉,如果静静也像你一样懂事,那该多好。” 顾言之瞥向安掌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淡漠的眼睛闪过一丝厌恶,但仅仅是一瞬间,不被任何人发现,“掌门,静静年幼,爱玩,爱胡闹,也无可厚非。” 安掌门摇着头,“你也没大她多少,却比她沉稳懂事的多,你啊,就别为她开脱了,不成器的丫头。” 顾言之:“静静只是爽朗活泼,看似胡闹,却比很多人都看得清形势,很聪明伶俐的女孩的。” “哈哈哈哈……”安掌门被逗得哈哈大笑,听到有人这么夸赞自己的亲闺女,再加上顾言之是他最得意的门生,知道顾言之对安静静的评价那么高,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在安掌门看来,顾言之是人中翘楚,会审时度势,品行端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若是能喜欢安静静,和安静静喜结良缘,这是他最想看到的。 毕竟年轻一众子弟里,最配得上他女儿的就是顾言之了。 顾言之拿出手提电脑,屏幕里放出各种照片,都是浩于莨在酒吧、酒店厮混的照片,此人一向是个很爱到处厮混的浪荡公子哥。 “掌门请看,这就是浩于莨,也就是天启门小门主,我们可以在他身上大做文章。” 安掌门:“说说看。” 顾言之:“天启门的门主浩存钰,做人做事最是谨慎,从他那里下手,比较困难。 而他的儿子浩于莨虽然天资聪颖,号称下任门主,却整天无所事事、放荡成性,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这样的人,做容易下手了,从他那里套出帝普神丹的下落,应该不难。” …… 把要做的事和安掌门交代清楚,并得到支持后,顾言之开始出门。 刚准备离开宗门,就看见了安静静。 安静静一看见他,笑得一脸娇羞,“那个,大师兄,你和我爸爸商讨得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顾言之点点头:“当然啊,你大师兄什么时候连这种事都办不到了?” 顾言之笑得很温柔,还不忘伸出手帮安静静挡去刺眼的阳光,弄得安静静脸羞得通红。 路过的青云派子弟都笑得一脸八卦,心里纷纷想着:大师兄和安静静真的般配,郎才女貌。 调皮一点的,还带头起哄:“静静师妹,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和喜酒啊?” “对啊,大师兄。” “啊哈哈哈……” 这让安静静更加脸红了,“你……你们,胡说什么?” 虽是这么说,安静静内心却是窃喜的,眼前顾言之一个浅浅的笑意,足以让她的内心掀起波澜壮阔。 顾言之佯装做委屈的样子,“那就是说,师妹,嫌弃我喽。” “哦——嫌弃——”围观的弟子又在起哄。 安静静:“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嫌弃,我一点都不嫌弃大师兄,我……我……” 我喜欢你,可“喜欢”这两个字向来都是难以说出口,安静静脸涨得通红,卯足了劲,周围围观的人也都看得出她的激动和紧张,也看得出她想说什么,可她就是说不出来。 顾言之歪着脑袋,笑得宠溺,“嗯?” 然后,就在大家以为她终于要说出口时,却突然跑开了,引起一阵哄笑。 远处,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安掌门无奈摇着头笑着,对身旁的一位男士说着,“你看,他两,多般配啊。” 男士:“是啊,啊哈哈哈。” …… ———————— 这个夜晚就灯红酒绿的南方城市,无数人都被彻夜不眠被各种利益熏陶,明晃晃的高楼大夏和人流密集的街道把这座城市装潢得无所不有,更甚是千奇百趣,物欲横流。 “嚎哦哦——” “哈哈哈,嗨起来……” 酒吧里,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扭动腰肢,年轻男女在那疯狂的摇头,好不活跃啊。 “怎么样,你打算就坐在这一晚上,不找几个妞开心开心?”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一只手搭在浩于莨的肩膀上。 他叫浩于任,是浩于莨的堂弟,周围这些公子们都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世家之间常有往来,不说亲密无间,至少也是个脸熟,经常一起玩闹。 浩于莨和浩于任关系一直很好,再加上血缘上相近,平日里也玩得火热,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看见浩于莨心情不好,浩于任一猜就是和门主浩存钰吵架了,每次一吵架,浩于莨都会郁闷好几,喜欢坐在角落不断地给自己灌酒。 为了让好兄弟浩于莨高兴起来,浩于任很是聪明地喊来了几个美女。 眼看着几个妆容精致的美女扭着腰肢走过来,招呼着浩于莨,这让浩于莨越发不高兴了。 浩于莨烦闷地喝了一大口酒,“滚,都走开。” 把那几个美女都赶走后,浩于莨一脚踹到浩于任脚上,表示自己的不满。 被踹的如果是其他人,只能自认倒霉,也不敢表达不满,毕竟他是天启门的小门主,他们都不敢招惹。 可浩于任可不管这些,一把抱着浩于莨的脑袋,压在桌子上,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突而笑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只把他的脸埋到玻璃桌上,精致的下巴得意地扬起,笑声沉闷得就好像是从自己胸膛里发出来的一样。 浩于任:“我说,你最近脾气见长啊,小老弟。” 浩于莨用力掐了下浩于任的大腿,才让浩于任不情不愿地放开我,“小老弟?到底谁小啊,我比你大了整整两个钟头,两个钟头!” 说到年龄,浩于任就各种不服气,明明就晚生了两个小时,一个在晚上11点多,一个在次日1点多,生日上就差了一天,而他也只能做浩于莨的堂弟,不能做哥哥,真是不爽。 浩于任:“要不是接生的医生不负责任,半天都不能让我出来,他们专业水准要是高些,我就是哥哥了。” 听到这,浩于莨被逗笑,这个说法浩于任已经用了十几年了,动不动就怪当时的医生,要么就是浩于莨是早产儿,不该这么早出生。 浩于莨:“再说一遍,我不是早产儿。” 浩于任自然不服,明明他爸妈早一年结婚,可他却比浩于莨晚出生两个小时,成为堂弟,万事都被浩于莨压一头,为这事,他耿耿于怀十几年。 “你就是早产儿,看你现在又瘦又矮,肯定是因为当年是早产儿营养不良,所以现在发育不好。” “……” 浩于莨不矮,一米八的个子,可是浩于任接近两米,一站上去,他们就是最萌身高差。 也因为身高,浩于莨经常被浩于任嘲笑,也只有在身高上,浩于任才能扳回一局,不然样样都输给浩于莨。 最重要的是,浩于任打不过浩于莨,也因为多年以来,浩于任都是手下败将,所以浩于莨经常嘲笑他是头脑简单的“电线杆”。 浩于莨:“你见过八斤多的早产儿吗?” “……” 年轻人闹腾了许久,也累了,他们终于离开了酒吧。 此时已经是接近天明了,浩于任喝得烂醉,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嘴里不停说着,“我还能喝,继续,不醉不归……” 送他回去的浩于莨无奈摇头,要是平常,他们两都是醉得不省人事的,可今晚浩于莨没多大兴趣,刚和爸爸大吵一架,整个人还在气头上。 “你好,可以认识认识吗?”身后响起一个及其动听的声音。 又是搭讪,现在的女孩都这么随便。 浩于莨心情不好,若是平时,女孩长得好看,他就好好调戏一番;长得不好的,直接把人家骂哭。 现在,他是连理都懒得理,头都没有回。 “怎么,怕了?” 什么!她竟然说他怕了?他怕什么?这不是在挑衅他吗? 浩于莨很是不爽地回头看去,那一刻,他怔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和他今日经常梦到的人一摸一样,梦里的人就这么站在他面前,让他怎么能不惊讶。 为什么,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你是谁?” 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笑得妩媚动人,站在楼梯上,身上飘散着很清新的香气,啡红的脸颊闪着光,两个酒窝托着眼角的笑意,流露出勾人魂魄的魅力。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眼睛里带着媚态的男人,媚不是矫揉造作,而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韵味,不过,你不如他。” 浩于莨扶着浩于任的手停在了半空,他被眼前的女孩一番丽质惊呆了,心中涌出一种冲动…… 188章 顾言之的来访 前面的女孩,应该不叫女孩,而是一个能魅惑众生的尤物,她看见浩于莨的反应,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见那人优雅的走下楼梯,莲步轻移,腰肢款摆,紫色轻纱随风摇曳,每走一步仿佛合着梦幻般的韵律,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令人望之神魂俱销。 她靠近浩于莨的耳朵,和他暧昧的咬耳朵,声音酥软,“我知道你,浩于莨。” 整个人挂在浩于莨身上的浩于任又发起酒疯,“喝酒,喝酒……” 浩于莨一掌把他拍晕,很干脆利落地扔在地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她看着在地上趴着的浩于任,盈盈笑着,“我猜得出我是谁吗?” 浩于莨摇着头:前面的女孩到底是谁,我不记得她啊,可她却真真实实地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好几次,到底怎么怎么回事? “我叫媚儿。” 狐媚儿本人实在长得漂亮,肌肤赛雪,红唇丰润,一双点眼足能勾魂,比浩于莨见过的所有妩媚美女中更多了几分岁月锤炼的妩媚风情。 狐媚儿整个人好似一朵开得正艳的红玫瑰,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举一动都张扬着娇媚动人的气场,普通人见了,少不得要勾起一份自愧弗如之感。 再加上狐媚儿靠的很近,浩于莨耳根子竟然像烧了起来。 …… 这一举一动,都被一个带着鸭舌帽,且帽子压得很低的男人看在眼里,他熟练地拍下一切,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满意地离开。 青云派宗门里,那个男人摘下帽子,恭敬地对着前面坐在椅子上的顾言之说道,“顾先生,浩于莨还是整天花天酒地,不思进取。” 顾言之看着刚发过来的照片,屏幕里的狐媚儿巧笑倩兮,“这个女人是谁?” “顾先生,说到这位女士的身份,就比较奇怪了,竟然查不到,只知道最近她经常去那间雅苑图书馆,看样子和那个叫小迪的女孩挺有交情。” 又是雅苑图书馆!她到底想做什么?顾言之执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准备一下,阿昊,我们要去一趟雅苑图书馆了。” “是。” …… 可这会儿,雅苑图书馆里除了李安父亲在,就没有其他人了。 顾言之刚走过去,就注意到了那个大白天也包得严严实实的老人,“老先生,这里的老板呢?” 李安父亲头也没抬,“都出去了。” 顾言之:“去哪了?” 李安父亲:“不知道。” 顾言之:“什么时候回来?” 李安父亲:“不知道。” 顾言之:“那个叫小迪的女孩最近经常和谁见面?” “不知道。” 还是不知道,李安父亲的一问三不知,让顾言之有些不舒服,不由地皱起眉。 算了,只能等着了。 就这样,顾言之就坐在沙发上,等了一宿,坐得都有些乏了,才听见门外有了动静。 定睛一看,小迪正好奇地看着他,“咦?你是来买书的吗?” 顾言之定了定神,把手里的一份文件丢给小迪。 小迪虽是对他的态度很不爽,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她打开文件看。 哦?竟然是一份关于小迪的身份调查,无非就是各种关于她的信息,就读学校、血型、视力、身高、体重……以及她去过哪些地方,经常和她往来的人…… 不对,这身高和体重有水分啊! “啪——”小迪生气地把文件甩到地上,破口大骂,“什么意思,我明明只有49.5公斤,这里竟然写着50公斤,还有,我身高不止一米六,只是我初中时的数据,我现在快一米七了……” 顾言之:“……” 李安父亲随遇瞥了小迪一眼,目测她最多一米六五,“你应该只比初中那会儿高了两三厘米吧?” 小迪吼道:“那四舍五入不就一米七了吗?哪里有错!” “……” 一阵,辩论后,小迪也累了,坐在顾言之的对面,跷着二郎腿,“话说,你就是顾言之?” 顾言之轻“嗯”一声,他以为小迪会和阿魇一样,很难对付,现在看来,小迪就是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女孩。 顾言之有些疲惫地倚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想,右手时不时轻叩着大腿,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迪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因为狐媚儿才来这里的?” 顾言之一直轻叩大腿的手徒然顿住了,他睁开眼,挺直腰,“你还不算笨。” “哼。” 小迪冷哼一声,其实要猜到顾言之的来意并不难,因为顾言之一直派人监视整个雅苑图书馆,一有什么就急着要过来知晓真相。 早在拍卖会里,亲眼看见天启门和青云派各得了一枚帝普神丹,她就能猜到,这个神丹就会在人间修道界掀起一阵新风雪。 不对!小迪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林淮安的药炉里有三颗帝普神丹,而莱恩就只拍卖了其中两颗,那时,小迪想,仅仅是因为有两颗刚好能让那两个最大的宗门达到平衡,进了为了得到神丹,他们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合作起来,平分了那两颗神丹,不让价格继续攀高。 也因为违规合作,控制拍卖会价格,引起拍卖会的不满,他们才会被赶出去,五年内禁止踏足拍卖会! 这当然是莱恩的想要的结果之一,那两个宗门不在了,对于其他人来说,当然有很大的好处。 但现在小迪才明白,莱恩真正的用途不在拍卖会,而是之后,之后的各种暗流涌动。 人啊,总是贪心的,有了一颗,就想要两颗,甚至想要更多。 两方都有了一颗,该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看似平衡的水平线,其实只要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很容易倾倒、坍塌。 如果,一开始就拍卖了三颗帝普神丹,那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是拍卖会。 因为无法形成平衡,无法合作的情况下,青云派和天启门只会两败俱伤,显然莱恩并不想让他们一开始就斗得你死我活,更不想看到拍卖会因此成为这次斗争里的最大获胜者。 帝普神丹的出现,一开始就打破了这些宗门所有虚伪的平静。 所以,莱恩要做的,不是毁了这些宗门,而是要控制他们。 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那些所谓的争斗会是最有趣的,如果这会儿,莱恩拿出第三颗,那将会是多有趣。 小迪突然笑了笑:“突然觉得眼前正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 顾言之不知所云,也不知小迪说的何意,但他懒得理会,总觉得小迪神经兮兮的,“你和狐媚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迪嘿嘿一笑,摇头无奈地说,“你这样子,像国家机关里那些调查户口的公务员,再说了,狐媚儿是谁,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吗?她是美人啊,一个善于蛊惑人心的美人,你也小心点,万一遇见她了,心也被夺了去,那该多没意思啊。” 是啊,多没意思啊。顾言之可是个情种,如果这个情种因为狐媚儿,而移情别恋,那就没意思了。 莱恩、子慕兰兮,所握在手里的筹码——安然的死因,以及聚魂之法,在顾言之移情别恋后,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所幸,这些年,顾言之虽遇人无数,却从未有过半分改变。 顾言之突然站起来,“狐媚儿不是人,对吧?” 咦?竟然被发现了,他是怎能发现的? 按理说,狐媚儿一个修炼了几千年的狐妖,修为甚深,又是狐中最高贵的血脉,就算是上仙,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而顾言之只是一个对狐媚儿来说一个蝼蚁般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会被发现真实身份呢? 小迪惊讶地“哦?”了一声,“顾言之,你为什么这么说啊?你总不能因为不喜欢她,就骂她不是人吧?” 顾言之冷笑一声,“不要在我面前装傻。” 顾言之还真是的无趣的家伙儿,说的话没一个字中听。 小迪撇撇嘴,“老先生,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今晚我可能要和顾先生彻夜长谈了。” 支开李安父亲后,气氛越发诡异起来,顾言之的表情显得更加凝重了。 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分针秒针片刻不停滴滴答答的走,声音很小,在这时,却异常刺耳,指针走的均匀,不急不慢…… 小迪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不正经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锐利,眼中看着平静,却让人不敢轻易直视,声音沉重缓慢,“顾言之,以你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媚儿姐姐的身份,就是整个修道界也没有几个人能发现她的来处。” 顾言之:“是,得知她的身份我也很惊讶,让我惊讶不已地的不是她狐妖的身份,而是她接下来要在人间做的事——费尽心思地接近浩于莨,她,不,是你,你想做什么?” 顾言之眼中锐利不减,暗含杀意,他不能被小迪乱了他的计划,如果小迪接下来要做的事,对他有害,那他只能斩草除根了。 当然,他是没有能力做到,但他背后的势力,可以做到这一切。 189章 灵狐情路 顾言之眼中的杀意尽然被小迪看在眼里,她倒是无所谓,“你既然开始怀疑我了,不是应该暗中处理吗,怎么会来问我,打草惊蛇?” 顾言之:“有时候,心中疑惑不已,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在你们脸上明察秋毫,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就能透露出你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起初,顾言之的目光只是随随便便的,他甚至不喜欢察言观色,但现在他变成了一个习惯于洞察他人内心的人,每一个人外表上的什么东西都与内心有关,从外观便能看出万千价值。他看人的目光很快就变得犀利而明察秋毫了。 小迪:“那你在我脸上看见了什么?” 顾言之:“没来之前,我怀疑你和子慕兰兮是一伙儿的,现在才发现你们是不一样的。” 小迪白了一眼:“当然,子慕兰兮那个行事风格狂躁的男人婆,怎么会和我是一伙儿的。” 顾言之没有再说话,他起身就离开了雅苑图书馆,连道别都没有。 回到青云派宗门,顾言之站在玻璃窗前:子慕兰兮想要利用安然,而把我拉入同一个阵营;而那个叫小迪的女孩,请来了狐妖魅惑浩于莨,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帝普神丹。 …… 另一边,小迪打了好几个喷嚏,心想着:有人在想我。 “顾言之人很聪明,就是太容易被自己的聪明带偏了方向,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啊哈哈哈,他肯定以为狐媚儿是为了得到帝普神丹,呵呵呵……” 狐媚儿从背后搂住小迪的腰,啧啧叹道:“还别说,你这腰,有点肉。” 什么!这不是说她胖吗?小迪立马反驳:“我不胖,我没肉!” 狐媚儿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手里还拿着一大束玫瑰,看见小迪好奇地盯着玫瑰,她有点得意,碎碎的刘海跟着她的脸左右晃动,“怎么样,漂亮吗?” 小迪点点头,说实话,长那么大,还没有谁送过她玫瑰。 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睚眦倒是经常买礼物给她,但是一般都是吃的,一点浪漫的东西都没有。 狐媚儿把玫瑰放在桌子上,开始聊起她这几天在人间的各种有趣的事情。 “知道吗?三百年前,大约八百年前,我曾来过人间,那时的人间看上去和现在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肯定啊,都八百多年,肯定差点很大啊,反观妖世,几千年了,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一直都是风景秀丽的美景,各大族群聚居地,房子都是宽敞气派、气势恢宏的…… 小迪:“那个叫浩于莨的男孩,还好吗?” 狐媚儿为了让浩于莨尽快喜欢上自己,就施法进入浩于莨的梦境,各种亲近。 狐媚儿突然敛住笑容,“原本我以为区区人类,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魂不守舍……” 狐媚儿还没说完,小迪就激动地插嘴,“你是说,浩于莨不喜欢你?” 看见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在男人面前吃瘪,小迪竟然觉得很好玩。 狐媚儿:“很难说。” 不过,狐媚儿可不是容易放弃的人,狐族最擅长媚术,如果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那她该多丢人。 但是,生来就自恃清高的狐媚儿,怎么会使用媚术去得到男人的心,她相信自己就算不用媚术也可以做到。 这不,为了得到浩于莨的心,狐媚儿总是动不动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他在吃饭时,她也能突然出现,“浩于莨,你最近还能梦见我吗?” “姑奶奶,你又出来了。” 狐媚儿眨了下眼,“你一想我,我就来了。” …… 他开着跑车,狐媚儿也能开着另一辆豪车,追上他,并超过他,“怎么样,浩于莨,你这车技还不如我呢?” 狐媚儿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行云流水地漂移,每次都能听见漂移轮胎所在地上的摩擦声。 浩于莨:“酷啊,媚儿。” …… 他在蹦迪时,狐媚儿也能突然出现,扭着性感的腰肢在他身旁热舞。 狐媚儿本来就是极其视觉冲击力,国色天香的外表,性感火辣的身材。 靠近浩于莨的二旁,稍带磁性地沙哑,又娇媚的声音,“浩于莨,你会喜欢我吗?” 那双桃花眼更是勾人心魄,似乎都看穿浩于莨所有的小心思。有时候她更像是魔鬼、是撒旦。她的到来能引发男性内心最深沉的恶。 浩于莨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长大,这句话他真的听过很多遍了,他咬着狐媚儿的耳朵,许久才玩味般地说道,“这句话,有无数女孩问过我,我一般都会回答:会的。” …… “浩于莨,我们算是朋友吗?” 是的,过去那么久,浩于莨像是如往常那样,该吃吃,该玩玩……或许想他这样的人,不会真正地对谁动心。 “嗯?” 沙滩上,狐媚儿突然说道,“有时候我觉得我两蛮相似的,都是喜欢玩弄感情的,不过,我最近夜观天象,突然发现你的未来——会有点辛苦哦,以后会孤独终老的。” 浩于莨没当回事,对他来说,孤独终老这四个字,并不是很可怕,因为从未想过要成家立业,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浩于莨:“那看来你算的蛮准,想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乖乖地守在家里,孤独终老?这太正常了。” …… 天启门总部,浩于莨坐在沙发上,突然发小,把他旁边的浩于任吓了一跳,“干嘛呢,傻了?” 浩于莨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到狐媚儿会发笑,特别是突然想起狐媚儿说的“孤独终老”这四个字,他笑得更开心了,“知道吗,最近有个女生对我说,我会孤独终老?这太好笑了。” 浩于任白了他一眼,心里念着: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儿,这段时间,都不见人影,感情是去泡妞了! 浩于任:“泡妞为什么不带我去?” 浩于莨:“什么泡妞?我们是朋友。” 浩于任:“朋友?你不是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情,你不说妹子像茶,都是拿来泡的吗?” “……” 浩于莨:“……” 浩于任:“泡妞就泡妞,还扯什么朋友。” 来自老兄弟最真挚的吐槽,这让浩于莨倍感无语,不过这也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和狐媚儿之间的关系,她确实和他身边的女人不一样。 漂不漂亮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浩于莨总觉得狐媚儿和他呆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在做游戏,在她眼里真的看不到任何喜欢,他好像成了狐媚儿的猎物。 这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浩于莨在狐媚儿所有魅惑人心的进攻下,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既然狐媚儿喜欢游戏,那他不妨也陪她玩一场,看最后谁赢谁输…… ———————— 青云派里,顾言之坐在转椅里,脚架在桌子上,皱眉看着电脑,上面都是浩于莨和狐媚儿的各种被偷拍的各种照片。 “拍得不错啊。” “谁!” 对于突然到来的狐媚儿,顾言之原先是很惊讶的,但几秒后,就恢复了平静,“狐媚儿,你来干什么?” 狐媚儿没了平日里常挂在脸上的笑容,看着有点疲惫,“你是不是见过老白?” 顾言之顿了一下,鼠标上的手突然停住,看向狐媚儿的眼睛很复杂,“你是因为他才来的?” 狐媚儿:“是,我来人间就是为了找他的。虽然我知道你一直找人来监视我,但我懒得理会,也不想搭理,但今夜经过这里,我竟然感受了老白的气息,你最近见过他。” 于是,顾言之笑了,那笑容和平日里那面具式的笑容不一样,那笑容特别的苦涩和痛苦,眼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那时,狐媚儿竟然有点心疼眼前的少年,“老白和你说了什么?” 顾言之眼中逐渐带着狠辣谢,深潭般的眼底沉了下去,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非常平淡了。 顾言之:“他说,他有办法帮我聚灵,养灵,帮我再见到她。” 狐媚儿停顿了一会儿,突然看向窗外:“那你……答应他了吗?” 可顾言之没有回答,离开之后,狐媚儿自己徒步走在路上,她显得很心不在焉,吊灯微弱的亮光直接落在她的脸上,使这张魅惑众生的面孔显得越发苍白而又焦急,在一片朦胧昏暗之中,看上去像是个无神的幽灵。 众生平等,你得到了某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东西。 狐族与生俱来的魅惑之术,举手投足之间俘获人心的魅力,让她们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更多世间的爱慕,可命运总是爱捉弄人,狐族注定情路坎坷…… 千年前,和长老的对话一直围绕在狐媚儿耳边: 狐媚儿:“我能和嫁给心中所爱吗?” 狐族长老:“不能。” 狐媚儿:“为何?” 狐族长老:“因为我们是灵狐啊。” 狐媚儿:“什么?” 狐族长老:“灵狐啊,是这天地间,唯一不被记名于三生石的生灵。” 190章 赛车比赛 嘟嘟嘟——”小迪的手机响了,一接听,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媚儿,有时间吗,要来赛车吗?” 媚儿?赛车?敢情狐媚儿留给别人的号码是小迪的,还赛车?她竟然会赛车? 小迪朝天翻了个白眼,“请问,您是?” “浩于任啊,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浩于莨的哥哥……” “是弟,我比你大两个小时。” …… 手机那头开始争论起来,一个不让不一个的,吵得很是火热,似乎都忘记了是在通话中。 “……” 这,不太对啊,小迪记得自己在拍卖场见过浩于莨,那时候觉得他蛮难相处的,是个很高傲自大的公子哥儿,现在觉得就一逗比。 狐媚儿回来之后,小迪把浩于莨的邀请传达给她了,她小迪原先以为狐媚儿会为此很高兴,却没想到,狐媚儿一脸愁容,在那唉声叹气。 小迪开玩笑道:“你……失恋了?” 狐媚儿欲哭无泪,“是啊,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老白的,可来了之后才发现他不在,还整天和一个雌性动物在一起。” 小迪嘴角一抽,“你说的雌性动物不会是阿魇吧?” 不知道,阿魇要是听到被这么称呼是什么感觉? 嘴里虽是百般不愿,狐媚儿还是去赴约了。 一过去,就看见浩于莨身边围着一群漂亮车模,可狐媚儿一出场,全都变得逊色不少。 浩于莨招呼她过去,“媚儿,来喝点东西,大热天的,渴了吧?” 正当狐媚儿刚想说什么,绿色道奇双门车停在她身边,整辆车仿佛随着引擎声悸动颤抖。一个漂亮车模坐进前座,音乐非常大声,她笑得很开心。 浩于任对车模灿烂一笑,“美女,你该下车了。” 车模不满地嘟着嘴,“可你刚才还说,还带人家多转几圈的。” “下车。”浩于任的表情已经没了刚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的烦闷。 车模也有点尬尴,赶紧下去了。 这时浩于莨拿着一瓶水过来,递给浩于任,“干嘛呀,你这小子,对美女温柔点。” 浩于任意味深长地看着狐媚儿,眼中带着敌意和怨恨,甚至是针锋相对。 浩于任一边拧开水,然后倒头一饮,喝了大半,就把剩下的一半随意丢了出去,水花撒在狐媚儿脚上。 “哟,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呲在你脚上了。” 明明是道歉的话语,却没有半点歉意,还含着点挑衅的意味。 一旁的浩于莨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现,自顾自地和浩于任说话,“媚儿车技很好,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待会儿你和她比一比,可别输了。” “我怎么可能输,你以为像你这个矮子一样,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你别得意,你还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 狐媚儿木然地看着被弄湿的鞋子,看不出是生气,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许久后,抬起头,就那么以一种近乎嘲笑的姿态闯入浩于任的瞳孔。 “浩于任,对吧?” 浩于任随意一答,“嗯。” 狐媚儿:“我突然发现你比浩于莨还有意思。” 浩于莨和浩于任在身后互视一眼,似笑非笑转过脸。 说完,她就走上了浩于莨为她准备的赛车,“浩于莨,你来做裁判。” 浩于莨:“我们这里有专业裁判。” 狐媚儿脊梁直直挺着,头傲然仰起,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然,“我说,你来做裁判。” “……” 一切准备就绪后,比赛正式开始,狐媚儿踩下油门,车子像火箭般冲出,喧嚣飙过赛道。 盘山路上,两辆塞车开始互相比拼、飞驰。 精于竞争的一辆越野车正飞驰,车开得很野,在七拐八绕的盘山路上开出了风驰电掣的感觉,恨不得四个轱辘同时离开地面飞也似地冲出去。 狐媚儿并没有使出全力,她车技极好,虽然她很少来人间,可她的狐子狐孙们带回妖世的稀奇玩意儿可不少,其中就包括各种豪车。 在妖世她可没少和那群小狐狸们飙车,他们之间的可比这厉害多了,各种刀山火海,飞天入地……就是有点废车。 此时,她轻松地甩开浩于任一大段距离,她觉得无聊,毫无竞技体会,心里还念叨着:这么差的车技都好意思来我比,哼,没有自知之明的凡夫俗子。 她得意地看向后视镜,落在她后面的浩于任看起来很着急呢。 突然,狐媚儿就像参加一级方程式的赛车手,只知道怎样以最快的速度和最佳战术冲向终前方,“该结束了,凡夫俗子们。”,说着,她再一次猛踩油门,至于中间的过程则只剩震耳欲聋的轰鸣和一片烟尘。 “好久不见啊,媚儿。”老白突然出现在副驾驶,可一眨眼就不见了。 “老白!” 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她来不及反应。 “砰”地一声巨响,那黑影被她撞飞了出去,同时车开始打滑,狐媚儿死死抓着方向盘,控制着车头,差点撞到护栏,但她及时地用意念操控了轮胎,让轮胎消除了所有的惯性,瞬间止住不动。 轮胎摩擦水泥路,发出刺耳难听的刹车声,也顿时让在场的人看过来,浩于任看见她的车停了,也没有继续开动,而是立马停了下来。 浩于任敲着狐媚儿的车窗,他不知道她出了什么意外,只看见她突然刹车,差点撞向护栏:“怎么回事,你在干嘛?” 这时,浩于莨也开着其他车过来了,“你们干嘛呢?出了什么事?” 浩于任指着狐媚儿,“你问她,她莫名其妙地停了车,我差点撞向她……” 浩于任开始各种抱怨,可狐媚儿是听不下去的,她的脑海里一直反复出现老白的脸,老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她撞向的黑影又是谁? 还是说,她刚才只是出现了幻觉?“啊——” 狐媚儿发出一声尖叫,懊恼地锤了下方向盘:没想到我唐唐灵狐,竟然会思念成痴,出现了幻觉,这太可怕了。 “……” 浩于莨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媚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撞到哪了?” 比起浩于莨的关心,浩于任的漠不关心真是鲜明对比。 浩于任:“她当然没事,都没撞到护栏,能出什么事?” …… 最后,这场比赛,没有胜者,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浩于任的车技是不如她,要不是她出现意外,她就赢了。 浩于任一向不服输,一脸不悦地站在后面看着她,“你家在哪?” 听到这里,浩于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她的住址,“对啊,媚儿,天也黑了,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送她回去。”老白的声音突然传来。 狐媚儿惊回头,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盘山路深处向他们走来,夕阳下勾勒出老白极高壮雄健的身影,残余的阳光照亮他的头发,使他看起来仿佛一尊金光闪闪的神诋。 老白的出现,立马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住了,尤其是那些车模,一个个看得守不住眼,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是允浩啊,我好喜欢他。” “对啊,听说这段时间他去旅游,好久不出现了。” “允浩……” …… 老白可是当下做红的明星,女粉无数。 老白:“几位,我是媚儿的朋友,我来接她回去了。” 浩于莨打从心底是看不起那些艺人的,“明星?” 老白:“嗯哼。” 浩于任走过来,发现身旁的狐媚儿看老白看得出神,他不由地发出一声冷笑:真是可笑,还以为她有什么不一样呢,也不过是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老白懒得理会他们,他来找狐媚儿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走吧,媚儿,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她再无法漠视,长睫猝然睁开。老白的没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慢慢诱她陷落沉醉,由被动到情不自禁,悄美的脸一点点红起来,细指无意识的揪住自己衣袖,漆黑的眼瞳渐渐朦胧。 狐媚儿走后,浩于莨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大明星?哼,他是那个公司的?” 身边的助理恭敬地凑过来,“少爷,他是悦来公司的,是两年前,因为一个广告一夜爆红的男明星。” “悦来……” 浩于莨年纪不大,还未满20岁,肌肤素来苍白如玉,此时微微笑起来,竟隐隐有春柳濯濯的风采。只是那一双眼睛,竟是是冰冷而锋利的,令人脊背发寒。 而浩于任还一直陷在刚才那场比赛中无法自拔,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出错了,怎么会落了她那么一大截,她怎么会操作得那么行云流水?是他的车出了问题? 反正,输得那么彻底,那么大差距,这简直是他人生当中最大的耻辱。 浩于任:“浩于莨,我终于明白你的心情了。” 浩于莨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浩于任跟在后面,不停地说着,“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回来之后,对她念念不忘了,她这样的车技,肯定忘不了啊。” “……” “不行,下次,再约她出来一次,下次一定要赢她。” “……” 第191章 丢失的记忆 再回去的路上,老白笑着说,“想不到,媚儿,还真的来人间了。” 老白还记得狐媚儿以前说过,自己很不喜欢人类,觉得他们都很虚伪,所以她很少来人间,可这次,狐媚儿竟然来人间玩。 狐媚儿:“你还记得我妹妹吗?” 老白:“记得。” 狐媚儿:“我妹妹很喜欢龙王,但是……唉,果然,我们狐族注定为了情被伤得支离破碎。” 老2白猛然想起神祖说的话:狐族本就和其他族类不同,他们从一出生就非妖,非神,三生石上亦无他们的名字。 老白:“所以,媚儿,你若有一天,真的动情了,不妨来找我。早年间,我从药神那里得到了些忘情水,喝上一滴就能忘掉心中所爱,届时,你也不用遭狐族的情劫了。” 媚儿的身形不经意一僵,她低头看向地面,继而又看向老白,他也微笑着转过头看她,在她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刹那,她愣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就收起一切异样,沉默片刻,“胡说什么,我身为尊贵的灵狐,一向视情为玩物,怎会被情所惑?” 老白被逗得哈哈大笑,“也是,只不过见你最近一段时间和浩于莨走的挺近,怕你为此破戒了。” 狐媚儿:“我不喜欢他。” 老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好,浩于莨那小子命犯天煞孤星,注定无伴终老,孤独一生,你可不能喜欢他……” 一路上,老白一直说个不停,无非就是和狐媚儿聊了许多关于妖世的消息,其实妖世最近还算太平,除了有妖王脉要觉醒的传闻,也没什么大事了。 不过大家都是当做笑话来看,谁会相信这世间还有妖王血脉,都在当年那张大战里死绝了,死后灵魂还被封印起来,不得入轮回。 所以,狐媚儿只当这个传闻是个笑话 ———————— 雅苑图书馆的窗外,一个佝偻的身影有拐杖拄着,背仍急剧地弯下去,仿佛不堪重荷。微风拂起她鬓边花白的丝,此时她真的像是个年过古稀、老态龙钟的老人了。 小迪正整理图书的手顿了下,微笑着看向李安父亲,“你家主子来找你了。” 刚说完,就看见东巫进来了,她瞥了一眼李安父亲。 李安父亲再见她的那一刻,明显有些害怕,“东巫大人,您怎么来了?” 东巫冷哼一声,气愤地用拐杖敲了下地面,“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小迪在一旁笑得无比开心,很殷勤地迎过去,“客人,你先进来坐坐,大老远地来到这,您辛苦了。” 东巫甩开小迪的手,“不用假惺惺,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谁还不了解谁啊。” 这话把小迪说得哭笑不得,她其实对东巫的到来是真的蛮高兴的,她原先以为自己会一直讨厌东巫。 在阿魇和她聊起城东城西的僵尸事件时,小迪真的很讨厌这个自私自利的女孩,为了报仇,搭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可不知为何越了解芳华,理解她,说不上喜欢她,但也没了之前的厌恶。 小迪:“镇南王的记忆消失了一大段,基本上关于她妹妹的记忆都不见了,尤其是后面那段,我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能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东巫看了李安父亲一眼:“难道你把他关在这,就是为了让我来给你讲故事?” 李安父亲是东巫的最得力的手下,平时都是他到处奔波,帮东巫处理各种事物。 小迪点点头:“是,我必须知道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江离儿死后,镇南王为什么会失控杀了自己的妹妹?” 东巫蓦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小迪:“你为何非要知道。” 小迪:“人间修道界最神秘、最低调的门派就是茅山派,外界甚至都不知道茅山派都有谁他们的当家人又是谁,只知道两百多年前去城西准备除掉僵尸的四位道士都被赶出了茅山派,也就是当年和你打过几个照面的四位道长。 而被赶出去的那四个人,不久后又成立了另一个茅山派,所以现在有两个茅山派,人们习惯把原先的称为大茅山派,而新出现的门派,称为小茅山派。 我猜那四位道上应该和镇南王的失控有很大关系,他失控后,性子残暴、嗜血残忍,附近还没有逃走的百姓都死在他手里了——他亲手毁了他曾经拼命去守护的一切,杀了所有他所在乎的人,包括他的妹妹。” 东巫丝丝地看着小迪,突然一口血溢出唇角,顺着脸颊滑入下巴滴到地上,先是温热的丝丝缕缕,而后暴露在寒冷空气中逐渐化作无数只触手,蜿蜒在地上攀爬…… 但没有谁理会,也无任何人的惊呼,仿佛整个世界失了声。 雅苑图书馆之中,幽幽寒气飘散,丝丝缕缕,如梦幻一般,将东巫的身影笼罩起来。 突然,东巫的身后出现一个年轻的身影,静静站在那,而在她周身,寒气似乎特别的重,就连那片寒气凝结的白气,也如霜雪一般,让人看不真切,如梦如幻。 空气中,那若隐若现,回荡着的清脆铃铛声音,彷佛近在耳旁:你叫芳华,我是江离儿,那我们便是芳华岁月,离世绝俗! 东巫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心中一动,再次喷出一口血,“芳华岁月,离世绝俗!” 李安父亲发出一声惊呼:“东巫大人!”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如何对一个人好,也不会真的在乎谁,可没想到,你竟然会因为想到某个人而心痛难安!”许久后,小迪看着东巫缓缓说着。 说着,小迪往后一摸,摸到口袋,内有一本绢写的书,上面瘴气尚未退尽。 小迪把书放到东巫面前,打开其中一页纸,可那一页纸是空白的,“这图书馆里藏着万世的故事,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灵魂和感知,它们就像一个个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述说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可你看,这张纸是空白的,也就是缺少了江离而死后发生的那一段记忆,也就是说,我手里的这本书是不完整的。 导致它怨气不断,瘴气横生,所有被这本书记载在上的人,也会因此收到牵连,每一世,都气运不齐,多生祸端。” 每一个出现在书里的人,哪怕只是出现一次,都会因此遭来不幸,包括老和尚和阿魇,甚至在当时被阿魇提起一次,却未出面的老白也受此牵连。 不过老白和阿魇是不在乎的,那点气运奈何不了他们,他们也懒得理会。 可是那么多因此而遭罪的人,包括江离儿的转世林茴,也逃不开。 所以,这段空白的记忆必须要填补上,不光是为了林茴。 小迪:“你知道吗,你擅自划走书里的记载,虽然能消了镇南王的记忆,但也害惨了他,包括江离儿……的转世。” 当年,镇南王知道自己杀了柳清月,痛苦不堪,几次要自毁形体。 芳华迫不得已,偷偷来到雅苑书院,(当年还叫雅苑书院),删去了镇南王关于柳青月所有的记忆,并把他封印起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东巫一顿:“离儿的转世……” 果然,东巫真的很在乎江离儿,或许,在她心里江离儿胜过一切。 如果当初,有江离儿出口相劝,会不会,芳华就不会犯下那么大的过错,也不会让那么多人因此丧命? 小迪手里那本书,突然发生剧烈变化,那张空白的纸,逐渐写满了,一笔一划,很用力地去刻写,仿佛是一件郑重的事情,密密麻麻…… 第一行字,就写着:芳华岁月,离世绝俗。 紧接着关于两百多年的回忆叙叙道来:芳华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等她报了仇,就带着已成为僵尸的镇南王离开这座城,去到没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可天不遂人愿,江离儿竟然在这场争斗中死去。 一次在经过雅苑书院时,阿魇问她:“你觉得你成功了吗?” 芳华倔强地回答:“当然,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都死了,而我爱的人,也被我牢牢地困在了身边,现在,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说完,她疯狂大笑,眼中突然陷入茫然、焦急、狂躁,更有对生命的绝望。 阿魇:“可为什么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一点快乐,你真的觉得你成功了吗?” 芳华脸部开始痛苦地扭曲起来,大声吼着:“是,我,芳华,我是最后的胜利者,我把他们都杀了,甚至连当初进入镇南王府的厉鬼也是我找来的,镇南王啊,他太高高在上了,高悬于苍穹的明月,只有拉入淤泥,我才能跟他站在一起,啊哈哈哈哈……” 可阿魇记得很清楚,当初芳华看见镇南王被柳清月手里的断刃刺入胸膛时,她所有的害怕和难过都是真真切切的,或许,在真正把镇南王拉入淤泥那刻,她也是后悔,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192章 丢失的记忆(二) 雅苑书院里,袅袅雾气从茶杯上氤氲而起,清香的茶味飘然入鼻,四处漫开,芳醇浓烈的,有些勾人。 芳华看着阿魇,她早就知道,这书院的老板娘不是一般人,但她却无法得知阿魇的来处,阿魇是何方人也? 要杀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乃至当时对她被伤害置之不理,冷眼相看的众人,这是芳华藏在心中多年的夙念。 她策划了一切,且精心准备里那么多年:从乱葬岗里召回被江大人的无作为而惨死狱中的可怜亡魂。 乱葬岗怨气冲天,那个亡魂在那里吸取了多年的怨气,早已成了厉鬼。 不过厉鬼却被鬼差强行困在乱葬岗,她一直无法出去报仇,直到芳华把她弄出来,她才可以出去报仇,血洗江家几十口人,除了戴了芳华血镯的江离儿没有被祸及到,其他人都死了。 阿魇:“你放厉鬼出来,就是为了让她祸害城里百姓?” 是啊,一开始,芳华和厉鬼达成交易:芳华给她自由;厉鬼帮她复仇。 可那厉鬼欲望越发重,且不服管束,在杀完江大人一家后,就逃走了。 直到后来,镇南王性情大变,芳华才知道那厉鬼,就在镇南王府,就是那所谓的青楼女子,她竟然想借尸还魂。 芳华当然不肯,但她这个时候已经控制不了厉鬼了,才冒着风险,去求阿魇帮忙。 因为对阿魇不甚了解,也怕阿魇会乱了她的计划,所以之前犹豫了好久,都不敢去找阿魇。 阿魇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看得到所有人的命运,她只知道自己从来到雅苑书院那一刻起,她每看到一个人,都可以看到他们的前世今生。 眼前的芳华,只要阿魇盯着她的眼睛,阿魇就能知道她做过的任何事情。 当然,这对于修为极高的,阿魇会很难看出,这包括梦棱和老白,不过所幸,梦棱给了阿魇一本书,书里记了很多她失忆前的事情,虽然似乎少了一些…… 阿魇:“是啊,之后,你迫不得已请我去了镇南王府,可镇南王已经来不及救了……” “是来不及吗?”芳华声音颤抖着,“你真残忍,竟然困住我,让我在那白白地看着胜月死去。” 阿魇无奈摇头:“非也,当时困住你的,不是我,而是那些惨死的将士亡灵,你也许不相信,那些将士那么忠心,可为什么不让你救呢? 只是因为镇南王去过拍卖场,染了霉运,在让那厉鬼有机可乘,不然,一个厮杀四方的将军,也是厉鬼不敢靠近的,但霉运害了他。暗地里受厉鬼蛊惑,杀人无数,连与他生死与共的将士都能痛下杀手,他早已罪孽深重。 虽然,他也是无可奈何,但他杀的人,犯下得的罪亦是真真切切,手下冤魂无数,如果当时不以死谢罪,减轻罪责,死后就要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 那些将士亡魂可以说救了他,镇南王死后他们也一直跟着,连带那些以前在战场上与他并肩作战,死去的亡魂都回来护着他们的将军,不然你以为当时周围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杀气,单凭一只从乱葬岗召回来的厉鬼,能掀起什么风浪?” 之后,也是那群将士亡魂杀死了那只厉鬼,乃至所有被镇南王杀死要回来的怨鬼,都被他们赶走了…… 阿魇一向清冷凉薄,她总是站在人最少的地方,安静淡然地望着这个和她无关的世界。 但记忆里,唯有那次,阿魇的心震了一下,那群赶回来,甚至被镇南王杀死,但又毫无怨言过来守护镇南王的将士,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是种这种让她感到悲怆、感到心悸的眼神,仿佛能穿透自己的灵魂一般,让她震撼不已。 原来人与人之间,也能有这般情义! 阿魇:“芳华,知道吗?就是因为我见过他们是怎么为镇南王而拼命的样子,我才那么厌恶你,你怎么可以把那群将士费尽心思守护的人炼成了不为世间所不容的僵尸!” 芳华站在那,痛得喘不过气,血咳得胸肺和噪子撕裂般痛。 许久,渗出嘴角的血才慢慢止住,脸涨得通红,情绪久久不能平复,胸口剧烈的起伏,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打湿了的秀发,紧紧贴在脸颊上。 芳华不由惨笑几声,她利用厉鬼的计划,让她失去了镇南王,原本她没想让他死;她利用僵尸的计划,又让她失去了江离儿…… 那一晚,芳华独自在外面走了好久,直到感受到镇南王的异样,她才跑过去。 一过去,就看见那四个道长围着镇南王,并用金丝网缠绕在他身上。 镇南王奋力抵抗,但都无济于事。 芳华:“住手!” 就在其中一个道长就要把桃木剑插入镇南王心口时,芳华一把把桃木剑甩开了,三下五下地把那些附在镇南王身上的金丝网都斩断了,挡在镇南王面前。 道长怒斥道:“我们刚才试不试说过,井水不犯河水,你现在又为何拦我们!” 芳华:“你们不能伤害他。” 四位道长互视几眼,忍不住发小:“我说,他可是个怪物,难不成你还打算继续放任他为祸四方?” “对啊,我们此次下山,就是为了除掉他,为民除害,还人间一片太平,怎有放过他的道理?” “是啊。” “……” 看着道长,芳华觉得他们虚伪至极,来了那么久,为了蒋大人为了那么点小恩小利就放任镇南王杀了那么多人,那时候,他们怎么不说为民除害了?真是恶心至极! 芳华:“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们那副丑陋不堪的嘴脸,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何必现在在我面前装做大义凛然的姿态!” 芳华的话语把那四位道长说的连一阵红一阵黑,戳心窝的话狠狠撕碎了他们平日里伪装的面具,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拿出来示众,所有的掩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让他们由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之后的愤怒不已,最后不用一言一行,四位道长就达成了共识:要杀了芳华灭口! 一时间,他们开始由围攻镇南王,到现在的围攻芳华。 芳华本就天人转世,再加上得了前任东巫的真传,她就算和那四个道长对打,也不落下风。 芳华一招却敌,尤其是被划伤的伤口,那些血都化作了许多触角,像八爪鱼那样,刺向那四位道长,一时之间,平分秋色,无分轩轾…… 身后,镇南王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艰难地后腿几布,离开混乱的先出去,躲在一棵树下。 “啊——”镇南王的头开始剧烈疼痛,突然就站立不起来,全身的骨架一根一根像是要爆裂开来,一根接着一根,一路而下,疼得连正呼吸都觉得艰难。 直到,因为弯腰,而掉到地上的翠玉戒,镇南王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般,浮现一丝难言的痛苦。他撑起了身体,仿佛异常疲倦,奋力地拾起滚落在前方的翠玉戒。 却没注意到,翠玉戒滚落的地方,就在其中一个道长的前面,他刚捡起翠玉戒,把它收入怀中,就被正正地刺了一剑,桃木剑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脖子。 原本身体就剧烈痛苦,这下再加上脖子的剧痛,让他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血液里最残忍邪恶的基因瞬间被激发,此刻他脑子里只有死亡、杀戮。 比起前段时间一直被芳华控制要杀了城中百姓,可这次他是完完全全地想要杀戮,畅快淋漓地杀戮…… “师弟,躲开!” 另外一个道长发现他不对劲,立马一跃而起,拿着桃木剑劈向他,再连着一脚踹开他,然后把那个刺镇南王脖子的年轻道长一把推走。 但此时的镇南王已经不是刚才的他了,桃木剑甚至已经不对他起作用了,芳华也再也控制不了他,只能先躲到一旁细细观看,因为镇南王现在一股脑地追着那个刺他脖子的年轻道长,她才能暂时躲到一旁,努力施法想要再次控制他。 镇南王像个嗜血狂魔,此时他的眼中,只有痛快淋漓的兴奋和野兽般的嗜血光芒。 且反应及其灵敏,再加上他身为身手不凡的大将军,几个回合下来,那几个道长竟然落了下风。 锋利更甚利剑的长指甲,把那四位道长伤得遍体鳞伤,衣服已经被撕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累累,头发披落在额头上。 “这个怪物,我要杀了他。”年轻道长已经被逼疯了,举起桃木剑就冲上去。 其他道长吼道:“回来!” “别冲动!” “……” 但为时已晚,年轻道长一跃而起,冲过去,就要刺向镇南王。 可桃木剑还没刺向镇南王,镇南王就突然出现在他后面,整只手都刺穿了他的肩膀,然后迅速收回,肩上鲜血直流。 “啊——”年轻道长发出一声惨叫,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发黑,流出带着尸毒的黑血的肩膀,绝望溢上心头。 年轻道长知道,自己中了尸毒,且是一个成了精的一代僵尸,不及时砍掉臂膀,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193章 丢失的记忆(三)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砍掉染了尸毒的肩膀。 年轻道长也就犹豫了一秒,就决然地挥刀而下,将自己左肩膀砍断,然后吃痛的挣扎起来。 这时,其他道长已经赶过来,又再次又金丝网缠在镇南王身上,暂时让年轻道长脱身。 年轻道长暴退了七八步方才站稳了脚跟,可人虽站稳了,受的内伤却无法止住,张口就喷出了口鲜血。 老道长:“师弟,快走,他的目的是你,先别管我们,跑去城东的那间书院,求里面的老板娘来救我们,快走——” 年轻道长来不及考虑,踉踉跄跄地就跑去城东,身上的剧痛并没有让他差点昏厥过去,但他强撑着,不到那个书院,就不敢停下来。 “救命!” 那声音叫得极为惨烈,在一向安静的雅苑书院里,显得极为刺耳。 随后,阿魇寻声走出来,“何人在此喧哗?” 年轻道长管不了那么多,但他师伯说的话,他一直牢牢记着刚才师伯对他的嘱咐,他相信师伯没有诓他,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看着弱不禁风的貌美女子有何能耐。 见到阿魇的那一刻,他再也无法支撑,一下子跌倒在地,然后艰难地抬起头,颤巍巍地拽着阿魇的裙尾。 他真的焦急很害怕,话都要说不清了,惨白的脸有些扭曲,“快去……救我的几个师兄和师伯,快去,就在城西的老杨树那里……快……” 话已经说不清了,肩膀流出的血已经在地上淌开了,伤口处还露出森然白骨,血滴滴答答顺着手腕流到地上,已经凝聚了一个小小的血洼。 阿魇看向远处,发现一路上,年轻道长经过的地方,都有很多血滴,甚是惹眼。 再次低头,发现,那位道长已经昏死过去了。 阿魇:“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多管闲事一次吧。” 阿魇凝神看到年轻道长的伤口,他的伤口就立马止住血了,还开始迅速愈合、结痂…… 另一边,三个道长已经被打得半死了,连拿剑的手都剧烈颤抖着。 镇南王亦如刚才的模样,因为见到血而变得越发亢奋的脸,不断散发着浓烈之极的血腥气息,就像一头贪婪的嗜血巨兽,狠狠注视他们,渴求着无尽的鲜血,还不忘舔了舔自己沾了血的手。 就在镇南王正扑向其中一个道长,“不,师兄!” 但就在咬他脖子饮血时,被几根触角拉了回来。 那三个道长震惊地看向操控触角的芳华,不敢置信她竟然在救他们。 但其实,芳华并不是想救他们,而是想救镇南王,她知道那几位道长来自茅山派,如果死在这,他们的同门铁定会来寻仇,那她真的就护不住镇南王了,她不能让那几个道长死在镇南王手里。 那些触角把镇南王甩在地上,他一个鲤鱼打挺救麻利地站起来,如饥似渴的看向他们。 芳华心一惊,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镇南王为什么会突然失控,而且无论她再怎么尝试,都无法再次操控他的意思。 也就那么一瞬,芳华还没反应过来,镇南王就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双变得猩红的眼睛与她对视,依然是冰冷而锋利的,令人背发寒。 不好!芳华当下立马躲开,多得速度飞快的还留下残影在原地。 下一秒,镇南王的右手狠狠地挥向了残影,芳华要是再慢一点,就要被镇南王锋利甚比刀剑的指尖,伤得皮开肉绽了。 芳华退到几米处:“柳胜月,你清醒点。” 这时,那三位道长已经站起来了,他们再次用金丝网罩住镇南王,暂时让他动弹不得。 老道长:“芳华,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是一代僵尸,怎能会没有人的意识?” 一代僵尸其实和人差不多,爱恨嗔怒皆和生前那样,还记得生前的记忆。 芳华:“我在他后脑插入了失魂钉,他现在和那些没有意识的丧尸差不多。不同的是,以前我还可以控制他,现在不行了。” “啊吼——”镇南王发出一声吼叫,他正奋力挣开金丝网。 金丝网已经开始出现裂痕,最后,咔嚓一声,红色光芒的包围圈裂开一条缝隙,随后一丝丝的裂痕随着镇南王的挣扎犹如蜘蛛网般逐渐开始延长…… 老道长:“不好,他要出来了。” 芳华咬了下唇,不安和害怕瞬间充斥她的内心,她并不是害怕自己会因此遇难,只是突然很害怕镇南王再也恢复不了正常,怕他会因此被那些修道者除掉! 起初那一瞬的犹豫退去,芳华凝视镇南王的眼神显得有些后悔,交织着一些焦虑和忧伤,她嘴唇颤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 最后,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后,整个光芒形成的包围圈砰然崩溃,金丝网化作一片片的光芒碎片渐渐消散于空中,三位道长纷纷被反震,弹开好远,一个撞在墙上,一个撞在树上,然后跌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老道长实力最强悍,在半空翻滚几遍,勉强在落地时还能站起来,虽然几欲摔倒。 芳华:“拔了他的脑后的失魂钉,就……也许就能让他恢复正常了。” 之前的情况,只要拔掉失魂钉就可以恢复如常,可现在镇南王情绪失控难以自抑,芳华也不确定拔掉还有没有效果。 说完,芳华就上去和镇南王纠缠起来,很多次都碰到了钉在他脑后的失魂钉,可就是没有机会取下来。 镇南王身手极好,和他近身对打的芳华显得越来越吃力。 老道长除了还勉强可以用意识操控桃木剑,偶然帮她几下,剩下的基本只能看戏,最后因伤势过重,连桃木剑都提不起来了。 “噔、噔、噔……”镇南王放在身上的翠玉戒突然掉到地上,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镇南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翠玉戒发出的声音让他的攻势变得迟缓下来。 趁着镇南王晃神的一两秒,芳华迅速闪到他身后,想要拔掉失魂钉。 “小心!”老道长发出一声惊叫。 只见,刚才还在芳华前面的镇南王已然消失不见,地上的翠玉戒还在,芳华的手扑了个空。 “上面!” 老道长话音刚落,芳华就感觉头上有一阵阴风吹过,心一惊,来不急抬头,连忙向前跃起,向前扑去,逃离当下位置。 下一秒,她刚才站的位置传来“轰”的一声。 她惊讶地回头看去,就见镇南王正站在那森然地看着她,她无法想象,如果刚才再慢一掉,她现在会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哥!”柳清月突然出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镇南王。 芳华:“柳清月,走啊!” 柳清月是镇南王最在乎的人,放在心尖上的妹妹,如果她出事了,那恢复意识后的镇南王该如何自处? 所以,芳华,不能让柳清月出事,她不能出事! 眼看着镇南王已经六亲不认,正朝柳清月冲过去,芳华踉跄地站起身,身后那几个触角飞快地挡在柳清月和镇南王中间,把镇南王团团围住,拉开好远。 可是,灵力消耗殆尽的芳华已经支撑不住了,她只能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瞬间那鲜血就化作血雾,融入镇南王四周的雾气内,雾气立刻翻滚,眨眼间竟无数诡异面孔,一个个发出痛苦的嘶吼,直奔镇南王! 看着困在鬼面孔里的镇南王发出痛苦地嚎叫声,芳华心如刀绞,她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一招来对付镇南王,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芳华红着眼睛哽咽对柳清月说,“你还不滚!” 可清月却是异常地冷静,她渐渐走进镇南王,靠近那些狰狞的鬼面孔,她的笑慢慢化为一种无奈的悲凄,“阿魇和我说,兄长杀人太多,积怨太深重,就算成了僵尸,那些被他杀的冤鬼也不会放过他,他们想要撕毁他的肉身,让他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老道长愣了愣,这会儿,他终于明白镇南王为什么会突然失控:本就怨气缠身,无数亡魂不灭,缠绕于一身,本来他们是伤不了他的,毕竟杀敌曾经无数的大将军,有国运护体,还有一群将士亡魂跟随保护。可镇南王被金丝网和桃木剑伤了之后,元气大伤,才能让那些冤魂趁机入体,在他体内撕咬,啃食……体内无数戾气,瞬间被冲昏头脑,彻底失控。 芳华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那有什么办法救他吗?” 柳清月看着镇南王疯狂、残忍、木然的猩红眼睛,贝齿紧咬樱唇,直咬得鲜血染红洁白的银牙,如吸血女妖一般狰狞,“哥,以前,一直是你保护,现在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一次了……我、柳清月和你、柳胜月,永远都是……” 柳清月的声音颤抖着,说到后面,已经渐渐听不清了。 只见镇南王的脸在瞬间变得苍白死灰,还有,月光下白衣冷然的镇南王好似僵在了那里,有难抑的怒气从他的身上散逸开来,似是要冻结一切。 194章 丢失的记忆(四) 你要干嘛!”芳华嘶吼着。 只见柳清月不顾“鬼面孔”的阻扰,直直地走向镇南王,没有半点退缩。 看得出来那些“鬼面孔”只是围住镇南王,困他不动,并没有真正伤害他,也没有伤害走过去的柳清月。 芳华:“别靠近柳胜月,他……”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柳清月用力地抱住镇南王,因为啜泣身体止不住颤抖,那一瞬,柳清月哽咽,大颗大颗泪水从脸上滚落划到镇南王脖子上,发出绝望的哭泣声…… 抱住镇南王那一刻,她应该有害怕的吧,也许也不害怕,毕竟是她最亲的哥哥。 “柳胜月,她是你妹妹!”芳华话音刚落,就看见镇南王还在淌着血的手,刺穿了柳清月的身体,柳清月瞬间安静下来了,哭泣声也止住了,只听见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很刺耳,很刺耳…… 镇南王抽回手,柳清月的尸体瞬间滑落在地上,身上流出的血迅速在地上淌开,连方才掉在地上没有拾起的翠玉戒也染在了血泊中。 一瞬间,镇南王停在那,死死地盯着柳清月的尸体,粗重的呼吸显出异样,紧握成拳、还在淌血的手指尖掐进去,那双猩红的眼睛突然流出血泪,然后疯了一般扑向柳清月,抱起她的尸体,抱的那么紧,像是要用全部力气去把她融进自身血肉了,“啊啊啊啊——” …… 远处,老和尚身披大红蹙金袈裟,头戴紫金毗卢帽,手执法杖,身后那个长明灯不停闪着,不忍和痛心,让他几欲哽咽,“果然,天命如此。” 站在一旁的阿魇没有说话,她就像一个看客一样,没有说什么。 不久前,和柳清月的对话,依旧很清晰地回绕在耳边: 柳清月:你是说,那些亡魂不会放过他? 阿魇:是,亡魂。 柳清月:帮我,我要救他。 阿魇: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至亲的婚去献祭,用命去赎罪。 …… 阿魇:“这是芳华的劫,也是柳清月的劫,如果成功渡过,她们就回归仙籍了,却是柳胜月生命里终其一生都无法渡过的难。” 芳华是天人转世,这一世是她的劫;而柳清月是从梦棱的茶园里跑出来,因为爱上一个凡人,阿魇记得那个凡人叫林言叶。 茶仙一旦真的动情,就会仙身不保,堕入凡尘,在凡间受尽折磨,渡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万世之苦,才有可能重塑仙身,再入仙籍。 这一世,就是那个小茶仙的劫,不过,幸好,这一次,她成功了,她终于回去了。 抱着柳清月尸体的镇南王安静下来了,他的脑袋低垂,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胜月,你还好吧?”芳华声音很低,但在此刻却很显耳,因为这里,安静得可怕。 他依旧垂着头,盯着柳清月身上蜿蜒而下的鲜血,然后扭头出神地看着远处的翠玉戒,许久后,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小妹的礼物,兄长还没来得及送给你呢。” …… 阿魇:“和尚,看到了吗?凡人的命数,不是可以随意掺合的,你原先预知的柳清月这一世可以长命百岁,可因为你试图更改江离儿的未来,而造成人间气运混乱,更多的人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老和尚:“贫僧该死!” …… 城市的喧哗和安静的雅苑图书馆形成鲜明对比,小迪捧着书的手有些微酸,眼睛也酸类,也不知道是看累了,还是不舒服。 小迪:“果然,阿魇最后还是心软了,放你进去删了那些关于柳清月的记忆,这样镇南王就可以活下去,心终于活了,也不会要自毁形体,也好,也好,那么久了,你总算做了件好事!” 东巫看着小迪,“可你现在又要让他记起来……很快……很快,他就想起来了,我……”说出这句话时,她心中的不安和焦虑,任自己沉入黑暗,就像上一次,也是这般。 小迪:“丢失的记忆肯定要找回来的,再不回来,我手上这玩意儿就要闹起来了。再说了,柳清月都回来了,你还怕镇南王再要自毁形体?” 东巫震惊地说不出话,就这样直直地看了小迪很久。 小迪笑了笑:“小茶就是柳清月啊,你以为她祭了魂,就没有来世了吗?错了,柳清月和你一样,都是仙人转世,不同的是,那一世,她成功渡过天劫。而你还一直执迷不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芳华。” 东巫没有再说话,起身就带着李安父亲,就要走出雅苑图书馆。 “芳华岁月,离世绝俗。”小迪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她注意到,东巫听到这句话,身行一颤,然后僵硬地回过头,“你是不是知道江离儿的转世在哪?” 小迪:“是,我知道。” 东巫:“她……还好吗?” 小迪:“还好吧。” …… 另一头,狐媚儿又出去玩了,她真的是一刻都闲不下去。 “浩于莨,小心。” “嗯?”浩于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脚下出现一条小青蛇。 刚开始,他对突然出现的青蛇,有些被吓到了,毕竟太突然了,一脚就把青蛇踹飞了,嘴里还喃道,“什么玩意儿。” “哈哈哈哈……”狐媚儿笑得花枝乱颤,“就一只小青蛇,瞧把你吓的。” 狐媚儿正喃着,浩于莨恰好抬起眼睛看见她眼底的深晦和深沉,当真如夜空里一抹昏黄的月光,混沌不清,没有温度,那看着让人喘不过气,头顶那一圈一圈昏黄的灯光都似乎没办法映到里头去。 他们在路边一起走了好久,也聊了很多,那是第一次,狐媚儿觉得浩于莨也没有那么讨厌,那副玩世不恭的外貌下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明明她一直很讨厌人类,几千年里遇到过那么多人,比浩于莨有钱的,也有比他帅的,可是那些人,都让她讨厌。 狐媚儿甚至觉得浩于莨和她很像。 浩于莨:“媚儿,我初中毕业那年发过誓,只要是在赛车上第一个赢了我的人,就是我师傅,那……师傅,您觉得如何?” “……” 感情浩于莨犹豫、扭捏了半天,是要说这件事! 狐媚儿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和浩于莨接触那么久了,浩于莨怎么一点喜欢我的意向都没有?许久不来人间,时过多年,难不成连勾魂夺魄之力也衰退了? 狐媚儿:“浩于莨,我漂亮吗?性感吗?有魅力吗?” 浩于莨神色有些敷衍:“呃……好看啊。” 浩于莨的敷衍之色,让狐媚儿的心瞬间陷入谷底,如遭五雷轰顶:那个凡夫俗子竟然觉得我不够勾魂夺魄! 狐媚儿:“浩于莨,你觉得有严重的审美障碍,非人也!” 说完,狐媚儿就自顾自地加快脚步,走在前头,整个人都怀疑人生了。 浩于莨赶紧解释:“不是,师傅,我一直不注重外表,这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心底最重要。” 但其实,浩于莨是一个很严重的外貌协会者,对于自己的相貌他可是万分在乎的,长了颗痘痘,他都会难受半天,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他。 狐媚儿:“你真的审美有很大的问题。” 浩于莨:“我……” 狐媚儿打断他的话,“既然你尊我为师傅,那我必须要有师傅的样子,从现在开始,每天起床第一句话,你都要说三遍:狐媚儿最漂亮!” “……” “记住了吗?” “记住了。” …… 回到雅苑图书馆,狐媚儿也在不爽地喃着,“浩于莨那家伙儿有问题。” 小迪:“他怎么了?” 狐媚儿拍了下桌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浩于莨竟然觉得我没有魅力,我身为灵狐,向来魅惑众生,风情万种、勾魂摄魄浑然天成,与生俱来便是如此,竟然还有我抓不住的男人?” 后来狐媚儿把和浩于莨的谈话重复了一遍,她越讲越气愤。 可小迪却越听越兴奋,一脸八卦,“我知道了,浩于莨……他有断袖之癖。” 身为资深腐女,要是连这么明显的迹象都看不出来,那真是不可饶恕。 狐媚儿:“这……” 小迪嘿嘿笑着,还不时啧啧几声,“实话说,早在拍卖场里,我就发现浩于莨看顾言之的眼神不对了。” 在小迪看来,浩于莨挑衅地看着顾言之,那是在耍小脾气;浩于莨在和顾言之轻声说着什么,在她眼里便是最暧昧的咬耳朵;甚至最后顾言之生气地抓住浩于莨的衣领,在她看来,也是打情骂俏…… 狐媚儿:“那你觉得浩于莨喜欢谁?” 小迪得意一笑:“当然是顾言之啊,虽然顾言之长得一张无聊的冰块脸,但身材和颜值都好啊。” “哈哈哈……” 嬉闹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安静下来,开始探讨正事, 狐媚儿来人间,是小迪叫来的,狐媚儿原本不同意,但小迪说:浩于莨一向喜欢玩弄感情,这世间应该没有谁,可以真正让他放在心里。 这话,彻底引起了狐媚儿的注意和好奇。 195章 莱恩睚眦 自恃美貌无双,一个小眼神便能颠倒众生的狐媚儿自然不允许世间人类有谁不为她心动的,毕竟那么脆弱、在她看来最没用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抵挡得住她的媚! 来人间,遇到浩于莨,对狐媚儿来说,都是一场游戏,一场要证明自己无上魅惑的游戏。 小迪:“媚儿姐姐,这段时间你一直和浩于莨出去,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狐媚儿被问得莫名其妙,半刻后,冷哼一声,“当然有,浩于莨整个人都不正常,他竟然觉得我不够美貌!” “……”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比较有意义的话题,比如关于帝普审神丹、关于青云派的话题,甚至谈到天启门的门主。” 狐媚儿安静了下来,思考许久,就开始说话,“你怀疑青云派为了帝普神丹要对天启门下手,为什么不怀疑天启门也会为了帝普神丹,对青云派下手?” 小迪愣了一下,“也许,你说得对,两边都有可能。不过,顾言之总是给人心机沉重的感觉,让人让不住会往怀里想,而浩于莨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总是会让外人觉得他无所事事,不自觉就忽略他了。” 浩于莨总是目光漫不经心,但嘴角又总是带着点儿笑,痞气却不乖戾,玩世不恭的气质和孩子气结合得很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又妄为。 听完小迪说的话,狐媚儿随即面上带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媚而不浮,真是狐媚子中的极品,“小迪,你又错了,两个门派之间的纷争——不,这也不仅仅是两个门派的纷争,你要考虑的人,好考虑的因素绝不仅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也不能光考虑顾言之和浩于莨。 他们两是小辈里最有话语权,不代表他们能操控一切,说不定会出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势,最后的胜者,也许就藏在后面看戏呢。” “兴许,媚儿姐姐才是对的。” …… 门外,睚眦听了好久,听到最后,他忍不住笑出声。 再一抬眼,就看见小迪和狐媚儿已经来到他前面,正看着他。 睚眦笑得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笑你们,只是,我一听小迪说话,就开心,一开心就忍不住笑出声。” “……” “……” 睚眦身后,探出一个胖嘟嘟的脑袋——莱恩。 莱恩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笑,始终骄傲的上扬着嘴角,他的微笑和睚眦大不相同,健康光泽的双唇肆意张开,露出八颗牙齿,眼睛弯成了一道十分漂亮的弧度,和眼中带着神采的笑意相得益彰,令人一望就觉得他的笑容是真实的、干净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情与美好,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要接近。 可小迪心里很清楚,莱恩才是真正心机深沉,一向情感的变化淡然处之,万一不能淡然处之,也应该看清无常之理,好像,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为之困扰。 就算他知道自己原是和魔尊一体,但因为前任魔尊苍原使用禁忌之术,强行祭出新魂——罗拉王后生出的孩子。(禁忌之术——重生,并不是真的重生,塑造出来的新灵魂汇揉天地阴气、怨气、煞气,以及无数生魂为辅,施阵者为主,形成一个不生不灭,无比强大的新魂。) 那孩子体内戾气太重,魔族怕小魔尊控制不住,被反噬,就强行把戾气重的另一半分开,分成魔尊修和莱恩。 而莱恩就是被抛弃的那一半。 他知道自己被抛弃,被活葬,但他从未恨过魔宗,从未埋怨过命运的不公。 相反的,他逃出古墓后,隐去自身魔气,加入了茅山派,习得一身好功夫,游戏世间,在人、妖、魔三界肆意游玩。 即便小时候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古墓里,行动受到阻碍,心却无比自由,活得潇洒。 同他比起来,身在自由,却被禁锢着灵魂翻云覆雨的魔尊修,就变得尤为可笑可叹了。 小迪:“睚眦,你什么时候和莱恩关系那么好了?” 睚眦:“不好啊,我和他一直不好。你别看我和他站在一起,其实我们两一直是敌对关系。” “……” 莱恩拍了拍睚眦的肩膀,笑嘻嘻道,“龙兄,就爱开玩笑。” 狐媚儿摸了下自己的性感的胸部:“隆胸?” 小迪:“……” …… 那一晚,他们四个坐在雅苑图书馆的门口,彻夜长谈,说了很多各自的荒唐事,促膝长谈,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尤其是莱恩异常兴奋,他能从天南聊到地北,每次正题之前都要先东拉西扯一段,这会听他莫名其妙地讲起了和睚眦的相识,睚眦也没有出言打断,十分习以为常地木着脸听。 莱恩:“我和睚眦,那是不打不相识,我看见他在欺负人,我这么善良,铁定不能不管啊,然后二话不说,就上去和睚眦打起来里,啊哈哈哈……后来才发现和他打架的也是龙族的,还是他的弟弟,名叫嘲风。” 狐媚儿和莱恩以前见过几面,但不熟,莱恩可以说是常年混于人妖魔三界的熟客,经常闯完祸就溜之大吉。 身为狐族首领的女儿,狐媚儿自然是出面教训过几次莱恩,但莱恩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恢复好了身体,继续好妖世界造作。 狐媚儿对莱恩印象不好,他在说话时,一直白他眼。 狐媚儿:“后来,你是不是被睚眦兄弟两打惨了?” 莱恩傲娇地摇着头:“当然不是,我和睚眦是不打不相识,所谓‘打是情,骂是爱’,那只是我们传奇友情的开始。” 睚眦叹了口气,显然对莱恩的夸夸其谈习以为常,懒得理会他。 只有小迪一脸很感兴趣,还时不时附和,“是啊,睚眦这个人,就爱打弟弟。” “……” 真的聊了一晚上,第二天,全都躺尸在沙发上。 醒来时,小迪发现睚眦不见了,但莱恩还在。 莱恩打了个哈欠,“睚眦那小子又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勾引那个良家妇女了?” “……” 小迪白了他一眼,“闭嘴,不许侮辱睚眦。” 莱恩:“咳咳咳……你,小迪,我告诉你,那小子没那么老实,你想啊,他那么久没来找你了,肯定去找其他美女了啊。” 狐媚儿朝莱恩挑了下眉,一听到莱恩的咳嗽声,就像听见了福音,在那嘿嘿笑出声,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微笑。 狐媚儿:“莱恩,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一样让人讨厌。” 莱恩也不甘示弱:“狐狸,你也不错啊,一如既往的小肚鸡肠,那么多年的小冲突,你半点都没忘记。” 狐媚儿:“小肚鸡肠?你个……” 狐媚儿气得要跳起来,捶爆莱恩的头。 莱恩一把抓住狐媚儿的手,又趁机掐了下狐媚儿的腰,一脸得意,“世人都说灵狐一族最媚,一颦一笑都魂夺魄,一举一动优雅从容,可是在我面前,你可一直不雅正……我有时候都怀疑你喜欢我,毕竟,啧啧,你对我和对其人不一样。” 看着狐媚儿气得脸得发白,莱恩更得意了。 “砰!”的一声,只见狐媚儿甩出一条尾巴,重重地劈在沙发上,还好莱恩身手敏捷,一下子就躲过去了。 只会狐媚儿的几条尾巴横扫雅苑图书馆,看莱恩轻松地躲开,乐呵呵地跳来跳去,每时每刻都在挑衅狐媚儿。 “砰砰……噔噔噔……”好不好热闹啊。 “我去,你们住手!”看着被弄得一团糟的图书馆,小迪心如急焚,但她的劝说,似乎无济于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轻点。”莱恩随意搭道,他的动作却没有变得小心和谨慎,依然满屋子窜,开心得很,逃跑之余,还不忘嘲笑狐媚儿的尾巴大不如前,竟然一下都打不到他。。 “砰砰砰……”一个装满书的书架轰然倒地。 小迪的心在滴血,怒吼道:“我去,你们两个,住手!” 分贝之大,让他们两个都停了下来。 图书掉了一地,许多花花草草也被打坏了,看着满地的狼藉,狐媚儿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我打个响指,就可以让它们恢复如初了。” 说着,她刚想使用灵力,就被小迪制止了,“不行,你用了灵力,就会被伏羲一族发现了,那会很麻烦。” 伏羲一族一向不欢迎神、魔、妖来人间,千年前立下规定,就算来了人间,也不能随意使用灵力、妖术,还要禁锢九成功力,总之。 在人间的狐媚儿,是真的很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这也是她为什么讨厌人类的理由。 狐媚儿无奈摆摆手,“人间真是无聊,我本来是不用像人类那样夜眠的,自从禁了九成功力,我竟然每天都会困,我在妖世,几年才睡一次,不仅如此,还会竟然感到饥饿?” 修为高的灵狐,是不会感到饥饿的,吸收天地灵气,就可以饱腹。 尤其是像狐媚儿这种品种高贵的灵狐,是最接近九尾神狐的狐狸,也是最有可能修成九尾神狐,成神,成圣。 196章 魔尊婚礼 这几日,狐媚儿还是经常去和浩于莨一起耍,听狐媚儿说,她现在已经放弃得到浩于莨的心了,因为她已经确认浩于莨有断袖之癖了。 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不喜欢她,她也不会觉得失败。 小迪:“媚儿姐姐,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和浩于莨出去玩哦。” 狐媚儿:“对啊,我发现浩于莨的车技,这段时间进步飞速,有我这个师傅在,他果然有了飞跃式的进步。” 这时,小迪看向狐媚儿的眼神有点奇怪:媚儿姐姐,这段时间,刻意接近浩于莨也太奇怪了,如果以前是为了证明证明自己的魅力。那现在,在认为浩于莨有断袖之癖的情况下,为什么还那么殷勤地出去? 想到这里,小迪忽轻笑起来,这笑容落在狐媚儿眼里,觉得既陌生又奇怪,却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小迪眼神离合之际,贝齿细细咬着嘴唇,仿佛暗怀着一种发现有趣的秘密的喜悦感,偷偷隐藏着,独自兴奋着,眼角眉梢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笑意,有一点坏心眼,还有一点淘气。 小迪搂住狐媚儿的手臂:“媚儿姐姐,莱恩和我说,魔尊修两天后要和克罗克姿的公主成婚,我要去参加,你去吗?” 狐媚儿:“哦?魔尊和克罗克姿公主?那真是恭喜了。早就听说那个公主从小就和魔尊修感情甚好,青梅竹马,这会儿成婚了,也算是这天地间又多了一对令万人羡的夫妻。” 狐媚儿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中似乎有些很难形容的东西,沉重而疲惫,让人甚至不忍多看一眼。本是祝福的话语,却人听着莫名感伤。 几千年里,狐媚儿遇上了那么多讨厌的和那么多喜欢、那么多在乎的角色里,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满脑子都是初见时在订婚宴上巧舌如簧、洒脱飞扬的老白,他看着永远心无邪,所以行无碍。 他的的洒脱,是因为随性,说话痞痞又肆意,满不在乎却又充满血性。 这种感觉最激烈的,就是在和龙族对打时,老白突然出来阻止。那时候,狐媚儿真的觉得老白光芒万丈,流光溢彩,灿烂耀眼。 两天后,魔尊修的婚礼开始了,小迪凭着当时被抓进来的记忆,一路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魔宗王殿。 一到那里,就看见莱恩迎了上前,他身旁站着一个银白色头发的男子开口说道,银白色面罩还遮了他的右眼。 是逸,魔尊的左使,上次被抓到魔宗,小迪对他的印象很深刻,温文儒雅的气质和整个魔宗氛围格格不入,看起来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长得非常英俊而且风度翩翩,这么样的他,无论谁看到都不会讨厌的。 小迪:“逸?我们又见面了。” 逸:“嗯。” 小迪:“……”作为迎宾使就这样回答客人的话吗,真是冷漠。 莱恩倒是依旧笑嘻嘻的,“哟嚯,你们竟然还是认识的?” 小迪把他们相遇的往事和莱恩诉说一遍,特别是魔尊修对她的种种恶劣行为都好好渲染了一番,讲得形象生动。 小迪:“我告诉你,魔尊修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简直是脑子不正常,我想想我一个貌美如花的美少女,就这样被他掐住脖子……” 说着,小迪还很形象地模仿了魔尊修当时的举动,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把一向不爱笑的逸也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莱恩听着不停摇头无奈笑,“不是吧,我觉得修很怜香惜玉的啊,他对我们的小公主罗梓很温柔。” 小公主罗梓就是克罗克姿的唯一的公主,她在人间冒充子慕兰兮,用子慕兰兮的身体活了十年有余。 “讲得很精彩啊,小迪。”魔尊修穿着红色衣袍,衣角随轻风摆动,他一边说着一边鼓掌,在房梁下微笑地看着小迪,“这掐脖子的模仿也做的不错。” 小迪惊讶地回头看去,嘴角一抽,敢情魔尊修在后面听了好久,这让她有点尴尬,“那个……呃……恭喜魔尊修与罗梓公主喜结良缘,祝……” “别说了!”话没说完,魔尊修就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笑容也敛住了,悄然地想着什么,努力地敛住所有的不好的情绪,将口中味同嚼腊的最后一口口水咽下,扬起脸,“小迪,我请你来,不是要听你祝福我的。” 莱恩和逸面面厮觑,但是都没有说话,很默契地一起看向小迪。 “……” 难不成还有其他阴谋?短短几秒钟里,小迪心里已经有了无数设想,魔尊修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迪:“你这话……什么意思?” “哼!”之后,魔尊修甩了下衣袖,就不悦地离开了。 只留下小迪一脸懵逼和无奈,她压根就不知道魔尊修到底什么意思。 为了知道真相,她只能看向莱恩,以求莱恩能解释一番。 莱恩耸了耸肩,摇着头,“我不知道啊,魔尊心,海底针!是吧,逸?” “……” 婚礼照常进行着,一切程序按部就班,四方宾客就坐,大家载歌载舞,很是热闹,就像一个巨型的舞池,很是热闹。 魔宗的婚礼就是这样,宾客们在新郎新娘到来之前,都会肆意地愉快一番,跳舞的、唱歌的、撒花的……所有宾客加入其中,场面极其壮观。 小迪很喜欢这里的婚礼,比起中规中矩的婚礼,她真的爱惨这种看着随心所欲的婚礼。 再加上灯光,和用灵力制成的犹如萤火虫的在空中漂浮的光点,壮观得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了!美丽繁华的景象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了。 一个婚礼,似乎聚集魔宗所有的魔物,王殿里都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外面也是各种热闹…… 许久后,远远的,就看见了在门口大红色灯笼昏暗的折射下,有两个穿着喜袍的身影,挺拔的站在那里,在所有人的簇拥下,他们缓缓走上红毯。 所有宾客自觉退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那是小迪第一次看见子慕兰兮,不,她的真名叫罗梓,那是小迪第一次看见罗梓的真容,比起子慕兰兮还要再美艳几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灵活异常,一顾盼间,便和众宾客纷纷打亲热的招呼,风姿楚楚,妩媚动人。 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一刻的迟疑,一刻的惊艳,带着莫名的感觉,就仿佛在魔尊修和罗梓公主的周身生出一片亮光间,缓缓而来的,小迪竟然愣在原地。 莱恩走过来:“怎么样,我们魔宗的婚礼好玩吧?” 小迪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魔尊修和罗梓的背影,懵然地看着被光亮拉得长长的清瘦身影,缓缓抬头。 一下子让她的思绪拉得好远,她仿佛看见了罗拉王后和前任魔尊修苍原的婚礼,小迪忽然觉察他们的影子同魔尊修和罗梓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几乎成为一个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主宰着她,使她睁着近乎迷醉的眼,心中竟然开始沉重起来。 “祝魔尊和罗梓公主早生贵子。” “祝尊上和罗梓公主子孙满堂,长相守,共白头。” “祝……” 祝福声渐渐覆盖了去外界的一切吵闹,而被所有宾客簇拥下的新郎新娘,看起来真的很般配,他们该是很高兴的吧。 全都弥漫着恭喜与祝福声,欢声与笑语不绝于耳,喝酒碰杯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莱恩:“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怎么了?” 莱恩微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毫不回避地对视上小迪的眼睛,似乎在探究她的反应。 细究之下,又觉得莱恩脸上那抹神情很怪,于探究之中还带着些许玩味和好奇,像是小迪心中藏着什么大事让他大感兴趣似的。 小迪轻哼一声,“我没事!” 莱恩指着远处的魔尊修,“知道吗,小迪,叫你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几位老祖宗托梦,叫修在婚礼当天一定要请你来。” 小迪突然想起上次被抓来时,关着的囚牢,那几具会讲话的骨架。 小迪:“为什么,那几个不正经的前辈,又想干嘛?” 他们准没什么好事,在小迪眼里,那几位前任魔尊,总是变着法子的要她帮忙修复命魂,可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莱恩:“诶呀,那些前辈啊,其实,嗯——你不太了解,所谓的前辈,其实只是一缕残魂,而这些残魂早就在无数岁月洗礼和无数魔魂侵袭下,已经不仅仅是他们了。” 小迪皱着眉:“什么意思?” 莱恩:“我的意思是,前辈们已经不只是前辈们了,每任魔尊死后百年,基本都会大变性格,但心中对魔宗的念想一直未变,一心一意想着为魔宗好。且有时,他们还有能预知未来的能力,为着魔宗的发展和存亡,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她和冥界的关系,一开始就告诉她,她和命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告诉她,她会成为解救魔宗危机的关键……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会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197章 魔尊的婚礼(二) 整个婚礼进行了好长时间,小迪已经有点疲惫了,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去,看着身边依旧欢腾的其他宾客,她不由地感叹自己老了,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整天精力充沛了。 刚才不知道去哪里喝得有点迷迷糊糊的莱恩,走过来,深深地打了个嗝,又用迷离的眼睛看了几眼那几张请柬,散开摊在桌子上,像一把破扇子。 莱恩笑了笑,开始摆玩起那几张请柬,渐渐地摆成花开的形状:“小迪,看,这几张请柬,像不像花。”说着,他两只手捧在自己脸旁,模仿开花的样子,十分滑稽。 小迪:“你醉了。” 莱恩伸出食指,缓缓摇着,示意自己没醉,然后踉踉跄跄地紧挨着小迪坐下,“来,好朋友,排排坐。” 小迪被弄得哭笑不得,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被莱恩留了更大的位置。 小迪:“你……” 小迪更想说什么,莱恩就捂住了她的嘴,另外一只手的食指抵在自己唇上,发出“嘘”的一声,“跟我来。” 说着,就拉着小迪的手,还没等她同意,就离开了婚礼现场,虽然他醉醺醺的,但动作依旧敏捷,走路的速度还是很快。 再加上他腿长,他快速地走,小迪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一路上,莱恩不断喃着,“带你去我平常最喜欢去的地方,我,呃……等一下。” 莱恩迷茫地看着附近漆黑的一片,挺了挺背,脑子仿佛麻木了般,懵逼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抬头去看小迪哭笑不得的面庞,他嘿嘿笑几声。 小迪:“你不会醉了之后,就找不到要去的地方了吧?” 莱恩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秋水般的眸子有种醺醺的怅然,“我,莱恩,这辈子都不会迷路。” 说完,他继续慢悠悠地转来转去,试图寻找正确的方向,好几次连看都没看清,就冲上去,撞到了墙上、门框上,或者树上…… 小迪:“莱恩,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小迪看着撞得额头青紫,满头大包的莱恩很是无奈。 莱恩身材高大,肩上还扛着一个大棍子(刚从树上折下来的),鸟窝般凌乱的头发迎风飘飞,醉得迷离的脸孔让人看不清细节,只看到满脸的笑意,张扬地铺在他的脸上。 过了许久,莱恩停在一个破旧的城堡下,前门是硬橡木做的,尽管历经风霜雨雪,但仍然很坚固。 这城堡很大,很豪华,虽然已经被废弃许久,还是不失其繁华大气,气势宏伟。 这座城堡为什么那么熟悉?小迪心中大惊,眼前的城堡真的让她觉得好熟悉,似乎来过。但她不该来过啊? 城堡窗子长期暴露在这附近恶劣的天气中,外面结了一层灰尘与污垢,看样子许久没有谁来过了。 这里和魔宗的其他地方不一样,没有精致的花园和装饰物,也没有宏伟壮观的城楼,但门前铺了一条小路,小路看样子倒是经常打扫,路边的花草都长得很整齐。 小迪原以为莱恩会推开门进去,但是没有,他只是突然倚着大门坐下去,还紧紧地抱着木棍,“尼天,过来坐啊。” “什么!你叫我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小迪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神瞬间呆滞,不可置信地看着莱恩,手臂禁不住发抖,绷着脸,唇蠕动了两下,满脸露出复杂之色。 莱恩嘿嘿笑着:“你本来就是冥王啊,是整个冥界的主宰者。” 是,小迪是茶吉尼天的在凡间历劫的其中一个,她本就是茶吉尼天。 但小迪从不希望她身边的人,身边的朋友是因为茶吉尼天从接近她,因为她是小迪,她的经历、过往,乃至心境,甚至是面容都不太相似,她仅仅是和茶吉尼天长得相似。 小迪:“莱恩,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待一会儿吧,一会儿就酒醒了。” 可莱恩不愿,立马拦住她,还委屈地喃着:“我现在心情不好,你都不愿意陪我一下吗?” 心情不好?也是,子慕兰兮成婚了,莱恩铁定是不高兴的,在小迪看来,莱恩痛失所爱,现在借酒消愁,也是凄凉。 小迪犹豫了一会儿,就随着莱恩的坐在大门前。 小迪这时候才发现,莱恩紧紧地抱着木棍,从刚才拿到木棍开始,他就一直不肯放手,现在坐在地上,他也抱的很紧。 小迪:“你为什么要一直抱着这木棍?” 莱恩突然皱起眉,嘴唇紧闭,眼睛露出胆怯、哀伤、害怕的神情。 小迪不解:“莱恩?” 喝醉后的莱恩和往日里的他大为不同,平日里,他总有一种懒散、松懈、无可奈何的神态,还很喜欢到处去闯祸,最喜欢看到看到别人生气,又无可奈何的神态,这也是为什么他身为地位崇高的右使,在魔宗总是不受欢迎的原因。 可现在的莱恩,变得安静多了,也没了嬉皮笑脸,小迪竟然觉得这样的莱恩多了点人情味,会难过,会不高兴,也会露出害怕的神色。 沉默了许久的莱恩突然开口,“我有点害怕。” 小迪注意到,莱恩抱着木棍的手已经青筋暴起,他好像突然看见什么,身体颤抖起来,无意识握成了拳头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骨发白。 小迪吓到了,“你怎么了?不是吧,不就是失恋了吗?怎么会弄得要死要活的?” 莱恩没有听进小迪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要拿起木棍那那些欺负我的坏家伙儿,都打一遍,这样,他们就不敢嘲笑我了……”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身影,近了,才发现是逸。 逸很客气:“不好意思,莱恩喝醉了,就喜欢胡言乱语,没吓到你吧?” 小迪不知该怎么说,心中满满得都是疑惑,但她知道就算她问了,逸也不会说,所以也懒得询问了,“我没事,只是莱恩看上去不是很舒服。” 逸弯腰蹲下,和莱恩持平,轻声道,“莱恩,你累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莱恩死命摇头,“不,我要在母后的城堡里休息。” 什么!这话让小迪震住了,她猛地站起来,仔细看着眼前的有些许破旧的城堡,眼睛由一开始得震惊不已,到最后的久久不能释怀。 这竟然是罗拉王后的宫殿!怪不得会觉得那么熟悉,原来,小迪早就在茶吉尼天的记忆里看到过。 这座城堡,是罗拉王后嫁给苍原后,苍原为了安抚她,特意建好的一座最豪华的城堡。 逸看出她心中所想,点了下头,“对,这里就是罗拉王后的宫殿,是当时整个魔宗最美的地方,那时,这里还长着些曼珠沙华。我小时候有幸来过,远远地看过几眼,依然记得,被曼珠沙华簇拥的城堡,真的很美。” 之后,逸说不过莱恩,也不打算劝他了,只是很习以为常地和他坐在一起。 逸:“小迪,我陪他一会儿,等他酒醒,你先去王殿吧,修还等着你。” 小迪点点头,深深地看了莱恩一眼,莱恩还在抱着木棍,脑袋挨着木棍,闭着眼,似乎睡着啦。 小迪:“我先走了,莱恩。” 小迪声音很轻,像是怕把莱恩吵醒,但莱恩显然没有睡着,他猛然睁开眼,“小迪,谢谢你。” 这没来由的谢谢让小迪瞬间发懵,“什么?” 但是莱恩没有回答,只是又闭上了眼,靠着木棍,很安静地待着。 算了,莱恩喝醉,就是喜欢胡言乱语,不管了。 再次道别后,小迪就离开了。 回到婚礼现场,发现宾客都散去了,偌大的现场,安静极了。 “小迪。”身后突然想起魔尊修的声音,他已经把喜袍脱了,穿着一身深沉的黑袍。 小迪:“你到底什么意思?请我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小迪这么说,魔尊修笑了笑,“我的大喜之日,请你来见证啊,仅此而已。” 小迪:“那为什么莱恩说,是因为那几个前辈托梦叫你请我来的?” 小迪可不相信那些老前辈仅仅是因为想让她见证魔尊修的婚礼,肯定有什么目的,那些前辈心机重得很。 魔尊修:“你和我那些老祖宗许久没见了,要不要见一面?” 小迪白了一眼:果然,是有不良目的。 但是出于好奇心,小迪还是和魔尊修去了。 沿着去囚笼的那条长廊走去,那里陷入了安静漫长的幽深,荒芜一物,他们缓缓走在那,地上留下一串蜿蜒细长的脚印,很快又被漫天吹过的风悄悄抚平…… 不久后,终于来到曾经关着小迪的骸骨囚牢了。 魔尊修:“去吧,只有你能听到老祖宗的声音,你得和他们好好说说,让他们别有事没事就给我托梦,弄得我睡眠不好。” “……” 睡眠?唐唐魔宗的统治者,还需要睡觉? 小迪:“你还需要睡觉?媚儿姐姐在妖世都不用了,难不成你的修为比媚儿姐姐还低?” 魔尊修:“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要想凡人一样时而睡觉休息,你不知道吗?” 小迪:“为什么?” “啊哈哈哈哈……” 198章 魔尊的婚礼(三) 小迪听见骨骸里,发出狂妄的笑声,她知道,这是魔尊修那几位老祖宗在笑。 但她懒得理会,她实在好奇魔尊修口里的:修炼到一定境界,要和凡人一样要睡觉、休息,是什么意思? 这些,老板娘可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啊。 小迪:“为什么修炼到一定境界要睡觉啊?” 突然,她想起在神宗时,命理神君也是时常要睡觉的,阿魇也是,难道这些大佬,都要睡觉? 魔尊修:“不是非睡不可,只是实力太过深厚,难免会因为心情不佳,导致气息紊乱,容易被心魔附体,稍作休息可以让紊乱的气息平复。” 听到这,骸骨们又骚乱起来:“傻子啊,你连这小小的常识都不知道?” “她一直都傻,看着就笨笨的。” “是啊,这个的女孩,竟然会和那个名声赫赫的茶吉尼天扯上关系?” “……” 又是那几个苍老的声音,他们一直絮絮叨叨,把小迪弄得头昏脑涨。 小迪吼道:“安静点,你们这些骨头。” “……” 魔尊修:“老祖宗说了什么?” 小迪冷哼一声,愤愤地指着那些骸骨,“他们在羞辱我,言语上莫大的羞辱!” 魔尊修“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看着小迪一脸不悦,他忍了忍,压下嘴角的笑意,轻咳几声,“他们一直都这样,托梦时,也是百般羞辱我,一直说我是不孝子孙。” 想到这,魔尊修不禁想起,第一次在梦里见到那几和老祖宗时,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记得一个个看着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声音很苍老。 那时,他还笑他们是怪物,年轻的面孔,苍老的声音。 被他们围殴了好久,但他怎么会认输,和他们打了好一阵,虽然被打得很惨,但是气势不减半点。 好不容易打累了,大家都停下了,其中一个青年说到:小子,我是你的曾曾曾爷爷。 魔尊修:还曾曾曾,口吃啊。 然后,又被打了一顿,也是好久才停下。 另外一个青年说:我是你爷爷。 爷爷!这简直是在羞辱他,这肯定不能忍啊。 还没等他们出手,魔尊修就主动出击,对他们出手,虽然还是被打得很惨…… 梦醒后,竟然浑身酸痛,那时,魔尊修还感慨道:好真实的梦,梦里的痛感,竟然能传到现实中。 过了一阵,他猛然翻开典籍,才知道那些逝去的魔尊都会留一缕残魂在骸骨里不散,守护魔宗,有什么要相告的,都会通过托梦,来告知现任魔尊…… 小迪:“魔尊修,你先走吧,我要和你家祖宗好好聊聊。” 魔尊修显然不想走,“不行,我还想让你把老祖宗的话传达给我听呢。” 老祖宗:“小丫头,你知道我们要你来做什么吗?” “是啊,你猜猜,你猜猜呗。” …… 小迪:“……” 这一个个的脑子都不太正常,还猜猜,猜个鬼。 看到小迪表情不对,魔尊修心想:肯定又是老祖宗说了什么。 魔尊修:“他们说了什么,你翻译翻译。” 小迪:“翻个鬼。” 老祖宗:“以你的智商猜不出来是吧?” “她肯定猜不出来。” “你倒是猜猜啊。” “看上去蛮机灵的,不会这都猜不出来吧?” …… 骸骨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很快就以“猜猜”这一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抒己见,据理力争,犹如专业讨论会般气氛热烈,莫衷一是。 小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甚至听久了,都在那儿迷迷糊糊了起来,而后用手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才慢慢地开口说话,“骨头们,你们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魔尊修:“……” 老祖宗:“看你表情那么不爽,该不会是想骂我们吗?” “她在心里肯定骂了我们无数遍了。” “真是的,听长辈说话,竟然那么不耐烦。” …… 小迪摇摇头:“其实,我心里念叨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话,着实把魔尊修和和所有魔尊修的老祖宗都骂了一边,犹如一个王炸,把他们都炸翻了。 魔尊修:“不是,你什么意思,你这话直接把我和老祖宗都骂了个遍啊。” 骸骨那更加像炸开了锅,吵得越发激烈…… 魔尊修听不到,可小迪听得真真切切,她听得脑袋都要炸了。 小迪无奈摇着头,揉着酸痛的太阳穴离开了那堆骸骨。 魔尊修在后面跟上,“怎么了,聊完了?” 小迪:“没有,我发现,我和他们真的聊不下去,他们好像很不喜欢我。” 魔尊修皱着眉,“他们骂你了?” 小迪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莱恩醉酒后的“疯言疯语”,只能敷衍地回答,“嗯嗯嗯。” 魔尊修:“没事儿,下次他们托梦时,我也去骂他们。” 这话,直接把小迪说笑了,她终于知道魔尊修这个有点像二哈的性格,从哪来的了——都是遗传。 沿着来时的那条长廊走去,那里陷入了安静漫长的幽深,一看,便是很少有人经过,荒芜一物。 长廊很长,他们缓缓走在那,也不着急,地上留下一串蜿蜒细长的脚印,很快又被漫天吹过的风悄悄抚平…… 小迪很喜欢这里的微风,总觉得很舒服,带着丝丝凉意,夜凉如水,还弥漫着秋日落叶般的香气,但有时也像是心头那片深藏着伤痛的地方,轻轻触碰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地方,呆久了,会让人感到莫名的感伤。 走着走着,小迪瞧见远处出现一抹鲜红,再靠近一点,才发现是新娘罗梓。 小迪很开心,许久未见子慕兰兮了,心中还是蛮想念的。 小迪冲她招手,“兰兮,兰兮,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罗梓穿着红色喜袍,喜服结合古典美,还结合现代的美感,设计服装时铁定呕心沥血,充分发挥了华丽的倾向,用鲜红的天鹅绒为她裁剪了一件式样独特的束腰裙衫,以及薄纱轻如烟雾,肩颈手臂的轮廓也可清晰地从中透出,露出锁骨周围的一片肌肤,光洁无瑕,宛若凝脂。 这种强烈的色调,称在一个极其美艳的脸上,相得益彰,使她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那,就是一道极美的风景。 十分美丽的画面,站在石柱下,冲着他们微笑,蓝天如洗、香花似海、阳光在她肩头闪耀。 和小迪目光相遇的瞬间,却见那个曾经潇洒如风的“子慕兰兮”眼眸深处那一抹失望与落漠。 小迪晃了下神,觉得自己看错了,再看时罗梓却已是满眼的盈盈笑意,让人几疑刚才眼花看错。 眸光再扫向身旁的魔尊修,发现魔尊修神色平淡静然,只是眼眸微垂,掩起那双血瞳。 气氛竟然有点尴尬,小迪嘿嘿一笑,“兰夕……” “我不叫子慕兰兮,我是克罗克姿氏唯一的公主——罗梓,子慕兰兮只是我在人间冒充的一个人类。”罗梓虽是笑着说,却让小迪感到很大的距离感。 小迪愣了一下,哦,差点忘记了,“子慕兰兮”本就不是“子慕兰兮”,她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罗梓。 小迪:“不好意思,我叫习惯了,罗梓。” 罗梓:“还有,以后请别直呼我的名字,除了身份地位高于我的,或是修为实力高于我的,其他人,没有资格直呼克罗克姿公主的名字。” 小迪顿在原地,她有些奇怪地看着罗梓,觉得她不仅面容变了,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潇洒大气的子慕兰兮,现在变得很陌生。 她的阴阳怪气让小迪说不出话,重逢的喜悦,彻底被冰凉的现实浇灭。 魔尊修有点不耐烦,“够了,公主,小迪在人间长大,不了解魔宗的规矩。再说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那份繁文缛节,你在人间待那么久,一点好处都没学到吗?” “公主”二字被魔尊修说得很重,显然是故意而为之。 罗梓:“我在教她规矩!” …… 罗梓和魔尊修的谈话,彻底让刚才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小迪,渐渐明白:原来罗梓在吃醋,我竟然成了这对新婚夫妇走向和睦的绊脚石。 小迪:“罗梓,我是莱恩请来的,原本想着既然是莱恩的‘顶头上司’结婚,我肯定不能不给面子啊,毕竟我和莱恩关系那么好,我就算再忙也得来啊。刚才在婚礼上看见你们走出来,我才知道‘般配’这两个字的深度,罗梓和魔尊修看着就有夫妻相。果然莱恩说得没错,你们两注定天生一对。” 小迪的一大段话,瞬间让罗梓的不悦缓和了许多,看着小迪的眼睛也没了那么多敌意。 但小迪没注意到,魔尊修的表情越发难看,以为这一番话,会让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却不曾想魔尊修的心以不可自知的速度,缓缓冷了下去。 魔尊修甩了甩袖子,及其不耐烦地说,“罗梓,你带她离开吧,别让她再瞎晃,这里危险,免得外人说我们魔宗待客不周到。” “……” 199章 去见镇南王 魔尊修交代好之后,就冷漠地离开了。 看着魔尊修远处的背影,罗梓笑了笑,她看着小迪的眼神已经没了刚才的敌意,“既然是莱恩带你来的,那他也太不懂事的,竟然不好好跟着你。你一个不熟悉魔宗的凡人,要是迷路就麻烦了,毕竟魔宗有些地方,关着些性情暴戾的魔兽,危险得很。” 小迪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莱恩确实不懂事。” 来之前,莱恩还特意嘱咐她,魔宗的酒很烈,尤其是对人类来说,伤害很大,叫她不要喝太多,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醉那么一两个月。 可没想到莱恩自己却醉了,还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 这话,让刚赶到的莱恩听见了,莱恩“哦豁”一声,这幅欠揍的模样,一看便知道是酒醒了。 莱恩:“干嘛呀,说我坏话?” 罗梓:“莱恩,不是我说你,既然是你请小迪来的,那你就得负责好她的安全,别让她乱走,魔宗不比其他地方,没有人间安全。” 莱恩调了下眉,玩味般地看向小迪,“哦?对,说得对,既然是我请来的客人,既然还要好好地照顾的,对吧,小迪?” “……” 罗梓走后,莱恩拍了下小迪的脑袋,“可以啊,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谎。” 说谎?这是迫不得已,正在醋头上的罗梓,只能这样安慰了。 小迪:“没办法,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吃醋的子慕……不,罗梓太可怕了,阴阳怪气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莱恩笑了笑,他已经躲在暗处偷听了很久,对于小迪刚才说的所谓的“和莱恩关系那么好”,故意说得暧昧,那么让人误会。 其实莱恩很明白其中的深意:就是想让罗梓觉得她和我有一腿,这样,就不会轻易和修发生什么了。还故意谎称是我请来的,就是为了彻底和修撇开,和我捆绑在一起,消除罗梓的怀疑和不信任,那我还真是被利用得明明白白。 莱恩叹了口气,“算了,谁让我们都是那么‘关系那么好’的朋友呢,我就不在乎你的不当利用了。” 说完,莱恩往囚牢那里走去,还示意小迪跟上。 小迪在后面追上,“我刚从那里过来的,你要我又去一遍啊。” 莱恩:“我知道,你们刚才肯定没有好好说话,我在外面就注意到你有点不开心,肯定是把几个老祖宗把你惹生气了,你都生气,肯定不会和他们好好谈了。” 小迪傲娇地哼了一声,“就你聪明。” 刚走到囚牢前,虽是囚牢,却没有关一个罪犯,有时候,小迪都会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囚牢。 小迪:“莱恩,这里为什么一个囚犯都没有,既然都没有囚犯,还算什么囚牢?” 莱恩嘻嘻笑着,神秘地指着那些骸骨,“此囚牢,非彼囚牢。” 小迪不解,“什么意思?” 莱恩:“说它是囚牢,是因为它禁锢着每一任逝去的魔尊的残魂,虽说是自愿,是责任,但其实谁都不会真的喜欢被锁在骸骨里一辈子,对那些前辈来说,不就是囚牢吗?” 魔宗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囚牢,每一个死寂之地都可以成为囚牢。 小迪冷哼一声,突然想起自己是真的被关到这里,差点让她以为这里是真的囚牢。 转念一想,又不对:难道当初被关到这里,也是他们早就算计好的,就是想试探我到底能不能听到那些前辈的声音? 老祖宗:“诶呀,小丫头又回来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要你过来何意啊?” …… 小迪看了莱恩一眼,又转头看向那些骸骨,答所问,“莱恩,你上次算计我,让我掉到罗拉王后的古墓里,就为了让我知道妖世的命魂在哪吧?” 妖世命魂和魔宗命魂同根同源,都是曾经的天地共主赐予的,它们的力量相互影响、并产生共鸣,所以真正能修复魔宗命魂的只有妖世命魂。 老祖宗又开始热闹起来,他们明显倒吸一口气,很是激动:“快说,快说……” “你已经知道妖世命魂在哪了,对吗?” “快说,是在冥界还是妖世,或是人间?” …… 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都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一直说个不停。 莱恩没有说话,他一直心机很重,也许他早就猜到小迪不会说出来,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她也不会在这种情况告知魔宗。 莱恩带小迪来,就是来应付那几位老祖宗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这样得到答案。 小迪突然呵呵笑几声,看着莱恩的眼神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就那么以一种近乎傲娇又得意的姿态闯入莱恩的瞳孔。 小迪:“莱恩,老前辈们都在问我关于妖世命魂的下落,为什么你不问,难道你不好奇,你不想知道?” 莱恩:“有前辈们问不就好了,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一切都按莱恩的预想进行着,小迪果然没有说出妖世命魂的下落,一再敷衍老祖宗后就离开了。 抵达日人间后,莱恩提议要去见一下镇南王,他要去见一见“活久见”,还说自己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处于五行和六界之外的僵尸。这下终于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看看。 到了百草谷,就看见镇南王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蹲在筏子前头,拿着鱼竿,正在钓鱼,嫣然是一个垂钓的渔翁。 镇南王看见他们走过去,一脸哀怨,“小迪,来了。” 小迪走过去,“镇南王,您真是好兴致,大热天的,在这钓鱼。或说,你除了喜欢人血,还喜欢其他动物的血吗?比如鱼血。” “……” 镇南王:“不喜欢。” 莱恩饶有兴趣地看着镇南王,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蓑衣,“哇,我也是许久没有见到蓑衣了,最后一次见到还是在一百多年前,想不到,在这个新世纪还能看见那么古老的东西。” 莱恩俨然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上下打量着镇南王。 观察到激动之处,莱恩还会伸出手,掐住镇南王的脸,发现皮肤还是软的,感觉还有蛮多胶原蛋白的,他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小僵尸,你脸上竟然还有胶原蛋白?” 镇南王忍得咬牙切齿,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气愤地甩开莱恩的手,顺势把鱼竿当做利剑,刺向莱恩。 当然,这伤不到莱恩,反弄坏来鱼竿。 鱼竿断开两节,但并没有完全分开,还在藕断丝连,只见镇南王用力一甩鱼竿,“嗖”地一声鱼线被远远地甩在了水池中央。 在一提鱼竿上来,就看见一只肥美的鱼被鱼竿刺穿身体,顺着鱼竿抛向半空,连着那半截已经彻底断了的鱼竿落在地上。 这惊人又流畅的一连串动作,禁不住让小迪和莱恩鼓掌叫好。 小迪:“哇啊,镇南王好厉害,这功夫,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没想到竟然有‘人’给我来了一个现场直播!” 莱恩也是赞不绝口,“厉害厉害,印象中,僵尸都是那种‘跳跳’,像个袋鼠一样,没想到今日一看,动作那么灵敏,长得也帅,看样子和活人无异。” 镇南王可不喜欢这些赞美,他觉得这些赞美都是阿谀奉承,虚假得很,都是官场上一些急功近利的小人在努力讨好权贵。 镇南王:“小迪,本王不喜欢此人,你让他走吧。” “……” 说着,镇南王提着刚插上来的鱼就要离开。 莱恩拦住他,“不是吧,小僵尸,你就这样走了。” 镇南王强忍着怒气,“本王两百多岁了,你一个青年,称本王小僵尸?” 小迪忍不住插嘴,“不是的,镇南王,莱恩更老,他可不是一般人,哦,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人。” “……” 莱恩嘴角一抽,看向小迪:“你这是在帮我解释,还是在损我?” 这时,林淮安扯着大嗓门来了,他一来,气氛都活跃起来了。 之后,他们来的林淮安的木屋休息,林淮安热情地倒茶给莱恩,一脸献媚,“你好你好,上次走得匆忙,没有好好聊聊,现在有时间,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认识认识了。” 比起林淮安和莱恩的相见恨晚的热情,一旁的小迪和镇南王是真的安静。 镇南王也不知道在干嘛,一直注意那条刚刺上来的鱼,还不经意地偷笑。 在林淮安眼里,莱恩就是一个移动的钞票机,可以在拍卖场帮他卖掉所有东西,且不会暴露他的身份,简直就是天使。 莱恩也很热情,虽然看向林淮安的眼神有半刻的迷茫,因为他已经不记得林淮安是谁了,那次拍卖场相遇,他压根就没有注意林淮安。 但莱恩依旧要装得记得林淮安的模样,“啊哈哈,我记得你,上次……就上次嘛,我一直觉得你很有眼缘——你叫什么来着?” 林淮安:“我叫林淮安,你不记得了?” 莱恩摆了下手,“记得,不就是林淮安嘛,那肯定记得啊,你不就是上次那个……那个……” 200章 车站传闻 小迪像看戏一般看着莱恩和林淮安,她一直没有插嘴。 她知道莱恩肯定记不住林淮安,却要装作很熟悉的模样;而林淮安,这个见钱眼开的男孩,只会对身上有钞票味道的人热情。 毕竟,小迪和林淮安认识那么久了,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也没见他那么客气地给她端茶倒水啊。 一般,小迪说渴了,林淮安会直接指着放着水壶的木桌,并告诉她:自己倒。 这次,沾了莱恩的光,小迪第一次喝到了林淮安倒的茶水,小迪很感动,端着杯子的手都有点颤抖,简直是激动不已。 莱恩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是那个……上次那个……” 林淮安:“对,我就是上次在拍卖场的药师。” 莱恩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对对对,就是那个药师,我记得你,长得很帅的那个。” 虽然嘴上是那样说,可莱恩真实的内心活动这样的:药师?拍卖场什么时候有过药师了,药师一族没有灭绝吗?我什么时候见过药师了?…… 但是没关系,这并不影响莱恩和林淮安唠嗑,也并不影响他们两相见恨晚。 一旁,镇南王一直默默注意着那只死鱼,一直在想着什么,但是没有说话。 小迪忍不住问他:“镇南王,你为什么一直看着那条鱼?” 镇南王不语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钓鱼,他只是觉得似乎有谁,以前很喜欢吃鱼肉。 所以,他才一连钓了好几天鱼,虽然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一下,却把小迪怔住了,因为她记得在那本书里,她清楚地记得柳清月很喜欢吃鱼,镇南王的表现,应该和那本书找到了记忆有关。 书里的记忆回来了,镇南王的记忆应该也要回来了。 虽然小迪曾经很自信地和东巫说,镇南王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要紧,毕竟“柳清月”回来了。 可万一,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杀了自己的部下,杀了自己的妹妹……虽然,小迪明确地知道自己让那本书找回记忆没错,可面对镇南王时,还是满满的罪恶感,就像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 万一,他的接受不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小迪:“对了,小茶呢?” 镇南王:“她去玩了,她一直都很喜欢去玩,小时候,她经常偷偷出去,可顽皮了,呵呵。” 镇南王无奈地说着,不经意般回答,蕴着说不出的宠溺和疼惜,一抹笑漾在嘴角,清眸流盼,一池秋水般轻轻漾着,看向那只死鱼时,笑容更甚。 在临淮安眼里,镇南王是疯啦,整天出去钓鱼,还时不时对着一只只刚钓上来的死鱼傻笑,问他怎么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 晚上,小迪才和莱恩离开,林淮安“依依不舍”地送他们离开。 公车站上,小迪和莱恩并排坐在凳子上等车,等了好久,因为百草谷很偏僻,再加上已经很晚了,他们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车。 莱恩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你觉得我们今晚还能等到车吗?” 小迪往旁边移动,离莱恩远点,“别靠那么那么近,男女有别。” 莱恩像看到怪物一样看着她,“少来,像你这样的‘抠脚大汉’,还会在乎男女有别?” 这时,莱恩突然看见小迪的目光不时瞥向身后,他皱了下眉,心想:不会是睚眦来了吧? 但他看过去,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什么鬼?” 小迪发出“嘘”的一声,“最近,在这个车站有一个传闻,据说在这里曾经有一个为情自杀的女孩,就在这个时候,她一头扎进驶来的公车,然后被压成了肉泥……” 莱恩忍不住插嘴,“按照以往惯例,纵观多年看恐怖片的经验来看,女主角阴魂不散,变成鬼回来了,就在……”莱恩故意压低声音,渲染恐怖气息,用他那仿佛施了魔法般的、低沉的、慵懒的声线将阴森渲染得淋漓尽致,“就在这里,现在她正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冷冷地看着我们。” 如果是普通女孩肯定会被吓一跳可小迪不怕,从小就和各种鬼怪打交道的她,对待这种“脏东西”,心里平静得很,甚至忍不住上去打声招呼。 小迪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完呢,别插嘴!因为她是为情所伤,为爱而亡,所以,她见不得世人恩爱,这一带,尤其是晚上出门的情侣,经常出事。” 莱恩及其夸张地跳起来,装作害怕的样子,“诶呀妈呀,母夜叉啊,见不得人家恩爱。”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响声,像是金属被尖锐的东西刮出了刺耳的声音,恍若手指甲在玻璃上划过的摩擦声。 他们回头一看,只看见一只白色的猫,像是受惊般突然跑开。 小迪莱恩对视一笑,都在想:这猫真可爱。 远处,传来刺眼的灯光,仔细一看,是辆公车驶来了。 走上去后,发现车上人很少,稀稀疏疏就五六个。 公车发动后,小迪回头,往车站看了一眼,看见一个女孩穿着破旧、还沾着血的白衣站在那,她头发很长,微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是你!”突然传来尖锐的女声。 小迪皱起眉:这声音真是异常熟悉,仿佛在哪听过? 回头看去,就见最后一排,一个女孩摘掉鸭舌帽,露出脸。 那瞬间,小迪愕然,竟然是安静静!真是冤家路窄,坐个公车都能遇见,真是出门不利。 不对,安静静旁边还坐着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戴着帽子,扭头靠在窗上,还戴着耳机。 小迪心里念着:怎么那个男生看着下巴也那么熟悉?不会是顾言之吧?我去,今天什么运气! 安静静指着小迪,咬牙切齿道:“我找了你好久,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了,你说是不是运气!” 小迪:“是啊,运气,遇见我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话把安静静起得够呛,破口大骂,在车上骂骂咧咧起来…… 原本好安静的公车顿时热闹起来,司机也不理会,还愉快地哼着小曲,悠哉悠哉。 车上乘客不多,除了小迪、莱恩和安静静、顾言之,还有一个老人,一对母子,一个从始至终都在看书的四眼女孩。 四眼女孩看的是《福尔摩斯》,尤其是那双黑框眼镜,让她看起来十分聪明理性。 四眼女孩有些不耐烦,对着安静静说道,“这位小姐,你可以安静点吗?” 安静静白了她一眼,“不行!” 这时一直听歌的顾言之突然开口,“安静点吧,静静,我们今天不是来玩的,也不是来吵架的。” 安静静一直很听顾言之的话,她一向性格骄纵,有大小姐脾气,连安掌门的话都不听,唯独很听顾言之的话。 这世界上,似乎就只有顾言之可以说说她了。 安静静虽不服,还是停住了一直骂骂咧咧的嘴巴,在那撅着嘴,狠狠地瞪着小迪。 “果然,传闻是真的。”四眼女孩突然放下书,推了下自己的眼镜,纤细的鼻梁上金色镜片一闪,却明显地露出得意之色来。 小迪忍不住问,“小姐姐,什么传闻啊?” 四眼女孩神秘地指着一闪而过的车站,“看,那有一只白猫。” 四眼女孩的话,瞬间把车上乘客的注意力吸引到,大家都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纷纷竖起耳朵听。 莱恩催促道:“白猫,然后呢?” 四眼女孩回答道:“从你们刚才上车开始,我们这一路一共经过了三个车站,每一站都会出现一只白猫,直勾勾地盯着这辆末班车。” 四眼的话瞬间让整个公车的气氛怪异到极点,连刚才还在哼着小曲的司机都停下来了。 透过后视镜,小迪看见司机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而无力,甚至还深呼吸了一下,确保自己看起来接近平常的样子。 顾言之终于抬起头,摘掉耳机,悠悠地说了句,“现在的野猫真多!” 公车上,大家表情很丰富,听到同一件事,反应却有那么大的差别。 这时,又经过一个车站,大家都默契地看向车站,寻找那只白猫。 不过,这次没有,整个车站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看见白猫,车上乘客明显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司机猛擦了下冷汗,喉结不停滚动,脸上绷满了筋。 突然,司机猛得睁大眼睛,他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很难形容的东西,惊恐又不可置信。 “砰!”公车不知撞到了什么。 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被撞得出现裂痕的玻璃,“撞到人了” 但是司机没有停车,神色很紧张,他的目光,说不出是焦灼,还是害怕,但声音已异常急促,“闭嘴,老头!” 老人很正义,一看就是平时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用着苍老的声音继续说着:“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撞了人,不能不管,你逃了这是交通肇事逃逸,你要坐牢吗?” 说着,老人拿起手机,要拨打报警电话,却发现这里太偏僻了,连信号都没有。 201章 车站传闻(二) 公车一直行驶着,老人的劝阻并未让司机有任何改变。 老人喃着,“怎能会没有信号呢,这条路我经常走,以前一直都可以打电话啊,现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不应该啊,不可能啊……” 车开得很快,小迪有点担心老人站不稳,“老爷爷,您先坐下,站着危险。” 老人耳朵不好,听力差,没有听见,一直喃着自己的手机。 直到坐在他前面的四眼女孩走过去,把老人扶到座位上,他才坐下。 四眼女孩:“爷爷,司机没有撞到人,你看啊车头的玻璃那么高,而且被撞裂的那一块,明显距离地面三四米,怎么会是人?顶多就是一些飞鸟啊,以及小猫小狗之类的,反正不会是人。” 听到四眼女孩这样解释,老人才放心下来,叹了口气,“唉,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 老人的絮絮叨叨让那个抱着孩子的大姐很不耐烦,“行了,大爷,别唠了,您都说了一路了,再说了,这车上都有监控,还怕谁肇事逃逸不成?” …… 说话间,又经过一个车站,那只白猫又出现了,死死地盯着他们。 莱恩见到它很开心,就像是等候了许久的故人,难掩激动之情,“看,小白猫又出现了。” “不行!”司机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脸都扭曲了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一只白猫直直地撞向车头玻璃,刚才的裂缝越发严重了。 最后,白猫被撞得几米远,很快,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冷冷地看向公车,瞬间掠过了车上的每一个角落。 四眼女孩推了推眼镜:“果然是白猫,还别说,这猫是我见过的长得最霸气的了,那眼睛锐利的很。” 莱恩突然开口,“都说,猫是冥界的守护神,说不定它真的是呢。” 四眼女孩被逗笑,收起《福尔摩斯》,开玩笑道,“民间确实有这个说法,不过,你也说了,是冥界的守护神,它又怎么会出现在人间呢?” 莱恩不经意间瞥向小迪,神秘道,“因为它再找冥界的主人,也算是它真正要守护的人。” “停车!”安静静突然喊道。 不过,司机没有停车,还是紧张地握紧方向盘,不敢有一丝松懈。 安静静怎么肯罢休,直接走下去,一把利刃抵在司机的脖子上,冷冷道,“趁我现在还不想动手,你赶紧停车。” 这招果然很有用,司机立马停住车,畏畏缩缩地看向安静静。 安静静冷笑几声,不停地挥弄着手里的刀,“装什么傻,我在后面叫了你那么久,都听不见是吧?别一副被鬼上身的样子,膈应人!” 安静静早就看司机不爽了,车上尤其是白猫第一次撞向公车时,司机就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也不解释解释,老人叫他停车也不听。 司机不听老人的话,她不管,可司机不能假装听见她的话啊。 安静静心里骂道:不就一只白猫嘛,跟世界末日一样,简直可笑。 顾言之也走下来了,他收回安静静的刀,“静静别闹了,我们要正事要做。” 说着,顾言之一边指着车门,示意司机打开门。 司机脸煞得白了,无助而绝望的眼神煞了一下,“不,有鬼,有鬼,不能下车!” 司机的话瞬间让车上其他乘客不安起来,尤其是抱着孩子的妇人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莱恩倒是悠闲,跷着二郎腿,学着司机一开始的样子哼着小曲,松了松肩膀,感觉放松不少,还一手插口袋,一手转着钥匙。 小迪站起身:“我们也下车。” 莱恩:“嗯。” 司机百般劝阻,但拗不过安静静的利刃,只能打开车门,任他们下车。 四眼女孩也跟着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福尔摩斯》,像是什么珍贵的文物那样小心保护着怀里的书。 他们一下车,司机就赶紧关好车门,立马踩下油门,速度之快,连司机和其余三个乘客都差点坐不稳,司机已经撞到仪表盘上了,但他来不及理会,一个劲地猛踩油门,想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车子一冲人车道,车体一边发出声响,一边摇摇晃晃前进,速度比想象中还慢,他忍不住粗暴地猛踩油门。 司机知道四眼女孩口中的传闻,他最清楚,因为,就是这辆车撞的人。 且监控他还和交警一起看了几遍,才确认他不用负交通责任,每每想到地上那摊肉泥,就恶心地吃不下饭。 撞了人之后,他原本想换一班车,或者换一条路线,但是公司那边不允许,尤其是传闻出来后,更加没有人愿意代替这一班车。 为了赚钱,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这一路,用同样的车开。 说来也奇怪,除了听闻偶尔有在车站等车的情侣出事,他这个司机到没遇上什么怪事。 外界还说,每次出事时,尸体的旁边都会有一只白猫不停转悠,自此,那白猫也成了这一带的禁忌,人们谈之色变。 原本司机不信,他只是觉得巧合,说不定那只猫喜欢吃腐肉,所以才总是在尸体旁边转悠。 可今晚遇上的怪事不得不让他开始怀疑起白猫,越想越觉得白猫恐怖。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其实公车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出事的车站,公车竟然在那个车站来回经过了几个小时,一直没有出去。 但他不敢停留,只敢继续踩着油门,只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 那是什么!司机惊愕地看着前方的车站,看见原先下去的几个乘客,就是小迪他们正坐在那聊天。 司机:竟然又绕回来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在那里?”抱着孩子的妇人很紧张,她的脸都开始僵住了,害怕地直哆嗦。怀里的孩子已经睡觉了,不然遇见此情此景,应该会大哭一场。 老人已经说不出话了,但他明显淡定许多,还建议司机停车,“师傅,你停车吧,再开也没用,我们离不开这里。” 经过车站时,安静静大喊,“停车!” 但司机没有停下,他已经吓得脸色青白了,谁的话都听不下去,只顾着踩油门。 看着飞快远去的公车,小迪无奈摇头,“他这样不累吗?” 四眼女孩推了下眼镜,这动作应该是每个戴眼镜的人都有的惯性,就算有一天不戴着眼镜,也会习惯地推一推。 四眼女孩名叫李遨,这名字可男可女,也像她的性格一样,偏中性,是个侦探迷。 李遨:“我猜,几位也是为了知晓真相才来坐这趟末班车的吧?” 小迪不解,“没有啊,我们真的是经过。” 李遨摇着头,指着顾言之和安静静,“绝对是和我一样,来探秘。” 李遨注意到,顾言之虽然一直戴着鸭舌帽,连着耳机听歌,但是视线一直注意每一次经过的车站,一直都很注意车站的一切。 要不是心中有所疑惑,又怎么会总是关注车站? 尤其是当她说出每一站都有一只白猫时,其他人脸上表情都有些惊讶,只有顾言之很淡然,显然,他早就知道白猫的不寻常了。 顾言之还一再说,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在这里,最后一趟末班车,除了找寻车站传闻真相,应该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所以,李遨很确认,顾言之和安静静来的目的和她一致。 安静静很高傲,懒得理会李遨这个普通人,对她来说,修道界之外的人,都是让她看不起的,就算再有钱。 当然,安静静也不在乎钱,她从小就没有金钱的概念,想要多少,她父亲都会给,对她来说,钱来的太随意,所以她一直不注重钱财。 安静静:“师兄,你说,那传闻是真的吗?” 顾言之:“很难说,因为这里确实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四眼女孩不同意:这里明明有那么诡异的事情,他竟然说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李遨:“可我们公车一直往前开,却仍然没有离开这里,这难道不奇怪吗?” 顾言之:“不过是普通的障眼法,没什么奇怪的。不过,你一个21世纪、且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女孩,也相信鬼神之说?” 李遨站起身,摇摇头,“我一直相信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世界那么大,总有些东西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而且,我相信,老祖宗留下来的玄学,不是凭空捏造的,绝对是有根据的。” 小迪和莱恩忍不住发笑,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李遨说。 “再说了,障眼法,也不是科学吧,”李遨继续说着,说完,默默地扭头看向其余四人,“我总感觉你们不是普通人,普通人遇见这种情况肯定都吓哭了,你们一个个悠闲得跟逛街一样,也太奇怪了。” 小迪:“你也不怕啊,我觉得你一直都很勇敢,很理性。万一真有鬼,你不怕啊?” 这时,公车又来了,开着车灯,远远驶来了,看见他们一众人,并没有减速,要停下等我意思。 他们注意到车头玻璃裂得更厉害了,应该刚才那一次,又遇上白猫了。 202章 车站传闻(三) 这时,司机似乎已经麻木了,白猫一次又一次的撞击把他震动得神经麻木,坐着的司机像钉在板凳上,人像僵掉了似的死死地握着方向盘…… 公车离开后,小迪突然想起司机在车里的各种不对劲,心想:也许司机早就知道车站传闻的内幕了。 小迪问四眼女孩:“李遨,你知道当时那个自杀等我女孩,是死在谁的车下吗?” 四眼女孩指着公车远去的方向,“就是他咯,没看见他一副心虚的样子吗?” 莱恩:“可是,人是自杀的啊,和司机有什么关系?他没必要自杀。” 四眼笑了笑,“就算是自杀,可人终究是死在他车下。对于正常人来说,发生这种事,都是很有压力的,难免精神恍惚,以至于被一只可爱的白猫吓得半死。” 说完,整个车站都安静了许多,大家都不再讲话,很默契的沉默下来了。 四眼女孩开始盯着手表,嘴角依然挂着淡笑,圆圆的眼镜片后面,是平静又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眼睛。 而顾言之和安静静则低声交流了什么,显得很神秘。 “50。”四眼女孩低声读者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北京时间22时50分了。 再过去一分钟,这一刻,四眼女孩紧盯着前面的马路,也就是传闻里的女孩被压成肉泥的地方,四眼女孩竟然激动得都禁不住颤抖起来,接近她研究了那么久,内心一直想要知道真相,可当接近真相时,竟是如此让人惶恐……和兴奋。 突然,就在北京时间22时52分那一刻,凌空出现一个穿着沾着血的白衣的女孩,这人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黑暗中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就直直地冲向马路中间…… 随后,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在深夜空旷的大街上突兀响起,刺眼的车灯照亮了被公车撞飞的女孩,顿时,就好像一个装满了血的皮球突然爆裂,女孩身体飞溅出一大滩鲜红的血液,飘散在空中,然后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下一秒,之前还僵硬地无法动弹的女孩猛然睁圆了眼睛,剧烈地抽搐起来,泪流不止,汗涌如珠,脸颊上痛苦的近乎狰狞,瘦弱的身体承受着挫骨般的疼痛,看得种人都不忍。 还没完,身后的车来不及刹车,把地上的女孩直直地压了过去,瞬间,变成肉泥,镶嵌在马路上…… “呕——”安静静差点吐出来,然后转过头,再也不敢直视地上的那摊肉泥。 顾言之那永远镇静从容、连肌肉都懒得提一提的脸,见到此情此景愣是得说不出话来。 莱恩见过无数死亡率可死得那么触目惊心的,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也不禁皱起了眉,同样说不出话。 小迪捂住嘴,她实在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让一个年轻的生命,在了断自己的生命钱,没有一点犹豫,还选择用那么残忍的方式自杀。 她在呼吸彻底停止前,身上该有多痛! 也许,第二辆车,还算帮了她,不然,还要承受那么久的锥心之痛才死,那该有多痛苦。 “李遨,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莱恩问道。 马路上已经恢复平静了,刚才的惨状已然消失不见了。 李遨:“不都是说为情所困了吗?” 可莱恩不信,他总有一个奇怪的感觉,那女孩最后回头看的那一眼,应该是在看着谁,而那个人和她死绝对有很大关系,像是被逼死的。 而且看起来那么一个倔强坚强的女孩,怎么会为了所谓的爱情出轨,而放弃生命。看起来,她应该是被威胁了。 莱恩:“可我这个人一向看人很准,她绝对不是因为男友出轨而轻易放弃生命女孩。并且,你刚才在回答我的问题时,目光向下瞟,这是人说谎时特点之一,还有,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得意,你肯定对自己炉火纯青的演技尤为自信。” 李遨摇头苦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最后一次,公车又来了,这次,司机终于停下来了。 短短一两个小时,可司机就像经历了什么长年累月的折磨,看起来好生憔悴,再添上三分恍惚的神情,活脱脱受惊未定的模样。 车门打开后,司机朝他们大吼:“我都说,有鬼了,你们为什么不信!” “……” 小迪:“大哥,别激动,我信,我之所以下车,是因为不想再和你一起浪费时间溜圈,因为我有点晕车。” 四眼女孩点点头,“师傅,我也晕车,不是不信你。” 都上车后,司机突然冷冷地看他们一眼,“人都齐了吧?” “齐了,齐了。” “可以走了。” “师傅走吧。” …… 司机突然的不对劲,小迪看在眼里,“师傅,专心开车。” 司机僵硬地笑了笑,“放心,我肯定能带你们到该到的地方。” 莱恩打趣道:“什么是该到的地方?莫不是天堂?” 司机笑而不语,突然转过头去,一脸懒散地微眯着眼,对上了莱恩探究的目光,朝莱恩勾唇微笑。 这笑让莱恩瞬间生起鸡皮疙瘩,心里骂道:笑什么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天啊,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那样对我温柔一笑,可真是……呕—— 这次,公车没有像上次那样,又驶回那个出事的车站,而是正常地按照以往的路线行驶。 虽然已经11点了,可平时这条路,还是有很多车经过,这会儿,却是异常的冷清,开了那么久,竟然没有遇上一辆车、一个行人。 马路上,唯一的公车缓慢行驶着,车上安静极了,兴许是因为晚了,大家都困了,纷纷仰头闭眼小憩,谁都没有注意到路边的风景越来越不对劲…… 司机:“乘客们,坐好了,我们要到了。” 司机的话,终于让车上的人清醒起来,原本大家都累了,都在休息,特别是那老人和那对母子,不知为何,从小迪他们上车那会儿起,就一直在睡觉,中途一直没有醒过。 之后,公车停在一个废弃的学校,废弃的学校,到处破败,外墙已经坍塌了许多,还到处长着杂草。 四眼女孩有些惊讶地看着车前的废弃学校,看到学校的名字——振兴中学,那一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微怔了一下,但却什么都没说。 学校很破,并且早于废弃,可每个教室都开着灯,整个学校都散发着悠悠的灯光。 突然飘来一阵摇晃的光,无数燃烧的蜡烛被风触动的模样,稀疏的几个人影在教室的玻璃来回移动。 司机僵硬地坐在位置上:“下车!” 小迪刚想说什么,立马被莱恩制止了,“下去吧,来都来了,不下去看看,不是可惜吗?” 还是坐在后排的顾言之二话没说,就起身走下去,安静静赶紧跟着他,一起走到学校大铁门前。 四眼女孩默不作声,也跟了下去,还悄咪咪地把一直抱着的《福尔摩斯》好好塞进背包里。 司机突然站起来,对着还没有下车的小迪和莱恩,说道:“你们,还不打算下去吗?” 小迪环顾了眼公车四周,发现老人和那对母子还在睡觉,想要过去拍醒他们,却立马被冲过来的司机拽住,拦住她,阴森地瞪着她,“他们睡了,不要打搅他们!” 莱恩不知何时过来,反手把司机拽着小迪的掰开,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司机立马吃疼,措手不及间被当头一脚失去平衡,地跪在车上。 莱恩:“我一直给你面子,看你可怜,可你不要把我对你的仁慈,当做你得寸进尺的资本!” 说完,莱恩拉着小迪离开,没有再理会司机。 身后,跪在车上的司机要起身的动作一滞,扭头看向已经“睡着”的老人和母子两,车内灯光的映照下,只见他的脸阴森神秘,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累了,就好好休息。” 学校大门前,铁门是紧锁的,好大的一把锁把铁门牢牢锁住。 正当顾言之准备做什么时,四眼女孩自告奋勇,因为她是个开锁专家。 随后,四眼女孩仅用一根发丝就把锁打开了,正当她洋洋得意,准备说些什么表达内心的喜悦时。 竟然看见小迪直接推开了一扇小铁门,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这个小铁门没关啊。” 竟是大铁门上还有一个小铁门,小铁门只是掩上去了,没有锁住。 四眼女孩嘴角一抽,无奈地抚了抚黑框眼镜,“我这算‘脱裤子放屁’?” 莱恩点点头,“是的。” 随后一众人,就进了那个诡异的学校。 连司机也进去了,车上只留了那个老人和那对母子…… 一走进教学楼,就感到阴风阵阵,仿佛像是传说中九幽地府吹过的阴风,莫名地觉得不舒服,还带着一种寒入心脉的错觉。 “朋友,就要一起做游戏,一起玩。”在这变得诡异的惨惨阴风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之后又传来一阵笑声,好似觉得十分有趣。 “……” 203章 振兴中学(一) 朋友,就要一起做游戏!” 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可在这里,却诡异得很。 安静静看着有点紧张,她拉紧了顾言之的手,小声道,“师兄,好可怕,我们不要进去了。” 顾言之低头看向安静静,“静静,既来之则安之。” 安静静:“可……” 比起安静静的不安和焦虑,四眼女孩李遨是真的无所畏惧,甚至脸上还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小迪不禁被李遨吸引住,明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可面对这些诡异的现象,却没有一点惧色,小迪开始好奇起李遨这个人:李遨,到底是个怎么的人? “来,一起做游戏!”司机在身后悠悠地说道。 莱恩摊摊手,“游戏?年轻人倒是会玩,说吧,游戏的玩法是怎么样的。” 司机:“这游戏叫——找出内鬼!” 莱恩:“怎么找?” 司机:“每一次游戏开始,就要选出一个‘警察’,‘警察’负责找出内鬼,至于怎么找?那就是在学校玩躲猫猫了,谁没躲好,被‘警察’抓住,就要力证自己的清白,才可以离开,否则就是‘内鬼’,‘内鬼’是要被除掉的。且警察每抓住玩家一次,就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小迪忍不住拍手,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听起来好好玩。” 说完,小迪就一溜烟地冲上楼梯,在四楼的一间教室躲了起来,心情美滋滋。 待小迪不见踪影后,司机才默默道:“我还没说完。” “……” 莱恩无奈摇头,“你说吧,我待会儿再上去和她说说她落下的游戏规则。” 突然,司机看了眼墙上挂在的壁画,“每一局游戏的结束,都是以抓到‘内鬼’为标准,一旦抓到‘内鬼’就要成功过关了。以此类推,每一局都淘汰一个‘内鬼’,直到最后只剩下最后一只剩下三个玩家,警察、内鬼和普通玩家,如果警察赢了,那所有的玩家都赢了,如果‘内鬼’赢了,所有的玩家都会被真地淘汰!。” 四眼女孩低头沉思一会儿,“不对,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们怎样才算是‘内鬼’?” 司机缓缓转身,他的脸陷在角落的阴暗里,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内鬼就是内鬼,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向警察力证清白,证明自己是自己,不然一旦被警察指认,就要出局了。” 四眼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是说,只要‘警察’不指认‘内鬼’,就算抓到人了,也放任性地放了,那这个游戏不是要没完没了?” 司机:“不,如果警察放过了‘内鬼’,那他,就会被内鬼惩罚,同样,也会淘汰出局。” …… 四楼的一个教室里,小迪正侧耳听着司机的话,虽然他们在一楼说话,可小迪却能在四楼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教学楼的问题,隔音尤其差。 小迪注意到,教室墙上还挂着一副壁画,画中是一个苍白的手掌,壁画主体和背景,完全鲜活到似要从画中跳出来般,不知道为什么,仔细看,也不觉得画得有多细致,但就是恍惚间,觉得这幅画有逼人的灵气。 有时,它只是一副水平一般的画,有时,又让看者不禁沉迷其中…… 小迪:“果然这里,哪哪都不正常。” 安静了一会儿的一楼,传来了司机的声音,“既然筛子掉到了你跟前,那你就是警察。” 接着又传来了安静静的声音,“我不,我不要当警察。” 底下又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最后司机说了一句,“警察开始捉内鬼!” 已经开始了吗?小迪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竟突然看见一双眼睛,她被吓了一跳,差点就一拳打过去了。 “是我,李遨。”四眼女孩低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推开小迪那间教室的门,和小迪挤在一起。 小迪:“所谓‘不要把所有鸡蛋同时放进同一个篮子里,我们俩一起进一个教室,要是被发现,可是亏大了。” 李遨笑了笑,“非也,其实这个游戏刚好和和那些鸡蛋的理论的相反。” 小迪不解,“什么意思?”小迪刚才光想着玩了,也没有好好想想要怎么应付。 李遨:“其实这个游戏有一个漏洞。游戏规则是,玩家被警察抓到后,警察就要经过自己的判断,决定要不要指认被抓到的人是内鬼。 可内鬼和警察一样,每一局都只有一个,如果同时有两个及两个以上的玩家被警察抓住,那会出现什么状况? 如果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玩家被抓住,那就代表,被抓住的人里至少有一个不是内鬼。 你肯定在想,就算有两个人被抓,警察也可以一一指认,可游戏规则的前提是,警察根本就不能一一指认,他每抓住一次,就有一次指认或者选择不指认的机会,就算他同时抓住了五个人,也只能指认一次。 一群人里没有内鬼还好,如果有,那警察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因为抓住一次玩家,就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就算是一起抓住一群,也只有一次选择机会。如果那群被抓的玩家里有内鬼,那警察回答:放过,那是错的;警察回答:是内鬼,那也是错的,因为里面本来就要两个答案。(有要放过的普通玩家,也有内鬼) 这一段分析,瞬间让小迪对李遨佩服得五体投地,顿时又不解起来。 小迪:“可是,只有警察赢我们才能赢,所以我们应该要主动出去被警察抓住。” 李遨无奈笑了笑,实话说,她刚听完游戏规则时,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因为在找到内鬼之前,被警察抓住会很危险,一不小心就要被指认,毕竟,李遨可不相信有谁可以百分百地辨别出内鬼,一旦错了就麻烦了。 李遨:“可出去就必须承担被错指认的风险,我们这些普通玩家最大的作用,就是为警察拖延时间,至少有两个普通玩家活着,因为这样就算选错了,我们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时,教室的走廊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迪强忍着紧张和不解再次探出一点头,查看外面的情况,只见面前晃过的那张安静静的面孔,但仅仅是一闪而过…… 正当小迪疑惑着,回头的瞬间,就看见安静静站在她后面,安高傲地双手环抱看着小迪,“你是第一个跑上来的,也是第一个被抓的,哼,你还真蠢。” 小迪白了她一眼,“大姐,现在到你思考问题的关键了,是放过我,还是指认我为内鬼?” 安静静很烦躁地跺了下脚,“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到底怎样算内鬼。” 是啊,怎样算内鬼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还是说,内鬼角色是内定的,连玩家自己都不知道?没有一点来由,警察只能凭运气猜? 小迪摇了下头:不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司机明明说要力证自己的清白,也就是说,玩家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定位的,并且可以解释,可是到底该怎么解释? 正当安静静刚想说话,小迪赶紧捂住她的嘴,“等一下,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司机的话——内鬼就是内鬼,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向警察力证清白,证明自己是自己,不然一旦被警察指认,就要出局了。 小迪瞬间想起这段话,她突然明白所谓内鬼是怎么回事了,内鬼就是内鬼,自己就是自己,也就是说游戏开始后会有一个“人”出来假扮任一个玩家,只有警察分辨出抓住的人是或不是被内鬼假扮的,就可以了。 一下子找到突破口的小迪笑得很开心,“安静静,听好,内鬼,就是我们这些人之外,假扮我们的‘人’。” 安静静愣了一下,“假扮?” 小迪:“是的,那你觉得我……” 安静静懒得理小迪,直接打断她的话,“不用说了,你肯定不是内鬼,也只有能让我那么讨厌了。” “……” 安静静走后,李遨才从教室的后排站起来,小声道,“不错,确实有‘人’在假扮我们,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内鬼就是内鬼,自己就是自己’,这句话,因为本身参加游戏的玩家,不和内鬼的身份重合,不然就不是‘内鬼就是内鬼’,而是‘内鬼’也是‘自己’了。” 突然,走廊上响起一阵激烈的奔跑声,在这栋异常安静的教学楼,显得刺耳。 这次,小迪学聪明了,她不再探头出去,而是悄咪咪地在门缝后看看,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李遨在她耳边笑道:“你已经不敢在窗户边探头了?” “……” 小迪第一次探头出去,被李遨发现;第二次探头,就被安静静发现。 小迪现在已经对探头有心理阴影了,也不知道是头太大,所以老是被发现,还是他们的眼神都太好? “铃铃铃……”铃声突然响起。 铃声响起,就意味着,这局游戏结束了。 204章 振兴中学(二) 游戏结束后,一群人又聚会到一楼的楼道里。 小迪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还在,也就是说,安静静找到了内鬼,所以她留下来了。 四眼女孩:“你是怎么找到内鬼的?” 安静静高傲一笑,“我和师兄是青梅竹马,自然是很了解对方的,我刚才遇见了一个‘顾言’,他竟然对我笑得那么温柔,一看就是假的。” 顾言之:“……” 司机:“好了,这局要安静静来指定谁当警察。” 话音一落,大家纷纷面面厮觑,各有想法。 安静静指着小迪,“我要她当警察。” 司机:“好,那就是你来当下局的警察。” 一听到这个回答,四眼女孩显得很激动,她凑近小迪,“小迪,我在刚才四楼我们躲得那个位置,你记得来找我。” 小迪嘴角一抽:还有这种操作,这不是明显作弊吗? 莱恩也凑过来,小声道:“我待会儿也在那间教室。” “……” 其实刚才那局莱恩一直在关注那间教室,因为他就在那间教室的隔壁,他一直贴着墙,听着小迪的碎碎语。 “游戏开始,警察开始抓内鬼!” …… 大家都散开后,小迪竟然莫名被画上的笔画吸引了,因为一楼楼梯拐角处,那副笔画和刚才那局小迪躲的教室那副壁画一样,都是一只手。 一只苍白的手掌,壁画主体和背景,完全鲜活到似要从画中跳出来般,不知道为什么,仔细看,也不觉得画得有多细致,但就是恍惚间,总觉得这幅画有逼人的灵气,好似画中手掌真的有生命…… 小迪伸出手,触摸到壁画,神秘一笑,“你是活着的,对吗?” 万物皆可成精,就是路边最不起眼的碎石也能成魔成神。 但是笔画没有一点反应,昏暗的楼道里,只有小迪在自言自语。 “迪宝贝。”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瞬间让小迪一怔,整个人都显得很不自然,连转身的动作都异常僵硬。 身后是老白和阿魇,他们互视一眼,就朝小迪走近。 老白:“怎么了,迪宝贝,见到我们很激动?” 小迪半天说不出话,其实她想说的话很多,但却在这会儿说不出口,全都哽在喉咙里无法成言。 半晌,她仰起了头,仿佛有冰渣哽在喉咙深处,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望着他们,喉咙硬生生的疼,“我以为我再也不能和你们见面了,你们和豪豪一样,都很忙。” 阿魇看她这幅模样,眸光微闪,停顿了下,缓缓吐出后一个字,“乖。”然后低低地笑出声,笑容温润,有如春风和煦。 老白:“你在这做什么?” 小迪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被迫玩游戏,也算不得被迫,因为她也很喜欢玩。 小迪:“我们在玩一个叫……叫、叫警察抓内鬼的游戏。” 听到这,阿魇和老白都不经意眼角余光间瞥了眼墙上的壁画,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虽然阿魇一直高不可测。 就算从小就一直生活,小迪也觉得自己不了解阿魇。 比起老白,阿魇真的更难才到她的心思,虽然小时候经常和老白见面,可之后连着二十年左右没见,上了大学才又见面,可就算这样,小迪也觉得老白更易了解。 突然,壁画上那只苍白的手掌动了一下,似要从画中跳出来般,恍惚间,总觉得这幅画一直一直窥伺他们的一言一行…… 她不由警惕,这里毕竟是个不太寻常的地方,她必须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就回不去了。 “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下,更要小心,小迪看向老白和阿魇,发现他们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很郑重和仔细,和刚才揶揄的口气完全不同。 那一瞬间,她十分不解:为什么会觉得,老白和阿魇有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但又无法询问,只好移开自己的目光,在心里暗暗猜测。 小迪:“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老白眸光微闪:“我们是为了车站传闻来的。” 小迪不解:不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传闻嘛,滞留在人间不愿离去的怨鬼那么多,怎么这次会吸引那多人过来?尤其是顾言之和安静静。 老白见她这幅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轻笑道:“不用瞎猜了,我告诉你吧,因为这个所谓的车站传闻是天启门弄出来的,为的就是掩盖帝普神丹的下落,让那些青云派的弟子不敢靠近这一带。” 小迪一手扶了脸,正侧过头去,只见壁上挂着的那只手,动了下,还向着她指了指。也不知什么缘故,小迪忽然打了一个寒噤,接上就出了一身冷汗。 小迪:掩盖帝普神丹的下落?好像有点扯,弄出车站传闻,那么大多的动静,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差点忘了,她和四眼女孩和莱恩约好了,要去上局那个教室找他们。 小迪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差点忘了正事,我要去找李遨和莱恩,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小迪就一溜烟地冲向那间教室,一进去,就看见莱恩和李遨在无聊地玩手指游戏,一看见小迪过来,他们一脸幽怨。 莱恩:“你干嘛那么久,你是爬上来的吗?” 李遨掐表看着时间,对莱恩说,“我们两都输了,你猜是两分钟内到,而我说是五分钟到六分钟左右,可她用了接近十分钟。” 小迪嘴角一抽:竟然再拿我来堵! 小迪:“你们刚才有没有说清楚,输了会怎么样?” 四眼女孩点点头:“有啊,我们刚才规定,输的一方,就是请对方吃大餐咯。” “……” 小迪:“我要指认了,你们两都是内鬼!” 瞬间,整个学校传来刺耳的铃声,声音反复回荡着,在黑夜中格外刺耳,宛若来自地狱的催魂曲,又如惨叫声不断响起,间或夹杂着愤怒的骂声。 小迪被吵得烦闷,捂上了耳朵,刚想对莱恩说什么,就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看不见莱恩和李遨了,而且,她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小迪惊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条人行道上,她顿时有点懵,“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淘汰?” 这时,小迪的肩膀被碰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一直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正搭在她肩膀上。 小迪没有被吓到,而是很认真地在思考搭在她肩膀的手:“这手,真是异常熟悉,呃,不会是壁画里那只吧?” 转身去看,发现就一只身后站着一个无脸怪,为什么说是无脸怪,因为身后那个“人”披着黑色的连帽大衣,帽子里没有脸,只有一团不断旋转的气旋。 看见帽子里的气旋,小迪竟然有一个冲动,想要伸出手,摸一摸那气旋是什么感觉。 她刚一伸出手,就被远处的老白制止了,“别怕那些气旋,那是贪,嗔,痴,恨,爱,恶,欲!” 小迪的手顿在原地,然后又瞧着身后的老白,心中叹息道:原来,不是画中妖,而是能吸收七宗罪的魇兽。 这种专门吸食贪,嗔,痴,恨,爱,恶,欲的魇兽,极难对付,只有满足其中一点,就会被魇兽吸食含着七宗罪的灵魂。 小迪在书上看到过,可从来没有见过,阿魇也没有讲过要怎么对付它。 所以小迪现在有点慌,她可不敢自信地说自己没有一点贪,嗔,痴,恨,爱,恶,欲。 “噗——”只见被小迪一脚踹飞的魇兽,瞬间消失在空气里,小迪来不及想那么多,就朝着老白的方向跑去。 小迪跑开后,身后的空气开始扭曲,发出骨骼挤压时诡异的脆响,不久后,消失在空气里的魇兽再次出现,开始飞快地追上小迪。 “我去,什么鬼!”小迪怒喊道。 而老白就一直在前面等她,她一到,就拉着她的手,火急火燎地跑,“别说话,快跑!” 老白显得很着急拉着小迪的手,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跑,试图甩掉魇兽。 可魇兽的速度越来越快,就要追上他们了。 老白一着急,就一伸手,身后魇兽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风阻力成倍增强,甚至在它身下形成了一个短暂地风漩,想把魇兽困住一时半会儿。 小迪再次回头看去,发现魇兽真的被风漩困住了,定在那挣扎。 但也只是短短几秒,魇兽就挣脱出来了,开始追上来。 可这几秒真的是救命的重要时间,一下子,他们和魇兽拉开了好远距离,小迪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小迪一边跑着,一边问老白:“老板娘呢?” 老白:“她先回去了。” 可是好像挣脱束缚后的魇兽,速度越来越近快了,一开始,魇兽的动作还有点笨拙,这会儿就要追上她了,一个身穿黑色的连帽大衣的高大个如暗夜骑士般踏冰而来,每一次落地,大地都跟着轻轻颤抖着。 黑夜里,长长的人行道上,一个黑衣高大个一直拼命追着前面的一男一女。 205章 振兴中学(三) 嗯?前面亮亮的是什么?小迪疑惑着,这一带偏僻,连人都没有见到几个,也不像城市里其他地方的夜晚,灯火辉煌,这里,只有冷冷的月光普照,才能勉强看清路。 近了之后,小迪发现前面竟然是车站!怎么会那么巧? 突然出现在前面的车站,让小迪疑心不已,但她没有时间多想,拼命地往前跑。 快到车站时,老白喊道:“跟着我拐弯,跑向右边的马路,横穿过去。” 小迪应道:“好。” 但就要踏出人行道,跑出马路的瞬间,白猫突然出现,狠狠地用锋利的爪子划伤了小迪的手臂,迅速溢出鲜血,在手臂上留下了带着红迹的,清晰的抓痕。 刺痛感像是反倒让小迪清醒了,她看着马路上就要飞驰而来的公车,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瞳孔顿时放大,迅速甩开老白的手,往后抽脚,退回车站。 马路上,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接着又传来公车司机的大骂,“干嘛,嫌命长,路都不看!” 司机的咒骂,让小迪越发清醒,她低头看着手臂上的抓痕,她也不生气,而是笑着对司机说,“师傅,知道振兴中学怎么去吗?” 此时,身旁的“老白”和一直猛追小迪的魇兽都不见了,只有那只白猫正趴在凳子上看着小迪。 原来,所谓的“老白”和“阿魇”都是画中妖制作出来的,就像游戏里的“内鬼”那样。 司机没好气地说道:“拆了,几年前就拆了。” 小迪愣了一下,怪不得那时候李遨一见学校名字就神色不对,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小迪正想着什么,就听见司机在那里喃道:“这条路真是不太平,前几天刚死了一个女孩和公车司机,接连着又出了那么多条人命,这里早就成凶路了。” 什么司机?不是当时只有那个女孩死了吗? 司机刚想关上车门,小迪就冲上去,“先不要开车,我有事问你。” 司机不悦:“什么?” 小迪:“你刚才说女孩和司机都死了,是真的吗?不是只有女孩死了吗?” 司机白了她一眼,“你没看新闻吗,那个女孩突然冲出来,司机猛地转弯刹车,撞上了路灯,后面的货车来不及反应,先把地上的被公车撞倒的女孩碾成肉泥,在把前面的公车撞了个稀巴烂,最重要的是,货车载着钢筋,钢筋掉落、乱窜,有一根还插进了公车司机的身上。” 之后小迪失神般地走下公车,和白猫坐在同一条长凳上。 有一种已经死去的人,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就一直以生前的各种活动生活着,这种鬼魂还带着人气,不注意,很难发现他们是灵魂状态。 小迪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着白猫说,“我是不是太粗心了,竟然连那个司机不是人都看不出来,你说,莱恩会不会已经看出来了,但是他不说,他是不是在嘲讽我?” 白猫“喵”了一声,似乎在说:是的。 白猫舔了下自己的爪子,然后再坐起来,用两只前爪在舌尖上舔一点唾沫,反复舔舐,像人一样地洗着脸,再用舌头不停地梳自己的皮毛,很是认真,直到有一点光亮为止。 小迪:“可是怎么办,我不记得路,不知道怎么去振兴中学,而且振兴中学好像不能直接过去,那位司机的公车也算是冥车,冥车才可以去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你说,对吧?” 白猫又“喵”了一声,漂亮的圆眼慵懒地看着小迪,还用头蹭着小迪手臂上的伤口,不一会儿,那些手臂上的伤痕竟然不见了。 这时,小迪突然想起莱恩说的话:猫是冥界的守护神,它在这里出现,肯定是来找它的真正的主人。 那时,小迪只觉得莱恩在和李遨开玩笑,没有注意那么多,可现在越来越觉得莱恩并不是在开玩笑。 莱恩心思沉重,说的每一句话,都颇带心机! 说不定莱恩说要见镇南王都是假的,他应该是故意这样说,为的就是要引小迪在晚上那个时候,在这个车站等车,之后发生了一切,都在莱恩的计划里。 想到这,小迪越觉得不对劲,越来越生气,破口大骂,“去死吧,莱恩,整天算计我!” …… 振兴中学里,李遨藏在一个铁门后面,她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但是突然消失了,外面的人兴许是不动了。 她也不敢动,躲在门后,连呼吸都变得轻了。 “李遨,出来。”莱恩的声音传来。 但是李遨还是不动,这局,莱恩是警察,而且自从小迪走后,司机就宣布游戏规则发生改变,只要被抓住,就直接淘汰;而身为警察,要在十分钟内抓到人,如果找不到,那就警察淘汰,活到最后,才是胜者。 这样的游戏规则,比刚才要抓内鬼的容易,当然这是对于警察来说,但是对于躲起来的人来说就很危险,一不小心,就要被淘汰出局。 而且淘汰的方式,他们都不太清楚,只知道铃声响起后,被淘汰的小迪就不见了。 当时,为了尽快结束游戏,他们打算让警察赶紧抓到人,找到只剩下两个人,然后再找内鬼。 其实,只要他们沟通好,做好暗语,做好各种计划,想要把“内鬼”玩弄于鼓掌并不难,只要所有玩家一起配合,很快就能发现内鬼。 且剩下的玩家越少,越容易找到“内鬼”,因为内鬼能伪装的人就越少,警察要分析的各种因素也少。 可是,司机知道,就赶紧改了游戏规则,这会儿,反倒变得刺激起来了。 李遨闭着眼,心里默念着: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但是肩膀上,突然传来的力度让李遨心一沉,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李敖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莱恩不以为然,耸耸肩,“在我眼里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强弱之分,因为只有站在云端上,才能觉得俯瞰众生。李遨,你其实很聪明,但你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不怕死。” 李遨露出难以言说的笑意,“可是,不怕死,明明是褒义的。” 说话间,整个学校又传来刺耳的铃声,声音反复回荡着,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莱恩的声音夹杂在铃声里,“不怕死的人很容易丢了性命。” 什么!李遨不解。 但她还来不及问,只觉得风很大,使得她不由地闭上眼。 阴风在空中怒吼,声音凄厉,跟周围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古怪的气氛。 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条人行道上,李遨机敏地发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一瞬间,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逃。 强烈的不安,让李遨甚至连回头都来不及,就拼命往前冲。 “快跑!” 李遨听见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声音很急促。 李遨:“你是谁?” 这似乎是李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她的双腿如同装了马达,跑得飞快。 夜很黑,她看不清路,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却越发明显。 “我是前几天在这里死的女生,我当时就是被身后这个怪物害死的,它一直追我,我一害怕,就乱跑,就被车撞了。” 听到这,李遨深感同情,心里暗暗念道:如果我这次能活下去,我就一定好好查查这到底怎么回事! “啊!” 李遨撞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她急忙抬头,看见黑色大衣的帽子里有一团气旋,蝙蝠式的雨伞挂在臂上,几乎让人看不到。 她眼神很好,看眼前的“庞然大物”看得清清楚楚,她借着一点月光,立刻看清怪物的样貌,竟然在气旋里还有一张模糊的脸,那张脸雌雄莫辨,嘴上还沾着鲜血。 “别看它,快跑,往前面的车站跑,小迪也在前面,跑到她那里就安全了。” 那女孩的声音瞬间让李遨反应过来,李遨赶紧绕开它,往那女孩说的方向跑去。 但,奇怪的是,身后的魇兽突然止住脚步,气旋里那张若隐若现的脸,露出一抹奇异的愁容,短暂的一瞬,它突然显得有些不安,两只脚轻盈地蹬了几下便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而慌忙跑的李遨没有注意那么多,连后面的怪物不见了都不知道,她只顾跑着。 跑了许久,李遨看见前面有灯光,近了才知道是车站,跑了那么久,就看见了有一个车站。 而且车站里还似乎有人影攒动,这让李遨终于松了口气。 “快跑,快跑,小迪就在前面。” 可突然,李遨的神色微变,她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叫小迪?” “哈,当然是她自己说的啊。”那声音暗藏着一丝慌乱,“她很担心你们,怕你们陷在振兴中学出不来,更怕你们被那怪物危害到,就让我来提醒你们。” 李遨没有再说话,又加快了步伐,继续往车站冲去。 一到那,发现车站空无一人,但是明明就有人影攒动,还是说,刚才的人影只是她的错觉? 206章 振兴中学(四) 车站里空无一人,这让李遨陷入了沉思,她望着一旁的马路,清楚地记得,那就是前段时间发生车祸的地方。 她突然觉得一直和她说话的女孩,没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或许也不是真心实意要帮助她。 因为这个车站真的太玄乎了,那女孩把她引到这里来,难道只是巧合吗? “过来,李遨,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那魇兽又要追过来了。”这是小迪的声音。 怎么回事?李遨震惊不已,四处环顾。 竟然在马路对面看见一个人影,仔细看竟然是小迪! 李遨惊讶地看着马路对面的小迪,小迪看到她也很激动,冲她招手。 小迪:“李遨,快点过来,那怪物要来了。” 果然,来时的地方又出现那只怪物了,而且好像速度越来越快了,比刚才快多了,没过多久就要来到车站了,每一次脚步落地,大地都跟着轻轻颤抖着,李遨的心也跟着颤抖。 小迪声音很大,喊得几乎破音,“快过来——” 可李遨却一直未动,她在赌,赌那只怪物不敢接近车站,因为车站里似乎有它怕的东西存在。 那个死去的女孩也在催她,“还在想什么,过去啊!” 李遨轻蔑地冷哼一声,“都别装了,你们虚伪的样子真是蠢极了。” 小迪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李遨莞尔一笑,推了下眼睛,她一直坚信《神的笔记本》里的几句话:对于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们,已经失去的事物,能够有所意义的职业,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 也就是作家和侦探,只有作家,才能让这些在梦中复活重现,只有侦探,才能把这些从墓中挖出来,并整理为信息。侦探的本质是死者的代言人,将失去的语言从墓穴里挖出,为了守护死者的名誉而伤害生者,为了安慰生者而侮辱死者,所以理应是不受欢迎也不被理解的工作。 侦探从来不认识任何人,不管是谁。而作为私家侦探的李遨来说,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都有可能是怀疑的对象,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会让她完全信任。 生活中,遇到的种种,都是值得探索的。 李遨:“其实,我压根就不相信你是小迪,你们想方设法地让我来到这个充满玄乎的车站,并费尽心思让我横穿马路,这不由地让我联想到前段时间被火车压成肉泥地女孩,也许她当初就是这样死的,而不是什么为情所困。” 马路对面,“小迪”低下头,嘴角蓄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目光也带笑,声音还有点不稳,侧头去看着那只在车站前停住脚步的魇兽,用着自嘲似的低语:“啧,感觉真有点失败呢,今天竟然被两个女孩成功活下去了。” 随后,“小迪”和魇兽就消失了。 李遨终于松了口气,她很累,跑得很累。 看见事态终于缓和下来,李遨才敢坐下来。 “你很厉害。”再次传来小迪的声音。 往声源处看去,就看见小迪站着公车牌旁边,抱着一只白猫,正用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李遨猛地站起来,指着小迪,“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小迪呆愣了一秒,“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是,呵呵,你误会了,我是真的,如假包换。” 李遨这才安静下来,打量着小迪,“你……刚才一直在这里?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你?” 其实刚才的真实情况是,小迪看见李遨跑过来,她很高兴地跑过去打招呼,但李遨根本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小迪的声音。 知道假小迪消失,小迪才试着发出声音,这才被李遨发现。 小迪:“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里有一个结界,有谁一直控制着这里。” “……” 李遨嘴角一扯,这一晚,对她来说,真的活久见,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鬼怪,有那么多奇人异士,这与她认识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李遨再次坐下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把小迪问住了,微怔几秒后,“哈哈哈哈”大笑,她竟然都要忘记李遨是个普通人了。 小迪:“我是个人啊,那个泼妇安静静和她的面瘫男友也是人,不过,莱恩嘛,情况有些特殊。” 李遨:“……” 小迪勾了勾唇:“总之,莱恩不是人。” “……” 小迪怀里的白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它两腿一蹬,就翻了个身,跳到地上。 小迪还以为它睡醒了,其实还在睡,跳到地上后继续趴着睡觉。 李遨看着白猫,缓缓说道:“我是前几天死在这里的女孩的家人请来的私家侦探,在所有搜集到的资料里,这里最近发生的一切怪事都和这只白猫有关联。那时候,有个人对我说这是灵异事件,就我不要多管闲事。可我是专业的,不能收了钱不办事,更不能砸了自家招牌,所以只能厚着头皮来了。” 小迪调了下眉,笑了笑:“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很信任那个人?” 李遨点点头,“他是我朋友,我们关系很好,他从小就很喜欢看各种悬疑,立志长大后要当个侦探,我就是受他的影响,才会发展到现在。可他在十二岁,出了点意外,导致视力受损,现在只能勉强视物。” 说到这,李遨语气减弱,叹了口气,眼中满满的遗憾。 这时,白猫突然醒来,它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好奇地望了望远处,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到马路前,坐了下来,好像想清醒一下头脑似的。 小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侦探都有一双能明察秋毫的眼睛,而视力不好,真的只能抱憾终生了。” 在闲聊一会儿后,小迪从李遨嘴里得知她的那个朋友叫覃许,有一双阴阳眼,也因为这双眼,他从小就受到很多歧视和谩骂,周围的人总觉得他是异类,是不祥之物。 因为每当他看见鬼差来临,要收了那些即将死去的人,他就很害怕,很惶恐,但心地善良的他,总会在那家人门前哭闹,想让他们逃跑。 他一在谁门前哭,谁家就会死人,久而久之,大家就会认为是他带来的噩运,不停地辱骂排挤他,甚至连他的家人也遭殃。 他的父母也不喜欢他,为了不让他在闯祸,就让他辍学,整天把他关在屋子里,每顿都把饭菜从窗口塞进去,活脱脱地成了一个囚犯。 李遨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用了几天的时间搜集到了他家里人囚禁他的证据,然后去报案。 警察来了之后,才把他放了出来。 那是距离两个月,李遨第一次看见他,那一次让李遨和在场的警察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形同骨架,面黄肌瘦,神情呆滞,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看起来就和电影里那些丧尸一样可怖。 已经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可却因为常年吃不饱,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整整比李遨矮了一个头。 看到李遨出现,覃许原本无神的眼睛此刻也变的有了一点点的神采。 覃许对她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李遨:“覃许,你没事吧?” 覃许无力地摇摇头,看着正厅里正被警察通报批评的家人,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出现了一点点怨恨。 覃许长得并不算英俊,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清澈,李遨最喜欢他的睫毛,好长好密,好美的一双眼,望着她笑时,仿佛无数的星辰落入其间。 如果说,那时的覃许,眼中出现了不一样的光,那之后发生的那场意外,才是真正地把那双美若星辰的眼睛弄得再无一点光,只剩一片浑浊,似乎眼里再也容不下一点喜悦。 李遨记得很清楚,那是新年的一天,大家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门框上贴着喜庆的新春对联,到处涌动着欢乐的人群、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李遨也玩得很开心,拉着覃许到处跑,到处玩。 可覃许却越来越忧虑,他甚至对李遨说:“今晚,要出大事,镇上将会死很多人,包括你,李遨。” 李遨刚开始觉得他在开玩笑,可覃许认真又担忧的眼神告诉她,他没有在说谎。 李遨有点慌,拿着糖葫芦的手停在空中,“你……说的是真的?” 覃许点着头:“是,我看见你身后站着一个鬼差,不止你,街上很多人身后都跟着一个鬼差,今晚,要出大事。” 这时,一个高年级的男生丢过来一块石头,把覃许砸得额头流血,刚想说什么,左脸颊又被人扇了一巴掌,打得太用力,耳朵都出血了,血迹从耳边一直蔓延到嘴角。 李遨尖叫起来,赶紧挡在覃许面前,“滚,在过来,我就报警了。” 周围的大人开始指指点点,也不阻止那些高年级的男生推搡着覃许。 甚至有人指着李遨说道:“就不应该放他出来,都怨你,竟然报警,不然,他爸妈把他关得好好的。” 身后的覃许习以为常地擦着脸颊上的血,什么话都没说,就拉着她离开了。 207章 阴阳眼 一路上,覃许抓着李遨的手都很用力,甚至李遨都能感觉到覃许的手越发冰凉。 很是紧张的覃许还故作轻松,但随着他向手表,他的笑容已僵住,待李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时,他整个身躯都僵硬起来。 覃许:“跟我来。” 说着,覃许拉着她跑起来,可李遨不配合,把他拉了回来,“我相信你,覃许,可我爸妈还在这,我不能自己跑,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覃许低头又看了眼时间:“好,我和你一起去,要快点,要来不及了。” 后来,覃许和李遨来到李遨的家,那时家里人很多,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 看见覃许的到来,大家都面露不悦,甚至有几个声音发出来,要把他赶出去。 李遨一起解释也没有用,李遨的父母一气之下,还把李遨扯回房间里,关起来,把覃许赶了出去。 李遨被关了好久,无论她怎么乞求自己的父母,她父母都没有有理会她。 傍晚,她妈妈对她说今后不许她在和覃许来往,只要她答应,就放她出来吃饭。 李遨当然不愿意,她甚至一气之下把自己反锁起来,从一开始地被动被关,到后来的不愿意出去,自己跟自己怄气。 “李遨,李遨……” 嗯?这是覃许的声音。 李遨习以为常地凑到窗户那里,看见覃许脚下垫了好多块砖头,她不由发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他们相视一笑,接着,覃许严肃起来,“你快点和叔叔阿姨说,以后不和我来往了,让他们放你走,你今晚必须离开,不然,你会死在小镇上的。” 李遨:“可我爸妈……” 覃许:“他们不会有事,鬼差没有跟着他们。” 之后,李遨按照覃许的方法,骗过自己的父母,然后出了门,去和覃许在约定的地方汇合。 覃许:“快走,时间要到了。” 李遨心生不安,看着身后依然喜庆一片的小镇,这是她第一次希望覃许是在说谎,第一次不想去相信覃许说的一切。 李遨:“你真的可以看见鬼差吗?你真的预知生死吗?你真的有阴阳眼吗?” 瞬间,空气凝结起来,就在李遨提出心中所有疑惑时,覃许脑中如“轰“然炸开千万片的雪花,眼前弥漫起浓浓的白雾,世界顿时静得没有了任何呼吸,冰冷,透明,和窒息的脆弱包围着他。 果然他怔怔地看着李遨,颤着手伸向李遨的脸庞,他的手心是这样的冰冷,还带着潮汗,瞬间大颗大颗的泪珠淌满他瘦弱的面上,她辛酸地缓声道,“我和鬼差做了个交易,我让他放过你,而我把眼睛交换给他。” 说完透明的泪水渐渐渗出血液,血泪盈在眼角,许久才落下,两滴带着血色的晶莹,在脸上划出颤颤的弧度,暗夜里如同美得惊心动魄的红宝石。 李遨看不见鬼差,如果她看得见,就会知道跟了她一天的鬼差在覃许说完交易后,就转移到覃许身后,伸出一双手正抠着覃许的眼珠的灵体…… 李遨:“覃许,你的眼睛为什么流血了?” 她在明知故问,覃许的眼睛突然流血,直接应证了覃许在和鬼差做交易的说法,也就是说他真的可以看见鬼差,可以预知生死,他真的有阴阳眼…… 那晚李遨坐上了镇上最后一班车,急忙离开了小镇。 第二天,她才知道镇上很多人都死了,就算没有当场死,也进了重症病房。 而李遨的父母没有出事,是因为他们晚上发现李遨不在,急忙联系李遨,得知女儿已经离开小镇,就感觉去找李遨,为此,一家人都逃过一劫。 后来,才得知是小镇附近化工厂毒气泄露,当时又正好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在休息的时间,很多人都跑不出去,死在了睡梦中…… 车站里,李遨缓缓讲完这件往事,口中逸出一种类似于回忆往事时不可抑止的自发的喟叹,语气一直淡淡的,就好像她不是故事里的主人公,她似乎和这件事毫无关系,她就像一个旁观者。 这也许,是她身为侦探所具有的理性,李遨:“这些年,我一直提醒自己一句话:凡事要么证实,要么存疑。而真相往往是复杂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调查、分析,无限逼近真相。” 小迪看着李遨,她竟然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但是说不出来。 看着对面漆黑的马路,小迪突然想到:李遨身为一个私家侦探,说话做事一向谨慎,重在观察分析。可刚才李遨竟然说了那么多自己的往事,还把自己是侦探的身份,还有接下来要做的事透露给一个不熟悉的人,这难道不奇怪吗? 小迪笑了笑:“那……你现在也算是在调查、分析?” 今晚,在公车上出现的人,应该都会在李遨怀疑的范围里,也对,出了个那么诡异的车站传闻,其他人应该都不敢在晚上时经过这个车站,在这里出现并且搭车的人,确实值得怀疑。 李遨没有回答,只是推了下自己的黑框眼睛,把背包里的《福尔摩斯》拿出来,如视珍宝地抚摸它,“天快亮了,车站的传闻也该告一段落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云层深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白猫缓缓走过来,趴在小迪脚下,低下头,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小迪的腿,“喵呜”了一声。 小迪:“小猫咪说游戏结束了,最后的胜利者是——顾言之。” 李遨:“你是说,那个面瘫?” 小迪点点头:“对,就是他。” 这下,李遨有些不解,也就是说参加游戏的安静静和莱恩都被淘汰李,可为什么没有看见他们出现在人行道?难道他们被淘汰之后不是出现在人行道? 想着,李遨又低头看了眼手表,快要五点了,天真的要亮堂起来了,折腾了一晚上,终于等到天明了。 可那女孩的死,她还是没有找到真正的原因,只知道那女孩和他们昨晚遇上的事一样,她一定也去了振兴中学做游戏,然后淘汰后在这个车站,也死在这了。 但李遨仍然不明白的是,振兴中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车站里所谓的结界又是什么意思,是谁设下的,背后的人真正的意图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迪看出来了她的疑惑,她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李遨,车来了,喊我一声,我想小眯一阵,昨晚真的够呛。” 看着已经倚在自己肩膀上休息的小迪,李遨轻嗯,一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你还没说,你坐几路车呢?” 小迪:“和你一样。” “……” …… 睡梦里,到处都是朦朦胧胧,天色破晓,到处都像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没有尽头的苍茫茫的世界里,白猫朝她跑来,然后到跟前时,一跃而起,扑到她怀里。 小迪一个没站稳,被白猫扑到在地。 再次睁眼,身上的白猫已经变成了偏偏美少年,还翘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轻快的跳来跳去。 美少年笑得很开心,笑容温润,如同冰山上的一缕阳光,融化人的心里去了,唇红齿白,目朗眉秀,身姿如一丛挺拔的青竹般清秀,让人看见了,禁不住道一声:好个翩翩美少年! 美少年:“茶茶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迪看着自己被一个颜值那么高的美少年压在身上,不由地脸红起来,这种尴尬的场面让她不知所措,“帅、帅哥,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嗯?”美少年这次反应过来,感觉坐在一边,还顺手把小迪拉起来,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茶茶大人,霸伏太久没有见到您了,有些激动。” 小迪看着长得很漂亮的美少年,是的,是很漂亮,长得一张很阴柔的美丽脸庞,看脸,绝对是娘娘腔,但视线往下移,看到他坚实的胸脯和发达肌肉。 小迪咽了咽口水,她一向喜欢看这些“美丽的事物”,喜欢腰和髋踏实而稳定的衔接,更喜欢他们宽广的肩,乃至腹前那几块分明可辨的腹肌。 霸伏完美的身材,让小迪忍不住神出身去摸,“想不到,你身材这么好。” 霸伏震惊地跳起来,裹紧自己的衣服,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副受惊小媳妇的委屈样子,“茶茶大人,您以前从不近男色,黑白无常抓了那么多美男子的灵魂给您,您一向都不要,还会大骂他们一顿……可现在,您竟然垂涎于本猫的男色!” 小迪有点尴尬,但必须保持微笑,“我没有垂涎你的美色,只是,多年未见,甚是想念,情不自禁……” 霸伏再次如遭霹雳:“情不自禁!?” 小迪急忙摆手,表示自己说错了,“不,我的意思是,多年未见,实在想念,忍不住想要帮你检查一下身子……” 不对,好像越描越黑,小迪还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霸伏越发震惊地看着小迪,然后大叫一声后,就跑开了…… 208章 岑颜诺 车到了!” 在睡梦里的小迪瞬间惊醒,一起来,她就四处环顾四周,发现找不到白猫后,一脸失望,发出“咦惹”的声音。 李遨见她还没有清醒,直接拉着她的手,上了公车,在车上,还喃着,“你可真重,我的肩膀都酸了,公车要是再不来,我的肩膀都要被你睡废了。” “……” 小迪:“小猫咪什么时候走的?” 李遨:“刚刚,像是突然受了什么惊吓,一下子就跑来了。” 小迪:“……” 之后,小迪还和李遨一起下了车,跟在李遨后面。 李遨实在忍不住问她:“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小迪不以为然地眨巴着眼睛,“我没有跟着你啊,我们只是刚好顺路。” “……” 身后,小迪一直紧紧跟着,很是明目张胆,毫无遮掩。 李遨回头看了一眼,就加快步伐,挤进人群,试图甩开小迪,接着又拐进另外一个街口,一路小跑,不时回头看,发现已经不见小迪了,李遨笑得无比得意,“啊哈哈哈,看我这反侦查能力真是杠杠的。” 小迪把头凑过去,“是吗,我也觉得不错,你很能跑。” 李遨:“……” 再折腾半小时后,她们二人都累了,找了家奶茶店就坐下来。 李遨深吸一口奶茶,直勾勾地盯着小迪:“我说,这位小姐,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啊。” 小迪点点头,确实她们不熟,刚刚认识两天,准确地说还不到两天。 小迪:“我们确实不熟,但并不影响我接近你啊。” 李遨一拍桌子,引来周围不少目光,但她懒得理会,吼道,“接近?你这是接近,所谓的跟踪就是接近?” 小迪笑了笑,捧着奶茶杯,双手偎着温暖,一只眼半眯着享受地抿了口奶茶,另一只眼看着李遨,勾了勾唇,笑容多为挑衅。 李遨不知道,其实小迪一直在看她身后跟着的鬼差,那只鬼差在李遨进到振兴中学起,就一直跟着她。 可是小迪看得出来,明明李遨阳寿未尽,至少能活到80岁,可为什么现在就有一只鬼差跟着她了?是鬼差的问题,还是冥界命簿出错了。 小迪:“想知道为什么那个车站会有结界吗?” 李遨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一脸的期待地看着小迪:“莫非你知道?” 小迪:“不过,我有办法知道。” 之后,兜兜转转一圈她们又回到昨晚的那个车站,小迪指着那个李遨手上的表,“50分了。”小迪低声读者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北京时间22时50分了。 这一刻,李遨也紧盯着前面的马路,也就是昨天看见那个女孩被压成肉泥的地方,李遨竟然激动得都禁不住颤抖起来,那样的场景,那样的残忍和血腥,竟是如此让人惶恐和不忍直视。 果然,就在北京时间22时52分那一刻,出现穿着沾着血的白衣的女孩再次凌空出现,依旧背对着她们,只能看到黑暗中,那女孩又用那双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就直直地冲向马路中间…… 可悲剧没有再次发生,被公车要撞向她的千钧一发之际,被小迪拉回来了。 她跌倒在地,震惊地看着小迪,“你为什么可以碰到我?” 人是无法碰到灵体,按理说,灵体也是无法接触到活人的,除了杀气重的怨鬼可以,其他灵体和活人根本无法接触,活人也看不见他们。 但是这个车站有一个结界,在结界里活人可以看见灵体,这也就是李遨能看见鬼魂的原因了。 小迪没有正面回答她,“你叫什么名字?” “岑颜诺。”女孩警惕地看着小迪,她现在竟然有点害怕小迪,可她是鬼啊,鬼怎么能怕人呢?想到这,岑颜诺站起来,挺起胸膛,“你是鬼差?” 接着,岑颜诺看向李遨身后紧跟着的鬼差,皱起眉,明显他和小迪不一样,气息差别很大。 李遨也感受到了岑颜诺投过来的目光,她明显能察觉到岑颜诺在看她的身后,可岑颜诺转身去看时,却什么都看不到。 岑颜诺警惕地看向小迪:“你不是鬼差,你到底是谁?” 小迪:“我是人啊,我是好人。” “……” 李遨推了下眼睛,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身后应该站着个什么,不会是鬼差吧? 但李遨没有问出口,只是继续观察着小迪和岑颜诺的一言一行。 许久之后,小迪终于正经起来,她收起满脸的笑意,“岑颜诺,关于这车站,你知道多少?” 岑颜诺眼神微闪,深深地凝注了小迪几眼,潋滟的目光中,痛苦一闪即逝,又恢复平静,“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死了之后,每天晚上10点多,都会在这里重复死前的那场车祸,每天都要经历一边被货车碾压、骨肉断裂的痛苦和残忍,无论怎么样,都无法离开这里。” 每一天,长达数十米的路面上,都铺满了岑颜诺被压烂的血肉、骨骼、毛发和稀烂的内脏,场景堪称惨不忍睹,除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连一段完整的长骨都找不出来了……这就是岑颜诺每天都要经历的事。 小迪沉默了好久,眼里透露出深深的同情。 岑颜诺愣愣的站在那,她似乎刚反应过来,她不能和外人多说什么,不然会被“画中仙”惩罚的。 但她竟然和刚入认识的小迪说了那么多,使她茫然而意外。 当岑颜诺反应过来,她刚才竟然把希望寄托在小迪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小迪可以帮她脱离苦海。 但想想,小迪看起来,只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她又怎么斗得过“画中仙”!瞬间,岑颜诺眼里那悲伤绝望的情绪无法遮掩的流露出来。 岑颜诺所有的情绪变化,都看在小迪眼里。小迪轻咳几声:“其实,你不用这么绝望,也许我能帮你呢?就算我不行,还有老板娘,老白,他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再说了,这里不就一个破结界吗,难不倒我的——但是,要我救你的前提是,你必须把你知道等我,通通告诉我,我要知道这里的一切。” 李遨一直默默地观察她们,没有说话。 岑颜诺神色未变,她该相信小迪说的话吗,她能信任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孩能有那么大的能力救她出去吗?她能斗得过“画中仙”吗? 渐渐的,岑颜诺又陷入了无助中,她不相信小迪可以做到,无法相信小迪斗得过“画中仙”,且“画中仙”性子残忍,周围很多不听话的灵体,都被她弄得魂飞魄散了,就连鬼差来了,都要让她三分,不敢轻易得罪她。 沉默许久的岑颜诺看了眼小迪和李遨,缓缓道,“你们走吧,这一带不太平,待久了什么事都可能会发生,还是赶紧离开吧。” 小迪拦住她,无奈叹了口气,“我既然可以强行改变你今晚重复车祸的行为,就有能力超度你,送你入轮回。 我若要超度灵体,大罗神仙来了都阻止不了,别说一个小小的‘画中鬼’了。 它只不过是一个借助外力,吸收了学校里无数怨气的画灵,本是画灵,却因为急于修成,动了歪心思,导致现在堕入鬼道,成了‘画中鬼’。 却又不是鬼,也不是灵,冥界不会认它,修道界也不接受它,它就成了游荡在世上的‘孤家寡人’了。” 小迪的一番话,把岑颜诺和李遨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是很听得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李遨忍不住插嘴:“那你知道怎么对付那‘画中鬼’吗?” 问完之后,李遨又觉得后悔,这不是明摆着吗,看小迪一脸的自信,“画中鬼”肯定不是她的对手啊,至于她的自信是真有实力,还是只会吹牛,就有待考证了。 小迪郑重地点点头,含着笑意,对着岑颜诺说道,“怎么样,小美女,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 岑颜诺刚对小迪有的一点信心,有被火速浇灭了:果然,还是不行,还是年轻。 岑颜诺摇摇头,她可不能要自己的灵魂做代价,万一小迪不是“画中仙”的对手,那她背叛“画中仙”的下场只有痛不欲生,乃至魂飞魄散了,她赌不起。 岑颜诺走后,小迪有些迷茫地看向李遨,“我看起来,那么没用吗?没有那种一看就是高手的气质?” 李遨摇摇头,禁不住白了她一眼,“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兴许你打得过‘画中鬼’,但你的目的性太强,让岑颜诺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小迪人忍不住发笑,又不是谈恋爱,谈什么感全感。 李遨继续说道:“世界上,任何的交易,都是在双方平衡的条件下,才能更好达成。 而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只是想要知道这里发生了,而不是要来解救被困在这里的灵体,万一你知道真相之后,就跑路,那她该如何? 而岑颜诺明显很害怕那个‘画中鬼’,她不能就这样和一个还毫无不了解的人达成这么重要的交易,对她来说万一失败,代价太大。” 209章 画中鬼 那天晚上,小迪和李遨又乘坐那辆末班车,一见到她们,司机明显很惊讶,车上还是那位老人和那对母子,他们脸上的惊讶是一样的。 这时,司机看下她们,嘴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但眼睛没有跟着笑,事实上,他感觉起来似乎相当烦恼和不解,“你们……我们又见面了。” 李遨:“嗨,好巧哦,又是你们。” 老人:“是啊,都是缘分。” “……” 这次,没有白猫出来阻拦,公车很快就驶到振兴中学,一如昨天那般,老人和那对母子还是睡着了,只有司机下了车。 司机:“你们为什么还要再来一遍?” 小迪:“因为,我要替天行道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漠然的声音传来,“替天行道,就凭你?” 向黑暗中看去,只见一个少年抬起头,大眼睛里露出了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绝望与漠然,苍白的脸上阴郁空洞。 看见“画中鬼”出现,司机很害怕,连忙躬身道,“少司,要不要我把她们赶走?” 原来他叫少司,名字都是好听,可惜了,脑子不太正常。小迪发出几声“啧啧”,又看向李遨,发现李遨神色很奇怪,是那种难以置信、震惊到说不出话的神态。 李遨嘴里喃喃细语:“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和覃许长得那么像,为什么……” 声音很轻,但小迪听得很清楚,听得她一头雾水,难不成,“画中鬼”还和覃许有关? “画中鬼”少司对小迪说道:“你想杀我?” 小迪皱起眉,实话说,一开始,她是这样想的,可是一见到“画中鬼”的真容,就突然间不觉得他非死不可了。 因为他看上去真的不像那个传闻里那样暴戾无良,相反的,他给人一种善到极致的温润,即使他仍旧漠然薄凉。 少司长得并不算英俊,唯有脸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清澈,真是好美的一双眼,仿佛无数的星辰落入其间,说话时,眼中光芒平添一种悲凉的平静。 如果这会儿,莱恩在身边,肯定小迪她以貌取人。 小迪:“我现在不想杀你……嗯,至少现在不想……我想,你的故事,应该也很有趣,可以记录到雅苑图书馆的那本破书里,它最喜欢收集这些回环曲折的往事。 对它来说,有趣的人,他们一生皆是是异彩纷呈,它将扶持并记录着每段曲折回环的人生。” 说它是“破书”,并不是骂它,只是因为它就叫“破书”,原本起名时,阿魇想给它起个优雅大气的名字,可它不愿,非要名字里有“石破天惊”的磅礴气质,所以就起了个“破书”的名字! 这时,学校开始坍塌…… “画中鬼”少司面无表情,缓缓道,“这里是我创造的极乐世界,你们俩将会是第一批住客,恭喜你们。” 说完,他就不见了,连带公车、司机都不见了 刚平静了几秒,地面又开始传来震动,转瞬又是另一波更猛烈的震动袭来,顷刻间地动山摇,李遨直接蹲下来扶着地面,才是自己不摔得一身伤。 教学楼顷刻倒塌,墙体大面积崩裂,大片剥落的砖瓦掩埋地面,甚至把李遨淹没其中…… 就要死了吗?她这个侦探还没有名扬世界,没有做到声名大噪,没有完成儿时和覃许的愿望呢,就这样没了吗? 嗯,眼皮好重,好像还有谁,在叫我?李遨恍恍惚惚间,听见有谁一直在耳边叫她,还不断摇晃着她的身体。 “李遨,李遨,李遨……” 眼皮真的好重,李遨的意识渐渐清醒,她能分辨出是小迪的声音,她眼皮耷拉下来,好像有千斤重般,想要醒来,却又控制不住本身的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喂,喂!”小迪不停地去摇李遨的身体,可是都没有什么作用。 少司的极乐世界,无非就是让人陷入无尽的美梦里,沉浸其中,再也无法醒来。 在少司施法的范围里,所有人都会有极重的困意,眼皮好像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轻,倦意像海浪一样阵阵涌来,直至进入梦乡,沉醉美梦,不得自拔…… 这时,一直跟着李遨就要动手,索魂链已经套在李遨的脖子上,刚要把她灵魂取出,就要小迪拦住了。 小迪一只手抓住索魂链,让鬼差拉扯不得。 鬼差惊讶打量着她:“你真的看的见我?” 鬼差刚才就一直觉得奇怪,小迪明明是一个人类,却好像能和他对视,甚至有时还在挑衅他。那时,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眼前的女孩不是一般人啊。 小迪手上一用力,鬼差索魂链就不见了,这让鬼差发出一声惊呼,“我的索魂链呢!” 鬼差:完了,要是索魂链不见了,我就回不了冥界了,我要成孤魂野鬼了,七七四十九天后,就要永远消失了,完了完了…… 小迪一脸无所谓,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不知道。” 鬼差顿时脸色大变,吼道:“把它交出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小迪不怒反笑,她看了一眼李遨,“你还好意思说?明明知道李遨阳寿未尽,却不管不顾,依旧索她的魂,你是真不怕回到冥界要进无尽炼狱,还是冥界现在流行提前索魂?要一些阳寿未尽的生魂回去,你们想要做什么?” 鬼差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细细看了小迪好一阵,才缓缓道:“你……是不是也来自冥界?” 话音刚落,鬼差便被一股刚硬劲道强拽着拖回身去。只见空中出现一道裂缝,鬼差就被往那道裂缝拽去,裂缝中一只火红的罗刹鸟已红了眼,逢人便撕,听得方才那个鬼差发出一声哀嚎,凄厉地交道,“救我,救我!” 小迪犹豫了一下,忽地原地暴起。身如鸿雁,踏雪凌空。一记劈掌砍断拉着鬼差的那道强劲,鬼差得以逃脱。 小迪:“罗刹鸟?怎么,现在的冥兽都这么大胆,敢出现在人界,不怕伏羲把你鸟毛都把了吗?” 罗刹鸟发出一声长鸣,颀长的身躯顿时立现而出,想要从裂缝里出来,和小迪大干一场。罗刹鸟一向心高气傲,被小迪从它手里抢走了食物,自然心中愤愤难平,气愤得很。 小迪手上快速打着结印,不过几息,那罗刹鸟就被无数黄符包围,它身上的火红的毛被掉了一些,但是却没有受到实质伤害,它很暴躁地在原地刨了一下爪子,想要赶紧出来,弄死小迪,可无论它怎能挣扎,被无法逃出那些黄符的包围。 小迪:“罗刹鸟,谁给你的权利肆意吃食鬼差?你只能食恶鬼恶灵!” 小迪一个人负手站,昂首挺胸,巍然不动,嘴角含笑地向罗刹鸟挥手示意,那眼睛顿生霸气,只觉不可一世。 罗刹鸟额间的独角突然发出白色的亮光,大雪突然从天而降,在半空突然凝成冰刀利剑,千万的冰刀朝着小迪冲过来。 她不慌不忙,手一伸,就听到冰刀撞在护罩上噼啪的声响,冰刃利剑没有伤到她半分。 小迪:“你真的很让我生气。” 说完,小迪凌空升起,摁住罗刹鸟的后脑,蛮掼向下,将其门面重重砸在地面,高高在上地看着它,“谁叫你来的?” 罗刹鸟一脸惊恐,已然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杨、不可一世的傲相,“阎、阎王。” 小迪:“……”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脚把罗刹鸟踹回裂缝,再打了个响指,裂缝就消失了。 回头一看,那位鬼差还在瑟瑟发抖,他看见小迪走过去,就像看见救世主那般,冲到她旁边,抱住她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仙,您老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若不救我,我就活不下去了。” 小迪:“你那么大的人,能不能别像小孩那样抱人大腿!” 这一声吼把李遨吵醒了,虽然中了少司的梦境之术,但没有被索魂,一旦出现状况,就很容易被吵醒。 只能说,少司的梦境之术还不够成熟,如果真的练到十分熟练的境地,连小迪也要进入梦境了。 李遨打了哈欠,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皱起眉,“地震了吗?” 小迪点点头:“差不多。” 说着,小迪还不忘一脚踹飞鬼差,然后手随意一挥,鬼差手上就凭空多了刚才消失不见的索魂链。 完了,小迪还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来纠缠他,吓得鬼差立马飘走,连回头都不敢。 “怎么可能?”那是少司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出现,看向小迪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淡漠的眼睛不断打量着小迪,“你是冥界的人。” 李遨:“冥界?这么刺激吗?” 小迪:“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不然,我就把你的本体——画,给烧了,让你万劫不复。当然了,我这么善良,你总不会逼我做那么恶毒的事吧?” 少司:“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你也别指望去问岑颜诺,你认为我会把重要的消息告知她吗?” “……” 210章 画中鬼(二) 少司虽嘴上不饶人,但追根究底,他只是气到了自己。 李遨一直好奇地看着他,因为他和覃许长得一模一样;而小迪一直满不在乎他的态度, 少司脸上藏着着怒气,半刻后,他眼里的怒气渐渐褪去,脸上反而显出一抹不明含义的笑,然后又抬眉挑衅地向小迪看去。 小迪看向李遨,“李侦探,你猜,他为什么要在车站设结界?” 李遨习惯地推了下眼睛,“听你们的对话,应该,再结合白天时你和我说的话,我觉得和顾言之有很大关系。” 果然,李遨是个很擅长观察、分析的人,她不了解修道界的背景,也分析出来了,还真是可怕。 李遨继续说道,“不过,应该不是顾言之做的,他对这里的认知也是和我们的一样,都是不太了解,不像装的。” 这时,少司突然咳嗽几声,嘴角溢出血,他咬紧牙关,摇摇晃晃支起身,倚在一边破损的墙角。 不只是,嘴角溢出血,额角到侧颊都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血痕从若隐若现到清晰可见,鲜血顺着锋利的眉角流下眼梢,随着动作一滴滴掉在地上。 小迪有些错愕,这突然的一幕,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下一秒,她忽地一笑,悠悠道:“少司,你……是被莱恩打伤的吧?我很想知道莱恩、顾言之、安静静,他们三个在后面的游戏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他们不会是打了你一顿,才赢的吧?” 少司:“……” 真实情况是:李遨被淘汰后,就到顾言之当“警察”了,他不想浪费时间,就从画里把少司拉出来。 他们两的实力其实相差无几,只能说,在少司的结界里,还是少司占优势,但少司也讨不到多大的好处,两个都受了伤。 直到莱恩和安静静赶来,少司就迅速败下阵,还受了重伤,差点元神散去。 还好浩于莨突然赶到,救了他一命,还把莱恩和顾言之他们都吸引走了,少司才得以活下来。 小迪好奇地看了眼四周,然后点点头,“浩于莨来过这里?” 浩于莨的气息犹在,和林淮安呆久了,小迪连感知力都好了。 李遨:“浩于莨是谁?” 小迪小声道:“背后的主谋。” 少司:“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这个问题,让小迪有一秒的错愕,她突然想到她也这样问过顾言之,当时顾言之的回答让她记忆深刻:有时候,心中疑惑不已,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在你们脸上明察秋毫,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就能透露出你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小迪:“有时候,心中疑惑不已,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在怀疑者脸上明察秋毫,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就能透露出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小迪不再问什么了,因为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或者说,“画中鬼”是故意让她知道的。 “画中鬼”化成老白的阿魇模样时,他就说过,所谓车站传闻不过是为了掩盖藏在这里的秘密——关于帝普神丹的下落。 那时,小迪觉得不敢相信,因为弄这么一出,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是现在想想天启门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吸引更多青云派的人来,然后一一除掉他们。 或许,天启门压根就没有那么在乎帝普神丹,天启门门主一向不喜欢借助药物来修习,本人很是痛斥这些“旁门左道”,所以,花了重金买回去的帝普神丹就成了鱼饵,吸引那些想得到它的人,并处之而后快。 小迪:“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当初你告诉我,车站的传闻不过是为了掩盖藏在这里的帝普神丹,可你明明是浩于莨请来的,你和他是一伙儿的,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少司突然一笑,轻蔑地扬起下巴,“当然是为了吸引你涉入其中啊,要不是我被顾言之他们打伤了,你可就走不出这里了。” 小迪还是不明白,天启门主要是想暗中除掉青云派的人,毕竟来这里打探帝普神丹消息的人都是偷偷来的,他们隐藏自己的身份和行踪来到这,想要得到那颗神丹,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样见不得光的行为,就算在这一带出事,甚至是死了,青云派亦或者是其他小门派,都不好意思来算账,也只能暗暗吃瘪。 也就是说,天启门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青云派的弟子,那为什么少司千方百计地去算计小迪,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小迪:“天启门的宿敌是青云派,既然你现在为天启门做事,那你就好好对付青云派的人就好,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算计我?多此一举。” 少司:“要对付青云派是天启门要做的事,而我要做的,就是除掉你!” …… 车站那里,有一棵树,树底下,一个男人躺在一把柳条椅上,头在树荫下,眯着眼,像是睡着了,跷着二郎腿在太阳里,膝盖上摊放着一本书。 这时,传来渐渐清晰的脚步声,脚步声在他面前“就停住了,“浩于莨,你真是导得一场好戏,青云派那么多弟子都折在这了。” 尽管来者话说的很平静,听着毫无波澜,但是语气中的嘲讽依然无法掩饰。 长椅上的浩于莨并未因为这些话而感到生气,反倒笑得很开心,看见顾言之那么不屑,他感到更愉快了,那是有种得逞的畅快感。 从顾言之嘴里冒出来的揶揄嘲讽,竟然都让浩于莨犯贱到觉得很逗,兴许是从小听惯了,浩于莨都习惯了,已经对顾言之平日里的冷嘲热讽免疫了。 浩于莨睁开眼,起身坐在长椅上,得意地扬起下巴,像是个孩子,正在求大人夸赞,“顾言之,我厉害吧,这次我赢了。你们青云派可算是损兵折将严重,可我天启门可未伤一兵一卒,啊呵呵,可真是赢得光彩,赢得光荣。” 顾言之:“光彩?光荣?你除了帮青云派除掉一些没脑子的废物,还得到了什么?更何况,背地里弄这些手段,拿不出手也上不了台面。” 浩于莨还是没有生气,他抬头看了眼高升的太阳,阳光照在巨大的远处石壁上,碎光熠熠如钻。 浩于莨:“顾言之,我们两可以说是世界最了解对方的人了,当然,你可以不承认,但你不可否认的是,我一直都知道你要做什么,呵呵呵呵……那个女人还真是乱了你的心智。” 顾言之性子高傲,怎么会允许别人说了解他,他的心思怎么能轻易被别人猜到。 顾言之稍弯下腰,视线与浩于莨持平,“我很讨厌从你嘴里听到安然。” 说完,顾言之酒离开了,浩于莨又重新躺回了长椅上,还把膝盖那本书盖在脸上,闭上了眼,看样子极为悠然自得。 又传来了脚步声,一开始浩于莨勾了勾唇,低低地笑了起来,半刻后,“嗖”地一下坐起来,看见来者不是顾言之,那一瞬的失望淌在脸上,“怎么是你?少司。” 少司白了他一眼,看见浩于莨这幅不耐烦的样子,心头的火气自是更大了几分,气恼地抖了抖衣袖,本想就此拂袖而去,可到了底儿,还是舍不得要讥讽几句浩于莨,不然难解心中不悦。 想着,本来和浩于莨是朋友,就帮他设了一个结界,还到处宣传车站传闻,以及暗地里散播帝普神丹的下落,引来无数青云派心怀不轨的人要夺得神丹,为此除掉很多人,让青云派元气大伤。 少司帮了那么大一个忙,自己还差点丢了性命,可浩于莨就这个态度,真是让他越想越气。 冷哼了一声之后,少司满脸戾气地说,“刚才走的那个是顾言之?” 浩于莨不以为然,他甚至没有发现少司生气啦,“对啊,他就是我经常跟你谈起的那个面瘫,少司你是小面瘫,他是大面瘫。” 为什么说少司是小面瘫,因为少司其实并不是真的面瘫,他很喜欢生气,动不动就气鼓鼓的,还有点小傲娇,很多时候只是懒得多做表情,私底下,其实性格很好,很仗义,就是“死鸭子嘴硬”。 而顾言之是真的面瘫,他就算是笑,也是带着目的笑的。当然,以前的他没有那么奇葩,至少在安然死之前,他在浩于莨面前还是个正常人,还会时不时笑一下。 少司:“有时候,我就在想,浩于莨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就这么喜欢被顾言之讥讽,难不成你真的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噗嗤——哈哈哈哈哈……”躲在车牌后面的小迪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她一直觉得浩于莨喜欢顾言之,这下,就更加肯定了,激动得她浑身颤抖。 和她一起躲的李遨看了看小迪,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还挑了挑眉,一副“我懂”的表情。 “你们是谁!”浩于莨从长椅上跳下来,然后又看向少司,心中顿时明白,眼前的两个女孩是少司带来的。 211章 日常钓鱼 那个处在传闻中的车站,站着两男两女。此时,太阳已经高升,可却没有一辆车经过。 浩于莨神秘地对少司笑了笑,“少司啊,我曾经以为你不喜欢女人,没想到,你竟然一次带了两!” 说完,浩于莨还不忘拍了拍少司的肩膀,但却被少司无情地甩开,“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整天无数风流韵事?还什么以为我不喜欢女人,是我,是我才对,我以为你不喜欢女人。” 小迪:“……” 李遨:“……” 接着,就“喜不喜欢女人”这个话题,浩于莨和少司辩论了一个中午,唇枪舌战,甚为精彩,虽然到最后都没有分出胜负。 但却让小迪越发觉得浩于莨哈顾言之有一腿,并且深信不疑。 回到雅苑图书馆后,小迪发现莱恩就在里面,莱恩竟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睡着了,一听见脚步声,就立马被吵醒。 莱恩缓慢地睁开眼,眉头微皱,“你好慢,我等了你好久。” 小迪:“你为什么要插手青云派和天启门斗争,无聊没事做吗?” 当然,小迪自是知道莱恩没有那么无聊,像他这样的人,做什么,应该都是带着目的性的,怎么会做没有一点好处和意义的事? 莱恩突然觉得小迪说得好笑,不禁被逗笑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青云派和天启门的明争暗斗可不止是他们两的斗争,背后插手的势力多的很,又不止我一个。再说了,小迪你让狐媚儿出手接近浩于莨,不也插手了他们两个门派的斗争了吗?” 小迪坐在莱恩对面的位置,看着莱恩,探究的意味颇深,她微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毫不回避地对视上莱恩,似乎在等着莱恩的有趣反应。 莱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甘示弱,迎了上去,甚至直接靠近她的脸,看着就要亲在一起,挑衅地勾了下唇,“你能看出灵体的生前的回忆,也能读出他们心中所想,但我还没死,不归你管,你还看不出来。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非要插手青云派和天启门的明争暗斗?甚至为什么费尽心思把想在背后出手的你拉到台面上,让你直接出现在大众眼中。” 小迪活的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她在没有完全把握前,是不会轻易出手,可莱恩借要看镇南王的借口,带小迪在晚上出现在那个车站,才把小迪直接卷入了车站传闻事件,也让她正式出现在顾言之和浩于莨这两个门派的抗把手眼里。 这下,不只是顾言之,连浩于莨都要小心提防小迪,毕竟在这段时间出现在那里,不管是谁,都值得怀疑。 这时,睚眦突然出现,他脸上出现点恼怒,“莱恩,你可以把你的猪头移开点了。” 莱恩长得很胖,(虽然和罗梓公主一样,都是在人间的假容颜,真实的莱恩长得和魔尊修一摸一样。)因为胖,所以经常被睚眦骂做猪头。 莱恩极不情愿地收回脖子,直起腰板:“睚眦,你这小子,真是一直都不会说话,你长得那么高,都快两米了,我有说过你是‘电线杆’吗?” 睚眦忍着怒气,似笑非笑:“那你不是说我是‘电线杆’了吗?那算不算扯平了?” 莱恩大气地挥了下手,“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说着,莱恩一边站起身,然后往外走,经过睚眦时,还不忘用肩膀撞睚眦,发泄心中不满,“呸,损友!” 睚眦难能忍,对着莱恩的背影大骂,“滚,我什么时候当你是朋友了!” “……” 睚眦这刺猬一样的脾气真是一点没变,暴躁易怒。 小迪看着前面两个还在斗嘴的大男人,真是觉得不忍直视,心里想着:别吵了,别吵了,这样是伤不到对方的,还是直接动手吧。 莱恩走后,睚眦才走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闹着后脑勺:“不少意思,小迪,我以前答应过你,不再那么容易生气,可是,我每次见到莱恩还是忍不住要和他打一架,刚才要不是你在,我们两就打起来了。” 小迪身形僵了一下,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半晌没接上话。 睚眦:“怎么了?我这次没和他打架,我们就打了……打了七八次而已,但是每次都是他在挑事。” 小迪:“我没有说过不让你生气,我……只是说过我不喜欢你轻视生命的样子。” 这话,瞬间让空气凝固,房中的空气一时地沉重起来,紧压着小迪的心魂,使她感觉到莫知所以的悲哀:我好像永远都活在茶吉尼天的影子里,我不是她,更不是她的转世。 虽然小迪是茶吉尼天历劫中其中一员,但因为历劫前,茶吉尼天把一缕残魂留在了罗拉王后的古墓,所以她在人间的几世历劫中都样貌不一,甚至连性情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不相似,最像茶吉尼天的应该就是第一世了,第一世的女孩也是最能继承冥王之力的。 而到小迪这里,身上基本没有一点冥王的影子,冥王的能力好像就只有在罗拉王后的古墓里才出现一次。 睚眦:“对不起,我……但是,虽然你就不太像尼天,但你终究还是她。” 小迪:“但至少现在不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女孩,我也有自己命簿,属于身为人类该有的命簿。我没有她那么漂亮,也没有像她那样生来就是神族一员,更没有冥王深不见底的实力。我也不会微笑地对你说,时光正远,牵手相望,奔赴瀚海,或去看潮汐日消夜长……” 小迪语气越来越不好,可是睚眦,他笑了,那笑容和平日里的笑容不一样,那笑容特别的开心,眼里却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那时,小迪突然有点心疼着睚眦,甚至,她都会觉得自己刚才不好的语气都是在犯罪,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他本来就一直把茶吉尼天放在心尖上。 因为这样,就算小迪再无理取闹,睚眦也不会生气,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把小迪当初茶吉尼天,一个还没有完全回来的茶吉尼天。 睚眦:“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小迪语气软了下来,不敢直视睚眦,“对不起,睚眦,我老是因为茶吉尼天的事和你生气。” 睚眦眼角的泪依旧星星点点,“小迪真可爱,小迪最善解人意了。”他的声音低如梦呓,轻缓悠远,唇角忽地勾起笑颜,一颗泪,却顺着他的眼角,哧的落下。 可这句明明就是夸赞的话,却让小迪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甚至第一次觉得离睚眦好远好远,虽然他就在眼前,伸出手就能碰到他…… 百草谷里,镇南王又钓了一条鱼上来,看见小茶过来,他开心地把桶里的鱼拿给小茶看,“小妹,你看,又钓上来一条鱼了。” 小茶颇感无奈,这几天,镇南王一直钓鱼,对钓鱼兴致勃勃,他们依旧一连吃了好多天的鱼肉了。 小茶本是很厌恶吃荤食的,她只喜欢吃些花露,或者晒晒阳光就可以饱腹,可为了不负镇南王的好意,她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鱼肉了,现在一看见鱼肉就想吐。 小茶:“呕……” 镇南王:“小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茶连忙摇手,“我没事,我……我这几天都有事,得去找小迪解决一下,所以,你以后吃饭就不用叫我了,你……” 小茶的余光瞥向躲在树后的林淮安,小碎步跑上去,把他拽出来,指着他,“胜月啊,你煮好鱼了,就叫林淮安陪你吃,他可喜欢吃鱼了。” 林淮安一脸惊恐,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仿佛在说着:我不愿意! 林淮安用着只有小茶听得到的音量,咬牙切齿道,“你个死草,就你吃了几天鱼吗,我也吃了,而且是顿顿、餐餐。你个没良心的,自己亲哥煮鱼吃,你还整天编个烂大街的借口到外面瞎跑,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你哥的良苦用心!” 最后一句话,林淮安是吼出来的,他指着还在沉迷于钓鱼的镇南王,“再说了,你看不出来吗?镇南王有点像得了老年痴呆综合征,他多可怜啊。” 小茶:“你才老年痴呆综合征呢!你全家都老年痴呆综合征!” “……” 可在林淮安眼里镇南王的各种举动,就是很像得了老年痴呆综合征:记忆差,还时不时想起年轻时的一些难为的回忆(想起生前的少许记忆);想起来之后,就反复喃着(我要钓鱼,小妹爱吃鱼),反复去做同一件事(不停钓鱼),生怕自己忘了;当然行动也是各种不利索,各种缓慢,动作僵硬(除了打林淮安时,英姿飒爽,动作利索)…… “什么老年痴呆?谁老年痴呆了?” “啊,干嘛呀,小迪,你走路没声音啊?”小迪的脑袋突然凑过去,把林淮安吓了一跳。 接着,小迪就看见林淮安和小茶就像看见救星那样看着她,但是小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还想着:莫非是太久没有见到我,太想我了。 唉,果然,人的魅力不能太大,魅力太大,容易叫朋友牵肠挂肚。 212章 海贝之岛 百草谷的竹屋里,林淮安热情地给小迪递来一大盘鱼,看起来还煮得不错。 小茶也一直大度花言巧语,各种夸鱼肉好吃,小迪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发不出火来。 可依照看剧二十年的经验,小迪知道这鱼绝对有问题:要么很难吃,最有可能是咸难不成——有毒! 可是,问题又来了,有谁家招待客人是请客人吃鱼的,不都是喝茶,或者喝水吗? 她讪讪一笑,“你们两今天不正常啊。”说话间,小迪伸筷子夹了一块儿鱼肉,送进了嘴里。 可意外的,鱼的味道很好,很鲜美,肉质鲜美、喷香可口,爽口滋润的奶白奶白的汤汁,这真是一桌美味大餐! 小迪点点头,赞叹道:“好吃的啊,谁煮的?” 小茶和林淮安齐刷刷地指向镇南王,异口同声道:“就是他。” 小迪眼中赞许不减,“我以为像将军这种带兵打仗的糙汉子是不会煮东西,没想到那么厉害啊。” 林淮安摆摆手,无奈道:“除了那位老祖宗,还有谁那么有闲情雅致,整天研究煮鱼之法,上至火候,下至切鱼手法,都要讲究精细,不得——马——虎——” 镇南王有点得意,“是吧,本王无论做什么,都是非同寻常的。”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得意的神情,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了盛气逼人的睥睨。 小迪:“不错,确实不错,不过话说回来,林淮安同志,还记得我还欠你工资吗?” 工资! 林淮安瞬间精神起来,激动得说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是说,是说那一个亿!” 小迪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淮安:“拍卖场带来的霉运对人类老说很危险,不过,你现在还完好无缺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很高兴,恭喜你,林淮安。” 林淮安笑得没心没肺,嘴贫得无与伦比,完全没个正形,“诶呀,离我的百亿目标又近了一步,”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林淮安真是个爱钱的家伙儿,小迪认识那么多人,林淮安是第一个张口闭口都是钱的人,可小迪却从不会觉得林淮安俗透了,反倒觉得他很真实。 世间人人爱钱,可有些人,却要装作不在乎、不爱钱的模样,比起这些要为自己立牌坊的人,小迪更乐意和林淮安相处,只因为他胜在真实二字。 ———————————— 天地间,有一处虚无之地,它在忘墟海上,从远处看,就像海上漂浮着一枚白色的海贝,时不时发出光良,因此,当地人给它去了个名字,叫——海贝之岛,萦绕其上的轻烟更显其神秘。 那片虚无之地,传说住着神灵,古人认为神灵会在有缘的凡人出生之际便会占据他的躯体,驾驭他,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每一百年,神灵都会重新换一个身体,不断循环,直到神灵在人间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阿魇捧着一本古籍,认真看着。 阿魇:“老先生,这书里对神灵记载似乎少了些,连神灵的名号都没有,对他的相貌描绘更是没有,只是着重描写温家第一代遇见神灵的人,看见神灵满身是血,血如同桃瓣上的红,更如昔日艳丽、灿烂,他给予你们文明,教会你们生存之道,给了你们比其他人更长的寿命……” 温家藏书阁年代久远、又不便为外人所观的古籍,古籍上的字皆是落笔沉缓,字迹端正而有清骨。 住在这片海贝之岛的人都是姓温,他们世代守护着这位传说中的神灵。 阿魇前面站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皆是住着拐杖,他们都是温家德高望重的长辈,作为被神灵选中的守经人,他们在海贝之岛尤为受尊敬。 一个身材较高守经人缓缓道:“神灵是不可直视的,我们守了神灵一千多年,也不会知道他的真容,且,我们是凡人,也没有资格知道神灵的名号。” 且海贝之岛的温家人得神灵庇佑,他们的平均寿命是400多岁,且18岁后就发育缓慢,青壮年时间维持300多年,只有接近350岁后,才出现衰老的迹象。 按理说,温家人活的那么久,应该人很多,但是他们正好相反,虽然寿命长,但是却很难生出新人,出生率极低。 海贝之岛上遍布阵法,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无声无息地被困在咒文中央,似乎从上岛之日起,就一直被监视,这是阿魇内心最直接的想法。 充沛的水灵灵气汇聚在她身周,身影停在阵法深处,金红交错的神力一点一点化为银白,浩瀚威严,就好似蓝色的轻烟在萦绕流动,让她显得极不真实,如同神灵降世。 “好了,这是神的选择,神灵不排斥你,神接受了你的到来。”温家守经人虔诚地看着远处高山上的壁画,壁画上的人像很模糊,经过岁月的洗礼,壁画都被磨平了。 已经看不出壁画上所谓神灵的真容了,阿魇难免觉得遗憾。 两个守经人三步一叩五步一拜,嘴里一直喃着,“神啊,温家守经人恭迎您的到来。” 说完,就见壁画顿时发出刺眼的光芒,一片光明,阿魇几乎睁不开眼睛。 再次睁开眼,藏书阁已经不见,变成一个空空如也的大宫殿,宽敞得惊人,高高的穹顶上雕梁画栋,若隐若现的鳞次栉比的飞檐,汉白玉碧水桥连接着宫殿,无不在彰显着巍峨崇高、凌驾一切的震撼力。 守经人:“神灵就住在里面。” 阿魇:“神灵?你是说,拥有凡人身躯的神灵?” 两个守经人纷纷点头,带领着阿魇走上汉白玉碧水桥,踏入神灵的宫殿。 一进去,就看见宫殿的四壁嵌着灿烂的宝钻和夜明珠,双眸瞬时也变得明亮而耀眼,像是看见了一如划过天际的流星,灿烂夺目。 明明这是一个封闭的宫殿,却亮如白昼。 推开一座玉门,前面就是安放棺椁的大殿。大殿比之前看到的更华丽,棺椁上绘满了日月星辰,墙角端正供着琴棋书画和一把血刃。 血刃! 阿魇分明不记得那把血刃,看着它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恍惚间,心也震了一下。阿魇使劲摆了摆脑袋,镇静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血刃。 阿魇:“那把红色的短刃是神灵的佩剑?” 守经人皆是摇头,“不是,神从未用过,他只是经常会望着把柄血刃发呆,但也没说什么。” 阿魇:“神灵为什么要睡在棺椁上?” 守经人:“每一百年,神灵都会选择重新选择一个身体,继续寻找要寻找的东西,每一次与凡人肉体完全融合之前,神灵都会谁在这,直到彻底融合了才会苏醒。” 阿魇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走进把柄血刃,顿时就看见把柄血刃插入了一个身穿金甲的“战士”心口…… 她碰着血刃的指尖微凉,僵僵地停在那,梦境褪去,脑海里只剩灰白的潮汐,似乎声色触觉都被潮汐席卷带走。 大殿上只剩下阿魇一人孤零零站着,两个守经人不知道何时走了,空空荡荡,四处安静…… 阿魇掌心捂着眼睛,半晌才深吸一口气仰起头,转头看着棺椁,“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是神灵吗?” 也许,推开棺椁,看见躺在里面的那张脸,阿魇就能认出他了吧? 但是,推开棺椁后,阿魇看见的只是一张很陌生的脸,没有一点记忆。 不对,这位神灵本来就是凡人肉体,不是他本来的面目。 想到这,阿魇不由地一笑:“我真是傻了,都忘记了这位神灵没有自己神体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我竟然不点都感受不到神灵的存在,难不成海贝之岛的守护,本就是谎言?” “不是假的!你这是在污蔑神灵!”一个看着大约二十来岁的男子走过来,他看上去有点生气。 不过虽然看着二十来岁,阿魇却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出他已经100多岁了。 不过按照温家人的成长速度,那个男子还是年纪很小的,毕竟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两三百岁。 突然出现的男子还是阿魇在这座岛上遇上的最年轻的人类了。 阿魇:“你是谁?也是藏书阁的守经人?” 男子厉声道:“听好了,我是神灵的最忠诚的信徒,我叫温旭阳。” 阿魇:“温旭阳,神灵的信徒,每个都像你这样忠心吗?” 温旭阳挺直腰,骄傲地看着阿魇,飞出得意的眼色,神气得像一位班师回朝的得胜将军:“是的,守护神灵,这是我们温家人最光荣的使命。” 阿魇回头又看了眼棺椁上那张年轻、还有点稚气的脸,他睡得很平静,双手交叉胸前,做成很虔诚、很安详的模样。纵使他们说话一直没有注意音量,可神灵却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阿魇:“他叫什么名字?哦,我是指,这副凡人身体的主人名字。” 温旭阳顿了顿,似乎都要想不起来了,半刻后,才说道:“哦,对了,我记得他是个孤儿,好像父母在一次旅游中出了车祸——哦对了,他叫苏志谦。” 苏志谦! 213章 海贝之岛(二) 温旭阳还记得很清楚,那孩子是他从孤儿院抱回来的,性子害羞,唯唯诺诺的,因为神灵选择了他,温家人才领养了他。 之后神灵就占据了他的身体,十几年里,一直睡在棺椁里,从未醒来。 海贝之岛看着很小,其实里面大有玄机,它就像没有尽头的大海那样,一旦上岸,就再也找不到尽头。 海贝之岛四周都是迷雾,那海岛就镶嵌在一片雾气腾腾的汪洋之中,一般人进不去,因为一旦接近那里,磁场紊乱,所有可以辨别方向的功能已经完全没了作用。 而白雾茫茫中,人们甚至完全无法判断太阳光的方向,触目所及只有冰冷的海水水和无边无际的雾气。 所以那里,似乎成了传说,一千多年里,除了被神灵选择的人可以进去,其他人都接近不了那里。 外界,也不知道海贝之岛的存在。 平时我们感觉不到大气压,因为大气压作用于各个方向。 可,海贝之岛却能让承受到空气的压力,在死亡的一刹那间,也许我们只能感觉到可怕的、不可抵消的重压,也只有温家人和被神灵选中的人可以适应那里的生存环境。 一般人,连靠近迷雾,都觉得难受得喘不过气。 温家祠堂上,站着很多人,不过基本都是青年模样,老人小孩只有少数几个,他们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两个守经人地位极高,他们坐在正中央,也是听温旭阳说,阿魇才知道守经人都是天赋最好的孩子才会被选上的,他们拥有与神灵最接近的血脉。 那时,阿魇还开玩笑说:难不成你们是神灵的后裔? 温旭阳:不,神之血是神灵赐予我们的,也因为这样我们才有400多年的寿命,且每个温家人都百毒不侵,也不会经常感到饥饿,我们可以几个月不吃任何东西。 阿魇:这倒是有趣。 …… 祠堂里,守经人严肃地说道:“神灵就要苏醒了,大家要通知下去,这段时间都要好好准备,以防那群修道者来袭。” 修道者?人间修道者? 为什么修道者会在神灵快苏醒时那么做? 阿魇不解,但短暂几秒后,她突然想到梦棱说,神宗已经把手伸进人间,那人类修道界要插手海贝之岛的神灵苏醒也不足为奇了。 也许,神宗里那群家伙儿并不希望这位住在海贝之岛的神灵苏醒,所以每一次神灵要苏醒,他们才都要来捣乱吧。 温旭阳双手叉着腰,一脸不服气,“大叔公,二叔公,我们这次可不能放过他们,那群没眼力见,总是会在关键时候,要闯入海贝之岛,企图谋害神灵,不能再放过他们了。” “是,不能放过他们。” “是啊是啊。” “……” 祠堂里,很多人开始附和着他们都是很生气,都想着,这次,他们要是在来捣乱,就让他们没命回去。 两位守经人很从容,没有像那群义愤填膺呐喊的温家人那样,那两个老人比他们多了一份从容,多了一份理性,更多了一份睿智。 两位守经人互相对视一眼,低头小声说着什么,然后一起看向阿魇,还笑了笑,让阿魇有点不知所云。 坐在左边的守经人是温旭阳的大叔公,右边的是温旭阳的二叔公,因为他们两个守经人地位和身份都很高,海贝之岛的人也都跟着温旭阳尊称他们为大叔公、二叔公。 守经人大叔公看着一直未发话的阿魇,心中想着:能被神灵放进来的人,想必不会对海贝之岛有什么不轨之意,应该不会对神灵不敬。还能只身闯入这里,也有过人之处,与其着急让她离开,不如留她在这一起保护即将苏醒神灵。 二叔公明白大叔公的意思,他开口道:“阿魇啊,你可认识那群修道者?” 这话,倒是把阿魇问住了,她细细想了想,她来人间住了一千多年,似乎也没有认识什么修道者——不对,在镇南王那个时候,好像有一个小道长来求她救人,也就是说,也算认识修道者吧。 阿魇点了点头,“好像认识一个,不过记不清他是谁了。” 这话,让祠堂里其他人纷纷窃窃私语,那么多人里,没有人都神色各异,想法不同,有的觉得阿魇在说谎,认为她就是修道者;有的认为她可能是神灵的故交,不然神灵也不会让她进来;还有人觉得她是修道者派来的里应外合的…… 大叔公厉声道:“安静!” 顿时,祠堂安静下来,谁都不敢在多言几句。 大叔公:“阿魇,几天后,神灵就要苏醒了,我希望,你可以在那天和旭阳进入宫殿内,保护神灵,不让任何人靠近神灵包括,温家人!” 包括温家人! 这话,让阿魇皱起眉,这话岂不是直接说明温家有内奸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选择让刚认识几天的阿魇进入宫殿保护神灵,就这么信任阿魇? 要知道神灵苏醒那天是最脆弱的,他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所以要除掉神灵的人,都会选择在那个关键时候出手。 而神灵在沉睡时,其实防御能力是最强的,神灵依旧能洞察天地万物,谁靠近海贝之岛都会被神灵发现,最后把消息传给温家人。 所以,最好的动手机会,就是神灵苏醒那天,已经之后一小段时间,因为刚苏醒的神灵,还没有继承神灵的力量,他还只是个普通人类,只有过来一段时间,神灵才能恢复所有记忆和神力。 温旭阳:“大叔公,您老糊涂,什么叫包括温家人,难不成我们温家人还会伤害神灵?” 大叔公:“那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在质疑你的大叔公和二叔公办事不利、疑心太重?” 温旭阳有些委屈地低着头,但依旧不服气,喃喃道:“不敢叔公,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么说太过分,我不相信温家会有叛徒。” 这会儿祠堂里围观的人已经都忧心忡忡起来,但都不说什么,在他们眼里,大叔公和二叔公的存在也是绝对的元老级别,一向行事谨慎,睿智理性。他们两这么说,肯定也有他们的道理,叔公也不会冤枉自家人的。 祠堂大会,最后也是没聊出什么,大家互相提醒几句,什么好好提防修道者,除此之外也没说什么了,就都纷纷散场了。 …… 时间过得很快,阿魇在海贝之岛待了快半个月,岛里的人阿魇基本都记住了,其实人不少,有一千多人,但是阿魇总是见一面就能记住她看过的事物。 为了这个,温旭阳还特地问她,“那么好的记性,怎么会忘了一段记忆呢?” 阿魇:“因为有人拿一把剑,斩断了我所有的记忆,但之后他又给了一本书,书里都是我的往事。我一直不明白,他既然不想让我忘记,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斩断我的记忆呢?” 这个问题,是阿魇以前一直想问,但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她了解梦棱,梦棱看上去,对她百依百顺,一直说他们以前是至交好友。但其实,一问到关键问题,梦棱总是含糊其辞。 尤其是阿魇问梦棱,那本书里是不是缺了什么,好像忘写了谁? 可那次梦棱没有再像往常那样含糊其辞去,他直接不说话,许久才悠悠道:没落下什么,只是可能那把断情古剑对你伤害有点大,才让你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 …… 温旭阳对阿魇很感兴趣总是想方设法套话,想要知道阿魇的来历,“那个,阿魇,你那么漂亮,你做什么工作的,明星?还是你是个富家小姐?或者你其实不是人?” 阿魇真的有点疲倦,温家人的问题真不是一般多,一会儿这个来问,一会儿那个来问。 阿魇:“温旭阳,我说我是妖,你怕吗?” 温旭阳自是不怕,他反倒笑得很开心,“如果你是妖就好了。” 阿魇:“为什么?你不怕?” 温旭阳摇摇头,午后有一方阳光,白灿灿地洒入他的脸上,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朦胧,却又很清晰,阿魇发现,任何时候,他的眼神都是坚定的。 温旭阳坚定地说:“我当然不怕因为神灵会保护好温家子孙的,我作为神灵最忠诚的信徒,亦是不能有一点畏惧,我,温旭阳可以为了神灵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为了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神灵? 这让阿魇觉得有点好笑,为了所爱,所在乎的人不顾一切才值得,可倘若只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神灵”,真的让阿魇不敢苟同。 阿魇:“你为什么那么相信神灵?也许,所谓的神灵,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伟大,神灵也有自己最自私的一面。” 温旭阳勾了下唇,明亮的眸光暖暖看向远处的藏书阁,他的侧脸,线条柔和却又不可思议地流淌出倔强的弧度。 接着他回过头,与阿魇对视,虽有一抹赧然,竟是从不曾有过的刚毅坚决,让阿魇看得心中一愣。 214章 海贝之岛(三) 也不知道为什么,阿魇竟然对岛上的这个神灵心里充满着不信任,她甚至觉得神灵只是一个很会洗脑的家伙儿。 可接下来,温旭阳的话,开始让阿魇有点理解他们了。 温旭阳:“因为,神灵给了我们活下去的机会。我们温家的祖先在一千多年前,为了逃避兵变民战,来到了深山老林生活,可是有一天晚上,好多官兵找到了我的祖先,他们强行拉男人去打仗,女人和小孩……女人有的当了军妓,甚至有的在军队缺少粮食了充当了粮食,那群畜牲还称他们为两脚羊。 我的祖先们痛不欲生,可……可是,不久后,神灵来了,他救下了当时逃到深山老林的那群人,也就是我们温家人,还用神力填了一座岛,用迷雾做掩盖和防御,保护岛里的生活的温家人,还赐予我们那么长的寿命。 你说,我们温家,有什么理由不世代守护这位神灵?” 阿魇依旧不以为然,神灵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让温家人世代忠心守护他,所有不能说是神的赐予,倒不如说是神和人之间的交易。 阿魇:“这是你们与神之间的交易,他保你们世代太平,你们守他千年。” 可温旭阳不这样认为,他站起来,很严肃地对阿魇说:“对于其他温家人来说,也许是一场交易,但对我来说,不是交易。 神灵沉睡十几年了,对于人类来说,十几年,真的很长,对我来说,亦是很长远。我无时无刻都在盼望着神的苏醒,看着他再次降临人间,睥睨众生。 我眼中的神灵,性情孤傲,高贵淡漠,宛如天之子,高高立于云端,让人不得不要去仰视他。 然那时,我会站在他面前,他则会坐着仰望远方……” 温旭阳出生的那天,就是上次神灵苏醒的日子,他们自小就在一起玩,因为关系极好,在神灵的神力个记忆彻底回来后,温旭阳就成了神灵的心腹,成了神灵的护法。 海贝之岛周围迷雾重重,平日里,除了温家人谁都不敢靠近。这会儿,迷雾四周竟然有些不一样的动静,雾气缭绕中,里面出现些影影绰绰的人…… 这天,守经人找到了阿魇和温旭阳,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大叔公:“阿魇,阳阳,你们赶紧去神灵的宫殿贴身保护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二叔公也是同样严肃:“是的,任何人,就算是我们两,你们也不能让我们接近神灵,记住了吗,除你们外的任何人!” …… 两位守经人交代完,阿魇就和温旭阳来到了棺椁面前,守着。 不安的气息气息一直环绕在温旭阳身边,他紧张地看着棺椁,他的目光,满是是焦灼和无奈,声音已是异常急促,“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只见温旭阳拿着一条带刺的鞭子,鞭子通体水蓝,仔细看像有电流通过。 温旭阳站在棺椁旁边,一只手搭在棺椁上,一只手抓者长鞭,是不是警惕地看着大殿的正门,或者窗户。 和悠然自得的阿魇比起来,温旭阳真是过度紧张。 守在棺椁一段时间了,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温旭阳突然开口:“叔公他们为什么那么信任,为什么会让你一个外人来守护神灵?” 这时的温旭阳和平日里,喜欢开玩笑的他不一样,看向阿魇的眼神都是警惕和戒备。 阿魇:“你这孩子真会说笑,既然好奇你叔公为什么那么信任,直接去问他们,不更合适吗?” 温旭阳扬了眉稍,瞪着眼,面上就渐渐泛起了寒意,“最好,叔公的对你的信任是正确的,不然,我会替神灵解决掉你。” 阿魇神色淡漠,脸上也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听到温旭阳这样说只是一味青笑,并不辩解,或者说,根本就不想理会他。 一直过了好久,大殿一直都很太平,没有谁闯进来,温旭阳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许多,他望向依旧在“熟睡”的神灵,脸上不经意间多了点笑意。 看着神灵的眼皮动了动,温旭阳眼里噙着的笑更加明显,他略微俯身,帮神灵把额间碎发挽在耳后,状似漫不经心道:“等你睁开眼,就能看见我了。” 宫殿外,来了许多不速之客,他们皆是穿着款式相似的黑西装,团团围住这座偌大的宫殿。 为首的一个女人个子比较高,穿着灰色的外套配上白色的斜纹裙,轻蔑地勾了勾唇,“真是废物!”她耳朵上戴着圆形的大耳环,涂着鲜艳的大红唇,在一群黑压压的黑色西装下,她格外醒目。 她叫李娇娇,人如其名,长相很是娇媚动人,是青云派安掌门的心腹,办事能力也是很强,不是虚有其表。 看着前面豪华的大宫殿,奢华至极,高高的穹顶上雕梁画栋,若隐若现的鳞次栉比的飞檐,汉白玉碧水桥连接着宫殿……无一都不让看到的人惊讶,连见惯了奢侈豪华的李娇娇都不由地发出几声惊叹。 说完,她就要跨过水桥。 但立马被一个西装男拦住了:“娇娇姐,这宫殿真的进不去。” 李娇娇甩开他的手,看也不看西装男一眼,抬起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上,人已从地上起来,又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一群废物!我刚答应好安掌门面前说过会处理好这件事,你们就这样给我办事,连进都不敢进去?怎么,想让我在青云派颜面尽失?” 这下,也没有谁,敢再去阻止李娇娇,只能任由她走过水桥,来到宫殿门前,伸出手,推开门…… “啊!” 一碰到宫殿大门,宫殿大门就发出微光,一股巨大的力凭空而生,李娇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弹飞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摔落在离宫殿大门十几米远的地方,还撞在一颗树上,树都断了,接着树重重地压在李娇娇身上,当她动弹不得,当场吐血昏迷。 听“嘭”地一声闷响,那棵不算大的树便已轰然倒下,动静之大,登时便令一众挤在一起的黑西装男们全都吓了一大跳,顾不得再多争执,乱纷纷地跑过去,把树抬起来…… 闻声赶来的安静静和顾言之,面色渐渐凝重。 顾言之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静就不免要生气骂人了,“你们干嘛呢!都在这半天了都没进到宫殿里?” 李娇娇还在昏迷着,看见她这幅模样,安静静眼中的嘲讽更甚。 安静静一直知道,李娇娇这个女人浪荡的很,不仅经常换男友,连有夫之妇她也不放过,尤其是安静静的爸爸,也和她有一腿。 不过安静静可懒得关这等闲事,她妈早就去世了,她爸爸爱找谁就找谁,她才不管。 只是,她真的很瞧不起李娇娇的所作所为,私底下经常嘲笑她是“公交车”,骨子里,是完全轻视和瞧不起李娇娇的。 一个西装男恭敬道:“安小姐,我们接近不了这座宫殿!” 接着,那群西装男详细地和安静静介绍了接近宫殿的种种遭遇,尤其是李娇娇的作死行为好好的说了一遍。 安静静:“什么!” 安静静深知,困住温家人的阵法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她们刚才分头寻找神灵的宫殿已经花了接近40分钟,也就是说,距离温家人逃出阵法只有20分钟了。 但,他们现在还毫无办法对付附在宫殿上的那股神秘力量。 安静静不由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顾言之,顾言之一向理性、聪明,平时安静静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顾言之。 顾言之带给安静静的安全感和依赖感是其他人,乃至她爸爸都无法比拟的。 安静静:“言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吗?” 顾言之看向宫殿大门,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转头看向安静静时,已然收起了笑意:“放弃吧,我们今天是进不去了。” 安静静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最崇拜的大师兄,最厉害的大师兄怎么会连试都没试,就说要放弃。 安静静:“什么!言之,你说放弃?” 顾言之:“如果她不在里面,我们还有胜算,可她已经决定要帮温家了!” 安静静:“她?” …… 宫殿里,阿魇闭了许久的眼睛顿时睁开,昏暗里,眸光盈盈闪烁。 阿魇抬头看着依旧警惕的,不肯有一丝松懈的温旭阳,她清冷一笑,声音里平静而冷寂,淡淡着,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着,“他们进不来的,你不用这样草木皆兵,瞎折腾自己。” 温旭阳:“不行,我不能放松,我要时刻警惕,时刻做好迎敌的准备,不能让神灵出一点意外。” 温旭阳还是那样用很不信任的眼光看着阿魇,变得越来越多疑和紧张。 突然,棺椁里躺着的男孩缓缓睁开眼,他好奇地看着华丽的吊灯,发出“咦?”的一声。 这一声,让温旭阳身形一顿,整个人惊喜不已,赶紧回头去看他期盼已久的神灵。 215章 海贝之岛(四) 刚苏醒的神灵坐在棺椁上,好奇地看着阿魇和温旭阳,像是好奇宝宝一样,不停地扫过阿魇和温旭阳的脸。 神灵:“你们是谁啊?” 温旭阳一把鼻涕一把泪,蹲下身与神灵平视,“神君,我是您的护法,温旭阳,您还记得吗?” 神灵还没有说话,阿魇就走上前:“神君?神宗里,拥有神君之称的神寥寥无几,敢问,您是何方神圣,我怎么不知道海贝之岛还藏着一位神君?” 温旭阳见阿魇靠近,他麻溜地拦在阿魇和神灵中间,“你不能靠近他,在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之前,你不想接近他!” 阿魇没有理会温旭阳,直接透过温旭阳的身体看向那个表情懵懂的少年。 那位被温家人称作神灵的少年,迷迷糊糊地摸着自己的脸,像是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你们说,我是神君?” 阿魇:“温家人说你是神君,那你觉的呢?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显然,看他这幅样子,许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是,温家人说,刚苏醒的神灵都忘记了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想起来。 但那少年却说自己叫苏志谦,这是这幅身体主人的名字。 这话,着实让温旭阳吓到了,他也顾不得阿魇,感觉转身,仔细观察那位少年,“你刚才说什么,你叫苏志谦?” 少年很认真地点点头,还一边指着自己:“对齐,我是苏志谦,阳光孤儿院的孩子,苏志谦!”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被神灵抢走身体的凡人还会记得自己的名字,他为什么还没有忘记? 不对,一千多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被神灵占据身体的凡人还有自己的意识。 难道,神灵不见了!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温旭阳自己都觉得可笑,神灵怎么会不见了,他明明亲眼看见神灵的脱去苍老的人皮,进入了这具年轻的身体。神灵法力高强,怎么会不见了,这不可能! 温旭阳双手抓者苏志谦的肩膀,脸上笑容凝固:“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 苏志谦看着温旭阳,他显然对温旭阳的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被温旭阳这样用力抓者肩膀也很不舒服,“你先放开。” 苏志谦不悦地挣脱开温旭阳的手,嘴里小声嘀咕着:“神经病啊。” 温旭阳看着情况不对的神灵,神色越发烦闷,猝然站住脚步,狐疑、不安和忧虑种种情绪瞬间掠过心头。片刻后,那神情最终在皇后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低下了他的头颅,“对不起,神君,我刚才太失礼了。” “……” 着善变的一幕,不仅让苏志谦惊到了,连阿魇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并说道:“温旭阳,我刚才差点以为你要打苏志谦呢。” 这半开玩笑的语气,也让气氛缓和来不少。苏志谦有些害怕地看着温旭阳,小心翼翼地从棺椁下来,就连温旭阳要扶他,他都连忙拒绝了,“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以自己下来,我没事的,我可以……” …… 宫殿外,在试过几遍都没办法进入宫殿的青云派弟子,在顾言之的建议下,在困住温家人的阵法失效前离开了海贝之岛。 这时,青云派弟子已经出了迷雾,在船上,安静静一脸不悦,但也不说话。 顾言之知道她心情不好,安静静一下心比天高,还好面子,她在安掌门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会除掉那具神灵寄居的凡人之躯,可现在却连宫殿都没进去。 顾言之从兜里拿出一颗棒棒糖,递给安静静。 安静静看着糖,呆愣片刻,接着大笑,“大师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像以前那样,一颗糖就能我开心。” 顾言之歪着脑袋,伸手紧紧覆住安静静的额头,轻声细语地说:“可你还是笑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我一拿糖哄你就开心得没边。” 这一举动,让安静静脸蛋开始发烫、发红,顾言之走后,她还陷在刚才的兴奋中无法自拔,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实在是一位爽直有脾气暴躁的姑娘,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从不掩饰眸中的爱慕,就是那种——她喜欢的人,全世界都知道。 她不曾有一丝矫揉造作,无数次在顾言之面前提起过她想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 刚才也就那么一瞬间短短的凝望,也能让安静静的芳心翻涌成浪,一时无法平静。 “哟,安小姐,这是在犯花痴?” 昏迷了几个小时的李娇娇终于醒了,她脸上带着点大病初愈的苍白感,但嘴上的尖酸不减半分。 安静静鼻子发出轻蔑的冷哼声,高傲地扬起下巴,与刚才陷在少女心里的她完全不一样,“李娇娇,你终于醒了?怎么,那棵树这么没用,就让你晕了两个小时?它怎么不长得粗一点,直接把你砸成脑残。” “你……”李娇娇被怼的脸铁青,但又突然想到安静静曾在她爸爸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会完成此次任务,可却失败而归,这下,好玩了。 李娇娇脸变得很快,想到这些,她顿时没了刚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安静静,我到要看看,你回去,要怎么向宗门交代。” 安静静:“交代?你忘了,你也在我父亲面前夸下海口了,你不也失败了?都是这次任务的失败者,何必在这搞笑呢?” 李娇娇发出几声娇笑,似乎很开心,格格地笑出了声,“你错了,安小姐,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在执行任务时受伤昏迷不醒,以至于无法完成宗门交代的任务,实在是无奈;而你作为当时有行动能力的人,却没有一点办法完成这件事,你才是真正的失败者!” 说完,李娇娇就扭着腰肢离开了。 她离开后,安静静才发出好几声冷笑,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李娇娇那么不要脸,竟然为了推卸责任,给了自己那么清醒脱俗的借口。 她甚至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刚才和李娇娇争辩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她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计较! 安静静:“垃圾!” …… 海贝之岛这边,终于恢复平静的温家人全都聚在一起,包括襁褓中的婴儿,也被父母抱来了。 那也是阿魇第一次看见温家族长,那竟然是一个长相很英气的女人,她还是年轻的模样,只有200多岁。 她坐在圆形高台的正中央,坐在两旁的分别是两位守经人。 这次,修道界明显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在登岛后,直接开启他们特地为温家人而设立的阵法,把温家上下,除了在宫殿里的的人没有困住,其他人都被困住,不能动了。 温家人眼睁睁地看着青云派的一众弟子到处寻找藏书阁,因为只有找到藏书阁,才能开启藏书阁里的玄门,找到宫殿。 藏书阁的玄门里,有神灵创造的一个空间,那个空间是无边无尽的,不受外界影响独立存在。 且,就算进入了玄门,也很难找到宫殿,因为那个空间太大了,可明显那群修道者很幸运,很快就找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运气好,还是温家除了叛徒。 族长冷着脸,迅速地在一千多的温家人里扫过一眼,“真的,温家,竟然出现叛徒了!” 台下,瞬间窃窃私语,甚至有人直接把矛头指向身为外人的阿魇,高声道:“我看,就是那个外姓人做的,她没来之前,我哪里遇到过这种事?就算修道者来了,也找不到藏书阁,可这次,不仅找到了藏书阁,还找了神灵的宫殿,肯定是她暗中告密!” “是啊,肯定是她!” “把她抓起来。” “……” 一时间,开始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阿魇。 但阿魇依旧从容,面对旁边的那群温家人咄咄逼人,她沉着好似一块石头。 他们都说是阿魇告密,高台上的族长和两位守经人也没有发话,就好像默认一般。 但是有一个人突然发出声音,“不是她!” 那是温旭阳的声音,温旭阳喊得很大声,都破声了,他生怕其他人听不清,直接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喇叭,继续喊道,“不是她,不是阿魇。” 温旭阳的声音顿时让其他温家人安静下来了,纷纷看向温旭阳。 族长:“温旭阳,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温旭阳拿起喇叭继续吼道:“我胡闹,温丽族长,你扪心自问,你们刚才被困住的时候,是谁让那群修道者在宫殿大门前一直进不来?” 这话,让温家人又激烈讨论起来。 族长的脸有点难看,被当众这么说,让她有点失了颜面,“你最好不要瞎说。” 温旭阳:“我瞎说什么?能让那群修道者进不去我可没有那个能力,你有吗族长?你那时被阵法困住动不了了吧?既然我们都办不到,那当时,救了神灵的,只有阿魇了。她是帮了我们,救了当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神灵,我们有什么脸面怀疑她!” 听到温旭阳说这些话,阿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在宫殿里视她为敌人、不断怀疑她的温旭阳,竟会在这种时候站在她这边? 215章 海贝之岛(五) 看见现在和整个温家对立起来、为她辩驳的温旭阳,阿魇突然想起梦棱说的一句话:人心,是最难搞懂的。 这场所谓的全族大会结束后,守经人叫住了阿魇。 阿魇:“有事?” 大叔公:“你可以和我们两谈谈吗?” 阿魇:“当然。” 来到了守经人日常待着的藏经阁,二叔公捧了一杯水被阿魇,笑容满面:“刚才得罪了,族人们,总是冲动。” 大叔公也是同样客气,不过他们两一直都是这样客气,待人接物很多礼貌,至少对阿魇是这样。 阿魇饮了一口水,水是温的,里还漂浮着枸杞,果然是会养生的老人:“两位想说什么?” 大叔公:“我们果然是可以信任你的,从见的第一面起,我们就觉得你没有恶意,而且会帮助神灵,渡过此次劫难。” 阿魇沉默了半晌,抬起头,“你们信任我,难道不是因为神灵告诉你们可以相信我的吗?” 大叔公显得有点尬尴:“这……” 二叔公同样有点不好意思:“神灵相信你,我们也相信你。” 确实,是神灵的告知,两位守经人才不顾族人反对,让一个刚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进入藏书阁。神灵,早就预测出阿魇的来的日子,早就和守经人说好了。 阿魇:“也只有这里,我才觉得,他像个实力高不可测的神灵,能预知我的到来,那也是寥寥无几的存在了。” 这时,温旭阳闯进来,他匆匆扫过阿魇一眼,“阿魇,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了。” 这样的温旭阳让阿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摇着头,“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我没有怪你。” 突然闯进来的温旭阳让那两位守经人不悦,他们起身把温旭阳赶了出去,也不知出去后守经人说了什么,温旭阳就开心地跑走了。 守经人进来后,阿魇才缓缓道:“温旭阳和神灵,有什么渊源吗?” 两位守经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难掩失落。 大叔公:“说到阳阳和神灵,那就是这海贝之岛的一段佳话了,曾经的他们可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虽然到最后神灵彻底恢复记忆……总是,越往后,他们的关系越冷淡,也不是冷淡,只是神灵太高贵,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接近的。” 二叔公亦是点点头。 曾经的温旭阳和神灵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随着神灵记忆的渐渐归来,他们终究是渐行渐远…… 临走之前,大叔公把宫殿里把柄血刃递给阿魇,并对她说:“这是神灵在沉睡前,特意嘱咐我们,交给你的。” 阿魇:“他有没有说,我是他什么人?” 二叔公:“这……应该是挚友吧,那么多年了,你是神灵第一个提到的故交!” 阿魇没有再说话,她接过血刃,触碰瞬间,冰凉入体。脑海深处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孤单单地坐着,但是还是看不清脸,他双眼紧闭,心口处满是血,触目惊心。 许久之后,他慢慢地倒了下去,躺在地面之上。苍白无力的脸上没有半点痛苦之意,他嘴角边慢慢露出一丝笑意,口中轻轻叫了一声:“谢谢你......”这声音飘荡出去,他轻轻喘息了一阵,慢慢的,停止了呼吸。 他是谁! 阿魇抓者血刃的手僵在原地,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但是没有一次可以看见他的脸。难道,他就是海贝之岛的神灵? 海贝之岛富饶且神秘的地方,仿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迷雾深处大大小小的珊瑚岛,就像一颗颗珍珠,镶嵌在碧绿的海面上,把苍海点缀得更加美丽。 许多小巧玲珑的贝壳,四周有些许白色的小花瓣,它多么的精致呀,多么像婴儿灿烂的笑脸呀,背着小房子的寄居蟹,像小口袋似的水母......撒满沙滩。 阿魇经过那片沙滩,在那里是看不见尽头的,因为前方白茫茫一片,都是迷雾。不知这里,其实哪里都看不见尽头,很多时候,你以为你已经快要走到海贝之岛的尽头,却发现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故而,人们就会说,海贝之岛因有神灵必有,所以无边无际。 想要离开小岛,只能从神木里的树洞跳下去,方能离开。 前方,只见温旭阳正躺在沙滩上,他的旁边坐着那个刚从棺椁醒来的少年,少年不过17岁,那具身体的主人才17岁。 阿魇刚走进,就听见温旭阳对那少年说,“你不是苏志谦,你是穆宁川旭,记住了。” 那少年不服,他看起来有点害怕温旭阳,也可能是因为,刚刚苏醒,睡了太久,都比较虚弱的缘故,所以,一个说起话来,语气里多了几分柔和依赖,更添几分温煦。 少年:“可我明明记得我叫苏志谦,我在孤儿院住了好久,那里又很多小伙伴,他们很喜欢和我玩……”好像,只有说到孤儿院,才会让他有些许放松。 可那被所有人称作神灵的少年总觉得忘记了某些东西,好像,从棺椁里醒了越久,自己对苏志谦这个名字越陌生。也会觉得它们会在某一天就消失了,它们就像变成了音符融化在世界里…… 温旭阳不耐烦了,他已经提醒那少年无数次,可那小子总是记不住,总是说自己是苏志谦。 温旭阳豁然坐起来,大声吼道:“你叫穆宁川旭!” 这一声,不仅把那少年吓到了,也让阿魇怔住了。 穆宁川旭!这个名字,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到底在哪听过?还有心口莫名传来的感觉,忽的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在胸腔里蔓延。 许久后,她终于如常,看着被温旭阳逼得畏畏缩缩,不敢再说话的少年,她突然有点怜悯那个人类少年。应该说,每一个被神灵夺去身体的凡人,都很无辜。 这个在海贝之岛的温家人看来大慈大悲的神灵,也是一个夺他人性命都不会眨眼的,难免于世俗的神罢了。 阿魇:“温旭阳,也许,他真的不是你所信仰的神,他只不过是个在棺椁睡了十几年的无辜男孩。” 那男孩穆然抬起头,那双如碧泉清澈的眼睛,顿了顿,他似乎完全想不到还会有谁为他说话,竟然真的会有谁和他站在一起。 半刻后,他弯眉笑了笑,眼睛也弯得如同一轮新月,眸光盈盈,像一汪清澈的泓泉,干净得不染一丝杂质。 温旭阳可不管这些,他一门心思只想让神灵回来,“你别胡说,他就是神灵。我记得很清楚,上次神灵刚苏醒也是像他这样懵懂无知,虽然,他没有像现在一样老是喃着那个凡人的名字——但是,他们的眼睛是一样的,就算换了不同的皮囊的,眼睛终究是不变的。你能明白吗?” 阿魇把那少年拉起来,轻声道:“你先起来,和我去个地方。” 那少年长得很单薄,文弱苍白的年轻人,有着黑发和很薄的嘴唇,看向阿魇时,眼睛里却漾着笑意,笑中含着湿淋淋、凉飕飕的遥远的悲伤,仿佛他的灵魂并不在这里,心无所寄,早在许久之前就迷失了,飘荡在千万年之外的某个时空里。 温旭阳跟在他们身后,他必须确保神灵的安全,要寸步不离。 温旭阳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问:“阿魇,你要带他去哪?你不会要带他离家海贝之岛吧?那可不行,外面危险,修道者们虎视眈眈,你不能让神灵羊入虎口,听到我说话了吗?” 看着阿魇把那少年不管不顾带到神木旁,温旭阳瞬间紧张起来。 那棵神木,是神灵在千年前种下的,是海贝之岛和外界的出入口。 千年前,神灵为了岛内太平,在神木旁边设了好多陷阱。 温旭阳嘴没有停,手也是没有停,赶紧赶上阿魇的步伐,挡在他们面前,连续点去,像是在画着什么,几乎没有停顿,瞬间无数的残片飞出,神木四周的那些药草也渐成残片,直至消失不见。 看见药草终于消失不见,温旭阳才松了口气,继续喃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带神灵来这里做什么,而且还不把陷阱除掉,就直直地走过来?你是嫌命长?” 阿魇:“你不是在吗?你从小生活在这里,该是很清楚这岛上所有陷阱,有你跟在身后,我还需要担心吗?” 阿魇嘴上是这样说,可她心里很清楚,这岛上所有的陷阱都伤害不到她半分。 她带那少年来,只是为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这座岛上的神灵? 事实证明,那少年真的是这岛上的神灵,因为刚才阿魇发现,神木旁那些陷阱,并没有一点要攻击他的念头。不然,在温旭阳施法前,那些陷阱早就蠢蠢欲动了。 也正是因为陷阱那些认主,所以,才在那少年踏入这一片禁区时,神木没有一点动静。 这一切,阿魇看得真真切切,她看着站在她右手边的少年,眸中多了几分探究。 那少年当然没有发现阿魇的不对劲,他好奇地看着神木,惊喜道:“这,就是那棵可以通向外界的神树?” 216章 海贝之岛(六) 通不通外界的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现在就跟我回去。”温旭阳大声地扯着嗓子,说着,一边抓住那少年的肩膀,强行让他转了180度,然后指着来前的方向,“看,那里,是你休息的地方。” 那少年眼中难掩失落,她瞥向阿魇,期待能听到阿魇带他离开的消息。 可阿魇没有再说话,而是先他们一步离开了神木,往前方走去。 那少年追上阿魇,“我……你……我以为,你要带我离开。” 温旭阳听到这话,傲娇地哼来几声,“她才不会呢,外面危险得很,阿魇是有脑子的。” 可这夸赞人的话,却让听者感觉不到善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神灵,温旭阳就对阿魇有莫名的敌意,这和他在藏书阁真诚的道歉态度完全不一样。 这段时间,阿魇一直住在海贝之岛,她一直在等,等那个刚才棺椁醒来的少年有一点从前等我记忆。 可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这让温旭阳越来越焦急,因为他记得很清楚,上次神灵醒来半个月后,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神力,最重要的是那时的神灵已经记起自己的名字了。 可这会儿:“我是苏志谦!” 那个少年一如既往,他没有半点恢复神灵神力的迹象,甚至还记得那副凡体的记忆。 这一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海贝之岛,人们越发紧张,都在想着:神灵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该不会神灵抛弃我们,回天上去了吧? 就连平时淡定从容的族长都掩不住,心中焦急,她几次患来守经人,问神灵的情况,可守经人的回答都是:神灵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比起乱做一片的海贝之岛,身为当事人的少年,他可是悠然得很,整天去沙滩玩沙子,晒太阳……日子美滋滋。 这天,那少年照常去沙滩玩,远远的,就看见温旭阳过来了。 少年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实话说,海贝之岛那么多人里,他最怕的,就是温旭阳。总感觉下一秒,温旭阳就要打他,温旭阳,对他也越来越不耐烦。 尤其是听到“苏志谦”这三个字,温旭阳就如同变了个人,对他大骂,甚至有一次手已经扬起来,要打他了,要不是阿魇出现拦住他,温旭阳真的就要揍他了。 那时,阿魇问他:你既然那么害怕温旭阳,为什么还总是说自己是苏志谦? 他摇着头,眼中虽是带着有点怯懦,但依然含着坚定和倔强的目光:我怕,但我不想忘记自己是苏志谦,因为我好像快要想不起在孤儿院里发生的事了。你知道吗,阿魇,我好像越来越记不清他们的脸了,明明前几日,我还记得孤儿院里那些孩子的脸庞,清清楚楚,可现在,我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了……我最怕的,就是到时候我也会忘记自己名字,忘记自己是谁,“苏志谦”彻底没了……所以,我要时常念出这个名字,我要记住“苏志谦”。 远处,温旭阳越来越近了,他每近一步,那少年就多添一份紧张和焦虑。 少年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几下,紧盯着温旭阳的眼,每个字都吐得那么艰难,“温、旭、阳,你……来了。” 温旭阳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对神灵那副不太欢迎的神态已经免疫了,前几天还难过一阵,觉得神灵讨厌他了,可现在终于冷静,下来了,虽然还是无可奈何,但也司空见惯。 温旭阳脸上带着歉意,努力对那少年笑着,可是他的眉头却微蹙着,一双眼睛好像痛得在迸跳似的。 温旭阳停在那少年面前:“对不起,神君,我太冲动,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只见那少年似乎有点儿错愕,他惊讶于温旭阳突如其来的道歉,不过随即就又微笑了起来,像是宽容又像只是想表达单纯的善意。 那双不染世俗的眼眸如皎皎月光般纯净,少年笑笑道:“没事,我没关系的,我还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给你们造成太多困扰了。” 黄昏下两个身影背对背靠着,他们含笑谈着什么,聊得很开心,仿佛他们本身就是多年好友,有聊不完的话题。 当然,对温旭阳来说,他们真的认识好久了,百年之久了……但对于此时的刚才棺椁醒来的少年来说,他们刚刚认识,温旭阳只是一个他刚认识几天的人。 虽然,看着温旭阳的眼睛,少年有时会恍惚地看见一片昏黄,所有东西都影影绰绰只存在一个轮廓,温旭阳的轮廓,仿佛记忆深处最熟悉、最深刻的轮廓…… 少年转头去看温旭阳的侧脸,温旭阳的脸在黄昏融在一起,那一瞬间仿佛被停了格,那个侧脸像一幅画、一帧照片,就这样深深地刻在了记忆里,也行往后多年,他也都忘不了这时的光景。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了目光,凝视了远处的迷雾好久,柔声问道,“温旭阳,我终于相信我们以前关系很好了。” 温旭阳一顿,接着哈哈大笑,笑得那样放肆,“当然,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 话虽已止,风却不歇,清晰入耳,阿魇木然站着,看着沙滩陷在黄昏里,那里有两道身影背靠背,面朝各一处,时不时,又回头偷偷看对方,眼眸含笑不止。 阿魇记得很清楚,昨晚经过温旭阳的房间,透过窗户,看见温旭阳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听见阿魇的脚步声,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声中有着阳光般凛冽的灿烂,更有着想通某事的喜悦,然后抬头望向阿魇,“我真是该死,竟然不理解神君,我今天差点对他动手了。” 阿魇只觉此刻的温旭阳,脸上锋棱尽出,如一座青山般坚实而倔强,“你能这样想就好,毕竟我也不希望海贝之岛的神灵出什么事。” 温旭阳点点头:“是,我也不希望神君会出什么事,我所信仰的是那个睥睨众生的神灵,也是那个如孩童般懵懂无知的少年,他可以一举一动撼动世界,有时也会堕入凡尘挣扎不得……而我,是神灵的信徒,我在乎的是他,他的一切,而不是怎样的他。” …… 藏书阁里,守经人大叔公对阿魇说:“神灵已经有一点改变了,过不久就要记得所有的记忆了。” 说这话时,却藏着丝丝遗憾,兴许连大叔公自己都听出来了。 二叔公点点头附和,“二十年前,神灵就预知这一次换凡体会和以往不同,这一次也是最命途多舛的,也许……这一次,神灵会在苏醒不久之后陨落,归于混沌。” 阿魇一怔,她还没弄清楚这位住在海贝之岛的神灵时怎么回事,他竟然就要陨落了! 能预支未来、看透明命理的神君,整个万世就只有早就死在千年前的命理神君了。那就是说,海贝之岛的神灵是命理神君! 可是,他早就陨落了啊,现在又出来一个命理神君,到底怎么回事。 远古时代的六大神君,只剩下三位了,桃谷神君死在情劫、碧莲女君跳入诛仙台、而命理神君死在讨伐上任神尊的战场上。 阿魇微微蹙起眉,似乎有些狐疑,“听你们这么说,那位神灵,似乎就是远古时期就闻名于世的战神,他掌管天地命脉,是万世唯一能操控命运的古神,可他在千年前就陨落了。他不该现在还活着,不该还出现在海贝之岛。” 两位守经人面面厮觑,许久,才见二叔公站起来,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有些局促的笑着,“我们不太了解你所说的远古战神,只知道千年前,有一位满身是血的神灵降世:红日正午,黄沙满天飞舞,刀剑交错,满是残肢断臂,鲜血淹没大地……他出来了,披着神圣的金光,那一刻,天为之惊憾,地为之震动!一抬手,天为之昏,一闭眼,地为之暗!睥睨众生……他拯救了温氏一族,让我们得以在乱世中安居乐业,我们要守的就是这位神灵。” 二叔公说这些话时,就好像他亲眼所见,甚至眼角都透着泪。 大叔公悲伤含糊地念着:神君,神君……银白的睫毛忽然便湿了。沿了他闭紧的双眸,竟有晶莹的水滴悄然滑落。 大叔公睁开闭了好久的眼睛,看向阿魇,“你能救救我们的神灵吗?” 二叔公在一旁不停地点头,连忙应声,“是啊。”面上微露喜色,朝阿魇感激一笑。 原来,说了那么久,铺垫那么久,就为了这句话。 阿魇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刚才竟然还觉得有点小小的感动。 阿魇:“各有命数,如果他早就看到了结果,那就认了吧,我又能怎么救他呢?我也做不到与天为敌啊。” 大叔公深色紧张起来,他顿时跪在阿魇前面,二叔公紧接着也跪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阿魇一顿,但很快她就恢复如常,神色淡漠,连挂在嘴角的笑都是清冷的。 她也没有马上拉他们起来,而是看着他们,因为一拉起来,就代表着她答应了他们的请求,阿魇很清楚这个道理。 217章 穆宁川旭 阿魇看着跪在前面的两位守经人,无声叹息,许久才道:“不知道,你们觉得我如果要救神灵,该怎么救他呢?” 两位守经人听到阿魇这么说,觉得有希望了,眼睛瞬间亮堂起来。 大叔公:“只要你把血刃毁了,就可以救神灵了。” 毁了血刃! 阿魇握紧手上的血刃,脑海里瞬间想起那张模糊的脸。 她皱起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冲击着她的心扉,接踵而来的,是对自己的忘掉过去的失落感,那是一种异样的空虚感,空虚到抽离了悲喜哀乐只令人迷惘,这也是一种令自己非常讨厌的感觉。 “阿魇,你只用动动手指,就能救神灵,你都不愿意试一次吗?”大叔公说得声情并茂,情辞恳切,让看的人不禁为其动容,闻者莫不伤心,“况且,你和神灵还是朋友虽然现在你不记得他,他也不记得,但你们还是至少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啊,你忍心吗看着他身陨混沌?” 二叔公也是一样,跪在那,他们早没了身为老者和长辈的尊严,在阿魇面前乞求帮助。 他们说的慷慨陈辞、热血沸腾、声情并茂,让阿魇的心却从开始到最后一直惴惴不安,“我救不了他,我没有办法与命运为敌,谁都逃不开。” 阿魇站起来,在临走之前,想把两位守经人扶了起来,可两个守经人就是不愿意起来,他们纷纷死命挣扎,说着,“阿魇,你就那么狠心吗?” 阿魇清冷一笑,接着安静淡然地望着他们,“我活了上万年了,在灵河上漂浮许久许久,足足有九千年,吸收了无数日月精华,才成人形。按理说,我是你们的长辈,你们拜我跪我,我也受得起,只是,两位身为凡人,一到年老,难免身体不好,需要多多注意,不要情绪过激,也不要——长跪不起!” 说完,阿魇就离开了,她右手用力捏着血刃,在守经人提出要阿魇毁掉血刃时,她真的有那么一刻的想要帮了他们,毁了血刃。 但,突然出现那张永远都看不清的脸,当她瞬间改变了这个想法,她总觉得血刃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于她而言,于他而言…… 之后,阿魇就不辞而别了,她知道,短时间内,那个少年不会记起从前的回忆了,她要想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梦棱有没有说谎……她就必须要等,等那个少年成为真正的神灵。 出了海贝之岛,离开了这片远离大陆的深海之境,来到人来人往的海岸。 一到那,就看见老白等在外面,他仿佛等了好久,肩上有些落白。 阿魇抬头看外面的天,飘雪了,细雪从棠梨树的枝间飘下来,飘在老白头发上,落在肩上。 老白一看到阿魇,就伸手,开心地招手,那张英俊的脸上依然满是让人安心地阳光笑容。 老白:“阿魇,你终于出来了。” 老白弯起唇,跑到阿魇前面停下,手臂搭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指尖的温度让她安心,那么多年了,他们认识那么久了,一直都在彼此身边,他们似乎成了最了解彼此的朋友。 老白有时也很幼稚,学着韩剧的样子,把糖纸折成戒指,然后送给阿魇,接着没心没肺的笑着,那时他总是忍不住夸自己手艺好,她只能呲着牙冲他挥挥拳头,他偷偷的,得意地笑了。 阿魇:“老白,你不是也知道什么?” 老白依然没心没肺地笑,看向阿魇时那样百般宠溺,“阿魇,你要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你好像都没问过我哦,你老是把很多小心思藏在心里,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我那么一个大活九尾狐,你一直没有看见。” 半开玩笑的口吻,语调却微微颤抖,玩笑话已经变了味道,老白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是稳住自己已经在颤抖的声线,竭力呼吸:你一直没有看见过我呢,阿魇。 阿魇像是没有发现老白的不对劲,只是踮起脚,伸出手,帮老白把肩上的落雪拍掉,“嗯,好了,终于干净啦。” “回去吧,我们出去那么久,那个小家伙,该胡思乱想了。” “嗯。” …… 海贝之岛里,那个被奉为神灵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摇晃着自己的双脚。 “吱嘎——”门被推开的声音。 回头看去,就见温旭阳捧着一碗樱桃进来了,他笑嘻嘻道,“川旭,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樱桃,看,我给你洗了好多。” 少年一看见樱桃就激动,急忙从椅子上下来,刚要迎上去。 突然,少年脚步一顿。 温旭阳见他这番,不禁好奇,关切地看着他的腿和脚,“怎么了,你脚不舒服?” 少年撇撇嘴,像是突然生了闷气,“我不叫穆宁川旭,我是……是……” 是……我是谁来着,问什么突然间就忘记了名字! 这下,不禁那少年呆住了,温旭阳也被呆愣愣地顿在原地,许久,温旭阳开心地笑出声,“啊哈哈,神君,终于要想起来了吗?” 少年纯净的眼睛布上一片死灰,定定地站在那里好一会,细细看着自己的手,好像从未认真看过自己那般,许久后,朝着温旭阳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带着一种信仰倒塌的绝望,梦幻破灭时的心碎。 “神君……”看见少年这般模样,温旭阳再也笑不出来。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少年的脸,一开始温旭阳的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接着他微微一笑,像是在安慰那魂不守舍的少年,最后,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不见了,面色很快地沉下来。 短短几秒,温旭阳的内心出现了莫大的挣扎,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在想:那少年真的还是神灵吗?或者说,神灵经过千年辗转,已经变成普通人了……如果,一切,真的像猜想的那样,那该怎么办? 原本是神灵的占据了凡人的躯体,现在看来,却是那凡人的意识主导着,半点不见神灵的影子。 既然,他有很大可能不再是神灵,那……我就更要好好保护、照顾他了。温旭阳在心里好好地告诉自己,不管神灵往后会变成什么样,他终究是最忠诚的信徒。 温旭阳把樱桃放下,然后单膝跪下,双手交叉在胸口,“神君,您不用有压力,不管之后发生什么,我依然会站在您这边,就算您永远都无法恢复记忆……” 温旭阳满眸闪着星火,映照得这昏暗的房间也熠熠辉煌。他默默地注视着依旧在他高高在前的无量神明,在心中许默念着他们曾经一起许下的愿望:连影成双,傲世苍穹! 站着的少年眼中有那么一瞬间不经意的波动,接着恢复平静,安静地看着温旭阳,那双霎那间变得清冷的双眸里,连一丝暖意都无。 温旭阳心中暗暗心惊,他很清楚地记得曾经睥睨众生的神灵也是这般冰冷与沉默。 温旭阳:“神君,您回来了,是吗?” 是的,他回来了,他早就回来了。他是穆宁川旭,是远古时期就闻名于世的战神,他掌管天地命脉,是万世唯一能操控命运的古神。 穆宁川旭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旭阳,你果然是最值得本君放心,在本君封住神识的一个月里,倒是看了一出好戏,不过短短几十天,就有人怀着鬼胎到处算计了,看来,这温氏一族,也不是完全可以相信。” 穆宁川旭说话声音带着一丝华丽的低沉,是温旭阳曾经最熟悉的华贵的冷酷,是他最信仰的神灵的声音。 温旭阳脸上难掩兴奋,因为他等了十几年的神灵终于回来了,“神君,您回来就好,我还以为还要等好久……神君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穆宁川旭:“苏醒第二天,就记得了。” 第二天! 温旭阳一愣,也就是说,神灵伪装做苏志谦的样子好久了,神君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看温氏一族的忠心程度? 温旭阳微咬了下唇,低着头,便有个思索的样子:“神君为什么要这样做?” 穆宁川旭突然笑了,传出一阵笑声,好似觉得十分有趣。 穆宁川旭:“旭阳啊,温氏,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忠心,一千多年了,经历的、发生的事也多了,人心难免出现微变,本君要做的就是清除异己。” 清除异己! 温旭阳:“神君,打算把谁清除了?” 穆宁川旭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桌上摆着的一盘酒红色樱桃,每一颗都有青杏大小,颗颗形状饱满,诱人食欲,那曾是他很喜欢的人间食物,在棺椁睡了十几年了,许久未吃了。 穆宁川旭捻起一颗,仔细看着樱桃,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你觉得本君该清除谁,才是合理的?” 说完,他把樱桃放在唇齿之间,嫣红的汁液在唇间迸裂开来……然后见温旭阳没有回答,他伸出食指绵绵地捏住温旭阳的下巴,提起温旭阳的脸,“回答本君!” 218章 早已苏醒 穆宁川旭:“回答本君!” 温旭阳:“不知道。” 这件事那次谈话的结尾,也是第一次,温旭阳以这样的方式回答神灵的话。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骗我! 沙滩上,温旭阳独自坐在那里,他实在想不通神灵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为了什么开始要怀疑温氏一族的忠心? 被神灵怀疑和不信任,竟是这样的难受。温旭阳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一瞬间那么脆弱,害怕,敏感。 “本君要清除异己!” 这句话,如同梦魇般一直回绕在脑子里,让这几天的温旭阳都坐立不安。 如果,有一天,他对信仰的神灵要伤害他的族人,他该怎么办? 这时,族长走过来了,问他:“神灵呢,她怎么样了,苏醒的程度如何?有想起来自己是谁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温旭阳呆滞住了,但他知道神灵对温氏一族的伪装还没有结束,他不能拆穿。 温旭阳:“没有,神灵还需要时间。” 又一个个子较矮小的族人走过来,目测,只有一米七,他叫温傲,年纪比温旭阳大上不少,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各种冒险,经常出岛,玩累,或者没钱来,才舍得回来。 温傲喃着:“神灵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按照往常,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大叔公和二叔公曾经说过,这一次,神灵会有陨落的可能,不会是真的吧?也就是说,那个男孩,有可能真的不是神灵了。” 温旭阳立马吼道:“别胡说,神灵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会突然陨落,少在这边妖言惑众!” 温傲也不服:“我怎么就妖言惑众了,现在族中人人再传,神灵已经难以自保,性命堪忧了,知道吗?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温氏一族?我们温氏总不能养闲饭吧?” “你……” 他们的争吵,把很多人都引过来了,大家指指点点,但都没帮谁,没有表明站在那一边。 族长也是,一直看着他们争吵,她只在一旁带着探索的目光看着他们。 温旭阳本就牛高马大,长得很是高大,一站在那,气势上就占了不少优势,再加上嗓门大,硬生生地把温傲急于辩论的声音盖住了。 温傲急了,那么多族人看着,他总不能输得那么惨吧,打架打不过温旭阳,吵架总不能还吵不过吧。 想到这,温傲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精神起来,说话都麻利不少,“温旭阳,你别在这装在忠诚,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差点对神灵动手了。” 这话,让温旭阳一下子语塞了。 温傲见他不再说话,立马得意起来,继续道:“你和神灵关系一直很好,要不是连你自己都觉得神灵不像‘神灵’,又怎么舍得动手?神灵到底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毕竟,可是这族里,最了解神灵的人。” 看着洋洋得意的温傲,和开始议论纷纷的围观族人,温旭阳吵不下去了,推了温傲一把,就跑开了,想要跑去穆宁川旭休息的地方。 一路上,温旭阳都在想着,族中是真的出现叛徒了吗?为什么我会觉得刚才那些族人都那么冷漠,他们似乎只关心神灵会不会彻底苏醒,而不是关心神灵出了什么意外? 难不成,神灵所说:要清除异己,是真的有“异己”? 族里真的像神灵说的那样,不值得相信吗? 到了,神灵居住的地方,那里和神木很近,只隔着几棵叔。 此刻,房门是虚掩的,偷过一线视线,温旭阳看见穆宁川旭坐在那闭着眼休息。 温旭阳刚想离开,就被叫住了,响起穆宁川旭的声音,“站住!” 温旭阳错愕地转身看着穆宁川旭,死一般的沉默,笼罩在此时的屋子里。穆宁川旭面色铁青,温旭阳错愕不语,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穆宁川旭:“本君前几日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觉得本君该清除谁!” 温旭阳:“神君,您到底发现了什么?” 穆宁川旭赫然睁开眼,看向温旭阳:“本君一直觉得你很聪明,没想到,也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不都明摆着吗?” 温旭阳不知道穆宁川旭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为什么突然会怀疑温家人,明明温家没做错什么啊。大家最多就有口头抱怨几句,偶尔会有人说,这样无休止地守护神灵会很累,有人表示,他们想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平淡太平的生活,而不是整日提心吊胆,就怕修道者忽然“来访”的生活。 这些,在温旭阳看来没什么,他觉得大家偶有抱怨也正常,但至少,在神灵沉睡时,保护神灵从未含糊。 可他不知道,这在穆宁川旭看来,就是背叛,温氏一族享有了多于其他人类400年的寿命,还不会轻易感到饥饿、寒冷,安全又舒适地在岛上“桃源”度过了上千年,这些都是无上的恩惠。 可是,那些温家人忘了这一切,他们吧这些恩惠,当成了理所当然,竟然开始觉得保护神灵,付出了很大的精力,神灵亏欠他们了…… 温旭阳走进去,单膝跪下,向神灵施礼。 但是,其实以前,温旭阳从来没有在穆宁川旭面前那么生分,那么客气过。其他族人需要跪下施礼,而他身为护法,从来不用,他是永远站在神灵身旁的人。 可这会儿,温旭阳却再也没了平日里的那副样子,他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穆宁川旭,因为,他竟然感受到了穆宁川旭的杀气——神灵想要亲手毁了他创造的“世外桃源”。 至于回答该清除谁,这话,让他怎么说出口,一千多人,都是或多或少沾亲带故的。 温氏一族出生率极低,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300多岁的人占了大多数,大家都是关系极好的,很熟悉的,要让温旭阳说出要清除的人,他办不到。 温旭阳对着穆宁川旭的眼睛,坚定道:“神君,我温氏一族没有背叛过您,您不可以伤害他们!” 温旭阳第一次没有站在穆宁川旭的一边,第一次违背了他的命令。 “是吗?从未背、叛?”穆宁川旭声音很低沉,音量虽小,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压迫感。 温旭阳依旧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看向穆宁川旭时,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脸颊上的疼痛渐渐泛入心间,让温旭阳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话。 许久,温旭阳看着眼眶发红的穆宁川旭,缓缓道:“神君,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让您不高兴了,就自己动手,好好地甩自己几个巴掌!” 说完,在穆宁川旭微变的目光中,温旭阳狠狠地连抽自己好几巴掌,直到嘴角溢出血,手都已经打麻…… “够了!胡闹!”穆宁川旭顿时站起来,手愤然一挥,温旭阳就要打向自己脸的手再也动弹不得,就像石化了一般。 右手动不了了,温旭阳又准备伸出左手,但很快,左手也动不了了。 最后,温旭阳的两只手,就向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以很奇怪的姿势举着。 穆宁川旭看了温旭阳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旭阳,你这是在逼我?” 温旭阳抬起充着血丝的眼睛,唇角才渗着血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神君,若温氏真的出现了叛徒,我会亲自动手,不会脏了神君的手,还请神君在没找到确切证据之前,不要轻易动手。” 穆宁川旭看着温旭阳,他很清楚,此刻的温旭阳该是对他很失望的:温旭阳在埋怨穆宁川旭的不够信任,埋怨穆宁川旭醒了那么久了,也骗了他温旭阳那么久。埋怨穆宁川旭想要测试温氏的忠心,却连他也算计进去了…… 那么多的不甘和埋怨,温旭阳的心口顿时像塞了巨石,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那么信仰的神灵,也当我和其他人一样,不值得信任! 只见穆宁川旭再一挥手,温旭阳的手就可以动了,“起来。” 温旭阳战起来,低着头,不去直视穆宁川旭。 穆宁川旭:“你在怨我?” 温旭阳撇撇嘴:“没有。” 看着温旭阳这幅心口不一的样子,穆宁川旭有那么一瞬间想笑,但终究没能笑出来,只是站起身来,抿一抿嘴角,执起一颗樱桃,但也没立刻吃,而是看了一会儿,赞叹道:“不错,这樱桃卖相不错。” “……” 穆宁川旭吃着,吃着,竟然不小心勾了下唇,那副像是偷笑的模样尽入温旭阳眼中。 温旭阳:“神君,你是在偷笑吗?” 穆宁川旭瞬间沉下脸,“本君不会偷笑,要笑,也只会光明正大地笑!” “可你彻底苏醒后,却偷偷摸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不光明正大。”阿魇的声音突然传来。 一看过去,就看见门外,站着阿魇和老白的身影。 穆宁川旭调了下眉:“我就说,这岛上突然多了什么东西,原来是你们来了。” 穆宁川旭看向老白的目光带着挑衅,然后又用一种无动于衷的贵妇人的冷漠,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狐狸,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219章 温家宴会 阿魔倒是没有是什么,老白可不一样,看见穆宁川旭的瞬间,曈孔都放大了好几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老白:“你是命理那家伙儿?” 穆宁川旭:“是又如何?” 话说,老白在这千年里,也经过几次海贝之岛,也听闻几次海贝之岛有真神存在的传说,到那时,他真的只是以为是谣言,从不理会。 岛上满天不寻常的迷雱,老白也觉得是那些刚修成的妖灵所制,怎么都不相信真的是位神君。 可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在前千年前就已经亡故的命理神君,这让老白瞬间陷入了震惊,半天说不出话。 穆宁川旭:“阿魇,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一样的心机沉重,假装离开,又突然回来,怎么,就那么不信任我?” 阿魇冷眼看着穆宁川旭,没有说什么,不去老白的震惊不已,和穆宁川旭的“自来熟”,阿魇没有多大感觉的,因为她根本不记得那段他们口中所说的历史,不曾记得穆宁川旭。 在她看来,穆宁川旭的出现,只能代表梦棱骗了她。 阿魇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真的离开海贝之岛,她总觉得那个少年怪怪的,似乎在刻意隠瞒什么。果不其然,刚离开一阵,就感受到了强大的神力,强大到让人不仅仅是感到恐惧,而是深深地无力。 由族长邀请的宴会开始了,为了感谢阿魇在神灵苏醒时的帮助,族长特意在海贝之岛举行一天的宴会,届时,所有的温家人都会参加,载歌载舞…… 当然,这个时候,除了温旭阳,温家其他人,还是不知道穆宁川旭已经完全苏醒的真相。阿魇和老白也默契的不去理会,不说出口。 宴会上,穆宁川旭又变成了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他坐在那,不停地吃着樱桃,一脸满足,笑得灿烂。 温旭阳不停给他取来樱桃,看着穆宁川旭一脸满意,他也很高兴,“神君,还要吗?” 穆宁川旭塞得满满一口,这口樱桃还没有咽下去,就迫不及待的又抓起一颗直接下去,一口吃着满嘴的香味,味道好极了,觉得好满足啊。 穆宁川旭点点头:“嗯嗯,旭阳,你对我真好!” “……” 坐在一旁的阿魇和老白,不由地感叹穆宁川旭演技真好。 刚才还是高高在上,俨然一副以万物为刍狗的模样,让看者总觉得和他永远都保持着个相当的距离,好象他对谁都看得起,又都看不起。 可现在,宴席上的穆宁川旭又变成了那个懵懂干净的少年,让不知情的温家人还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一场什么样的惊心动魄,只知道此时的少年没心没肺地跟在温旭阳身后,还嘻嘻哈哈地冲他们做鬼脸。 “你去哪?”老白起身跟上阿魇,来到一处很安静的地方,不远处就是沙滩。 阿魇指着前方的沙滩,“那里就是当初青云派的人闯进来的出口。观察一段时间才发现,整座岛都被迷雾环绕,但是,那里的迷雾却很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它对人体的伤害很低,可以忽略不计。” 老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发现不止迷雾的毒性弱,连辐射全岛的阵法在这一处的力量都弱了很多,也怪不得那么多修道者进来,温家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老白:“那么大的漏洞,当时设下阵法的穆宁川旭难道没有发现?” 阿魇摇头:“应该是知道的,或者说,他是故意留下的。” 故意留下的!怎么会,穆宁川旭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白惊讶地看向阿魇,“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阿魇答非所问:“你跟我说,当初上古战神穆宁川旭被血刃插入心口,以致身归混沌,司命星陨落,让万世命盘混乱,众神花了很多功夫才让世间气运好些许好转。” 但,纵使众神花了很大精力去恢复命盘,但还是无法避免世间气运混乱,尤其是人间的反应最明显,一千多年里,纷争不断,甚至引发两次世界大战,造成生灵涂炭。 原本,按照命运的运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人间该在那千年里,享有太平盛世…… 可阿魇不解的是,既然那位神君那么重要,当初,她为什么会对他下死手,她为什么要杀了那位神君? 老白:“是,我很清楚地记得,命理神君已经归于混沌,他明明已经被你……反正不在了。” 阿魇:“是,我也相信他那时已经死了,现在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也是真的——所以,死的,应该是双生子中的另一个!” 双生子!我怎么差点忘记他是双生子了。老白细长的双眼细细地盯着前方的沙滩,在他看向水面的时候,阿魇也在注视着她。 只见阿魇的眼睛睁得很大,望着老白的丹凤眼里波光失神。老白在那么一瞬间脸上出现微变,很快面相恢复平和,嘴角挂着浅笑,不过笑意很快就消散了。 老白的余光发现阿魇在看他,他禁不住转头看去,与她对视,四眸相对,他的心扑通一下,阿魇的目光虽然温和,却象能看穿他的心思。 老白:“怎么了?” 阿魇:“老白,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吗?连我都猜的出来命理神君应该没死,而你身为当初亲历者,且没有被斩断记忆,你又怎么会联想不到?既是双生子,那就是同生共死,无生离,有死别,命理神君的两个神识只要一方不死,另一方就能再次复活,除非同时杀他两次!” 老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脸上的笑有些尴尬地僵住,半晌,脸上泛着一丝丝苦涩,他深深地注视着阿魇几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许久,老白才缓缓道:“我不知道梦棱为什么要故意瞒你,但我瞒你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该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阿魇:“为何?” 老白:“你当初毕竟杀了他!你们都是恨彼此入骨的,为什么还要再见面?” 阿魇:“……” 老白深深谈了一口气,那一刻,他心里憋着许多说不出口的话,不敢、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互相咬牙切齿地较劲,又急,又惦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魇:“我当初为什么要杀了他?” …… 宴席上,穆宁川旭看着饶闹成一片的人们,转过身,轻声对温旭阳说,“他们去哪了?” 温旭阳当然不知道,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那群跳舞的女孩身上,温旭阳很喜欢跳舞,他欣赏那种令人陶醉的力量感。 温旭阳敷衍道:“人家两口子去找安静的地方聊天了呗。” 这一句开玩笑的话,让穆宁川旭顿在原地,“两口子?他们?” 穆宁川旭的眼眸渐渐变冷,瞳仁边缘化出危险清浅的眸光。 宴会结束后,阿魇找到穆宁川旭,对他说:“你真的是命理神君?” 穆宁川旭冷冷地反问:“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明知故问!” 是的,阿魔是知道的,她查了那么久,就是想要知道不时出现在脑海里的模糊身影是谁。 她也早就在看到血刀的那一刻就确认内心的想法了,那本梦棱给她的书里,就记着那位战神的死因:被血刃刺死。 那时,阿魇就知道,那位战神的死和她有关。 而把柄血刃是命理神君的骨血所造,是世间唯一可以了断他的性命的神器。 那时,了解到血刃的这一个特别,阿魇还觉得奇怪,命理神君为什么要创造出这样克制自己的神器,这不是嫌命长吗? 但最让她不解的,是梦棱的态度,梦棱似乎一直有意隐瞒这件事,连那本载着她的平生的书,但极少提到那位神君,书上只有寥寥几笔:远古战神穆宁川旭,在与魅族一站中名声大噪,他掌管天地命脉,是万世唯一能操控命运的古神,之后死于讨伐神尊的战场上,被血刃刺穿心脏,身归混沌,司命星宿彻底黯淡,直至消失…… 阿魇:“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神宗,要躲在忘墟海一千多年?” 穆宁川旭:“那你呢?又为了什么一直躲在人间?” 这个问题,把阿魇问住了,到底为什么,其实她也不清楚。 被斩断记忆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的是梦棱,梦棱告诉她,她的家就在人间,就在雅苑书院。 阿魇:“不记得,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梦棱叫我住在人间。” 穆宁川旭挑了下眉,他扭了下脖子,似笑非笑道:“看来,梦棱骗了你很多——你恨他吗?” 阿魇:“我为什么要恨他?” 穆宁川旭突然发出一阵阵不羁的笑声,半晌后,他顿了顿,唇边带着悲悯又戏谑的微笑,一双眼睛似在看着她,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穆宁川旭:“那我呢,你很我吗?” 那一刻,阿魇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倏地一疼。阿魇皱着眉,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会这样。 很快,就如同往常一样,疼痛在几秒后,瞬间消失,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220章 往事与恨 穆宁川旭干笑道:“果然恨了,你若不恨,也不会在那时毫无犹豫地用血刃刺向我的心口。” 一面,他啃着樱桃,一面整理身上的白体恤,又将他一双大长腿慵懒地托上榻;目光落在阿魇脸上,一双剑眉凝重地皱着,仿佛因某事揪心难受。 阿魇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会去恨你们,你想多了。” 穆宁川旭点点头,“也是,你现在和以前也不一样了,你以前就像刺猬一样,谁靠近你都一身伤,只有……只有那大傻子还试图接近你,最后被你杀了!哼,可笑,可笑至极!” 说到这,穆宁川旭明显难掩激动,抓着樱桃的手青筋暴起,他朝阿魇继续吼着,脖颈间的青筋纠结地浮出,“我告诉你,阿魇,你欠下他的,这一生都还不清,他不恨你,可我恨你……你们,都该死!” 阿魇:“当初,我为什么杀他,难道不是因为你,你们把我当成除掉神尊的利器吗?我从修成人形开始,就成了你们的掌中之物,被你们玩弄,怎么,都这样了,我还要感谢你?” “啊哈哈哈……”穆宁川旭笑得疯狂,一步步走向阿魇,眼角犹带着一点“星光”,嘴边却噙着疯狂和绝望的扭曲笑意,“你根本就不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你没有资格恨他,毕竟,因为他的存在你才能一直活到现在。这其中的种种,你不了解,那只狐狸也不了解,也许,除了我,只有梦棱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魇的心脏一阵收缩,许久后,她才缓缓道,“那你为什么要用自己骨血制成血刃?” 穆宁川旭冷笑一声,“那大傻子,想要借你的手杀了我,与我同归于尽,可没想到阴错阳差,竟然死的是他,我还活着。” 阿魇不想再听下去了,或者在这里也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阿魇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了穆宁川旭的声音:“梦棱拿你当傻瓜一样,把你骗得团团转,还擅自斩断了你的记忆,然后又给了你一本所谓记载你的往事的书!哼,也不知道那本书,被他改得有多面目全非,早就失实了。你要真的想了解当初发生了什么,唯一的办法,只有恢复记忆,不然,仅凭梦棱的三言两语你敢相信吗?”他的声音变轻了好多,就如同在和她商量一般。 也不知为何,阿魇竟然从里面听出了无奈和怜悯之意,明明,命理神君被她杀了一次,该恨她才对。 听完这番话,阿魇就像是被人扎了一针似得,突然清醒了,簌然睁大眼,缓缓的抬起头,动作轻的不能更轻的,慢慢地抬起手,血刃凌空出现在她手上。 阿魇把血刃移到穆宁川旭面前,血刃出现的瞬间,穆宁川旭一直沉着的目光出现些许微变,但他的心境始终保持平衡,他的脸上看上去仿佛永远在笑,但那是一种藏而不见的很深的笑,这表情给人一种不安之感。 阿魇:“既然,这刀是你的,你拿回去吧。” 但意料之外的,穆宁川旭没有接过血刃,他的眼中带着戏谑,“这是那大傻子给你的,就是为了防止我以后祸害世界,留给你自保,除掉我的最佳神器。你该好好留着,万一之后,神祖的预言成真,本君真的成了人人要诛杀的罪恶之徒,你就该像千年前那样,再捅我一刀,岂不快哉?” 真是个疯子!这是阿魇当时最直接的想法。 离开时,穆宁川旭把阿魇叫住,“告诉梦棱,让他不要再多管闲事,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阿魇:“我不是你们的传话筒,想告诉他,自己去。” 阿魇走远后,身后,穆宁川旭的目光变得冰凉,他的手撑在墙上,突然觉得那墙面的冰凉一点一点透过肌肉,渗进了骨头和灵魂里去,他的脸渐渐扭曲起来,喉咙里发出骨骼挤压时诡异的脆响,挣扎着露出诡异的笑意来,看着颇为可怕…… 几日后,藏经阁里,守经人大叔公摇头笑道:“族长,这些都是谣言,我们应该相信神灵,他不会放下我们不管的。” 二叔公:“是啊。” 族长冷瞥向窗外,“可是一个月过去,那个男孩还是没有一点神灵的样子,你们真的觉得我们还需要为一个无知的少年浪费那么多精力吗?” 两位守经人对视一眼,刚才还礼貌以待的善意目光,此时变得阴沉下来。 “这是对神灵的冒犯,你身为族长,要学会以身作则!” 一时间,藏经阁的气氛诡异到极点,族长的脸黑了好几度。 藏经阁距离居民居住的地方略远,在山的另一面,走一个小时,穿过一大片林子才到,老白遥遥地就看到一座高高的塔楼,光芒流转,有阵阵威压从内散出,笼罩八方。 阿魇指着藏经阁的位置,“我去过几次,那里藏着很多机关,有直通神灵宫殿的入口。守护藏经阁的,是两位老人,他们被称为温家守经人。” 老白笑笑:“那藏经阁里都有什么,是真的有很多珍贵的经书吗?” 阿魇摇头:“不,那时只是一个幌子,压根就没有一点藏经阁的影子,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关控制中心,辐射全岛。” 机关?穆宁川旭那家伙儿可是精通各种奇门八卦术的,他制作的机关,在与魅族的大战发挥着相当大的作用。 “你们还对我的机关感兴趣啊?”穆宁川旭凌空出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在岛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逃不开穆宁川旭的耳目,想要在这,瞒住他做什么事,比登天还难。 当然阿魇和老白也没有打算要瞒着穆宁川旭,老白也只是单纯地好奇这岛上的奇门八卦术。 老白:“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人间?” 穆宁川旭走过来,表情轻蔑高傲,优雅慵懒中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危险和血腥,“那你们呢,打算在我的岛上待多久?” 老白还没有说话,阿魇就插嘴回答了,“待会儿,待会儿就走,放心,不会影响到你的。” 穆宁川旭脸上的笑敛住,唇角依然扬着,他的面色明明毫无血色,却满是尊贵之意,“你说的话真是客气,就好像我们刚认识一样。” 老白轻蔑地冷哼一声,“她不记得你,你对阿魇来说,可不就是刚认识吗?” “……” 山那头的藏书阁,守经人大叔公站起身,两只手背在身后,“族长,还请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你是族长,记得自己的责任,我们温氏一族的兴衰掌握在你手里,你好自为之。” 族长的脸黑到极点,她愤力一甩衣袖,就开门离去。 对于,整个温氏一族来说,经过千年的岁月,他们对神灵的信仰终是淡了许多,甚至出了很多不一样的说法,对于还要不要再继续信奉神灵,还需不需要把对神灵的守护当做温家人不变的责任……各种新型的思想开始汇入温家人的脑子里,他们渴望自由,真正的自由。 所谓真正的自由,就是可以自由地选择生活在任何地方,不用受时间和地点的限制,不用整天为了提防修道者而提心吊胆。 海贝之岛的温氏,不是不可以出去,而是有时间的限制,除非是带着特殊的目的出去办事,不然,不可以一次在外界的时间超过一年。 回岛之后,也要修整好一段时间,主要是思想上的监查,怕出去的人被外界影响,对神灵不利。思想审核通过,才可以再次申请出去。 一开始,对这一规定,温氏并没有什么不满,尤其是兵荒马乱时,大家都把岛当成了世外桃源,谁都不愿出去。 可直到当代,大家对外界的好奇和迷恋更甚,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那些也到外界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年轻的温家人,他们更加不喜欢这一规定,在他们看来,这有点“存天理,灭人欲”,而那些恪守规定的人,都是老古板。 “神君,您到底是来人间找什么?”温旭阳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眼前站立着的穆宁川旭。 穆宁川旭沉默半刻,低垂的眼睑缓缓抬起,“我在找他——在找我。” “他”?“我”?到底是“他”还是“我”? 温旭阳不解,“神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找他,那他是谁?找我,又是什么意思?” 穆宁川旭:“找我,另一个我,找到了,我就可以走了。” 走了,就这样走了吗?温旭阳心中顿时升起莫名的失落感,涩涩地开口,“那之后还会回来吗?” 穆宁川旭摇头,他抬头看着他难以触碰到的九重天,他似乎看见了九重天外的仙,世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神,他看见他的金甲,看见了他的百万天兵……各种滋味酸酸涩涩地充溢在心头,温温热热地奔腾在他的血管里,难以释怀。 温旭阳声音有点颤抖,“那海贝之岛呢?海贝之岛的神灵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要抛弃我们了?” 221章 无人小镇 出了海贝之岛,阿魇和老白行走在一条小道上。 路上的行人,个个脚步翼翼。不时驶过的公交车喘着粗气,笨重而缓慢地在雪地山前行,在路灯的映衬下,雪是五彩缤纷的,像是天上洒落的花朵。 这时,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穿了一身休闲服,但整个人看上去俊逸非凡,一路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白回头看他,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对阿魇开玩笑道:“这个世道啊,什么东西都能成精。” 又走了一两个小时,到了小道的拐角处,这里是真的人迹罕至,就只能看见前方有一处极神秘的存在,有着极怪异的铺排,房舍路边高低错落,街道纵横交错,青砖铺路,古朴而大气…… 但是到处都是安静,没有人烟,这只是一个废弃的小镇。 夜幕降临,一切事物都被黑暗笼罩,车水马龙的市区就离这里不远,可这里却毫无人气,像是人烟稀少的野外郊区,显得格外寂静。 老白和阿魇二人见到此景也没说什么,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又赶了两三里的路,总算在距离大路不远的处找到了一座荒芜的土房子,房子不大,但至少还不是废弃的,有人住在那。 此时的天还不是特别的黑,还有点微光,破败的院子周围堆了好多积雪。阿魇跟着老白跨过一排刷得雪白的低低的铁路栅栏,然后沿着公路,在土屋子主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走近他。 那人是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大概有四五十来岁了,嘴里还叼着烟,他淡淡说了句:“几位,是不是迷路了?这里可没有人住着,房子都废弃了,趁着还早,赶紧回市区找旅馆吧。” 但老白和阿魇没有停下脚步,继续靠近土屋子,然后在他面前停下。 老白:“先生,我们今晚不走了,可以在你的土屋子待一晚上吗?” 原本那男人是死活不同意的,门都要合上了,就在这关键时候,老白把一沓钱放在男人面前。 男人立马心会神领,收下钱,打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个土屋是真的小,一下子挤进三个人,都会有很拥挤的感觉。 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些破旧的锅碗瓢盆,且棉被很薄,也不知道在这寒寒冬日,那男人是怎么渡过的,还有些发黄。 被子也不是那种没洗过的黄,而是用久了的那种寒碜。这房间里还有个掉漆的老旧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水壶,上面的铜扣都有些氧化发黑了。 老白:“先生,贵姓啊。” 男人叼着烟,靠了桌子把烟卷点着,微昂起头来,抽着向外喷,一阵吐云吐雾,向空中腾了去。 “吴!” “吴先生。” “嗯,嗯?不对,鄙人姓覃。” “……” 那男人是真的看起来很随性潇洒,神色懒散的靠着椅背,长腿交叠,不停吐出白气,他的手里捏着一瓶白酒,一双狭长倦懒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在老白和阿魇身上扫过,说不出地潇洒,气度甚是不凡。 阿魇看着窗外夜色深深,天地间风雪吹打,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叶,在风雪中轻轻飘荡,飘进土屋子,她看着落叶,美眸微动,有几缕黑发,贴在她雪白的腮边。 阿魇:“覃先生,镇上的人都走了,你为什么还留着?” 男人嘿嘿笑着,“没钱啊,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阿魇:“听说这里闹鬼,你不怕吗?” 男人笑着摇头,他嘴角有点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得看不见,沾着些许尘土的衣服,还有不修边幅的胡子,使他看起来很邋遢。 老白兴许是觉得干坐着无聊,就起身打开门,倚在门框上看着外面的风雪。 突然,一个黄砖双层房子吸引了老白的注意力,坐落在这片屋舍的边缘,大概是它看起来比较新,和其他看起来已是多年没人修理的屋子比,它甚是“崭新”。 老白指着外面的黄砖双层房子,“覃先生,那屋子是不是还住着人?” 男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应该是吧,反正最近一直有个戴墨镜的年轻男人经常出没这里,他应该就这在那幢小洋楼里。” 老白:“应该?怎么总是应该?你好像根本就不是小镇上的住客。” 男人还是笑得很随性,没有回答。 男人有棱角的脸孔,带点儿野性的眼睛笑眯眯的,倔强而自负的嘴吞吐着香烟,留着一头可以扎起来的头发,满身的放浪不羁。 男人看向阿魇,递给阿魇一根烟,阿魇接过烟,但没吸,只是放在桌角。 阿魇:“你来这多久了?” 男人歪着头,带着野性的眼睛色咪咪地看着阿魇,黑黑的眼珠子闪过一丝轻佻,“美人,你猜。” 老白的脸猛然凑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你猜,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 “……” 几分钟后,那个男人被反手捆绑在椅子上,嘴角留着青紫,抬起头,幽怨地看着老白,“君子动手不动……” “口是吧?”老白一拳又挥了过去,“我一直奉行的真理是——话不多说,以拳致胜!” “……” 阿魇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的世界,此时已是傍晚了,天地之间,好像都是一片灰蒙蒙的,连带积雪都是灰蒙蒙的。 没有太阳,只有不时吹过的阴冷的风,小镇里,似乎只剩下风声了,还真的安静得很。 阿魇:“你们别闹了!” 这时,风太大,“砰”的一声,门就自己关上了。 老白还是那样说话呛人,坐在那个男人面前挑衅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我们,总得认识认识吧?” 男人笑着摇摇头,“那你们呢,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双手很利索地就自己解开了老白对他打的死结,走前两步返身掩上玻璃窗,又抬手把那帘子放下来,严实地堵住门缝间窜进来的寒气。 老白没好气道:“白然。” 阿魇:“叫我阿魇。” 男人点点头,“我是陆离,是小镇上的居民。” 老白:“别装了,你不是,一个茅山派的道人,嘴里尽是假话。” 陆离听到这,不免微微一怔,眸光微抬,却发现老白双眸灼灼,正凝望着他,四目相交之时,他的唇角扬起一丝诡谲浅笑,意味深长,摄人心魄。 “看来,大家都是明白人啊。”这会儿,他的声音褪去了因年岁大而带来的低沉和沧桑,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嗓音,年轻男孩的声音。 只见陆离撕开人.皮面具,露出他本来面目,嘴唇依旧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但眼睛也跟着笑,事实上,他感觉起来一直都很开心,就算被老白绑了,也是看起来没心没肺地样子。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几秒后又消失不见。但很快,又传来了其他的声音:“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在这时,异常明显。 屋里的三人纷纷停下说话的声音,安静下来。 陆离看着那扇小破门,开玩笑道,“诶,你今晚来的不是时候,我这里已经有三个人,很挤了,容不下你了。” 但,外面敲门声不止,并没有因为陆离的话,而有丝毫变化,也没有回应。 陆离见外面的“人”不理会他,他也不着急,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耸耸肩,又打了个哈欠,转身来到床边一躺,手指抵在额头,他的周身飘着朦胧的白烟,双眼无神地看着墙壁,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还夹着烟。 陆离嘴里还喃道,“外面那东西挺凶,不过,他(她)还是很有原则,我不开门,他(她)就不进来。” “咚咚咚……”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侵袭着他们的耳朵。 老白原本也不想多此一举,懒得理会,但不间断的、吵杂的敲门声,越来越让老白厌烦,他看向阿魇,“要不,我出去把他玩死?” 阿魇坐在那闭眼屏息,连呼吸都微弱的仿佛不存在,“外面风很大,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一听到这,老白就立马起身,朝那扇破门走去…… “砰,砰。”开门闭门的声音很连贯,一时间,敲门声也没有了,屋里的人,也看不见外面发生什么事,只听见外面传来了些许碰撞的声音…… 陆离疑惑地扭过头,看向阿魇,“你不去帮他?” 阿魇:“不用。” 陆离:“哦。” 虽是这样,陆离还是有些不安,等了一会儿,见外面没有动静,老白也没有进来,他烦闷地坐起来,把手上的烟一丢,就穿上鞋,要去开门看看情况。 开门的瞬间,只觉得阴风扑面而来,陆离不由地哆嗦起来,身后传来阿魇不缓不慢的声音,“把门带上。” 陆离撇撇嘴,小声道,“冷血的女人。” 那时,陆离觉得阿魇实在冷漠,自己的男人出去那么久都没有回来,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真是冷血! 陆离冷哼一声,随手把门带上,急忙环顾四周,发现不见老白的身影,外面那东西也不见了,地上还拖着长长的、凌乱的脚印,他被吓了一跳,在风中吼道:“人呢!” 221章 人面蜘蛛 你个冷血的女人,你男人不见了,你还这么悠哉悠哉,你简直是个渣女,怎么会有你这种人……”陆离指着阿魇痛斥道,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开口闭口天地良心。 阿魇依旧闭眼屏息,就好像睡着了一般,陆离看见阿魇不理睬他,他更生气了,干脆快步走到她身边,“喂,你别装傻。” 暖而暗的橘黄光线里,她紧闭双眼微皱着眉头——她没睡着,她好像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阿魇像是忽然想通什么事那般,顿时睁开双眼。 正气愤地看着阿魇的陆离,被阿魇突然睁开的眼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几步,“你干嘛,吓我一跳。” 阿魇:“找到了,镇上的人根本就没有离开!” 陆离不解,想看怪物一样看着阿魇,心里想着:这女人莫不是脑子不正常,胡说八道什么? 陆离:“你胡说什么,我来这里住了那么多天,都没发现镇上有其他人——哦,除了那个戴墨镜的男生偶尔走动,镇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阿魇看向大开的木门,嘴角扯开一抹笑意,那是一种藏而不见的很深的笑,这表情给人一种安高深莫测之感。 陆离:“谁!” “是我。” 门外,一个身材很高瘦的男人缓步走进来,他虽然披着棉大衣,可依然看得出身形单薄,瞧他那纤细修长、弱不禁风的样子,使人为之感叹。 棉大衣上沾着很多飘雪,脚踏一双鹿皮靴,其上有一丝残雪、水渍。他一进来,就不停搓着手,嘴里哈着白气,“不好意思,实在太冷了,我可以在这里待到天明了吗?天一亮,我就走。” 他的五官分开看都不算特别英俊,合起来却有一股奇特的魅力,尤其是一笑更是春暖花开般生动,也暖了这冬夜的冷风。 陆离烦闷地摆摆手,“随你们吧,爱呆多久就呆多久,”说着,陆离就去重新躺会床上,嘴里还念叨着,“今晚真是什么人都能遇见,活久见。” 看见此番此景,刚进来的男人只是无奈笑了笑,他反手掩上门,看着冷漠的阿魇和躺在床上抽烟的陆离,打算做个自我介绍,“那个……我做过自我介绍吧……” 话说了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两下轻轻的咳嗽声,这棉大衣男人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白了一白,眼中含着深深惧意。 紧接着,从外面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息,突然就充斥满了整个偌大的空间,棉大衣男人立刻都绷直了身体,面色也微微苍白,仔细看去,隐约可以看见他嘴角在轻微的抽搐,“鬼差来索魂了。” 陆离“嗖”地一声跳到棉大衣男人身旁,好奇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我似乎在哪见过你?嗯……你好像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就是这几天经常在小镇出入的男人。” 棉大衣男人点头,“是,我是个私家侦探,名叫覃许,有人雇我来了解南烟小镇十年前那场毒气泄露事件,有人怀疑当年的事故是人为造成。” 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 陆离被吵得烦闷不已,快步走到木门前,狠狠一脚踹上去,嘴里骂道:“滚你丫的,别来烦老子!” 只见敲门声未断,且好像比刚才敲得更激烈了,更急促了。 棉大衣男人眼里惊恐不已,他后退几步,跌坐在距阿魇不远处的凳子上,用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别激怒他(她),只要不放他(她)进来就好。镇上自从毒气泄露后,就频出怪事,人们怀疑是鬼怪作祟,就请来了法师做法。最后,法师施法请来了门神,门神能庇护小镇居民,门神一到晚上就出来保护人们,只要不开门,那些脏东西就出不来。” 陆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东西一直进不来——惨了,那刚才出去那姓白的家伙儿岂不是要出事!” 说到这,陆离又狠狠地瞪了阿魇一眼,心里怒斥她冷血无情,自己的同伴出事了,都毫不在乎! 安静了好久的阿魇突然开口,“那最好,小镇上的人怎么还是离开了,不是有门神庇佑了吗?” 棉大衣男子很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他摇着头,“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后来门神也不太管用了,幸存下来的人纷纷搬离了南烟小镇,这里也就空了好些年。” 那双深沉的大眼睛,就可以看出棉大衣男子是个精明能干、办事稳重的人,除了胆子有点小。 哦,他那双眼睛真的好纯美,这,是阿魇见过的最美的眼睛,怎么说呢,就是有如浩瀚星空般的震撼之美,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眸:漆黑中透着靛蓝,深邃、平静、温和,像是苍茫宇宙,整个璀璨的星空都被它吞纳,整个宇宙的秘密和庞大都藏在其间,让人忍不住凝望、探究,禁不住深陷其中。 陆离刚才没有注意到,这会儿,与那男子对视,才发现世间竟有那么美的眼睛,那是一种带着魔力的美,美得不真实,美得虚幻…… 陆离步步走进棉大衣男子,“哥们,你眼睛真美,会不会是——你带着美瞳?” “……” 棉大衣男子指着阿魇,“我的眼睛美是因为美瞳,那她的脸美是因为什么?整容吗?” “……” 然后,那两人就整容和美瞳的话题,聊了好一会儿,聊着聊着,棉大衣男子都要忘记自己身处险境的事实了,也不害怕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敲门声已经停了,外面天越来越黑了,好像一点都没有要天亮的迹象。 阿魇站起来,走向木门,身后两人急忙起身拉住她,不让她靠近木门。 陆离:“喂,你不会是鬼上身吧?这种时候开门不是找死吗?” 棉大衣男子点点头,表示同意,“你可不能开门,门开了,门神就走了,我们会被那脏东西搞死的。” 阿魇瞥侧头看了棉大衣男子一眼,轻轻一笑,那笑中神秘意味颇深。那一瞬,棉大衣男子眼神微变,但也仅仅那么一刹那就恢复平静。 阿魇继而转头望向前方,用一种淡然的语气陈述,“我没打算开门,只是想看看他(她)走了吗?” 陆离冷哼一声,看着阿魇靠近木门,透过门的缝隙看向屋外,他调侃道,“哟,你不怕啊,还敢看?不过也是,你一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会怕这些小女人才怕的玩意,毕竟恶鬼还怕恶人!” 冥界,一直有一个既成的常识,那就是鬼有三怕:一是位高权重之人,有国运、皇气护体,鬼怪妖灵不敢靠近;而是杀人无数者,戾气太重,可威震鬼怪妖灵;三是蛇蝎心肠之人,俗称恶人,恶人可杀恶鬼,且被恶人所杀的灵体,直接魂飞魄散,不能入轮回。 所以,在人世间徘徊,游荡的鬼魂,最怕恶人,不能入轮回,对他们来说是最重的惩罚。 透过门缝,阿魇看见有一滴血滴下,她莞尔一笑,挺起腰,不再去理会。 黑暗中,一只红色蜘蛛长着人脸趴在门上,满是白眼球的眼睛死死地透过另一边门缝看着屋里,它的嘴角不断地淌着血…… 棉大衣男人赶紧问阿魇,“你看见了什么?” 阿魇淡然地看向陆离和满脸期待的棉大衣男人,“一滴血。” “血?”陆离不解,他停住脚步,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各种可能,“难不成,外面那东西受伤了?” 陆离是茅山派的弟子,是莱恩的师弟,他来到南烟小镇有半个月了,自己住了好一阵。 原本想着,身为道人,要为民除害,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把南烟小镇的怪物除掉了,立下大功,回到宗门里,一定很有面子,说不定可以压一压莱恩的威风。 身为他的师兄莱恩,一直都是茅山派这一辈最有出息的弟子,莱恩一直都是万丈瞩目般的存在。 而陆离,真的像极了衬托莱恩的绿叶,这让他一直很苦恼,毕竟谁也不想一直被谁压一头。 可是,来到南烟小镇后,陆离才发现,住在南烟小镇的怪物很难对付,尤其是第一个晚上,他比较轻敌,也不了解那人面蜘蛛,就莽撞出去迎敌,被打得好惨,差点就英年早逝了。 还好从宗门带来的护身符还在,才没有殒命在它手上。 唉,一想到这,陆离就难受,这几天,他一直想着对策,但一直没有好办法,之后几天,他也有出去找那人面蜘蛛,可是都是失败而终,每次都是一身伤回来。 陆离:“是谁把那人面蜘蛛弄伤了,谁这么厉害?还是,它根本就没有受伤故意引我们出去?” 那人面蜘蛛实力不容小觑,陆离应是把所有手段都使出来了,都不够应对,都伤不到它半分,他还就不信谁可以那么厉害,在他眼皮底下把人面蜘蛛伤得那么深! 222章 雪夜危机 屋子里,棉大衣男子裹了裹衣领,哈着大气,畏畏缩缩地看着木门,“你们说,我们要是一晚上不开门,它可以闯进来吗?” 陆离倚在墙上,随意答道:“不知道。” 阿魇没有回答,她一直都显得很平静。 在陆离眼中,她真的就是一个怪人,一个没有太多情绪的机器人,除了偶尔敷衍地、礼貌地浅笑,她还真的没有多大表情,就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和她没有多大关系那样。 算了,不管了,奇怪就奇怪吧,不妨碍到我就好。陆离撇撇嘴,继而看向棉大衣男子,“诶,你刚才说,十年前,这里发生了毒气泄露,这是怎么一回事?” 棉大衣男子叹了口气,惋惜道:“十年前,小镇附近化工厂毒气泄露,当时又正好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在休息的时间,很多人都跑不出去,死在了睡梦中。当时,报纸上说幸好毒性不强,大部分居民都抢救过来了。但其实,那晚住在镇上的居民基本都死了,除了一些当晚不在的人,还有住得偏的,离化工厂较远的人捡回来一条命,其他人都死在医院了。” 陆离皱着眉,十年前,那时他还刚初一,初一发生的大事,他怎么没有印象?不应该啊? 陆离:“那么大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死了那么多人,别说全国了,全球都该火了。” 棉大衣男子点头,“是的,这本该是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但有人出手,把事压了下去,我想应该是那个化工厂的老板结合当地政府把事压了下去,不然事情闹大了,不管是生意场,还是官场都不保了。” 阿魇:“那,又是谁,出钱请你来探查这件事?” 棉大衣男子神秘一笑,“当然是当年的幸存者,他们想要公开当年的毒气泄露一事,也想要知道毒气泄露的原因,还死者公道。” 陆离:“那你查到了什么?” 棉大衣男子摇头,继而一笑,“我不可以乱说,我必须要为我的雇主负责任,这是这一行业的要求。” “……” 陆离满脸黑线,嘴角一抽,“你应该不是个厉害的私家侦探,我认为私家侦探,是不应该被人知道是私家侦探的身份,你还应该对你要做的事情,要探查的秘密缄口不言、只字不提,而不是一开始就告诉我们。” 棉大衣男子勾唇浅笑,消瘦的下巴扬了扬,全然没了刚才畏畏缩缩的胆怯模样,这会儿终于像个侦探了,“非也,也许,告诉你们这些,对我的调查的事,会有所帮助。” 他还在笑,匆匆看了阿魇一眼——依然挂着淡笑,长长的睫毛下,是那双平静又狡黠的眼睛。 “嘶嘶嘶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像是指甲划过木头的声音就在这时,又传来一阵声响,这个声音一下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土屋的玻璃窗户也什么被尖锐的东西刮出了刺耳的响声,发出刺耳又诡异的摩擦声。 棉大衣男子一愣,走到窗户旁边,抓着窗帘,似乎要把指甲嵌进帘子里去。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他僵硬地回头看向阿魇和陆离,“我好像看见了好多人影。” 是的,好多人影,不只是棉大衣男子看见了,阿魇和陆离也看见了,很多人影映在窗帘上,不停攒动。 小小的土屋光线不明,陆离转身关掉电灯开关,屋子里瞬间漆黑一片,屋外的人影越发明显了。 住了好几天,陆离很清楚,那些东西视力不好,且是个聋子,只能依稀看见一些光亮,把灯关了可以避免吸引来更多。 指甲划着木头和玻璃的声音也越发刺耳和急促了,冷风在空中怒吼,声音凄厉,跟脚步声和摩擦声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古怪的音乐,刺痛人的耳朵。 “是谁!”陆离发出一声怒吼,就在关灯几秒后,有人在他脸上哈出冷气,他很确定刚才有人在他旁边吹气,绝不是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谁在我脸上吹气?” 阿魇:“不是我。” 棉大衣男子也急忙解释,“不是我,我还站在窗口这里呢。” 说完,棉大衣男子挪着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尽量远离窗口。 黑暗里,他们谁也看不见谁,只能凭着声音判断彼此的位置。 此时,窗外不停攒动的人影少了许多,关了灯之后,就走了很多,再过一会儿,就完全不见了,全都不知道去哪了。 说话间,陆离的屁股严严实实地被掐了一下,惊得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陆离吓得一激灵,迅速往后看去,只依稀地看见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靠,哪个又摸老子屁股!” “呵哈哈……”黑暗里,传来笑声,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哪里来的女人,难道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女人?阿魇? 陆离小心后退几步,背靠着墙,看向阿魇刚才站着的位置,质问道:“刚才是你在笑吗?” 阿魇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默默回了句,“不是。” “你……”陆离自然是不相信,刚想破口大骂,就正好在黑暗里与一双泛着白光的眼瞳对视,森冷的寒意从他(她)的眼瞳里迸射出来,不像是人的瞳孔,而像藏身于黑暗中的野兽。 看着那双瞳仁里反射着利刃的寒光,陆离仿佛像木偶被点了穴,有那么一瞬间失了神,动弹不得,说不出话…… 突然,有一点璨然的火光吞噬了那双像野兽的眼睛,他沉重地呼吸着,瞳孔急剧收缩,望着那点突然出现的火光……陆离的神志豁然清醒,迅速凝神,闭目,双手捏诀,只听他厉呵一声:“急急如律令,尽三界之不净。出!” 咒语一出,陆离眼睛便射出一道金光,紧跟着双手齐扬,又把神雷连珠般发将出去。 随后,砰地一声,只听黑暗里传来一声尖叫,“啊——” 再后来,土屋里的灯就被打开了,屋子里瞬间亮堂一片,但却找不到被他打伤的那个怪物,只见棉大衣男子浑身哆嗦,蹲在地上,抱着头,惊吓不已,嘴里还一直喃着,“别杀我,别杀我……” 陆离转头,愣愣地看着阿魇站在开关面前,就立马明白是她打开了灯,那一刻,他对阿魇的怀疑和不信任让他失了理智,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阿魇弄出来的,他怒吼道,“你想要做什么?你来南烟小镇到底要干什么!” 阿魇一贯地镇定冷静,表情冷淡,她缓缓走向前,利落地给了陆离一巴掌,“清醒点了吗?”她的眉毛轻轻地皱起来,看起来似乎是疑惑,又似乎是不放心,那双美眸显得愈加清亮耀眼。 陆离保持着被打之后的僵硬姿势,今日不比平常,他的一切反应略迟钝了些,愣了四五秒钟方才回过神来,“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阿魇冷漠依旧,她是那样淡漠,就像此刻空气里流动的冷风,“见你本性不坏,提醒你一句,凡事多动脑,不要仅凭一腔热血,就出门做事。” 陆离狠狠地等着她,“我的事你管不着!” 阿魇知道他会这样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看向棉大衣男子,此时,棉大衣男子还是蹲在墙角,头发乱蓬蓬,眼睛里满是惊恐。 阿魇指着棉大衣男子,然后问陆离,“你真的觉得他那么无辜,那么善良,真的像他口中所说,是个私家侦探?” 陆离一副不爽地表情看着阿魇,他现在真是真是气急败坏,可他又不能对女人动手,如果阿魇是个男人,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你少来,自己心黑,就扯到别人身上,覃许可不像你,自己的爱人生死未卜,还跟个没事人那样。” 棉大衣男子抬起头,看向阿魇时,有那么一刹,阿魇只觉得他双目如电,仿佛能劈开暗夜,但那犀利冰凉的目光只在她脸上一绕,就立刻收敛,就仿佛,这一切,只是阿魇的幻觉。 阿魇看着棉大衣男子,那双美眸似深潭,薄唇微微勾起,透着若隐若现的讥诮之意,“是吧,画中鬼?” 陆离:“你胡说八道什么!” 棉大衣男子身形一僵,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恢复了脸上那副惊恐不已,无辜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画中鬼?” 阿魇挑了下眉,又看向陆离,“覃许一直都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那么胆怯的他,真的敢孤身出入南烟小镇那么多次吗?还敢晚上呆在这,不符合常理吧?况且,刚才发现窗外闪着人影,一般胆小的人,是不可能敢过去查看情况的,可他那时多大胆啊,竟然要去掀起窗帘,这难道不和他一直怯懦的形象很违和吗?” 陆离瞪大双眼,愣愣地看向棉大衣男子,半晌说不出话,许久,才走近他,蹲下身,“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一直在伪装?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叫覃许?” 陆离的智商终于在线一回,他越来越觉得覃许不对劲:大晚上,出现在南烟小镇本来就古怪,我刚才怎么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223章 真假覃许 棉大衣男子猛地站起来,远离阿魇和陆离,靠在另一面墙上,“你们要害我?”接着指着阿魇,一脸悲愤,“你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是不是要害我!我不过就是一个遵法敬业的普通小老百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别装了,画中鬼。”消失已久的老白突然推门而入。 最让人惊讶的是,老白身后紧跟着一个长得和棉大衣男子一模一样的男子,要说不同之处,就是刚出现的男子看上去身体清瘦得出奇,比上棉大衣男子还是清瘦,灰色无光的眼睛在瘦弱的脸上显得尤为的大,空洞得让人心疼。 陆离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半天说不出话,张大嘴呆在原地。 棉大衣男子怔在原地,近乎出神地看着那个清瘦的男子的每一个动作,几乎要将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记住,将他发丝的每一丝冷清都牢牢印在心上……棉大衣男子默然咬着下唇,语气沉重道:“覃许,你来干嘛?” 果然,棉大衣男子并不是真正的覃许,刚出现的那个才是原主。 覃许的眼睛几乎看不见,无论什么东西,多近,他都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对他来说天空是灰蓝色,有些阴霾,没有阳光,也看不清阳光…… 覃许眼神沉黯,在他的世界里早已经没有阳光,连带眼睛都是灰暗的,“少司,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覃许说话一直都轻轻地,淡淡的,他给人一种善到极致的温润,即使他仍旧漠然薄凉。 覃许和少司一样长得并不算英俊,纵使那双眼灰白不见光,但还是好美一双眼,仿佛无数的星辰落入云烟缥缈中,说话时,眼中光芒平添一种悲凉的平静。 陆离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双手叉着腰,对着棉大衣男子,也就是少司骂骂咧咧,“你个冒牌货,为什么要扮成别人的模样。” 老白摇头:“少司从来就不是冒牌货,他也没有故意扮成谁的模样,他可是覃许的眼睛。” 陆离:“什么!” 少司就是覃许的眼睛,是那双可通神鬼的阴阳眼,十年前,被鬼差夺去后,他逃了出去,躲进振兴中学的壁画里,得以躲开鬼差的追踪。 之后在壁画中苦心修炼,和画中之灵融合,成为新的画灵。 但少司不满足于此,他想要更强大的实力,就借住外力,因为学校是葬在乱葬岗上,怨气很多,少司借助这些怨气,修成了更为强大的存在。 本是画灵,却因为急于修成,动了歪心思,导致现在堕入鬼道,成了‘画中鬼’。却又不是鬼,也不是灵,冥界不会认它,修道界也不接受它,就成了游荡在世上的“孤家寡人”。 少司也不再伪装,凤眸凝霜带雪,唇角勾起冷意,“执迷不悟?覃许你说我执迷不悟?哼,你是善良,可以对那些恶毒的人既往不咎,可我不行。既往不咎、以德报怨这两个词对我来说太假,我还是喜欢信赏必罚!得罪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阿魇:“所以,你就在南烟小镇放了几只人面蜘蛛?还把死去的那些居民炼成了孤魂野鬼,让他们无法入轮回?” “啊哈哈哈……不错,那群曾经欺辱过我的人,都该万劫不复,他们以为死了就解脱了,错了,就算死了,我也要把他们从地府里拉出来,受尽折磨,凄苦地在人间游荡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少司笑得疯狂,一转头,就对上覃许毫无情绪的眼神,凉薄的,深邃的,无波无痕,沉敛压迫。他心头一顿,有种被压得喘不上气的感觉,笑容僵在脸上。 覃许:“少司,你现在和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少司不再说话,他冷冷地扫过他们一眼,后退一步,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这时阿魇注意到覃许脸上那双一直清冷的眼眸现在似有泪意,也不知是被吓到,还是突然难过起来,灯光映在泪光里,映得一双本就黑白分明的美目更加明亮,乌黑的眸子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沉默片刻, 覃许抬起头,眼睛也如映在灯光里里,闪闪生光…… 折腾了一晚,终于天亮了,陆离睁着熊猫眼,打着哈欠,对着老白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他皱起眉,没好气道,“干嘛,你们干嘛?” 只见老白正翘着二郎腿,歪着脑袋,意味深长地看着陆离;阿魇则是一俩淡漠,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覃许正喝着水,淡淡地瞥向陆离……这一场景,看着没什么奇怪,但陆离总觉得他们三人心怀不轨,企图对他做什么不友善的举动。 老白笑着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丢过来一只血淋淋的东西,陆离没有看清是什么,就被吓得弹起来,大叫一声,“我靠,什么玩意!” 老白:“人面蜘蛛的脚。” 那晚,老白开门出去,发现门框上趴着巨型蜘蛛,目测两百来斤,最吸引目光的是那张人脸。老白也辨别不出那是张女人的脸,还是男人的脸,总之很丑,长得尖酸刻薄,有点像童话故事里巫婆的脸。 老白一出去,就和它四面相对,人面蜘蛛还很嚣张,冲老白竖中指,对的,就是中指,它竟然像人一样,慢慢抬起它的前肢,它的前肢和普通蜘蛛不同,它的前肢还分有五只手指。 然后,人面蜘蛛当着老白的面,伸前肢,竖中指,脸上鄙视以为颇深! 这当然不能忍,活了那么久,他竟然被一只蜘蛛鄙视了。 瞬间,老白怒气大涨,把那只蜘蛛震飞好远。 那蜘蛛反应也很快,别看它很得瑟嚣张,看起来无脑放肆,但其实心细的很,知道打不过老白,借着被老白震飞的强力,和老白拉开距离,迅速逃跑,躲进那群废弃的屋舍里,和老白开始玩躲猫猫。 当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没用的,老白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人面蜘蛛的位置,并把它的那只竖中指的前肢砍断,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你想活命吗?” 人面蜘蛛瑟瑟发抖,断了前肢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来,很痛。 它也不再逃跑,它终于明白,眼前的男人若是要杀它,它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也根本跑不了。 但强烈的生存欲,迫使它告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也许,它有办法让眼前的男人放了它。 人面蜘蛛开始试着提问,“你……先别杀我,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我可以帮你的做任何事,只要你饶我一命。” 老白轻蔑地看着它,手里捏着那只前肢,“你?你能做什么?就凭你还想帮我?” 人面蜘蛛顿时绝望,呜呜地啜泣起来,两个小肩头不断地抽动着,这表示它哭得那般伤心,那般地绝望。 老白看到这般,竟然心有不忍,他叹了口气,“你别哭,我最讨厌看见眼泪了,最烦这样了。” 人面蜘蛛听到这里,它迅速擦掉眼泪,七八只脚一起擦,很快把眼泪擦没了,用着明明想哭、却不得不勉强自己的奇怪的神态对着老白,“那,前辈,你的意思是我只要笑,你就放过我了?” 老白嘴角一抽,“算了。” “算了?那,前辈的意思是,要放过我了?”人面蜘蛛不停吸着鼻涕,满含期待地看着老白。心里想着:虽然那帅哥实力很恐怖,但是心善啊,最重要的是,我长得美,哦嚯嚯嚯嚯,帅哥都是怜香惜玉的,啊哈哈哈…… 想着想着,人面蜘蛛就忍不住笑出声了,却不经意间对上老白似笑非笑的眼睛,人面蜘蛛瞬间心一沉,笑容僵在脸上:惨了,不会被他看出我心中所想,他看见我笑,怀疑我在嘲笑他,鄙视他……惨了惨了,他不会又要看我的前肢吧! 但老白没有再砍它前肢,而是重重叹了口气,“算了,你被迫成为人面蜘蛛,成为怪物,你也可怜,就算为此杀人无数,也错不在你,你本就是少司复仇的牺牲者之一……走吧。” 什么!可怜,错不在你……这些话,竟然在人面蜘蛛的,心里掀起了涟漪,仿佛小小的石头落入了心湖,荡漾起圈圈涟漪。那些悔恨、痛楚的泪水,终于带着内心深处的绝望一起释放了出来,凄厉地哭出声来。 这下,竟然把老白吓到了,老白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你哭什么,我说,我要放你走,我不杀你,你倒是别哭啊。” “我……我出不去。” “什么?” “我是个怪物,是个人人喊打的怪物,困在蜘蛛的身体里出不去了,啊啊啊呃呃呃……” “……” 老白没想到,他竟然从要追杀人面蜘蛛变成了要安慰它,并承诺要放它出去,让它入轮回。 土屋里,陆离看着血淋淋的蜘蛛前肢,脸黑到极点,“白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没必要拿这种东西老吓唬我,吓不到我的,哼!” 陆离傲娇地扬起下巴,心有余悸地看着人面蜘蛛的前肢,明明很害怕,却嘴硬死不承认。 224章 黄砖小屋 天已经大亮,整个云烟小镇一片亮堂堂,太阳光射入云层直射下来,好像从天空撒下金粉。 陆离一脸不服气地提着人面蜘蛛的前肢,嘴里小声嘟囔着,“哼,把我当什么了,我是道人,又不是活菩萨,谁的忙都要帮啊……仗着自己厉害,就压榨我……” 听到这些话的覃许回过头,嘘了一声,“老白说,你是道人,道家一派修的是梵音轮回之道,由你来送他们离开是最合适的。” “……” 今天一大早,老白把人面蜘蛛的前肢丢给他后,就告诉他,叫他超度云烟小镇的亡灵。 陆离肯定不答应,他来云烟小镇是来“除暴安良”,好回宗门邀功的,可不是来行善事的,这么没有益处的事他才不做。 可老白的笑容逐渐诡异,乃至变态,让陆离生咽了咽口水,才勉强答应,“好吧,见你可怜,答应你了。” 之后,老白把一把钥匙交给他,那是一把泛着黑雾的钥匙,上面还刻着梵文,密密麻麻地、及其细小,如果不认真看,都会以为是乱刻的涂鸦。 接着,老白默念咒语,那些钥匙上的梵文瞬间发散着金光,渐渐幻化到空中,字体变得更大、更清晰…… 老白:“那些被少司强行留在人间、变成孤魂野鬼的小镇亡灵,身上都被少司套上了枷锁,所以才一直没有鬼差来领他们回去,你只要用这把钥匙,就可以解开套在他们身上的枷锁,然后超度他们,送他们离开。” 交代完这些,老白就和阿魇离开了,他们如同来时那般神秘,离开时,也那般神秘,永远都有让人猜不透的深邃。 原本覃许也是要离开了的,但是阿魇和老白说,少司是覃许的眼睛,他们本就是一体,少司再怎么丧心病狂都不会伤害覃许的。 留覃许在这,可以避免少司要对陆离动手,毕竟,最克制少司的人就是覃许,最让少司牵挂的人也是覃许…… 陆离坐在雪地上,打着喷嚏,失神般地看着手里的钥匙,“覃许,你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来头吗?” 覃许摇头,他并不知道,他只记得昨晚,他已经入睡,一个陌生男子突然来访,出现在他床头,和他说了关于少司的一切,并希望他身为少司的原主可以让少司悬崖勒马,不然再这样下去,这双被分开已久的眼睛,再也回不去了。 那时,覃许还问老白:也就是说,我的眼睛还有机会可以回来? 老白原本是摇了下头,然后又点头:看缘分吧,你为了救人一命,把眼睛舍去,你丢了他,他该是恨你的,你对他的抛弃,乃至当年云烟小镇对你的伤害……这一切都让他徒生了太多怨恨。他想不想回去,能不能放下仇恨,就看他了,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老白的这一席话,让覃许心中顿生波澜,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油然而生,慢慢吞噬着他的全身。 接着老白还告诉他,如果,少司再不能放下仇恨,继续为祸人间,那么,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毁掉他,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少司也会成了这场复仇中的牺牲品。 覃许问:那我该怎么帮他? 老白:至少,小镇里孤魂野鬼,被少司炼成怪物的亡灵,所有被他困住、不得入轮回的亡灵都要放走。 覃许:放走? 但其实,阿魇和老白那么关注这件事的原因,不仅仅是可怜那些亡灵,更多的原因是:冥界现在无主,群鬼横行,逗留在人间的亡魂渐渐多了起来,伏羲一族也管不了那么多,导致现在人王和冥界积怨太深,关系由冥王在位时的友好,到现在的互相看不顺眼…… 而阴阳眼本冥界之物,有阴阳眼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曾经在冥界当差的鬼使因为要完成在人间的任务,才会投胎人间。 正因为如此,那阴阳眼对鬼差来说,都是大补品,阴气极重,吃下阴阳眼,就相当多了千年修为。所以,一直以来,阴阳眼都是各路鬼差们趋之若鹜的珍宝。 身为有阴阳眼的覃许,把阴阳眼丢掉后,阴阳眼附身壁画,成了画灵,修成画中鬼,在人间作恶多端。 这样,伏羲一族铁定认为是冥界故意派人来扰乱人间秩序,而来人间完成任务的前鬼差覃许就会成为一个引爆点,成为分裂冥界和人王关系一大作用点。 这一现象不是阿魇和老白乐意看见的,他们要做的,缓和冥界和伏羲一族的关系,以此来制衡神宗。 雪地上,陆离走得老快,覃许在后面差点跟不上。 陆离:“喂,覃大哥,你可以爷们点吗,大老爷们就得快!” “……” “不是……”陆离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我的意思是,大老爷们做什么事都要迅猛,不能像你那样像个林黛玉,身形单薄就算了,走个平地都快要跌倒,还跟不上我!” 覃许懒得理会陆离,他虽然刚认识陆离一两天,却很清楚陆离这个人,就是嘴毒,如果嘴可以杀人,陆离的嘴可抵千军万马。 陆离见覃许不理他,他还是在那自己喃着,自言自语,“你说,覃许,少司那家伙儿怎么和你性格差那么多,这算什么,变异?” “……” 七拐八拐的,他们穿过一片屋舍,来到一个黄砖双层房子,这个房子坐落在这片屋舍的边缘,它看起来比较新,和其他看起来已是多年没人修理的屋子比,它甚是“崭新”,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打理的。 陆离就停在这个黄砖双层房子前,“嗯,对了,就是这里,少司这几天就是一直在这出入,里面一定有猫腻。” 从外面看,到没什么,就是很普通的房子。 他们也没有钥匙,覃许正愁着怎么打开门,就见陆离不知道从哪搬来了一块石头,一副就要砸门的姿态。 覃许:“你干嘛,砸门?疯了,这大铁门的,你砸的坏?” 陆离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要砸门,老子砸窗。” 说完,陆离就停在玻璃窗前,用那块石头狠狠地扔了过去,第一下没裂,第二下没裂,第三下没裂…… 陆离开始怀疑人生,嘴里喃着,“不可能啊,这玻璃这么结实,难道是钢化玻璃?” “吱嘎——”门打开了。 陆离惊讶地转头看去,就见覃许手里拿着一根小铁丝,已经把锁给撬开了,现在正看着他,“还不进来。” 陆离一下子梗在原地,拿着石头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我……”,接着他愤愤地丢掉石头,不满道,“你会撬门不早点说!” 撬门? 陆离没注意到,听到撬门二字,覃许的脸上带着一抹暖意,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也变得灿烂起来。 进了房子后,陆离发现,里面不过是很普通的房子,里面家具极少,放着什么,基本一览无余。 “唉——”陆离有点失落,泄气地坐在沙发上,“是我想太多了,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房子。” 覃许抬头看向楼梯,“也许,二楼有你想看到的。” 对了,还有二楼。 陆离瞬间来了精神,小跑地跑向二楼,一上去,就发现二楼光线很暗,窗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陆离立马去寻了开灯按钮,开了灯。 覃许倒是不着急,他原本就看不清,对他来说,都是模糊不清的,暗与亮又有什么关系,反倒在黑暗里,他能看得更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周围环境越黑,他的视力越好。 陆离满意扬起下巴,“这样亮多了。” 说完,下一秒,他就被眼前所看见的东西吓到了,那是怎样一副画面:宽大的房子里,墙上皆是湿漉漉的,墙角结着许多卵,一堆一堆的,还有淡黄色的粘状液体在群卵滴下来,怎一个恶心了得…… 这时一只黑色的小虫晃动着小小的脑袋,顶破了薄薄的卵壳,钻出脑袋,从卵壳跑出来,掉到地上,惊奇地望着周围,望着陆离和覃许,那只黑色的小虫在经过了一阵短暂的慌乱之后,它立即平静下来,“嘶嘶嘶嘶……”地叫个不停。 陆离瞪大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小黑虫要爬到他的脚上,他才反应过来,躲在陆离身后,叫唤着,“妈呀,我最害怕这种软体玩意了,啊啊啊,你快把它弄走!” 覃许看不清,地上的小黑虫不大,只有一只小指大小,他之看见一个黑色的点在移动,还不确定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虫子,虫子,很丑陋的黑色虫子!” “……” “来了,来了,它过来了!” “你别扯我衣服。” “覃许你个家伙儿,别假装淡定,快把它弄死,弄死它!!” “你是想把它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吵醒?” “……” 几分钟后,陆离惊魂未定地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着小黑虫的尸体,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站在对面的覃许一楼冷漠,语气中还带着点冷嘲热讽,“我以为你有多爷们呢。” 225章 小黑虫 台几上,小黑虫的尸体被踩得扁扁的,像个标本那样,躺在上面。 旁边二人正说话着,没有注意到小黑虫的身体发生了点变化,被踩得很扁的身体,渐渐地圆润起来…… 陆离从小就很怕虫子,每每遇到,目光相对的刹那间,心底骤然升起一丝寒意和恐惧,灵魂深处最深的惧意顺着脊椎骨爬遍了全身神经,让他愣生生打颤,渐起鸡皮疙瘩。 宗门里的长辈为了帮他克服这一软肋,花了不少心思,抓来了很多虫子……想到这,陆离的手脚就有点发软,这简直就是噩梦。 覃许:“那现在该怎么办?还是说你打算离开了?” 陆离很为难地瞥了台几上的小黑虫一眼,咽了咽口水,“我……不行,必须要弄清楚这些虫子的来处,说不定和云烟小镇有关。” 这时,小黑虫已经恢复了很多,不再是扁扁的样子,如果说刚才是干瘪的气球,那现在,小黑虫就犹如冲了半气的气球,就要恢复如初了。 覃许看着小黑虫,心觉不对劲,他其实看不清,但他对于动静的敏感性极高,他似乎可以看见小黑虫的被踩扁的身体,才缓缓地“膨胀”起来,总之在动,不是静态的。 覃许指着小黑虫的方向,“它还在动。” 陆离被吓了一跳,“别,别开玩笑,它都被你踩那么扁了,屎都要踩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眼前的一幕,让陆离顿在原地,他清楚地看见小黑虫此时已经变得圆润了好多,它就像……再过一会儿,它已经反弹回之前胖嘟嘟的模样了。 陆离:“啊!它没死!” 有声音!声音从二楼里传下来。 随着陆离的惊叫,二楼传来了像是物品掉落地面的声音,还不止一次,声音有点杂乱。 覃许心中一慌,抓起小黑虫就拉走陆离,“快走,少司回来了。” 离开的时候,覃许又听见楼上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但那覃许清楚地记得很清楚楼上没有镜子。 二楼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些纸箱凌乱地丢在地上,一眼望去二楼很空,墙角都是虫卵…… 两分钟后,陆离和覃许跑到外面,回头看向屋内,看见不断屋里的各种家具、地面、楼梯、墙面纷纷渗出红色液体,场面很是瘆人。 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日光灯还没有关,白惨惨的照在泛红的墙壁上,风声还带着尖锐的哨响,气氛诡异,这要是拍鬼片的话连做场景都不用,直接搬来台摄像机来就万事大吉了。 那两人应是愣了半天没有说话,呆呆地站在外面看着。 这时,二楼又发出杂乱的声音,覃许错愕地抬起头,看见二楼的窗帘徐徐掀开一角,少司的脸映在玻璃上,他缓缓睁眼,打量覃许和陆离一瞬。 只见少司的目光若黑夜下的深谭,漆黑眸子偶尔跃过粼粼波光,冷锐诡异,却不是在对覃许挑衅,更像是一种难以难说的矛盾和无可奈何,痛不知从何起,恨也不知从哪来。 陆离打从心底,在面对少司时是没有自信的,他看着少司,心中会很不安,“覃许,我们走。” 他们离开后,少司就凭空消失了,房内一切恢复了正常,刚才渗出的血也不翼而飞,“砰!”似乎是风力太大把陆离他们忘记关上的门,重重地合上了…… 回到土屋,陆离喘着粗气,渐渐地清醒了过来,定定地看了看覃许手里的小黑虫,小黑虫挺起腰板,深处脑袋,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克制心中恐惧。 可无论怎么,对于虫类的害怕还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还感到一阵阵恶心,像一只死苍蝇卡在喉咙里,“呕——” 小黑虫似乎看懂了陆离对它的厌恶,它委屈地低下脑袋,看上去有些郁闷,有些呆滞地看着覃许的手指,许久后,才抬起头,对覃许“咿咿……”地叫着。 覃许倒是不害怕,他甚至觉得把小黑虫握在掌心很舒服,软绵绵的,“咿咿?你只会咿咿叫吗?” “难不成它还会说人话?”陆离没好气地回道。 天渐渐黑了,覃许把老白给的钥匙放在桌子上,心里重复着老白交的咒语,这是一把可以解开束缚在亡灵身上锁灵环的钥匙,解开锁灵环才有可以入冥界,不然,就永远困在特定的位置里,不得解脱。 夜晚很凉,冷风不断灌进来,陆离被冻得直打喷嚏。这才发现窗户忘了关,咸湿冰凉的风就这样呼呼地灌进来,窗帘被卷得四下翻飞。 陆离起身走到窗前,想要关上窗,猛然发现人面蜘蛛站在外面,正歪着脑袋对他咧嘴笑,看得陆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靠!”陆离呵斥一声,赶紧关上窗,拉上窗帘,眼不见心不烦。 在和小黑虫说悄悄话的覃许看过来,“人面蜘蛛来了?还是那群亡灵来了?” 陆离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现在,心里对覃许是十分隔应的:覃许那变态,自从把小黑虫带回来,就对它爱不释手,还说要教它说话!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钥匙出现异动,竟然像个指针那般开始转动起来,不快不慢,只是循规蹈矩的运行。 在覃许和陆离的注视下,钥匙转完一圈又回到原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接着继续转,就像在寻找着什么。 连续转了好几圈,突然加速,越来越快,然后霍然停下,指着一个固定的方向。 顺着钥匙指的方向看去,他们惊讶地发现,那是白天他们去过的黄砖双层房子的方向,那一处就一幢房子,其他的都在它的对面。 陆离想到虫卵还心有余悸,那是万般不愿再去的,“也许,它指的是其他的东西,毕竟那个方向泛指的区域太大。” 覃许:“除了那幢房子,就只有树啊,草啊的东西了,小镇很小,站在高处就可以一览全遗,什么都一目了然。那个方向有什么,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大老爷们,何必自欺欺人。” 陆离被呛得说不出话,他回头看了眼小黑虫,小黑虫也正好抬起头看他,还“咿咿……”地叫起来,吓得陆离又起一阵鸡皮疙瘩,急忙回过头,不敢再去看它。 “算了,我身为茅山派最得意弟子,是不会认怂,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陆离安慰自己,拿了钥匙,攒在手上,一边推开门,就走出去,“小小虫子,能奈我何?” “真的吗?” “啊啊啊啊啊——” 只见小黑虫趴在覃许肩上,迷茫地看着跌倒在地的陆离,“咦?”了一声。 陆离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瞳孔瞪得老大,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我……我他么刚才,刚才竟然要撞到它了!” “……” 这时,从黑暗里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陆离还处于对小黑虫的恐惧中,自然没有发现这“不速之客”。 可视力不好的覃许可是很敏感,他一下子就听见了声音,连忙看去,发现是那只断了前肢的人面蜘蛛,七只腿正缓缓地移动着,被断掉的前肢的伤口,还在淌着血,看上去伤严重。 蜘蛛头上乱发纷披,脸上有不少污垢,发丝和污垢将脸全部遮没。看见覃许和陆离,它兴奋地张着嘴,红信吞吐,如喷火丝。 覃许喊道:“人面蜘蛛来了!” 但意外的,人面蜘蛛没有攻击他们,不然,就凭被小黑虫吓得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的陆离,还真的毫无抵抗力能力,更不用说覃许一个普通人了。 人面蜘蛛停下脚步,用仅剩的一只前肢指着陆离怪叫,啾声格磔,似人言又不似人言,有种像哑巴在哼唧。 这时,陆离才反应过来,摇身就要施法对付人面蜘蛛。 岂料人面蜘蛛突然开口说了人话,“我没有恶意,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陆离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老白让他帮助的对象里,也包括人面蜘蛛,人面蜘蛛也是被困在云烟小镇的亡灵。 看见人面蜘蛛对他们没有恶意,覃许和陆离终于松了口气。 陆离突然想起那般钥匙的指向,他想:人面蜘蛛在云烟小镇呆了那么久,应该很了解这里的情况吧? 想到这,陆离抬起手,张开手掌,钥匙就缓缓地飘向空中,指向依然不变,指着黄砖双层房子的位置。 人面蜘蛛瞬间明白陆离的意思,它看向那幢房子,眼神微变,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恐和不安,“那里是少司养蛊虫的地方。” “咿咿……”覃许肩上的小黑虫似乎听懂了,欢呼起来。 陆离惊讶地指着小黑虫,“就那玩意儿?这么丑,我以为传说中的蛊虫会长得好看一点。” “……” 人面蜘蛛深深地看了黄砖双层房子一眼,“那不是普通的蛊虫,那些蛊虫被少司用死人的血供养,早就养成他们嗜血、恋血的习惯,只要一得到指令,蛊虫就破壳出来,找到被标记的尸体,蚕食他们的灵魂……” 226章 金色甲虫 人面蜘蛛的一番话,让陆离对小黑虫的厌恶更重了,他狠狠地瞪了小黑虫一眼,冷嘲热讽道,“你不是喜欢食死人的血吗,来缠着我们干嘛,我们又没死?” 小黑虫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咿咿……”地叫着什么,似乎是在辩解,在解释,但他们都听不懂。 少司养的不是一般的蛊虫,那些蛊虫被少司用死人的血供养,养成他们嗜血、恋血的习惯,只要一得到指令,蛊虫就破壳出来,找到被标记的尸体,蚕食死者的灵魂,从而控制那些灵体,便是魂锁。 所谓魂锁,是说蛊虫一旦把蚕食灵魂,就会把血气注入到脱离了肉体的生灵之中,养蛊虫者,就可以轻松地凭借自己的念力通过蛊虫来操纵生灵。 如果生灵一直被蛊虫的血气所控制不能解脱,百年之后便会自行消亡。 要想拜托控制,只有把蚕食他们的蛊虫销魂,才能脱离苦海。 且在被控制的这个过程之中,因为血气的不断侵蚀,灵体经常会相当痛苦,就像凌迟之刑,只有不断注入血气,才能缓解疼痛。 注入血气,对灵体来说,就像吸毒,明知毒品对身体伤害很大,却不得不继续使用。 陆离:“也就是说,我们要超度那些被困在云烟小镇的灵体,就要找到那些蚕食了灵体的蛊虫。” 人面蜘蛛轻点着头,“是,只有销魂了那些蛊虫,才能找到套在他们身上的锁灵环,才有机会解开束缚,超度亡灵。” 说话间,人面蜘蛛看向小黑虫,被发丝遮住的眼睛依稀含着点惧意和怨恨。 就连覃许看着小黑虫的眼睛也和刚才不一样了,不像刚带它回来时眼睛那般柔和,那时他的笑如同温暖的羽毛,他说出的话也那么轻声细语、那么温柔,带着浓浓的爱怜。 可这会儿,覃许看着小黑虫的眼睛已经变了,就像在看着一个罪恶的杀人犯。 “咿咿……”小黑虫试着和覃许沟通,它其实不明白覃许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陌生,它只是看得出来,覃许好像不是很高兴,它想试着逗他开心。 覃许没有再回应它,而是默默地把它塞进口袋里。 小黑虫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只是一个刚从卵壳里出来的蛊虫,还不太听得懂人类的话语。 它的兄弟姐妹都是收到少司的指令后,才破壳而出,可它不一样,它是因为听到了陆离的声音,就在卵壳里醒来了。它记得那是和少司完全不一样的声音,没有冰凉漠然,听起来,好开心,就像它往日里和其他蛊虫闲聊那般轻松开心。 原来,人类,也有那么动听的声音。 所有它努力破壳出来,就为了看见在说话的那个人。 但好像陆离很厌恶蛊虫,一见到它就面容失色,立马跑开了。 那时,小黑虫是失望的,它明明没有恶意,可他为什么要害怕它,它只是想和他认识,可陆离为什么要对它露出那么惊恐、厌恶的眼神? 小黑虫记得很清楚,陆离一下子躲在另一个人类身后。 那个人类叫覃许,他看上去和陆离很不一样,尤其是他的眼睛,竟然是灰蒙蒙的。 看见它在地上蠕动的那一刻,覃许神色一滞,随即微笑起来,满目柔光仿若月华,映得连山川河泊都失了色。 好美,好美的一双眼睛! 那时,小黑虫还陷在覃许的那双眼睛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覃许一脚踩扁了,踩得它差点呼吸不上来。 这…… 不过还好,这样是死不了的,等过了几分钟,身体就能恢复原样了…… 小黑虫在覃许的口袋里蠕动,它使劲力气探出头,看见陆离和覃许时不时指着黄砖房子的方向,他们好像要去一趟。 这让,小黑虫有点激动,那可是它的家,可以回去看看,那当然很好。 小黑虫高兴地“咿咿……”叫起来,陆离瞪了它一眼,呵斥道:“小东西,你给老子安静,不然我就弄死你!” “……”好吧,陆离还是那样凶恶。 小黑虫有点害怕,把脑袋往口袋里缩了缩,只敢露出一点眼睛。 覃许:“既然已经弄清楚了,那就现在出发,去把那些蛊虫销魂。” 陆离虽是百般不愿,但还是和覃许来到了那幢黄砖双层房子,人面蜘蛛就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蹑手蹑脚地靠近,谁都不敢发出声音。 小黑虫被覃许塞进口袋里,它不时好奇地探出头了,跟着他们入了它住了好久的家。 一进去,他们就问道很刺鼻的血腥味,白天来的时候是没有的,这突如其来的味道让陆离心中暗暗觉得不安,但又不敢表现出来,怕覃许又说他不像个爷们。 想到这,陆离挺直了腰,点了根烟,他又深吸了一口,一阵吐云吐雾,看起来一副潇洒随意的模样。但眼神还是不自觉地胆怯地往四周看看,警觉万分。 准备上二楼,人面蜘蛛突然说道:“那些蚕食过灵魂的蛊虫是长着翅膀的,我们只要把长着翅膀的蛊虫杀了就好。” 听到这,陆离和覃许同时看向小黑虫,小黑虫是没有翅膀的,证明它还没有蚕食过灵魂,还不是他们要杀毁的对象。 陆离嘴里叼着烟,不安地回头看着身后,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客厅,一张书桌,一个沙发,几件家具……全都是统一的风格,不仅冷硬,还显得空荡荡的。 “快点,磨蹭什么。”覃许催促道。 陆离回了回神,赶紧跟上,还没上到二楼,就听见覃许发出“咦?”的一声,语气中,满是不解和疑惑。 陆离:“咋了?” 覃许:“多了些东西。” 陆离:“啊?” 跑上去后,陆离站在阶梯口,他惊讶地看着散乱一地的卵壳,瞬间头皮发麻。地上,还多了好多纸箱,有的还是完好的,有的已经被撕碎了…… 陆离正发愣着,窗外,突然飞来一只小昆虫,落在陆离的手背上,陆离倒是不怕昆虫,很快捉住了它。 只见这只满身金黄的小昆虫,长着六只小脚全缩敛到带金属光泽的甲壳下面,白色的,透明的翅膀不停扑闪着,想要从陆离手里逃开。 覃许:“陆离,你还有时间玩那你手里那玩意儿?” “别动!”人面蜘蛛爬在墙上,突然厉声喝道。 人面蜘蛛惊恐地看着陆离手里的金色甲虫,身体僵立在墙上。 就在这时,突然的,四周有阵阵狂风扫来,陆离和覃许看着人面蜘蛛的样子,深感神态紧急,谁都不敢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定定地待在远处。 四周刮来的风中带着腥味,陆离面色一变,抬头立刻看到附近那几颗树上,出现了吴无数双眼睛。 那些眼睛一个个都是猩红色的,正死死地盯着房子的二楼。随着风声的传来,阵阵翅膀拍动的声音也猛地传出,一只只只有拇指大小,可却有红色眼睛的金甲虫,成群的飞了过来,立在窗框上,墙上,地上…… 陆离丝毫不敢动,之得慢慢松开手里那只金色甲虫,那只金色甲虫一得自由,就飞到房子中间,身体抖了抖,慢慢的,身体红色的部位又逐渐扩大,不过一会儿,它的全身都红了,极其通透,如红玉般美丽。 其余金色甲虫都安静地看着它,不敢妄动。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只变得全身通红的甲虫上,只见它绕着屋内转了好几圈,像是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许久才停下。 接着,它发出“嘶嘶”的声音,其余金色甲虫得到指令,立马飞起来,围着那只红色的甲虫飞旋着,旁人看来,它们的状态像极一团金色的龙卷风。 几分钟后,它们才停下。 然后,在陆离、覃许,人面蜘蛛惊讶不已的注视下,金色甲虫们开始高声尖叫,声音真的很尖锐,刺得耳朵生疼。 人面蜘蛛眼神开始慌乱起来,如果说刚才看见金色甲虫只是带着点惊讶和害怕,那现在像是看到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徒然绝望起来。 然后,就在陆离和覃许的震惊下,人面蜘蛛嗖地一下一蹬后腿,纵身一跃,跳到玻璃窗前,连窗都来不及开,就破窗而出,瞬间离开他们的视野。 一只只饥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甲虫倏地飞向人面蜘蛛,紧随其后,翅膀飞快地扑闪,于是,一个似雾状的飞点消失了,消失在陆离和覃许还来不及反应的惊讶目光中。 许久后,二楼里的覃许和陆离才反应过来,他们愣愣地看着对方,尤其是陆离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怎……怎么回事,人面蜘蛛在干什么?” 覃许比较淡定,他顿了顿,把口袋里,在刚才也一动不动的小黑虫拿出来,“我知道你听得懂,现在,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对了,就点头,错了,摇头,知道吗?” 看着覃许期待的目光,小黑虫拼命点头,“咿咿”地叫起来,像是在回应覃许的请求。 227章 拜血大典 覃许要问小黑虫问题的举动,在陆离看来就是在搞笑,他还处在金色甲虫的恐惧中,整个人看起来都蔫了,腿有点发软,只能用后背地倚靠在光洁的石壁之上,才能勉强站住。 只见覃许右手肘支着头,取出一根烟,抽了起来,虽是冬天,可不知为何现在却觉得很是闷热,剔透的水珠顺着他如瀑的墨发一滴一滴地慢慢滑落到地上,有些微颤的嘴巴缓缓吐着白烟,“我说,覃大哥,你怎么能指望一只虫子来帮助我们呢?” 在上二楼之前,人面蜘蛛说,蚕食过灵魂的蛊虫是带着翅膀的,也就是说那些金色甲虫很有可能就是蚕食过灵魂的蛊虫。 他们想要除掉那些蛊虫,但对蛊虫的了解知之甚少,也不了解蛊虫的习性,这他们步履维艰。 覃许都没理会陆离的冷嘲热讽,他把小黑虫举在眼前,“那些金色甲虫是不是蚕食过灵魂的蛊虫?” 覃许刚说完,陆离就冷哼一声,他觉得小黑虫也算是罪魁祸首,都是罪恶的,怎么会帮助他们? 小黑虫在覃许期待的目光中郑重地点了好几下头。 看到小黑虫的反应,覃许松了口气,连瞳孔中的凌厉都缓和了许多,“金色甲虫一般是什么时候睡觉,也就是在什么时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它们?” 小黑虫微微思考了一阵,“咿咿咿咿……”它倒是想说,但是真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人话。 “……” 陆离白了覃许一眼,然后捏着手里的烟,朝小黑虫一挥,白烟瞬间化作青雾,小黑虫顿了顿,不知道陆离在干什么,脸上带着点迷茫。 覃许:“你在干嘛?” 陆离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烟,深深呼吸,吐出的气在寒风中化作袅袅的白雾,一瞬间迷茫了他们的视线,转瞬又消散不见。 再次睁眼,覃许发现他们站在一个扭曲的空间里。 他还在发愣中,小黑虫就用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落到地上,地上都是水,它抖了抖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咿咿……这,这是哪?” 嗯?什么情况,我竟然通人话了?小黑虫惊讶地看着水上倒影中的自己,它还是那副黑不溜秋的模样,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眨巴着,似乎像在水中寻找答案。 陆离站在覃许对面,他的右手还在掐着烟,“这是通灵境,在这里什么东西,都可以与人沟通,”陆离瞥了地上那一小点黑黑的虫子,无奈地抽了下嘴角,“就比如那只黑虫,它可以说人话了。” 说完,陆离就后退几步,靠在一面很扭曲、似乎不停地在移动的墙上,眼神迷离地盯着手里的烟,看上去一副慵懒自得之派。 但其实,陆离的内心想法是:我去,那些金色的甲虫也太吓人了,人面蜘蛛现在生死未卜……如果,金色甲虫突然又转回来,我靠,那老子就真的折在这里,英年早逝啊!不行,一定有办法的,那只黑虫看起来还蛮靠谱的,兴许它真的有办法,只能靠它了——啊啊啊,我还不想死啊啊啊…… 这时,覃许看向陆离,陆离轻咳一声,佯装很无所牵挂的潇洒模样,继续抽着烟,面无表情很好地隐藏了内心的风起云涌,佯装坚强。 覃许微点着头,心里想着:陆离真有勇气,遇到那么大的事,还这么淡定。 想到这,覃许突然觉得自己拖陆离的后腿了,毕竟少司也是他惹来的,他实在难辞其咎,这让他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覃许再次把小黑虫捡起来,“你给我们说一说那些金色甲虫吧。” 小黑虫第一次这样与人沟通,显得很激动,“我我我我知道,我知道……” 陆离不耐烦,“知道就快说!” 小黑虫:“它们,那些蚕食过灵魂的蛊虫,一般情况下都在集体觅食——找刚死不久的尸体,找到之后,它们会有几天都在沉睡,如果没有很大的声响和动静,它们是不会醒的。” 覃许:“一般情况下,它们每一次出去觅食维持的时间有点长?” 小黑虫:“不好说,不过,我看它们出去之后都是好几天才回来,有时候更久,可以出去觅食几个月。” 嗯?那只变得通红的甲虫是怎么一回事? 陆离突然想到那只飞到他手里的金色甲虫,那只甲虫看起来地位很高,应该是里面的“领导层人物”。 陆离:“那只变得全身通红的甲虫是怎能回事?它是老大?” 但出乎意料的,答案不是。 小黑虫摇着脑袋,“它不是,它是蛊虫里地位最低的,每一次出去觅食,它们都会选择一只受了伤、觅食能力较差的蛊虫出来,参加拜血大典。” 那些金色甲虫爱血、嗜血,血是它们的命,对于人血的崇敬和热爱,迫使它们在每次觅食前都会选择最弱的那只甲虫出来,献祭拜血大典。 所谓献祭拜血大典,就是在找到的第一具尸体后,那只被选出来的甲虫,要在族群面前爆体而亡,而被爆出来的血沾染上的甲虫,则被认为是幸运儿。 陆离很没趣地撇撇嘴,“切,我还以为我们可以擒贼先擒王呢,现在看来,抓那张甲虫是没有用的。” 小黑虫急忙否定陆离的想法:“有用,被选出来的甲虫,在未开始献祭之前,都被认为是神的化身,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可以出事的,一旦出事,整个族群都会方寸大乱、惶恐不安。” 瞬间,扭曲的空间里,气氛变得诡异,大家都很默契地安静下来,陆离看着小黑虫的眼睛也越发不对劲了。 覃许托着小黑虫的手顿了顿,带着探索的目光看着它,“你也是那个族群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小黑虫歪着脑袋,不解地“哦?”了一声,一脸呆萌,“我不可以说吗?不是你们要我说的吗?” “……” 很显然,小黑虫的懵懂无知让陆离和覃许有些许惊讶,他们都不知道小黑虫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帮助他们,它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族群?还是说,它根本就是在说谎? 连一向心善他,有一副菩萨心肠,总是想把他人拉出困境,却常常让自己陷进去的覃许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覃许:“那……刚才人面蜘蛛在看见金色甲虫后叫我们别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黑虫老实巴交地继续交代,“那是因为它们不会攻击不动的活物,因为它们只能看见在移动中的活物,只要遇见它们时不动,是不会出事的。” 不对啊,那如果真是这样,后来人面蜘蛛又为什么突然跳窗了? 小黑虫似乎是看出来陆离和覃许的疑惑,它继续解释道:“那是因为它们吹奏了亡灵之曲,此曲一出,附近的灵体都会有感到锥心之痛,尤其是曲一完,灵体会被亡灵会被亡灵之曲分解,然后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什么!怪不得听到金色甲虫叫的时候,人面蜘蛛的表情那么惊恐,原来,它们的声音那么厉害! 陆离不由地对那些金色甲虫更加害怕起来,但又不得表现的很害怕的样子,只见陆离挺了挺腰,“嗯,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覃许点点头,“确实没什么。” 陆离:“……” 覃许:“我们还没死,它们的亡灵之曲对我们没用,对我们最大的伤害不过就是耳朵不舒服,刺耳难听。” …… 出了通灵境,覃许把小黑虫又塞回口袋里,“小黑,我们走。” 小黑?什么时候给它取了那么俗气的名字? 陆离觉得俗气,但又懒得理会,一出通灵境就快步离开那幢房子,离得远远的,他现在对那幢房子已经有阴影了,再也不想靠近了。 因为要等甲虫们觅食回来,这段时间,覃许和陆离都待在那间土屋里,一起床就拿着望远镜注意那幢房子。 听小黑虫说,甲虫们觅食回来,还会做一次拜血大典,然后才回树上沉睡几天,好好消化那些灵魂,这段时间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日子。 等了三四天,陆离有些烦闷了,他一如既往搬来一个板凳,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继续用望远镜盯着对面的那幢黄砖房子。 突然,镜头里出现一个女孩的脸,女孩戴着眼睛,看起来很正经无趣,她正好看过来,好像还和他对视了。 陆离一怔:这破地方,竟然还有人来? 他继续拿起望远镜看向刚才那个女孩的位置,发现她已经不见了,他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奇怪,怎么突然不见了?” “你是在说我吗?”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陆离回头一看,发现那个出现在他望远镜镜头里的女孩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抱着一个背包,看着他时,还不忘推了下脸上的眼镜。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这句话,他们同时说出口。 陆离站起来,“我是陆离,是这个小镇的住户。” 228章 青梅竹马 土屋子里,三个年轻人围在一起,互相看着对方。 陆离盯着新来的女孩,“那个,你就是覃许口中的青梅竹马李遨?” 李遨点头,轻“嗯”,“是,你好,我叫李遨,是南烟小镇的居民。” “你好,我是陆离。” 那时,陆离才知道,原来覃许的眼睛是为了李遨才瞎的,哦,准确地说,是瞎得差不多了。 李遨和覃许很不一样,她很好相处,不算活泼,也不算沉闷,算是长相普通,性格也普通的女孩,就是这种普通,才让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如同邻家姐姐,和她没有距离感。 覃许可真是给人满满的距离感,陆离是个性较暴躁的人,他朋友很少,很少对谁产生信任,却也很偏执地相信覃许,甚至有时觉得覃许这样的容貌非常好,不会有太多的攻击性。 虽是没有攻击性,但浑身上下除了在书卷气中,有浅浅的距离感外,这双眼真的是再好不过,再舒服不过,就算是在笑时。 李遨来了之后,他们由两人轮番站岗,演变成三人轮番站岗,一到时间,就拿起望远镜看对面的房子,时刻关注那群金色甲虫。 自从上次,在黄砖房子的二楼逃跑后,就一直没有见到人面蜘蛛,想来是凶多吉少。 这天晚上,到覃许站岗了,他先是站了一会儿,但是一直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就无聊地坐在地上,眯眼休息片刻。 趴在覃许肩上的小黑虫,似乎累了,耷拉着小脑袋,也随着覃许闭眼休息。 屋子里传来陆离的大嗓门,他在和李遨说着在南烟小镇的各种奇遇,尤其是那晚被假覃许骗得经历,也就是少司出现那晚。 “我那时,多英勇,就那么一会儿,就发现他不是真的覃许的,我当下立断……” 李遨兴致勃勃地听,时不时插嘴,“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以前没有见过覃许,是怎么发现那人是假的?” 陆离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尬尴,随即一笑,“我是什么人,肯定会发现他不对劲啊,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私家侦探,我那时就觉得他不像。” 私家侦探! 那一刻,李遨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怔怔地没有言语,她不敢眨眼,近乎出神地低垂眼睑看着一个相同位置。 脑子里瞬间出现十几年前覃许的音容笑貌,她很清楚地记得,覃许对她说:长大了,我要做个侦探,那样子好威风啊。 那时,李遨也笑着应和,说他一定会完成理想,他一定会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人! 不知不觉,李遨几乎要将覃许的每一次呼吸都记住,将他发丝的每一丝颤动都牢牢印在心上,更多时候,她都一声不吭,默然咬着下唇,时常注视着眼前这个男孩,这个如同清风般柔和、又带着微凉的男孩…… 屋外,覃许也也听见了,也不说话,神情愈发柔软,含笑望着听得出神的李遨,久久不语。 “咿咿咿咿……”小黑虫突然叫起来,仰着小脑袋不停地拱着覃许。 小黑虫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覃许疑惑地望向它,也就那么一秒,也明白了小黑虫的意思。 覃许立马拿起望远镜看向那幢房子,果然看见了一群金色甲虫正在那飞来飞去。 陆离:“怎么回事?” 覃许:“它们回来了。” 再次来到那幢房子,陆离和覃许比以往几次都更加谨慎小心。 他们没让李遨跟着,只让她呆在土屋子里等着。 这时,那群金色甲虫刚刚觅食回来,行完拜血大典,就纷纷回到旁边那几棵树上沉睡了。 但覃许和陆离还不敢出手,他们要确保所有的甲虫已经进入睡眠中,并且睡得很沉,他们才敢动手。 在那幢房子附近观察了好久,天渐黑,风吹得更是紧。甲虫儿们早已安睡,偶尔不知从哪传来几声低啾,在寂静的南烟小镇里空空地回荡。 陆离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几棵树,覃许紧跟其后,两个人一步步来到树下。 抬头看去,便见那几棵树的树干停了好多只金色甲虫,看上去就像大树长了好多金色的果实。 陆离注意到观察到挨着墙那处,还长着灵草,长着和甲虫一样金色的小花,朵朵灵光袅绕。 灵草?为什么来到南烟小镇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有灵草? 灵草很珍贵,也可以说毫无用处。 说它珍贵,是因为只有在炼药师手里,它才能发挥优势,才能有所用途,在炼药师手里它就是珍品,可以炼化出人人垂涎三尺的神丹妙药。 不过,对于其他不会炼药的修道者来说,不过就是毫无用处的野草。 整体来看,这是一株通体墨绿色的奇怪植物,在扭曲地攀着那几棵树生长,靠着外围的几棵树结着金灿灿的花朵,芳香四溢。 陆离记得前几天,在黄砖房子的二楼有往这边看过,那时并没有看见什么灵草,更别说什么花了,难道真的是他没有注意到吗? 不知道为什么,陆离总是觉得很奇怪,心中不安顿生,但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只能看向覃许,发现覃许一直仰天注意停在树干上的甲虫,表情淡然,看不出情绪波动,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隐约有丝疑惑,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转为如常的平静。 陆离咬咬牙,不能再拖了,他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取下来,准备念动咒语,但立马被覃许阻拦。 覃许:“不着急,白先生说,这般钥匙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我们必须要谨慎。解开灵体身上的锁灵环要用到它,它至关重要,没有它,我们就不能放他们入轮回了。” 陆离听得脑壳昏,用着音量极小,只有覃许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说得我都晕了。” 覃许指着树干上那些甲虫,“你不觉得少了很多吗?” 少了很多! 陆离一愣,看着那些沉沉入睡的甲虫,心中慌乱起来,覃许的提醒,才让他注意到甲虫们的数量,确实比上次看到的少了许多,大概少了有一半。 “会不会,在觅食的路上有的死了,活着迷路了?”虽是这么说,但陆离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荒谬,就算是死了,迷路了,也不会少了那么多。 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使甲虫的数量少了一大半? 陆离继续问道:“会不会它们回来的时间不一样?” 覃许摇头,“不会,小黑说过,它们都是一致行动的,一起去,一起回,不存这个设想。” 陆离已经想不通了,郁闷得很,“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覃许突然回头看向小土屋的方向,发现那里的灯已经灭了,顿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一秒,开始向土屋的方向狂奔,跑得那么急促,那么慌乱。 身后,陆离赶紧跟着跑,跟得一脸懵,“怎么回事?覃大哥,你倒是解释解释啊。” 他们跑开后,刚才还在闭眼、看着已然入睡的甲虫们顿时睁开眼…… 几分钟后,终于跑到土屋,陆离已经累得喘不过气,只看见覃许没有停下脚步,直接闯入屋内。 陆离还想阻拦,毕竟李遨一个女孩子在里面,他突然闯进去,多尬尴啊,至少大声招呼。 当然,陆离的阻拦是毫无作用的,覃许推开门后,就急促地进去了,嘴里还慌乱地喊着那个女孩的名字:“李遨!” 但是接下来——“出去!” 几秒后,覃许红着脸,默默转身把门关上,坐在门前,李遨还在里面骂骂咧咧,“我在换衣服诶,大哥,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 陆离看得一愣一愣的,天已经黑了很多,屋子里的灯光也很弱,就算在屋里也觉得亮度不够,很黯淡。 在屋外更加暗,看不清了,可覃许的脸红到在那么黯淡的阴影里,都遮掩不住。 陆离忍不住打趣道:“覃大哥,你这是看到了什么?” 覃许白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看见覃许这般模样,陆离更加兴奋了,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无论是言词或是动作都显得色咪咪的,“快说说,屋内是何种风光啊?啊,真是风景无限好!” 却没想打,平日里温和待人的覃许竟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得陆离一愣,只能老实正经起来。 陆离轻咳一声,也不再打趣覃许,“那个,你刚才到底怎么一回事?说说呗。” 陆离沉默半刻,之后才缓缓道,“我以为这里出事了。” 出事?怎能会有这种想法? 陆离当然不解,他一会地看着覃许,觉得这个说法太过牵强,说不定,覃许就是故意这么做的,要吃李遨豆腐! 心里是这么想,可陆离嘴里却很老实巴交,“那你又凭什么觉得这里出事了?” 覃许:“因为关灯了。” “什么?” “因为关灯,李遨怕黑,她晚上从来不关灯!” 屋里,李遨低头不语,弯着眼笑出声,幸福在心里蔓延,说不出什么话来。 229章 黑夜逃亡 吱嘎——” 木门被推开了,覃许紧张地站起来,看见李遨与他对视,他的脸更红了,心猛跳,浑身好似着了火,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对……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李遨:“……” 陆离忍不住笑了,一只隔壁搭在覃许肩上,啧啧几声,“覃兄弟,好福气啊,小生佩服!” 气氛越发尬尴,覃许的脸低得更深了,连脖子都涨得通红。 “咿咿咿咿……”小黑虫刚从懒睡中醒了,从覃许的口袋里探出头,幸福地向陆离打着招呼。 小黑虫的声音都是缓和了及其尬尴的气氛,此刻,覃许看着小黑虫就像看着救星一般…… 当然,这只是今晚的一个小插曲,几分钟后,那二人又回到了那幢黄砖房子旁的几棵树下,准备开始灭虫行动。 覃许还是觉得不对劲,毕竟金色甲虫的数量一下子少了一半,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就那么除掉树上睡觉的那些,总觉得不妥。 一旁,陆离提了满满一桶汽油,打算在泼了汽油后,在烧死那些甲虫。 陆离刚想动手,覃许又再一次拦住他,“陆离,少司知道我们来过这,应该能想到我们要做什么,你觉得他会不做一些防范吗?他怎能会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他就这么放心我们?你不觉得跟这太奇怪了吗?” 陆离朝天翻了个大白天,吐槽道:“万一那家伙儿就是神经大条,太过自信,认为我们不敢对他动手呢?再说了,他也不一定能想到我们要对这些甲虫动手啊。” 陆离真的想问题想得太浅,还总带着侥幸心理,认为这不会发生,那不会发生;而覃许则和他想反,他老是想得太多,想得太远,太过敏感。 这也迫使他们两在一起做事,总是意见相左,要不是覃许脾气好,他们能天天打架。 陆离已经懒得理会覃许了,开始把汽油泼向那几棵睡了好多甲虫的树,等淋了差不多了,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麻溜地把一张正燃着火的纸丢过去。 瞬间,火势不可挡,焚烧正旺,大火在黑夜里升起,腾起一股浓烟,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最初并不大,但很快就扩散开来,连旁边的几幢房子也被烧了,就唯独烧不到那幢黄砖房子,就好像被屏蔽,与世隔绝。 咦?那是什么? 陆离睁大眼睛,他竟然发现在烟火特别浓厚的地方,影影绰绰地看到有人在努力扑打,很焦急地想要扑灭大火。但是风助火势,火仗风威,被烧的地面越来越大,因为后面有几排树,就烧得更旺了。 浓烟之中竟不时有人影晃动,那些人影痛苦挣扎、逃窜、惨叫…… 然而,也就几秒后,那几道人影就彻底被火舌和滚滚浓烟吞没,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看得陆离有些呆了,在覃许的提示下他才反应过来,离远了点。 陆离惊讶地说不出话,张大嘴呆在原地。 覃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看见了?有人,是吧?有人想要救火。” 陆离怔住了,他明明烧的是那些罪恶的金色甲虫,可为什么会在火里看见了人影,为什么?难道这些人影是被甲虫蚕食过的灵魂?甲虫死了之后,他们就跑出来? 可是,这样的想法,连陆离自己都觉得好笑,他是茅山一派的道人,他自然是分的清到底是不是人的灵魂,他很清楚地知道,刚才那些人影并不是灵魂,但又不是活人。 陆离右手抓着老白给的钥匙好久,青筋都暴起了,那只手臂像是愤怒了一般,空气中的压抑感更重了。 但他一直都没有动手,一直没有启动阵法,那一刻,他竟然开始不安起来,开始矛盾起来,或许刚才听覃许的话,在等等,在看看……也许,这样,他们就可以知道那些甲虫去觅食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这时,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黄砖房子的门突然打开,几个“人”幽灵般地出现在门口,他们都是爬着,手脚一起落地地在爬着,正像个大爬虫一样,仔细看,他们的眼睛似乎都没有白眼珠——不对,那也不是黑眼珠,那是蛊虫,是和小黑虫一样的蛊虫,不同的是,他们眼睛里的黑虫是长着翅膀的…… 那是一副怎样诡异的画面:一群又一群的“人”从那幢房子爬出来,他们的眼睛不停地滴着血,眼眶里有好几只黑色的带着翅膀的虫子在蠕动。 那是陆离看见的最让他心悸的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只有长长久久的沉寂,僵在原地。 覃许也一心跳骤地变快,他甚至可以听到猛烈跳动的声音,在这殿内显得分外骇人,他从来不害怕虫子,但那一刻,他确实觉得虫子恶心透了。 强烈的不祥预感扑袭而来,短暂几秒后,覃许几乎是颤抖地拉起陆离的手狂奔起来,不敢有一丝懈怠。 那群“人”刚才还没有发现陆离和覃许的存在,因为他们是看不见的,他们的眼睛都被挖了,连眼皮都被蛊虫当做腐肉吃了,甚至有的被吃了大半张脸。 但现在覃许和陆离一跑起来,动静大了,他们立马就发现了,脑袋僵硬地转向覃许和陆离逃跑的方向,然后疯也似地追上去。 眼看后面那群“人”要追上他们了,陆离瞬间眼冒金星,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心里不停喊道:我靠,都是虫子,我靠,我靠…… 那一刻,他身为茅山派道人的骄傲已经不在了,对虫子的恐惧更加深入灵魂了,撒丫子就拼命地跑,决不再瞧那边一眼。 身旁的覃许也忙不迭地加快了步子,虽说覃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跑起来,那么快,陆离都差点跟不上他。 也不知为什么,越着急,越觉得身后那群恶心的怪物,己经大步追来,正张着大嘴,一把咬住他似的。 陆离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嗔怪自己太不镇静,身为茅山派道人,哲这些鬼怪妖灵竟然把他吓得不敢说话。想是这么想,但逃跑的脚步却一刻不敢慢下来。 嗯?怎么往那里跑? 覃许竟然带他往那间破土屋方向跑去,那里地势高,且路不好走,再跑几里地,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湖,到那时真是骑虎难下,不能跳水,又不能往回跑,后面都是吃人肉不吐骨头的怪物啊! 一想到这,陆离肠子都要悔青了,刚才因为太害怕,没想那么多,只顾跟着覃许跑,没有想那么多,没想到被他带到这个破地方。 陆离一边跑着,一边骂出声:“覃许你个蠢货,怎能往这里跑!” 兴许是跑得太快,耳边的风声太快,覃许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找到李遨,他不能把李遨自己一个人丢在小镇上。 很快,他们跑到了那间破土屋,李遨看见他们跑得那么急促,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们干嘛呢?怎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覃许抓住手,跑起来。 李遨:“到底怎么了?” 覃许:“后面有怪物!” 李遨赶紧回头看去,看见那群爬在地上,像一群贞子的“人”,她也着实吓了一跳,“我的天爷啊!” 陆离一边跑着,一边狠狠地瞪向覃许,恨意满满。 “啊吼——” 后面的“人”越来越接近猎物了,他们显得有点激动,开始吼叫起来,这声音,在黑夜里,异常瘆人。 很快,就要跑到那一大片湖水了,陆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绝望,因为跑得急,还不小心摔了一家,摇摇晃晃地继续爬了起来,轻蔑地扫了前面的陆离和李遨一眼,“别跑了,前面都是水,你们在小镇上长大,应该比我清楚。” 陆离的话语里满是埋怨和憎恨,还带着深厚的不甘之意,他没想到,自己就真的死在了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里,还死得那么惨,传出去真的要被同行笑死。 死了还要遗臭万年,诶嘛,真的惨!!想到这,陆离自己都要忍不住痛哭起来,他来这里除鬼,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赢莱恩一把,可没想过要英年早逝啊! 眼看身后那群怪物越来越近了,陆离竟然停下来脚步,一副准备赴死的神态,眼睛闪着泪花,不甘和怨恨全部体现在里面了。 “跑啊!”覃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拽去陆离的衣服,狠狠地把他甩到水里。 被水淹没那一刻,陆离还骂了一声:“你奶奶的……”话还没说完,水就把他淹没了,他不会游泳,是个标准的旱鸭子,跳湖,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算了,反正在水里淹死,也好比被那群怪物弄死强。 于是,陆离想开了,在水中张开手臂,一副英勇无畏的样子…… 这就是窒息的感觉吗?真的好难受,喘不过气,在水里真的好难受……快要没有意识了,好像要睡过去了…… “醒醒,醒醒,陆离?陆离你醒醒,快醒来,陆离……” 230章 小岛奇遇 陆离,陆离,你快起来,醒醒阿,陆离………” 嗯?是谁,那么聒噪?仔细一听,似乎是覃许那家伙儿的声音? 该死,都到天堂了,还能遇见覃许,什么鬼运气。 陆离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他被水呛得难受,再加上被覃许一直晃,胃里不舒服,开始呈排山倒海之势,“呕……” 李遨看见陆离终于清醒,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就这样……” 陆离扬起手,强行打断李遨的话,对着覃许冷哼一声,“大哥,都到天堂了,你还不愿意放过我,非把我摇吐了!” 覃许疑惑地看着他,“天堂?我倒情愿这里是天堂。” 什么意思?覃许这话瞬间让陆离清醒了,他顿时睁大眼,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竟然在一个沙滩上,一望无际的蓝色与海边金色的沙滩巧妙的融合在迷雾中,构成无与伦比的美丽。 陆离:“什么鬼?这什么破地方?” 李遨也是不解,她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覃许,她想着,刚才跑到那潭死湖时,覃许并没有那种走到尽头、逃不开、躲不开危险的绝望,也就是说,覃许应该是故意带他们跳水,他应该早就知道跳水之后会是这般状况。 覃许默默解释道:“我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座岛,以前,我曾经被他们往水里扔,那时,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出现在这座岛上了。” 说到被扔进水里,覃许连最细微的笑容都堪称成熟稳重,但李遨总觉得哪里非常古怪——虽然谈起十几年前的往事时,覃许只是朝她随意一瞥,却让她感到非常陌生。 那双眼底往日里总是透着微冷的笑意的眼睛,这会儿完全没有笑意,甚至也根本不温和,取而代之的是覃许灰蒙蒙的眼睛发出复杂深沉又极度精亮的光芒。 陆离没想那么多,他只注意到覃许说到被人扔进水里,他有点惊讶:怎么会有那么邪恶的人,这可是谋杀啊,十几年前,覃许只是个小学生,能犯了多大的错,让那群人那么痛恨他,要置他于死地? 陆离:“什么情况,他们是谁,又为什么要把你往水里扔?” 这话,让覃许和李遨都沉默下来了。 陆离:“嗯?你们干嘛?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往他们身上照射,眼睛都要睁不开。 只见,几秒后,一个年轻男人拿着手电筒走过来,“你们是谁!” 随后,年轻男人的身后陆续跑来好几个男人,团团把他们围住,神色紧张,像是看见多险恶的敌人。 为首的男子长得很硬朗、很强壮,嗯,其实,他们都长得很强壮,尽显男性魅力。 他们纷纷拿着手电筒,往陆离他们脸上照去,想要看清他们的脸,确认他们的身份。 陆离被一群突然出现的男人围住,想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这让他很不爽,他抖抖衣服上的水,猛地站起来,“你们看什么看,又不是我愿意来的!” 覃许突然拽住陆离的胳膊,挡在他面前,对那么为首的男子说道:“带我去见你们的神君。” 顿时,围着他们的人纷纷愣了一下,为首的男子更是警惕、试探地看着覃许,冷冷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岛上的事?” “放开他们!”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为首男子显然不太情愿,狠狠地瞪着覃许,“叔公,这三人来路不明,不清不楚的,我们怎么能放他们入岛?” “我说,让他们进来!”那个苍老的声音很有威严,这话一出,其他人也不哈再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放陆离他们入岛,但一直都跟着他们,一群人紧紧地盯着,不敢有一丝松懈。 不久之后,陆离他们终于看见了苍老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满头银丝,但看着依旧硬朗、神采奕奕的老人,他匆匆扫过覃许一眼,“好多年不见,你都长那么大了。” 这让让陆离和李遨一愣,纷纷看向覃许。 覃许很淡漠,连脸上的笑都显得很勉强,“你好,老爷爷,想不到那么多年了,您看起来还那么硬朗!” 这话,听起来就怪怪的,周围听见的小岛居民开始责怪他,怪他没有礼貌,凶神恶煞地瞪着他,有的甚至还想要动手。 但立马被那位老人制止了,老人一直面不改色,面对覃许略带挑衅的话语,内心无半点波动,只是缓缓道:“跟我来吧,神君也想见你。” 随后,就在陆离、李遨疑惑不解地目光中,覃许跟着老人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陆离:“那老家伙儿是谁?挺神气啊看上去。” 顿时,好几道冰凉的目光狠狠地看过来,寒冷的空气使陆离感到阵阵寒冷,他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多说话。 看着,岛上居民有些奇怪的服饰,怎么说呢,就是感觉穿越了时空了,岛上的人没有穿着现代服饰,也可能只是民族服装。 连建筑物、装饰物,各种生活用品也是年代感,有很多古色古香的稀罕玩意儿,要不是陆离看见有一个男人突然拿起手机鬼鬼祟祟地对着他们,他都要怀疑是来到了什么与世隔绝的野人部落。 尤其是看到那群人态度的恶劣,和粗俗,陆离心里一直骂道:这群山顶洞人! “闯入小岛的就是他们?”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雄浑的声音。 “是啊,就是他们,来历不明的,但是叔公非要让他们进来,还带了一个去见神君。” “什么!” 陆离支起耳朵,细细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小声对一旁的李遨说道:“诶,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遨推了下脸上的眼睛,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但虽是困意十足,但这双异常敏感的眼睛依旧闪着智慧的光芒。 李遨:“我猜,他们是岛上的居民。” “你这不是废话?” 李遨又打了个哈欠,看了眼站在门口监视他们的男人们,笑了笑,“几个大哥,看你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岛上是不是有关于禁止外人入内的禁令?而且,还偶尔有心怀不轨的人要闯进来?” 那几位守门的大哥厉声喝道:“少废话,与你无关!” “……” 陆离的白烟翻得更甚了,他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过:这鬼地方,竟然还有人要闯进来,脑子被驴踢了? 这时,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他高大的身影似乎能把门全部遮住,他冷冷地扫过他们,平静的黑眸飞速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第几个相同的问题里了?自从来到这岛上,就有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听得陆离都要吐了,陆离一副幽怨,又无奈的表情,一直抖着的腿停了下来,“啊哈,兄弟,我们就是路过的,明白?” 那男子沉默了下来,细细地观察着陆离和李遨。 比起陆离的烦躁和不耐烦,李遨却是难得的有耐心,推了下眼镜,仔细盯着那男子若隐若现的健硕的肌肉,咽了咽口水,顿时睡意全无,“那个,你好,我是李遨。” “……” 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会那么大的善意,还带着女人特有的娇羞?陆离不解地发出“嗯?”的一声,好奇地瞅着李遨,“你什么情况?刚才还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的,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投敌了?” 男子:“我是温旭阳。” 李遨:“温旭阳?好名字。” 听到这名字,陆离差点笑出声,“温”就算了,还“旭阳”?听起来真热。 温旭阳不满地盯着陆离,“你笑什么?” 陆离:“你真热。” “……嗯?”温旭阳眨着眼睛,显然不明白陆离的言外之意,一脸茫然。 另一头,覃许跟着那位老人来到藏经阁,一位看着只有十几岁的年轻人早早地就在那里等着了,他背着身,站在那,直到听见声音,才回过头。 看清少年脸的那一刻,覃许顿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那是神君的新面孔,新的凡体。 那一瞬,覃许变得恭敬起来,他对少年的态度极是恭顺,但目光仍有着一丝清冷,一丝倔强,语气更是不容拒绝。 半刻后,覃许不慌不忙的俯身施礼道:“覃许拜见神君!”声音拉了老长,鞠躬鞠得很是恭敬认真,但看上去却是试探明显大于尊敬。 穆宁川旭自然看得出覃许的意思,他只是微微扭了下自己脖子,传来骨头“咔嚓”清脆的声音。 老人退去后,穆宁川旭才缓缓走过来,站在那堪称居高临下,自然而然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当他这么逼视着覃许的时候,强烈逼人的气场足以让覃许感觉无处可避,赶到莫名的压迫和窒息。 覃许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他后退一步,又躬了下身,身体就一直维持着这个恭敬,不敢直视神灵的姿势,“神君,请您放过李遨,她是无辜的,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她!” 231章 当年隐情 神君,您请收回命令,放过李遨。” 可覃许的乞求在穆宁川旭看来,是多么可笑,这卑微的语气太滑稽,太愚蠢了,只有傻瓜和疯子才说得出这种话。 穆宁川旭:“本君说出去的话,就是天道,不可违背!” 覃许僵在原地,原本他以为,穆宁川旭只是为了和他交换利益条件,才答应帮忙,帮了那个他从不愿提起的忙——十年前,小镇上化工毒气泄露事故。 可现在看来,穆宁川旭却并非是因为当初那个交易,他似乎因为着什么特殊的原因,非要置李遨于死地。 覃许:“神君……” 穆宁川旭:“记住本君说过的话,你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不该有别的心思。” 覃许:“神君,我记得,当年你问我,会后悔吗,我那时回答不会,因为我恨透他们,可现在那种恨,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淡了许多……” 穆宁川旭:“你想说你后悔了?” “是。” “可惜,木已成舟。” ———————— “温旭阳,我朋友呢?”陆离啃着鸡腿,一边问温旭阳。 说着,陆离他突然将脸埋到盒子里,直接用嘴咬住炸鸡腿,一瞬间,李遨看到了他那发达的犬齿,就如同一条饥饿的野狼,毫无形象地吃起来。 李遨做事一向心细,及其看陆离的大大咧咧不顺眼,一口叼住鸡腿,直视着陆离的牙齿。 温旭阳:“听他们说,大叔公把你们朋友带进藏经阁了。” 陆离:“藏经阁?少林寺啊?” 温旭阳:“……” 那一夜,覃许一直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天明,才见他顶着熊猫眼出来。 之后,岛上的人就蒙了他们的眼睛,带他们出岛,一路上,都是看不见的,一直有人扶着他们走。 陆离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被带进一个窄小的洞口,大概可以挤进一个成年男人。 几分钟后,听见了水声,海浪声,然后豁然开朗,瞬间亮堂起来。 还听见身后带着他们的人提醒道:“这是一帆小船,你们需要自己划上岸。” 李遨:“……” 什么鬼,在茫茫大海上划船,出的去吗? 陆离:“几位大哥,这里这么偏,连信号都没有,离岸边很远吧?我们连往哪划都不知道,万一划错方向,不小心去了美国怎么办?这算什么,偷渡?要被枪毙的!” 但他们不理会陆离的建议,只是说,上船后才可以摘掉眼罩,还提醒他们不要和外人提起在这里的经历。 上船后,他们迫不及待地摘开眼罩,一睁眼,发现深处茫茫人海里,环顾四周,也不见了方才走出来的那个洞口,洞口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陆离啧啧赞叹:“青云派的人说,海上有一座岛,岛上住着真神,那时我觉得他们妖言惑众,现在才发现竟是真的。” 覃许面无表情地划着船,眼睛失落无神丛地看着海面,半天才找回魂儿来,表情有些扭曲,“别说了,好好划吧。” 李遨:“你不是来过吗?上次也是这样出去的?应该不是吧?你那时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是怎能从海里活过来的?又是怎么在在落水第二天就回到小镇了?” 覃许划桨的动作僵了僵,看着李遨逐渐变得奇怪的眼神,他突然感觉身体变得无比地沉重,重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埋得很低,很低…… 陆离发出若有若无的一声“切——”,还不忘白了李遨一眼,“所以我说,你们女生最冷血了,竟然还好意思询问他?” 李遨脸上的眼睛下,那双充满智慧、理性的眼睛,含着笑意,她完全是一个新女性的典型,她的性格充满着生命的力,同时又细致敏锐。 李遨停下划船的动作,看着陆离,余光却一直注意覃许,“陆离,你难道不好奇当年覃许来到这岛上,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离开小岛?刚才在藏经阁,那些岛民又和他说了什么?” 覃许一直把头埋得很低,偶尔一次抬头,也是为了注意李遨的目光,但对视后,又很快转开了。 陆离没有覃许想象中那样回答,同时也出乎李遨的预想,“果然,祖师爷讨厌女人是有原因的,你们当真自私!你竟然还问我好不好奇当年发生的事?废话,老子当然好奇,老子很想知道你们镇上的人是怎样的蛇蝎心肠,能把一个刚十一二岁的孩子扔进水里?” 陆离的话,把气氛一下压低了,覃许的脸庞越来越难看,出现了那样近乎透明的苍白,他终于抬起头,略略放低了声调,但一字一字,依然有力,让人不容拒绝,“陆离,对李遨说话客气点。” 那是那么多年里,李遨第一次变得不理性,她的眼睛逐渐变得通红,看向覃许时,嘴角扯开一抹笑意,那样的笑,落在他的眼里,却是一阵苦涩。 陆离:“你竟然还在怀疑这怀疑那的,你们小镇的人蛇蝎心肠,做过什么亏心事,上天只看得到的。化工厂毒气泄露,镇上的人死了个透,那是活该,报应,现世报!” 覃许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心脏深处一波一波的疼痛逐渐袭来,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使他说不出一句话。 李遨:“十年前,化工厂毒气泄露,当晚住在小镇上的人,都死了,那些侥幸没有死的人,还纷纷在之后几年都死了。最有意思的是,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都会在最后的几个月,看见天空飘起黑色的雪……” 李遨直直地看着覃许,那样陌生又冰凉的目光。 覃许突然笑了笑,脸上保持着平静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但那没有温度的笑容却是比冰雪还要寒冷,“你是侦探啊,从来就很聪明,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李遨:“你曾经在你的画册里,看见过黑色的飘雪,那证明你也和他们一样,可为什么,那么多年了,你还没出事?” 这话,彻底让空气像凝固了,像冰冻了,使人都觉得窒息压抑,又使人恍如置身于冷库里一般。 陆离懒得听她分析那么多,他只是越听越狠得牙痒痒,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原来那么爱憎分明、嫉恶如仇。 陆离:“你干脆问覃许为什么还没死就好了?” 李遨僵硬地转头看向陆离,眼中泪光涌动,表情变得既惊愕又迷茫,双目圆睁,半晌都没有说出话。 陆离注意到,此时的覃许头低得更低了,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了,脸变得像水泥面具般僵硬,眼里没有任何光彩,嘴唇抗拒世上的一切。 这让陆离更生气了,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他多希望此时的覃许能像个爷们那样,挺直腰,回骂李遨,把她训得不敢再嚣张无礼。 陆离愤愤地踢了船桨一脚,“李遨,不要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吧,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不就是怀疑覃许和当年的事故有关吗?怕什么,你既然怀疑,就直接问啊!” 最后一句,陆离是吼出来的,让李遨蓄在眼里好久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她倔强地拭去泪水,仰起头,让泪水不至于决堤。 许久,李遨才缓缓地看向覃许,用着极低,极沉重的声音说道:“他们的死,和你有关吗?” 覃许的肩膀颤了下,半晌,两只手紧紧互扣着,手也在抖。最后她抬起那双死灰死灰的脸,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定定点头,“是我!” 陆离:“覃许……” 李遨不敢置信地看着覃许,泪水再一次决堤,眼前男人可是她最亲、最熟悉、最信任的人啊,可竟然,会是害她成为孤儿,失去双亲的人! 李遨:“既然,你那么恨我们,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一样,我和他们一样,更多时候,我在你欺负,被排挤时,我都没有勇气出去帮你,我是当年最罪恶丑陋的旁观者。甚至在你被覃叔叔关起来后,我还当了那么久的知情者和旁观者,我犹豫了那么久,还差点在我爸妈的劝说下,要放弃你……所以,你明白了吗?我和他们一样。” 一旁,陆离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呆呆地坐在那,什么话都插不上。 “不一样!”覃许猛地站身,整张脸扭曲起来,眼球瞬时撑起道道血丝,额上青筋都凸了起来,“每次见我被欺负,你都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人,很多时候,因为你帮我,你也被他们打,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右眼角那道浅浅的疤,是因为替我挡了一拳…… 在我在家里人关起来后,你也是唯一一个会躲在我房间的窗下,偷偷安慰我,还告诉我要坚强,终于一天警察会发现他们的罪行,你会和警察一起,来带我出去…… 不久后,你来了,那时的你就像一个天使,把我把地狱里拉了出去……” 于覃许而言,李遨就是他黑暗冰冷的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唯一的一道光。 李遨看着陆离,她的心脏一震,那是什么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232章 初遇小迪 有很多次,李遨都接近真相当年的真相了,但她总是告诉自己,不断地提醒自己:覃许那么一个明月般的人,怎么会心那么狠,害死那么多人? 但是十年前那件事在她身体的某个地方留下了疼痛的感觉,一想到它,一想到她父母的逝世……心永远在那儿隐隐作痛。 她怕了,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她在乎的人,不能连覃许都不在了。于是,她在那之后把覃许当做了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最在乎的人。 他们都在那场事故后成了孤儿,自此,他们更像了,两个冰凉、孤苦无依的身影,为了取暖,只能互相依靠,他们曾一度是彼此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念。 一直在看着覃许和李遨说话的陆离,不经意间瞥向左前方的远处,那是什么?远处,那个庞大的,像个漩涡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陆离差点惊叫起来,“他奶奶的,那是什么鬼!” 听到他的叫声,覃许和李遨默默地看过去一眼,然后也不想搭理,一个个看淡生死的坦然模样。 陆离:“两位大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还有心思去缅怀旧事?” 他们两还是没有说话,那么久了,终于吐露真心的两人,许久都没有在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对方。 陆离连声音都颤抖了,“我靠,我靠,要死了!” 一分钟后,庞大的气旋卷起风浪,把那艘船和船上三人卷了进去。 …… “咳咳咳……”陆离呛了一口水,猛地咳了起来。 “你好。”突然传来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是很清脆的声音,蛮好听的。 陆离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着她,发现是一个扎着马尾,样子像是很阳光活泼的学生。 女孩拿出一包纸,示意他接过,擦一下湿漉漉的脸。 陆离警惕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那包纸,然后胡乱地擦拭,好一阵倒腾。 女孩看他们这个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觉得他湿漉漉的样子很滑稽好好笑,连擦脸的夸张动作都那么搞笑。 她是谁?被卷进气旋后,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嗯——不对,这里怎么会那么眼熟? 陆离警惕地环顾四周,此时已是夜幕降临,一切事物都被黑暗笼罩,这里却毫无人气,像是人烟稀少的野外郊区,显得格外寂静。 嗯?覃许呢?李遨呢?为什么不见了? 这条路……竟然是去往南烟小镇的路口! 陆离呆住了,震惊地站起来,猛地看向南烟小镇的方向,“怎么回事?” 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你认识李遨吗?” 李遨?她竟然认识李遨?难道她也是南烟小镇的幸存者? 不行,我还不知道她的来意,还不能告诉她。 陆离收了收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轻咳一声,“我……不清楚。” “呵呵呵……”女孩笑了,声音清脆可人,小脸蛋上露出两个可爱的笑窝,再对着陆离轻摇头,“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哪有什么不清楚的。” 见罢,女孩也不再询问下去,而是转身朝着南烟小镇的方向走去。 陆离吓到了,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南烟小镇上那些怪物,每每想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透了。 陆离赶紧拦住她,“那里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去那,简直是找死。” 女孩听到这话也不怕,而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可我必须要找到李遨。” 陆离:“可你怎么知道她在里面?万一是在外面呢?我的意思是,极有可能她就在附近。” “不不不,她就在里面,还有覃许,他们都在里面。” 覃许! 覃许在里面,那岂不是很危险? 陆离整个人都顿住了,虽说和覃许认识没有多久,但怎么也算是统一战线的队友,一起在怪物口下逃亡,算是有那么点情分。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覃许。 这么没骨气,没义气的事,他陆离可做不出来。 “你……到底是谁?”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小迪。” “你是镇上的人?” “不是。” 虽然不情愿,心里很害怕,但陆离,还是跟着小迪前往南烟小镇。 一路上,陆离心里都在犯怵,对虫子的害怕是真的害怕,一直如此。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要笑,要让旁人觉得他无所畏惧。 随后,陆离努力扯开丝缕笑意,总比哭好。 但在小迪看来,陆离的表情很诡异,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是难以言说。但她也懒得理会,心里想着:只要他别拖后腿就好了,跟着就跟着吧。 又走了十几分钟,到了小道的拐角处,这里是真的人迹罕至,就只能看见前方有一处极神秘的存在,有着极怪异的铺排,房舍路边高低错落,街道纵横交错,青砖铺路,古朴而大气…… 到处都是安静,没有人烟,果真是一个废弃的小镇。 但是这么安静、祥和的小镇,真的别有一番风趣,尤其是在闹市呆久了,就更喜欢这种地方。 小迪兴奋地踮脚眺望,想要把整个小镇览于眼底,看得格外认真。 这样的小迪在陆离看来,就是太年轻,经历太少,竟然把这样如同地狱般恶心的地方,当做可欣赏的风景! 陆离:“妹子,别怪哥没提醒你,这里有很吓人的东西,你要害怕,就感觉走吧,现在还来得及。” 说罢,陆离又抽起了烟,眉头紧皱,深邃的眼睛带着迷离。 随着白烟从陆离口中吐出,使他看起来,竟然添了种忧郁的气息。 然后,陆离又看向小迪,他深深呼了口气,吐出的气和白烟在寒风中化作袅袅的白雾,一瞬间迷茫了眼前,转瞬又消散不见,踪影全无。 “曾经的我,也是跟你一样,太年轻,对这个世界总是抱着热忱的梦想……唉,现在老了,都看开了。” “……”小迪馒头黑线,要不是看他不过20出头,她就要相信陆离本就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了。 “朋友,你和我年纪相仿吧?在同龄人面前,就不用装深沉了。” “咳咳咳……”听到这话,陆离差点闪到腰,抽了那么久的烟,第一次呛到了,可得脸都红了。 突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陆离急忙回过头,发现竟然是人面蜘蛛,它明显受了很重的伤,那只被老白砍断了的前肢还在淌着血,而且好像比上次更严重了,不对——是出现了新的伤口,应该是又被砍了一刀,身上多了好多伤口,看上去,应该是经过了好一番恶战。 人面蜘蛛七只腿正缓缓地移动,靠近陆离头上乱发纷披,脸上有不少污垢,发丝和污垢将脸全部遮没。确实是陆离那一刻,它兴奋地张着嘴,红信吞吐,如喷火丝。 陆离刚想打招呼,就只听见“嗖”地一声,人面蜘蛛被震开好远,摔到地上的人面蜘蛛身体挣扎了下,才勉强支起身体站起来,满是敌意的看着小迪。 看见小迪还要动手,陆离赶紧挡住,“别伤害它。” 说出这些话的陆离,应该都忘了,曾经,他也被人面蜘蛛弄得这番狼狈,也是差点死在它身上。 可现在,他和人面蜘蛛也算是在统一战线,他不能放任它被小迪打死。 小迪不解,“你干什么,它刚才想偷袭我们,你还要帮它?” 陆离:“它没有,我和它认识。” 小迪收起攻势,瞥向那只人面蜘蛛,发现它依旧警惕地看着自己,不敢靠近她。 小迪:“你还和它认识?呵呵,世风日下,以斩妖除魔为祖训的茅山道人,也会和一只精怪成了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是茅山道人!” 此时的陆离已然没了刚才的平易近人,取须臾间便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 小迪笑了笑,“别激动,我没有恶意。我呢,有一个朋友,他的感知力很强,我从他那里学了一招半式,才得以通过你的气息脉络,知道你的宗门。” “你不是好人!”人面蜘蛛已经爬过来了,巨大的前爪好似一对超大的镰刀,它的前爪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像是在恐吓小迪。 其实它和小迪不是第一次见面,再遇见陆离之前,小迪就碰见人面蜘蛛了,还和它打斗了一番,当然是武力碾压,把人面蜘蛛已经断掉的前肢的伤口又砍了一刀…… 别的不说,人面蜘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逃跑极速贼强,一见打不过,当下立断,跑得飞快。 那时,小迪突然顿悟:怪不得,人面蜘蛛这样的实力,都可以在南烟小镇横行霸道,还活了那么久,原来是极具生存逃跑能力。 小迪问人面蜘蛛:“你叫什么?” 人面蜘蛛和小迪算是结下梁子了,它傲娇地冷哼一声,就爬到陆离脚下,不去理会小迪。 陆离拍了下它的头,像是在安慰它,然后抬头看向小迪,“是你把它打成这样的?” 小迪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是有点,但也不全是。” 233章 再回小镇 事实上,在和小迪打斗之前,人面蜘蛛就受伤了,满身是伤。 那时,小迪第一次踏入南烟小镇,当天晚上,她听见敲门声,就出去开门了。 这一开门,把她吓了一跳,一张满脸污秽的脸对着她冷笑,视线往下移,竟是蜘蛛的身体…… 这东西是人面蜘蛛,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秘术,把将死之人的灵魂抽入蜘蛛的身体,然后占据蜘蛛的身体,成为拥有人面、蜘蛛身体的怪物。 小迪看得出神,看得入迷,禁不住发出赞叹,“我去,这南烟小镇,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那人面蜘蛛看见小迪没有害怕,它有点生气,毕竟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吓唬来小镇住的人,看见他们害怕、惊慌失措的样子,它就兴奋。 可小迪的表现,徒然超出它的预想,让它有点失望,但它还不服气,开始呲牙咧嘴,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恐怖一点。 可小迪看得更入迷了,歪着头,津津有味地观察这眼前这个传说的人面蜘蛛。一会儿瞪大了眼睛,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张大了嘴,一副很好奇地模样。 “嘶嘶……啊吼——”人面蜘蛛开始吼叫起来,它的眼睛闪着凶光,张开大嘴吼叫,好像就要出来吃人似的。 小迪还是没有被吓到,反倒得寸进尺,伸手摸了下它的脸,充满疑惑的眼睛长得大大的,“你到底,是男的女的?” “……” 小迪:“你是我见过的,最雌雄莫辨的脸。” “……” 人面蜘蛛:敢情是遇见傻子了。 哼,她不害怕,我真的很不爽,不行,我一定要让她害怕得抱头鼠窜! 想到这,人面蜘蛛举起仅剩的一只前肢,它的前肢和人类很像,有五只手指。 只见,在小迪的注视下,人面蜘蛛蜘蛛缓缓地竖起中指…… “你找死!” …… 战斗就是这样打开的,几个回合下来,人面蜘蛛就撑不下了,开始了它的逃命生涯。 话说,人面蜘蛛经常去挑衅那些来小镇的人,其实一大半的可能性,它是打不过的,但它就是喜欢去挑衅他们,就算打不过,弄得满身伤,它也乐此不疲。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有这个爱好,其实就这个问题,它自己想了好久,后面才想通:应该是这副蜘蛛身体的原主,喜欢打架吧? 有一次,在去挑衅的时候,有一个男孩自称是茅山派的,他说:打架之前竖中指,会显得比较有气势。 为此,人面蜘蛛每次遇见人,要和他们打架,都会先竖中指。 果不其然,效果很好,就是被打得更惨了。 久而久之,人面蜘蛛就养成了宣战之前竖中指的习惯,这让它在每次打架前都信心大增。 来到人面蜘蛛的洞穴,发现李遨和覃许就在里面,洞穴是一个恐怖的地方,里面都是蜘蛛网,到处黑漆漆的。 李遨看见小迪,她有点吃惊,“你又跟踪我?” 小迪无奈摆摆手,“当然不是,我呢,只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就来找你了。” 李遨不知道,小迪可以看见她肩上的三味真火少了两位,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可这又和李遨的阳间之气不一样,她的阳寿很长,不该那么早就死了。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李遨的实际阳寿和本来阳寿发生了改变。 之后,人面蜘蛛拿来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的,点了上去,才让灰暗不明的洞穴有了些许光亮。 小迪看着火焰出神,问道:“你……都21世纪了,晚上还用蜡烛啊?” 人面蜘蛛白了她一眼,“你不觉得在这种黑暗,阴森的地方点蜡烛特别有感觉吗?” 小迪不解,凑近人面蜘蛛的脸,“我还是不懂。” 人面蜘蛛:“气氛,让人心悸的气氛,想象一下,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诡异阴森的洞穴,闪着若隐若现的、明黄的火光,再配上我特有的低吟般惨然的轻呼,试问还有谁不被我吓到……哦嚯嚯哈哈哈……” 覃许:“……” 李遨:“……” 陆离:“牛!!” …… 另一边,黄砖房子里,少司刚从壁画里出来几,他神秘一笑,整间屋子极速扭曲,变化…… 转瞬间,屋外,黄砖房子还是那个普通的样子,不起眼,没有特点。 里面却早已变了样,望着竟然看不见尽头,一个偌大的坟场。 少司:“出来。” 瞬间,无数只长着锋利指甲的手从土壤里猛地伸出来,然后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仔细看,会发现那些手上的血和土早已浑浊在一起,模糊不清陷于沙土之内。 脑顶滚过隆隆的风声,站在墓碑中间的少司,满是血痂的手指轻打了个响指,他的嘴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但眼睛没有跟着笑,看起来就像皮笑肉不笑。 随后,那些手开始拼命扒开覆盖着自己身体的土,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将自己的身子拽出,爬出来…… “去找,南烟小镇——李遨。” 飘着小雪的夜晚,在南烟小镇显得格外寂静,一眼望去,疏疏的林,衬着反着白光的雪,颇像荒江野渡光景;那幢远处的房子,融在阴森森的火烧之后的灰烬里,又似乎藏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 人面蜘蛛的洞穴口,陆离正靠在人面蜘蛛的身上,在那里吹风,还不忘吹嘘,吹他的各种人生际遇。 也不知道陆离什么时候和人面蜘蛛关系那么好了,明明上次见面,他还打算动手,前几次,更是打得你死我活。这会儿竟然是可以坐下来夜聊的那张关系了! 这不由地让覃许震惊,不过想想:陆离本就大大咧咧,没有心机,还特别自来熟。这样一想想,就不觉陆离在此刻的所作所为很奇怪了。 李遨坐在覃许旁边,一直默默地盯着烛火,她好像对烛火很感兴趣,直直地观察着烛火的涌动…… 小迪托着腮,有些疲惫地看着洞口那一人一蜘蛛,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多了点意味深长,她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覃许和小迪刚认识,虽然是刚认识,但他总觉得小迪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那种带着探究的目光时常在他脸上打了个转,随即又很快收回来,默不做声。 很多次,覃许都想问问,小迪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她是李遨认识的人,是李遨的朋友,肯定是没有恶意的。 覃许倒没开口问什么,小迪先问了,“覃许?” 覃许:“嗯?” 小迪看了李遨一眼,然后回过头笑,眼睛都要弯成月牙了。 似乎是感受到李遨和覃许的目光,她抬眼看向他们两,她的上目线弯成一个饱满好看的弧度,“覃许的眼睛,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美啊!” 难以想象,如果是没有受伤前,那是一双多美的眼睛,一切魅力、一切美的事物,都好像能在他瞳孔里由光明和阴影构成的,那里藏着山河日月,浩瀚九州! 李遨听到这话,有一点不自在,她尴尬地转过脸,不去看覃许,继续盯着烛火,安静又深沉。 那眼神似乎藏着太多的感情太多的话想说,但却什么都没有说,都在李遨转头之间迅速撇开之时,用力隐藏起来。 小迪却在这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朝陆离的人面蜘蛛走去,洞穴内只剩下两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 小迪挪了挪自己头上的帽子,帽沿微微的颤。她俏皮地把脖子往前探着一点,挡在陆离和人面蜘蛛面前,朝人面蜘蛛做鬼脸——斗鸡眼。 “哇你——”人面蜘蛛被小迪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这么无聊。” 小迪把手插在裤袋里,皱着眉头,“你不是很喜欢吓唬别人吗,我只是学学你的优秀操作,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小迪那种没有破绽的温润春风般的笑容,让人面蜘蛛泛起一阵毛骨悚然,还有那别有深意的一瞥……真是个奇怪的女孩,明明城府颇深,手段泼辣(至少在人面蜘蛛眼里是泼辣,霸道的),却要佯装成清纯阳光少女的姿态。 陆离:“妹子,你别和它怄气了。” 陆离的语气其实很不爽,话是这么说,其实是在怪罪小迪把人面蜘蛛弄伤,觉得小迪太欺负人,太嚣张。 小迪深深地朝远处的黑暗看去,眼中突然有了点疑惑,但很快那张疑惑散去,她又带着了她标志性的笑容。 “你误会了,陆离,我和小蜘蛛是不打不相识,我很欣赏它的高贵冷艳的气质,喜欢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和它怄气?”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刚说完,人面蜘蛛就被一股力量震开,陆离刚想对小迪破口大骂,“你……”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人面蜘蛛刚才坐的地方多了一个尖利的剑刃,还是用冰制成的。 显然这不是小迪做的,小迪把人面蜘蛛震开,才救了它一命。 小迪:“他来了,准备那么久,他终于舍得出门了。” 234章 少司梦境 小迪:“他来了,准备那么久,他终于舍得出门了。” 陆离:“你说谁?” 小迪:“还有谁,当然是少司啊。” 远处,少司的脸映在黑暗里,只见他目光若月夜下的海,眸子衬在眼波里,偶尔跃过粼粼波光,冷锐不凡,在对她挑衅。 …… “他大爷的,少司那小子到底想干嘛!”陆离双手环抱在一根粗大柱子,双腿离地数十米,紧紧缠着柱子,就像大熊猫一样。 底下,小迪有些发懵,她刚才以为少司要对她出手,要打一架,没想到竟然不是,而是把他们全部弄进梦境里…… 好多墓碑,这里到处是墓碑。 少司眼神很好,大老远的就看见墓碑上有几只虫子再爬,他惊起一片鸡皮疙瘩,吓得赶紧爬上身边的那根柱子。 少司:“怎么又不见覃许和李遨了?人面蜘蛛也不见了。” 这里是梦境,小迪很确定就是梦境,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让她一下子仿佛回到了梦魇神君的梦境里……为什么少司会制作梦境?他和梦魇神君认识吗?也不对,梦魇神君这样高贵的神君,怎么会和“画中鬼”少司认识?就算认识,也不该传授他术法啊? 小迪:“陆离,下来,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少司郑重地摇头,“不行,下面都是虫子!” “……” 小迪扶着额头,无奈道,“那你觉得,柱子上就没有虫子吗?” “啊啊啊!” 惊叫声掠过黑夜里,划破长空,回荡在这片偌大的墓地里。 陆离骇得差点魂飞魄散,惨白着一张脸,从柱子上跳下来,下来时,因为没站稳,还摔了个狗吃屎,好一个倒栽葱。 “……” 小迪:“你……还好吧?” “我、很、好、、、” “……” 陆离摔得满脸泥,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竟然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异性面前丢尽脸面,这让他特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真是太让人难堪了。 小迪:“嗯?听。” “什么?” 陆离刚才没有注意到,他还沉浸在自己难以释怀的尴尬中,直到被小迪提醒,他才注意,有一个很悠扬的乐器之声,那是一种他不认识的乐器,反正不在他的所知道的乐器里。 有点像小提琴的声音,但多了点清冷安静,一曲悠扬的乐章又重新飘荡在死亡笼罩的夜空…… 听了好一会儿,陆离才悠悠道:“你不觉得这音乐有点熟悉吗?” “是有点。” 突然间,陆离猛地睁大双眼,扭头看着她,眼中惊讶万千,“我想起来了,这音乐和那群金色甲虫的在拜神大典上的吹奏的亡灵之曲一样的旋律——这个曲子就是亡灵之曲。” 小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对,就是那群金色甲虫。” “你也认识?” “嗯,当时它们在觅食,我刚好碰见它们。” 陆离一顿,怔怔地看着小迪,“那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小迪耸耸肩,“就打了一架啊。” 难道那群金色甲虫少了一大半,就是因为和小迪对打的时候,被打死了?但是烧掉金色甲虫后,又为什么没有放出那些无辜的灵体,而是把少司炼制的怪物放出来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陆离弄不清,他不由地皱起眉,低头不语。 小迪轻笑,带着调皮的笑意,然后转身朝墓碑中央走去,一边缓缓道:“它们都是一群变异了的蛊虫,喜欢蚕食灵魂,有违常伦,这一邪术是冥王发明出来的,本意是用来惩罚那些罪恶滔天的灵魂,让他们痛不欲生……但没想到,竟然被心怀不轨的人偷学了去,啧啧啧啧。” 少司紧跟着身后,紧接问,“金色甲虫死了那么多,是不是你杀的?” “嗯,应该是吧。” 其实真是情况是:小迪遇见那群甲虫后,被它们团团围住,想要杀了它,它们看小迪的眼睛,就就像贪婪、残戾的猛虎,正在盯着猎物。 它们密密麻麻,形似蜜蜂,竟有数万之多,一来便扑在小迪身上,但瞬间,小迪身上出了个护罩,把它们和小迪隔开了。 它们很激动,它们想要杀掉小迪,因为刚死的人,是最好吃的,那时的灵体也是最香的。 金色甲虫用自己的尾部拼命刺这护罩,一刺就是一个小小的灵力波纹,但它们没有放弃,继续进攻。 此刻,它们眼里只有小迪异于常人的神秘灵体,它们觉得好香好香,好奇特的灵魂,顿时,让它们食欲不振。 小迪自然明白它们的意思,但她不怕,它们根本就伤不到她,她轻打了个响指,那群金色甲虫就被一团黑气笼罩,困在黑气里,挣扎不开。 那时,小迪着一身黑衣,站在水塘边,脸上蓄着笑意,笑眯眯地看着在黑气挣扎的金色甲虫,“你们,就是少司养的蛊虫吧?莱恩说,你们是少司从冥界偷出来的,是真的吗?” 说话间,黑气从她身上一丝一丝地发散出来,慢慢悠悠地往金色甲虫卷去,像是有无数道黑色的细线那群金色甲虫密密缠裹住,让它们痛苦不堪。 她自言自语,“看来,是真的。不过,我很想知道,少司这样的实力,是怎么在冥界偷的蛊虫?” 说完,她默默看着那群金色甲虫好久,脸上的笑也僵了:冥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转身离开,身后那团黑气才散去了。 黑气散去后,噼里啪啦地的,掉了很多金色甲虫的尸体在地上,只有一些很强壮很年轻的甲虫活了下来…… 陆离慢悠悠地跟在小迪身后,跟着她,穿过一个又一个墓碑,是的,穿过,就像灵魂状态,直接闯过墓碑。 这让陆离好一阵惊讶,可当他试图朝另一个方向走,没有走小迪走过的路,“砰!” 是的,他狠狠地撞在了墓碑上,那个墓碑很高,有一米多高,直直地和他的胸口撞了下,撞得他胸口发闷…… “跟着我!这里有少司设下的结界,一不小心,就结束在这了。”小迪听到动静,停住脚步,像是在等陆离。 陆离看着小迪眼神更奇怪了,“我想得你像个人。” 小迪:“我是人,当然像人。” 陆离:“我的意思是说,你像极了某个人,我和她也不熟,也就有一面之缘。但我真的绝得,有时候,你好像她,你们的神态,说话语气,甚至是发呆时的表情都很像。” 小迪白了他一眼,继续赶路。 陆离:“你别不信,有时间的话,我把她联系方式找来,让你们见见,让你知道什么叫神似。” 小迪:“和我神似,那她肯定很漂亮,很优秀。” 陆离:“嗯,她确实很漂亮,你嘛……咳咳,你们是不一样的美。” 小迪:“你刚才又说我们神似?” 陆离:“我不是说长相——总之,看着很像。” 小迪默默摇头笑了笑,没有再搭话。 走了一会儿,他们停在一个巨大的棺材面前前,这口棺材摆在这里,十分和谐,毕竟周围都是墓碑,和气氛莫名般配。棺木通体黑沉,棺形打得十分漂亮,也很大。 小迪拍了拍它,木质坚实,响声噔噔,道:“好棺。” 陆离:“你干嘛?你不会要盗墓吧?” 小迪一边推开棺材盖子,一边说道:“里面什么都没有,我能盗什么?再说了,你别忘了,这里可不是现实世界。” “砰!”的一声,棺材盖子小迪麻利被仍在地上,地都震了一下,可想而知,那盖子有多重! 盖子离开棺材后,他瞥了一眼里面,里面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空空的。 陆离沿着棺材,默默地来到掉落在地上的盖子,假装不经意间伸出手,想要挪动棺材盖子——可是,他竟然发现他挪不动! 这让他看着小迪的目光更意味深长了:我靠,大力出奇迹啊! 陆离的这些小细节,小迪自然是没有注意的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棺材里,一开始还是附身低头观察,到最后,直接跳进去,好好研究琢磨。 “我好像,看见机关了。” 小迪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咔嚓”一声,随后,在传来重重,东西掉落地面的一声沉闷。 陆离看见看过去,发现刚才还在棺材里的小迪依旧不见了,棺材底出现了一个四方形的漆黑的洞口,他惊讶地伸头看去,发现这个洞口传来微弱的光,再定睛一看,那是一团烛火…… 陆离:“小迪,是你吗?” 洞口下,传来小迪的声音,“是我,我终于找到藏着覃许眼睛的地方了。” “覃许的眼睛?” “是啊,也就是少司的真身。” 少司的真身! 陆离愣了愣,少司的真身竟然藏着自己制造的梦境里,还把他们都传送过来,他难道不怕被发现吗? 当然,陆离一开始也是不相信是在梦境里,直到他跟在小迪身后,一次又一次地穿过那些障碍物,他才能相信小迪的说法。 底下又传来了小迪的声音,“快跳下来。” “好像很高啊?” “少废话,又死不了。” “……” “快点。” 235章 地洞男尸 陆离,你给我下来!” “我恐高。” “……” 就这杨,他们僵持了好久,就在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陆离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电话那头传来覃许的声音,“在吗,陆离?” “废话吗你这是?” “我们现在在一个学校的寝室里,你们在哪?你是和小迪在一起吗?” 学校?又是学校?小迪竖起耳朵,听得陆离手机那头的声音,她叹了口气,心想:少司真爱和学校过不去。 不会又是振兴中学吧? 小迪:“陆离,你问问覃许,他是在振兴中学吗?” 陆离把小迪的话复述一遍,覃许略思考片刻,“好像是。” 手机那头突然传来刺耳又难听的尖叫声,紧接着就传来覃许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好了,她又来了!” 陆离心中大感不安,连忙问道,“没事吧,覃许?李遨呢?她在你身边吗?” “砰!”手机那头传来剧烈的碰撞声,和嘶吼声与尖叫声此起彼伏,覃许所在的地方重新陷入了之前的恐惧和疯狂中,陆离听着都觉得格外惊心动魄。 “李遨不在,我不知道她在哪,我找不到她。” “人面蜘蛛呢?” “不知道,我现在是一个人……陆离……如果,如果你遇见……嘶嘶……嘟嘟嘟嘟……” “喂?覃许?” 电话那头已经没有覃许的人声音了,只剩下刺耳的杂音。 陆离突然有点慌乱,他盯着手里的手机好一阵,确定覃许已经没有再和他通话,才把手机收起来。 还没等小迪说什么,他就自觉地跳下去,慌忙问道,“知道怎么去覃许那边吗?” 小迪摇头,“不清楚,这个问题你问少司更有意思,他肯定比我清楚。” “这不废话,那小子贼猥琐,从来不出来碰面,就会在背后搞小动作,下次,让我看好他,我非扒了他的皮。”陆离一边观察着这个新来到的地洞,一边吐槽。 下面是一个蛮窄小的地洞,很黑,开了手机电筒后,才能勉强视物。 在背后搞小动作?小迪突然被这句话弄笑了,不过想想,少司确实是这种人,在背后阴人的手段高明,上次在车站搞那么一出,害得那么多想要得到天启门帝普神丹的修道者枉死在那,真是个很擅长玩阴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少司的实力,如果不玩阴,还真的搞不过谁,连陆离,他都打不过,好在少司手段高,把很多比他厉害的人玩弄于手掌之中。 小迪举着蜡烛,好笑地看着陆离,“可我听覃许说,你蛮害怕少司的。” “胡、胡说。” 陆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少司的实力感觉还不如他,可看见少司时,总是会莫名心慌,就像猎物看猛虎那样,来自远古血脉的恐惧。 是的,他对少司就是这种害怕,也许是因为少司养虫子,这就更害怕了。 一想到少司,就会想到蛊虫,想到蛊虫,就会想到小黑虫。 说来也奇怪,覃许一直把小黑虫放在口袋里,自从上次被那群怪物追杀,小黑虫就一直没有出来,在覃许的口袋里安静地看着他们,有时候会伸出脑袋看他们,但都没有说话,就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敢说话。 “嘣——” 身后,传来碰撞声,紧接着传来小迪哀怨的声音,“我去,疼死我了。” “怎么了?” 陆离回头一看,把短筒照向小迪的位置,发现是是一个白白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好奇地走上去,小迪也刚站起来…… “身后,你身后!”陆离差点失声,那是一副怎样让他心悸的画面:随着小迪的起身,那个白白的东西也紧随着起来,之后白布掉落,露出一个男人身体,准确的说是男人的尸体。 小迪赶紧回头,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我去!” 小迪赶紧推开身后的尸体,但是发现推不开,就像粘住了一样。 嗯?好像这具尸体有点熟悉?小迪不再去推那具尸体,反而是紧紧盯着他,男尸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像刚死的人,甚至皮肤还是柔软的,要不是脸上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发青,小迪都要怀疑这不是尸体,而是一个昏迷的人。 “你干嘛,还看得蛮起劲?”陆离看着这一诡异的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伸出手想把小迪身后的男尸推开,后来发现是小迪的衣服勾住男尸了,解开后,才把男尸重新放回地上。 看着他的脸,陆离也觉得有点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陆离身为茅山道人,自小就和各种死人,各种亡灵接触,看见死人是没有感觉的,但是在这种地方,这个环境下,他竟然觉得有点害怕。 因为这里可是少司的梦境啊,鬼知道这里的尸体会不会诈尸? 陆离赶紧把白布重新盖上尸体,把男尸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眼不见,心不烦! 小迪一时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副尸体那么熟悉?这让她很难受,强烈的好奇迫使她再次去伸手掀开白布,“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少司的梦境里?” 陆离苦笑不得,一手抚着自己的额头,“小迪,你是我见过的最爷们的女人,真够硬气的,在这种地方,看见尸体还那么淡定!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你的力气是真的大……你是怎么做到一只手就掀开棺材盖子的?” 被夸像爷们,小迪是真的开心不起来,她不服气地“切”了一声,但又无力反驳,毕竟她真的天生神力,从小,她就发现自己力气惊人,想起这些,就是悲伤的回忆: 小时候,和男生掰手腕,竟然一不小心把男生手弄骨折了;和同学打排球,也能用球把人打重伤;有时候,想学人家小女生扭不开瓶子,可是,竟然一不小心把瓶子扭坏了…… 此类事情,还有很有,不过这些年,她学着控制,已经对自己的力气有了很好的控制,收放自如,有了很大的进步,不会再被同龄人当做怪咖了。 陆离当然不知道小迪在想什么,他还在那里纳闷,“我一大老爷们,竟然都自愧不如,你真牛!” “闭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力、气、大!” “……” 吵闹间,只见身后那白布动了动,僵硬又恶臭的双手诡异的慢慢抬起…… 尸体腐烂的恶臭,让他不禁捂住了鼻子,刚才还没有的尸臭味,现在很浓烈。 陆离忍不住皱起眉头,捂住嘴巴,朝刚想说什么,就突然瞥到小迪身后那具男尸,发现他的手正僵硬地伸着,一动不动……这一幕,让他惊讶地都忘记了用手来捂住鼻子,脑子一下子懵了。 因为某种强烈的感觉,几乎让他失去了嗅觉,他错愕地瞪大眼睛,“小小小……” 小迪:“嗯?干嘛?结巴了?” “你身后……” 小迪好奇地回过头,看见那双伸直的手,发出“咦”的一声,一开始,眼里都是惊讶,最后竟然有些许兴奋,“哇,少司厉害啊。” 果然厉害,不仅会制作梦境,还会操控尸体,最重要的是,他会控制蛊虫,确实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 陆离赶紧把小迪拉走,靠在墙上,尽量离那具尸体远点,“姐们,你现在还有心情夸赞少司?他是要害死我们。” 小迪:“别担心,不就诈尸嘛,多大点事。” 话音刚落,那具男尸开始扭动身体,猛地睁开眼,空洞的眼眶对着上面,里面清晰可见的黑色蛊虫。 小迪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好像有东西在动?” 陆离惊愕地看向小迪,用着微颤的声音问道,“是不是黑色的虫子?” 小迪为了看得更清楚,上前一步,盯着男尸的眼眶,发现确实是黑色的虫子,每一只眼睛都有好几只虫子在蠕动,那场面小迪都觉得恶心。 但强烈的好奇让她继续上前,身后陆离的声音都变了,“你回来,别过去,你回来……” 但她没有听,走上去,一脚踢开那张白布,露出男尸全部的身体,男尸只穿一天长裤,身上没有上衣,因为没有上衣,所以看得很清楚,他的胸口有很多伤口,看来这些伤,就是致死的原因了。 最可怕的是,那些残缺的的伤口里也有蠕动着黑色虫子,在他的血肉里钻来钻去,那场面,看得小迪有点不舒服,确实有狗恶心的。 这里面胆子最小的陆离顿时脸上就没有血色了,他感到全身发痒,仿佛那些虫子都还在他背上爬行着、蠕动着、吸食着他的血,脑子一片空白,连要逃跑都忘了,定定地站在那。 “我知道他是谁了,”小迪回过头,脸上还带着一点得意,“陆离,我知道了,他是人面蜘蛛,这是人面蜘蛛。”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他的眉眼和人面蜘蛛的脸一模一样,他就是人面蜘蛛,这是人面蜘蛛里面那个灵魂的身体。” “那……好像是有点像,我们……后面,小迪!” 236 少司梦境 小迪,你身后!”陆离几乎是吼出来的。 下一秒,他没有迟疑,一把把小迪拉开,麻溜地手一挥,几乎就在他变招的瞬间,手掌发出的气随之挥了出去,他的动作看似不快,却是轰的一声,那具男尸被狠狠地撞在墙上。 回头看去,只见那具男尸已然摔在地上,调整好姿势后,然后扬起脑袋看向小迪他们站着的方向,眼眶里的那些长着翅膀的蛊虫纷纷也看过来。 但是,男尸没有再出手,他有点警惕地趴在地上,就像蜘蛛那样手脚并用,以着奇怪的姿势趴在那。 小迪:“那些蛊虫能控制那副尸体。” 尸体里的灵魂已经在蜘蛛身上了,所以那副尸体只是空壳,尸体能做什么,要做什么,都是他身上的蛊虫决定的。 陆离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眼睛有点闪躲,“小、小、小迪,你不害怕,就上吧,那些虫子交给你了。” 说着,陆离躲在墙角,一副受精十足的样子,看得小迪都怀疑刚才那个救他的陆离是不是真的了? 地上,那具被蛊虫操控的尸体,正趴在那,警惕地看着小迪。 一和小迪对视,那些蛊虫纷纷愣了一下,僵在那不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吓得惊恐至极,抖得厉害,竟“咿咿咿”叫不出来了,随即变赶紧钻回尸体里,不敢出来。 “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向你进攻?”陆离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具被蛊虫操控的尸体。 一天前,也是这样的尸体,在小镇上,可是追了他和覃许好久,可现在,那群蛊虫竟然不攻击小迪? 哼,着待遇也差别太大了!陆离一想到这就委屈巴巴,想到那天,让一群被蛊虫操控的尸体追了一晚上,陆离就浑身难受,那可都是虫子啊。 如果不是虫子,他倒是不怕,就算死,也要拉他们陪葬,可是看到虫子,他所有的勇气和魄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心只想逃跑,逃得远远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人品吧。” “……” 小迪当然是知道为什么的,因为她很清楚那些蛊虫的来源,它们来自冥界,是冥王茶吉尼天创造的,它们对冥王的害怕是刻进血液里、烙在骨头上的。 这个地洞很黑,小迪举着蜡烛,她的脸被烛火映得黄亮黄亮的,儿而她那双如夜的黑眸,正望着那具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在那跳跃的烛火下,烁着星星般的辉芒,意味深深。 半刻后,她收回目光,转了个身,来到一处石壁停下,往上一按,竟然出现了一个出口。 往里一看,那是一条很窄的通道,只能勉强挤进一个成年人,而陆离这种身高还得俯着身,才能进去。 小迪回头看了陆离一眼,催促道,“还不进去,你不是着急要去见覃许吗?” “覃许?才那里过去就能见到覃许了?”陆离有些激动,用着包涵期待的目光看向小迪。 “当然不是。” “你在开玩笑吗?” “我可没有功夫跟你开玩笑,这个通道是去放着少司真身的地方,只有找到少司的真身,就能操控少司的梦境,到那时,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陆离豁然开朗,表示很赞同小迪的说法,然后很快挤进通道,嘴里还念念有词,“虽然近这种地方,有失身份和颜面,但大丈夫能屈能伸……” 陆离是真的啰嗦,小迪发现,陆离只有在害怕的时候才会安静一点,刚才在外面他多安静,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 现在他不害怕了,话就多了,还特能扯蛋,跩了吧唧满不在乎还一口东北味的样儿,很跩很痞,骨子里又是个傲娇,这种人就是让哭笑不得。 哦,想起来了,陆离可是莱恩的师弟,他们两,可真的很相似呢,那个嘴,真是太让人难忘了。 小迪跟在他后面,不停地叹着气,等到陆离终于不再说话,她才插嘴,“那个,我刚才听你说,你和覃许去烧金色甲虫,后来发现闯了大祸,把那群怪物都放出来,是吧?” 陆离:“是啊,那天晚上,可刺激了,我一看吧,那门打开后,一群趴在地上的尸体就朝着我们过来,模样可凶了,好在我反应快,拉着覃许就跑了,不然,我们差点就死在那了!” 其实金色甲虫就是蛊虫的真正成熟的样子,这样的蛊虫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就是怕火烧。 一旦被火烧死,那些被他们蚕食的亡灵就会失去寄居的躯壳,但也逃不走,因为被蚕食过的亡灵是依赖蛊虫存活的,蛊虫对他们的束缚还在,也就是还必须用陆离手里的钥匙才能彻底解脱他们。 但那时,那群被蛊虫控制的尸体来得太快、太突然,陆离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这样错过了超度他们最好的时机。 小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些金色甲虫确实凶,那天她遇见它们觅食,那些金色甲虫可是给了她很深的印象,它们竟然想要杀了她! 同样都是蛊虫,可那些还没进化成金色甲虫,还是黑色虫子的蛊虫,就显得很不一样,它们很害怕小迪。 可那群金色甲虫明显不怕,就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自冥界,它们是少司完完全全的傀儡。 小迪:“蛊虫之间,都是心有灵犀的,一旦发生什么,其他蛊虫立马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烧金色甲虫时,会有其他蛊虫出来制止了。” 一路走,一路说,他们终于穿过了这条长长的通道,来到了一个偌大的地宫,陆离站在了那,好奇地环顾四周,在里面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重重脚步回声。 小迪满意地看着,“对了,就是这里,和莱恩说的一模一样。” 莱恩之前来过南烟小镇,但没有见到少司,他只是和一个长得人面蜘蛛身的怪物打了一架,走之前,他还对人面蜘蛛说:你要想自己看起来酷一点,就在每次宣战前,给他们竖中指,这样,你很显得很专业,很有气势。 是没有见到少司,但陌生人的到来,少司是知道的,他当即给了莱恩一和梦境,想把莱恩困在里面。 但莱恩找到了藏在梦境的少司真身,破了少司的梦境,还把少司弄了一身伤。 这就因为这样,莱恩招惹了少司,才有了之后振兴中学的一切,那是少司想要报仇,但他没想法,在自己设的结界里,他也打不过莱恩。 少司原先以为,莱恩只是茅山派一个有点本事的道人,但没想到,莱恩竟然有那么强悍的实力。 也正因为这一点失算,差点让少司死在自己设下的结界了,那时,在振兴中学里和莱恩动手,他被打得重伤。 莱恩看着是一个很爱笑,很活泼的男孩,但其实,他动起手来,比谁都狠。 当时要不是浩于莨出手救了少司,把莱恩和顾言之他们都引开,少司可能就折在那了。 而莱恩也是后来才想到和少司的一切恩怨,当时他不小心闯入南烟小镇,然后被少司困在梦境里,为了出来,他找到了少司的真身,还伤了少司,这次彻底惹怒了少司。 也是在振兴中学出来后,莱恩才仔细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 也是之后,在和小迪的一次谈话中,他莱恩才知道少司就是那个因为犯了错,被罚到人间投胎,尝遍人世苦难的鬼差的眼睛,也就是现在的人类覃许的眼睛。 现在,在少司的梦境里,小迪也找到了莱恩的地宫,那里就有少司的真身。 陆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地宫,地宫很高、很巍峨,在地下,竟然有那么雄伟的建筑物! 陆离的心跳骤地变快,他甚至可以听到猛烈跳动的声音,在这里显得分外骇人。他看着地宫,强烈的不祥预感扑袭而来,她几乎是很慢,用着极轻的脚步靠近那座地宫,才敢抬起头缓缓直起了身。 小迪被陆离胆战心惊的样子,弄得苦笑不得,“你不用这样,弄得神经兮兮的。” 陆离不服,“那……那你不觉得奇怪吗,少司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在离他的真身那么近的地方,他就不怕被我们找到吗?这其中一点有诈,越容易找到的真相,都不是真的!” 小迪无奈摇头,解释道,“少司之所以把我们放在地宫的附近,是因为我们的实力高于他。越靠近眼睛,梦境就越强大,他也只有把我们放在这,才能困住我们,不然,放在覃许的地方,我们分分钟就逃出去了。懂了吗?” 是的,这就是少司的愿意,他把小迪和陆离放在这,就是为了更好的困住他们。 但他没有想到莱恩已经把之前来过的经验和小迪说了一番,这下,小迪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放在眼睛的地宫,对少司来说,又是一次失误。 “竟然是这样……那,覃许呢?他会不会有事?还有李遨呢?她怎么一直没有动静,手机也打不通,她不会出事了吧?” 陆离紧跟在小迪后面,心中又开始焦急起来。虽然说和覃许李遨认识没多久,但怎么不能白白看着他们出事啊? 237章 铜匣子 地宫很大,为了两人不分开,怕分开之后会找不到对方,他们一直紧挨着。 陆离一直喃着,“到底在哪啊,眼睛?”心里各种焦急,他很担心覃许,覃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别说遇见鬼了,遇见持刀的疯子,他都危险,尤其是在这种变化莫测的梦境,还不知道,覃许会遇见什么。 陆离的担心小迪看在眼里,她的腐女之魂又开始燃烧了,悄咪咪地对着陆离笑。 陆离一转头看她,她就尬尴地移开视线,干笑几声。 陆离:“你……不会是在偷看我吧?” “当然没有” “别装了,我那么帅了,这些年喜欢我的女孩多了去,也不少你一个,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证明你眼光好。” 陆离莫名的自信,又让小迪想到莱恩,这对师兄弟,怎么都那么厚脸皮? 小迪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陆离,“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没有喜欢的女孩?” 陆离被她问得愣了一下,奇怪地看她一眼,“当然没有啊。” 小迪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眼里的兴奋和激动差点溢出来,“也就是说,你喜欢的是男孩子?” 陆离一脸震惊,“你胡说什么,我是直男!正儿八经的直男!” “好了,我懂。” “你懂什么!” …… 走近那座地宫,过了一道石门,前面就是安放棺椁的墓室。这里对比外面,是豪华不少,墙上镶嵌满了各色的宝石和夜明珠,天顶上是栩栩如生的壁画。 而正中央的巨大水晶棺告诉了她们,放置少司真身的地方到了。 他们走过去,停在水晶棺面前,没有棺盖。三重加印的梵链层层落锁。 肉眼可以看见水晶棺里面放着一个铜匣子,但并非普通的铜匣,虽然只有一个拳头大小,但看有上面精美的雕刻花纹,看上去价格不菲。 陆离拿走铜匣子后才发现,底下还放着一方玉石制作的棋盘,磨制得十分光滑。 陆离讶异地看向小迪,“那是什么?” 小迪摇头,“不清楚。” 接着,小迪把棋盘拿起来,仔细端详,说来也怪,经手心的摩挲,那白玉棋盘就失去了明亮的光泽,变得暗淡无光的,不时发着一种黑光。 陆离:“什么情况,这是被氧化了吗?” 小迪白了他一眼,“大哥,这里……是梦境。” 说着,小迪就继续棺材手里的棋盘,另一边,陆离则打开了铜匣子,可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陆离惊讶道:“怎么回事!” 小迪观察四周,用蜡烛走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异样,这里除了这个水晶棺,什么都没有了。 手里的棋盘中间有两个凹起部,隐隐有一块纹路。棋盘的两端,还有厚重的铜绿,一看就能知道这东西年份不浅。 小迪突然说道,“也许,眼睛不在铜匣子里。” 听到这话,陆离大失所望,随手就把铜匣子扔了,嘴里还念叨着,“上次被你朋友发现眼睛的藏身之处,少司肯定不会再放在同一个地方了,也许眼睛早就搬家了。” “轰轰……轰隆……” 整个地宫突然都开始摇晃起来,乱石纷纷落下,而小迪却恍若不觉,此时此刻,她手里的棋盘已经尽成血红之色,诡异之极。 陆离艰难地站着,看见小迪手里的棋盘时,大吃一惊,“小迪,你手里的东西不对劲!” “我知道,因为——覃许的眼睛就放在这。” “你……” 乱世掉落,差点砸到陆离身上,他敏捷躲开后,目光看向来时的石门时,心一沉,发现刚才进来的门已经被巨石遮住了,出口已经完全被封了。 最恐怖的不是这个,最恐怖的就是陆离看见地面竟然在坍塌,从最外面一圈开始,迅速朝中间蔓延。 陆离吓得脸色有些苍白,他定着远处,往坍塌的地方看去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让人心惊胆颤。 越来越多的地面,纷纷塌陷了下去,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到了后来,连整块的石壁,也向下方崩塌跌落下去,落进了那一片深黑,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就在要蔓延到陆离脚下时,小迪一脚把他踢到水晶棺旁边,嘴里然后还无奈道,“这种时候,你还有时间发呆,不想活命了?” 这话,让陆离瞬间清醒,他摇了摇晕沉沉的脑袋,有些疑惑,刚才那十几秒,他的脑子都是放空的,整个没有任何意识,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想着,就见小迪跑过来了,很麻溜地跳进水晶棺里,“快上来。” 陆离不敢耽搁,赶紧跑上去,两个人挤在那小小的水晶棺里。 刚上去不久,地面就全部坍塌了,连水晶棺底下的地面都陷落下去了,但水晶棺还好好地立在正中央,一动不动地浮在那。 小迪:“你刚才怎么回事?叫了你半天都听不到?” 陆离懵了,因为他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什么都没有听。” 小迪眨巴着眼睛,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间断性失聪?” “……” 这时,陆离突然想到刚才走近地宫时,看见石壁上挂着一张壁画,里面有一只手,一只很苍白的手掌,完全鲜活到似要从画中跳出来般。 那时,陆离觉得有趣,就拿手机电筒仔细照,想要好好观察壁画,不知道为什么,仔细看,也不觉得画得有多细致,但就是恍惚间,总觉得这幅画有逼人的灵气,好似画中手掌真的有生命,而且,他那时似乎听见壁画里传来了声音…… “我听见壁虎里传来了声音。” 小迪:“什么声音?” “它说:好朋友,就要一起玩游戏!” 好朋友就要一起玩游戏! 这话让小迪一顿,这使她立马想到振兴中学,她曾经在那里遇见的一切,在被游戏淘汰后,她记得很清楚,她出现在车站附近,一直被魇兽追到车站…… 陆离没经历过振兴中学的一切,他自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迪:“振兴中学。” “什么?” 小迪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默默伸出拿着棋盘的手,把棋盘放在他们二人中间,接着手收回,但棋盘仍在,它漂浮在半空中,尽成血红之色,诡异至极。 “你刚才说,覃许的眼睛就在棋盘里?那铜匣子又是怎么一回事?”陆离不解,总不能铜匣子只是瞎放的吧。 小迪看出了陆离的想法,她点点头,“真的只是瞎放,因为——是你师哥莱恩放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 小迪重重叹了口气,抚着自己的额头,万般2无奈,有时候真的觉得莱恩很让人苦笑不得,“因为,我在你拿铜匣子时,不经意看见匣子底下有一行字:莱恩之物,借棺放置,不喜勿扰!” 顿时,一种奇怪的气氛洋溢在这一片凌乱的废墟里,清风夹杂着一点别样的意味拂过他们凌乱的发丝,一种久违的感觉荡上心头……这种久违的感觉不仅小迪有,陆离也有,因为他,可没少被莱恩坑! “所以,那铜匣子只是莱恩混淆视野的,真正藏着眼睛的,是这个棋盘。”小迪指着棋盘,一边说着。 陆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仅仅是觉得好玩,放个桐匣子遮住棋盘,让之后来的人,觉得眼睛放在匣子里,迷惑他们。 至于又为什么在匣子底下写那么一句话,这只是他恶作剧成功后的一种嚣张至极的炫耀,同时也在挑衅少司。 少司并不敢去触碰莱恩放的铜匣子,因为铜匣子上有三重加印的梵链层,就是为了防少司,针对少司,但对其他人,又没有半点伤害。 让少司看着铜匣子,但又无法移走,恼怒异常,又无能为力,这就是莱恩对少司最大的挑衅。 小迪当然猜的到这些,想当初,她也是无数次被莱恩气得半死,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同情少司。其实少司也算不得罪大恶极,要不是原主覃许被欺得太惨,他也不会心生怨恨,做了那么多错事。 可以说,南烟小镇大部分人,死得可怜,但也活该,小迪从不觉得有什么怨,以德报还,翻下的错是需要承担的,就算当事人不计较,也不能清洗曾经翻下的错,欠下的债。 但少司在这一世,做的错事,也造成了无法弥补的过错,巨大的杀戮是神灵不会原谅的。 陆离:“莱恩,还真是……幼稚得可笑。” 小迪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始催动咒语,顿时有声音从棋盘传出,这些声音森然,让人听了后会心神震动,但又听不清是什么意思。 陆离面色微变,错愕道,“对,就是这个声音,壁画里就是这个声音。” 小迪也听出来了,这是当时在振兴中学的声音,那个说“朋友,就要一起玩游戏”的声音。 她当下掐诀一指,立刻她的储物袋内飞出两张黄符,环绕身侧守护,而她的面前,那棋盘不停闪着红光。 238章 对面宿舍 小迪看了左侧的空无一人的黑暗角落一眼,用食指和中指往棋盘一夹,手在一抖,手指里红光变成一粒白子。 陆离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到小迪微微笑着,眼睛的光近乎狡黠:“少司,只论生死不算有趣,不如我们以承诺为筹赌这局胜负,怎么样?” 黑暗里,渐渐形成一个消瘦的身影,仔细一看,却是少司的脸,他像病了一场,整个人似乎都死气沉沉,眼神也变得愈发阴沉。 他僵硬地伸出手,张开手掌,现出他手里的那枚黑色棋子,然后再用力一捏,便和粉末一般纷纷掉落落,越搓越急,洒了下来。 少司阴着脸,“那你觉得该以什么为筹,才最好?” 小迪微低垂眼睑,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把把白色棋子轻轻放入棋盘,瞬间棋盘红光乍现,把整座地宫都吞噬在里面…… 振兴中学里,覃许躲在一个宿舍里,从窗户往下望,能看见偶尔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拼命奔跑,嘴里叫着救命,声音凄厉。 “开门、开门……”这时突然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但是,覃许没有任何响应,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踱步在门前,然后趴在门上,透过门缝看外面的情况。 覃许皱着眉,显然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可现在明明是白天啊,走廊那里不该那么暗。 正可恼地想着,外面的敲门声就突然停下来了。 接着,传来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男孩的声音,他的嗓子还没有完全变声,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青嫩好听,“大哥哥,可以放我进去吗?” 竟然是小孩的声音? 这让覃许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些,刚想伸出手打开门,手机就响了。 “滴滴滴……”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小天使”,那是他对李遨的备注。 竟然是李遨,这让覃许顿时欣喜若狂,他赶紧接听,“李……” “听我说,别开门,谁都不要放进去。”李遨的声音有些慌张,连呼吸都显得有点急促。 覃许深深地看了门一眼,后腿一步,对着外面的小孩说道,“小弟弟,隔壁宿舍好像没有人,你去隔壁宿舍吧。” “大哥哥,我害怕,我不想一个人待着。”孩子带着乞求的语气,听着可怜兮兮,让人怜恤。 手机那头,李遨站在对面的女生宿舍里,两个宿舍隔着大概有书十来个操场的距离,肉眼是看不见宿舍里的人的。 可幸运的是李遨在她躲的宿舍里找到了一个望远镜,她一安定下来就开始拿着望远镜到处寻找覃许的位置。 因为一开始还不确认覃许的处境是否安全,所以她根本就不敢联系覃许,怕会影响到他。 直到半个小时后,终于在对面斜上角的那栋男生宿舍的四楼发现覃许的踪影,然后看见他朝门的位置走去,她知道,很大可能是有人来敲门了。 所以她赶紧打电话,必须通知覃许,不能让他善心泛滥,谁都相信。 可经历了那么多,覃许早就不是李遨心里那个善良得让人心疼的男孩了,就算没有李遨的提醒,他也不会打开那扇门,因为他很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许久,覃许都没有发声,他沉默下来,然后缓缓转身,朝阳台外边比了个“v”字形的手势,他知道,那么及时就打电话过来的李遨,肯定在某个地方,可以通过阳台看见他。 见覃许那么久都没有回答,外面传来一个很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绝对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沙哑、诡异,带着“咯咯咯咯”的声响,像是骨头磨擦的声音,也像是硬物断裂的声音……总之是覃许从未听过一种声音。 “我没事……你没事就好,我……”很担心你,果然,这话,他还是说不出口,覃许盯了眼手机屏幕里“小天使”那三个字,嘴角扯了几抹笑意,“小心点。” “好,你也小心。”说完,李遨就挂断了通话,拿着望远镜的手徒然放下,什么都没有说。 男宿舍里,覃许的身影停在那,然后猛然抬头看向阳台,像是在找李遨的身影,奈何,凭借他半瞎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大哥哥,你听见了吗?那怪物来了,我害怕,大哥哥,我求求你,把门打开。”说着说着,那孩子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 覃许挺了挺坐僵硬的背,紧盯着手机屏幕,脑子仿佛麻木了般,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直到听见外面的声音才有了半分清醒,黯淡宁静的面庞瞬间带了几分冰冷。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然后靠近那扇门。 另一个口袋,小黑虫好奇地抬起头,看着覃许那张变得冰凉漠然的脸,它突然有点害怕,那一刻,它竟然有些恍惚,怎么覃许和少司那么像?还是说他们本就是一体? 覃许自然没有注意到小黑虫的注视,他只是对着门外的小男孩扯开一抹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笑意,这次是残戾的,寒芒掠瞳,眸中虽依旧柔意轻泛,却隐着无限阴狠和森寒。 陌生的,很陌生的覃许,小黑虫僵在原地…… 眼光下可以看见,他的身躯悄然散发出极其不易察觉的气体,看上去就像笼罩在淡淡的灰色烟雾里一样,那是和他眼睛差不多的颜色,灰蒙蒙的。 “大哥哥!”门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音量,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我若是不开门,你闯不进来,是吗?” 随着覃许的走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潮湿的漆黑脚印,然而暴露很快就变消失不见,就像踩在水里,一会儿后就归于平静,只剩下一层沙砾般薄薄的灰色颗粒。 “你怎么那么狠心,我只是一个小孩,学校里除了那么多怪物,我当然害怕,不敢自己待着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收留我?” “你在我面前装?哼,我骗过所有人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单细胞!” 见覃许这样回答,接着门外传来沉重的敲门声,走廊里里,也响起极其急骤的脚步声音,于是宿舍的门猛然地被踹了好几脚,但好在门还很结实。 覃许扭了下脑袋,脖子里传来“咔咔咔”的声音。 而那在外面那黑暗中那个小男孩,顿时出现的充满恐惧的眼睛和惨白的脸,他竟然不受控制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死死掐住,自己的两只手还在不断地收紧,疼得他甚至无法呼吸。 “有个人很关心我,她一直在对面的女生宿舍看我,我不能让她失望,所以,我就不亲自出去解决,你——好自为之!” 刚说完,外面那个小男孩顿时就没气了,手一松,整个身体摔在地上,瞬间化作一顿白骨,然后白骨化成灰,洒满走廊,一时间,地上只剩下那套全身黑色的衣服。 宿舍对面,李遨又重新拿去望远镜,她不放心覃许,怕他再次犯傻要打开门。 一看,就看见覃许站在阳台,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打字。 几秒后,微信里就传来了覃许的消息:你还在看我吗? 李遨:是啊,不放心你,你老是菩萨心肠泛滥,我得看着你。 望远镜那头,李遨看见覃许勾唇笑了笑,连眉梢都流出浅浅的笑意。 覃许:那我得继续善良下去了。 李遨:嗯? 覃许盯着屏幕傻笑,迅速打下一行字:因为我不善良,你就不理我了,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放不下我了……可很快他又删掉了,变成:没什么。 李遨拿着望远镜,她看得很清楚,覃许明明打了好多字,可就发过来三个字,那应该删了好多,她有些疑惑,然后仔细翻了下聊天记录,“怎么怪怪的?” 接着,李遨又发过去:你刚才删了什么? 覃许:心里话,一些不好意思告诉你的心里话。 这个消息让李遨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被人发现了内心的秘密,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开门,开门……” 李遨这边响起了敲门声,李遨原本不想管,可却发现是小迪的声音。 她愣了下,然后从阳台往下望,发现下面还是有很多学生跑来跑去,他们好像都不会累,死命在操场上逃跑,还不停叫喊。 “李遨,是我,我是小迪。” 李遨步步走进那扇门,“你真的是小迪?” “当然啊。” “证据。” 门外的人,像是觉得很好笑,“咯咯咯咯”笑起来,很久,笑够了,她才憋着笑意,继续说,“我说,大侦探,你职业病吧?那请问我该怎么证明自己是自己呢?” “……” 这欠抽的口吻一看就是小迪,李遨没有多做犹豫,就把门打开了。 小迪棒棒哒哒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是一个李遨没有见过的女孩。 等等,那女孩怎么那么熟悉? 李遨愣了愣,仔细瞅着女孩的脸一阵,才发现,她竟然时前段时间,闹鬼的车站里的女鬼,就是那个出车祸的女鬼——岑颜诺。 “你是岑颜诺?” 239章 新生李筠奇 跟随小迪进来的女孩竟然是岑颜诺?这不得不让李遨震惊,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小迪悄咪咪地把李遨拉到一旁,对她解释道,“其实,这是曾经的岑颜诺。” 李遨:“曾经?你的意思是我们处在事发前的那段往事里?” 小迪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李遨,左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边给她翻好衣领,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仰起脸嬉笑,很开心地笑了,“和李大侦探说话,果然舒服,一点就通。” 李遨回头看了看岑颜诺,发现岑颜诺正有点不知所措地坐在一张床上,脸上尴尬不已,明显她是个比较内敛的女孩,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总是难免不自在。 不小心和李遨对视时也会忙避开视线,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当李遨又看向小迪,她嘴角一抽,心想:小迪的性格和岑颜诺综合一下就好了,一个害羞内敛,一个很自来熟…… 小迪没有注意李遨这些小心思,她来到岑颜诺身边坐下,嘻嘻哈哈地盯着她的脸,然后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眼睛也黯淡了一下,半刻后,又恢复了那副调皮的模样,“小妹妹,你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这话,把岑颜诺弄得瞬间紧张起来,她只觉得紧张不堪,向前走一步,心里也更紧张,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的瞳孔蓦然睁大,身体竟然禁不住发起抖来。 这一场面,让李遨和小迪有点无所适从,一时间,她们都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岑颜诺自己开口,用着很小的声音说道,“那天,班里转来一个很奇怪的男生,他说他叫李筠奇,长得挺帅,最重要的是他会变魔术,学校里很多女孩都被他吸引了……” 半年前,李筠奇刚好转来这个学校。 那天刚好是周一,岑颜诺因为起得晚,赶到学校时,发现学生会和老师已经在校门口,记那些迟到的学生的名字。 诶呦,被记下名就惨了,班主任那么凶! 想到这,岑颜诺就觉得恐怖,她暗暗地躲在一棵树后,半天不敢迈进学校。 不久后,她竟然看见转学生李筠奇正慢悠悠走来,但是没有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而是饶到后面。 他是要翻墙! 这一疯狂的想法瞬间让岑颜诺激动不已,翻墙可是和她这个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完全不想匹配,她也从来不敢想,竟然去做那些坏学生做的事——翻墙。 可正当她出着神,那位转学生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用着慵懒低沉的声音问她,“你打算一直躲在这?” 岑颜诺被吓了一跳,“我……我……” 李筠奇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不想被记旷课,就跟上我。” 岑颜诺虽是害怕,心里是不敢这样做的,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上去,毕竟门口那些记名的人更可怕。 之后,李筠奇带着她绕到操场的那道墙后,他后退几步,借个助力,轻而易举地翻过那道墙,然后一甩背上的书包,头也不回,就要离开。 岑颜诺急了,“李筠奇,还有我呢,你别走。” 岑颜诺开始试着爬上去,奈何身高不够,平时不爱运动,这面枪,她是怎样都翻不过去。 李筠奇听到她的声音,才不耐烦地回过头,只见他修长的双眉一皱,向旁边的岑颜诺发出了不悦的一瞥,却又没说什么,弄得那岑颜诺在他的目光下一脸紧张不堪,不知所措得都快哭了。 岑颜诺不时看着手表,她都要哭起来了,“李筠奇,你别捉弄我了,时间要到了,我没有时间了,我不能迟到,这太丢人了。” 李筠奇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漠起来,如果说他刚才只是不耐烦,那他现在就是冷漠,甚至还带着点怨恨,“丢人?那也比被人丢强!” 被人丢? “什么?” 李筠奇没有再说什么,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提着书包扬长而去了,只留岑颜诺在那道墙后面,又气又害怕,小声地啜泣起来。 那天,岑颜诺没有办法,还是硬着头皮从校门进去,一过去就被守在那里的老师训了一顿,从小就脸皮薄的她,被人当众这么说,瞬间羞愧难当,面红耳赤,混沌的朝阳都掩盖不了岑颜诺脸上被扇了一耳光般的羞臊…… 也是因为那次,让她对李筠奇总有一股气消不了,是一种怨恨,又是厌恶。 不经意见与李筠奇对视时,她总是会狠狠地瞪过去;或是在收他的作业时,故意落下,让老师误以为他没交;也会在李筠奇和她说话时,装作故意听不见,忽视他…… 这一切,都被岑颜诺的同桌看在眼里,她的同桌叫张果果,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长得像张柏芝,所以也有个别称是小张柏芝,班里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她是颜值担当,也就是班花,是很多人眼里的女神。 张果果一直都很高冷,除了对岑颜诺,她对岑颜诺总是很好,可以记住她的所有喜好、可以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扮鬼脸……对她很好,好到让岑颜诺都觉得张果果是上天派来的守护灵,属于她的守护灵。 张果果也是个很爱美的小姑娘,课桌里总是放着很多化妆品,桌上永远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镜子。 高中生活总是枯燥的,也是很美好的年纪,无数人心中就开始萌发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朦胧的感觉——情愫。 而张果果就是这样一个容易让人产生情愫的女孩,暗恋或明恋她的人很多,但她一直没有什么表示。 那时,岑颜诺觉得张果果只是高冷,也是,像她这样的女神,又是富二代,标准的白富美,又怎么会轻易被这些“凡夫俗子”所吸引。 只是,这段时间,岑颜诺竟然发现张果果对李筠奇不太一样,有时间竟然会不经意间看向他,他们好像很熟。 可是张果果和岑颜诺认识七八年了,岑颜诺从来不知道张果果和李筠奇很熟啊? 这个问题她问过张果果,张果果立马否认,说不熟。 张果果都这样说了,岑颜诺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心里这个疑惑也就越来越深了,甚至她有时还会觉得张果果喜欢上李筠奇了,不然也不会总是关注李筠奇。 这个想法,让岑颜诺越想越气,她最好的朋友怎么能喜欢上她最讨厌的男生! 之后,岑颜诺在放学后,就拦住李筠奇,并义正言辞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还告诉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配不上果果。” 李筠奇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那好像是李筠奇第一次对岑颜诺笑,但却是那样讥讽的笑,说出的话依旧很平静、很客气,但是语气中的愠怒无法掩饰,“岑颜诺,那么多年了,你怎能还是和以前一样,幼稚得可笑,对自己说出的话,做过的事没有一点责任心!” “以前?什么以前?” 她明明不记得以前见过李筠奇啊?他们明明是刚刚认识,可李筠奇为什么要这么说? “李筠奇,闭上你的嘴!”张果果突然出现,她看向岑颜诺时,眼里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声音似乎还带着点慌乱。 岑颜诺也发现了张果果的异常,冥冥之中,张果果和李筠奇真的一直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所有人。 看见张果果过来,李筠奇也不再说什么,他把手里的背包甩在右肩,然后就走开了。 李筠奇走后,岑颜诺定定地站在那,用着很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张果果,“你和他……以前是不是就认识了?他……李筠奇,我以前和他也认识?” 张果果:“不认识。” 岑颜诺也是觉得不对劲,“可是……” 张果果打断她的话,“你又没失忆,认不认识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有,阿诺,李筠奇……没有恶意的,你不用老是针对他,他只是脾气不太好。” 岑颜诺顿时脾气就上来了,张果果竟然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生说话? 岑颜诺一想到那天因为李筠奇,被校领导当着那么多人训话的画面,她对气得牙痒痒,可她最好的朋友张果果竟然不站在她、面前,还替那个男生说话? 这让岑颜诺顿时委屈起来,她指着李筠奇消失的方向,“张果果,你是不是喜欢他?好啊,真好,你现在已经学会重色轻友了!” 张果果荒乱起来,她刚想解释,就被岑颜诺推了一把,推的力度不大,却她一怔,反应过来时,岑颜诺已经跑远了。 张果果无力地摇摇头,轻声说着,“我是最在乎你的,阿诺。” …… 那几天,岑颜诺发着小脾气,自己坐在位置上,不怎么搭理张果果,张果果也很知趣,不去烦她,岑颜诺不说话,她也不说话;看见岑颜诺的笔没有墨水时,她只会悄悄地递一只笔芯过去;看见岑颜诺没有吃早餐,她会偷偷地把牛奶和面包放进她的抽屉里;依旧会在岑颜诺被老师提问,回答不出问题时,默契地把答案告诉她…… 240章 学校诡事 某天,岑颜诺饿着肚子,她习惯性地看向抽屉,果然又看见张果果留的早餐,她一阵窃喜,在那里偷笑。 趁着张果果不在教室,岑颜诺从书包里拿出早已为张果果备好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个很精美的手表。 岑颜诺为了这次生日礼物烦心了好久,就是不知道改送什么,直到有一天发现张果果的手表坏了,她才想到要送张果果手表。 在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发现张果果不在,她才放心地把手表塞进张果果的书包里,然后拉好拉链,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其实,这节课是体育课,岑颜诺因为身体不舒服,就在教室休息。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会那么安静,教室里没人,所有安静,那其他教室怎么也没有动静,隔壁班好像不上体育课啊? 周围的莫名的安静,让岑颜诺心中渐渐升起不安,她站起来,朝窗口走去,向下眺望,下面就是操场,平时体育课都是在那里上,那里总是整个学校最有活力、最热闹的地方。 “怎么回事!” 岑颜诺不解,为什么操场是没有一个人,好像整个学校只有她,她不安地伸出脑袋,朝其他栋教学楼看去,竟然发现她看见的那些教室均是空无一人。 原地轰地一怔,大脑空白,久久回不过神,她赶紧拿起手机,开始拨打张果果的号码。 “嘟嘟嘟——”好久,都没有人接听。 “怎么会这样,他们都去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岑颜诺跑出教室,在走廊上来回走动,四处观察,她发现这一层楼,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然后,如法炮制,她又跑下来,去看了其他层楼,发现没有一个人,也就是说,正栋楼只有她一个人! 就在她不知道是累得腿软,还是害怕得腿软时,身后竟然传来了些的笑声和打趣声。 顿时,之前莫名泛起的不安就渐渐消失了,她微微一笑,彻底放松了下来,心里想着:可能是学校临时在搞什么大型活动大家应该都在体育馆,又正好她刚才睡觉,所以才不知道吧? 想着,她就再次拿起手机,因为每次有什么活动,都会在班群里有通知。 不点开班群还好,一点开,她竟然看见的都是很奇怪的信息,比如: 某某某,你在哪? 都躲起来! 老师,我害怕!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那东西就在我旁边。 …… 这些消息一字一句侵袭着岑颜诺的大脑,她向来胆子就小,无暇去细辨这些话的真伪,只觉心底恐惧和不安蔓延,让她差点站不稳,踉跄几步,靠在墙上。 她再次回过头,看着刚才有学生嬉笑声的方向,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学生,而是一个大概到膝盖高的布娃娃,穿着燕尾服,还有点破旧,但是却洗得干干净净…… 它静静地被放置在走廊中间,那双眼睛很奇怪,乍一看并不逼真,缝制手法还有点粗陋,可对视久了,竟觉得那眼睛越来越有活性,它好像真的再跟你对视! 本群里说的那“东西”,不会就是那个布娃娃吧? 岑颜诺来不及多想,就拼命地逃跑,想赶紧逃离这个布娃娃。 她已经不想再待在学校了,她猛地朝校门口的方向跑去,路上什么人都没有,这样的环境越来越让她不安,她疯了似地跑。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离学校! 直到她撞到一个人,因为跑得太快,她把那个人和自己都撞倒了。 待看清,发现竟然是李筠奇。 过来那么久,终于看见一个人,也不管是谁,都让岑颜诺一直恐惧的内心有了些许平静。 她冲到李筠奇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李筠奇,我们学校不对劲,你发现了吗?” 李筠奇还是那样冷漠,但是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被她不小心碰到,就嫌弃地盯着她,然后猛地擦拭被她碰到的地方,搞得她有多肮脏一样。 这会儿,李筠奇一反常态,没有把她推开,只是微皱着眉,然后很认真地对她说,“岑颜诺,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什么?” “你听好了,这里是中转站,是通往阳间的中转站,只有在游戏里赢下来,才有资格乘冥车去往人间还阳!”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就是一个疯子。” 岑颜诺松开紧抓着李筠奇的手,用着恐惧不安的目光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手,慢慢地篡紧成拳头,这种神经紧张的动作透露出她极度焦急不安的心情。 “啊啊——” 这时不知道从哪传来了惨烈的尖叫声鬼哭狼嚎般的、凄惨的尖叫声,非常恐怖,让听者毛骨悚然,不禁心悸。 岑颜诺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许久后,才用微颤的声音对李筠奇说道,“李筠奇,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我们走……” 说着,她一边去拉李筠奇的手,想要他和自己一起离开学校,她已经不能再在学校待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疯的。 可很快,她的手就被李筠奇甩开了,“岑颜诺,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在这里,害怕是没有用的。把我们弄到这里的主,很喜欢玩游戏,只有赢了,他才会放你离开,不然你就只能一直困在这中转站了。” 说完,李筠奇就转身走开了,岑颜诺呆在原地,看向学校围墙后的那片白茫茫…… 是的,除了学校,学校之外的世界都是白茫茫的,应该说,除了学校之外,其他地方是不存在的,是一片死寂的“苍白”。 岑颜诺愣了几秒,她明白李筠奇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在骗她,这让她更加害怕了,她赶紧跟上李筠奇的脚步,不敢自己一个人呆着。 跟着李筠奇一路,什么都没有发生,李筠奇也是冷静得吓人,看不出害怕,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路上也不说话,偶然与他搭话,他不耐烦地“嗯嗯”几声。 随后,李筠奇把岑颜诺带到男生宿舍,还是他睡的那间宿舍。 宿舍里只有他两,一进去,李筠奇就赶紧锁反锁好门,才时不时凑到阳台去看着什么,总是刚才还很冷静的他,也显得有点紧张了。 安静了好久的岑颜诺忍不住说话,“李筠奇,到底怎么了?你看上去脸色不对。” 李筠奇回头看了看她,然后又看宿舍的那扇门,“不能开门!” “什么?我没想过要开门啊。” “待会儿,不管是谁叫你,都不许开门!” “……” 气氛一下子就诡异了起来,空气变得沉闷,潮湿,甚至凝固,使得岑颜诺呼吸艰难,半天说不出话。 李筠奇继续盯着门,丝毫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安静得待了几分钟,谁都没有说话,李筠奇一直靠在床架上,紧盯着门,神色紧张。 这时,岑颜诺的手机响了,是张果果打来的。 岑颜诺:“果果,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我刚才给你打了那么多……” 张果果听到岑颜诺的声音,她瞬间松了一口气,这就证明她至少是安全的,“阿诺,听我说,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把关好,谁都不要放进去。” 怎么连果果都这样说? 这话让岑颜诺的内心更加沉重了,她胆怯地瞥了李筠奇一眼,小声地对张果果说,“我现在和李筠奇躲在男生宿舍204,我们很安全,你也赶紧多好。” “李筠奇?”张果果的音量提高几个度,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惊讶和不敢置信,“他怎么……总之,阿诺,你好好跟着李筠奇吧,我一有机会就过去找你。” “好,我懂了。” 通话挂断后,岑颜诺看着李筠奇的眼神更加奇怪了,她越来越觉得李筠奇和张果果身上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且他们两都知道,应该还和她有关。 李筠奇似乎看出岑颜诺心中所想,“也许,等我们出了这里,所有的真相就该大白了。” “真相?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很有规律的敲门声,不急不缓…… 敲门声把他们的对话打断了,让他们都安静起来,紧紧盯着那扇门,见没有人搭理,敲门声停住了。 起初岑颜诺还以为听到的只是风暴声呢,见敲门声停,她刚松了口气,可是又传来了第二次敲门声,接而且比之前更响亮,更激烈。 这让岑颜诺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她被吓的不敢说话,飞快起身,躲在李筠奇身后,惊恐地看着那扇门,不敢靠近。 “别理它。”李筠奇的声音很轻,就像怕外面的敲门的“人”听见那样。 岑颜诺:“外面到底是什么?” 李筠奇:“黑瞳男孩。” 岑颜诺:“什么是黑瞳男孩?” 李筠奇:“字面上的意思。” 岑颜诺:“啊?” 岑颜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就是只有黑眼珠的男孩,传说他们生于地狱,永远都不会长大,会维持在十一二岁的形态……” 241章 黑瞳男孩 黑瞳男孩,他们生于诡异莫测的地狱,同时他们也是落寞的、阴郁的,时而刻薄,时而温和,时而强悍,时而脆弱,他们是捉摸不定,他们的眼睛带着种致命的魔力,不管是谁直视他,都会看到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敲门声还在,岑颜诺不敢靠近,她只敢躲在李筠奇身后。 “哥哥姐姐,你们让我进去吧,我好冷,外面好冷。”那是一个听起来很脆弱和爱尚的声音,如同他的最著名的眼睛一样,他的声音也带着奇怪的魔力。 黑瞳男孩的声音可以直击每个人内心最软弱的一处。心,会随着他们的声音而一点一点的柔软,当心底的防线真正被摧毁时,就是真正被他们掌控的时候。 听着他的声音,岑颜诺从一开始的害怕,变得犹豫起来,她竟然突然觉得外面的小男孩有点可怜,也许他并不是真的黑瞳男孩呢?也许他也是逃命过来的呢? 岑颜诺刚走过去,就被李筠奇拉回来了,看着李筠奇那双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目光依旧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就连她以为的厌恶和莫名的仇视都没有看见,有的只有平静和冷漠。 李筠奇一如既往的目光,让岑颜诺顿时清醒了几分,她摇了下脑袋,“我没有开门的打算,只是想看看……” 李筠奇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一面墙上,“看看?看什么?看他的眼睛?你是嫌命长吗?多少人对黑瞳男孩避之不及,就是因为他们的眼睛会让与他直视的人看见内心最害怕的东西,彻底击溃精神防线,痛苦致死!你竟然还这么不长记性?” “我……我没有要放他进来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怜。”岑颜诺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她不敢看李筠奇的眼睛。 此时她觉得李筠奇比外面的黑瞳男孩还可怕,那目光就像利剑一样,就好像他们之间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哥哥,姐姐,那东西来了,求求你们,放我进去。”小男孩的声音又来了,用着惯常的软软的语调说,还保留了最后一点稚气未脱。 门板后,那双黑得深沉、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的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疲惫…… 陡然和黑瞳男孩隔着一个门板,他直着身站在那,眼睛里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在门板上,说话的节奏更是缓慢,“如果伏羲一族知道你们这些地狱里的东西来中转站肆意横行,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冥界吗?” “呵呵,哥哥,你再说什么,什么地狱?听我朋友说,地狱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哥哥你去过吗?” “没去过!” “那哥哥想去吗?” “不想。” “真的吗?都说天堂是至真至善之人才能到达,那地狱呢?至罪至恶吗?其实哥哥,我爸爸说,不管是至真至善还是至罪至恶,都是在这浑沌的世间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且更多时候,善与恶是说不清的,是与非难以分辨,你又怎么确定天堂里的“真”与“善”是完完全全的“真”与“善”?利刃一划,格局一定,或成圣、仁、忠、善、德、贤,或成奸、恶、邪、伪、逆、凶,前者举入天堂,后者堕入地狱。 有趣的是,这两者的转化又极为轻巧快捷,万千善念存一体,如有一恶,便是恶;烧杀抢掠于一身,如有一善,便是善。” 这个小男孩的脸虽然奇瘦无比,可是一双深黑的眼睛却犹如深夜的星星,璀璨明亮,更似黑宝石般光芒流动其间。 门板的一面,李筠奇一顿,一时沉默,只是低下头,面色虽能维持平静如水,无奈心中却波涛汹涌,不由地感叹那黑瞳男孩的厉害之处,李筠奇要是以前没了解黑瞳男孩,真的就要被他感化了。 “哥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 “哥哥,你需要得到救赎!” 什么! 李筠奇猛地后退几步,这句话却是真真正正地把他震到了,所有沉重的感觉轰然落下,当当正正地砸在他肩头、身上,让他喘不上气来,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即将跪倒在地的骑士,已经没了提起剑的勇气。 “没事吧,李筠奇?” 岑颜诺站在李筠奇身后,想扶他,刚伸出手,又不敢触碰他。 门外,黑瞳男孩抬起头,他摘下黑色连帽衣的帽子,满头的白发终于漏出来,相当细软,两只尖尖的细长的耳朵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深黑的眼睛的颜色衬着面色越发苍白。 “哥哥,现在的你,跟那些凡尘的普通人一样,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你恨着后面的那个女孩,可她却也是你最在乎的人;你本不该帮她,不该救她,可到头来,你还是做了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果然,你真的好矛盾!” 黑瞳男孩的声音带着点魔力,让李筠奇终于支撑不住,所有他最不想回忆起来的痛苦不堪的记忆翻涌而来,就像一场噩梦,每一次的清醒,每一次想起,一次又一次的去重新经历那场令他恐惧得几乎要狂叫出来。 “啊——” 李筠奇痛苦地狂叫起来,那号叫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咆哮,但声音里满是沮丧和绝望。 后面,岑颜诺不敢接近他,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敢问,她看得出李筠奇很难受很痛苦,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咆哮未落,他们就听见了一声近乎声嘶力竭的呼唤:“李筠奇,别被黑瞳男孩蛊惑了!” 那竟然是张果果的声音,随后,又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开门,阿诺,是我,我是果果。” “果果……” 岑颜诺赶紧跑过去开门,刚打开门,就看见张果果冲到李筠奇身边,然后用力地抱住他,把他拥入怀中,将他紧紧抱住,眼泪再不受控制,汹涌而出,连声音都带着哭腔,“对不起,筠奇,我来晚了。” 李筠奇的眼眶也红了一圈,此时,他已经平静了很多,半刻后,许多的的不安和痛苦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种苍凉的安宁,李筠奇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阿诺,来帮帮我,我们把他扶到床上。” “嗯,好。” 看着在床上已经沉沉入睡的李筠奇,岑颜诺定定地盯着,没有说话。 刚赶过来的张果果心中愧疚万分,她低着头,坐在另一张床,“阿诺,把门关上,小心那东西又来了。” “好。” 刚才情况危急,竟然连关门都忘了。 把门关上后,岑颜诺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她似乎猜出了一星半点,李筠奇和她肯定发生过什么。 张果果:“阿诺,你想知道是吗?” 张果果换换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岑颜诺。 岑颜诺:“你真的会告诉我?” 张果果轻轻点点头,然后又看了昏睡中的李筠奇一眼,才说道,“其实我们,早就认识——我们,我们仨。” 我们仨!意思就是说,张果果、李筠奇、岑颜诺之间,早就认识了。 这怎么可能?岑颜诺难以相信地摇着头,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从小就是个乖乖女,一放学就回家上家教课,出去的玩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朋友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同班同学。 要说同班同学,从小学,到现在的高中,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有李筠奇这个人,张果果也是初中才认识的,哪来的自小相识? 张果果显然猜的出岑颜诺的反应,她站起来,步步靠近岑颜诺,蓄着雾水的眼睛带着朦胧的笑意,像蒙了一层浑浊轻薄的膜,嵌在深凹的眼眶。 视线一对,让岑颜诺微微一愣,“果果,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有时候看着你,我会觉得那么难受?” 这时,远处又传来好几声尖叫,传来嚎啕哭喊,一声声刺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像是又有人出事了。 床上的李筠奇似乎一下子被惊醒,两眼瞪大,两只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抓,像是要努力地抓住什么,含糊喊出一句话:“别丢下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丢了什么?果果,李筠奇他说了我丢了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岑颜诺像是突然被尖叫声刺激到了,她猛地上前,死死地盯着张果果的眼睛。 她本就胆小,又在这种恐怖的氛围里,难免冷静不下来,李筠奇的冷嘲热讽更让她难以释怀。 “你的布娃娃。” “什……什么?” “我和李筠奇是你的布娃娃,是你——岑颜诺的布娃娃!” 岑颜诺猛地响起刚才在跑到教学楼一楼时,看见的那只被遗弃在地上的布娃娃,瞳孔蓦然睁大,话音戛然而止,映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找张果果身体忽而散发出微光,与此同时掀起了一股针刺般的气浪,微光再一乍现,然后缩小,就变刚才还站在她面前的张果果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有点破旧的布娃娃…… 穿着大红色黑边公主裙的布娃娃,乖宝宝一样地坐在地上,双马尾上还扎了两个大大的蝴蝶结。 242章 布娃娃(一)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岑颜诺呆呆地看着,似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李筠奇终于清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也是那样呆呆地看着那只布娃娃,之后涩涩笑了笑,“果果,你就像变回原形,她也不会记得,她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过!” “你是小、苹、果……” 小时候,岑颜诺生了一场大病,需要住在医院里,父母工作忙,没人能抽出时间去照顾她。 为此,她爸妈请了私人护士去照顾她,但她不喜欢那个护士姐姐,总觉得那个护士姐姐很难相处,老是臭着脸。 那时,她为了表示内心的不满,她就经常苦恼,直到她爸妈寄给她两只布娃娃,一个是穿着大红色黑边公主裙,还有两只小辫子的布娃娃;另一个穿着燕尾服,像是骑士的布娃娃。 岑颜诺很喜欢这两个布娃娃,还分别给他们取了小苹果和小骑的名字,整天抱着它们入睡。 有它们陪着,岑颜诺安静了好多,也不再吵闹,不再哭,整天就和它们一起玩耍。 可护士姐姐总说,那两个娃娃很阴森,不吉利,多长建议岑颜诺把娃娃扔了。 可岑颜诺哪里会愿意,也因为这样更加讨厌那位护士姐姐了。 护士姐姐不在身边时,岑颜诺会抱着那两只布娃娃,诉说着所有对那位女护士的不满,觉得女护士对自己不好,还老凶她,她不好好吃药还会打她屁股,最让她讨厌的是,女护士还老是向她爸妈告状…… 以上种种,真是让岑颜诺很讨厌这位照顾自己的护士。 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天之后,护士姐姐的精神都很不好,就像睡眠不足,看起来很倦怠、精神不振、反应迟钝,好多次叫她,她都没反应过来。 更夸张的是,有时间护士姐姐还会突然很惊恐地盯着一个地方,然后惊叫起来,跑了出去。 这种情况维持了几天,那位护士姐姐就不来了,听新的护士姐姐说,上次那位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是疲劳驾驶。 她竟然死了? 意外的,岑颜诺并没有感到高兴,心里甚至觉得闷闷的,也是第一次,她那么接近死亡,觉得死亡好可怕:一个在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就这样不在人世了! 那天晚上,岑颜诺失眠了,她躺在两个布娃娃中间,辗转反侧。 “小苹果,小骑,我有点害怕。” 病房里,只有岑颜诺一个人,她爸妈在她生病后就来了一次,他们真的好忙,忙到一连两个月,都没有时间来看她。 “我好像被抛弃了!” 她开始啜泣起来,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医生说,她的病好了,可以出院了。 她高兴地欢呼起来,出院,就意味着,可以回家,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好开心啊! 她激动得一路小跑,急忙回到病房,看见那两个布娃娃,高兴大喊,“我要出院了,小苹果,小骑,我们可以回家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来接她的是叔叔,叔叔很对她很好,每次见她,总是会带很多礼物给她。 坐在叔叔的车上,岑颜诺对叔叔说,“小叔,爸爸妈妈还在忙吗?他们怎么不来接我?” 叔叔帮她系好安全带,用着很温柔的语气说道,“小颜诺,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等你呢,你啊要乖乖的,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个姐姐了。” 姐姐! 岑颜诺惊讶地看着叔叔,“小叔,我为什么要当姐姐了?” “因为爸爸妈妈给我家的宝贝颜诺生了个弟弟啊。” 那时,岑颜诺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老是说忙,原来是忙着生孩子去了……原来妈妈不是胖了,而是怀孕了。 所有人都忙着去照顾刚生下来的弟弟,谁都没有时间来看她这个病人! 这些委屈在某个夜晚,如数涌出,让岑颜诺再也承受不了,蒙着被子啜泣起来,还在开着的歌声,把她的哭声掩藏得很好。 客厅里传来爸爸妈妈逗着弟弟的欢声笑语,不一会儿,就听到妈妈来敲门,“颜诺,把音乐关小声点,弟弟要睡觉了。” “哦——” 她可是个乖乖女,怎么会任性地不顾自己弟弟的休息,而去开那么大声的音乐呢?她当然是立马就关了。 可关了音乐后,她的脸藏在灯光的阴影处,借着镜子,那对蓄着泪水般的眸子里仿佛可以反射出微弱的星光,她在那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那样小,那样朦胧,那样单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掉。 和眼里的委屈不同,她的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逆光之中,她微微看向房门,只是那眼中到底带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阴冷。 那晚,她还是睡在两个布娃娃中间,这让她很有安全感,就像有两个守护灵,在她身边一直保护着她。 “我的守护灵,你们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永远都不离开我,我们仨永远在一起。” 白天,上完学,岑颜诺回家的路上,她百无聊赖地盯着路面,缓慢地走回家。 一回到家,就看见弟弟熟睡了,他静静地躺在沙发上。 岑颜诺小跑着过去,蹲在弟弟面前,小心翼翼地摸着弟弟的脸,好软好滑,小孩子的脸就像水豆腐那样,摸起来水嫩水嫩的。 弟弟的睫毛也好长,“睫毛还长啊,还很翘!” “岑颜诺,你干什么,别打扰你弟弟睡觉!”厨房里,妈妈突然探出头,大声吼道。 岑颜诺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钥匙一下子被抓稳,掉到弟弟脸上。 “哐当”一声,弟弟的哭声随即而来,额头上也被砸出了一个包,红红的。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岑颜诺被吓得哆哆嗦嗦,冷汗不断涌出。 妈妈那么疼爱弟弟,可她竟然不小心把弟弟弄伤了,这下要被骂死了。 看着妈妈紧张地跑到弟弟身边,把他抱起来安慰他,接着气愤地瞪着岑颜诺,再把岑颜诺骂得狗血淋头。 骂了一两分钟,才想起来,房间里有创可贴,才匆匆抱着弟弟回房间,一路上,还在骂骂咧咧。 岑颜诺吓得大哭起来,一时间,房子里混杂着哭声和辱骂声,此起彼伏。 爸爸刚回来,一脸疲惫,“又怎么了,你们?我一回来就那么多事。” 工作了一天,爸爸很累,本就不耐烦,看见岑颜诺哭得那么大声,更加不舒服了,“岑颜诺你怎么回事?那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整天惹你妈生气!” 妈妈刚抱弟弟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爸爸回来了,又把刚才的发生了的事说了一遍。 爸爸一听,就急了,当场把岑颜诺踹了一脚,岑颜诺没有站稳,直接脑袋撞到沙发上。 可是却感不到疼痛,岑颜诺正惊讶着,就看见自己正好撞在两个布娃娃身上,两个布娃娃叠在一起,刚好挡在她和沙发之间,软软的,刚好挡住了。 妈妈看见岑颜诺脑袋撞到地上,也吓了一跳,看见岑颜诺回过头,没有事后,才松了口气,开始责备爸爸,“你怎么回事?骂几句打几下屁股就好了,你还踹她?万一她撞到脑袋了,后悔都来不及!” 爸爸不以为然,“她皮厚着呢,怎么会这么容易出事?” 爸爸和妈妈还在争论,岑颜诺就默默地抱着布娃娃回房间了,然后关好门,那一刻,泪水再一次决堤,“小苹果、小骑,谢谢你们。” 从那之后,岑颜诺就更加依赖那两个布娃娃了,到哪都带着他们,一家人去旅行也带着,去学校也带着床,出门倒个垃圾也带着…… 因为这样,岑颜诺经常被爸爸妈妈骂,但她不听,依然我行我素。 直到有一天,弟弟被放在沙发上的布娃娃吓哭了,妈妈一气之下把布娃娃扔了。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岑颜诺找不到布娃娃,被吓了一跳,赶紧质问自己的妈妈,“妈,我的小苹果和小骑呢?” “丢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随后,岑颜诺翻找起自家的垃圾桶,发现不在后,才跑下楼去翻垃圾堆,找了好久,才把两个布娃娃找到了。 一身垃圾,一身臭味的岑颜诺徘徊在家附近的一棵树后面,累了就坐在树底下,很久都不敢进去,她紧紧地抱着布娃娃,很怕别人从她手里抢去那般。 直到深夜,爸爸妈妈要出去找她,才发现她正抱着两个布娃娃,倚在树干上睡着了。 “你这丫头,既然回家了,为什么不进去?”爸爸一把把她揪起来,严声批评。 妈妈一脸疲惫,看样子是担心了一晚上,一看见她又是打又是骂,“翅膀不停是吗,不过就是丢了你的布娃娃,你就敢玩失踪?为了你这两个破娃娃,你们整个像个神经病一样……” “小苹果和小骑不是破娃娃,它们是我的朋友。” “还朋友,发什么神经?最近你班主任说你的成绩一落千丈,就是因为这两个娃娃吧,玩物丧志!” “……” 243章 布娃娃(二) 不,妈妈,你不能丢了它们!” …… 这些回忆已经过去了好久,恍惚间,如隔世一般。岑颜诺使劲摆了摆脑袋,镇静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早已变回人形的张果果和李筠奇。 宿舍里,三个身影站在那,岑颜诺低着头,沉默半晌,艰难地抬起来,“对不起,小苹果、小骑。” 而李筠奇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把她视若无物起身走开,而是死死地盯着她,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岑颜诺,你说过,我们三个永远都不会分开的,可你做了什么!” “我……” “第一次,你妈妈把我们丢走的时候,你拼着命把我们找回来,那时,我真的觉得岑颜诺,是最世界最好的人……” 岑颜诺踉跄地后退好几步,一个不稳,一个趔趄,把一个椅子撞移了半尺远,椅子上挂着的背包也摔了下来。 他们都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却都记得很清楚:小孩终究是小孩,于岑颜诺而言,那两个布娃娃是她孤零零住院时的心灵寄托,是她无数次彭徨无助时的心灵驿站,她难过、孤独、不被理解时,才是最需要布娃娃的。 一旦有一天,她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父母全部的爱,家里人全部的关注,她就不需要布娃娃的陪伴了。 “小苹果、小骑,我真的很恨弟弟,他刚一出生,就轻而易举地抢走了我的一切。” 这是岑颜诺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了,终于有一天她再也承受不了这个不被理解的仇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她的布娃娃能不能听得懂(当然,她也从来不相信她的布娃娃有了人的意识)。 每一天晚上,她都会向她的布娃娃解释一直藏在心中的黑暗伤痕。 白天,她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乖巧又懂事;晚上,她便如同自己眼中的金属碎片,锋利又冰冷。 “你们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所有属于我的一切是不是就回来了?” 没有任何人回答她,她看着布娃娃,突然阴恻恻地笑了,然后缓慢点着头,就像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在自问自答。 终于在某一天,她自己带着弟弟出去玩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如同金属碎片的她又出现了。 她收起乖巧轻柔的笑容,眼中含着凌厉,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仅仅六岁的弟弟,“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弟弟没有注意她说什么,还一味沉浸在美食里,“岑颜诺,我要吃棒棒糖。” 那时,她眼里的仇恨真的连虚伪的微笑都掩藏不住……但那次,她忍住了,她收起来所有的凌厉和阴狠,继续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岑安诺,你要是叫我一次姐姐,我就帮你去买。” “四眼妹,你做梦呢?我就要吃棒棒糖,快去,快去,快去……” 这个小孩从小被宠坏了,家里大人对他一向有求必应,以至于他十分娇纵任性。 在所有的邻居眼里,这一对姐弟,是一静一动:一个像永远安静不下来;一个像喜静不喜闹、文文静静。 在岑颜诺的记忆力,他的弟弟只有在牙牙学语的时候,才对她喊过姐姐,再往后长大一点,就学着父母,直呼姐姐的全名了,甚至爸爸妈妈,家中其他长辈,他也是直呼名字。 为着这样,岑颜诺还说过他,说他没有礼貌,可她父母不以为然,还说她小题大做,甚至还为他们的儿子可以记得全家人的名字而骄傲不已。 直到现在六岁了,岑颜诺的弟弟还是这样,但岑颜诺还懒得理会,能记得全名也是好的,就怕他弟弟连全名都不叫,直接叫她——四眼妹。 岑颜诺真的恨极了这个称呼,每次他的弟弟一这样叫她,她就生气,有一次还直接大声呵斥她弟弟。 但还是如同被直呼全名那样,她父母依旧不以为然,还说:你本来就戴着眼睛,说你四眼妹怎么了,还吼弟弟,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那次之后,她彻底失望了,一每次弟弟一喊她的绰号——四眼妹,她就装作听不见,直接走开。 然后她在弟弟那里又多了一个绰号——小聋女! 之后有一次,她去接弟弟放学,学校附近有一个很有名气的小卖部,经过小卖部,弟弟开始喊着闹着,“我要吃棒棒糖!” “我没钱。” “穷鬼,”弟弟嫌弃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很得意地从书包里取出一沓钞票,都是一张一元、十元的面额,那一沓零钱还用一个粉红色的小皮筋扎好。 岑颜诺愣了愣,因为那小皮筋是她用来捆平常省下来零钱的,怎么弟弟的零钱也是用一样的粉色小皮筋捆的? 直到弟弟装作大方的把两只十元面额的人民币递给她,骄傲地样子圆润的下巴,“去吧,四眼妹,给我去买几根棒棒,最好是巧克力口味的。” 手里揣着那钱,岑颜诺似有不解,“岑安诺,这钱,是哪来的?” 小孩也不遮遮掩掩,直接了当,“是你藏在房间里的钱,妈妈给我的。” “什么!” 岑颜诺身形一顿,面带惊讶,随把双目闭上,微一寻思,忽然似笑非笑起来,要说笑,也不算笑,嘴角明明含着笑意,可眼中却不带一丝喜悦,“妈妈还真是会做事,把我攒了两个多月的早餐钱,就这样给你了?” 小孩觉得不耐烦,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小聋女,你别啰嗦了,快点去,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小孩用力推了岑颜诺,催促她赶紧动身,去给他买棒棒糖。 一旁经过的同学,对岑颜诺的弟弟打趣道,“好啊你,岑安诺,你姐姐对你真好,每天都给你买棒棒糖。” 小孩嘿嘿直笑,双手叉着腰,有点小得瑟,“什么啊,她就一跑腿的,她兜里没钱,都是我给她的钱,让她去买。再说了,小聋女那么抠,她才舍不得给我钱花呢。” “是吗,哈哈哈……” 一群小孩轰然大笑,直到岑颜诺买了棒棒糖,都还听得见他们的笑声。 “小朋友,放学了,就早点回家了,别到处瞎跑,免得家里人担心。”岑颜诺把自己的弟弟牵走,然后对那群还在嬉闹的孩子好言相劝。 “这位姐姐,岑安诺说你是他的跑腿,是这样吗?” “对啊,跑腿。” “哈哈哈……” 在一起的起哄,让岑颜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甩开小孩的手,转身就离开了,捏着棒棒糖的手力度渐渐加大。 小孩紧盯着岑颜诺手里的棒棒糖,赶紧小碎步跟上,“岑颜诺,你发什么神经,快点把棒棒糖给我!” 她没有理会身后的弟弟,依然快步走着,直到经过马路,她在停下来。 “四眼妹、小聋女!你找抽啊,爸爸妈妈说路上人多,走路时你要牵着我,不然很容易走散的。”小孩怒气冲冲,从岑颜诺手里抢走棒棒糖后,自己主动伸出手签了岑颜诺的手。 “原来,你还知道听爸妈的话?” “我当然听话啊,我最爱爸爸妈妈了,怎么会不听话啊。” 小孩满意地舔着手里的棒棒糖,说完这一番话,就埋下头去,粉红色的大舌头不断地舔着棒棒糖,吃得忘乎所以。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吗,岑安诺?” “什么?” “我说过——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岑颜诺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排排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主人,主人……” 是谁的声音? 岑颜诺猛地回头,只见那许许多多狭窄弯曲的街道,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很漠然的。马路上各类汽车,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在街上擦肩而过,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那个声音便像是从远方高处传来,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每次她心中愤愤不平,难以释怀,都会听到那个声音。 “绿灯了,岑颜诺。”小孩晃着她的手,催促道。 平安穿过了马路,经过好几条街道,终于来到了家底下。 小区门前,小孩开始释放真我,放开了岑颜诺的手,像风一样跑起来,一路上还喊着,“到家了,到家了……” 晚上,岑颜诺盘腿坐在床上,神色平静地看着那两个布娃娃,经过了好几年,布娃娃已经有点岁月的痕迹了,有些褪色,已经变得灰暗、残破,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还有些许裂缝,看样子,里面的填充物纷纷想跑出来。 然后她又从床上抓起另外一件重要物件——艾克,她的泰迪熊。艾克的到来,轻松赢过了这场选美比赛,获得了岑颜诺的喜爱。 以前,都是抱着小苹果和小骑睡觉,现在,都是抱着艾克。 但自从她五岁那年住院起,小苹果和小骑就一直陪伴着她,有它们在身边,她感到安全、舒适。所以,就算暂时喜新厌旧,也算了之后有了那么多的新玩具玩具,也淘汰了那么多新奇玩意,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丢掉小苹果和艾克。 245章 布娃娃(三) 虽然从未像过要扔了它们,但也冷落了它们好久。 陪伴了岑颜诺六年的布娃娃,终究还是被她遗忘在角落里了。 那晚,她意外地,没有再对着那几个娃娃说悄悄话,早早地就入睡了,就像是突然想清楚了什么烦心事,释怀之后,沉沉入睡。 一大早醒来,岑颜诺异常轻松,她随意那里片面包就出门了。那天是周六,她去上兴趣班。 一如往常那样,还是一个平淡无味的周末,还是那个让人提不起精神的兴趣班,还是那个对奥数缺乏自信的岑颜诺,她百无聊赖地经过一条风平浪静的小河,嘴角微微漾起笑意…… 上完兴趣班,她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再一次经过那个便利店,看见爸爸妈妈两人拉着弟弟的手,在便利店里买东西,他们看起来好其乐融融,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 岑颜诺的脚步停在那,看见爸爸妈妈拉着弟弟,就好像看见了以前爸爸妈妈牵着自己的场景,那时,弟弟还没有出生,他们是真的只有一家三口。 那时,每次出门,爸爸妈妈都会让她站在中间,然后牵着她的两只小手手,就如同现在的弟弟那样…… 不过,这样的场景,已经过去好久了,都陌生了,连岑颜诺都记不清当年自己的模样了。 突然,爸爸看见了她,并用手肘碰了下妈妈,妈妈笑着招呼岑颜诺过去。 岑颜诺欣喜若狂,小跑着过去,“老爸,老妈,还有弟弟,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弟弟埋头啃着烤鸡腿,没有理会她。 妈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把一袋刚从便利店买的东西递给她,并交代她,“东西很沉,里面还有几个鸡蛋,你轻拿轻放。” “哦,知道了。”岑颜诺显得有点失落,接过那一大袋东西,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岑颜诺要转身离开时,爸爸叫住了她,“等一下。” “爸爸?” 随后,就见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是两张百元大钞,“你拿着,这是你这周的生活费。” 岑颜诺不解,“这周?” 妈妈在一旁已经抱着弟弟上了车,弟弟还在一如既往地顽皮,冲着岑颜诺扮鬼脸,一脸调皮捣蛋。 爸爸:“这几天爸爸放假,刚好有时间,就想着一家人去三亚度假。” 岑颜诺:“那我……” 妈妈不耐烦道:“你什么你,你不是去过了吗?你弟弟还小,没有去过,我们就带他看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别瞎跑,该上兴趣班,就上兴趣班,没有课的,就好好呆在家。” 可……妈妈,我明明没有去过啊。这句话卡在岑颜诺的喉咙里,咽不进去,也说回来,她只定定地站在那,手里提着所谓的一周吃食:一些鸡蛋、几个面包、几个番茄、几根萝卜…… 看着爸爸驶着车扬长而去,岑颜诺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心脏像被什么吞噬般的疼得厉害。 她咬着牙,那张平日里带着的温和的笑容顿时止住,“好样的,你们都好样的,是你们逼我的。” 回到家后,她面色无神地坐在沙发上,身后那个身后再一次响起,“主人,主人……” “既然,你们叫我一声主人,那就帮我——杀了他们!” 房间里,两个布娃娃像是被风吹翻,突然从桌角掉到地…… 岑颜诺又看了几眼那两张钱,薄薄的钱纸散开摊在桌子上。她能瞬间感觉它们在她体内产生的力量。 它们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可以帮助她想完成的事,淡蓝色,刚一闭眼,她就能看见黑暗里有一道淡蓝色的光,显得更加幽深遥远…… 三亚的旅行提前结束,岑颜诺也不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多人都来了,爷爷奶奶,甚至是小叔也来了,大家齐聚在重症病房前,一起商讨着什么。 那时,岑颜诺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地探头进去看弟弟,只看见弟弟戴着氧气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就像曾经的她一样,被病痛折磨,血色全无。 弟弟也看见岑颜诺在偷看他,他的灰白的嘴唇抖动着,像两片柳叶那样微微颤动着,好像急得有话说不出的样子。 应该是在叫四眼妹或者小聋女吧? 岑颜诺读不出弟弟的唇语,她只能猜,她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也知道就算了。 和周围满脸紧张,难过的大人比起来,岑颜诺显得比较轻松。 她依然好奇地站在那看着弟弟,看着那张往日精神十足的小胖脸蛋,此刻全无生气……她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面颊上流动着一股戾气,可是她却是笑着的,她在对着自己的弟弟微笑着。 在灯光的照耀下弟弟的脸色更显苍白,表情因此也格外憔悴痛苦。看见岑颜诺走过来,弟弟神色微动,想说什么却无力开口。 岑颜诺回头看了眼爸爸妈妈,看见他们十分憔悴不堪,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很难形容的东西,沉重而疲惫,让人甚至不忍多看一眼,妈妈不停掩着泪,在听医生讲话。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会病得这么重?” 岑颜诺看见弟弟无力地看着她,碧落眼睫动了一动,眼角有一滴晶莹,沿了干瘦苍白的肌肤,缓缓滑落,许久,弟弟微微张开嘴,“我……我要吃棒棒……糖。” (“你会后悔吗?主人?”) (“我不会,动手吧。”) (“主人,一旦开始,就不可能收手了,就像曾经照顾你的护士姐姐那样……”) (“住口!”) 脑海里,突然响起前几日的对话,岑颜诺心中渐渐沉重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在一刻压得她喘不过气。 岑颜诺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她的手抚过弟弟的脸颊,抚过他缓慢起伏的胸口,停在他的心脏口,“弟弟,你的心还在……跳。” 随后,她站起来,离开了医院,经过了那条经常牵着弟弟的手走过的马路口,川流不息的车和人,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再次经过那家便利店,她突然想起弟弟刚才说,他想吃棒棒糖,于是她就买了。 刚买完,就听见奶奶打来手机,“颜诺,快来医院,你弟弟……你弟弟要不行了,呜呜呜……” 岑颜诺拿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一愣,脸上的难以言说的神色,很久才不自然地褪去。 来到医院,岑颜诺手里还拿着那根棒棒糖,她看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小叔,纷纷在那里痛哭不已,尤其是妈妈爸爸撕心裂肺的哭声时,岑颜诺不禁也难受起来。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棒棒糖,缓缓地远离了那条走廊,往另一个楼梯走去,楼梯间隐隐传来痛彻心扉的哭声,伴随着家人哽咽的啜泣声,她却选择了不去听,不去理会…… 那一天很漫长,她记得很漫长,她一个人躲在一个楼梯口,多了好久,手里紧紧拽着那根棒棒糖。 一直到晚上,弟弟的急救病房开门了,家里人急忙凑过去,只听见医生略感惋惜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啊啊啊不,安诺,安诺啊!” 弟弟的尸体盖着白布,被医生推了出来,岑颜诺站在远处,看见爸爸妈妈疯了似地扑到弟弟的身上,将他紧紧抱住,死活都不放开。 爷爷奶奶也几乎晕厥,哭得说不出话,还好小叔及时扶住了爷爷奶奶。 家人沉闷的哭声也勾起了岑颜诺痛苦回忆,一时之间,她感到脱力,头晕目眩,差点昏过去…… 那一天,弟弟不在了,彻底了地离开了……爸爸妈妈一下子老了很多。 岑颜诺把爷爷奶奶送回家,然后对爸爸妈妈说,“爷爷奶奶回去了。”爸爸难掩悲痛,没有回话,但妈妈实在悲痛难自抑,在路上晕了一次。 醒来时,妈妈抓住她的手,“你弟弟……安诺,就要放学了,你快去接他回来。” “妈妈,弟弟已经不在了,他……” 岑颜诺的话还没说完,母亲脸上就露出了极度的绝望,这是一种听天由命的绝望,她无力地望向窗外,然后突然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岑颜诺一巴掌,“都怪你,非说什么去三亚旅游,你弟弟要不去三亚,他会出事吗!” 脸上红辣辣的,岑颜诺震惊地看着妈妈,想象不出来,自己的妈妈竟然可以那样凶狠、含着敌意地看着自己,就好像她们从来就不是母女两,妈妈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仇人。 岑颜诺忽然想通了,甚至开始懊悔,自己真是太心软了: (“你会后悔吗?主人?”) (“我不会,动手吧。”) (“主人,一旦开始,就不可能收手了,就像曾经照顾你的护士姐姐那样……”) (“住口!”) (“可是主人,你在那位护士出事后后悔难过了好久,现在是你的家人啊。”) (岑颜诺抬起头,紧紧咬住的唇,渗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 (“算了,我放过他们,我放了他们……”) (“主人……”) 246章 布娃娃(四) 是啊,她太心软,无数次准备动手,她都放弃了,经过护士那次,她就再也不敢请求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了。 她并不知道那两个声音是谁,她只知道那两个声音对她很好,在她难过、生气时,都会出现,甚至可以帮她好多忙。 小时候,在医院里住院那次,她就听见那两个声音了,那次,她以为是幻觉,更怀疑是在梦里,就随意说了句:你们那么厉害,就帮我让那位护士消失。 没想到,那位护士姐姐真的出事了! 岑颜诺恨着自己的弟弟,恨着自己最亲的生身父母,无数次都想离开他们,但她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很多次受委屈时,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布娃娃痛苦…… 她无数次像过让他们消失,但从未做过,就像这次,她还是心软了。 但她不明白的是,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她的那两个声音也说明了不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为什么弟弟还是出事了?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参加完弟弟的葬礼,送走弟弟后,岑颜诺像掉了魂的人一样,提了行李跟着爷爷奶奶上了车,回头看了爸爸妈妈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失去弟弟后精神不振,很多次,都产生了幻觉,有了精神上的疾病,爸爸一个人照顾妈妈很辛苦,就让岑颜诺回爷爷奶奶家住了。 只见,爸爸扶着妈妈,背对着她,妈妈又开始胡言乱语,闹起来,嘴里说着什么:我的儿子会回来的,安诺会回来的…… 岑颜诺忙把目光移开假装看着别处,鼻子酸酸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啜泣几声,就要提着关上车门。 就在这时,妈妈疯了似地跑过来,抢过岑颜诺怀里的两个布娃娃——小苹果和小骑,然后仍在地上,疯狂地狠踩好几脚,嘴里骂道,“该死的东西,你们该死的东西,敢欺负我的儿子……” “妈妈——”岑颜诺叫起来,她被自己的妈妈吓到了。 正在后备箱收拾行李的小叔闻声而来,拦住岑颜诺,“颜诺,你妈妈病了,不要跟她计较,你妈妈想踩就让她踩吧。” 踩得还不过瘾,妈妈用冲到厨房,拿来了水果刀,爸爸也不敢贸然去阻止妈妈,所有人都退到了后面,注视着妈妈的一举一动。 只见妈妈拿来水果刀之后,就疯狂地对着那两个布娃娃笑,然后用水果刀把它们捅了好几下…… 岑颜诺被吓到失声,那时,她竟然可以听见那布娃娃里传来声音,就是平常和她讲话的那两个声音:“主人,我好痛。” “主人,救救我们,主人!” “主人,我们没有对你弟弟动手,这是他的命,跟我们没有关系……” “主人!!主人!救救我们,我们要疼死!” 岑颜诺一下子跌倒在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叫她主人的那两个声音就是——小苹果和小骑。 另一边,趁着妈妈没有注意,爸爸和小叔绕到后面,抓住机会一把夺过妈妈手里的水果刀,这才平息了一场闹剧。 之后,妈妈被爸爸和小叔控制住,两人把她按到沙发上,半刻后,妈妈放声大哭,歇斯底里哭起来。 看见妈妈似乎恢复了正常,小叔和爸爸才把妈妈放开。 放开后,妈妈坐在地上,喃着,“一定要把这两个邪祟除掉,陈掉它们!” 爸爸没有太多犹豫,立马安抚道,“好好好,你放心,你想除掉什么,我们就除掉什么。” 说着爸爸把地上早已被捅得破烂不堪的布娃娃捡起来,然后塞进垃圾桶里。 妈妈还不放心,瞬间站起来,从垃圾桶里把布娃娃捡起来,然后用着仇恨地目光看着岑颜诺,“不能丢在垃圾桶,那个贱丫头,会像上次那样捡起来,害我们孩子的!” 妈妈……岑颜诺不敢置信地看着妈妈,怔怔地看着他们,泪水在那张稚嫩的脸蛋上滚了下来,眼神似乎一片死灰:妈妈竟然这么恨我! 那时,岑颜诺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她只隐约记得小叔帮她收拾好行李后,就开车带她去奶奶家了,一路上,还在安慰她:“颜诺啊,你妈妈病了,之后……好好善待她,毕竟天下无不是父母。他们刚刚失去了儿子,肯定很痛苦,你好好在爷爷奶奶家待一段时间,等你妈妈情绪稳定了,小叔再带你回来。” “小叔,我妈妈为什么那么恨我?” 小叔沉默了一会儿,他紧盯着前方的路,缓缓说道,“她怎么会恨你呢?你想太多了,你妈妈可是一个很称职的母亲。” “对于弟弟来说,她真的是个很称职的妈妈。” “颜诺……” 岑颜诺也不知道,留在妈妈手里的布娃娃,有什么下场,她只知道,那时的她,真的无力去拿回自己的布娃娃。 甚至妈妈强硬的态度会让她怀疑,小苹果和小骑一定对弟弟做了什么,才让妈妈那么记恨。 这件事发生后,岑颜诺就生了一场大病,她恍惚中回到童年的记忆:父母合力看护患了伤寒的三岁的她,有人过来了,她好像看见自己被母亲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发烧,脸涨得通红,然后妈妈和爸爸紧张地在一旁照顾她…… 一夜醒来才发现竟然是爷爷奶奶,一直没有合眼,在她身边照顾她。 那次生病后,岑颜诺就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衰退了,好多时候都要想不起那两个布娃娃的名字了,过得越久,她就越来越想不起来。 明明对于其他的东西,她没有忘得那么快,就唯独那两个布娃娃,它们一点一点的从她的脑海里消失…… ———————— 这会儿,一点点被时间模糊的记忆,再次清晰地出现在岑颜诺的脑海里,她痛苦不堪地捂着头 “小苹果、小骑……你们……” 岑颜诺说不下去了,最后几个音节简直成了喘息,头发里和额上汗水直流,身体无力地颤抖着。接着呻吟几声,倒在地上,像个垂死的人,像个垂死的人苦苦挣扎。 张果果紧张地把她抱起来,“阿诺,你怎么了?” 一旁,一直定定站在那、不动的李筠奇,脸上有些慌乱,他看着岑颜诺呆倒在地上,只站在那像是雕像那样,僵在原地。 这时,黑瞳男孩的敲门声又来了,带着他与生俱来、掺着特殊魔力的音色,缓缓响起,“她没事,只是那个恐怖的人,突然刺激她的记忆,伤到了她,不过没事,休息片刻就好。” “谁?那个恐怖的人是谁?”张果果厉声喝道。 “呵呵,当然是把你们带到中转站的人。” “少废话,叫他(她)出来!” “出来?呵呵呵,那个家伙儿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就喜欢在背后搞事情,一般正面战场都没有他的事。” 李筠奇突然开口,“黑瞳男孩,你是冥界的,为什么要听命于他?” 黑瞳男孩笑了笑,“错了,我并没有听命于他,这仅仅是一场交易,他给我活人,我给他制造杀戮。” 杀戮儿子轻而易举地被黑瞳男孩提起,就如同讨论家常家短那样云淡风轻。 张果果担忧地看向岑颜诺,“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黑瞳男孩:“不,不是我打算怎么做,而是你们打算怎么做,我随能制造杀戮,让他们因我而死,但又与我无关——他们都是死在了自己的恐惧里。” 黑瞳男孩的眼睛可以让与他们对视的人,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东西,进而绝望透顶,就像在其精神世界蒙上了黑幕,这种忧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难以治疗,难以承受。 也就是说,只要不看他们的眼睛,就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其实,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一般人,都会受到蛊惑,然后与他们对视。 岑颜诺醒来后,李筠奇默默递给她一个眼罩,用着极别扭的语气说道,“喏,这是给你的。” 岑颜诺:“这是?” “傻子吗,眼罩啊!”李筠奇极度不耐烦,被张果果捶了一下,他才不服气地转过身。 张果果来到岑颜诺旁边,“阿诺,对不起啊,小骑他,就那性子。” 李筠奇立马喝道:“别叫我小骑!” “……” 岑颜诺自知对不起小苹果和小骑,她心中愧疚难平。 张果果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后悔、内疚——最糟糕的是——还有自责。她心里不禁五味杂陈。一方面,她看到岑颜诺知道真相后的自责和懊悔,以及关心他们所带来的痛苦,因此她会感到难过,因为她从未埋怨过岑颜诺。 张果果和李筠奇不同,在她心里岑颜诺一直都是被她放在心尖的主人,她也理解当时岑颜诺背弃承诺,抛弃他们的苦衷。 所以,她一成灵回来,就找到了岑颜诺,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而李筠奇一直积怨颇深,她只知道当时的岑颜诺没有为他们说一句话,没有为留住他们付出一点努力,就好像在岑颜诺心里,他们本就是可有可无。甚至在后来一段时候后,就忘记了布娃娃的存在,在李筠奇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罪无可恕的。 看见岑颜诺记起他们,李筠奇心里有种莫名的快乐,但同时一股沮丧的心绪也在不断烦扰着他,就像黑瞳男孩说的——李筠奇本来就是一个矛盾体。 247章 布娃娃(五) 女生宿舍里,三个女孩坐在那讲话,岑颜诺的故事讲到拿出眼罩就戛然而止…… 小迪:“那之后呢?你们取出了眼罩,也就是说你们打算逃出去了?” 岑颜诺紧张地看着她们,她的目光,说不出是焦灼,还是无奈,但声音已异常急促,“没有……我还拖累了果果和李筠奇。” 少司的制造的梦境,像是一个永恒国度,困在里面出不去的亡灵会一直在里面重复生前的行为,每天都在重复一遍。 这天,已是黄昏,岑颜诺战战兢兢地盯着手机里的时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女生宿舍的床上,小迪和李遨的沉默,使她的不安变得更多。 岑颜诺:“我……小迪……要要来了。” 小迪与李遨对视一眼,李遨没接这个话茬,抬头望向阳台,心里想着:不知道覃许现在在干嘛? 小迪撇撇嘴,露然后嘻嘻哈哈地笑着,岑颜诺若有所感,忽然回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李遨的目光,岑颜诺的神色骤然不自在了起来,悄然地扭回了头去。 小迪也跟随李遨来到阳台,“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李遨摇头,“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小迪:“哪里奇怪?” 李遨回头看了坐在床上的岑颜诺一眼,微皱着眉,似乎有些狐疑,然后轻声对小迪说,“你不觉得她讲的故事很不清不楚吗?像是要故意隐瞒什么。” 小迪不自在地瞥了岑颜诺一眼,小声道,“哪里不清不楚?” “我的意思是,在那段回忆里,岑颜诺的性格很奇怪,她一直强调自己是个乖乖女,可她所做的一切,哪里像个乖乖女?还有,她妈妈为什会这么对她?她妈妈是怎么发现布娃娃不对劲的?” “嘘——” 小迪尬尴地看了岑颜诺一眼,发现岑颜诺也在看她们,这让她更尬尴了,难不成说悄悄话,被发现了? “小迪,以我多年的探案经验来看,我们身后的那个岑颜诺很不对劲,不值得我们信任。” 说完,李遨不禁轻声叹息,这种话她常常说,但这次与平常不同,感觉不自信而不自在,她并不能从岑颜诺所说的故事里得到什么破绽,但心里强烈的不安告诉她:岑颜诺一定有问题。 还在说着悄悄话的小迪和李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岑颜诺,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白炽灯微弱的亮光直接落在她的脸上,使这张面孔显得越发苍白而又焦急,在一片朦胧昏暗之中,她看上去像是个从远方天国走来的幽灵。 直到岑颜诺已经快要彻底消失,她才发出声,“开始了小迪。” “嗯?” 小迪和李遨回过头,岑颜诺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了,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踪影了。 李遨疑惑地看着岑颜诺消失的方向,“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别想了,快去看看。” …… 亡灵开始重复生前发生的一切了: 对面男生宿舍204,缓缓打开门,只见三个身影均戴着眼罩,小心翼翼地往楼下挪步。 原本只要一两分钟的时间,可戴上眼睛后,他们竟然花了十来分钟,岑颜诺还差点从楼梯滚下来,还好李筠奇扶住了她,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很幸运,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黑瞳男孩,他们互相拉着手,凭靠以为的印象,一步步走向学校门口。 原本以为就这样就离开学校了,谁知道黑瞳男孩突然出现在身后,“好久不见啊,几位。” 黑瞳男孩的出现瞬间让气氛紧张起来,张果果立马把岑颜诺护在身后,然后柔声对她说,“没事的,阿诺,只要不与他对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黑瞳男孩的脸色猛地变得扭曲,“嗖”地一声闪现到张果果面前,漆黑的双目杀气微消,轻轻地反复重复着张果果的话,“画灵的游戏还没有结束,谁都不许离开!” 李筠奇寻声找到黑瞳男孩的确定位置,脚尖一点,便见一抹人影飞身跃出,翩若青燕,接着一个扫堂腿踢向黑瞳男孩的脑袋 但黑瞳男孩就像没有实体的灵体,李筠奇的脚只穿过了他的脑袋,他也懒得躲避。 李筠奇发现伤不了他,明显一惊,在空中旋身而回,最后落到原来的位置上,“黑瞳,你们来了多少人?” 黑瞳男孩:“连带我,来了十个黑瞳男孩,我们全来中转站玩来了。” 李筠奇:“玩?地狱里突然少了那么多黑瞳男孩,就不怕被发现吗?” “哈哈哈哈……”黑瞳男孩就像听到了多好笑的事,他的瞳色和碧落一样地深黑,却不像碧落那般黑得不见底,此刻带着难以言说的残厉,让看他的人不自觉地也会深沉绝望起来。 岑颜诺一直躲在张果果后面,她紧张地抓着张果果的手,一张脸被吓的青白,但想到张果果就在边上,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安慰,但听到黑瞳男孩的声音不免心里发怵,“果果,现在该怎么办?” 张果果握紧了岑颜诺的手,“主人,你不会有事的。” 黑瞳男孩摇头轻笑,“不不不你们,都逃不开。” 刚一说完,岑颜诺就被张果果推开了,她一个没站稳,就直接摔到地上,岑颜诺还在发懵,就听见张果果喊道,“阿诺,我和小骑把梦境撕开了,你赶紧从裂缝里逃出去,什么都不想,拼命地跑,只要在日落之前他们抓不到你,你就安全了。” “果果!”岑颜诺猛地扯开眼罩,只看见张果果和李筠奇已经和黑瞳男孩打起来了,而她则站在一个冒着紫黑色烟雾的裂缝口,这就是张果果所说的梦境裂缝。 “走啊,岑颜诺!”李筠奇一脚把她踹进去,“跑!”刚说完,就见李筠奇手一挥,裂缝就消失不见了。 “不,小骑,小苹果!”岑颜诺从地上站起来,裂缝已经不见了,她开始嘶吼出来,可没有任何办法,只有她一个人从梦境里出来了。 原本张果果是打算一起从校门口出去的,因为校门口也是中转站的出口,他们打算赌一把,赌出口的封印之力并不强。 可听到那个黑瞳男孩说中转站来了十个黑瞳男孩,张果果和李筠奇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突破封印,从出口出去。 因为黑瞳男孩散则是一盘散沙,聚是则是满天繁星,“人多力量大”就是黑瞳男孩最好的说辞,不是说他们有多团结,而是他们的力量有点奇怪,附近的黑瞳男孩越多,他们的实力就越强悍,且是成倍数递增,可想而知十个黑瞳男孩在一起他们的实力会有多恐怖。 黑瞳男孩的实力越强,封印之力越牢固,中转站的出口不可强攻,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张果果和李筠奇合力破开一个裂缝。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岑颜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痛苦不堪。 都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见到岑颜诺如此痛不欲生,一直在一旁看着她的小迪和李遨深感同情,会嗟叹不已,但也许永远不会清楚她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岑颜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一个多茅盾的人。 小迪和李遨只能想看客一样,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却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岑颜诺、张果果和李筠奇都看不见一直在旁边看他们的小迪和李遨。 最让小迪和李遨震惊不已的,不是张果果和李筠奇的忠心护主,而是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这里竟然那个车站的附近。 小迪和李遨都记得很清楚,因为在这里,他们都被魇兽追过,在这里也算死里逃生过了。 李遨:“原来,岑颜诺是这样死的啊,所谓的为情所困,真的只是谣言。” 刚说着,就见一个黑瞳男孩出现了,这是另一个黑瞳男孩,他明显比刚才和章果果、李筠奇撕打在一起的黑瞳男孩瘦弱。 岑颜诺似乎已经没有活得念头了,她木然地站在那,她从未想过原来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竟然是两个成精的布娃娃,可她却伤了他们一次又一次:曾经抛弃过小苹果和李筠奇一次,这次竟然又要抛弃他们一次…… 在那个瞬间,岑颜诺看上去憔悴了好多了许多,既孤独又脆弱,仿佛变回了当年在医院里那个腼腆羸弱的女孩,浓郁的苦涩粘住了她的舌头,“所以,我又抛弃你们一次了。” 岑颜诺喃喃自语,神色恍惚,甚至都没有发现黑瞳男孩就在身边。 黑瞳男孩也有点惊讶,他也不着急与岑颜诺对视,他只默默地跟在岑颜诺的身后,然后悄然无声地碰了下她的头发,就像一个好玩的孩子。 “……” 小迪:“这黑瞳男孩和刚才那个差别有点大啊。” 李遨也不禁打趣,“虽然长得差不多,但真的性格相差甚远,他这副还玩调皮的样子才符合他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 小迪:“可他只是类似于天山童姥而已,真实年龄都好几百岁了。” “……” 247章 布娃娃(六) 看着黑瞳男孩一直跟着岑颜诺,李遨一阵不安。 “别回头!”李遨紧盯着岑颜诺。 黑瞳男孩就跟在岑颜诺身后,只要她一回头,就会看见黑瞳男孩了,那样就很危险了。 可不管是李遨,还是小迪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接下来岑颜诺会冲向马路…… 岑颜诺就像病了一样,神色木然,走了一会儿猝然站住脚步,惊愕、狐疑、不安和懊悔种种情绪掠过心头,令她的眼瞳中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片刻后,那神情最终在岑颜诺的眉宇间化作了坚定的决然,她猛地回过头,与黑瞳男孩对视。 不只是小迪、李遨被吓到了,连黑瞳男孩都被吓到了,“嚯,你干嘛,突然回头啊。” 岑颜诺紧盯着男孩的黑瞳,她脸上的表情是变得无比震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着他,思考了很久,无比认真地点头,“我……看见弟弟了。” 原来,岑颜诺最害怕的就是看见她弟弟,她一直觉得是她害死了她的弟弟,觉得是自己害自己的家庭: 因为弟弟死后,妈妈疯了,在爸爸出去工作后的某一天,妈妈就自杀了。 也就半年时间,岑颜诺就失去了两个亲人。 妈妈自杀后,爸爸就找了个女人结婚成家,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家庭。 自此岑颜诺从暂住奶奶家,变成了留住奶奶家,一直住到现在。 岑颜诺一直心中抑郁难安,她一直觉得弟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突然身染重病,而妈妈才会承受不住,自杀了结此生……她觉得是自己毁了一切。 “弟弟?”小迪疑惑地看着岑颜诺,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岑颜诺为什么突然回头,与黑瞳男孩对视?” 李遨推了下眼镜,纤细的鼻梁上金色镜片一闪,却明显地露出得意之色来,“我就说,岑颜诺又问题,她这不是千里送人头嘛。” “……” 接着,就看见岑颜诺眼中透着绝望和惊恐,开始拼命地奔跑起来,一路狂奔,没有目的的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找不到一点希望。 脸黑瞳男孩都不解起来,因为他看得见岑颜诺看见的东西:不过就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坐在饭桌前吃饭,那么没有温馨的一幕,她怎么会觉得恐惧。 这一幕,真的是,黑瞳男孩看见过的内心黑暗角落最温馨、最正常的一幕,岑颜诺怎么表现得那么反常。 因为实在好奇不已,黑瞳男孩就飘在空中,步步紧跟岑颜诺,“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看起来唯唯诺诺,腼腆害羞,可为什么你刚才看着我的眼神却没有一点惧意?” 一般人与黑瞳男孩对视,都会急忙收回视线,然后一脸惊慌失措,浑身颤栗。 可岑颜诺的表现,让黑瞳男孩看不见她的害怕,反倒是一种无畏无惧的表情,眼中绝望惨然,找不到活的希望,所以也不再害怕死亡。 跑着跑着,岑颜诺突然停下来,然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黑瞳男孩看到这一幕,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诶,一家四口的晚宴有那么恐怖吗?”漆黑的瞳孔满是疑惑。 小迪差点被黑瞳男孩气到,她白了黑瞳男孩一眼,“我怎么觉得这位黑瞳男孩有点蠢萌呢?” 李遨:“……” 小迪:“他竟然因为好奇,所以跟了岑颜诺一路,难道他不知道他的眼睛本来就是让人看见内心最害怕的东西吗?” 李遨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家四口的晚宴会让岑颜诺感到那么绝望失落。” 黑瞳男孩也蹲在那,见岑颜诺不理他,他干脆盘腿坐在她前面,瞪着好奇的小眼睛,不时眨了眨眼睛,还有些郁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突然回头看我的眼睛?一般人都对我的眼睛避之不及,你到好主动过来看。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主动的女孩了。” 岑颜诺突然抬起头,“滚!” 黑瞳男孩:“……” 李遨还是那样不解地看着岑颜诺,然后对小迪说,“你有没有发现,岑颜诺好像有精神分裂,她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自我,两个意识互相影响,所以她看起来很矛盾,很奇怪。” 小迪:“两个岑颜诺?双重人格?” 李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能完美地解释岑颜诺的一言一行——或许,她弟弟真的是她杀的。” 小迪:“什么!” 李遨:“你忘了,岑颜诺一直说自己很渴望家人的陪伴,很渴望家人的爱护,可她却不止一次说过想杀了自己的弟弟,甚至都最后连她父母,她都不想放过,这本来乖乖女的形象不相符合。 在岑颜诺给我们讲的那段回忆里,她曾经和布娃娃提到过她要除掉自己的家人的愿望,但之后她后悔了,就收回了杀他们的指令,记住是——他们,包括妈妈、爸爸和弟弟,可最后只有弟弟出事了,也就是说,当时岑颜诺收回的指令,应该是收回杀爸爸妈妈的指令,但不包括弟弟。” 李遨的推测是正确的,因为真正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会后悔吗?主人?”) (“我不会,动手吧。”) (“主人,一旦开始,就不可能收手了,就像曾经照顾你的护士姐姐那样……”) (“住口!”) (“可是主人,你在那位护士出事后后悔难过了好久,现在是你的家人啊。”) (岑颜诺抬起头,紧紧咬住的唇,渗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 (“算了,我放过他们,我放了他们……”) (“主人……”) (“我只要除掉岑安诺。”) 李遨的分析,让小迪似有凉意从脚底升起,看着那个柔柔弱弱,声音总是温温柔柔,一个内心无措的小女孩竟然心会那么狠毒。 此时,天已经黑了,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渗入小迪的四肢百骸,使她情不自禁缩缩身子,抚摸自己面颊,连手也冻得木然,触到面上毫无感觉,“这么说,她妈妈应该知道那么一点真相吧?她应该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双重人格吧?岑颜诺说她经常在房间里,对着布娃娃诉说自己有多狠自己的弟弟,她爸妈应该会有听得到的时候,对于自己女儿对儿子的恨意和嫉妒,他们夫妻两该是心知肚明。” 岑颜诺已经哭够了,她恍惚着站起来,朝车站走去。 李遨拉着小迪跟上,她一边说着,“是啊,岑颜诺一直认为自己的爸妈对她的各种小心思全然不知,但我觉得她爸妈应该是知道的,最重要的是,布娃娃是她爸妈送给岑颜诺的。” 小迪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她爸妈应该知道布娃娃的不对劲,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最后她妈妈那么痛恨那两个布娃娃。” 可是,她们说的一切也只是猜测,最重要的是,现在,岑颜诺已经跑到车站了。 就在北京时间22时52分那一刻,岑颜诺穿着沾着血的白衣,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黑暗中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黑瞳男孩,就直直地冲向马路中间…… 黑瞳男孩:“不要,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 随后,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在深夜空旷的大街上突兀响起,刺眼的车灯照亮了被公车撞飞的女孩,顿时,就好像一个装满了血的皮球突然爆裂,女孩身体飞溅出一大滩鲜红的血液,飘散在空中,然后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下一秒,之前还僵硬地无法动弹的女孩猛然睁圆了眼睛,剧烈地抽搐起来,泪流不止,汗涌如珠,脸颊上痛苦的近乎狰狞,瘦弱的身体承受着挫骨般的疼痛,看得种人都不忍。 还没完,身后的车来不及刹车,把地上的女孩直直地压了过去,瞬间,变成肉泥,镶嵌在马路上…… 这便是岑颜诺一直重复经历的事。 回到学校里,李遨不时地抱着脑袋,“岑颜诺的爸妈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应该知道岑颜诺要对岑安诺动手的,为什么他们都不加以制止?” 小迪:“姐们,我们是以岑颜诺的视角听得故事,当然不知道她爸妈有没有做什么,我想,他们应该在知道布娃娃的不对劲后,有过一些措施,只是岑颜诺不知道而已。” 正说着,只见覃许和陆离跑过来了,他们激动不已,尤其是陆离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我……我告诉你们一个惊天秘密。” 覃许接过他的话,“真正的画灵并没有被少司融合,她被赶出来了,然后投身到一个女孩身上,那个女孩就在这里。” 小迪:“……” 李遨:“……” “也就是说,还是被你们知道了?”岑颜诺缓步走过来,她身后跟着张果果和李筠奇,“你们,来这个永恒国度,到底想干什么?” 小迪觉得好笑,明明他们是被少司放进来的,并不是自愿来的,岑颜诺的话,搞得他们有多喜欢待在这一样。 小迪:“我们是被少司扔进来的。” 248章 永恒国度 听到小迪说是被少司扔进来的,岑颜诺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又没说什么。 反倒是身后的张果果和李筠奇反应强烈。 张果果:“主人,那少司心狠手辣,也不知道放他们进来想做什么?” 其实李筠奇和张果果一开始接触岑颜诺时,就知道她身体里藏着一个画灵,只不过那时他两力量薄弱,连人形都化不出来。 那时的张果果和李筠奇就对已经成精的画灵特为亲切,因为他们都是灵,也因为常年和岑颜诺接近,他们才能修炼得那么快,短短几年就成人形。 因为这样,他们很是依赖岑颜诺,再加上,有点时间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关系亲切,所以两个布娃娃张果果和李筠奇对岑颜诺的感情是难以撼动的。 万物皆可成灵,精灵最重情,一旦决定要对谁好,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李筠奇因为曾经被遗弃过,所以有些怨念,但无论如何,他无论在什么时候想着念着的都是那个总是抱着他们的主人。 李筠奇倔强地撇撇嘴,“是啊,岑颜诺,你装成善良无害的样子已经太久了,现在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你可以恢复真我了。” 张果果锤了他一拳,“你闭嘴。” 岑颜诺摇头轻笑,“恢复真我?这对我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永恒国度,在这里连时间都过得缓慢,一年之抵外界一天,这不有趣吗?” 原来对于岑颜诺来说,这里只是一个“永恒国度”,不断重复,没有尽头…… “永恒国度?一直重复这样的痛苦,你真的开吗?”李遨觉得不可思议,竟然会有人觉得这样的永恒国度是好的。 岑颜诺轻蔑一笑,这和之前腼腆害羞的少女模样不同,“我创立的永恒国度,是随着我的心意不断变化的,我想让它回到哪个时候,就回到哪个时候:我想让它一直重复那段让我痛苦不堪的记忆,那便是那段痛苦;我想让它开心,那重复的往事,便是开心的……现在的我并不想出去。” 陆离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他们被关在少司的梦境里,眼前的女孩岑颜诺也是帮凶之一,“我不跟你废话,快放我们出去,不然有你好看的。” 岑颜诺冷冷地扫过他们一眼,她身后的张果果和李筠奇刚想动手,就被她制止住了,“别急,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 张果果:“……” 李筠奇:“……” 岑颜诺看向小迪和李遨,接着说道:“想知道完整的故事吗?” 小迪:“你说。” 岑颜诺:“真正的岑颜诺已经死在了五岁那年的医院里,那场病带走了她的命,也是那时,我才重生在岑颜诺的身体里……” 进了岑颜诺身体的画灵,也就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岑颜诺所有的记忆,再加上岑颜诺死不瞑目,身上灵体意识不散,所以才铸就了双重人格的性格,一个是画灵的意识,另一个是岑颜诺。 她父母在接岑颜诺回去的一段时间后,就发现岑颜诺的不对劲了,他们曾经偷偷找过一些大师,大师说:有怨灵附体,家门不幸。 之后大师就施法驱灵,那时画灵和岑颜诺的身体还有些排斥,就被驱走了,等过段时间,大师离开了,画灵才又回到了那副身体上。 因为真正的原主岑颜诺对自己的死怨念很深,就一直想要除掉抢走父母的爱的弟弟,再加上最后知道因为要生弟弟,所以她爸妈在她临死之前,都不舍地回来看她,所以她就死不瞑目,成了自己身体里的怨灵,总是想着要除掉弟弟。 而画灵为了不再被发现,就收起锋芒,装成岑颜诺以前那副乖乖女、还有点为唯唯诺诺的样子。 原主岑颜诺无数次要对弟弟动手,都被妈妈发现了,爸爸妈妈就觉得一定是那个俯身在自己女儿的怨灵不安生,但又没办法对付,之前那位大师也不知所踪,所以他们只有忍着,整天小心翼翼地对付着所谓的“怨灵”。 有些时候,她爸妈还看见岑颜诺对着布娃娃自言自语,所以他们就认定是布娃娃带来的怨灵,是布娃娃有问题。 但又不敢直接对布娃娃动手,怕会惹怒那个怨灵,所以就一直忍气吞声,渐渐地对岑颜诺,就冷漠了起来,甚至很多时候他们都很害怕、讨厌这个被怨灵附体的女儿,所以根本就不敢让岑颜诺接近岑安诺。 直到有一天,岑颜诺回到家,说:我要接弟弟回家,妈妈你不用那么辛苦,下了班还要去接弟弟。 她爸妈自然是不敢答应,连忙拒绝。 可岑颜诺哪里同意,那时她刚十岁,看见他爸妈拒绝后,就笑得一脸诡谲,目光渐渐变得阴鹜,犹如刀刃般尖锐的眸光在弟弟身上徘徊,却什么也不说,沉默中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诡谲眸芒清晰地告诉他们:如果不让她去接,那么所有人都会出事! 不得已,她爸妈只有同意,但每次都会偷偷跟在后面尾随,怕儿子会出事。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久而久之,和岑颜诺的关系,就成了斗智斗勇、互相警惕、勾心斗角的关系,哪里还有半分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情分。 一直旁边听岑颜诺说话的陆离突然开口,“也就是说,这里面最无辜的就是那个怨灵岑颜诺,真正的岑颜诺?” 岑颜诺:“你觉得她无辜?她弟弟可是她杀的。” 陆离摇头,“我见过太多这样死前积怨颇深、抑郁成疾的人,死后都会成为怨灵,但这还是第一次见过五岁的孩子成为怨灵,能把一个那么天真无邪的孩子逼成怨灵,她爸妈真是厉害!” 说话间,陆离看向覃许,心中不由感叹:覃许还真坚强啊。 谈话间,只见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岑颜诺的面孔青白,喉咙里发出骨骼挤压时诡异的脆响,看着还反应不过来的众人,她却突然挣扎着露出笑意来,在痉挛的五官上看着颇为扭曲诡异。 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岑颜诺后退几步,连带张果果和李筠奇就消失他们面前。 望着岑颜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前,陆离莫名地感到一种黯淡的无奈,夹杂着郁闷在他心中缓缓升腾蔓延,“唉,说到底,画灵和岑颜诺,还分得清彼此吗?” 小迪:“时间越久,她们只见融合得越深,只怕到最后,已经不分你我了。” 说着,小迪开始往校门口走去,其余三人赶紧跟上。 陆离一般不喜欢动脑,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往校门口走?外面都是结界,闯不出去的。” 小迪:“你刚才没听嘛,岑颜诺说校门口就是中转站的出口,在这里,也是整个结界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李遨点点头:“岑颜诺确实有说过,不过她也说了,黑瞳男孩的力量太强,出口是死封的,我们应该是出不去的,难不成也像他们一样裂开一个结界裂缝?” 但之后小迪他们是正大光明从校门口离开的。 与其说,这个梦境是少司建立起来困住画灵的,在害死岑颜诺后(当然,是画灵附身后,重生的岑颜诺),就一直把她困在梦境里。 但其实,倒不如说,是画灵心甘情愿待在里面的。 时过境迁,过了那么多年,画灵早就不是最开始的那个画灵,她的意识里也融合了怨灵岑颜诺的意识,她们早就不分你我了,原主岑颜诺的怨灵想留下来,画灵自然也不会想要逃走。 杀了弟弟,妈妈自杀,爸爸另娶,家庭破碎……这发生的一切,怨灵都把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她想要赎罪,得到救赎,却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就顺势困在少司的梦境里,每一天都要重复一遍死因,用痛苦和无尽的折磨来惩罚自己。 每个怨灵在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任务后,就会恢复人的意识,那时他们就不会在被仇恨蒙蔽双眼,一门心思只想着复仇——岑颜诺杀了弟弟,也算了为当初的自己报仇了,她的理性也就回来了。 而现在,岑颜诺解开了梦境——少司制作的梦境,所以小迪他们才可以从校门口直接走出来。 少司本就是强行夺取了画灵的本体,少司和画灵只见息息相关,如果说,覃许是少司在乎的人,那画灵就是最了解、最克制少司的角色。 走在那个车站上,他们四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岑颜诺出车祸的小迪和李遨,而且是二次,心中更是无奈。 还在等着公车,陆离就点了根烟,嘴里慵懒地叼着,然后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嘴角边依然有那熟悉的微笑容颜,突然双手合起,虔诚地立在胸前,手掌之间闪烁不停的光芒,轻轻流转着…… 李遨一个普通人,自然没有见过这种场景,推了下眼睛,认认真真地看起来,“你在做什么?” “超度、祈福。” 和其他三人的认真观看,小迪可没有这个心思,她的心思在覃许身上,她总觉得覃许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如果说青云派的顾言之是锋芒毕露、天之骄子,那覃许便是是韬光养晦、收敛锋芒,是一个很内心和长相极不符的人。 249章 解开枷锁 当然这也只是小迪的猜测,不过她一向自认为自己的第六感超准。 当天晚上,回到南烟小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安排人轮流站岗,到小迪和覃许交接的时候,小迪故意在那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那个在中转站出事的黑瞳男孩是怎么回事?” 覃许从土屋里出来,听得清清楚楚,“黑瞳男孩出事了?谁做的?有多少个黑瞳男孩出事了?” 小迪歪着脑袋,一脸疑惑不解,“我也不清楚是谁做的,只知道十个黑瞳男孩,有一个死在了梦境里……” 覃许的眼睛真的好美,他尖削的脸,眼睛下面两只不时转动的眼珠,显得有点奇怪,真要说那是有些不自在。 小迪装作神秘地“嘘——”了一声,然后凑近覃许的耳旁,“黑瞳男孩是死在男生宿舍的!” 覃许眉间微皱,却很快又恢复了平常,“那……真是太可惜了。” “嗯嗯,是有点可惜,不过还好现在的冥界已经不是以前的冥界了。以前的冥界守卫森严,一旦有冥界的人出事,都会引起重视。而现在平白无故少了十个黑瞳男孩,冥界都没有半点表示,就算杀了黑瞳男孩,也不会有冥界的人来问罪。” 小迪就像开玩笑那般,缓缓叙说着,激动时还不住地比划着。 覃许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远处,就好像多认真查看各种动向那般。 见覃许没有回话,小迪知趣地离开,毕竟,这会儿轮到覃许站岗了。 她笑嘻嘻地走进土屋,看见李遨和陆离竟然无聊到玩猜拳,而且是谁输了就自赏一巴掌的那张,及其无聊幼稚。 李遨:“哈哈哈,到你了,陆离,快点自罚一巴掌。” “啪——”的一巴掌响亮地响起,陆离的两张脸都红通通的,想必今晚是输了不少吧? …… 小迪嘴角一抽:“你们……” 陆离虽说为人性情随和、不拘小节,但也不马虎,他也能发现小迪和覃许的不自在,但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切看他来,对认为是好朋友的人,掏出心子不算回事;可是遇着另外一种,也就是他讨厌的人,他也能忘了很快,就属于鱼的记忆吧,这样的人会活得很开心吧。 也正因为陆离什么事、什么心思都不藏着掖着,活得那么随意快活,所以他的朋友很快,一整天都在乐呵。 猜拳兴许是玩累了,李遨就打着哈欠,往床上一躺,随意地把一本书盖在脸上,呼呼大睡。 陆离也打了个哈欠,凝了小迪一眼,烦躁的将一根烟丢在桌边,懒散的倚在简陋的木椅子上,手指抵在额头,突然,他的周身飘着朦胧的青烟。 接着,就见陆离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够了,不要老是在我意识迷离的时候溜出来!” 小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陆离和小迪只见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只放了根陆离随手丢下去的烟,那烟还在吐着烟雾,昏黄的灯光下,烟雾和人呼出的白汽袅袅升起,小迪只觉得心口有一块也像眼前的白色一样,整个人都觉得有点迷糊了…… 小迪紧盯着烟雾,迷迷糊糊道,“那是什么?” 紧接着,陆离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那响指似乎带着特殊的功能,明明也就一瞬,可小迪却感觉过了长长久久的沉寂,好像过了这么些年…… 小迪一心跳骤地变快,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胸口传来猛烈跳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分外骇人。强烈的不安预感扑袭而来,她几乎是颤抖着站起来,然后错愕地看着陆离,“你……” 陆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但很快,小迪恢复了平静,半晌后,她挤出一丝从容不迫的微笑,“没什么,我好像……最近太累了,产生幻觉了。” 说完,她缓缓坐回椅子上,向后轻轻靠在椅背上,下颔微微抬起,左腿自然地搭在右腿上,翘着二郎腿。 这个姿势让小迪看上去非常的惬意和舒展,这种姿态也是她故意传递给外界的,故意传递给陆离的,也算是她和陆离只见无形的斗争。 此时的她已经没了的慌乱,全身上下都带着一丝丝无形的气势,和压倒一切、无懈可击的自信,“陆离,你为什么对覃许那么好啊?你们好像刚认识不久呢。” 说话间,陆离周身的那些青烟已全然不见了,他再次执起被他仍在桌子上的烟,把它叼在嘴里,懒懒地轻瞥小迪,眸光微微一转,没有说话。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谁那么好,陆离和覃许不过认识几天,可在梦境里,陆离比谁都担心覃许,这在小迪看来,都是值得怀疑的点,她从来不相信有谁可以在短短时间,真的能建立那么深的情谊! 沉默良久,在小迪的注视下,陆离悠悠道,“我这让没什么缺点,非要说缺点,那就是太善良,总是忍不住乐于助人。” 小迪:“所以,你对覃许的特别关心,也只是因为你同情他,要帮他?” 陆离戏谑地挑了下眉,“有何不可?” 小迪忍不住鼓掌,“说得好,陆离。” “陆离”二字咬得重重的,然后缓缓看向李遨所处方向。半晌,小迪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左手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摩挲着右手边的桌子。 陆离对小迪一直心有戒备,甚至刚才还故意让自己的术法——青烟跑出去,就是为了读取小迪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的烟能问灵、通灵……能和世间所有带有生命的生灵沟通,也能读心,窥视别人的内心世界。 就在刚才,他要读小迪的心时,却什么都听不到,青烟中只传来了这个讯息:开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湖边,接着景象极速幻变,他又看见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女孩艰难绕过山石耸峙,现出一个硕大狭长的冰湖,这个冰湖就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冰湖吧? 陆离来不及多想,紧接着就看见冰湖对岸,是一片火红火红的曼珠沙华。然后女孩跑到曼珠沙华旁边,再看那冰湖,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巨大一个窟窿,浮冰块块,水色深寒! 为什么会看见这些东西,不止陆离被吓到了,连当事人小迪也被吓到了,但他们都很默契地不提起这件事。 第二天,陆离早就站在黄砖房子前等那三人,一行人终于齐了之后,陆离才道,“解开束缚的钥匙就在我这里,待会儿我在施法的时候,你们要时刻注意周围动向,尤其是少司,一见到他出来立马禀告!” 因为在陆离施法解咒时,是不可以被强行打断的,要是被外界打断,仅会影响施法相效率,最重要的是执法者会被术法反噬,而有生命之危;但是可以在发现情况不对后,施法者自行终结施法,皆是对施法者没有不良影响。 所以,真到了要为亡灵解开枷锁时,一定要很谨慎小心,如若不然,有生命之危。 之后,就见陆离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那根钥匙,钥匙一直是被陆离塞进衣服里的,小迪和李遨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把传说中的钥匙。 那是一把泛着黑雾的钥匙,上面还刻着梵文,密密麻麻地、及其细小,如果不认真看,都会以为是乱刻的涂鸦。 小迪看着看着,不禁皱起眉:这解灵的钥匙为什么会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接着,就见陆离默念咒语,那些钥匙上的梵文瞬间发散着微弱的金光,渐渐幻化到空中,字体变得更大、更清晰、更醒目。 那道微光到达黄砖房子上空后,突然光芒大盛,越来越亮,最后光芒变得刺眼无比,梵文四散,像是要团团包裹整栋房子。 接着只见陆离低喝一声,以他为中心,瞬间有飓风般的气流席卷…… 这会儿的陆离气场强大,周围三人都看呆了,却不曾想陆离突然丧着脸,声音满是幽怨,“不好意思,不是我的功力不够,而是少司下的锁灵环时间太久了,和那些亡灵渗入极深,凭我的一己之力,似乎解不开……” 李遨:“……” 覃许不知道为何今天有点疲惫,他转头看了小迪一眼,“你和他一样,都是修仙的吧?” 小迪眨巴着眼睛,不解地歪着脑袋,很是无奈地摆摆手,“可我和陆离不是一个派系的,我们之间的术法不相融,强行合在一起施法,说不定会有反作用。” 陆离在那里强撑,听到小迪这样说,不免失望,“诶,算了,靠人不如靠己,我堂堂茅山道宗一派弟子,还会解决不了几个区区亡灵?” 小迪再次鼓起掌,“是啊,你能不厉害吗,茅山弟子?还有记住:少说话,多做事。” 陆离就是在粗枝大叶,不喜欢动脑,也听得出小迪的语气怪异、冷嘲热讽,他气得牙痒痒,却又不好就此停手,只能干瞪眼,心里骂道:你个小斑鸠,竟敢嘲讽我?等老子有空了,弄死你。 陆离:“帮不上忙,就好好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 250章 超度亡灵 见小迪不愿意帮忙,陆离咬咬牙,定定神,然后一个转身施咒,双手迅速打着法印,默念经文,一手合十…… 半刻后,只见陆离的额间现出一朵莲,莲越来越大,慢慢地移到半空。 莲不光是许多贤哲情操的寄托,还是茅山派崇尚的法门圣物:莲心托佛,佛在莲心。 陆离傲娇地瞥了小迪几眼,然后哼一声,“看到没,臭老娘们,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借住法莲的力量解开锁灵环!” 小迪有点无奈,提醒道,“别说话了,施法之时,不易说话。” “哼。”陆离无比得意,总归在小迪面前找到一点面子了,这让他瞬间春风得意。 洋洋得意间,陆离缓慢抬手,法莲迅速和发出万千光丈,和笼罩着房子的梵文融合在一起,只见包裹着整栋房子的金色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光芒再次变得刺眼无比,梵文齐聚,法莲的粉白和梵文的金光遥相呼应,圣洁宏大。 陆离高大的身体在那光彩照耀下如同出现了菩萨的背光,喃喃念着经文的他,瞬间有神圣之感,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圣洁光芒。 李遨在一旁看得过瘾,听得一脸懵,她只在和影视剧里听说过修仙,在遇到小迪后也是花了好长时间,也能接受这个与以往完全不相同的世界,她的世界观也有了本质上的颠覆。 但无论在怎么懵逼,她还是一个私家侦探,侦探特有的强大的洞察力,超自然的洞悉他人内心的秉赋,然会让她可以在他人的表情和举止上找到相应的变化和线索——她发现小迪变得越来越奇怪,尤其是见到覃许后,且陆离应该还知道了什么。 当然,这些也不仅仅是猜测,因为昨晚,小迪和陆离的对话,她在床上听得清清楚楚,她那晚也是一直没有睡觉啊。 一时间,那四个看似关系密切的年轻人,各怀心事,但都不动声色。 正疑惑中,李遨试图从小迪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而小迪则一副看陆离施法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镇定地回过头看李遨,还疑惑道,“怎了?我脸上有东西?” 李遨笑笑,“没有,只是觉得今天的你很漂亮。” 小迪揉了揉眼睛,指着脸上的黑眼圈,“看我,都是黑眼圈,怎么可能漂亮?”说着,她还不忘委屈地白了陆离一眼,“陆离昨晚脱鞋后,脚太臭了,我被熏的头晕,一整晚都睡不着。” 李遨点点头,应和道,“我也是,呵呵。” 另一边,陆离聚精会神地施法,再次看去,只见周遭两米范围内所有巨石全部移位,很快又星辉齐聚,梵文旋转,金芒形成飓风。 陆离口中诵声加快,一群随之出现的亡灵被包围其中…… 解开锁灵环后,紧接着,陆离就超度他们,超度很简单,简单几句咒语就好了。有些鬼难以超度,是因为他们本身还不想入轮回,心愿未了,凡尘未脱,所以才那难超度。 而这些被少司强行困在南烟小镇的亡灵,早就盼着可以离开,脱离苦海,去往轮回之路…… 超度完之后,他们才发现,少司竟然一直没有露面,就好像他已经放弃这里了。 看见终于完成了,陆离不禁兴奋起来,连走路的姿势都飘了,这步子看上去又蹿又跳,倒比正常人还快,整个像只大袋鼠。 陆离蹿到小迪面前,“怎么样,臭老娘们?” 小迪无奈摇头,没有理会他,转身就要离开。实话说,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心中的失落不言而喻,她跟着他们来超度亡灵,不为别的,就为了见到少司,毕竟少司身上还有她想要的东西。 可没想到,直到做法完毕,都没有见到少司,这让她有点吃惊,她原以为像少司这样有点偏激“人”,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想着莱恩因为误闯南烟小镇而被少司关进梦境里,而莱恩为了出去又伤了他,为此,他竟然不惜设了那么大一局,专门为了除掉莱恩,可见少司真的有仇必报,且偏激易怒。 可为什么他们从梦境出来莱恩没有来找过他们?(当然他们也不是凭自己的力量出来的,因为是画灵岑颜诺放他们出去的)出去之后,莱恩竟然没有露过面,甚至在他们要把关在南烟小镇的亡灵全部放走时,他也没有回来,到底是为什么?这并不符合莱恩的性格啊。 终于解救了所有亡灵,他们瞬间一身轻,走在小镇路口,他们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而覃许一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 陆离永远是最闹腾的那个,那种得意、嚣张的气焰一直未消,“怎么样啊?小迪女士,有没有觉得你陆哥哥很帅气迷人?” 小迪:“滚!” “不好了。”最后面的覃许突然开口。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陆离:“咋地啊,小老弟?” 在他们的注视下,覃许缓缓开口,“人面蜘蛛——还没有超度。” 瞬间,其余三人张大嘴,忍不住齐声喊道:“我靠!” 但是那晚,大家都离开了南烟小镇,谁都不想再住在那间破土屋里,一起离开南烟小镇后,随便找了附近的一个旅馆住。 要说,这旅馆也奇怪,竟然开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这里环境十分幽静,甚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僻静的道路不时有车子驶过的声音,行驶在不远处的盘山公路上。 清风徐徐,舒适惬意。小迪不想一直待在旅馆,就沿着林荫小道,缓步拾级而上。带着泥土芳香的风扑面而来,她闭眼深吸一口,似乎能这样把灵魂也净化掉,整个人的心情都格外宁静。 这里只有零星的一些住户,人很少,人少,所以很安静。 走着走着,小迪看见李遨坐在一棵树下,竟然在那里写生。 小迪快步走过去,和李遨打个招呼,“昨晚睡得好吗?” 李遨停下笔,点点头,“嗯,睡得很好。” 看到李遨画上的风景,小迪有些惊讶,小迪原以为李遨画的是对面的风景,不曾想她画的竟然不是眼前所能看到的景——南烟小镇的全景,以那幢黄砖房子为中心,铺垫开来。 李遨看出小迪的疑惑,她解释道,“我觉得,南烟小镇真的很美。” 小迪顺势坐在她旁边的,和李遨倚在同一棵树,笑嘻嘻地看着她,还带着点八卦的小表情,“那个……李大侦探,是否在感情上也能明察秋毫?” 李遨:“嗯?” 小迪:“说实话,我们都看得出来覃许喜欢你哦。” 其实,李遨也看得出来的吧,但是她一直想要逃避,她好像,对覃许并没有心动的感觉,但是覃许也许会比以后让她心动的那个人更重要。 李遨点头,“也许,覃许对我,就像我对他一样,如同家人那般重要,不可或缺。” 旅馆里,正在和小迪偷偷用手机通话的覃许,眼中难免落寞,刚才存在眼底的丝丝期盼已全然不见,眼瞳中只剩一片暗黑,黑得深沉、宁静;黑得单一、纯净。 刚才还在开着玩笑的陆离瞬间不敢再放肆了,“那个……那个也许是人小姑娘不好意思承认。” 这其实是覃许、小迪和陆离之间的一个小游戏,因为李遨一大早就离开旅馆出去写生了,找不到她,所以,就他们三人玩了。 他们玩的游戏是《斗地.主》,谁输了就帮赢的人做一件事,最后那局就是小迪输了,小迪是地主,所以帮了陆离洗了一双袜子之后,就去帮覃许问李遨的心意。 实话说,覃许提出这样的要求,小迪是有点惊讶的,她没想到覃许那么一个闷骚的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愿赌服输,小迪肯定要来找李遨的。 小迪摇头轻笑:听着答案,看样子,秦某要失望了。 写生实在无聊,小迪看不下去,就提前回去了,在旅馆门前,碰巧看见一对小情侣也刚好回来,然后她便和那对小情侣一起走进电梯。 男子很帅,仔细看更帅,银白色的染发透着叛逆不羁的酷,手臂上还有不少纹身,身后又背着一把好吉他;女孩扎着一头利索的马尾辫,白体恤牛仔裤,清纯少女风,长相普普通通,身材也是矮小,还有点圆润。 怎么看,都像是乖乖女和社会青年之间的结合。 他们俩个应该是情侣吧,因为在进电梯时,小迪看见男孩亲了女孩一下,但进电梯后,两人就分开了,男孩倚着墙,双手怀抱在胸前;而女孩则站在他旁边,两人只间还隔了一个人的位置,没有靠近。 两人看着,像情侣又不像情侣,这情形让小迪都不由地犯嘀咕:哪有热恋的小情侣隔那么远的,好像陌生人一样。 而且也一直没有交流,两人各玩各的手机,都是低头族。 小迪随意瞥了几眼,便不再注意,省的他们说她没礼貌。 “子源,我们真的要逃课吗?”这是那个女孩的声音。 男孩不耐烦地点着头,“额嗯嗯。” 251章 分手情侣 这对小情侣是一个小插曲,小迪站在电梯里,饶有兴趣地听着。 听着他们说话,大概意思就是两位都是在校学生,是逃课出来的。 看得出来,男孩脾气很不好,连回答女孩的话都很不耐烦,“行了行了,你那么怕就别跟我出来啊,都出来了,还在这叽叽歪歪!” 这时,电梯口刚好开了,男孩大跨步走出去,走的时候,还顺势甩了一下背后的吉他,不小心敲到女孩的头,“哐当”一声,在电梯里尤为精彩。 小迪都不禁觉得头疼,扶住女孩后,柔声安慰道,“没事吧,同学?” 女孩慌忙摇头,“没事,没事……” 说完,就加快步伐,急忙追上男孩,而男孩就像没有听见那样,走得飞快,没有一点要等女孩的意思。 “现在的年轻人,唉!”小迪悠悠地从电梯出来,不禁感叹。 去到陆离住的那间房,一推开门就看见莱恩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 看见小迪进来,莱恩吓了一跳,赶紧捂上被子,“喂,你进来都不会敲门的吗?” 听到声响,陆离从阳台走进来,“小迪?你怎么来了?” 小迪定了定神,“我只是想来通知你,人面蜘蛛就在附近,我现在不清楚它是怎么逃出来的,或者是少司放它出来的,总之它就在这附近,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莱恩起身,顺手穿上衣服,走近小迪,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然后似笑非笑地勾着唇,那唇角浅浅的上扬,勾起一抹熟悉得不得了的讪笑。 小迪见过了莱恩各种好的、坏的的样子,她也知道莱恩这人的心思有多重,突然出现在陆离的房间里,一定有事:我去,哪跟哪呢,都那么熟了,竟然还在跟我耍帅? “正常点!” “……” 莱恩:“我怎么不正常了,我笑就不正常了?” 一旁,陆离在那笑出声,他在莱恩身后安戳戳地指着他,还给莱恩竖中指,一脸挑衅。 小迪懒得理会那两个孩子气的男人,就要离开,临走之前,还提醒道,“其实陆离,你的那把钥匙可以追踪到人面蜘蛛的踪迹。” 说完,她就离开了,很巧的是,她在坐电梯的时候,又见那个女孩了。 这次,女孩明显满脸失落,看见小迪进来,她就背过身,接着传出细微的啜泣声,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样子哭得蛮伤心的。 哭了一会儿,就听见女孩的手机响了,她迅速擦掉眼泪,深深地叹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才按了接听键。 小迪八卦心又起了,她不经意间竖起耳朵,连呼吸都轻了。 女孩:“子源,对不起。” 手机那头传来很暴躁的声音,吼道:“闭嘴,李安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分手!” 分手?我去,渣男,分就分啊,谁怕你!小迪忍不住小声嘀咕,“垃圾!” 女孩摇着头,捂着嘴,却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在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 手机那头见女孩不回话,更生气了,“李安歌,回话!” 沉默良久,女孩终于用着极轻极轻的声音回道,垂眸苦笑,“我……我们分手吧。” 小迪终于叹了一口气,心里念道:还好,你还不傻! 真人分手现场,也是让小迪看得过瘾,挂断电话后,小迪看见女孩再也忍不住,沿着墙壁蹲下,然后抱头痛哭,不停地抽噎道:“刘子源,刘子源……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你对个陌生人都比对我好,你混蛋!” “需要纸吗?同学?” “谢谢,不用。” 说完,女孩就起身离开了,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差点被路过的汽车撞到,连在一旁看到的小迪都忍不住为她担心。 小迪:“她不会出事吧?” 刚想着,小迪就看见远处的一片翠绿里,有一个黑影闪过,她顿时抬起头来搜寻那个黑影的踪迹,正对上了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这样幽灵般的眼睛在草丛间若隐若现。 待她跑过去,发现什么都没有,她正疑惑着,就听见身后的草丛传来“喵”的一声,回头看去,竟是一只花猫。 小迪:“咦惹,原来只是只猫啊。” 因为被这样莫名的黑影吸引,已经找不到刚才那个女孩的踪迹了,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原本怕她出事,还想跟她一段路的,现在想想也是没辙了。 走到李遨写生的地方,发现李遨还在,她很认真地在那里为自己的作品填色,小迪都已经走到身边了,她也没有发现。 小迪:“李大侦探?” 李遨被吓了一跳,用手肘推了下眼镜,有点无奈,“我说,小迪你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 小迪:“我可没有,是你太认真了、太忘我了,我走路那么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你都没有听见?” 这时,一个扫地阿姨正默默地出现,“两位小姑娘,赶紧回去吧,这里最近出了几起凶杀案,很危险。” 这下,小迪瞬间来了兴趣,“阿姨,你可以给我们讲讲这些凶杀案吗?” 李遨一直在认真作画,她连头都没有抬。 阿姨神色有点紧张,接着重重地叹了口气,“真狠啊,前几天,我在后面的那个池塘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吓得我,几天都不敢睁眼哦。” 扫地阿姨不免唉声叹叹,这时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扫地声,远远望去,是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在重复着弯腰、扫地、弯腰、扫地。 那背影渐渐走近些,小迪才看清了新来的清洁工,只见那个男清洁工,哈旁边这位扫地阿姨差不多年纪,都是四五十岁,他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簸箕,很认真地扫了扫,不时抬头看他们,似乎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很好奇,然后又弯下腰扫,用簸箕铲地上垃圾。 好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阿姨:“老罗,过来!” 在扫地阿姨的叫唤下,男清洁工才过来,皮肤黝黑,长相普普通通、老老实实,而且还有点背驼,“怎么了?” 阿姨指着小迪:“你不是认识那具尸体吗?和这位美女说说,那是什么人。” 那位被唤作老罗的清洁工很是忌讳谈到死人,此时的他,显得很不自在,“诶呀,人家的事,我们就别凑热闹了,凶杀案自有警察去管,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本本分分的,别惹事就好了。” 说完,清洁工老罗就拖着扫把离开了,走得还点急,有些慌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小迪的错觉。 沉默已久的李遨突然开口,“小迪,既然阿姨说这附近不太平,那我们就趁早就回去吧。” “啊?那好吧。”小迪有点小失落,毕竟她还想听阿姨好好聊一聊此次的凶杀案呢? 小迪依依不舍地阿姨道别后,就和李遨离开了,回到旅馆,坐上电梯,小迪看见李遨还在看着她刚完成的画作,认真地在那里思考,嘴里喃着,“这个色调,好像显不出小镇的美?” 那是一副小镇的全景图,画的是冬天白雪覆盖的样子,用白色颜料涂抹出白色、柔和、纯洁、宁静,圣光一层层降临了小镇的盛状,实话说,小迪觉得李遨画得很美,而且比本来的小镇美多了。 不过小迪可没有这样回答,她知道对于故乡,每个人都有情怀,李遨对故乡的怀念,对小镇的依恋,也让小镇在她心中镀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小迪有点敷衍,“哦对,是有点。” 也就一会儿,就到了他们住的五楼,李遨兴许是画累了,一进房间,就倒头大睡,门也不关。 小迪倚在门框,“李大侦探,没听见那位阿姨说,这附近不太平吗?你还不好好关门?而且就算这附近没出事,你一个女孩子住旅馆,也不能不关门就睡觉啊。” 李遨打了个哈欠,很疲倦地坐起来,“今晚,我们一起睡吧,你把行李搬过来。” “噗嗤——”小迪笑得一脸没心没肺,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李大侦探,这是在害怕?要不要叫覃许过来啊。” 李遨:“……” 住在隔壁的陆离打开门,他听到声音也过来凑热闹,“谁害怕?嘿嘿,如果你们两位女士害怕的话,我不介意和你们挤一挤哦。” “滚,好好去陪你师哥!” “真是毫无风情的臭老娘们!哼!” “砰!”的一声,只见陆离不服气地关上门。 …… 那晚,小迪搬来了李遨的房间,李遨睡得很早,从刚才回来就一直在睡觉,期间就起来长了个厕所,喝了口水,就继续睡觉了。 小迪实在是无聊,也不好意思开电视看,怕吵到李遨,玩手机也不敢打开音量,因为她没有带耳机出门,不开音量玩手机,是没有灵魂的! “唉,早知道就不过来陪你了。” 小迪心里那个懊悔,因为李遨睡觉了,小迪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很不自在,脸追剧都因为没有声音而很不尽兴。 凌晨三点时,李遨终于醒了,她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不困?” 小迪一向是夜猫,越到晚上就精神,“我肯定不困啊。” 252章 刘家怪事 李遨刚醒来,还有点迷迷糊糊,她不停地打着哈欠,“其实我选择这家旅馆,不是偶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小迪:“嗯?” 李遨:“前几天,有一天老人告诉我,他的二儿子在一次旅行中出事了,此后,家里就出了很多怪事,他甚至怀疑是鬼怪作乱,所以就出钱让我查一查。” 小迪:“那和这家旅馆有什么关系呢?那不成这家旅馆是他们家开的?” 李遨点头,她只知道那位老人,是当地的一个富人,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自从二儿子出事后,家里就各种意外出现,比如经常会看见动物的尸体出现在门口;会在晚上偶尔听见很奇怪的声音,像是野兽的怒号;老人的情人更在卫生间里突然心脏病突然死亡…… 总之各种怪事发生,渐渐地,大家都觉得有鬼是老人的二儿子死不瞑目,不愿意离开凡尘,就回来折磨自己的家人。 可对于这种说法,老人是不愿意相信的,他不相信自己从小乖巧的二儿子,死后报复心那么重回来伤害自己的家人?况且,他的死和家里人又没有关系,又怎么会存在报复一说。 老人一直觉得家里的几个孩子关系都很好,也不存在什么欺凌的行为,他的二儿子怎么会要伤害自己的家人? 最重要的是,老人一直不相信真的有鬼魂一事,他觉得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想要报复他们刘家。 小迪:“所以,刘老爷,请你来,找出背后搞事情的人?” 李遨轻“嗯”一声,然后把一沓资料塞给小迪,里面都是介绍刘家的资料,各种关系。 小迪随意翻翻,竟然在里面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刘子源,这不就是那个背着吉他的“渣男”吗? 原来刘子源也是那家人,真是缘分啊。 李遨指着刘子源的一寸照片,“这个男孩就是刘老的小儿子,现在大一,这个小儿子从小就很叛逆,曾经还有一个女朋友怀孕了,不过被他抛弃了……” 这……渣男专业户? “现在有一个新女友,是他从小的玩伴,那个女孩叫李安歌,说起这个李安歌,就比较奇怪了。”李遨推了推眼镜,眼中智慧乍现,聪慧在她那双深邃的黑眼睛里闪耀,这种聪慧和自信就她这个年龄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似乎颇为罕见。 小迪:“怎么个奇怪法?” 李遨:“这个女孩以前是留短发的,嗯——就是中性打扮的女孩子,我看了很多她以前的照片,都是个假小子的模样。” 嗯?难道假小子就不可以留长发,就不可以有女人味了吗? 小迪疑惑地“咦”了一声,然后摇摇头,“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你是个假小子的性格和现在的性格差别有点大?你不会怀疑现在的李安歌不是真正的李安歌吧?” 李遨摇头,她从没这样想过,她想的是,为什么现在的李安歌和之前的李安歌变化那么大?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对于这些疑问,她现在还找不到答案,但她可以确认的是:人只有经历一些事,才能改变一个人的形象和性格,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改变什么。 而且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李遨曾经四处去炸李安歌以前的同学,在李安歌以前的同学眼里,李安歌都是一个“爷们”的女孩子,不追星、不爱打扮、很爱运动,尤其是篮球打得比很多男生都好,性格也是大大咧咧、很爽快的,人称“花木兰”。 但以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还抽出一点时间见了李安歌,发现李安歌和传闻中的形象相差甚远,而这一切的变化,都可以追溯到刘老的二儿子出事的时间点来看,二儿子的出事是一个分界线,“假小子”和软妹子的分界线。 之后,随意和覃许、陆离打了声招呼,就去刘老爷的家里看看,其实小迪是不想去的,但一想到那天跟着李安歌的时候,看见的那个黑影,让她有理由怀疑真的有恶灵作祟,她怕李遨出事,就跟过去了。 半路,小迪突然豁然开然:原来,李遨讲了那么多关于刘家的事,就是在暗示我,她不敢一个人去,我这是自己往李遨的坑里跳啊。 很快,就到了刘老爷的豪华别墅,是真的豪华,从大门进去,还坐了十分钟的车才到刘家人住的地方,中间经过一个个小洋楼、城堡、甚至还有私人滑雪场…… 简直就是奢侈,淋漓尽致的奢靡浮华,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演的。 “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小迪忍不住感慨。 李遨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捂住她的嘴,很无情地把小迪张大的嘴巴用手合上,然后小声地对她说,“小迪,我们要尽量表现得高贵冷艳,不能让刘家人看笑话,好吗?” “嗯嗯嗯……” 坐了一会儿车后,就到那栋最大的、最豪华的建筑物了,站在门口,小迪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渺小: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房子!在里面逛应该会迷路吧? “咳咳。”李遨轻咳两声,使劲暗示小迪要冷静,要表表现的高贵冷艳! 之后他们跟着管家七绕八绕地来到正厅,一进去,就看见一个老人戴着老花眼镜,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到她们的到来,老人很和善很客气,连忙起身,走过来,和他们握手。 和李遨对视的时候,老人笑了,现出格外亲热,和气,用慈爱的声音说:“来,二位坐下吧。“ 紧接着,刘老爷就吩咐管家,端些茶水过来,喝道茶水的小迪真的觉得心里暖暖的:没想到,有钱人,也这么容易相处。 另一边,李遨只轻轻地抿了一口,就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开始和刘老爷谈起来这里的关键目的。 李遨:“刘先生,我的意思是,我需要和您所有的家人见一面,包括……您其他的几位女朋友。” 说的真客气,还没见到刘老爷时,李遨都是直接称呼和刘老爷牵扯在一起的女人(除了原配)是情人,现在不称“情人”了,直接说“女朋友”比较好听。 老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觉得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应该是生意场上得罪的人弄出来的。而我的孩子们和……她们平时都不插手这些事,叫他们来,应该没多大作用。” 可李遨不这样想,她甚至都不觉得是生意场上的人弄出来的,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总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家里人弄出来的可能性较大。 “刘先生,您还是把他们叫来吧,我需要更加了解他们,才能更加的判断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那行吧,不过你们需要等几天,我的女儿现在不在这座城市,她就算是坐飞机过来也需要一天时间。” “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等。” 就这样,小迪和李遨就住在了刘家的别墅了,小迪和李遨的房间是紧挨的。 晚上,小迪躺在床上,无聊地望着窗外,心里想着:这有钱人活得真累,房子那么大,吃个饭,走下去,我都嫌累了。 因为刘家的房子太大,从他们的房间到吃饭的地方,隔了有一段距离,再加上楼梯,诶呦,小迪就住了半天,都嫌麻烦了。 正纳闷着,小迪:“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多建几个电梯呢?” 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透过猫眼去看,发现是李遨,然后就开了门。 李遨进来后,就打开了她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打开一封邮件,邮件里只有短短几个字: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死的人里也包括你! 李遨:“看来,我已经被背后那人盯上了。” 小迪:“能查到是谁发的吗?” 李遨点头,当然可以,她可是个电脑黑客,不仅查到了用户,还查到了那个发这封邮件的地址。 李遨:“查到了,而且我已经让覃许去去那个地址查看情况了。” 这么说来,应该是快要找到凶手了,可李遨更什么愁眉不展? 小迪:“怎么?是这个账号的主人有问题吗?” 李遨叹了口气,“是啊,我查到的信息显示,这个账号的主人是刘老爷已经死去的二儿子。” 小迪忍不住笑出声,“也就是说,真的是亡灵来电?” 李遨原本是不信鬼神之说,但知道覃许有阴阳眼后,尤其是见到小迪后,见得多,也就相信了。但是,鬼怪来人间,并伤害的人类的事,她从未遇见从未看见,她在工作中,所做的设想,从来不包括鬼神。 以前的她会是直接否认掉这个小迪提出的这个设想,但这次她却隐隐有些动摇:难不成真的是二儿子的亡灵在闹事?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传来一声尖叫声,李遨急忙跑下去看,只看见花圃里躺着一只,血淋淋的狗,狗的四肢都没了,被利器割断了…… 是割断,而不是砍断,割断和砍断的伤口是不一样的,李遨很清楚地知道狗狗的四肢是被割断的。 253章 背驼谜影 被割断四肢的狗狗静静地躺在花圃上,狗狗的尸体已经僵硬了,且伤口是不平整的,有切割的痕迹…… 大冬天的,就算是刚死不久,尸体也僵硬了。 狗狗死的旁边,有一棵矮矮的小树,栽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缸里,细细的树杈盘旋弯曲层层叠叠,还沾着点血,走进那只死了几个小时的狗狗,刺鼻的血腥味越发浓了,雪白长长的皮毛上沾着鲜红的血迹,场面很是残忍…… 瞧,在枝叶中间,还能看见缕缕缠绕在上面的碎纸片,突然一阵风吹起,吹掉了那些碎纸片,李遨连忙弯下腰去捡起一片,然后装进一个袋子里。 早饭时,听刘老爷提起,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出现动物的尸体了。 李遨:“那刘先生,您知道这只狗是谁的吗?” 刘老爷一阵遗憾,深深叹了口气,“流浪狗。” 李遨:“您怎么知道它是流浪狗?” 刘老爷:“因为我认得它,那狗经常偷偷溜进来,我们也不赶它走,还经常喂给他一些吃食,这狗也聪明,它知道我们对它好,所以经常来……可谁都没想到,那人竟然心那么狠,对一只狗下手?” 刘老爷眼眶都湿润了,见老爷失控,在刘家待了多年的管家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上前一步,把纸巾递给刘老爷,安慰道,“老爷,您可别伤心了,身体要紧了。” 管家说着也都不禁红了眼眶,一时间谁也不忍打扰这感人的一幕。 管家和老爷竟然的关系那么好! 李遨有点惊讶,看见老爷要哭了,管家竟然那么感同身受? 一旁一直在吃早餐的小迪一脸艳羡,心里想着:真好,老板和员工只见的感情可真好。 静默了一阵后,管家先拭了下眼角的泪水,微微上前一步,把几张照片递给李遨,“李小姐,这是那只狗生前的一些照片。” 李遨感觉接过去,只见照片里有的人和狗相处得很融洽,看起来真的很和谐,照片有的内容是只有狗狗在;有的是狗狗和刘老爷的合照;更多的都是和一个年轻的男子的合照…… 那个年轻男子是——刘子墨,就是那个在已经出事了的二儿子。 小迪从李遨手里拿过一个刘子墨和狗狗的合照,她记得很清楚,李遨给她看的那一沓资料里,这个人放在了一位,而且长得最帅,小迪第一眼就记住他了,“咦,这刘子墨很爱这只狗嘛。” 提到刘子墨,刘老爷就更伤心了,“我的儿子……怎么就这样就出事了呢?” 管家不忍,“老爷……” 吃过早饭,李遨和小迪回到房间里,李遨看着那堆照片出神,“刘子墨很喜欢这只狗,但现在狗被杀了,很有可能是那个人恨刘子墨 254章 孕妇死因 之后,李遨收到了那个覃许发过来的截频:一个戴着口罩的背驼男人,眼神尖锐地盯着镜头。 好像啊,眉眼很像那个清洁工老罗,连身材也很像,这下更让李遨有信心了,如果真的就这样找到了凶手,那这次,将会是她最有史以来最快找到真相的一次了。 把截频给管家看,还顺便问了刘家人和清洁工老罗的关系,管家只是略微皱了皱眉,说道,“这不是附近的老罗吗?” 李遨:“您也认识?” 管家点点头,“这老罗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的清洁工了,住在附近的人都认识他。” 小迪:“那,他和刘老爷……嗯,也不止,就是和刘家人有什么过节吗?” 管家听出了言外之意,他惊讶地看着小迪,“你们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老罗做的?” 李遨连忙摇手,在还不确定的情况下,不能因为怀疑就判断他人是凶手,只能说有嫌疑。抱着严谨的态度,李遨赶紧解释,“不是的,李管家,我们只是要多了解了解和刘家有牵扯的人。” 正说着话,就有看见一辆汽车开了过来,紧接着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后面的门,把车上的两男一女迎出来,他们便是刘老爷的孩子:大儿子刘子豪,唯一的女儿的刘子琦,小儿子刘子源。 其中,刘子琦还抱着她二哥刘子墨的的遗像,头发简单披散着,还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但也可能是因为她赶车太累了,所以一直低着头,总之,只看得见小半截脸,最明显的就是嘴唇,白白的,应该是没有涂口红,一举一动都掩饰不住她的苍白和疲惫。 小迪盯着刘子琦的遗像,跟只有一寸大小的证件照是不太一样的,毕竟李遨给的证件照是中学时期的,稍显稚气。 遗照上的刘子墨比那张一寸照多了几分沧桑和成熟,嘴巴附近微微生了一圈不经常清理的胡须的,显得久经风雨,一张那么年轻的、不过是二十来岁的面容上有如此多的深浅纹路,突兀地显出了这个男子内心异于常人的沧桑和饱经的风霜…… 怎么会觉得有点熟悉呢? 看一寸照时,就觉得有点熟悉,这次,看刘子墨的近期照,这种感觉更加特别,但又实在想不通,到底哪里见过。 正想着,那刘家三个孩子已经到了跟前,大儿子刘子豪还算客气,和李遨、小迪简单了打了个招呼,还握了手,“辛苦你们了。” 小儿子刘子源是个大学生,从小就最叛逆,如今还是一副痞样,在李遨伸出手准备和他握手时,他随意摊摊手,不与李遨握手,神情痞痞,带着挑衅,做无赖样。 弄得李遨有点不自在,但她一向很会掩饰情绪,只是稍稍笑 255章 孕妇死因(二) 看着监控,所有人都看向李遨和小迪,几位在场的警察更是像看罪犯那样看着她们。 “……” 李遨:“警察同志,我知道我的嫌疑很大,但你们想想,我有没有作案动机?明知道有监控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还要对那个孕妇下手?” 小迪急忙点头,“是的,我们两没有作案动机啊,而且我觉得能做到一刀致命的人,也不是普通人,怎么样也得是研究过人体学的,比如医生、法医、警察……” 警察立马吼道:“警察!你还敢怀疑到我们身上了?” 小迪:“……” 后来警察封锁了那个卫生间,刚进去,小迪就赶紧提醒道,“小心,在窗户附近有一根小铁丝,我在墙上做了记号,你们小心。” 那位年纪较大的警察皱着眉,指着小迪,“你还说你不是凶手,连哪里有陷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遨:“……” 小迪无奈地耸耸肩,“李大侦探,看您老那么淡定自若,应该不是第一次被当成嫌疑犯吧?” 说着,小迪不满地白了李遨一眼,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也不管一旁正和她们了解情况的警察什么表情,她就拽着其中一个长得最顺眼的警察的胳膊便快步来到了一个人较少的地方。 李遨一脸无奈,说实话,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被当成嫌疑犯,说她淡定是假的,她倒是不怕真的被当成真凶抓起来,她只是怕这件事之后,会影响她的形象,让她在侦探这一领域蒙羞。 看向小迪,发现小迪挽着的那位警官一脸茫然,然后略显尴尬、不自在地抽来小迪的手,“这位小姐,我们这样不好。” 小迪:“警察同志,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凶手就在刘家。” 警察白了他一眼,“废话嘛。” 小迪摇头,“我的意思是,凶手现在在刘家,不代表他本来就住在刘家,而且我有理由相信,是我和李遨太粗心了——我和她进去找那位孕妇时,凶手应该就在里面,他一直没有出来。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聚在卫生间门口或者里面,凶手趁乱离开,也只有才能解释为什么在监控里看不出任何异样人员。” 孕妇进的那间厕所里有三个单间,在进去找孕妇时,小迪和李遨只粗略地看了一眼,见其他两个卫生间开着门,他们也就没有多看了,如果有谁躲在门后,她们是不会发现的。 警察:“你的意思是凶手已经躲在厕所很长时间了,在孕妇进去前就已经在了,在你们发现不对劲,接着进去查看情况时,他也还在?他是在所有人都聚过来时,趁乱离开的?” 小迪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在监控看不见任何人在那段孕妇出事的时间进出(除了小 256章 孕妇死因(三) 一样的花猫,和那时看见的是一样的花猫。 顿时,小迪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在刘氏旅馆附近的凶手和杀害孕妇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警察:“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小迪定了定神,“警察同志,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发生的刘氏旅馆的几起凶杀案和现在的孕妇凶杀案是出自同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之手。” 警察走上去和小迪对视,眼里流出来的那种盯猎物的狠辣劲儿徒然把小迪吓了一跳,“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是凶手,说不定你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罪犯。” 小迪被小良警察的话噎住了,沉默良久,她才重重叹了口气,“唉——”,然后转身离开了,走着,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什么话没说。 小迪:“还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凶手还在这里,你记得吧?” 小良警察耸耸肩,“然后呢?当然,我们也猜到有可能,所以现在已经封锁整个刘家了,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 可小迪却不是猜测,因为她现在已经很确认凶手是在大家围观厕所时,才趁乱离开厕所的,这个厕所离刘家大门很远,如果步行,至少半小时,快跑也要十来分钟,可这种情况下,凶手是不敢跑的,他只敢小心翼翼地离开。 因为在所有人都因为害怕聚在大厅时,一个人突然朝其他地方走动,本身就很奇怪,所以凶手必然是小心翼翼地离开,也不可能伪装成刘家仆从走动,这种时候想要离开,本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而警察在收到报警信息后,十几分钟就到了,之后就立马封锁了大门和后门,更不可能爬出围墙,因为围墙通电,架好了高压线,让想非法闯入的人,有所惧,有所忌,有所失,很是残忍! 折腾了好久,天也大亮了,警察也离开了。不过小迪和李遨,却是不能离开,被限制了自由,要在刘家待一段时间,还整天有警察巡逻,她们真真实实地都成了嫌疑犯。 因为出了这件事,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在刘家已经是第二命案了,上次那个也是死于厕所,还是个仆从…… 这件事,让所有待在刘家的人心生恐惧,第二天,很多人都辞职了,最后只剩下了二十来人,由一百多人减少成二十几个人,也是厉害。 不过刘老爷也不在乎,反正他有钱,在重新请人就好,奇怪的是,他也不害怕,可能是因为他身边随时有两个猛男保镖吧,这样,确实也不用害怕。 为了不再出事,刘老爷规定,不管什么时候,必须两个及两个以上的人出行走动,还要在抓到凶手之前,谨慎小心身边的人,晚上管好门窗,万事小心 257章 房中监控 挂掉通话后,李遨就这样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这次真的有点棘手。” 小迪倒是无所谓,她哼着小区,“没事啊,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找陆离,陆离的烟可厉害了,可问灵知灵,让他和那孕妇好好说道说道,肯定可以让我们孕妇的死因。” 李遨摇头,“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件事,我现在甚至怀疑孕妇是自杀的,刀是从背后插入,这并不一定代表就是他杀,我们看见刀是从背后捅进去,就认为是他杀的想法本身就是不严谨的,因为受害者本人也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达到这种目的。” 好像蛮有道理的,小良警察的通话把小迪之前的关于罪犯躲在厕所蓄谋已久的说法推翻,既然没有他人杀害的可能性,那只能说是孕妇自己杀了自己了。 可是真的是孕妇自杀的吗? 转念一想,如果孕妇是自杀的,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一个千方百计怀上了千亿富翁的孩子的女人,为什么要寻思呢? 小迪想不通,她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再者,那孕妇看上去很为自己怀了刘老爷的孩子而津津自喜,有些洋洋得意,在其他几位女朋友面前都是傲气十足的,这样在所有人面前的“赢家”,为什么会产生自杀的念头? 突然小迪又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会不会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刘老爷的,这一想,她立马打给小良警察,问他关于孕妇肚子里孩子的情况。 小良警察真的是不耐烦了,“这位小姐,请你不要来干扰我的工作好吗?” 小迪:“我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了解案情,我要给自己一个清白。” 小良警察:“是,可我们这里也有规定啊,我们不能跟外界说太多关于案件的信息,在没有得到真相之前,保密工作必须要做的。” 我去! 这小良真的是越来越烦人,故意的吧? 一旁,一直在看电脑的李遨突然把手机拿过去,很冷静地对小良警察说,“我们只是要知道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刘老爷的,你如实回答就好。” 小良警察:“这不行,我看不能乱说!” 李遨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向耐心的李遨也禁不住有些生气,“我是……算了,让你们刘队长和我通话。” 刘队长?这小妮子还要找刘队长的麻烦,胆子不小啊!小良笑了笑,刚想再嘲讽几句,肩膀就被谁拍了几下,回头一看,正是李遨说的那位刘队长。 只见刘队长伸出手,说道:“电话给我。” “是!” 刘队长接过电话后,对李遨很客气,还和说了很多关于孕妇尸检报告的信息,这些本就是要保密的,不能随便对外人说起的,可此时 258章 指痕的出现 现在的刘家因为出了两起命案,再加上各种怪事,都给这个富豪之家蒙上了恐怖的气息,很多人都对之避之不及,警察也不停在刘家巡逻监视,刘家人也警惕了很多,外面的人想要进来,更是比平时难上许多。 更何况,这种时候进刘家的,真的只有凶手的可能性了,盗贼都不会想着进来。 李遨的房间被偷偷溜进去,也直接暴露了凶手,虽然不能直接分辨出是谁,但至少可以推测的出来凶手现在就住在刘家。 在没有人敢进刘家,且不断有人辞职的情况下,想要分辨出谁是凶手只会越来越容易。 再者,刘老爷为了不再出事,每天晚上十点,都会点一次人数,还出重金雇了好多保镖,再加上警察的干涉,所以外面的人要是偷偷溜进来难上加难。 再加上之前在覃许提供的信息里:发邮件的人是个背驼、大概四五十的中年男人。一下子目标就小了许多。 “咚咚咚……” 这时,突然传来敲响木板的声音。 怎么会有敲门声? 小迪和李遨把持住自己的疑惑,寻着声音找去,最后,在孕妇死去的那间卫生间停下来。 兴许是风太大了,刚才还是开着的门,现在关上了。 李遨一怔,不安浮在脸上,心想:不会是刚才有人进来了吧?那刚才聊得那些话不会都被听见了吧? 刚想推开门,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就被小迪一把抓住手,不让李遨打开门。 李遨不解:“怎么了?” “嗯……我只是在想,刘家这次可能真的遇上麻烦了。”小迪莞尔一笑,然后叹了口气,抿了抿嘴,似乎无可奈何,唇角的弧度隐约流露出一丝无奈。 “什么意思?里面有什么?” “看来,你昨晚的想法是对的,那孕妇不是自杀的,自杀的亡灵是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所以我最开始的想法是正确的,在孕妇进去之前,凶手早在潜伏在里面了。” 李遨还想再问什么,但小迪伸出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拉着李遨离开了。 厕所里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里面没有回声音,那间孕妇死去的卫生间门闭得紧紧的…… 出了厕所后,她们两人就这么静静走在长亭里,朝四周或者更远的地方望去,整个刘家都被一片冷清清。 刘老爷的四个女朋友因为实在害怕得不行,就一直闹着离开,原本刘老爷要放她们走了,可他的几个子女不同意,他们认为谁都有可能是凶手,不可以就这样离开了。 刘老爷拗不过那三个孩子,就以每个月一百万的零花钱做威胁,谁要是离开了,就只能被分手了。 谁都不愿意放弃攀上豪门的机会,就都 259章 鬼胎 早就听说,刘家只有大儿子继承了刘老爷的衣钵,很擅长操控金融,在任何情况下,甚至在前几年的金融危机里,也能用成功技术知识、智慧以及对于金融的喜爱来减少意外情况的发生并降低风险。 很多人说,大儿子刘子豪将会是下一个“刘老爷”。 刘子豪看着小迪一直低头玩手机,他笑着抿了下唇,“那……就不打扰白小姐了。” “等一下。” “怎么?” “请问,刘先生,您身上有莫名出现的指痕吗,比如脖子,再比如手腕?” 刘子豪的脚步顿了下,然后拉开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指痕,然后轻喘了口气,细瘦的脖子上也有红色的指印,看上去确实很奇怪,但他的态度却异常冷静。 他指着右手上的指痕,“一睡醒就有了,怎么,白小姐还是个中医?” “不是中医,我是……”要介绍自己时,小迪突然噎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你可以把我当成神……神婆。” 刚说完,小迪就后悔了,看见刘子豪强忍着不笑的样子小迪更加不自在了。 “神婆?” “总之,刘家……大祸临头。” …… 那间出了人命的厕所,隐于黑暗里,时不时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里面的灯持续明灭数次之后,终于又悄悄地隐没在了夜幕中。 李遨站在长亭里,那里和厕所很近,在长亭口站着可以看到那间厕所的全貌。 “砰!” 刚才还是开着的厕所门突然关上了,李遨的内心也莫名提了一下,她也不害怕,赶紧取出怀里的照相机,然后对着厕所开始拍起来。 “里面到底是人是鬼?” 眼睛对着镜头,李遨突然发现厕所那边实在太黑了,旁边有好几棵树把月光和灯光遮得严严实实。 这就让她产生了要走进几步的想法,刚想着她就步步靠近厕所,但因为小迪的提醒,所以不敢靠得太近,就停在厕所门前的几米远。 “砰!” 厕所里又传来很沉闷的关门声,这是厕所里的那三个单间发出的声音。 突然,李遨也说不清为什么,恍惚间,她听到那稍显冷淡的“进来”,心情瞬间变得十分低落,然后就好像牵线木偶一样被控制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靠近她,走进去,走进厕所里…… 一步步靠近厕所,待走到厕所门口时,李遨的手机突然响了,李遨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坚定地推开了厕所的门。 一有人走进去,厕所的灯就亮了,因为是声控的。 厕所的三个单间都是紧闭大门的,中间那间,也就是孕妇死的那间,在李遨走进去时,有血水从门缝里渗出来,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260章 背后之人 刘家的一角,刘子源正和那个长相很清纯的小姑娘在床上温存,那小姑娘名叫李思韵,是管家的女儿。 此刻,她娇羞地向身边的男人解说着什么,不经意间仍会流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涩,一双内双的眼睛会因为认真看刘子源的眼睛,会因为刘子源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不悦而慌乱地眨着眼睛,乖巧的像只小猫。 只见刘子源叹了口气,起身披上外套,随即顺手拾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拨打了刘子琦的号码,“姐,怎么了?大晚上的……嗯?行行,行了,我知道,大哥他……” 李思韵静静地听着刘子源讲话,抬头微笑时,看着刘子源的眼睛里水光流转,清纯却无比娇媚。 挂断通话的刘子源脸上多了点忧虑,他把像小猫咪缠在他身上的李思韵推开,然后独自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长亭发呆。 嗯?那是谁? 长亭那里很暗,刘子源看见有一个像是女人的背影,在那里焦灼地奔走,直到跑到长亭尽头才停下。 那个背影怎么那么熟悉?嗯?她手里拿着什么亮亮的东西?像是火,火在手里燃烧。 “子源,你在看什么?”李思韵问道。 “嘘,别出声!” 被这样说,李思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默默地起身穿好衣服,呆在一旁看着刘子源,她暗恋刘子源太久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个刘子源待在一起,她可不想浪费一分一秒,要一直看着他,一看看着他…… 刘子源继续好奇地看着那个背影,只见那个背影竟然把手里那个类似于火苗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站直身体,定在那好一阵…… 接下来那一幕,让刘子源差点惊叫起来,他看见那个背影竟然蹲下身,从那团“火”里拉出了一个人,就像魔术那样,可又不像魔术。 被扯出来的那个人看着也是个女人,身材高瘦,不过因为太远了,光线不好,所以刘子源根本看不清是谁,纵使他使劲睁大眼也于事无补。 他模糊地看见躺在地上的那人在几分钟后终于动了,坐了起来,那两人似乎还交谈了好一阵,然后默契地一起往刘子源的方向看过来。 被发现了? 刘子源急忙缩到墙后面,小声嘀咕着,“会是谁呢?” 再次挪步到窗前,发现那两人已经不见了,长长的长亭没有一个人。 “嘀哩哩哩……” 刘子源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大哥刘子豪打来的,虽是尽量掩饰,但语气里急促和紧张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刘子豪:“来子墨的房间,快点。” 刘子源:“二哥?” ……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向沉稳的大哥会出现这样的慌乱,刘子源来不及多做思考,整理好衣物, 261章 刘家内幕 刘家的鬼怪传说闹了许久,在网上疯传,在新闻界更是热闹,可就是那个凶手没有一丝波动,闹了那么久,连背驼男人都没有找到,因为整个刘家都没有一个背驼的男人! 刘子豪很确认没有,因为找到信后,他就赶紧让管家去核实,管家说:我一向只找品貌端正的人,不管男女,背驼的人是没有资格来到刘家做事的! 那时,他们几乎绝望了,直到无意间发现刘老爷在外面有了孩子,而且刘老爷还和律师咨询了关于遗产分割的问题,他们才把怀疑转移到刘老爷的几个女朋友身上。 也只有她们才会费尽心思的要除掉刘家四兄妹。如果那四兄妹死了,对她们来说,可是莫大的喜悦,刘家财产可就全部到她们的孩子手上了。 …… 长亭里,小迪坐在那打哈欠,刚刚醒来的李遨一脸迷茫,“嗯?真的是你?” 小迪:“难不成假的啊?” 李遨:“刚才看见你了,我以为在做梦。” 小迪:“……” 长亭里,是看得到那间厕所的,李遨刚才被恶灵蛊惑就都进去了,然后就被那个鬼胎吸进肚子里。 不过还好,小迪来得及时,在收了鬼胎后,就把李遨放出来了。 小迪把从马桶里捡到的手机递给李遨:“你的手机。” 看着小迪一脸疲惫,眼皮重得都要垂下来了,李遨于心不忍,想到自己因为私自要观察那间测厕所,然后被恶灵攻击,导致小迪大老远地跑过来救援。 想到这,李遨就不好意思了,她竟然拖后腿了。 为了让小迪清醒点,李遨打算把这段时间发现的线索跟小迪聊一聊。 李遨:“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果然,小迪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几分,满是求知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遨。 李遨:“我花了很长时间,查到了刘老爷的原配夫人的身世。” 小迪:“不是死了吗?她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李遨点头,警惕地盯着那间厕所:“有,我竟然无意间发现刘子墨,也就是刘老爷已经死去的二儿子,其实不是刘老爷的亲生儿子!” 小迪:“什么!” 小迪惊讶地看着李遨,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如果刘老爷一开始就知道刘子墨不是亲生的,那刘老爷会不会因此埋怨在心,所以要杀了刘子墨呢? 可是,不像啊,李遨可是刘老爷请去的侦探啊,如果真是他做的,他没必要请侦探啊。 李遨许是猜到了小迪的想法,她随手打开手机,然后把覃许发过来的文件给小迪看。 小迪:“这是什么?” 李遨:“是当年刘老爷托亲子鉴定中心,鉴定出来的结果。” 什么!竟然真的不是亲生的。 262章 大厅闭灯 别追我,别追我,救命啊!” 深夜,刘家突然传来几声尖叫,接着又是一声大叫,好多撕心裂肺的叫声,然后是阵阵渐渐接近的喊叫声。 李遨豁然站起来,不安地盯着四周,“小迪,听见了吗?尖叫声。” 小迪点头,“嗯,听见了。” 李遨:“那你那么淡定?不打算去救他们?你不是来除鬼的吗?” 除鬼?好像不是吧?小迪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因为好奇才跟着李遨来的。 “我好像是跟着你来凑热闹的。” “……” 突然,那间厕所的门被轰然撞开,同一时间,一个怀着大肚子的“女人”摔倒在了华丽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她的面孔发白发青,了无生气,兀自圆睁的双眼直瞪着厕所,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她很害怕。 那竟然是前段时间死去的那位孕妇,她已经变成恶灵了,双目惊恐地盯着厕所里的那处黑暗。 李遨猝然止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是她?” 远处喊叫声越来越微弱,接下来是一片寂静,所有的声音都突然消失了。 孕妇:“你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突然,厕所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陆离,陆离一脸狂拽酷炫,接着蹲下身,手抚上孕妇的隆起肚子上。 陆离破天荒穿了一身三件套的深色西装,第一次见他穿正装,重点是这一身西装与他美瞳的颜色如出一辙,平添几分神秘的魅惑。 如果小迪不认识陆离,也许会被今夜的陆离帅到,果真应了那句老话——距离产生美,认识之后,见了陆离太多毁形象的举动,自然,也不会为今晚的陆离迷到了。 仔细观察,陆离那双更为魅惑人的蓝黑色眉头,从一出来,就牢牢锁定坐在长亭里的小迪和李遨,薄唇微微弯起,眼中都是得意和炫耀,仿佛再说:老子又来了! 而当他松开摸着孕妇肚子的手,那孕妇亡灵就顿时像是失去生命里的木偶一般,迅速腐化,然后消失不见。 小迪猛地站起来,“你让她魂飞魄散了?” 陆离缓缓摇头,“当然不是,小仙女怎么会做那么粗俗的事,小仙女对待恶灵,都是选择优雅地超度他们。” 说完,陆离就迈着着浮夸的步伐走过来,似乎在他眼里那个任性、暴躁、虚浮的旧我已然消失,这一刻,他觉得下一秒就是更完美的自己:成熟、沉静、帅气、内敛、优雅………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给我都只嫌不够。 李遨:“……” 小迪张大嘴,被陆离的一举一动吓得合不拢嘴,“陆、陆、陆离,你没事吧?” 陆离今晚脑子应该是抽风了,反正在李遨和小迪眼里是这样的,就一个字——骚! 263章 黑暗险情 你为什么不让陆离进来,万一他在外面遇上危险了……”李遨很不放心陆离。 “没事,他不会有事的,他是道人,方圆百里的鬼怪见着他,都得躲着,他哪有什么事?” “……” “砰砰……”那群人还在撞门,但是好像都没有什么用,大门依旧号很牢固。 …… 发现那么久都没有撞成功,有的人已经开始辱骂嘶吼起来,莫大的恐惧和不安,让所有人都摒弃了平日里伪装的绅士、淑女的面孔,变得粗野狂暴,开始推来推去,就好像离大门近一点就会更加安全。 “别推,别推!” “滚,离老子远点。” …… 一些被推倒在地的女人已经哭了起来,吵闹声越来越激烈。 看了下地上那三具尸体,小迪内心百感交集,她深深地看着那群正拼命爬向那扇门的人,眼神里带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些感慨,有些悲伤,有些无奈,又有些哀怨,她不知道说什么,却只是突然笑了笑。 “你们别去潮了,这样没用,这扇防盗门有多难闯你们不比我清楚吗?” 一时间,刚才还在吵闹的人群突然突然了很多,但半刻后,女人的哭声更加大了,就像彻底失望之后的嚎啕大哭,彻底的感情宣泄。 而刚才一直在默默观察的六老爷轻轻地挪开椅子,“你们冷静点,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出去。” “你闭嘴,都是因为你,不让我们离开,我们才会一直困在这鬼地方!” 一时间,所有的怒火都指向了同一个人,连那几个小女朋友也开始啜泣苦恼起来,也纷纷指着刘老爷大骂。 说话声也一下子变成激烈的叫喊,并且好几个保镖还气不过朝一个六老爷扑过去,刘老爷没来得及抵挡,就被疯狂地推倒在地,然后被又踢又踹……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李遨惊到了,半刻后,她才反应过来,接着跟着管家一起把那群已经已经怒不可遏的男人们劝走、赶走。 一看,刘老爷已经被打的满头是血,但他从被扶起来开始,就一直把面孔板了起来,微眯两只带红丝的眼睛,又皱起两道浓眉毛,但什么都没有说。 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小迪已经呆在原地了,他们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闹起来、打起来?难道现在不应该是一致对外吗?尤其是在还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的情况下。 小迪注意到,刘老爷再被打的时候,他的三个孩子只是僵在那看着,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们果真像极了陌生人自己的爸爸被打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云淡风轻。 突然,灯又灭了! 再一次陷入了黑暗里。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救命啊!” “… 264章 小镇怪物 再一次的灭灯,又死了四五个人…… 人越来越少,这会儿,只剩下十几人了,刘老爷的女朋友也在这里死了两个,气氛越来越紧张、沉重。 “我好像发现了一个规律。”小迪看着那些死去的人,悠悠道,“死的都是那些闹事的人,尤其是刚才扒门的人!” 李遨点点头,轻声细语道:“我发现了,留下来的人基本都是比较面瘫的人。” “……” 这话,不是把所有活到现在的人都说成面瘫了吗? 正当所有人绝望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吱嘎——”那扇大门竟然自己打开了,一时间,很多人疯了般地冲出去,互相推搡着,拥挤着…… 管家则保持一贯的绅士风度,背着手,安静地看着他们,嘴角不经意地带着一抹笑意,接着朝刘老爷微微点头,唇角的那抹冷笑意味更甚…… 接着管家朝小迪和李遨看过来,又是那副平易近人,很有礼貌的样子,“你们还不走吗?” “哦,我……” 李遨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小迪制止了,小迪连忙插嘴道:“走,我们先就走。” 拉走李遨绕到一处很安静的地方,待观察四周没有人后,小迪才准备拿起手机联系陆离,但是竟然还是没有信号。 原本想着出了大厅,手机就有信号了,可现在依旧没有,不应该啊,怎么会没有信号呢?就像去到了深山老林,没有信号,没有网那不是与世隔绝? “算了,我们去长亭那里找吧?陆离应该还在。” 听到李遨这样说,小迪明显沉默了一会儿。 李遨:“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小迪:“你还记得你在旅馆里给我看过的那份资料吗?” 李遨:“记得啊。” 小迪:“我好记得资料里写着再一次旅行中,刘家二少爷刘子墨失踪了……” “嗯,对啊。” 李遨被小迪弄得有些懵了,刘子墨是出事了啊,可是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难不成也是变成厉鬼回来了? “我之后在网上搜过刘子墨的那趟旅行,网上说——那是一次家庭旅游,刘老爷、刘子豪、李子墨、刘子琦和刘子源,还包括管家,以及刘子源的正牌女朋友李安歌……” “你想说……什么?” “我想你很聪明啊,刘老爷一直说他的二儿子在那次和朋友的旅行中出事,可从来没有说过是和自己的家人去的,他根本就一直在骗我们!” “可网上的消息,万一是假的呢?” 小迪点头,是的,她一开始就是怕是假的,所以就一直没有和李遨说起,就是怕会打乱李遨的思路。 可今晚发生的这些事,不由地让小迪怀疑起刘家人,他们真的太不正常了,就 265章 滑雪场的秘密 幸好这几天无聊,一有时间就在刘家闲逛,也算是蛮了解刘家的地形、各种建筑物位置。 原本想带着李遨拐出大门,然后离开,但是后来想想,陆离那个二货还在长亭那里,得想把他叫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穿过游泳馆,甩开了后面那些怪物,她们终于松了口气。 李遨:“真特么刺激。” 小迪:“刺激?” 一回头,就看见那群怪物越来越近了,他们还很聪明,还会分工合作,包抄过来,眼下只有往滑雪场跑了。 但是滑雪场视野开阔,白皑皑的一片,像极了一个无尽的白玉盘,不好隐蔽。 但是除没有办法,只有滑雪场的方向可以当做突破口了,其他位置已经被包抄过来了。 一跑到进滑雪场,空旷宽阔的滑雪场上满是白雪皑皑,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眼睛被闪得难受。 但她们不敢停下,伸出手,勉强遮住光线,继续往前小跑,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进去的人不自觉地缩紧了衣服,连走路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了许多……也许是小迪走得太快了,李遨在后面总是让她慢一点,可是我慢下来以后,光是走路就差点绊倒自己,更加不好保持平衡了。 小迪:“不行,一慢下来,我就觉得站不稳。” 李遨呼出寒气,回头看向停在滑雪场外的怪物们,“咦,他们好像不敢进来。” 小迪刚想回头看,一个没站稳,跌了下去,还好雪厚,摔得不疼。她干脆坐在地上抖了抖雪,回头看滑雪场外站了一群怪物,大概二三十人,他们凶神恶煞,却怎么都不敢踏入一步。 怎么回事?他们在怕什么?怕雪吗?但很快,小迪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路上其实有很多积雪,也不见他们为此怕过啊。 既然不是怕雪,那他们是因为什么不敢靠近滑雪场呢?这滑雪场又藏了什么让他们害怕的东西吗? 小迪:“不对劲,李遨,我们要离开这里。” 李遨:“这里确实很奇怪,不仅仅是这些怪物,这几天,我就发现刘家乃至所有的仆从都没有人敢靠近这座滑雪鞋场,好好的滑雪场却一直处于被封闭的状态!” 滑雪场幅员辽阔,就那么几十个怪物也拦不下所有的出口,可怪物们很聪明,小迪他们一移动,他们也跟着移动,一直在试图拦住出口。 几个回合下来,小迪也累了,她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就坐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们,一句话都懒得说。 李遨突然就不解了,她指着那群怪物,问小迪:“你看起来不怕他们啊,也就说他们是威胁不到你的,你为什么要跑?” 小迪呵呵一笑:这李大侦探的疑心还 266章 雪姬 是啊,这大叔现在算是活死人,也就是本该死去的人,仍然以活人的样子活下去,说都得再通俗点,就是说本该离开的灵魂被强行留在身体里,变成了活死人!” “活死人。” “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冥界的炼僵之术?” 陆离随意看了李遨一眼,知道她没有听说过,接着自问自答,“嗯,我知道你没说过,不过这炼活死人和炼僵尸虽然听上去差不多,但其实本质差得十万八千里,僵尸是超脱六界、不为世间所接受的毒物;而活死人则是可以理解为重生,但又不是重生,活死人的身体是会慢慢腐烂的,只不过腐烂的速度很慢很慢……” 陆离说得云里雾里,但还好,李遨听得懂,她饶有兴致地看向陆离,“继续。” 陆离吸了一口烟,一脸忧郁地看着远方的天际,径自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起火来,递给李遨,李遨不接,他也不勉强,自顾自地把旧的丢了,用起了新的那根烟。 然后便开始吞云吐雾,透过乳白的烟雾,李遨可以看到陆离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不时蠕动着嘴唇,就像在轻声地自言自语一般。 看向滑雪场时,发现小迪还在那里打坐,可是怪物们都不见了,也不见那群刚下去找她的怪物。 李遨:“咦,怪物呢?” 陆离:“被雪姬吃了。” 李遨:“雪姬?就是刚才那些雪雾?” 陆离叹了一口气,“雪姬,她还是个美女。” “……” “啊?” 陆离继续看着滑雪场,眼神变得越来越忧郁深沉,不知为何,陆离总是闷闷不乐,那双平日里都是逗比的眼睛,今日多了几分焦虑与不安。 李遨刚想安慰安慰,想问问陆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听陆离继续说道,“我刚才去滑雪场,有幸一睹雪姬芳容,那叫一个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真可谓闭月羞花、国色天香……” “停,赞美之词点到为止就好。” 陆离神往地看向滑雪场,“我的心,被她掳获了。” 李遨:“……” 所以,忧郁了那么久,就是因为患了相思病?唉,果小迪说的没错,陆离很二哈! 陆离:“但是,美人根本不搭理我,太让我伤心了,呜呜呜……” “……”李遨看向滑雪场,发现小迪周围又起了雪雾,雪雾越来越大,渐渐的就看不清小迪了,“诶,陆离,雪姬是不是雪怪?” “什么雪怪!说话那么难听!” 陆离立马不悦地反驳,接着扬了扬下巴,绷住脸不敢笑了。 李遨则试探性地抬了抬手,在陆离前面晃动,想像试一试陆离是不是真生气,不出意料地被陆离一把拍掉了。 陆离还在气头上, 267章 雪姬的束缚 现在想想,陆离才想明白,为什么在他怀里的雪姬一直挣扎,当时他还以为雪姬是在欲拒还迎! “我惨了,我好像一不小心做了件错事!” 面对陆离的怒号,小迪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说,“我呢,原本是想把所有的怪物都吸引到滑雪场旁边,让他们和雪姬鹬蚌相战,我好坐收渔翁之利。但最后,我竟然发现无论怎么诱惑那些怪物,他们都不敢踏入滑雪场半步。 李遨点头:“是啊,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 小迪继续道:“雪姬呢,看出来我的小心思,就对我动手,所以……你懂的,李遨,我和雪姬是不打不相识,最后我被她说服了,和她做了个交易。” 李遨:“什么交易?” 陆离看向李遨,若有所思地盯着看,然后对小迪说:“你不会在打李遨的主意吧?” 在打我的主意?这是什么意思?李遨被说得云里雾里的,她不理解陆离这话的含义,只看见小迪笑得一脸狂野。 李遨猜: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李遨:“什么意思?” “嘻嘻嘻……” “……” …… 来到滑雪场,李遨一脸幽怨:小迪真的可信吗?为什么总感觉会被小迪坑? 而在前面一步一蹦哒的小迪自然没有注意李遨的一脸幽怨,继续哼着小区,走到滑雪场中央后,小迪就停下来脚步。 只见小迪盘腿坐下,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只见她前面突然升起一阵雪雾,雪雾渐渐幻化成一个白发碧眼的美人,素白衣带飘飘,当雪姬披着一身白衣出现,小迪和李遨都无比的震撼。 她们见过许多着白衣的人,可是从没有见过如席惜之这般纯粹,那是一片的洁白,没有一丝杂质,连眼睛都没有一丝杂质,雪雾缥缥渺渺,虽是寒风凛冽,她们却如同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白色世界。 李遨不由地伸手揉了揉眼睛,朦胧中她看见小迪盘腿坐着,腰背挺直,脸上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微微颤抖,目光讶异,似乎正强忍着什么痛苦的样子。 李遨:“小迪,没事吧?” 小迪摇摇头,继续看着雪姬,那是一张很熟悉很熟悉的脸——碧莲女君,却在她细细打量时多出了几分陌生,心中突然多了几份惊讶,那样相似的一张脸,却又不是她! 雪姬把小迪拉起来,温柔一笑,伸出一只温柔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庞,“你叫小迪?” 小迪:“是,我是小迪。” 雪姬点头轻笑,“其实,从你进来,我就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但……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个故人是谁。不过可笑的是,我在这凡间活了千年,也独孤了千年,铁定是没有朋友的,又 268章 人面蜘蛛的伪装 嗯呢,陆离确实是人。 小迪笑了笑,竟然要被自己蠢哭了,既然李遨的血用不了,那可以用陆离的啊。但,就怕雪姬不同意了,不知道怎么,雪姬对陆离的恶意很大。 没出意外,雪姬果然没有同意,“既然没有合适的人类,那那我们的交易就终止吧。” 说完,雪姬就化作雪雾,渐渐消散不见。 “……” “陆离!” “不怪我啊。” “还敢说,要不是你突然出来,雪姬会走吗?” “……”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大厅,一路上,也没有遇见那群怪物,不知道小纸人把他们引到哪里去了。 大厅的大门是开着的,管家和刘老爷就在里面。 他们听见脚步声,都没有抬起头,皆是一副早已预料到了他们会到来的样子,依旧在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 “哟,刘先生,真是有兴致,还能若无其事地喝酒?”小迪似笑非笑地走到刘老爷身边,还帮他打开放在台几上的红酒,给刘老爷的被子加满。 刘老爷随即笑了笑,笑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刘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遨不接地看向小迪,只见小迪不慌不忙转身坐在了刘老爷身后的沙发上,也不着急解释,翘着二郎腿,“关灯的时候。” 刘老爷一顿:“不可能,那么暗,你不可能看得见!” 小迪表示赞同的地点点头:“是,我是看不清的,只能凭着一些微弱的光线,看见一些模糊不清的轮廓,再加上你脖子后面那个手指印猜出来的——人面蜘蛛!” 此话一处,在场的李遨和陆离全都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纷纷一怔,只因此刻的小迪是如何地让他们觉得讶异和陌生。 刘老爷摸了下藏在衣领下的手掌印,突然笑出来声,好似觉得十分有趣,“手掌印?可他们都有,你怎么不怀疑他们?” 小迪:“除了你,其他人的手掌印都在手腕上,也除了你,其他人都是活死人。” 刘老爷饮尽最后一口酒,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晃了晃肩膀,表情都有些扭曲,接着只见他背对着他们,双手不知道在自己的脸上捣鼓什么,几秒后,着“撕拉”一声,刘老爷的身体像画皮那般从脑袋开始被撕成两半,露出了人面蜘蛛的身体…… 那场面,怎一个惊悚了得,看聊斋的画皮鬼,都没有此时身临其境感触得深,真真切切。 竟然真的是人面蜘蛛! 陆离瞪大眼,看着地上的人皮,好久才缓过神来,他紧盯着人面蜘蛛,由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愤怒,“你……真特么会装!老子还以为你真改良从善了,没想到,你还在为少司做事!” 人面蜘蛛发出几声 269章 刘子墨的秘密 算了,不再聊那些了,让我来帮你解开封印吧。” “可你……” “我也是人啊。” …… 随着小迪手指滴入的血滴进阵眼,整个困住滑雪场的法阵刹那间破开…… “谢谢你,小迪,一千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雪姬这句话里藏着那么多那么多那么深的孤独。 孤独对她来说,庞大得就像冰山上永恒冻土带上的冰川,永不融化,越来越深厚,越来越锋……但是总有那么一天,一点声音,一点动静,一点的重量超过了极限,它就会崩塌。 而生命中的雪崩狂潮会把雪姬整个世界都吞噬,如同雪尘高涌,宛如万雷怒鸣,天崩地震…… 但所幸,在雪崩之前,她被拉了出来。不管是在之前的雪山,还是刘家滑雪场,对她来说,都是牢笼。 “一千多年了,那些人关了我一千多年了,我终于出来了,出来了……” 雪姬站立在寒风中,她本是就是冰山上的来客,淋漓尽致地留下冰冻的脚印,冰雨很凉,让阻止不了她不由自主地向着的风雪中央奔去。 小迪刚破开法阵,就退回就近的一个小房子待,百般无奈地看着雪姬:雪姬是从雪山来的,难道还没看够雪吗? 此时,北风呼呼地吹,吹得漫天雪花洋洋洒洒,见不着天,也见不着地,也要看不清雪姬了,她的一身白衣和白雪融为一体,深黑色而有神韵的眼珠含着笑意。 “你不是要知道刘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打算告诉我了?” “当然,你帮助了我,我当然也要帮助你。” 雪姬笑着伸出一只手,“过来,握住我的手。” 看着北风萧萧,小迪禁不住裹紧了大衣,然后咬了咬牙,走到雪姬身边,且这会儿她才发现,越靠近雪姬就越冷,明明被破开封印时没有这种现象啊,这是怎么回事? 小迪艰难地跨步走上前,忍不住问道:“雪姬,我怎么突然觉得你那么冷,我……我现在,越靠近你,越冷。” 雪姬微微低垂着视线,笑着说,“当然,因为——我是雪姬!” “什么?” 还来不及反应,小迪就发现周围渐起雪雾,真的好冷,冷得她都有些麻木了,开始出现幻觉了:都说冷到极致,人会出现深处炎热中的幻觉……所以,真正冷死的人,都是赤身裸体的! 但是小迪还来不及脱衣,就突然觉得眼皮很重很重,昏了过去,没了任何的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渐渐有了意思,也感觉不到刚才的冰凉了,周围暖暖的……等一下,这不会又是幻觉吗? 她强撑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块冰石上,虽是冰石,触碰上去时却感觉不到寒 270章 雪灵寄主 很幸运,小迪果真挡住了阵法对他的伤害。 刘子墨还发现,只要离小迪近一点,阵法对他的伤害就会减少很多,十米内,阵法的伤害几乎没有伤害! 所以,他又抢夺了一只黑猫的身体,寄居在黑猫身体里,待在刘家,等待出手的机会。 原本,他只想杀了他爸爸,但无意间,又听见他爸爸和其中一个情人说道:琳琳啊,你别生气,你就在待在这几天,几天后我就把你接走。你啊别想那么多,好好地,为了生下儿子,以后,有你享福的。 也是听他们两讲话,刘子墨才知道,原来他爸爸和那个女人在外面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和他年纪一样…… 原来,爸爸竟然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妈妈的事,还为了那几个野种多得几分家产,要把他们四兄妹都杀了! 屋里,那个叫琳琳的女人还在发嗲:老爷,你真的要为了那老女人生下的孩子,白白打工那么多年?那老女人也是,到死都还在提防着你,把钱和公司都给了她的四个孩子,而你,就像在帮他们打工,吃力不讨好! 只听,屋里沉默了好一阵,刘老爷说道:哼,老子为公司的发展鞠躬尽瘁,想让我就这样把公司交给那几个小杂种是不可能的,既然她留下的巨额财产我动不了,那我只好把他们都毁了……这样,财产就自然而然地回到我的手里了。 都毁了!什么意思,难道爸爸还要把大哥,小妹,子源都杀了吗?就像杀我一样? 既然你们那么狠,就别怪我了! 为此,已经变成黑猫的刘子墨,一早早就躲在厕所了,就为了等那个女人尽那间厕所。 但他并不能动用一点魂力,因为这样的话,会被小迪发现,所以,他就准备了一把刀,上面涂满了蛊毒! 等接风宴一过,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来了,他毫不客气地在背后捅她一刀……之后就一直躲在另一间隔间的门后面,又为了把小迪的吸引力带去其他地方,他就在窗口那里固定好一跟铁丝,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铁丝上,好无暇顾及躲在其他隔间的黑猫! 很幸运,小迪果然因为滑雪场上的封印,所以连奇谈隔间藏着一只黑猫都没有注意到,注意力一直被窗口前的铁丝吸引。 之后,他又在另一个晚上,抢夺了刘老爷的身体,但又因为刘老爷自我意识太强,所以两个灵魂在同一副身体里争夺不休。 夺取他人身体后,还能获得他人的记忆,刘子墨激素在刘老爷身体后,还得到了刘老爷的记忆,他才终于明白:原来,当年他妈妈的死,刘家有一大半的仆人都参与或间接参与了,谁都知道刘家夫人的死是刘老爷亲自策划,却都因 271章 万妖节 那群修道者,尤其是青云派,都不敢想像如果被他们知道镇南王是僵尸,他们会做什么! 也……不知道镇南王有没有想起生前的记忆,想起后,他又该如何自处? 相比较小迪的担忧,林淮安可是一脸无所谓,还得意地扭着脑袋,“诶呀,放心,我是谁,世上绝无仅有的药师诶,把他身上的尸气除掉还不容易?吃了我的丹药,保证他身上的气息和人类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这时,雪姬从房内走出来,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看着她的眼睛,小迪可以轻易判断出,此时占据身体主权的是雪灵,这幅身体真正的主人! 小迪蹦蹦哒哒地跑过去,四处检查雪姬的身体,“哇,真的恢复好了,太厉害了。” 远处,正在采灵药的林淮安傲娇地“哼哼”几声,心里想着:那不是废话,我可是华佗在世! 刚恢复自由的雪姬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自从从雪山下来,就一直和小迪嚷嚷着要去玩,不然就在百草谷霍霍。 林淮安那是很心疼啊,看着雪姬那般“玩弄”他的灵草,他那是敢怒不敢言,自从知道雪姬身体里还有一个上古真神住着后,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身为朋友的小迪也不好意思了,待雪姬身体完全好了,伤势确保不会再复发后,就带着雪姬来到了雅苑图书馆。 好久不回来了,连书柜上都积了不少灰尘。 雪姬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摸一下,“呀,这是什么?” “那只是普通的椅子。” “那这又是什么?” “那只是个鸡毛掸子,拿来打扫灰尘的。” “那这……” “……” 这会儿,小迪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发呆。 却突然看见狐媚儿出现,小迪刚想打招呼,没想到她就回了小迪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来。 只见狐媚儿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身段,优雅的飞下树来,莲步轻移,翩翩而来,一举一动都仿佛合着梦幻般的韵律,天生媚骨,媚骨亦是天生。 狐媚儿:“妹妹,好久不见啊,你好像……瘦了。” 小迪咽了咽口水,啧啧赞叹,这才是女人啊,自己就是来凑数的,“那个,媚儿姐姐,浩于莨那边,最近可有发生什么?” 狐媚儿略加思索地点点头,“有是有,但也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无一例外都是和那青云派的大师兄一些无关紧要的冲突,也没什么。” “她是谁?”雪姬突然从里面走出来,她好奇地看着狐媚儿,眼中探究意味颇深。 “哟,小迪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不好好向我介绍这位美人呢?” 下一秒,狐媚儿瞬移到雪姬跟前,待看清了雪姬的脸,她怔了怔 272章 狐族冲突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难过? 雪姬不解的看向那个男子,竟然鬼使神差地过去抓住他的手,“你是谁?” 男子皱眉看着她,眉间禁皱,似有不悦,目光带着探究地看着她,“我是……人。” “没事吧,雪姬?”狐媚儿担忧地看着她。 这时,古木突然点点头,他的纸条卷起一颗水晶,递给雪姬,“雪姬,送给你。” 一旁的鹿伯则是发出不知名的微笑,上前抚摸着古木的枝干,神秘地点点头,轻言!道:“你看见了什么?古木?” 古木凝视着雪姬,“十里桃林,诛仙台……” 这会儿,雪姬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会以微笑示人,“不好意思,先生,方才身体突然觉得不舒服。” 雪姬收下古木给的水晶,便想离开,可却被古木拦住了,“雪姬,我们好像好久不见了。” 狐媚儿被古木说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意思?什么叫好像好久不见了?” 而雪姬只是默默看了古木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走在精武大街上,雪姬一直不言,表情凝重。 而狐媚儿则是一脸好奇,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问的架势,犹豫了好久,她终于开口,“雪姬,那古木口中所说十里桃林、诛仙台……是什么意思?和你有什么关系?” 雪姬突然笑了笑,透过面具,只能看见她的眼睛和嘴巴,金色的阳光照射过来,狐媚儿从雪姬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那一刻,她发觉雪姬似乎有些恍惚,雪姬的嘴巴在笑,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容。 雪姬:“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古木在说什么?” 正走着,就突然见几只二尾狐狸,突然窜过来,随后便化身为几位美人。 狐媚儿看了一眼,淡淡道:“你们怎么来了?” 二尾狐狸:“宫主,长老大会即将到来,族长叫我们来催你回去。” 狐媚儿稍有不悦地皱起眉,“算了,我们这就跟你们回去。” 接着她看向雪姬,雪姬点点头,“我也和你回去。” 狐媚儿:“好。” 回到狐族圣地,狐媚儿就被请去参加长老大会,狐媚儿虽然年纪小,但也是长老之一,深得狐族重视。 而雪姬只能回寝宫,路过满园紫薇花时,瞧见一位少女蹲在水盆前,正在给自己洗头,那一缕缕青丝握在少女的掌心,宛如那些流水般过去的日子。 雪姬停了下来,一下子就被那少女吸引了,狐族也是这样洗头的吗?和人类一样。 那少女也发现雪姬在看她,她轻瞥了一眼,缓缓站起来,再抬头后,便瞧着那少女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看着雪姬,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灵怪?什么时候灵怪也能成为我狐族的座上宾了?” 雪姬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还以为是那少女在问她的什么时候来的狐族,“我是刚来狐族的,媚儿带我进来。” “媚儿?” 下一秒,那少女便出现在雪姬跟前,高傲地扬起下巴,挽起披着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在肩头,更增几分妩媚,“你……没有资格直呼媚儿的名字?” 雪姬不懂,为什么没有资格直呼名字?名字取来,不就是为了称谓的吗?不能直呼名字,那名字的意义何为? 雪姬不解道:“为什么不可以直呼名字?” 这在那少女面前,就是挑衅,只听见轰的一声,雪姬被那少女突然挥舞过来的尾巴震飞好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看见雪姬倒在地上,那少女得意地看着她,“听好了,灵怪,我是狐涟涟,狐媚儿是我表姐,你若不想被我欺负就赶紧离开狐族,滚得远远的,免得扫我的兴!” 看见雪姬没有反应,狐涟涟又朝雪姬挥舞尾巴,可这一次没有打到雪姬身上,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弹开了。 狐涟涟刚想发火,可看见来者,就发不出火了。 来的是两位少年,看衣着品貌,便知道他们在狐族地位颇高。 一位是狐泽,六尾灵狐;另一位是狐盛也是六尾灵狐,是狐族地位颇高的圣使,执掌狐族圣火。 狐涟涟看见他们来,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小碎步地跑到狐泽旁边,摇着尾巴,“泽哥哥,你看,打得我的尾巴都疼了。” 胡泽:“灵怪?” 雪姬一直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她还在想着狐涟涟为什么要突然打她,等反应过来,才缓缓抬起头,冰凉地看着狐涟涟,“这就是你们狐族的待客之道?我身为客人,却在狐族圣地莫名被打,这就是你们的教养?” 雪姬这话,把狐涟涟气到了,她又想挥舞尾巴打过去,可是被胡泽拦住了,胡泽宠溺地摸了下她的头,“傻瓜,你能不能不总是那么冲动?免得别人笑话你。” “嗯,听你的,泽哥哥。”狐涟涟羞红着脸,带着少女的羞赧,低着头用手指反复地绞着衣角。 雪姬觉得好笑,不想再理会他们,转身便要离开。 胡泽:“我让你走了吗?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在狐族横着走?” 这时,雪姬终于体会到小迪口中所说的无赖流氓,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被他们一步步挑衅诋毁,真该死! 这时,几个小厮跑过来,恭敬地朝那两个男狐姓李,“圣使,这位姑娘是宫主请来的客人,还请您网开一面,不要和她计较。” 胡泽挑了下眉:“你的意思是我小气,非得和她计较呗。”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都狐盛则是突然摇头轻笑,一步步走进雪姬,一只手搭在雪姬肩膀上,“你是雪姬?” 那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后,雪姬突然发现身体竟然僵住了,全身上下都是动不了的状态,她想挣扎,却发现声音都发不出,只有眼皮还能动稍微颤抖几下。 “住手!”是狐媚儿,她终于回来了。 狐媚儿不悦地扫过他们一眼,“狐盛,还不把你的手拿开!” 一时间,气氛很是压抑沉闷的,雪姬能感受到狐盛抓着她肩膀手的力度突然加大,抓得她肩膀都疼。 狐媚儿:“狐盛!” 下一秒,还在后面老远的狐媚儿出现在狐盛身后,冷漠带着稍稍气愤地目光看着狐盛。 一旁的狐泽叹了口气,“狐盛,把手放开,我们没必要和一个灵怪计较。” 好疼,为什么肩膀会那么疼,明明也不是很用力啊,就像有什么东西顺着狐盛的手,流入雪姬的肩膀,不断灼烧撕裂她的肩膀。 “滚开!” “砰”的一声,就见狐盛被狐媚儿的术法结结实实地打到身上,使他不得不松开抓着雪姬的手,与此同时,雪姬突感头昏眼花,差点跌倒,不过还好狐媚儿扶住了她。 狐媚儿:“你什么意思,狐盛?和我作对……”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把在场的狐族子孙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狐盛目光越发阴鸷,冷冷打断了狐媚儿的话语,“狐媚儿,你这个宫主也是称职,竟然帮着族外,朝自己人呲开利齿?” 那双狠戾的双眸中有暗沉的血丝,他迎上狐媚儿的目光,突然间,一双眼向身后的雪姬猛地投来,对她闪着冷酷而憎恨的光芒。 狐泽和狐涟涟也被吓了一跳,谁都没想到狐媚儿会这么生气。 狐涟涟为了缓解下尬尴的气氛,主动来到狐媚儿身边,“表姐,你别生气,盛哥哥不是有意的,我们只是和她开个小小的玩笑。” 狐媚儿看着怀中的雪姬脸色不佳,却还逞强地与她黑亮的眼睛目光对上,她笑一笑,没说什么对齐,但狐媚儿看得出来,雪姬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这让狐媚儿更加自责了,也更加生气,都不想再和他们多说什么,扶着雪姬要离开。 狐涟涟:“表姐,那灵怪心怀不轨,你不能这么信任她!” 狐媚儿的脚步徒然停住了,“狐涟涟,我知道素来骄横不讲理,可你最好给我记住了,我请来的客人你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如果雪姬再因为你而受到什么伤害,我会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狐涟涟:“……” 回到寝宫,雪姬一直看着狐媚儿,只见狐媚儿开始翻箱倒柜,在找着什么东西。 雪姬:“你在找什么?” 狐媚儿:“药,治你伤痛的妖。” 雪姬沉默了一会儿,便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忙碌的狐媚儿,心中渐生疑惑:狐媚儿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难不成我们以前也见过? 雪姬:“媚儿,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狐媚儿翻了好久,终于找到药了,她一边走过来,一边回应道:“为什么这么问?” 雪姬:“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恍惚,总是莫名觉得,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般友善?” 狐媚儿一愣,随即面上带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媚而不浮,柔声道,“别多想了,把药吃了,肩膀就不疼了。” 雪姬不再多想,就接过了狐媚儿手里的丹药,一吃进去,就感觉肩膀的刺痛撕裂感,消失了好多,药效很显著。 273章 龙族禁地 哇,真的不疼了。”雪姬惊喜地跳下床,在地上蹦蹦哒哒,不敢相信地揉着自己的肩膀。 回头一看,便见狐媚儿似在发呆,雪姬也看着她,“你好像很喜欢发呆?” 待发现雪姬在看她,狐媚儿虽眼睛通红,却面含柔笑,一双美眼中满怀希冀地凝望着狐媚儿,“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雪姬,刚才古木说的十里桃林你还有印象吗?” 雪姬不经意间一愣,接着木然抬眼,顿时她的满头银色长发被风抚过脸颊,眉梢眼角虽清新浓郁依旧,即使面若冰霜,却都无法减少她此刻的万般风情。 只见雪姬弯腰低头,一只手抵在狐媚儿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小狐狸,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女君?” 此时的雪姬真的就是一位高高不可直视的谪仙,雪白的头发似流动的雪花,一双梦幻如冰海的蓝眸带着特有的冷漠,但她也是矛盾的,她看上去是那样冰凉,可说话时却是那样温柔。 其实,千年前,狐媚儿遇见的那位上古女君,真的是一位很温柔很尊贵的谪仙,一个爱笑的、善良的、手心总是带着淡淡温暖的女君。 第一下遇见女君,是在一次狐媚儿因贪玩而困入龙族禁地的时候。 那时她还只能每日以灵狐原形示人,她还太小,不能维持太久的人形,也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年少轻狂,听说龙族有一处封地,危险重重,到处暗藏杀机,所以成了禁地——就在九重天之下,人间之上那一处云海之境。 “救命啊!” 陪她来的灵狐都死了,不是被毒气害死,就是堕入万丈深渊,或是利剑穿心…… 难道,我也要死了吗? 她绝望地看着身后倒下一只又一只灵狐,愧疚和自责瞬间溢上心头,既难过又内疚,一种绝望的冰冷贯穿全身。 “不要!你们不能死!” 如果她能听父亲的话不乱闯,如果她能懂事一点,如果她能强大到无懈可击……可是,她在禁地迷了路,真的就要支撑不住了。 她绝望地躲在墙角,看着从四面八方缓缓蔓延过来的炎火,炎火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化为焦土,均成死域,生物全灭,连同倒下,或是来不及逃离的灵狐也瞬间化为灰烬。 她脸色变得惨白,紧嚼着下唇,“对你们不起,我没用,救不了你们……呜呜呜呜呜啊啊啊。” 眼看着万般炎火就要把她吞噬,她毫无办法,只能挣扎着一步步地躲开,她惊恐、懊悔。但却无能为力,只能呆呆地躲在墙角,希望蔓延过来的炎火可以慢一点,希望有谁可以来救她…… “害怕吗?”天际中,传来一位神女的声音。 “你是谁?”狐媚儿的声音已经颤抖。 “恐惧和怯懦和最大的禁忌,你若心有梦魇,那就永远都走不出来,你若无畏无惧,那便百无禁忌!” 这一刻狐媚儿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仿佛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遍体鳞伤的痛,她怔怔地抬头看着九重天,却想不明白,茫然而悲哀。 突然,她看见炎火上空,出现一位神女,出尘如仙,傲世而立,令她不敢逼视。一袭白衣临风而飘,衣袂胜雪,说不尽的尊贵清雅,高贵绝俗。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神仙,九重天上的神,一直都是狐族里传说中的角色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可以看见高高在上的神女。 “神仙……” 只见那位神女高高的琼鼻下是是完成一道美好弧线的唇,她有冰雪般纯净圣洁的容颜,也如冰雪般冷漠,仿佛凌驾于一切的女神。 神女伸出手,温柔地笑道:“别怕,勇敢地过来。” 神女的声音好美,就像带着特殊的魔力,带着份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她,使她顿时安心不少,也没了刚才的慌乱。 狐媚儿刚走过去,脚踩在炎火上,意外的,炎火竟然如同冰水那般清凉,全然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怖! 神女欣慰地点头,待她走到旁边,就把她抱起,轻柔地抚摸着灵狐。 后来,狐媚儿才知道,这所谓地禁忌,禁的是心,禁的是心中难以化开的梦魇,只有无畏无惧,才能在禁忌之地活下来。 也是之后回去四处打听,才知道把她从禁地里救出来的是碧莲女君,一位她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神女,也成了狐媚儿灵魂里颤悠悠的一点亮光,始终照亮着她! 狐媚儿怔怔地凝视着眼前的神女,眼角湿润溢出一滴泪像断了的线一样溅入她已然尘封的心上,“女君,我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作甚,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过就是神灵不散,强行躲在雪灵的身体里,终有一日,我会彻底消失,再无明日!” “女君说过,心中若是无畏无惧,那便百无禁忌,您可是九重天上的神,是上古神灵,您若想留,谁能左右!” “若我……不想留呢?” 碧莲女君也就维持了一几分钟,就没了意识,紧接而来的就是真正的雪姬。 雪姬看见狐媚儿脸色不对,自是不解,“怎么了,媚儿,你是遇到什么是了吗?” “没事。” 雪姬就这样,在狐族待了好久,整天都是跟着狐媚儿到处去巡视狐族,处理狐族大小事件,玩得很是开心。 除了偶尔会遇见那三位和雪姬起冲突的灵狐,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让她不悦的事了。不过经过上次的事后,那胡涟涟也敢当面在做出什么无理越界的事。 雪姬的到来,尤其是狐媚儿对雪姬的过人的关心和在意,让整个狐族议论纷纷,有的甚至觉得狐媚儿疯了,什么灵怪都往族里带。 也是因为听到了太多留言,雪姬才知道,原来狐族是个很排外的种族,他们基本上轻视所有的外族,对自我的肯定和骄傲是让雪姬匪夷所思,就算是一个小小的一尾灵狐,也暗地里瞧不起雪姬。 所以,狐族基本很少和外族有来玩,除非是拥有过人的绝技和实力、有能力独霸一方的强者,不然,就算身份再尊贵,灵狐们也看不上。 就比如:翼族首领,就不是可以称得上座上宾的来客,因为其首领在狐族也只是中上实力,不算顶尖,再加上翼族整体实力稍逊狐族,更加让狐族瞧不起了。 虽然狐族表面上憎恨龙族,但打从心里,他们是欣赏龙族的,在妖世,也只有龙族才从资格与他们一战! 这样骄傲的狐族,自然免不了要明里暗里的瞧不起,甚至语言诋毁雪姬,不过看在狐媚儿的面子上,他们都敢怒不敢言。 “怎么,今年的圣火迟迟未燃,是出了什么事吗?” 一大早,圣火殿里就聚了好多人,狐媚儿站在一旁,一直低头不语。 而圣使则站在圣火火种两旁,俯视着大殿上跪倒的灵狐们。无数来朝拜的灵狐如水银铺泻,密密的伏在殿外叩拜,等候圣火的来临。 看见圣火一直没有反应,始终维持着黯淡,感觉就要熄灭的状态,看得再场的灵狐们心一揪。 圣火是维持狐族存希至今的神物,若是圣火彻底熄灭,则灵狐一族将会有灭顶之灾:那是一种病,一种灵狐们无法克服的病,一种足以毁灭灵族的病! 灵族和龙族一样,都是被贬下凡的,可他们没有龙族幸运,他们被贬下凡时还被迫带着神宗的病毒,一直以来都疾病缠身,直到神祖怜惜他们,把圣火交给了灵狐一族,才让灵狐再次壮大,得以存活至今。 长老席山,一位白发苍苍的狐族长老用力地往地上敲了下拐杖,那是禁风长老,是地位最高的长老,平日里,连族长都要向他行礼。 禁风长老咬牙切齿道:“狐泽,狐盛,你们怎么看管的圣火,怎么圣火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没有即使通报!” 作为圣使的狐泽和狐盛也是难逃其咎,他们皆是低下头,不敢直视几位长老,更不敢看殿外那些还不知情、满怀期望的族人们! 其他几位长老也是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两位圣使几句,把他们说得更加无地自容了。 其实在发现出事后,他们两都不敢传出去,怕会引起骚乱,只能偷偷想办法去挽救,前几天,还见到了不错的成果,圣火都要燃起来了。 可今天,圣火火种,竟然又突然变得黯淡无光,都到了要燃起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动静,甚至都有火种要消亡的迹象! 圣火火种在不燃的时候,亦如夜明珠那般光彩夺目,这现在竟黯淡得都要看不见,渐渐隐于黑暗中。 狐泽:“昨天还好好的,我和狐盛在发现情况不对劲后,就急忙输入灵力,那时火种明显有所好转,谁能想到今天……今天竟然变成这样……”说到最后,狐泽的声音已经很小很小了,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得见了。 “胡闹!”禁风长老一声冷呵,让空气突然就变得急促起来,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低头不语。 274章 圣火危机 禁风长老抓着拐杖的手都起了青筋,这种神经紧张的动作透露出禁风长老那焦急不安的心情。 圣火殿中,气氛更加沉重,在场所有人都紧张不安地看向禁风长老。 许久后,狐媚儿突然抬起头,说道:“着圣火是神灵赐予我们的,时过境迁,火种上的神力野会随之消减。不仅是今年,前几年圣火也出现了一些状况,只是我们都没有重视。结合今天的情况看,圣火无法燃起,那是早有预兆,也就是说,圣火彻底熄灭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禁风长老愤愤地往地上敲了下拐杖,“这也不是他们知情不报的理由!” 一时,没有人再敢说话,良久之后,禁风长老突然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废物!”,那张素来端庄苍老的脸竟自扭曲得颇见狰狞,显然心中的怒火已是熊熊不已,难以自抑。 殿外,数万灵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这种圣火延迟到来的情况从未有过,他们都不安焦躁地讨论起来,但凡听到殿里传出点儿动静,便纷纷默契地偏过头去看。 狐媚儿身量不算特别高,从远处看也并不显眼,但刚一从圣火殿出来,便引来了四面八方的视线。狐群中陆续响起议论声,嗡嗡地飞速传遍了整个前庭,刚才还算整齐的队伍,开始变得骚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圣火是不是灭了,宫主!” “别骗我们,圣火为什么迟迟未燃?” “……” 狐媚儿一句话没说,刚想说什么,也被浪潮般的怒吼声掩盖住了,狐群已经失控了,甚至有的还想冲进圣火殿一探究竟。 看到已经开始惊慌失措、开始失控的狐群,一位身着战甲的将军站出来,扬起手中钢戟,接着反手一劈,嗖地一声劈开寒风,犹如流星划过众灵狐头顶。 瞬间,狐群都安静了,也不敢在闹,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位将军。 他叫狐战天,是狐族的第一战将,更多时候,他更像个忠实的守护神一样,精神抖擞的守护着灵狐族的安宁 ,在狐族深得狐族子民爱戴和尊敬。 狐战天:“听好了,你们身为灵狐一族的子民,该做的,该想的,应当以狐族的安危为第一!长老们和你们一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狐族更好的存活于世上,不管圣火殿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们闹事暴动的原因!” “可我们……我们有权力知道圣火到底有没有熄灭,这关系到我们的存亡!”有的灵狐不服,小声地在低下喃着。 “是啊,我们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要闹事!” “身为灵狐一族的子民,我们有权知道圣火的情况。” “……” 刚安静下来的狐群又开始骚乱起来,而且比刚才更严重,狐战天将军的出现镇场,更加让他们不安。 一个,平时只出现重要场合、影响到狐族尊严、生存才会出现在战场上的将军,今天,竟然出现在圣火殿外,随时做好镇压暴民的准备,这怎么能不然百姓们联想翩翩,越发不安慌乱。 看着胡战天将军脸色越发难看,狐媚儿挡在他面前,轻声对他说,“将军,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狐战天的到来只会让事情朝着难以预料的局势蔓延,更加加什了百信对圣火熄灭的猜想。 看见狐战天出现,狐媚儿是很惊讶的,她可没想过要请狐战天出来镇场,也不知道是谁叫来的! 狐战天:“魅长老,你挡我干嘛,镇压暴民,本就是我身为军人的职责!” 暴民? 狐媚儿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只见她稍稍勾勾唇,面无表情地冲着台下说道:“安静!” 声音并不大,可用狐族独有秘术——传音吟,让在场的灵狐都听见了,比起对大将军的爱戴的尊敬,对狐媚儿更多的是敬畏和流淌在血液中的臣服,只因狐媚儿具有古老而纯洁的九尾神狐血统,从一出生,便是众灵狐眼中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存在。 此刻看去,灵狐们都低下了头颅,不敢再直视狐媚儿,也没了那些窃窃私语,这就是九尾神狐血脉的压制,也只有族长一脉才拥有的特权,只说一句话,便可让听的人心生敬畏、害怕不已。 见子民们都安静下来了,狐媚儿转身看向狐战天,面无表情道:“身为灵狐一族的大将军,应该明白什么叫服从,什么叫军令如山!没有我父亲的军令,你怎么敢随意出来?” 狐战天一时不语,却突然发现在那狐媚儿那张冰霜表情之下,更有丝丝媚态,勾人心魄,一时竟看的呆了。 “来人,战天将军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来到圣火殿闹出这一乌龙事件,把他带下去,押入地牢,等候我父亲处置!” “是。” …… 这一闹剧,还未完,狐媚儿知道如果不派几个进去看看,台下的臣民们是不会消除疑虑的,还会再闹。 狐媚儿当下咬咬牙,说道:“既然你们不相信,那就自行选出十个见证者,进圣火殿查看圣火,如何?” “可以,这法子不错。” “不错不错。” 灵狐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很快也就选出了十个代表进去查看圣火。 狐媚儿稍扬起手,狐群又安静了下来,狐媚儿指着被选上来的十个代表,说道:“这就是你们选的代表,都看仔细了,待会儿将由他们进去,代表所有灵狐查看火种情况,以消除你们的疑虑。” 之后,狐媚儿便领着那是个代表进去,一进去,那十个代表却并未发下圣火火种有什么异常,火种就如同夜明珠那般,被放在神木架上,两位圣使则站在两旁,正对着火种施法。 看着是什么事都没有,可为什么就是没有燃起圣火? 代表们纷纷睁大眼睛,观察着火种的情况,想知道有没有被长老们动什么手脚。 狐媚儿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就主动解释道:“神灵的力量已经衰弱了,在加上命魂失踪,也间接影响了圣火火种,导致火种延迟升起圣火。” 一个代表紧张地看着火种,说道:“延迟?不会对狐族有什么危害吧?” 狐媚儿:“没事,仅仅是延迟了而已,再说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当初和龙族大战,圣火也延迟了,不也没发生什么事吗?” 代表:“这……” 坐在长老席上的几位长老已经不耐烦了,纷纷要求那是个代表赶紧出去,还说狐族代表们影响到他们催动圣火了。 狐媚儿显得有些为难,面露难色,转身对狐族代表解释道:“你们也知道,催动圣火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和精力,你们在这里走到确实会叨扰到他们,要不然……” 代表们也不好意思了,朝他们鞠了几个躬,就表示要离开,不再打扰长老们施法。 狐媚儿哑然失笑:“行,那我就送你们出去。” “不用不用,您是宫主,哪能屈尊送我们出去?” “宫主也只是灵狐,我并没有高你们一等啊,我还是送你们出去吧。” 一时间,让十位代表们感激涕零,纷纷为自己刚才在殿外的冲动觉得愧疚…… 看见狐媚儿成功带着代表们离开,众长老和两位圣使皆是叹了一口气,彼此隔空交换目光,久久不能发出一言。 其实火种本不能维持流光溢彩,早已黯淡无光,他们为了应付那几个代表,就设下了幻境,让代表们看见的是出事前的火种……但也只能维持一小会儿,代表们前脚刚走,幻境就破了! 不久之后,狐媚儿才走进来,她摊摊手,“没事了,殿外等候的灵狐们都散了。” 禁风长老赞许地看向狐媚儿,“媚儿,你这件事处理得不错,也算是暂时安抚了百姓的疑虑……不过有件事,你必须好好去查一查,到底是谁,把狐战天将军请出来了!” 狐媚儿点点头,“禁风长老说得对,这件事必须要好好查查!” 这时,火种开始出现异动,一些游离在火种周围的火花莫名被引燃,穿透圣火殿笼罩着的阴霾,丝丝圣火微微灼烧,越烧越旺,终于,以其熊熊烈焰温暖并照耀整个圣火殿,照耀在场所有人共同的心灵…… “终于……点燃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的让狐媚儿激动,又开心,让她哭笑不得,喜极而泣。 真的,只是像他们谎骗狐族代表那样,只是圣火的光明延迟了? 一直给圣火火种施法的圣使狐泽、狐盛一下子跌倒在地,就像气球一下子泄气那般瘫倒在地,不停冒着冷汗。 禁风长老:“圣使,还撑得下吗?” 狐泽、狐盛急忙点头,恭敬道:“长老,我们没事。” 禁风长老长舒一口,缓缓点着头,“嗯,没事就好。你们啊,这段时间还得多些精力留意火种,一旦出现什么状况,及时通报长老院,不得隐瞒。” 狐泽、狐盛异口同声:“是!” 圣火危机终于告一段落,灵狐一族也才从恐慌中恢复了平静。 275章 危机四伏 狐族地牢建在南幽谷,一大早,狐媚儿就出现在南幽谷。 “打开门,让我进去。” 守卫:“是。”。 守卫利落地打来地牢大门,“宫主请进!” 狐媚儿是来找狐战天的,一进去,就看见狐战天背着身,盘腿坐在地上,凝神练功。 狐媚儿:“将军好兴致,这种时候还那么勤快练功?” 狐战天缓缓张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一道如电的精光闪出。随后一拳随之轰向一面墙,空气中,发出剧烈的声响,象是在警告狐媚儿不要靠近。 狐媚儿也不怕,反倒笑出声,还扭着细腰步步靠近。 “狐媚儿,你最好不要在我生气的时候招惹我。” “呵呵呵……” 顿时,地牢里,响起狐媚儿银铃般的笑声,更连带着脚踝上的银铃波浪般的摇晃荡起来,笑声、铜铃声竟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使得听者入骨酥麻。 狐媚儿和狐战天并不熟,他们平常也很少能见面,在狐媚儿的印象中,这是他们第三次讲话,第一次是在和龙族的战场上、第二次就是几日前的圣火殿、第三才就是现在。 因为对对方都不熟,所以只能从其他人的口里了解到对方:都说胡战天大将军平日里不苟言笑,还死要面子,这次,当着那么百姓的面把他抓了,伤了他的面子,狐战天肯定会心生怨恨。 这个道理,狐媚儿很清楚,她也不想和狐战天有那么大的矛盾。但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向百姓说清狐战天的来意,会让百姓误以为真的圣火熄灭,狐族要有灭顶之灾,所以才请来大将军坐镇,会让百姓浮想联翩! 狐媚儿停住脚步,“将军,你应该很清楚,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不那么做,百姓会怎么想?你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你是来干什么?镇压暴民?那暴民又从何而来?圣火熄灭了,还是狐族又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这话,让狐战天身形一顿,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未减,他对狐媚儿的埋怨没有丝毫减弱。 只见狐战天站起来,转过身,看向她,语气强硬,“所以呢,你就在那么将士面前,谎称我喝酒闹事?我颜面何存!” 狐媚儿也不甘示弱,吼出声,且音量还盖过了狐战天的声音,“颜面?将军就在乎那所谓的颜面?我不说你喝醉,我要怎么说?说你被一道假军令骗到圣火殿,被心怀不轨者利用?” “……” 一时间,狐战天语塞,脸涨得通红,然后闷闷地回到原位坐下,不语。 狐媚儿娇媚一笑,微微眯着眼眸,眼波流转,那妩媚娇慵的姿势,弯腰靠近狐战天的耳朵,“将军,你告诉我,是谁叫你去圣火殿的?” 狐战天冷冷道:“我不会说的?” “呼~”狐媚儿朝狐战天的耳朵吹出一口热气,连带面颊都在狐媚儿从嘴中呵出的温暖的气息里,体香和头发味飘在狐战天鼻子的周围。 这光明正大的诱惑让狐战天很不自在,早就听闻族长的大女儿狐媚儿媚骨天成,万种风情,生来就是为了颠倒众生的,不过可惜了,他狐战天可对这些美色不感兴趣! 这不禁又让他对狐媚儿的印象差了几分,使得狐战天此刻的眼神变得冰冷一片,自己刚刚只是稍微的走了一个神,狐媚儿就已经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漆黑的美眸有着一丝媚惑。 “将军,原来是喜欢我妹妹?” 狐战天仅仅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但他的眼神没有躲避,只是让心剧烈地跳一下,看着怀中魅然天成的美人,很自然地想到一句话: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哦,还是我想错了,将军不喜欢我妹妹……”狐媚儿莞尔一笑,媚目流波,“原来,你喜欢的是我?” “胡闹!” 下一秒,狐战天就像拔萝卜那般把狐媚儿提起来,甩到一边,一脸恼怒。 意料之中,狐媚儿知道这样肯定会惹怒狐战天,看见狐战天这般她也不生气,只是收起了戏谑的媚笑,隐约能看见她肩膀微微的颤栗,眼底闪着古怪的光泽,接着她整理好衣物,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就要离开。 “就这样离开了,宫主?” “不然呢,将军还打算留我过夜?还是将军想明白了,要帮助我?” “帮你?你贵为宫主,年纪轻轻,又是十方长老之一,这样高不可攀的你,还需要我帮助吗?” 狐媚儿发出一声冷哼:哼,这狐战天还真是油盐不进,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要包庇骗他的人?真是可笑! 回到寝殿,就见雪姬还在睡觉,狐媚儿过去,帮她掩好了被子,然后才离开。 刚准备关门,就瞧见床上的雪姬醒来了,她揉着惺忪的人眼睛,“媚儿,你来了?找到那位九尾神狐了吗?” “没有。”狐媚儿语气甚是失落。 圣火火种神力褪去,为了保住火种,必须要再续神力,那就需要真正的神灵,才能重注火种神力。 狐媚儿一开始就想到了老白,老白和她们同位狐族,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但老白的行踪实在是难以捉摸,前几天,还专门去找了小迪,小迪也说不知道,连小迪都不知道,那她该怎么找到老白。 狐媚儿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圣火真的不在了,灵狐一族该如何自处?他们还会像上次那样迎来神灵相助,渡过死劫吗? 找不到老白,就算她暗中派了那么多眼线去找老白,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世界之大,要找一个人真的就像在沧海中寻针! 圣火殿中,两位圣使依旧守在那,半刻不敢离开,圣火一有松动,就赶紧施法,就怕圣火突然熄灭。 圣火每年都会在特点的时间降临狐族,七七四十九天后,变回重新回到火种,等待来年再次降临。 狐媚儿:“怎么样?这几天圣火有什么异动吗?” 狐泽:“没有,一切还算正常。” 而前几天和狐媚儿有点小冲突的狐盛则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他本身就不善言健谈,或许说面对狐媚儿时不够自信吧,每每遇见狐媚儿总像一根绷得很紧的琴弦,如非必要,他尽量不开口说话。 狐媚儿:“然后……你们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狐泽短暂地皱了下眉,随即尴尬笑笑,“宫主,我们该说的都说了,并没有瞒你们什么。” 狐媚儿意如未觉,站起后,只朝狐泽星眸流波,作一媚笑,懒洋洋把臂一指,指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狐盛,“你呢,狐盛圣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狐盛:“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们?” 狐盛还真是像只刺猬精,到处扎人! 狐媚儿不满地皱起眉,“咦惹~”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显然对狐盛的态度是意料之内的,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微微地皱着,接着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再次询问道,“狐涟涟不是很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吗,怎么这几天都不见她来?” 狐泽:“涟涟她……不是她不来,而是禁风长老有规定,这段时间圣火殿禁止无关者靠近!” 狐媚儿像是豁然开朗地点点头,接着回到长老席上,懒洋洋斜靠在椅子上,两条腿搭在扶手上,失神地看着外面,安静着,没有再说话。 看着外面,那群依旧被蒙在鼓里的灵狐子民,狐媚儿陷入了无尽的自责。 很久之后,狐媚儿用手轻轻按在额头上,怔怔地看着在圣火殿外全然不知危险已经要来临的灵狐子民,她的眼中像是蒙上了两团迷雾,但脑中还有一丝清明,像在在混沌中说着呓念着:我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好久,狐泽走了过来,“宫主,你什么时候才把那个灵怪赶走?” 赶走? 太可笑了,都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思想赶走雪姬的事! 胡媚儿不禁摇头叹息,“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那么排外?雪姬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老是排挤她?她是我求了好久,才愿意留下来的,在我眼里是位尊贵无比的贵人,你们怎么就那么不识抬举!” “你……” 狐泽刚想说什么,就被狐盛拦住了,“别说了,我们身份低微,可没有资格插手宫主的闲事!” 耳旁,狐盛的冷嘲热讽还在,但她,却犹如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意识渐渐模糊,世界扑朔迷离,什么也看不清,头脑中一片空白…… “我这是……这是,怎么了?” 渐渐地,她感觉不到周围一切的存在,世界天旋地转,身体仿佛在自由地踏入云端漫步,又似被深锁捆绑住了灵魂,困在云端,难以解脱。 “媚儿。”这是她父亲的声音,从云端在传开。 怎么会?父亲因为在和龙族打斗中受了重伤,所以一直在闭关练体修气,怎么会出现在这? 还没等狐媚儿开口询问,父亲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要对狐族动手,你要时刻小心谨慎,” 276章 狐族灵堂 他?他是谁? “父亲,你说的是谁?谁要对狐族动手?” 只听云端那头,传来一声叹息,“不清楚。” “不清楚?怎么会是不清楚?”狐媚儿焦虑地问出声。 狐族族长:“你只要知道,族里出现了叛徒,他们要毁了灵狐一族——圣火,就是他们首先要毁掉的圣物!你千万要小心!” 父亲的语重心长让狐媚儿深感不安,不知道为什么,狐媚儿竟然觉得会有什么不好事情要发生了,这种不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一种无法形容地恐惧感袭上心头,就好像灾祸临头、生灵涂炭……带来的绝望和讶异。 “还有,碧莲女君,一定要保护好她,她对狐族乃至整个妖世的存亡至关重要!” “父亲,父亲!” 寝宫里,狐媚儿一下子惊醒了,抬眼一看,才发现地上跪了好多狐族大臣,连几位长老都在跪着,各个脸色阴郁,神色凝重。 而雪姬坐在她床头,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眼神凝滞成一片惨淡,“媚儿,你现在是狐族族长。” 狐媚儿呆住了,但也只是那么一瞬,她随即一笑,“你,雪姬,不要开玩笑,我父亲还在,我怎么会是族长?” “老族长已经仙逝了,就在刚刚,您昏迷的这段时间。”禁风长老眼睛通红,还有着暗暗的血丝,他的嘴唇甚至因为干燥而有些微裂,这会儿,还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悲痛。 竟然是真的…… 狐媚儿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她的泪一直往上涌,连喉咙都塞住了,只能把脸撇过另一边,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窘相。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等我穿好衣服,就出去送送我父亲。” 他们出去后,寝宫里只剩下雪姬和狐媚儿,狐媚儿的脸一直转向墙的一面,不敢看向雪姬。 雪姬:“媚儿,早年间,我听那些说书先生说,人间哀伤逃不过生离死别,但是世间万物,就算是强如神祖都有离开的一天,既然都躲不开死别,为什么你们还会觉得难过?” 说完,使劲拉起狐媚儿的手把一块硬的凉的东西按在她的手掌中,那是一片雪花,随即融化在狐媚儿的手心:“雪花放在你的手心了,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就在手心里写上‘雪’字,那样我就会出现了。” 看过去,狐媚儿单薄的肩膀在微微抖动着,通过单薄的衣服若隐若现能见到她那瘦弱的身体和剧烈的喘息。 许久后,狐媚儿抬眼看向自己的右手手掌,她还能隐隐看见有一片若隐若现的雪花在闪着蓝光,然后喃喃道:“雪、花……” 看见狐媚儿终于说话,雪姬才松了口气,“嗯,你可以通过雪花召唤我出现。还有,媚儿,你其实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太累了,但其实圣火的补救方法并不难。” “什么!” 狐媚儿猛地转头过来,一双紫瞳噙满了泪水,不知所措的望着雪姬,“雪姬,你有办法?” “狐族圣火来源于亓炎谷,谷中生活着一种神鸟,名叫太阳鸟,每次生命走到尽头,尸身便会化作圣火照亮整座亓炎谷,而当阳光普照便会获得重生。” 而关于它的故事又变得和凤凰极为相似了,甚至有人还怀疑太阳鸟同属凤凰一族,不过不同的是,凤凰每500年会飞入火焰中并在灰烬里涅槃,然后获得新生;而太阳鸟则是死后化作圣火,接着浴光重生。 “也就是说,能找到太阳鸟,并把它杀死,就能得到圣火了。” “太阳鸟……那亓炎谷在哪呢?” “就在扶桑神木附近,找到扶桑神木就能找到亓炎谷了。” 雪姬离开了,她只简单了参加了狐族老族长的葬礼便匆匆离开了妖世,她想:老族长的离开、圣火的异动对于狐媚儿来说都是一场挑战,如果她能挺过来,那便是吹散阴霾见日初了。 可是狐媚儿又该怎么去达扶桑神木?凭灵狐一族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扶桑神木! 穿过回廊,便看见狐媚儿独自站在灵狐一族历代族长的灵堂中。 灵堂宽广且高,一片死寂,香台上都是灵牌,正中央还摆着一个九尾狐的石像,九尾狐的石像上面已经贴了符咒——那符咒不是还镇压谁,只是一种美好的祈愿,通过灵符寄予在世者的美好祈愿。 仔细看,在符咒灵力的缝隙间,隐隐有灵气渗出,渐渐幻化为一只狐狸头部的形状,它似乎一直在看着狐媚儿。 “灵狐一族,第十五代宫主狐媚儿……”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嘶哑,声线不稳,那应该是虚弱到一定程度无法维持气息的原因。 就这样维持着双手点着香火的姿势不动,嘴唇微微蠕动,肩膀似乎在轻轻颤抖,却再怎么努力都说不下去了,以至于话说了一半就再也没下文了,话哽在喉咙里。 说罢,狐媚儿的头深深埋了下去,然后匍匐在那些灵牌之前,宽敞宏伟的大殿中,只见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匍匐在地,好久都不愿起来。 夜风微凉,也不知哪里起了风,周围的布幔开始轻轻飘动,连供桌上的烛火都开始明灭不定,也让狐媚儿始终低着的脸更加晦暗不明。 “我好像是个很失败的宫主。” 狐媚儿才抬起头,望向烛火望得出神,忽然听见她身后边的脚步声,接着便停在她身后。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大将军狐战天。 狐战天:“你在干嘛,哭泣吗?” 狐媚儿出神地盯着那些明晃晃的烛火,语气冷漠,“别在这时候招惹我,狐战天。” 身后,听得出狐战天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他先是陈默半晌,才冷哼一声,粗重的喘气声能看出他在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你妹妹怕你出事,让我来看看你,不过现在看来你好的很。” 狐媚儿抓住地面的手的力度徒然加重,随后又松开了,极力克制自己满身的杀气和戾气,浅浅地无声地冷漠地勾动精致的唇角,笑得冰冷而又苍白,之后她抬起冷到刺骨的手指向她父亲的灵牌,“狐战天,至少在我父亲面前,你要学会收起锋芒……你别忘了,我现在是族长,我若在的一天,你永远都是臣!” “是,你是族长,我是臣,我生来就是为了效忠九尾狐一脉,可你别忘了狐媚儿,你是九尾狐一脉,你妹妹狐玲儿也是,谁是真正的王……” “轰!”下一秒,便见面前被砸碎的墙间呛声爬出狐战天,他胸前是一道鲜血淋漓的抓痕,伤得很重,满头满脸都是血,顺着太阳穴流到嘴角,当嘴唇一开一合时甚至能看到牙缝中都浸透了猩红,再加上面目变得狰狞扭曲,看起来更加渗人了。 灵堂前,狐媚儿以站起身,背后七条雪白的尾巴肆意张舞着,每条尾巴都如刀刃那般,巨大的尾巴向着那坚硬的石柱一挥,石柱就如豆腐一般被轻松切开,刃气横飞! 两个人对视了两秒,狐战天一挑眉毛,自嘲一笑,爽快地把上衣掀了下来,赤裸的上身露出身上的爪印,“狐媚儿,这里狐族圣地!” 狐媚儿步步走进他,那美目凌厉地看向狐战天,右手的指甲很尖很长,上面还滴着血,随着她的走动,流了一地的血,但那不是她的血,是狐战天的。 “是,如果不是当着列祖列宗,刚才我就把你的心挖下来了!” 狐战天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爪印,随着狐媚儿的靠近,感觉着心脏越跳动得厉害,心脏也越疼痛,倒不是伤口有多疼,他也说不清了。 狐媚儿停在他面前,扬起下巴,一袭素衣临风而飘拂过狐战天的眼睛,他刚想说什么,就被狐媚儿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深深地盯着他的眼睛,“狐族里出现了叛徒,你最好不是,大将军,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我就让你好好尝一尝我们狐族的噬心之苦!”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有一点反抗,他本可以给伤他的狐媚儿一点教训,缺什么都没有做。 待狐媚儿走后,狐战天更是直接坐在位置上久久没有说话,也许是刚失去至亲的狐媚儿颤抖脆弱的背影让他毫无还击的成功的快感,就算用伤害他自尊与骄傲的方式强横压制他,他也下不去手! 一点办法都没有,狐媚儿去不来了东方扶桑山,更到不了亓炎谷,找不到太阳鸟,现在她唯一的希望都压在老白身上,希望老白可以在知道圣火异动后回来帮忙,不然,她的没有一点办法。 处理完一天的繁重事务,一如既往,狐媚儿爬上屋顶坐在那饮酒。 她本不喜欢喝酒,却在她父亲死后,渐渐贪恋醉酒,汾酒清醇浓烈,一杯又一杯喝下肚,渐渐的也能让她忘记很多不开心的烦心事。 举杯消愁愁更愁,此言果然不假,可失意时,莫饮酒,饮酒,真的只会更伤心。 277章 人间往事 雅苑图书馆: 小迪正百无聊赖地地打扫起卫生,哼着小曲。 “小迪,我回来了。”雪姬突然出现。 小迪停下手中的活,笑得一脸开心,“玩得开心吗?” 听到这话,雪姬原本还洋溢着笑容的的脸瞬间没了笑意,然后叹了口气,轻轻的闭着眼睛,没有回答,炽白的灯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氤氲起一片妖娆的白雾…… “小迪,你有办法弄到圣火吗?或者有办法找到九尾狐吗?” 圣火?九尾狐? 小迪被问得一头雾水,“我不明白。” 雪姬:“狐族出事了,圣火……圣火的神力已经很稀薄,可能就要维持不了多久了。” 狐族圣火?这个倒是听老板娘提起过,对狐族至关重要,如果圣火不在了,灵狐一族就会身染重病,有灭顶之灾。 而这病,是当时灵狐一族的祖先犯了错,被神灵责罚,赶下凡间,并加在他们血脉里的诅咒——被称为狐咒,就像遗传病那样,只要身上有灵狐血脉,就要这种病。 听到这个消息,小迪才明白,怪不得前段时间,狐媚儿很焦急地过来她老白的下落,但是不幸的是,她真的不知道,连阿魇都不知道在哪。 知道小迪没办法后,雪姬就要离开。 就在雪姬踏出图书馆大门时,小迪又看见了雪姬身上那般剑,和那天水芝出现的时候是同一把剑。 “雪姬!” 雪姬:“嗯?” 小迪指着雪姬的剑,疑惑道:“你身上有一把剑……” 明显,小迪可以看见雪姬瞳孔豁然放大,眼中满是惊讶,她们足足对视了一分多钟,雪姬才愣愣指着斜插在她身上的古剑,“你是说,这把?” 小迪耸耸肩,“不然呢?” 雪姬目光变得越发古怪,怀疑地看着小迪,早已不同寻常的眼神和语气让小迪浑身不自在,似乎连逐渐变暖的气温也透着诡异的玄机。 雪姬:“曾经,有一位老神仙告诉我,谁若能看见我身上的剑,谁就是,将来要杀死我的人。” 小迪一顿,接着不可思议捂住嘴地笑了笑,“老神仙真会开玩笑,你不会信了吧,雪姬?” “……” 雪姬:“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希望,你也会是我将来的朋友……但是小迪,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身上为什么同时有人和妖的气息?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妖族和人族所生的孩子,后来你用自己的血帮我脱困,我才知道你是人,仅仅是人!” 雅苑图书馆里,两个女孩的身影映在路边,隐隐看,会发现其中一个女孩的身影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邪兽缓缓升起……路过的人来往匆匆,谁都没有多看一眼。 小迪鲜红欲滴的唇角竟然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她瞥了自己的影子一眼,缓缓地转身,她的影子淡淡地映在地面上,在树叶晃动间,那邪兽的身影时隐时现。 雪姬眉头微蹙,语调却是平缓的,“冥兽?为什么你身边会有一只冥兽?它想伤害你——不对,它对你没有恶意,反倒对我有恶意,它在保护你。” 地上,那邪兽的影子越发张狂,在其他路人眼中,这只是普普通通的树影,但在雪姬眼中却是一只可怕的冥兽,她甚至还能听见冥兽发出可怕的吼叫与疯狂的笑声,仿佛是恶魔从深渊复活,渗人心魄。 只见,小迪看了地上的影子一眼,仿佛是在责怪它,那冥兽便收起了利齿,乖巧地融回小迪的影子里,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小迪对雪姬说道:“就像你猜得那样,我来自冥界,但我现在是人。” 雪姬:“什么意思?” 小迪一时忍俊不禁,哧哧笑出声来,“简单,我原本住在冥界,但是有一天出了些事,就入了轮回,成了人类。” …… 都说,最好的情谊是在刚认识的时候,越了解对方,反倒生了隔阂。 听了小迪的解释,雪姬突然觉得小迪有些陌生,她甚至有点怀疑小迪把她救出来的目的。 雪姬走后,小迪坐在沙发上发起的了呆,抱着臂,执拗地注视着那些书柜。有那么一两次她试着想和谁在书架上的白猫说话,结果最后都冷场了,白猫睡得很沉,睡得很惬意。 许久之后,小迪抬起头,“霸伏,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不开心了呢?” 对她来说,最开心,最自在的日子,就是在放学后,和睚眦打打闹闹地出校园,回到图书馆后,老板娘就早就煮好了饭菜,还要奶声奶气的豪豪和贱兮兮的老白……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都远离她了,似乎一切都变了。 所有人都说自己很忙,就是没有谁肯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和她告别竟然是豪豪,可豪豪也说得模棱两可,连老板娘和老白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老久,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她只能侧身躺下,头枕着胳膊,痴望着一处地方发呆,苦想。 再次睁眼,刚才一直趴在书架上睡觉的白猫已经变成了偏偏美少年,还翘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轻快的跳来跳去。 美少年笑得很开心,笑容温润,一看见她睁眼,就把脸凑过来,如同冰山上的一缕阳光,融化人的心里去了,霸伏真得长得唇红齿白,目朗眉秀,身姿如一丛挺拔的青竹般清秀,让人看见了,禁不住道一声:好个翩翩美少年! “霸伏,你吓到我了。” 小迪没好气地坐起来,把霸伏的脸推开后,她迟钝地似乎是还在做梦似的没回过神来,仍在那儿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会,之后打着哈欠,后用手揉着眼睛,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进霸伏,然后踢了下他的尾巴,“把尾巴收起来,别吓到人了。” “吓到人了?你见过谁被偏偏美男子吓到啊,她们爱上我还差不多。”霸伏这只来自冥界的守护神,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自恃貌美,太过意重视自身的外在,虽然他却是确实很好看。 霸伏不情不愿地收起尾巴,倚在书架那似更有气,两条长眉往上一飞,皱着眉头,哈哈笑道“其实你知道吗,我很早就找到你了,可是你身边有一个很可怕的人,所以我不敢靠近你,更不敢出现。” 可怕的人?霸伏不会是在说老板娘吧? “你不会是在说阿魇吧?” “阿魇?”霸伏略加思索地皱了皱眉,然后重重地点点头,“对,就是她,杀死梦魇神君的那个魅灵。” “闭嘴!” 霸伏没想到小迪会突然那么一吼,被吓了一跳,“干嘛呀,我说得没错啊,这是事实啊,这是公认的,要不是她躲在人间,神族早就把她灰飞烟灭了。” 霸伏没有注意到小迪渐渐不对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继续翘着腿,尾巴又出来了,还翘得老高,显得非常傲慢,“那个魅灵也很幸运,神祖早就定下规矩:妖三族不能随意进入人间准确来说,是禁止进入人间,除非取得伏羲一族的同意。所以,那个叫阿魇的魅灵就躲在人间了,要不是……” “什么?” “她原本很安分地在人间待着,神宗也打算放了她,但她竟然罔顾天规,插手了一位神灵的人间劫难,改变了天命,犯下重罪,以至于神宗派来天兵天将闯入人间杀了她!” 杀了她! “……” 小迪低下头,不语,只静静地听着霸伏说着那段往事。 插手人间劫难,哼,那不就是说老白嘛。 霸伏越讲越兴奋,最好干脆坐在地上,徐徐道来,“你猜,之后怎么样了?” “……” 见小迪没有说话,霸伏继续说道:“之后啊,众神合力把她挫骨扬灰,就此清净了断——但没想到她身上竟然有‘莲之衍生’,她活了过来……” 小迪再看向霸伏,已经当他是敌人、而他也被小迪看得浑身不自在,但他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小迪,心里还在犯嘀咕,想不通。 小迪冷冷道:“然后呢?” 霸伏咽了咽口水,“然、然后,她血洗了那些伤她的天兵天将,打上了神殿……知道吗,那时候的她已经没了理智,就是一个为杀戮而生的恶魔,而且复活之后的她莫名获得了魅灵一族全部的毁灭之力,真真正正地以一己之力血洗神殿,要不是最后扶桑神君和泰山府君出面制止,指不定神宗就没了。” “……真好。” “什么?” 一双噙着泪,又带着恨的眼睛看向远处,也不知小迪在看什么,大约是想到了什么。 “茶茶大人,您……好像很不舒服。” 小迪眼睛霎也不霎地回瞪着他,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怨恨,尖锐得像一把刀,但理智又告诉她,这些与霸伏没有关系,但霸伏语气中对阿魇的嘲讽真的让小迪不能接受。 “你离我远点,这段时间,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霸伏还处在不解中,他不理解小迪为什么变得那么奇怪,这会儿的小迪,就像一座冰山,让他不敢靠近,目光中冷漠让他难过得窒息。 278章 冰雪公主 午后,一只白猫哀怨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着它的女孩,它没叫唤,走到马路对面,乖乖地趴下了看着对面的雅苑图书馆,蜷曲着小小的身子,长长的尾巴也缩成一团似乎是在取暖。 路上有不少人经过,见白猫可爱,都会想逗逗它,但它很凶,对那些路人呲牙咧嘴,让想上前摸摸它的人瞬间大腿堂鼓,只能扫兴地离开。 白猫睁眼一会儿睁开看雅苑图书馆的动静,一会儿又闭上,佯装睡觉。 直到现在霸伏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它只是觉得小迪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很多时候,它看见日渐成熟稳重的小迪,它都很欣慰,它觉得茶茶大人真的要回来了……可,渐渐的,它发现小迪身上这种成熟稳重对了些抑郁,感觉心中藏了很多很多事。 这点和茶吉尼天不同,茶吉尼天要是有什么心事,肯定整个冥界都会知道,发起小孩子脾气来,整个冥界都会遭殃,看谁不爽就怼上去,有仇当场就报,所以它的人茶茶大人从不记仇! 而现在,越靠近小迪,霸伏就越觉得陌生。 纵使那两张脸很相似,可以说相差无几,看上去也是有点小脾气小傲娇,可是茶茶大人骨子里的傲气和强大,以及对一切事物的桀骜不驯,都是小迪所没有的。 同样的,小迪眼里对未来憧憬饱含希望的光,和那种千娇百宠下长大的自信和温善气质,也是茶吉尼天所没有的。 简单来说,小迪活在了茶吉尼天奢望了千年万年的光明和自由了;而茶吉尼天成了小迪最想成为的强者,强大且名声赫赫的冥王是她的理想,也是她的劫难! “对不起,霸伏,我刚才……我只是……脾气不是很好,有点躁郁,对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迪突然来到白猫的身边,满含歉意地看着它。 白猫一顿,眼中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深沉黯淡,冬夜,柔柔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无声地亮了这条马路。 白猫乖巧地蹭了蹭小迪的脚,低头时,连背影都有着淡淡的落寞,以及丝丝期盼:茶茶大人从来不会对我说对不起,她是尊贵无上的王,骄傲却不骄纵,高贵却不傲慢,给它的感觉总是神圣不可侵犯。 是啊,它期待了这么久,找了那么久的王,是不会道歉,它也从来不需要它的王道歉,它的王这般尊贵,怎可低下头颅去向他人道歉? “你不是茶茶大人,你不是。”霸伏恢复了人形,他的嘴角悲戚地扭曲了一点点,不过非常细微,难以让人察觉。 说完话,霸伏不敢去看小迪,许久后,他终于抬起头,但眼神和之前乖巧讨好的模样不同,变得更加坚定——就像液态金凝固了一样。 “……” “她本来就不是啊。”黑暗里,莱恩渐渐走出来。 从小迪站着的位置,她能顺着灯光的侧面看到霸伏的眼皮在紧张地颤动,他的视线先是对着莱恩,接着又挪开了。 莱恩带着平日里的无赖步步走进霸伏,一番风姿倒的确是个潇洒英气的公子哥儿,只是面相里就算笑着,也透着骨子冷。 莱恩:“白猫,冥界守护灵,直接点说,就是冥王的宠物。” 莱恩不是第一次见到霸伏,莱恩很小就被魔宗抛弃,活葬在罗拉王后的古墓里,不过只是假死,因为当时冥王茶吉尼天救了他,还为了护他安全长大,留了一缕残魂在古墓里。 而身为冥王的跟屁虫霸伏,就时不时下古墓来看看,不过它不敢出现在茶吉尼天的残魂前,因为它答应过茶吉尼天会在她离开后好好守着冥界,不得擅自离开! 可它忍不住,总是想见到它的主人,就经常偷偷在古墓外溜达,单从不敢下墓。 但古墓外时不时传来的猫叫声,吸引了莱恩的注意力,他才好好查了一番,才知道这只白猫就是当年的冥界守护灵霸伏。 霸伏:“你就是茶茶大人保护了几百年的小孩?” 几百年……都几百年了,就不要再说是小孩了吧。 小迪:“我先回去了,你们俩个继续。” 刚准备离开,就被莱恩拽住胳膊,一使劲,猛地把她拉起,当她的脸就要和莱恩的脸撞到一起时,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小迪刚想破口大骂,但在这一刻莱恩似乎无比强壮,他只用一只手就拽着她的后背,几乎把她离地举起,最后稳稳地把她扛在肩上,眼中带着挑衅对着霸伏笑了笑,接着脚尖一点,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霸伏面前。 “你干嘛!” 这是哪? 一望无际的雪地……小迪惊讶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冰天雪地,她稍稍一惊,接着挣扎地从莱恩肩上下来。 莱恩一改常态,没了往日的嘻嘻哈哈、不正经,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神情,“跟我来。” “去哪?” 小迪小跑地跟上莱恩的脚步,穿过了一阵漫天雪雾,再次睁开眼,她发现他们已站在一个冰雪制成的宫殿前。 这个宫殿小迪来过,当初她被冰、毒侵体,雪姬就带着她来到这里疗伤医治。 她看了莱恩一眼,发现莱恩的脸迎着光,眼角余光还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白光在熠熠生辉,此时已是昏黄,正座冰雪宫殿没有一点光亮,所以那眼中的熠熠生辉就在此时显得格外明显,尤其像这样目光炯炯地专注着什么…… 走进冰雪宫殿,里面很黑,莱恩轻车熟路地进到雪姬的房间,刚一进去,就看见雪姬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雪姬,你没事吧?”小迪焦急不已,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摇晃着雪姬的身体。 莱恩:“你知道,身为雪灵是不能离开雪地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离开雪地?难道雪姬是因为离开了一顿时间才这样的? 小迪已经来不及多想,感觉渡点仙气给雪姬,待看见雪姬面色变得稍有点红润,她才松了口气。 而莱恩则是一直站在原地,也不打算帮忙,不打算施救,就好像他的任务就是通知小迪来救命那般,其他事和他没有关系。 小迪突然抬起头,看向莱恩,“你不打算帮忙?不打算把雪姬抱到床上?” “你需要我吗?你的力气多大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别说一个苗条的雪姬,十个你都扛得起来。” “……”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小迪从心底里是抗拒大力士特质的,她一直觉得就是因为力气太大,所以她才那么没有女人味。 虽是这样想,她没有一点犹豫,白了莱恩一眼,就把雪姬抱上床上,然后开始掐出一张黄符,对着雪姬念念有词,再往雪姬身上一送,黄符顿时化成数一条无法估量长度的金线,一圈一圈把雪姬围得严严实实…… “你的符还可以救人?” “不然呢,你以为我的符只能抓鬼啊。” 晚上,雪姬还在屋里沉睡不醒,小迪和莱恩走大阳台,两人对着一望无际的雪地,迎着晚风,都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迪感觉到屋里正在给雪姬渡真气的黄符有了异动——雪姬醒了。 “雪姬醒了。” 莱恩随意嗯了一句,“那你就进去看看她,看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小迪摇头,“不用,我的金线可以实时监控,雪姬的身体状况我现在了解得一清二楚——她已经没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把滑雪场的禁制打破,其实是害了她。”莱恩难得的凝重,他的语调很平静缓慢,加上刻意小心不看她,让小迪感觉得莱恩深深的责备。 小迪从来不知道莱恩竟然和雪姬认识,也不知道带着雪姬离开雪场竟然害了她,如果早点知道,也许……算了,也许她还是会听雪姬的意见,她若想出来,就帮她;若想为了安全,情愿困一辈子,那尊重她的选择。 “你和雪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莱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呛住了,“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小迪:“你突然这么关心雪姬,难道不可疑吗?” 莱恩笔直站着的身影顿了顿,昏暗的夜明珠带来的光为他的脸涂上黯淡的光泽,而他一只手插在口袋,一只手无奈地扶着额头,修黑双眸俯瞰着脚下的那片雪地,“呵呵,小迪啊,我在你眼里那么不堪吗?我无论要做什么,都要带着特定目的吗?” 瞬间,莱恩那张胖嘟嘟的面容上,只余冰冷的静默。 “大家都是心机深重的老狐狸,就别装单纯小绵羊了,我猜……你突然这么关心一个没有和你没有一点交集的女孩,是因为她身上那把古剑。” “……” 莱恩认真地看了小迪很久,接着破功,“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小迪真是太可爱了,真是伤心,你真的把我当成坏人了,唉,真令人难过。” “莱恩!” 看见小迪一脸服气,他更得意了,然后趁着小迪不注意……把藏在手里好久的雪团塞进小迪的脖子里。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小迪发威之前,把小迪退回房间里,麻利地关上门,还拿手揉揉自己脸,表示胜利的庆祝。 279章 被跟踪了 原以为莱恩已经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让她气得牙痒痒没想到还是那样欠收拾,她也打不开被莱恩施了法的玻璃门,只能恶狠狠地蹬着阳台外面的莱恩。 但没办法,莱恩的实力强于小迪太多,想打也打不过。 莱恩还挑衅地朝她吹了,咕噜了一句她听不懂的魔宗语言,然后得意地笑笑。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在骂我?” 莱恩没有解释,只是把食指塞进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哨声在冰雪宫殿里回荡。便见一辆南瓜车沿着雪地奔驰而来,车门象翅膀一样开着,前轱辘深陷进雪里。 仔细看,还能看见两个小矮人怯生生地从车里探出头,直到看见莱恩,才兴奋地招手打招呼。 这场景……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场景。 刚才还想把莱恩大卸八块的小迪,瞬间就把这事给忘了,一脸好奇地趴在玻璃门上看。 南瓜车还会飞起来,一下子飞到了他们所在的四楼,接着就看见小矮人把牛仔帽摘下,热情地朝莱恩打招呼,动作一致,很有默契。 两个小矮人长得极像,像是双胞胎,穿着西方宫廷服装,一个叫查吉斯,另一个叫普莱迪。 “哦,我亲爱的莱恩阁下,您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亲爱的……莱恩阁下……这古怪的强调,一下子把小迪拉回小时候看美剧英剧时,中文配音的魔咒,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莱恩:“哦,我的上帝,两位善良的人啊,你们没有发现你们的冰雪公主生病了吗?” 两位小矮人面面厮觑,感情真切、饱满地,立马潸然泪下,看上去痛心疾首。 普莱迪:“噢噢,这真是个令人难过的消息,你说是不是查吉斯?” 查吉斯那叫一个难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优雅地抽出一条手绢,擦了一擦眼泪,不断抽泣,“上帝啊,为什么不好好保佑我们的公主,为什么要让尊贵的公主受这样的折磨?” 说完,两人就朝着天际,双手交叉胸前,开始诚恳地祷告。 “……” 莱恩:“我……还没说她生了什么病呢?你们不用急着祷告。” 这两逗比,也是雪地里的雪灵?这颜值和雪姬差别太大,而且,这浓浓的中二风格是这么一回事? 而且,他们既然那么担心雪姬,怎么一直在外面说话,也没有打算要进去看看雪姬的样子,是真的担心她吗? 小迪:“两位,要不要进去看看雪姬?” 查吉斯和普莱迪立马不悦,“哦,你这愚蠢的土拨鼠,怎么可以直呼公主名讳?我们现在想打你屁股,我们保障,我们一定会这么做。” “……” 小迪:我错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外面的吵闹,终于把雪姬吵醒了,雪姬:“小迪,你来了?” 查吉斯和普莱迪恭敬地鞠了个躬,一看到雪姬出来,普莱迪就开始抱怨:“哦,我亲爱的公主,那位平民实在是出言不逊,让力大无穷的查吉斯来给她一个教训……” 雪姬:“别闹了,你们进来。” 之后,在雪姬的介绍下,小迪才知道,那两个小矮人都是雪姬用雪花制成的,雪地上还有很多类似于这种小矮人的“雪花精”。 而雪姬突然昏迷不醒,真的是因为她不能离开雪地,这次要不是莱恩突然赶到,雪姬真的就危险了。 两个小矮人普莱迪、查吉斯则站在雪姬两侧,虽然是站着,但她们都没有雪姬坐着高。 “那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能离开雪场?那为什么还要冒险?” “因为,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时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能离开,所以只能透过这些雪花精的视野看看冰山外的世界,他们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而且我本就是冰山上的雪灵,而不是刘家滑雪场的雪灵,我不想一直困在那!” 小迪被说懵了,也就是说雪花精们是可以出去的,那为什么雪姬身为创造他们出来的雪灵,却不可以?雪姬比他们强上不知多少倍,她为什么还是不能脱离雪地? 小迪:“我不明白,你也是一个很成熟的雪灵,怎么就不能脱离雪地了?” 听到这个问题,莱恩挑眉一笑,见小迪把目光投过来,他也看过去,嘴角勾起,一眨眼。不必言语,意思显而易见:你这个傻子,连这么愚蠢的问题都要问。 普莱迪和查吉斯也露出了和莱恩一样的表情,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小迪,还默契地摇头晃脑,摇头的样子就像急诊室的医生遇上已经无药可医的病人的神情…… “切——”小迪发出轻蔑一声,他们鄙视她,她也要鄙视回去,不能吃亏。 “普莱迪、查吉斯不可以这样没有礼貌!”雪姬大病初愈,说话时还有些有气无力,但对雪花精的威慑没有减弱半分。 而两个小矮人只能讪讪低下头,虽是心中仍有不服,却不敢再说什么。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出去?” “因为雪灵的力量是依附在世间白雪上,一旦离开太久,对于大自然感知和联系也会减弱,自身灵气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消失……直到,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也就是说,如果离开雪地,过不了多久,雪姬就会像雪花那样融化,制止消失不见!这太可怕了! 回去之后,小迪还依旧没能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那就是说,雪姬冒着会消失的风险,为了看外界的风景几眼,竟然出去了那么久,这不是疯了吗?为了看几眼外面的世界,就要付出生命,这代价是不是大了点? 或者说,是雪姬太冲动,太任性了! 总之小迪现在就是这样想的,她半天都想不通:怎么会有谁,就为了那短暂的自由,竟然冒了彻底消失死亡的风险,这不是疯子吗? 莱恩似乎看出她的心中所想,“也许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失去自由,才体会不到拥有自由,在外世出走是件多美好的事。” 说话间,小迪看见莱恩的眼眶竟然红了,那一瞬,仿佛莱恩全身的温暖都被抽干了似的,他竟然冷得簌簌颤慄,他竟然会怕冷?魔王的孩子也会怕冷吗? 良久,小迪才看见莱恩紧绷了很久的神经,终于浑身无力的顿了下来,习惯性的一只手拧着自己的眉间。转瞬,温暖的眼泪从他的指缝中溢了出来。 兴许是怕被小迪看见,莱恩急忙把脸转向另一边,然后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跟她说话,“求你,赶紧离开,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莱恩的背影,眼里的渐生阴郁,想说什么,却张着嘴没说出口,然后默默地离开了,走进另一条分岔口。 在确认小迪已经走远后,莱恩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失神,接着变得阴郁和痛苦,在下一个瞬间就缓缓的湿润了,最后变成无底的诡异和狠辣,看起来矛盾而古怪…… 路灯下,他那双墨黑色的瞳孔渐渐幻变成血红色,就像魔尊修一样的瞳孔,他们本就是一体啊! “出来吧,狐媚儿。” 话语刚毕,就见一盏路灯上有异动,一只七尾的狐狸一跃而下,刚一落地,就幻化成美人的形象。 “莱恩,你还真是狗鼻子,每次都能发现我。”狐媚儿妩媚地扭着细腰,接着邪邪勾着唇,斜眼一挑,指着莱恩的背后。 就在这个时候,莱恩身后缓缓腾起一团红黑相间的气,在半空中极速汇合、凝结,渐渐形成一个人形,那形状越来越清晰,红黑气上空,戾气冲天…… 莱恩则是冷冰冰地看着那团气,表情古怪。 最终从气团中先踏出一只脚,接着走出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狐战天,就像撕裂空间般凭空而出! 这会儿,就见莱恩站在二者中间,被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包围。 “莱恩,你许久不来狐族玩了,怎么样,来不来?”狐媚儿真是媚骨天成,说得每个字都带着无限春、情,自然流露,呢声娇唤,一般人还真难以不被她着迷。 只见狐媚儿话音刚落,莱恩就出现她跟前,还一把揽住她的细腰,张开手臂蛮横的将狐媚儿拥入怀里,狂野冷冽,接着在她耳畔轻语,“媚儿,天生媚骨不是你的错,但你最好不要用它来当做致命武器。因为这样,你所心爱在乎之人,也会分不清你导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他会觉得你只会愚弄世间感情,届时,他就不会认真对待你……” “闭嘴!” 只见,莱恩轻巧地一跃而起,迅速躲在一边,下一秒,莱恩刚才站的地方被轰的一声爆炸了,就如同空中粉尘爆炸。 “真狠啊,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还忍心下那么重的毒手?啧啧啧,果然女狐狸,是世间最恨的!” “狐媚儿!”对面,差点被殃及到的狐战天呵斥一声,他不是害怕被打到,他也有自信躲开或是抵挡。 但他接受不了,狐族的新任族长竟然在外那么失态,莱恩的三言两语就把她惹怒了,简直是给狐族丢脸。 280 请求帮助 那一瞬,狐媚儿竟然不知所措地看向一处地方,傻了眼般望着,好久才回过神,就连刚才被狐战天呵斥她也没听见。 莱恩戏谑道:“狐战天,你这个大将军出城的排场比新族长还大,刚才看见一团黑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上古神祗出来了,差点吓死我!” 莱恩和狐族的恩怨一直都很难理清,也不是什么特大的仇恨,也没发生什么,就是彼此莫名其妙地就讨厌对方了。 狐族对外族一直都很瞧不起,他们自我感觉太良好,再加上他们只知道莱恩是一个如人类修道者,就更加瞧不起,路过时,瞅都不瞅一眼的; 而莱恩,明知自己不受待见,就更来劲了,总是时不时去狐族骚扰一下灵狐们,尤其是那么长相美艳的女狐们……看见他们一次次都咬牙切齿却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就开心,也是在和灵狐一族的“交往”中,莱恩才知道,原来恶趣味是那么有趣。 这次,狐媚儿和狐战天专门来找他,让莱恩不仅马上头脑风暴,想着:我好像已经好久不去狐族圣地玩了,好像没有惹到他们吧?他们来找我肯定没有好事,我要不要跟他们回去呢? 正思考着,就见狐战天很不客气地教训着狐媚儿,而狐媚儿则是好似没有听见……这样没有礼貌的举措,尤其是在狐媚儿继任后,狐战天对狐媚儿还是没有半点对狐族最高统治者应有的尊重。 这一发现,让莱恩觉得有趣,不过想想也是,狐战天,在老族长去世后,在狐族那是没有任何对手了。 狐媚儿是后辈,实力相对狐战天更是浅薄,实力不如狐战天,狐战天心高气傲,自然对狐媚儿继任族长之位不服。他也一直对九尾狐一脉世袭王位的制度很不服气,他认为应当选贤举能,让更有能力者继承族长之位! 老族长还在的时候,他心中的不愿还没有表现得那么直接,毕竟老族长的实力那是高不可测,他也是服气的,可狐媚儿不一样,她和老族长实力相差太大…… 狐战天的天赋真的很强,甚至族里有很多传言,说他是最有能力修行成九尾狐的灵狐,他的天赋极高,仅次于八百多年前的断了一尾的九尾狐前辈。 要是他的出身能再好一点,像狐媚儿一样也有着九尾狐血脉,是九尾狐的后裔,那他许是早就修成九尾狐神体了。 “莱恩,你是要我们动手抓你回去,还是自愿跟我们回去。”沉默已久的狐媚儿终于开口,她的语气很冷漠,目光更是冷漠,那么久了,连看都不看狐战天一眼,直接忽略他。 这让莱恩觉得有趣了,开始开起狐媚儿的玩笑来,“怎么了,媚儿,狐大直男惹你生气了?” 狐媚儿还没说话,狐战天就不爽了,“莱恩,你少废话。” 说完,就见深黑苍穹之上,一道黑影如疾风闪电般冲向莱恩,周身裹著一团红黑气,未到跟前,那股澎湃的妖力却彷佛已经汹涌而来,血气浓重,日月无光…… 惟有莱恩,好似一位阳光之神,不惧怕即将来到的危险,在阴冷沉窒的空气中,站在那,连躲都不想躲开那般。 于是,狐战天更加得意了,他的强大杀伤力仿佛深海漩涡一般,迅速地一波又一波向着莱恩传达了出去……转眼间,就见一团气极速窜到莱恩身上前方,定睛一看,一根无色无形的黑色风锥瞬间穿透了莱恩的脖颈! “……” 谁都没想到,莱恩竟然那么不经打,也没想到,那个以前像一阵风那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狡猾的莱恩,竟然被狐战天轻而易举地伤到了。 下一秒,莱恩痛苦地闭上眼,身体直愣愣地倒了下去,倒下去时,瞳孔骤然扩大,一片空洞无光,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此时莱恩还尚有气息,肌肉因为极度绷紧而在宽袍体恤下显出了不太明显的线条…… 刹那,狐媚儿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一声不吭地僵在了原地。 而刚才动手的狐战天则收起妖气,紧紧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莱恩,他眼里冒出阴冷,一步步向莱恩逼近。 狐战天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下死手,而且攻击的速度是完全可以让莱恩躲开的,刚才在一片黑气下,他看得很清楚,就在风锥要刺入莱恩的脖子时,莱恩竟然笑了,笑容只带着嘲讽还带着森森凉意。 可是莱恩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一刻,狐战天竟然突发奇想,他觉得自己中了莱恩的诡计,莱恩就是想要被“杀”! 想到这,狐战天心中越发愤愤难平,双拳骤然握紧,腾地蹲下身起身,挥起拳头就要往莱恩脸上砸去! 可意外的,并没有打到莱恩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弹开来,强大的惯性,让狐战天猛地往后倒,一连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是站在一胖的狐媚儿出的手,她竟然帮了莱恩!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 “我让你杀他了吗?不要擅自主张,狐将军!” 狐媚儿语气平静冷漠,看起来不动声色,却让狐战天感到她对他冷入骨子里的厌恶。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条毒蛇一样,是的,此时的狐媚儿就像一条毒蛇,明明上一秒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可此刻,狐媚儿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罪大恶极的敌人! 狐战天不知道狐媚儿为何这样恨他,此时的她全身都散发着凛冽的恨意,仿佛冬夜里尖锐的朔风,冷到彻骨的寒气,她在眼神在警告他:不要再靠近莱恩! “狐媚儿,你现在为了外族,对我出手?你最好记住一句话,事不过三,这是你第二次对我动手,如果还有第三次,我会让你后悔的。” “那你也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我是王,你是臣,你没有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狐媚儿……” 狐战天还想说什么,就见狐媚儿的身影和莱恩一起消失,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独自站在那条小路上,狐战天古怪地盯着狐媚儿消失的方向,接着慢慢转抬起头,俊美和妖异的脸孔慢慢变得清晰,他轻轻地扬起嘴唇,笑容未达眼底,可眼中满是阴毒的算计与仇恨,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恐惧的诡异和狂妄。 …… 百草谷: “诶,不对,这火候好像不够?”林淮安苦恼地站在一鼎药炉前,只见,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动作飞快,目中露出精芒,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前面的丹炉…… 药炉下的火,在他的操控下,如同有生命那般,开始扭曲滚动,火势越来越旺,最后火势淹没了整鼎药炉,从远处看,就像是某处着火了。 林淮安不怕那些火,那些火也伤不到他,碰到火时,他只感到暖暖的,还很舒服。 “不错不错,就需要这样的火候。” 刚说完,就见那一株株药草在他的手中飞速地被改变,他低声不断念着咒语,要么揉捏成汁不断对手里的药草施法,等药草到了一定阶段,几乎全部落入丹炉后,他右手掐诀向着丹炉一指,立刻炉下的地火瞬间再次旺起来。 “救命!” “嗯,哪来的声音?” 正努力操控火势的林淮安正想着:我莫不是幻听了?我竟然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我在你后面。” 后面? 这不是恐怖片特有的台词? 林淮安停下了手中的活,正想着要不要回头,万一那鬼长得很丑怎么办?突然,肩膀上,有一个力道传来! “我靠!” 林淮安刚想.操控炎火,朝身后的东西打过去,就突然发现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僵硬地站在那,只能任人宰割。 完了完了,摊上大事了,身后那东西竟然这么厉害,看来今晚躲不过了。 瞬间,林淮安脸上衣服要赴死的悲戚,但不时蠕动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极度的害怕。 “你不用害怕,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嗯?” 这下,林淮安终于听清身后的女声,那是一个很魅惑很好听的声音,与她在他肩膀上带来的冰凉不同,她的声音竟极具诱惑力,刚一开口,魅惑的声线像一柄柔软的羽毛刷轻轻刷过心间,令听者酥倒。 “既然,是找我帮忙的,那就先放开我。” 身后的人声音沉默了小一会儿,才开口,“可以,不过你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动手,你也知道我是妖,阴气重,而炎火阳气重,和我相克……” “……” 这些话,竟然让林淮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听起来身后的女妖性情不错,没有恶意,但他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放心,我刚才是太紧张了,太冲动了,绝对不会在对你动手了,你就放心吧。” “嗯嗯。” 解开定身咒后,莱恩迫不及待回头看,发现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她身后赫然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 他一眼就知道男子被妖气所伤,且很严重,危在旦夕。 281章 咦,地上躺着的男人好像很眼熟啊? 林淮安走过去,看清后,才发现竟然是莱恩——那个在拍卖场帮他卖了很多丹药的人!这件事林淮安可一直记得,他还心心念念地让莱恩再帮他卖一次丹药呢。 “莱恩,你可不能出事啊。”林淮安一下子紧张起来,焦急地拍了下莱恩的脸,心里想到:你可不能出事,你要是出事,我的丹药可怎么办? “嗯,你认识莱恩?”狐媚儿被林淮安对莱恩突如其来的惯性吓到了,特别是看见林淮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她更疑惑了:莱恩这样的家伙儿,竟然还有关系那么好对朋友? 看起来,林淮安那么关心莱恩的情况,那她就放心了,狐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悄然离开了百草谷。 “既然他们认识,那我就放心了。” 几日后,狐媚儿坐在狐族族长王座上,底下站了很多狐族的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灵狐,连胡玲儿也在。 狐媚儿:“不知道你们召开狐族大会是要做什么?” 其他人还没有开口,她妹妹率先开口,“姐姐,最近狐族正处于多事之秋,特别是父亲死后,那些本就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外族更加嚣张了,以龙族为首的群体,正一步步地想要瓦解狐族的地位和存在。” 这是狐媚儿的妹妹,唯一的妹妹,本来她的性格温柔腼腆、柔柔弱弱,平常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可自从嫁给了龙王,被龙王强行弄掉孩子后,胡玲儿就变了,话很少很少,那时,狐媚儿都以为她要撑不住了。 可之后,狐媚儿才发现自己看低了她的妹妹,凡事,她的妹妹在回来一段时间后,不知在某天突然开窍,不再整天郁郁寡欢,而是沉迷于修炼,整天把自己关起来练习功法。 仅仅半年,狐玲儿功力就突飞猛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成功地由弱小无助的傻白甜,变成了来只谈生杀、喜欢将那些打不过她的弱小者的生命当作蝼蚁般玩弄虐杀的恶魔。 在好长一段时间,狐玲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渐渐的,杀那些外族的弱小者,她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兴奋,甚至对付起了自己的族人,要不是老族长及时制止,并用把狐玲儿关起来好长时间,洗去戾气,她真的要在狐族大开杀戒了。 但这件事,属于族中机密,为了九尾狐一脉的颜面,所有知道此时的灵狐,但被下了受心咒——谁若说出去,就会被万蚁食心,痛苦而死! 胡玲儿被杀意控制这件事,狐媚儿是知道的,所以她此时看着胡玲儿的眼神很奇怪,不管怎么样,她都网忘不了自己的妹妹那时如同地狱而来的恶魔,肆意杀戮着一个小村子的灵狐的样子…… 狐玲儿此时站在一个非常醒目的地方,仰起头看着狐媚儿,原本就瘦的她弱,默默等待狐媚儿回复她的样子更显得单薄凄凉。 但狐媚儿清楚地知道,她的妹妹身上这种脆弱的、娇柔的美如今只是一个虚伪的面具,就算被他父亲洗去了戾气,帮她平复了心中不断渐增的杀意,但狐玲儿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和怪异,还是一点没变。 是的,她原本乖巧的妹妹,变了,变成了一个喜欢血腥,喜欢杀戮的恶魔,而她身为姐姐,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狐媚儿不知道该怎么让妹妹变回以前善良、不谙世事的模样,她只能期待——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们姐妹俩兵刃相见! “姐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 “这不是你该发呆的时候,狐族现在很危险,你身为族长必须要有危机感,要为狐族负责……” “……” 面对狐玲儿的咄咄逼人,狐媚儿只觉得突然很疲惫,凝望着狐玲儿,脸上的表情混杂着不知从何起的焦虑和疲倦。 见到族长一言不发,底下开始议论纷纷,纷纷把目光投过来,伴随着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狐媚儿却依旧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 狐媚儿的目光从一直凝视着狐玲儿到最后无神地低垂眼帘,都让在场者觉得她此刻很漫不经心,心不在焉,更有甚者觉得她心神恍惚,亵渎狐族王座。 禁风长老看不下去了,用拐杖猛地敲了下地面,似因自己猛用全力,将虎口震痛,颤巍巍戟指骂道,“还不安静!” 瞬间,那些窃窃私语都没了,没有谁再敢说话,就连还不服气的狐玲儿也只能干瞪眼。 就在大家都看向狐媚儿,希望她说一句话时,狐媚儿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意如未觉,浅浅一笑,懒洋洋把王臂一挥,接着指向狐战天,示意他解释解释。 突然被点到的狐战天抱着膀子,摇摇头,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姿态。 “狐战天,你现在有两个问题需要像我们解释,一:当日,你到底是被谁蛊惑,违规出现在圣火殿;二:和我去抓回莱恩时,你为什么要出手想要置他于死地。” 简单的两个问题,成功把所有的目光转移到狐战天身上。 “你说呢?狐大族长?”狐战天来了一个机智的反问,想要把责任推到狐媚儿身上。 “我怎么知道?你可从来没有告诉我啊,再说了,狐将军,我一直觉得你做事光明磊落,不像是会推卸责任、害怕承担的怂货啊,怎么,你现在不敢了?” 狐媚儿说着这话,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明目张胆的就是冷嘲热讽。 就连老族长也没有这样让狐战天当众难堪过啊,而狐媚儿这个新任族长,竟然这样不知分寸,不得不让在场者乍舌,众狐脸色齐齐一变,见鬼一样的看着狐战天,万万没想到狐媚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意料之中的,狐媚儿的冷嘲热讽让狐战天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面色压抑,气息越发的粗重。 “怎么了,狐将军,你不能给我们一个好的解释吗?” 只见,气氛渐渐地压了下来,空气仿佛都变得异常地紧绷和低沉,狐战天抬起头,眉梢眼角中分明藏着一种更加隐忍而阴森,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劲。 任凭谁看见他这般都会被吓到,但狐媚儿反倒兴奋起来,曾几何时,看见狐战天气愤发狠,竟然会让她很有成就感,那种九尾狐血脉里,身为强者要征服一切的欲望悄然地蔓延至她的身心——她要征服狐战天,这个狐族最强者,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忠诚于她! 若是征服了狐战天,那其他的灵狐,也就不在话下了,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狐媚儿这个新族长之位还没坐稳,族中对她治理狐族能力还尚有质疑。 所以,狐媚儿很清楚,她现在最要做的不是对外的征服,而是对内的征服,也因为这样,狐玲儿提出的要对付那些外族,扩张狐族领土的建议,还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最重要的是,狐媚儿一直崇尚和平,她对于狐族的领土扩张,以及侵袭其他族类的领地没有多大兴趣,甚至,她还很鄙视那些总想在狐族挑起事端的、野心比天高的人。 狐媚儿所想要的强大,不是用尸体堆出来的,而是如同当年她遇见的碧莲女君那般,什么都不用多说,站在那,便是王道,便是众人都臣服的对象,这当是一个强者该有的气度! 此次会议,并没有讨论出什么好的建议,大家也是不欢而散,尤其是狐战天就差没有对狐媚儿动手了。 寝殿里,狐玲儿有些奇怪地询问狐媚儿,“姐姐,你为什么要在会议上激怒狐将军?你要坐稳王位,必须要依附于他的势力,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对面坐着的狐媚儿醉醺醺地举起酒壶就喝,只偶尔地敷衍狐玲儿几句,“嗯对,你说得在理。” “什么叫说得在理,你到底明不明白?” 突然,狐媚儿放下手中的酒壶,优雅地擦掉嘴上残留的酒,然后转身伸出一只手,抚上狐玲儿的脸,用着极古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的语气,“妹妹,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当年的你天真可爱,整天就幻想着得道成仙,再寻一位良人,做一对世间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神游天地间……可现在,你变得越来越像父亲了……这、这也好,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刚说完,狐媚儿就醉得倒在地上,“妹妹……”良久之后,狐媚儿如同一只小猫一般卷缩在狐玲儿怀中,嘴巴一直呢喃地想要说些甚子,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说不清楚。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觉得奇怪,一向成熟懂事,自小就是老族长好帮手的狐媚儿,此时,竟然像个稚童躺在自家妹妹怀中撒娇,耍酒疯,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你以前从来不喝酒,怎么这会儿竟然竟然喝上了?不过幸好,是在自己的寝殿,要是被其他人族人看见了,他们不得嘲笑你几番。” 282章 兰陵王的爱妾 寝殿外,狐战天已经站在那许久了,呆呆地看了寝内许久,吸了口气,接着叹了两声,还不时摇了几摇头,现出踌躇的样子来,反复在那徘徊。 守在门口的仆从忍不住问道:“将军,您真的不需要我们通报吗?” 狐战天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事,你们不用管我。” 随后,“吱嘎”一声,就见狐玲儿出来了,她看见狐战天在那,先是有些惊讶,接着有些惊喜地低头娇笑,眉梢眼角透着某种略带羞涩的欣喜。 “玲儿……” “别说了,”狐玲儿赶紧捂住狐战天的嘴,“跟我来。” 他们走后,寝殿里,躺在床上的狐媚儿豁然睁开眼,接着轻轻的闭着眼睛,唇角微微扬起,漾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安详如沉睡的婴孩,窗外闯进来的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氤氲起一片妖娆的白雾…… “狐媚儿,你真有心机。”莱恩突然出现在床头。 “莱恩,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一类人,心机沉重,且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狐媚儿缓缓坐起来,对着莱恩浅笑。 九尾狐一族素来是妖界之花,尤其是狐媚儿,有一笑可倾城,再笑国将亡的“美誉”,柔情绰态占尽风流…… 这笑意绽放在魅美的面颊上,让莱恩也瞬间心神荡漾了一下。 但很快莱恩就恢复了平静,他很清楚这是狐媚儿的媚术在起作用,狐媚儿的媚术可是这世间男子做难以抵抗的情欲。 “想要继续和我合作,就收起你的媚术。” “媚术?莱恩,你竟然会中我的媚术?以前的你可是个榆木脑袋,不解风情,可未中过我的媚术啊。怎么,多日不见,你的意志竟然弱了那么多?” “别胡说。” “胡说?啊哈哈哈……狐族的媚术不是制造情欲,而是挑起你们内心伸出深藏的念想,你若没有想法,我的媚术可是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所以,莱恩,你有了心上人!” “别,别乱说!” 看见莱恩的紧张,狐媚儿不禁发笑,心里想着,莱恩到底喜欢谁?早就听说他对魔宗克罗克兹的公主有心意,看来不假,他果然喜欢那个公主。 不过那个公主可在不久前就和魔尊修喜结良缘了,莱恩是没有机会了,可惜了,太可惜了。 想到这,狐媚儿不禁感慨地摇着头,一连还几个叹息,当即语塞,随后偷偷抬眼去看莱恩,莱恩神色复杂,和她对视一眼,便怔怔望着窗外。 莱恩这一举措,更让狐媚儿确定了内心的想法,“你可不能因为你的心事,而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莱恩不知道狐媚儿在想什么,只看发现狐媚儿看向他的目光多了点同情和哀叹。 “你别多想,还有,你最好处理好狐战天的事,那小子天生反骨、自高自大,你若是不能让他臣服,他反过来会夺你的权,要你的命!” 她轻轻抬起迷烟般的眼眸,轻描淡写地叹了口气,似乎对被夺权被弑杀的后果,一点都不害怕,也不担心狐战天的威胁。 也是这么一个柔媚惊艳、蛊惑人心的女子,说起话来却象刀子般锋利,“知道吗,莱恩,我根本就没有把狐战天放在眼里……” “你别太轻敌了!”莱恩忍不住打断她,他可不想刚和狐媚儿合作,她就被谋权篡位了。 “活得久了,遇见的男人多了,自然就知道哪些男子的心可以夺过来的——狐战天,他的心就快不是他的了。” 莱恩一直语塞,半天没有说话,只能深深地、带着探究地看向狐媚儿。 狐媚儿刚好抬眼看了看莱恩,发现莱恩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很郑重,和平日里揶揄开玩笑的口气完全不同。她稍有不解,但又懒得询问,只好移开自己的目光,在心里暗暗攒测。 许久后,莱恩突然开口,“你应该知道兰陵王的故事吧?” 兰陵王! 狐媚儿僵在原地,此言一出,屋内气氛有些发冷,狐媚儿低下头不语,眼眶渐渐地有些发红,嘴唇轻轻颤抖着。 “那时候,你为了攀附神族,就帮他们蛊惑那只正在历劫的九尾狐,破了他的情劫。你果然是擅长捉弄感情的灵狐,那兰陵王可是到死都还惦记着你了。” 这些话,如同一把把利剑,把狐媚儿的心剜了一遍又一遍,那疼痛如凌迟,一刀一刀地剜心割肉,让她痛得难以呼吸。 正的悲伤是没有声音的,就如同,现在的狐媚儿,无神地盯着某处地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记得,那时她是一只刚成人形的灵狐,受 一个天神所托,来到人间,蛊惑兰陵王的心,目的是让他历劫失败。 世人皆知高长恭功高盖主,胡太后怕他夺了自己儿子的帝位,就以皇帝的名义,将一个叫张香香的妃子赐给他,目的是刺杀他,好巩固自己儿子的皇位。 那张香香可是个天姿国色的美人,使尽百般手段,高长恭却仅仅是格守君臣之礼,不为所动,不好女色。 “谁在那?” 晚上,张香香刚关好门,就见屏风后隐约有人影攒动,她一时紧张,竟忘记了叫喊。 “我是狐媚儿。”屏风后,走出来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有着闭月羞花之娇美,朱唇玉面,袅袅娜娜……但最美的,也是对于张香香来说最可怕的,就是她的眼睛——是紫色的眼睛! “你……” 张香香刚想尖叫求救,就发现自己竟然失声,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这一刻,惊恐瞬间遍布全身。 狐媚儿一步步紧逼,她一步步后腿,到最后惊恐地跪下来,伏在地上,“放过我,求你,求你……” “我是来帮你的。” 狐媚儿低头浅笑,然后把张香香扶起来,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似乎是在安慰张香香。 “你是……你是妖怪。” “妖怪?”狐媚儿笑容逐渐凝固,下一秒,见狐媚儿已经坐在床沿,眉眼冷冷,却无端生出股撒火的艳色,美得晃眼。 看着分外冷漠,还将掌间一把珠玉撒了的狐媚儿,张香香更加害怕了,腿都哆哆嗦嗦,站不稳了。 “我最讨厌听到别人说我是妖怪了,记住了美人,我是灵狐,不是妖怪,是九尾狐一脉的灵狐!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炼成九尾,不过那是迟早的!” 这一解释,张香香更加害怕了,“神仙,求求你,放过我,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不能就这样死了,神仙,放过我……” “那可不行,我找你,就是为了——上你的身!” 几日后,身为兰陵王的最得力最信任的副将,他一大早就来到兰陵王的房间等候。 兰陵王一向起得很早,一打开门,就看见副将在那候着,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将军,最近那张香香很是奇怪,不再整天以泪洗面、抑郁难安,她就像突然变了个人,竟然开始喜欢舞刀弄剑?不过她也是真的蠢,还差点在耍剑的时候伤到自己,现在正哭戚戚呢,呵呵呵。” 想到张香香蠢得连剑和矛都分不清,副将就想笑。 他知道,张香香是胡太后送来,要对兰陵王不利,但却是怎么都想不通,胡太后怎么会派一个脑子那么不灵光的女人过来,这不是搞笑呢吗? “好了,你多注意下她,随时警惕她的言行就好。” “小的遵命!” 不过副将转念一想,那张香香那么蠢,将军也不好女色,所以她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啊,还需要派那么多眼线去盯着她吗? 兰陵王看出了他的想法,“她能被送来,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说不定这些蠢样,只是她伪装的面具,好让我们对她放心。” “在下明白了。” 副将豁然开朗地挠挠后脑勺,心里想着:那女人竟然那么深的心机,我差点找了着她的道。 就这样,整个王府观察了张香香好段时间,但也没发现她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反倒越来越开心,在兰陵王府中,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这下,连兰陵王心里都犯嘀咕了,难道这张香香忘记了自己的任务,还是另有打算? 半年过去,她不仅没有设法靠近他,也没有半点过界的举动,反而称自己被兰陵王忠心报国的行动所感动,主动讲出了胡太后的阴谋。 “长恭,民女说得句句属实,民女确实是奉胡太后之命,来到这里的,胡太后想要民女刺杀将军。” 不仅副将大惊,连一向稳重的兰陵王都不禁为她感到不解和惊讶,她身为胡太后派来的间谍,不禁没有好好执行胡太后的命令,竟然还把胡太后交代她的事都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民女……仰慕将军。” 兰陵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耳朵根都涨得通红,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闭嘴!少在这蛊惑将军,我们将军不好女色,你这招没用!”副将可是个不解风情的糙汉子,哪里知道什么儿女情长,看见张香香这般,便觉得她是在蛊惑人心,心怀不轨! 283章 见证者 但最终,高长恭还是选择相信了张香香,因为他很清楚,张香香暴露了胡太后的秘密,要是此时放走张香香,那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爷,您可是真的接受民女?” “你在这里住下吧。” “多谢王爷!” 就这样,再这样平静祥和的日子里,张香香在兰陵王府住了好久,整天除了给高长恭端茶倒水,就是看高长恭练剑。 渐渐地,副将也对她没了戒心,他们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 此时正是黄昏,高长恭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练剑,脚步扬起的尘土在余晖下反射出雾蒙蒙的金光。 长恭离副将和张香香并不远,自从张香香主动说出实情后,张香香就成了高长恭的贴身丫鬟。 虽然从侍妾变成了丫鬟,但她很开学,至少这样就可以接近高长恭了。 不知是被什么驱使着,她突然转头望向了副将。副将茶色眼眸中泛起了一丝苦笑,随后,但很快又被他用伤感的眼神极快的掩饰了。 副将原名叫凌空,是一直跟在兰陵王左右、最忠心的副将,是兰陵王的左右手。 张香香:“凌空,你和王爷是怎么认识的?” “从小就认识了,自小我便跟着他。”副将看向正在练剑的高长恭,“他说,他要成为常胜将军,领千军万马纵横天下,把脚下的土地一寸一寸变为北齐,日月乾坤尽在北齐……我便随了他,一直跟着他。” 如此,他便依了王爷,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得更远,望着眼前空旷的大漠,高长恭的声音里带上了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静,像个指挥过多场战斗的沙场老将般,这一切,都是他欲血奋战锻造出来的。 确实,高长恭从小锦衣玉食,但年纪轻轻便是军中主帅,可想而知,高长恭付出何等努力。连张香香都不由地感慨万千,对这位将军有了敬佩之情。 在那一刻,张香香眼前的正在练剑的高长恭是多么辉煌,满怀雄心壮志,运筹帷幄,她仿佛可以看见他日,高长恭成为常胜将军,策马疾驰于漫漫沙场,一步步向心中的夙愿走去、奔去,犹如前方便能达到青云之志! 但是这些平静并没有维持太久,终究,这位少年将军还是奔赴了战场。 而那位总是和将军形影不离的副将,在一次敌军偷袭下,就消失了,应该是死了吧?自此,兰陵王手中多了一把剑,那把剑就好像代替了副将的位置,和兰陵王共赴战场,生死与共! 564年(河清三年)12月芒山之战时,北周攻击洛阳一带地区,围城却没有攻下。段韶、斛律光与高长恭奉命前往救援。段韶利用谋略打败北周军队,高长恭带了500名骑兵冲进北周的军队,到达被围的城下,成功替金墉解围,北周军队最后放弃营帐撤退。这场战役是高长恭最受注目的战役。 571年3月,与太宰段韶、右丞相斛律光联合进攻跷谷,抵御北周宇文宪的攻击。 5月,段韶包围定阳城,而北周汾州刺史杨敷坚守住城池,段韶久攻不下。段韶病倒之后,由高长恭接替统领全军,他成功的利用伏兵击败了从城中撤退的杨敷军队…… 月色冷撒,高长恭坐在一个沙丘上,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绝美精致的脸蛋,那种漂亮不是女性的柔美,而是属于男性的精致俊美。 那是多年后,张香香第一次见到那位将军的笑得那么开心,那张她心里头挂念了许久许久的笑颜。初见时将军总是冷冰冰的,上战场时更是整日戴着面具,冰冷的面具下那双眼睛,恍恍惚惚,朦胧宛如水中的月亮,好美! “将军,恭喜。” 沙丘上,将军抱着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上面的鲜血,听到张香香的话,他顿了顿,急忙回过头,“香香,我不是送你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可是香香答应过凌空,我不会背叛将军!对战场来说,临阵脱逃也是背叛,我不会离开将军的,永远都不会!” 高长恭低垂眼睑,微微蹙眉,黑而浓的眼睫垂下,连投在颊边的淡色阴影都很柔和,“你一个女儿家,不该掺和到战场上!再加上,我现在可是皇上的眼中钉,你跟着我会很危险,我怕我到时候护不住你……” 一时间,张香香竟然语塞了,她的眼睛逐渐变得通红,胸脯沉重地起伏着,嘴唇也在颤抖。 高长恭见她这般,便举起手中的剑,倒是笑了笑,“我和凌空共赴战场,无论生死,可你不一样,你不需要陪我们一起死,这么善良美好的姑娘,该有个好的下场。” 那时,张香香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暗暗说着:好,生死与共,我们生死与共。 沉默许久后,高长恭终于开口,他微微勾起唇角,可那一霎的笑容,看来居然有些苦涩。他看了眼手中的剑,愕然抬头望向远处,唇角的笑纹还在,眸中却是从不曾有过的严肃:这一仗,又是胜了,我们从未输过。 “凌空,我又看到胜利了!” 凌空? 看来将军还是对早已死去的副将念念不忘。 是啊,战无不克,百战百胜,兰陵王终于成为了副将口中如神祗般亲临人间的神将。 这句话虽然说起来简单,但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么多年以来,张香香知道,高长恭没有让这个这把剑离过一次身,就连睡觉之时也就在手边,他们成了最好的知己,患难与共,同一志向,不分彼此,互相信任! 而她张香香,成了最好的见证者,她看见一切,却从来不敢打扰兰陵王,只远远地看着他练剑,就如同他们还在王府时那般,只远远地驻足停留。 高长恭在这些年间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役,剑上沾染的鲜血已经一层又一层,血渍越来越厚,剑下亡魂无数…… 张香香可以看见无数敌人在他的剑下呻吟哀号,甚至她还能看见成千上万的灵魂,没有头的,没有手脚的,都带着鲜血与恨怒冲击疾走,仰首向天,呼叫复仇报怨…… 他当真是……战无不克,百战百胜…… 直到现在,张香香都还清楚记得北周军队惨败的样子,耳边仿佛又传来了激昂的鼓声,顿时,整个战场都兴奋起来,那不是丝竹埙篪之音,而是沉重轰鸣的战鼓号角与黄钟大吕。宏大低沉,气势壮阔得令人心神激荡,充满震慑力,翻滚在耳边,一声强过一声,声声都让闻者为之一震,浑身热血沸腾——《兰陵王入阵曲》 鼓声戛然而止,而鼓手最后的那一锤,鼓手长发披肩,瘦长的胳膊像螳螂的大刀所向披糜,他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鼓点儿的节奏中扭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就像是战士们挥刀斩下敌首一般,恢宏大气,鼓面嗡嗡而振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她站在远处,听见周围爆发出了热烈的叫好声,“好啊——”喝彩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看见无论新兵老兵,都把手掌拍得像红烙铁一般! “胜利了!凌空。” 人群中,兰陵王依旧笑着,俊逸的剑眉上扬,说不出的倜傥潇洒,那把剑抖动着,似乎也在欢呼! 黑暗的角落,张香香背后缓缓露出几根雪白的尾巴,左手轻轻拉着斗篷右襟,四根修长的手指露在外面,苍白,纤细的,那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硕大的紫水晶戒指……紫中带黑,幽幽的,妖艳的色彩。 “直到现在,你还记得你来他身边要做的事吗,张香香?” “那你呢,媚儿,你不是说你是神灵派来,要毁了他的情劫吗?但是怎么,你躲了他那么多年?也不敢去见他,只敢躲在角落偷偷看他几眼?” 可到底为了什么,又有谁说得清? …… “斛律光将军死了,王爷务必收起锋芒,别重蹈覆辙。” 帐内一名谋士担忧地说着。 此话一出,气氛都严肃起来,功高震主,果然只有死路一条,躲在暗处的张香香愤恨这种无能为力,这种不可抵抗却又无法顺服的挣扎最是摧残人心,可她不能在人间施法,她只能看着,无能为力地看着。 收起锋芒吗?别说张香香了,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个威明大旺的常胜将军,北齐赫赫有名的战神如何收起锋芒?怕是早就成了君王的眼中钉了。 一旁的剑发出猩红的血光,在黑暗中绝望地抖动着…… 此刻,谋士和几位将领已经离开了,高长恭苦涩一笑,“皇家最是无情,看来他也容不下我了。” 长恭……可长恭听不见她的声音,狐媚儿在张香香的身体上下了隐身咒,还下了一个特殊的结界,她影响不到外界,外界还触碰不到她,也和她交流不了。 “驰骋沙场,纵横天下!凌空啊,我们好像快要完成了。” 怎么办?我们到底怎么办?张香香焦急地看着兰陵王孝,一见到长恭趴在榻上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 284章 王府间谍 86@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张香香总算很好地领悟了这句话,这句话竟会让人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是啊,那个早几年还是稚嫩、带着些年少轻狂的兰陵王,已磨平了棱角。他的脸会有片刻的恍惚,忆起曾经的年少轻狂,那无忧无虑的快乐,那些率性而为,似乎都被哪一阵风吹走了、吹散了。 一年后,后主高纬开庆功宴,为那些浴血奋战战士们大摆宴席,邀请众多宾客前来一起寻欢作乐。 张香香也随着高长恭,进了那个开庆公宴,一如既往贴了隐身符咒,跟随在将军身后。 酒筵设在皇家大院,对月赏花,丝竹交奏,鼓乐喧天,甚至有那么一刻,让张香香以为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可能连高长恭都会恍惚地觉得,:真的是很喜悦的宴席。 看着那些将士们有的还带有眷属子女,或是俊童美妓,到处笑语喧哗,笙歌细细……高长恭饮下一樽酒,心里念道:酒入我杯,我饮浮生。 “共倾金樽,不醉不归。” 后主高纬坐在主坐上,他缓缓抬起手,朝着下面的将士们喊道。 “好。” “皇上万岁。” “万岁啊。” “……” 那些将士附和着,银灯盏盏,灿若繁星,情景热闹已极。 高纬看了眼兰陵王,嘴角蓄起一抹笑,说:“入阵太深,毕竟危险,一旦失利,追悔莫及”。 兰陵王顿了下,那一瞬间,他有一秒的恍惚,内心不免激动、热乎,自己的弟弟是在关心他吗?但下一秒,他便清醒了,最是无情帝王家 只见高长恭躬了躬身,回了一句,“家事亲切,不觉遂然。” 只见听到兰陵王的回话,张香香顿了顿,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说那么让君王猜忌的话,这不是自找死路吗?那高纬向来多疑残暴,兰陵王这样回答,可不是很危险吗? 连张香香都知道这样回答会很危险,可兰陵王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长恭,你为什么要这么回答,你这不是着了他的道吗?你本可以在神剑的庇护下,下安度余生的,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可是没有谁能听得见张香香的声音,她只是一个过客,一个知晓一切的过客。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为什么?长恭……” 果然,后主高纬脸上露出被激怒的表情,但被他尽力压制住了,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留心观察君王的过激情感,要是他们留心观察,定会看见那个君王脸色有半刻的僵住。 …… 宴席过后,高长恭独自乘马回府,一边缓步慢行。行至一处缓坡时,前方马蹄声起, 几匹战马闯了出来,停在他面前,然后,马上的几位身穿盔甲的将士朝他恭敬抱拳执礼,“王爷,不可散尽精兵,如果散尽,将军就失去了最后一道护身符了!” 只见高长恭轻笑一声,眼眸中泛起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随后,又被他用伤感的眼神极快的掩饰了。 只见他迅速举起利剑,示意他们不要再说话,“听我号令,散尽精兵,不许再议!” 散尽精兵!那不相当于把把最后的活路都封住了吗? “不要啊,长恭!” 回到兰陵王府里,再也不是当初那张感觉。 兰陵王没有说话,他继续走着,快步走了。走的时候好像有那么重的悲伤压在肩上,低著头大步大步的走。 突然,兰陵王自言自语道:“凌空,我们没有退路了。你一直没说,但我知道,其实,我本该在那场偷袭里死去了,可我却多活了那么久,见了无数生死,剑下亡魂无数,我已经苟活于世太久了…… 但在看透人心的一刻,突然觉得我豁出性命要去保护的一切,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北齐早就内忧外患,君王无道,在和北周战事如此紧迫之时,就要除去我北齐名将,真是可笑至极。 那些在战场上撒热血的名将们,没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里,试问,这样的国守来何用?” 而张香香早已摘下隐身符咒,现身在高长恭面前。 高长恭看见她,眼中流转着一抹幽暗的光芒,张香香一惊,这种冷酷的眼神,是她以前似乎从未见过……原来坚守是这般不易,沉沦和放弃却是如此容易,他曾经所说的睥睨战场,死在战场,似乎在这一刻,成了奢望! 了却余生当是得偿所愿,苟活于世竟是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世间之人,富也好,贫穷也罢,高门贵子、王侯将相也好,贩夫走卒也罢,总会在结束尘缘的时候,纷纷离去。” 高长恭絮絮叨着,像是说给神剑听,说给张香香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而死去,若能从容淡定,也就没有遗憾了。” “为什么非得死?长恭,我留在人间那么久,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你若是想活,我便带你离开,护你余生周全,你若是想打着天下,我也陪你打。不只是凌空可以陪你厮杀,我也可以……” “你其实已经不是原来的香香了吧?” 张香香一顿,身体里狐媚儿的灵魂都在这一刻恍惚难安起来,她突然怕了,怕给嫌弃,怕…… “我……我是啊,我就是张香香,是一直偷偷跟着将军的张香香。” “呵呵,我早该知道,你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是胡太后派来的间谍,你根本就不是张香香!” “长恭……” 高长恭没有再说话,眼神便如孤魂游魄般无处可栖,心如死水。 …… 无能为力,那是一种怎样摄心入骨的苍白无力,看着他散尽精兵,看着他心如死水,生已无望,目光反而静如止水,安静得可怕。 从那以后,以张香香模样存活的狐媚儿,则日夜守在高长恭旁边,见他时常坐在长亭里饮酒,垂眸,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可沙场上纵使被利刃刺穿身体,任鲜血纵横流淌,他都没滴过一滴泪,可在这日夜煎熬中,他竟然会哭? 高长恭本能忍受黑暗,因为他生于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或许也就不会期待光明。 但当他一次又一次在战场上驰骋,和身边的战友纷纷扬刀出鞘,用嘶哑的嗓音发出了战斗的呐喊,那一刻,对他来说便是光明吧!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奢望,越是靠近那一份战士的荣光,越是无法控制,他心死了,可对战场上的荣光的渴望从未减弱。 狐媚儿想:若有来世,他还是已经会做那个奔赴战场的将军吧? 头顶的繁星满空,独自举杯畅饮,月光如水,倒映在酒里,美的就像是一幅画卷。还记得,沙场上那一弯月亮亦是如此美好,可此刻在怎么美,都照不进高长恭心底那个最深最暗的角落。 “王爷酒量不错!” 兰陵王府不知何时被禁军包围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狐媚儿刚想走出去,就被一个和尚拦住了,“善哉善哉,施主何必执着去救一个心死了的人?” 那是一个看着仙风道骨的老和尚,虽然形体矮小,却是神采照人,胸前长髯飘拂,最奇怪的是,他背后还挂着一盏长明灯。 “别多管闲事!” “灵狐……” 灵狐?他竟然知道我是灵狐?狐媚儿怔怔地望向他,“你再说什么?” 老和尚:“你要记得,你是神族派来毁了他的情劫,可你玩忽职守,屡次三番帮助兰陵王度过危机,这是重罪!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为灵狐一族带来怎样的恶果?” 灵狐一族……恶果…… 提起灵狐一族,狐媚儿就当即乱了阵脚,美眸中一片死寂,乞求地看向老和尚,“那我……该怎么办?” “别再插手高长恭的事,不然——狐族将只有死路一条!” “我,对不起,我对不起狐族,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我……” 只见另一边,一众侍卫们超王府走来,旋即,数名侍卫上前分散纵马向各兰陵王府所在地飞驰而去,王府就此动荡了起来,无数诡异的风云就此凝聚,一场朝堂风波拉开了大幕…… 尚药典御徐之范是君王派来的使者,只见他递过来一杯酒,身后跟着的是拿着巨大铁棒的魁梧汉子,那便是刘桃枝,可高长恭从他们闯进来就一直没看他们一眼。 刘桃枝是谁呢?专门为皇帝杀人的一个侩子手,几乎被皇帝赐死的人都是被他打死的,他的到来就预示着君王对他正式下了个必杀的命令。 “王爷,看您酒不够了,不如把我手上这杯也喝了,喝个畅快!” 徐之范的态度不敢太强硬,毕竟高长恭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战神,他可不敢激怒高长恭。 “今晚累了,天也太晚了,不如你们明天再来,本王还有些事没安排好。” “这……”徐之范思考片刻,面露难色,但很快反应过来,“王爷,那我们明早再来,请王爷务必做好准备。” 说完,徐之范朝一直低头饮酒的高长恭躬了下身,便带领一重众侍卫离开了。 …… 285章 英雄的逝去 老和尚也走了,狐媚儿只能躲在暗处,看着高长恭,她听见高长恭说着: “现在战场上那些还在为北齐欲血奋战的将士们,我已经不能带着他们衣锦返乡,完成曾经的诺言,已是羞愧不已。而那些曾经活生生的年轻将士们,变成了碑上一个个名字,试问我既不能陪他们战死沙场,又有什么颜面独活!” 那晚,高长恭的眼睛变得异常平静,在转向神剑的时候,漾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朝它点了点头。 狐媚儿看见那件战场上穿过的战袍再一次披在他的身上,隐约可见战袍上血迹斑斑,染过无数次鲜血的披风带着被刀剑割过的几处裂口,此刻随风拂动,深一处,浅一处,也不知是敌人还是他自己的鲜血。 发丝从高冠上垂落几缕,散落在俊美的面颊边,在他幽深的眼眸凝视神剑的片刻,绽出一个很干净的轻笑,那么久了,他终于又笑了。 更让高长恭本就变得冷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柔和,看起来像极了初次见面时那般亲昵无害。 这让狐媚儿突然记起几年前,容颜胜雪的少年,在皇城里站在那看她,打量着她,那般清雅脱俗的气质,以及那最亲昵无害的微笑。 他虽然分外警惕她,却从未刻薄过她,还总是担心她在告知胡太后的阴谋后,会遭胡太后毒手,而拼命护着她,送她避开胡太后眼线离开皇城…… 但之后在战场上,随着时间推移,他成了长胜大将军,高长恭终于抹去所有棱角,艰难地深藏所有的骄傲和屈辱,愤怒和隐忍,那张笑颜是许久不见了。 这一刻,狐媚儿才明白,原来副将口中所说:他拼着命守了那么久的人,无非就是想守住长恭当初那份最单纯的微笑,这句话竟然这般意思。 但终究,凌空失败了,他只能看着高长恭一步一步走向沉沦,一步一步变得残酷,变得越来越孤独,并在孤独里中平静地走向崩溃。 而狐媚儿更是失败,她没有完成神灵交代的任务,也没有守住高长恭,更多时候,她更像一个无能为力、又心存矛盾的旁观者,这种无力感几欲让她窒息,她不想让狐族因此陷入困境,但也对他下不去手! “凌空,过来。” 屋里,高长恭缓缓戴上那副面具,面具下那双眼睛泪痕凄楚,眸精黑,再也无法遮掩。 …… 外面,一直在注视兰陵王的狐媚儿心像是被狠狠扯动了一下,但是不知何时,老和尚出现在她身后,给她下了一个定身咒。 老和尚:“收手吧,这件事后果太大,你承担不起,让阿魇来动手吧。” 阿魇? 老和尚刚说完,就见一个绝美容颜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亦是定定地看向高长恭,那神情有些落寞,有些哀伤…… 阿魇缓缓道:“笨蛋老白,我欲帮你安度余生,你却早已没了活的念头。” 狐媚儿:“你是?” 阿魇:“我是阿魇。” 狐媚儿:“你也是神派来要破了长恭情劫的?” 阿魇:“不是,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来帮他的。” 此时,屋内,身披战甲的战士的高长恭歪了脑袋,面具下那双眼睛笑的很灿烂,眼睛璀璨流光,有如星辰般耀眼的光芒。 “凌空,快点啊。” 只见他张开手臂,似乎是在等一个期待依旧的怀抱,那样绝望无力的声音狠狠地刺痛了狐媚儿,但她只能看着,无动于衷。 在屋外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的阿魇顿了顿,刚想说什么,就瞧见屋内,那把神剑朝着高长恭的怀抱冲了过去,瞬间刺穿高长恭的身体,鲜血从伤口处溢出来。 只听该长高涩然轻语,血,从他嘴巴涌出,染红了衣襟,“凌空,谢谢你。” 那一刻,他终于闭上眼,露出了释然的笑意,仿佛他终于可以解脱。 然后瞬间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但身体不肯倒下,犹如战场上那面破裂的旌旗在寒风中依旧高高挂着,从不肯倒下。 但刺穿身体那一刻,定是很痛很痛的吧。 “长恭!”狐媚儿发出凄惨的叫声,一种歇斯底里的喊叫,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绝望的荒原中发出的哀鸣。 那一刹那,她竟然还看见副将的灵魂竟然从神剑里跑了出来,宛如神人般现身,年轻脸蛋,却垂挂着几缕白发,一身战甲。 竟然是凌空! 老和尚:“凌空是神剑新的剑灵,也是圆了当初和高长恭同生死,共存亡的誓言了。” 只见那虚弱的灵魂用力抱住那具早已没有一点生命特征的尸体,犹如在拼命完成高长恭死前的那个怀抱。 在和高长恭接触的瞬间,只看见凌空的身体突然在空气中扭曲了,然后慢慢淡化、透明,最后半个抚着兰陵王脸的手掌都彻底在空中消失,整个灵魂都消失了。 “和神剑结下契约的灵魂是逃不出来的,拼命逃出来的灵魂只有魂飞魄散这一条路了。”老和尚哀叹着,“不过还好,老衲及时锁住了最后一缕残魂。” 狐媚儿僵在原地,他忙咬了唇,屋内的尸体,保持着沉默和冷淡。 耳边依稀听见凌空的喊声被风声吞没,他说了句什么,狐媚儿没听清,只隐隐约约听见“长恭”二字遗留在拐角。 下一秒,狐媚儿就看见阿魇出现在高长恭,只见高长恭倔强地跪着,余晖笼罩在他逐渐病冰凉僵硬的身体上,影子被拖了很长,双肩快要垮下去一般,但还是撑一口气倔强地挺着。 那一刻,狐媚儿说不出一个字,也是那时她才知道越大的悲痛越是无声,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狐媚儿早就分不清到底是张香香难过,还是她自己难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好像变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优柔寡断…… 屋里,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柄利剑就被阿魇拔出,慢慢低头去看,握剑之人提手一拔,艳红的血光喷薄而出。 “哦弥陀佛,幸好老衲来得及时。”一个老和尚走过来,他手持法杖,另一只手横在胸前转动佛珠,低声颂念着那神秘的咒文,完成祭奠亡灵的仪式。 “老和尚,此剑你拿走吧,若是不能好好压制里面的戾气,会残害世间。”阿魇把剑递过去,但下一秒,她愣了一下,凌空还在,竟然没有完全消散。 “呵呵呵,没错,凌空还在,老衲强行把他快要彻底消散的魂魄锁回剑里了。”老和尚接过剑,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不过倒是没旁的表示,匆匆便离开了。 老和尚离开后,狐媚儿身上的定身咒才解开,她来到高长恭面前坐下来,将他紧紧地抱于怀中。把神剑一把刺穿身体发热伤口血一直流,从她的手指缝隙穿过,沿着手腕染红了素白的衣裳。 “啊啊啊啊,我该怎么办?长恭,我该怎么办!” 重要军事统领兰陵王的遇害,震惊世人,不仅仅是北齐百姓震动,连被北周也大为惊讶,这也预示着北齐王朝的行将终结。不过才四年,北齐王朝被北周皇帝宇文邕灭掉,高氏子孙几乎全遭屠戮。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守在高长恭的坟前,只静静地待在那,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在他的墓碑前。 这天,老和尚突然出现,离她并不远,她喝得大醉,一头栽倒,不知是被什么驱使着,她突然转头望向了老和尚,“你怎么来了?” “来寻你。” “寻我做甚?” 狐媚儿紫色眼眸中泛起了一丝苦涩笑容,随后,又被用伤感的眼神极快的掩饰了。 贵妃尚可移冢,他这位名声赫赫的大将军,死后何其凄惨,仅有一块墓碑、燃一炷香。而他真正留下的,是史书上万世可见的美名,和她心底不为人知的刻痕。 “姑娘,离开吧,”老和尚眉目慈祥,他手持法杖,另一只手横在胸前转动佛珠,低声说道,“忘了这里的一切。” 忘了?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忘记吗? “累吗?累了就休息吧。” 老和尚的声音如同催眠曲,带着特殊的魔力,渐渐地,狐媚儿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她记不清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终于支撑不下去,没了意思,而老和尚抱着恢复了原形的她,离开了人间…… 狐族圣地,狐媚儿一大早就来到祠堂,莱恩紧跟身后。 狐媚儿:“你还不走?” 莱恩:“走?我可不舍得,你那么漂亮……” 莱恩露出了一贯得意洋洋的笑容,但转瞬看见灵位的那一瞬,脸变得严肃,对逝去的亡者的敬畏,让他一下子正经了许多。 “对不起啊,我不该在这里和你开玩笑的。” 莱恩的目光躲闪着狐媚儿,为了掩饰窘态而低声咳嗽。 “你还会说什么对不起?” “我又不是混蛋,该道歉还是要道歉的。唉,算了,你先忙,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等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狐媚儿刚好站到一张桌子旁,慢慢摸索,摸到了一盏油灯,还摸到了一手陈年老灰。 286章 油灯?” 莱恩不解地看向狐媚儿,只见她麻利地从油灯里拆出一张火符,手一扬,火符就燃了,然后凑近灯芯,请吹了口气。 见狐媚儿没有回答,莱恩继续询问,“你在做什么?召灵?”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亡灵召上来去,这只是我们狐族的一个传说:把想说的话写在火符上,燃之,就可以寄去冥界。” 莱恩突然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骗三岁小孩的……” 还没说完,无意间抬眼一扫,刹那间一阵冷气从足下直冲到头顶,头皮轰的一声麻了,这让他立马闭上嘴,不敢再多说。 “你刚才问我,还记不记得高长恭,这是什么意思?” “好奇。” 狐媚儿豁然转身看向莱恩,锐利的目光继续盯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头看看飘落在台几、地上的火符灰烬。 转身那一瞬间,她的眼晴发出明艳的光芒,如同紫黑色的火焰。但一秒钟过后,暗夜中那双眼又变得像往常一样魅惑迷人了。 “只是好奇,没有其他意思?” 莱恩觉得好笑,“这重要吗?重要的是你这些年,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转世……” 狐媚儿自从高长恭死去,她回到狐族修养了一段时间,就闯入冥界,要找出高长恭的生死簿,好找到下一世的高长恭,但是冥界竟然没有高长恭的生死簿! 她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地闯入人间,企图要找到他的来世,可这相当大海捞针,就算灵狐的感知力很强,但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寻不到他的踪影。 那么多年了,狐媚儿从未放弃,她一直心心念念着要找到高长恭的转世,无数次因为闯入人间被伏羲一族追赶,甚至追杀,她都挺过来了,纵使一次次遍体鳞伤,她找寻高长恭转世的信念从未松动! “你怎么会知道!” 狐媚儿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凉,嘴唇微微颤抖着,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当年,因为她没有完成神族交代的任务,所以整个狐族都被施了鞭刑,一些灵力较低的,因承受不住威压的灵狐死了很多,那年,狐族可是失去了很多修为低下的灵狐,死伤惨重。 狐族自然不敢对神灵们表示不满,也不敢对狐媚儿怎样,只能把怨恨转移到而高长恭身上,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族中渐渐减轻了对高长恭的怨恨,但高长恭还是成为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谁都不敢提起他。 若他们知道,当年狐媚儿是因为下不去手,才会任务失败,定会引起一番动荡!所以,狐媚儿一直不敢在旁人面前提前关于高长恭的任何事,就连她偷偷去找寻高长恭后世也只能偷偷摸摸,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莱恩:“不紧张,我不是狐族,我对你们族中各种恩怨不感兴趣,也不会因此而胁迫你什么。再说了,这件事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在我这,你偷偷去人间找他转世的事根本就不算秘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激动,我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我们不该对彼此新生芥蒂,不该就这样吵起来……你难道不想知道高长恭的转世在哪吗?” 意料之中,狐媚儿的眼睛立马亮了,但旋即急忙掩饰自己的情绪,装作毫不在乎地淡淡道,“那么久了,我早就不想找他了。” “是吗?可我觉得你心口不一,你明明就很想知道。” “……” “那个人你认识,你们还挺熟,有过数面之缘……” “别说了!”狐媚儿发出一声吼叫,那吼声之中,满含着震惊、悲戚和少许无力感。 莱恩不解地皱起眉,他原以为狐媚儿会求着他说出真相,没想到竟然不让他说:什么情况,不应该啊,还以为她会很乐意知道呢。 这狐媚儿还真是难搞。 “好,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莱恩后腿几步,就要离开,最后却突然插上一句,“你如果后悔了,可以去找小迪,她应该比我清楚。” 小迪! 狐媚儿一怔,半天回不过神,直到听见狐玲儿叫她的声音,她才收回呆愣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玲儿,你怎么来了?” 狐玲儿:“姐姐,你又来祠堂了,听狐涟涟说,你最近经常来这里,所以我随便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在这遇见你。” “你什么时候来的?” “啊?” “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啊。” 狐玲儿无奈地耸耸肩,然后重复一遍她的回答,“我当然是刚来啊。” 说完,还坚持滑稽表演似地嘟哝着,还小声嘀咕着:“姐姐这段时间太忙了,已经好久没有来见我了,那么忙,还不如不当狐王呢。” 接着毫不退缩,盯着狐媚儿,好象她也明白答案太简单,根本用不着说,然后迅速地耸耸肩。 “回去吧。” “嗯嗯。” …… 莱恩离开了妖世,一来到人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在月光下勾勒出那人显得越发极高壮雄健。 “哟,这不是睚眦吗?” 睚眦回头,“莱恩,干嘛去了?” “到处瞎逛。” “瞎逛?逛到要妖世去了?” “嗯,不行啊,难不成我去妖世还要和你知会一声?” 睚眦被莱恩泼皮无赖般地回答气到了,不过也不是刚认识了,他也知道莱恩的嘴巴怼人功夫简直到家,所以他也不想再在这话题上纠结了。 “听说,你见到雪姬了?” 莱恩点头,“是啊,怎么样,你也想去见一面?” 睚眦没有回答,转身就要离开,刚走到拐角就见小迪站在那,想必已经来了好久了。 他先是一怔,明显对小迪的出现很惊讶,然后温和一笑,“小迪,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还不睡觉啊?” “我是和霸伏一起出来的,他腿长跑得快,我就让他去对面的蛋糕店买蛋糕去了,我在这等他。”小迪笑眯眯地瞧着远处那家唯一在大冷天大晚上还在营业的蛋糕店,“你吃吗?如果你吃的话,我叫霸伏多买点。” “我……从不吃甜食。” 睚眦的回答瞬间把小迪的记忆拉回小时候,那时,她很喜欢吃甜食,没天都必不可少,可睚眦不喜欢吃,每次都是在旁边看着她吃,那么多年了,无论她再怎么软磨硬泡,睚眦一口甜食都吃不下,尤其是蛋糕,用睚眦的话说——蛋糕的味道让他作呕。 “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我最近总是健忘。” 那一刻,他们站在寒风中四目相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小迪虽是依旧一双眼平静如水,但内心却惊慌失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觉得她和睚眦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们好像回不到小时候的感觉了。 那时候,睚眦化作人类女孩的样子,使尽手段,整天和小迪待在一起,“她”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一起聊着美食,聊着追星,聊着未来考哪所大学,聊着结婚时要穿什么样的婚纱…… 小迪曾经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会那样好一辈子,会是关系最铁的死党,但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渐渐的,她竟然开始觉得和睚眦站在一起已经没有了小时候那种无话可说的轻松感,好像现在除了客套话已经没了多少话题可聊了。 “我一直劝你试一下蛋糕,那么久了,你还是那么倔,都不愿意试一下。”小迪半开玩笑地青锤了睚眦的肩膀一拳,以示心中不满。 “那你呢,还不是每次都想要劝我吃一口,你这强迫症一直没变啊。” “我……” “喂,你们两个聊完了吗?” 马路对面,莱恩和霸伏各自提着几袋甜食过来了,每人手里还拿了一个热松饼,他们最让小迪无的违禁事便是每人往小口袋里装了一个诱人的果酱馅饼和几根棒棒糖,结果馅饼给弄得到处粘乎乎的,成了碎屑,看上去毫无食欲 小迪:“你们怎么买那么多?” 霸伏指着睚眦,“诺,多了一张嘴,能不多买点吗?” 小迪:“莱恩从来不吃甜食。” “嗯?睚眦不吃甜食吗?”霸伏疑惑地歪着脑袋笑着把眼睛成了一条缝,将手不住地摸着下巴,只管看着睚眦,“睚眦,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茶茶大人制作的彼岸花花露吗?花露也是甜滋滋的,算是甜食吧?” “花露……” 小迪突然想起莱恩说他也不喜欢喝这种饮料甜水,他只喝水,原来还喜欢喝花露……还是因为,彼岸花花露是茶吉尼天制作的,所以他菜喜欢? 正出着神,莱恩就伸出手一把搭上小迪的肩膀,然后得意洋洋的把手中的蛋糕举起来,还眨了下眼,“霸伏说,你很喜欢吃巧克力味的,所以我——故意没买巧克力味的,都是草莓味的小蛋糕,啊哈哈哈……” “……” 霸伏咬着后槽牙,朝莱恩脸上挥了一拳,但莱恩就如同一个狡猾的狐狸,一下子躲开了,还不忘得意忘形地讽刺霸伏拳法太差。 “霸伏小朋友,你这拳法不怎么样啊。” “站住!” 287章 醉酒闹事 回到雅苑图书馆,霸伏和莱恩正兴致勃勃地吃着蛋糕,一点吃着,还一边吐槽蛋糕口味不行,或者埋怨对方路上墨迹,蛋糕等得太久,都不还吃了。 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不让睡。 而睚眦则是一如既往,闻到蛋糕的味道就躲得远远的,眼露嫌弃。 霸伏:“小迪,你不吃啊?” “我,我不是很有胃口。”小迪低垂脑袋,倚在沙发上,平日路她最喜欢吃的甜食,今天竟然没有一点要吃的欲望。 莱恩一向语出惊人,他打量坐在窗边的睚眦几眼,又看向小迪,然后紧挨小迪坐下,“虽然说,咱们也算是认识很久了的‘朋友’了,提醒你一句,不要随便把自己不好的情绪泄露出去。” 霸伏不解,“什么意思?” 小迪紧盯着莱恩,觉得莱恩话中有话,“是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莱恩:“我是说,要学会掩藏自己的不开心,你的不开心,有时候泄露很容易成为别人攻击你的点。” 这话……怎么怪怪的。 也就是说,不应该把自己的不开心暴露给外界看见,不然就容易被他人伤害,因为这样,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去。 小迪理解了莱恩的话中之意,但她依稀记得,老板娘可不是这样说的,老板娘曾经说过:拼命活着,就是为了开心的时候可以大笑,难过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痛苦,无关其他,随性而为。 怎么到了莱恩这,就不可以暴露自己的不开心了? 小迪:“可是老板娘说,我应该学会快乐,学会伤心,有血有肉,有温度……就像你刚才说的,要掩藏自己的不开心,那多难受啊,本来就不开心了,还不能释放出来,抑郁症就这么来的,你知道吗?” 这话,把莱恩逗得哈哈大笑,连在专心吃蛋糕的霸伏都被逗笑了,因为笑得太夸张,两人还都默契地被蛋糕噎住了。 而坐在窗边远离他们的睚眦则是不解地看着他们突然爆笑,一脸无奈。 霸伏:“哈哈哈,虽然我不太了解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但我觉得小迪后面说得那些话很对,开心与不开心都要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那活着才有滋有味,才不枉来这世界一遭啊。” “对,知音啊。” 接着,小迪很默契地和霸伏击了个掌,虽说他们两个刚认识不久,但彼此之间有说不出的默契,那两人即使隔着八丈远对一个眼神,连手势都不必打,就算是交流过了,随即心有灵犀地把最后两块蛋糕取走,让莱恩只能干瞪眼。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怎么还把最后一块蛋糕拿走了?” “是啊,我刚才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突然纳闷起来,但经过你那么‘一开导’,瞬间心情就愉悦了,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 正说着闹着,就见睚眦悠然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小迪:“你……好吧,再见。” “再见。” 看着睚眦远处的背影,小迪又陷入了深思,心中想着:为什么感觉一面对睚眦时,总是变得情绪低落起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个问题谁都没有办法回答她她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晚,图书馆里,那三位吃完蛋糕,又搬来了两箱酒,喝得大醉,不管是谁,都已饮酒无数,脚步踉跄,醉意醺醺。 但每个都默契地吹着牛称自己没醉,还能喝,这也许是每个喝醉的人的共同点——我没醉! 喝醉之后,大家兴致更加高昂了,酒量最差的霸伏开始疯言疯语,聊起了很多关于茶吉尼天的事迹,说起他们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聊着聊着,竟然痛哭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哇哇地大哭,哭得分外委屈,连嗝也打起来。 小迪和莱恩在一旁看着热闹,还不忘多灌霸伏几杯酒,嘴里还念叨着:“来,继续喝,继续喝。” “我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秘密?大家都很喜欢听秘密。 一听到这个,小迪和莱恩就来劲,纷纷支起耳朵,看向霸伏。 霸伏的脸醉得通红,又豪迈地喝了一大口酒,秋水般的眸子有种醺醺的怅然,但他当真醉得厉害了,所谓的秘密还没说出口,就醉趴了,倒在桌子上。 小迪急忙摇晃霸伏的肩膀,“你别睡,先说清楚,到底是什么秘密。” 莱恩见此嘿嘿笑着,大病初愈而苍白的面容过于安静,身上还带着从百草谷上沾染的草药味,明明十分清新的清香卷在醺醺的酒意中,竟让他浮泛着某种辛涩苦辣,不由地便哽住了嗓子,说不出话来,眼睛通红,也要哭起来。 见此情形,小迪连忙说道:“不是吧,莱恩,你也要哭?” 莱恩耸耸肩,“我其实不想哭,话说,记忆中,我还没有哭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喝这个酒就觉得很难过,好压抑……其实我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吗小迪?我本来就是前任魔尊献祭后的副产品,是集结了太多的生魂怨念而形成的灵魂。 我是邪恶的,是该被世间唾弃辱骂的;而修,是完美的,他是魔宗一族制作出的最完美的一角,有担当有勇气,心系百姓,更是年纪轻轻便可问鼎魔宗一派的强者! 他生来便是王,而我相当于魔尊修的‘负面情绪’,我被分离出来,他就完美了,魔尊修可是个让魔族众人追随,信仰的存在啊……” 小迪默默听着莱恩的断断续续的埋怨,埋怨所有的不公,埋怨命运的残忍,埋怨他一出世便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你知道吗,我为了能活下去,能离开那不见天日的古墓,我暗自苟活于世,没日没夜地在棺材里修炼,最后才在茶吉尼天的残魂的帮助下,逃出古墓,避开魔宗所有的视线,来到人间。 之后有幸被茅山派掌门收留,成了人间修道界的一员,可以说,我这生活,也是过得跌宕起伏了,尤其刺激。 不过你知道吗,小迪,在外人看见,罗拉王后的古墓是魔宗对她的爱戴,才建成的地宫,但其实不过是为了永远困住我,而特意设置的牢笼……如你所见,罗拉王后的古墓到处都有机关,每次进出都像在死里逃生。” 小迪手里的拿着酒瓶的手顿了顿,她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在罗拉王后古墓里发生的一切,那时她真的差点死在那! 莱恩兴许是讲累了,举起酒瓶就猛地灌自己也不理会窗外飘落进来的雪花落在何处,仰高头,就着瓶口,灌下一大口烈酒,呛得他一阵猛咳,脸涨得通红,连头发根里都憋红了。 醇香的液体,滑下喉咽一团火在喉咙、在腹中燃烧,让莱恩越发难受压抑起来,不一会儿,就累得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喃着,“好酒,好酒啊……” 小迪听得也不是滋味,她突然猛地低头盯着手里的酒瓶,想起老板娘之前说过:放在酒窖最后一排的酒是不能乱喝的,有的酒,副作用很大。 那时,小迪没有当回事,以为是老板娘为了不让她喝酒,所以故意糊弄她。 平常,她也偶尔去酒窖里偷喝酒,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就连这次,莱恩和霸伏纷纷不对劲地大哭,她也没什么感觉。 所以,到底是酒的问题,还是莱恩、霸伏的问题,会不会只是因为他们酒后吐真言了,和酒的功效没有多大关系? 一大早醒来,莱恩和霸伏揉着昨天哭肿的眼睛,一脸懵逼地坐在沙发上思考问题。 霸伏:“我眼睛是被谁打了吗?” 莱恩眯起眼睛,也指着自己红肿的眼睛,然后看向小迪,“你说,昨晚我和霸伏喝醉后,是不是打架了?比如说,我锤了他一拳,他也锤了我一拳?” 这该怎么说?难道直接说他们两个抠脚大汉,最晚喝醉后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劝都劝不住? “如果我说,你们昨晚都哭了,你们信吗?” 霸伏、莱恩异口同声:“不可能!” “……” 这天,马路上雪挤得很厚,一个男子戴着鸭舌帽穿行其中,帽沿压得很低,但也可能是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总之,只看得见小半截脸。即使这么朝气的运动装束,都无法掩饰他的疲倦。 “喵~喵~”白猫身上的颜色和白雪交相呼应,不注意看,都不知道树底下有一只猫。 男子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快步离开。 但白猫一直盯着他,目送着他离家,等男子讲要消失在拐角,白猫“嗖”的一声,往男子的方向跃去,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男子呼出冷气,在胡须和睫毛上结出了白毛一般的冰霜,在经过另一条小巷时,他发现白猫又出现了,当然他并不能确认是不是刚才那只,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古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这里的人这么喜欢养白猫?”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又多看了白猫几眼,发现白猫也在看他…… 288章 奇怪的来客 许久没有和小茶联系,也不知道她最近把镇北王拐到哪里去了,去了百草谷好几次都没有见到他们。 想到这,小迪当即联系小茶,想要知道她现在在哪,只见不久后,小迪收到回复,空中缓缓闪着几个黑色大字:环行世界中,勿扰! “环形世界?”小迪手一挥,那些字就消失不见了。 她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心想:我也想去玩,可惜了,好像没有时间去。 屋里酒味未散尽,小迪立马脑袋重重的,似乎刚从漫长的沉睡中清醒,她吞了吞口水,立马来了酒瘾。但一想想昨晚莱恩和霸伏的惨状,她就不由地害怕起来,万一…… 算了,她都不知道老板娘放在酒窖里的酒都是有什么功效,贸然喝下,就怕有生命危险。 都说酒后短片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帮你回忆。 而小迪昨晚就是帮别人回忆到底的“罪人”,她不仅帮莱恩和霸伏记下全过程,还拿手机把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录下来了,那叫一个刺激。 莱恩和霸伏一看,瞬间羞愧不能自已,都被自己哭的样子丑到了。 莱恩脸皮厚,死不承认自己哭了,还倔强说是小迪合成的视频,然后愤然离开;霸伏就比较好玩了,大叫一声,化为原形,冲向冰天雪地,不见踪影了…… 一想到他们两的反应,小迪就觉得好玩,但她却是怎么都不敢再去碰老板娘的酒了,她也怕自己会出尽洋相啊。 “你是小迪?”一个陌生的声音。 哦,想不到这大冬天的,还有客人来访。 “是的,客人。” 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走进来,他身材不是一般的魁梧,像个拳击手,总之,是个穿着厚重羽绒服都藏不住满身肌肉的男人。 帽沿压得很低,小迪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看见他的那棱角分明的下颚角个刚毅的下巴,看着就是男人味十足。 “我要和我去一个地方,这是神的命令。” 小迪愣了愣,第一反应:这人莫不是个傻子?随即捧腹大笑,但看见那男子越来越阴沉的脸,她想努力憋住不笑,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逗的忍不住的握拳捂嘴,扑哧扑哧的笑出声。 男子:“你笑什么?” 小迪:“神派你来的?” 男子抖了抖肩上的雪,他的呼吸很重,胸口上下起伏着,这种大冷天,他的脸颊上上竟还有汗水顺着脖颈滑落,他低着头用肩上的衣服蹭着脸上的汗水,然后重重点头,“我是神灵派来的,我是神的使者。” 这……不会真的脑子不正常吧?小迪敛住笑容,认认真真地端详着眼前戴着鸭舌帽的男子,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整体来看,还算精神还算正常,可这说起话来,怎么疯疯癫癫的? 男子不知道小迪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被盯着看很不舒服,他别扭地提醒她,“这么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 这时,小迪突然想起一所神经病医院判断病人的方式,就是询问病人:浴缸里装满水,现在有一个大杯,一个小杯,请问你选择用什么方式,才能更快地把浴缸里的水清空? 如果回答是小杯,那是无药可医;如果回答是大杯,那也是脑子有病;正确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开浴缸的出水口! “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啊。” “如果你前面有一个装满水的浴缸,我给你一个小杯子,和一个大杯子,你会选择什么方式来清空浴缸里的水?” 男子认真地“咦”了一声,他记得很清楚,曾经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当时的回答是——大杯,可男人的脸色不对劲,还派了一群人把他送入一间房,还说那里是精神康复中心! 所以,大杯是错的,“小杯!” “……”小迪倒吸一口冷气,竟然会有人选择小杯,这岂不是病得无药可救? 男子见小迪不说话,他还有些得意,“我就知道,正确答案是小杯,你看,你们多无聊,问来问去,还是这个问题。” “问来问去,有很多人向你问过?” 男子一直喘着粗气,他好像真的很热,一直不停流汗,现在实在受不了了,就脱掉帽子,脱掉羽绒服,他一边回答道:“差不多,我每次出来,都会比较麻烦,你懂的?还经常遇见向你这样爱问问题的人,外面的世界是真的麻烦。” 摘掉帽子后,小迪终于看见他的脸,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脸上还冒着很对汗珠,也不知道大冷天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并且,他没有没有想象中看起来那么傻,那双眸子还出奇的明亮,暖暖看向前面的书架,他的侧脸,线条柔和却又不可思议地流淌出倔强的弧度。 接着他回过头,与小迪对视,“对了,你好好准备,你要去那里住一段时间。” “你要带我去哪?” “一座岛,神灵的岛。” “神灵的岛?你怎么会住在神灵的岛?” “我从小就住在那啊,住了一百多年了。” 小迪张大嘴,半天合不上,心里想着:这病太严重了,可惜了,看上去还蛮帅的,没想到病得那么重! 男子继续说道:“我叫温旭阳,是这次来接你入岛的人,你可以直接称我为温前辈,毕竟你……只是一个20岁的黄毛丫头,而我的年,都可以做你的太爷爷了。” 还会占我便宜?这不明白着说我是孙子吗?但一想到他只是一个病人,小迪气也就笑消了,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神经病生气。 “喵~喵~”霸伏突然出现,身上都是雪,它一下子挡在小迪和温旭阳面前,然后凶狠地瞪着温旭阳,意在提醒他不要靠近。 温旭阳也想起了在路上遇见了好几次的白猫,心中觉得奇怪,“怎么又是白猫,你们这里这么喜欢养白猫吗?” “啊?” 温旭阳:“我刚才已经遇见了还几次,而且她们可能起来不是那么好相处,看得我心里发毛。” 听到这般话,小迪好似突然明白什么笑了笑,霸伏依旧对温旭阳呲牙咧嘴,低低地吼着,目露凶色。 “霸伏,你干嘛,你和他有仇?” “他是坏蛋,别和他去。” 听到白猫说话,这下可把温旭阳吓到了,他赶紧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确保自己没有听错,一脸震惊,瞪大眼睛看着白猫,然后又看向小迪,错愕道:“你家的猫还会说话?” 那是怎样的震惊,温旭阳的嘴巴一直合不拢,眼睛瞪得大如银铜,表情倒是十分有趣。 最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好奇温旭阳口中的神灵之岛感兴趣,还是单纯想去玩,总之,小迪很乐意地点头答应。 霸伏一直想要劝阻,要出门时,白猫干脆咬住小迪裤脚,死死地往里面拉,不让小迪跟着去。 “霸伏别闹。” “你不能去,那个男人很奇怪,总之,他很危险。” “霸伏?” 虽然说,霸伏的真身只是一只小小的白猫,但他的力气却是真的大,再用力一扯,就听见“撕拉”一声,小迪那条厚厚的牛仔裤一下子就被撕烂了,裤子的缝线处被撕开了,坏的面积还很大,都要撕到屁股那里。 只见露此时,小迪只觉得大腿凉飕飕的,低头一看,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打底、裤……也是这时候,她才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偷懒不穿打底、裤,不然今天就要走光! 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尤其是当着刚认识一天的陌生男子的面,小迪更加无地自容,一脸惊讶地盯着被撕坏的裤子和暴露出来的打底、裤,沉默好久…… 而白猫听见看见裤子坏了,他呆呆地松开咬着小迪裤子的嘴,心里想着:这人间的衣物真是脆弱,我还没使劲了,就坏了? 走在前面的温旭阳更是尴尬,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能不自在地干咳几声,“那个,不如你先去换条裤子?” 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异常安静的,小迪沉默好久,紧接着就听见类似于震耳欲聋的狮吼虎啸之声响起——“霸!伏!” 大马路上,人很少,冬天里除了不得不出门的人,很少有人出去,路上也是难得的安静。 但几分钟后,只见一个女孩奋力地追赶着一只白猫,白猫跑得很快,一跳一跃,身轻且敏捷,猫是很敏捷的动物,轻捷得像条影子一闪而过。 但……后面的女孩更可怕,跑得老快,形同刘翔,还很利索地避开了所有的人行人和汽车,鬼魅般闪过众人的视线,然后轻巧落地,好几次都要抓到白猫了。 “小迪,你别冲动!” “你给我站住!” “我不是故意撕你裤子的……哦豁,你冷静啊。” 白猫一跃而且,跳到一处屋顶上,不停喘息,累得表情扭曲难看,看着身后形同猛虎,狠如母夜叉的小迪正阴阳怪气地冲他微笑,还打着招呼,霸伏内心一顿惊慌…… 289章 而温旭阳早已被他们甩在身后,甩得老远。 原本还在追赶着的小迪喝白猫此时默契地停在一条小巷里,相视而笑,转头看向身后的温旭阳早已不见踪影,他们很开心地笑出声,两人心照不宣地比了个耶。 其实他们不过是在演给温旭阳看,好在不经意间甩开温旭阳。 就在刚才温旭阳出现在雅苑图书馆,小迪就收到了霸伏传过来的信息:有个男人,皮肤黝黑,身高八尺,正鬼鬼祟祟地走着……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少了人类特有的活气,也就是说,他本该死去,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逃离了生死簿的制约,脱开了正常的天命! 那时,小迪就打算要出去找那个男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找过来了,也是见了他小迪才知道温旭阳身上多了一股凡人所没有的神力,但他又不是修道者,只是一个普通人,这莫名出来的神力让小迪不得不为此感到古怪。 所以,她和霸伏合作,避开温旭阳的视线,打算之后偷偷观察温旭阳的一举一动。 也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小迪才发现自己的演技那么好,要是她从事演员这一行列,那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另一边,温旭阳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还在状况外,他看着空荡荡的人街道,陷入了迷茫,“什么情况,他们去哪了?没有一下子就不见了?” 没有办法,温旭阳又没有小迪的联系方式,只能重新回到雅苑图书馆,因为门是关着的,所以他只能傻愣愣地坐在门槛上等候,只能期待小迪赶紧回来。 巷子里,小迪通过幻镜,看见温旭阳乖乖地坐在地上等着,还一脸呆萌,认认真真地看着过往的路人,就怕一不小心错过了小迪。 看见此番此景,她竟然笑出了声,“不是,我怎么觉得这温旭阳那么可爱呢?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霸伏已经恢复了人性,他慵懒地打着哈欠,说道:“也许,他是个比较傻的坏人。” “可他真的看起来好呆萌啊,说起话来,就像那种与时代脱轨的老古董,幽默风趣。” 霸伏皱起眉,心里想着:与时代脱轨的老古董?这好像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你这……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当然夸他了?” 正说笑着,霸伏就突然瞧见幻镜里,多了几个人的身影,他惊喜地叫着:“快看,有人来了。” 待小迪看过去,她发现竟然是青云派的大师兄和安静静,幻镜中,温旭阳只轻轻瞥了他们一眼,就自顾自地坐在那开始开始观察路上的行人,就怕错过了什么…… 小迪:“这温旭阳怎么蠢萌蠢萌的?” 真是越看,小迪越觉得温旭阳心思单纯,真的有些人,他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坐在那就眨巴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人间美好,看着就好纯粹好良善。 已经好久,小迪都要忘记世界上,还有那么一种人,一种像极了从前的她,像极曾经没心没肺的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失神地盯了幻镜好久好久,直到霸伏开始叫唤她,小迪才从那种身处云端的飘浮感中回过神来,含着笑,“霸伏,你能不能查到温旭阳的来历?” “应该不难,只要查一查天地生死簿,看看谁动了手脚,逐一排查,就能找到了。” “好,交给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虽然说,只要找到生死簿就很容易找到温旭阳的来历,可是……自从冥王入轮回后,生死簿就归十殿阎王轮着管理,这生死簿,可不能随意示人,那么多年里,除了十殿阎王,外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见生死簿。 最重要的是,那十殿阎王都是把生死簿随身携带的,冥界里,除了冥王,谁还要实力可以从阎王手上夺回生死簿呢? 所以要拿到生死簿何其难,堪比上天入地啊。 可,霸伏刚跟小迪夸下海口,这会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开始捉摸着要怎么智取夺生死簿,以及被发现后的各种死法…… 眼看着霸伏脸色越来越难看,小迪似乎发现了什么,“你……是不是怕了?” “我怕什么?我是谁,我可是尊贵的茶茶大人最忠心的跟随者,是冥界的守护者,我会害怕?我会怕十殿阎王?” 十殿阎王?看来霸伏是怕十殿阎王啊? “我可没有说到十殿阎王啊,你自己害怕自己说漏嘴了。” “我……” 霸伏一脸绝望,不久后,就激愤地为自己打气加油,看那阵势,就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没事的,加油。” 这模样把小迪逗笑了,她“咯咯咯咯……”地笑起来,还不时拍打霸伏的肩膀,“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 “是啊,我呢知道一个比你更合适去取生死簿的人。” “比我更合适?不可能,这个冥界还没有谁,比我更合适去夺回生死簿了。” 也是,整个冥界,除了霸伏还可以和阎王对上几招,其他的,在阎王眼里,根本就如同蝼蚁般弱小,那么弱小的他们,怎么可能从阎王手里夺回生死簿? 霸伏打死都不相信有谁比他合适,刚才的慌乱的紧张瞬间一扫而空,眼里满满的都是傲娇和得意,“小迪你有所不知,我呢,穿上茶茶大人赐予的战袍,可以和任一位阎王打个平手,可冥界中其他人可是连阎王的手都碰不到。” “我没说冥界的人啊。” “那你说谁?” “我说……豪豪,一个小孩,一个很厉害的小孩。” 豪豪?有点熟悉的名字?霸伏开始努力在脑子里搜寻这个名字,突然灵机一动,他一脸的疑惑不解,瞬间变成震惊不安和莫大的害怕,最后,他受吓似的惊诧了,又仿佛受了一个猛烈的打击似的,猛地抬头看向小迪: “你是说那个魔煞!?” “一个很可爱的小魔煞,不过他爸妈已经去世了,所以他身上的傻气也随着他爸妈的逝去消失了很多,长大之后,他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杀意。” 霸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小迪,“你认识他?” “对。” “你疯了,以前怎么不杀了他,还有心思在这夸他可爱?” 听到这,小迪就不服了,“我养了他那么久,在他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心思,你说杀就杀啊!” 那天,小迪和霸伏不欢而散,小迪没有回雅苑图书馆,她直接去了百草谷,也是在那里她才知道前几天,莱恩受了重伤,吃了很多灵药才活下来。 林淮安还说,送莱恩的,是一只妖,一只狐妖! 小迪一听,就猜是狐媚儿! 林淮安连忙点头,“对的,就是一个很魅很魅的女子,紫色幻瞳,一举一动,自带魅惑。” 小迪:“那就是媚儿姐姐了,也只有她一笑一怒都都不由自主地散发魅气了,颠倒众生这个词,应该就是为她而创的。” 原本,来到百草谷是为了多霸伏和温旭阳,没想到不久后,霸伏赶来了,他一来就黑着脸,一言不发,就定定地看着小迪,仿佛在用眼神责备小迪的过错。 “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瞪着我,虽然我貌美如花,平易近人,但是山鸡怎么配得上凤凰呢?” “……”霸伏像看鬼一样,差点就吐了,“我说,小迪,你真的和貌美如花一点都沾不上好吧。” “我呸!” 身旁的莱恩嘿嘿地发笑,指着霸伏,问着小迪,“你朋友啊,还挺幽默的,就是太耿直了,不知道随机应变。” “……” 小迪自己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貌竟然开始朋友们酒足饭饱后的玩笑话了,但她从不生气,只觉得说这些话的人审美有问题,眼还瞎。(惊天美貌,多数是小迪自恋,但也也不全是自恋,最重要的是,老板娘就是这样说的。) 老板娘总是说:小迪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对这句话,小迪一直深信不疑。有任何质疑她美貌的人,她都觉得人家疯了,年纪轻轻,眼就瞎了。 “霸伏你来干什么?白天的时候,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霸伏也傲娇,他还不服气,不承认是来找小迪的,“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觉得这谷中灵气逼人,适合修行,便来看看,怎么可能是因为不放心你所以来找你啊。” 一边说着,霸伏嘴里还叼了一根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倚在黄金数上翘起了二郎腿,摇头晃脑着。 小迪越看霸伏越觉得不对劲,毕竟刚认识的时候,霸伏只是一个一听到荤段子就脸红心跳的纯情小奶狗,笑得很温暖,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的气质,高贵优雅,现在怎么越来越屌丝了? 对于这个问题,小迪还真是百思不得其想,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好好的“贵族”,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脱胎换骨”,蜕变成屌丝的? 不过想归想,不懂归不懂,还是不能忘了温旭阳的事。 290章 白天的时候,不仅都温旭阳在雅苑图书馆的门口守着,还有顾言之和安静静,而小迪现在就像一个逃.犯,小心翼翼地避开正义的眼线。 小迪又突然想起白天时,霸伏听见豪豪的名字时,脸上那种害怕和震惊,她心中渐起不安,也就是说,豪豪有可能在冥界做什么很可怕的事,才会让霸伏那么害怕。 “霸伏,豪豪最近怎么样?” “豪豪最近怎么样?你应该问冥界最近怎么样!”霸伏一听见豪豪的名字就一阵鸡皮疙瘩都起了,这就是一个恶魔,明明长相和名字都那么无害,那么可爱,谁曾想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对外界来说,冥界一直都是阴暗可怖的,可对从小便生活在那里的霸伏来说,冥界是一个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要温暖的地方,那里有他要守护的对象啊。 可渐渐的,冥界变了,原本只是要帮冥王暂管生死簿、暂管冥界的阎王越来越贪婪了,他们不仅仅满足于得到的一切,他们想要的是整个冥界,想要更多……很多次,他们甚至要出手对冥王的转世动手,这也是霸伏急着找到小迪的原因。 也是因为阎王们的明争暗斗,和疏于管理,冥界早就没了秩序,到处都透着权利的争逐戾气,存在于这个曾经一派祥和的世界中!整个冥界,现在都是疯狂的个体,没有规则、超越界限、不受控制,任意杀伐,大鬼食小鬼,恶鬼食大鬼,鬼差食恶鬼…… 霸伏不忍看着冥界就此堕落,他只能去找十殿阎王,可那些阎王就好像早已做好回答的准备,一个个都说:冥王不在,冥界有少许混乱,也是在所难免,等过段时间,情况会好转的。 一听见回答,霸伏就生气,但没办法,他又打不过,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冥王不在冥界,阎王也就成了新的冥界之王了。 本来冥界就千疮百孔,突然某一天,一个叫豪豪的小孩,还在冥界重新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建立了自己的一方势力,开始在冥界大杀四方,凡是和他意见相左的,都没有好结果,当真是残暴无度,目中无人! 现在的冥界,就出现了那么一种人物,他们自认为有权吞食其它人的生命,粗暴而横蛮地制定了各种这种不平等规则,然后还要把他人毫不过分的需求描写成一种陰险、恶毒、卑劣、腌臜的行径,接着强行给他们洗脑,不服管教者就处以死刑……残忍至极,可这明明白白的一切恶魔般的行为,就是一个叫豪豪的小男孩带领众恶鬼,众冥兽做的,他们企图在冥界重新划分天下,制定属于他们的世界规则! “你知道现在你口中那个可爱的男孩,变得有多可恶吗,他毁了我生养我的地方,毁了我的家,我都不知道在这样下去,冥界会变成怎么样?” 听到霸伏这些话,小迪没有再说话她突然想起豪豪在离开前说——我将会帮你清洗冥界,待你归来之时,冥界一片祥和。 此时,冥界里,那个小小的男孩倒像是褪去了婴儿肥,消瘦了许多,稚嫩的脸蛋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傲气,仍带稚嫩的脸上就已经没了同龄人应有的天真单纯,与比他高几个头的恶鬼壮汉对视,眼神竟是不耐烦而空洞的,有种异常的淡漠,很冷。 “尊者,我们可是要动手?” “异者,必除之!” “得嘞,尊者,你就放心坐着,我们帮您搞定那个冥兽。” 正说着,就见那几个匍匐在地上的恶鬼森森然地大笑起来,露出沾满鲜血的利齿,场面诡异至极,接着,那几个恶鬼恭敬叩首,转身向远方殿外的地狱道望去。 地狱道上有一个金刚钟,金刚钟下还有一层铁栏,粗大的链子绕着金刚钟缠了好几圈,链子上还贴好好多红黑色的镇灵符,阴风一吹过,镇灵符遍摇曳,黑烟四散…… 笼子里趴伏着一头四十尺余高的冥兽,它的样子似龙又似翼兽,长着与龙族相似的龙脸,身上却全是羽毛,还长着一双巨大的翅膀,随意呼扇一次,便可以是震耳欲聋的气势。 冥兽身上多处溃烂,四爪因为挣扎而露出了森森白骨,身上的鬃毛上满是腐臭的血肉,鲜血淋漓。大概因为平常经常吃生肉,所以它的獠牙上全是发黑的凝固碎肉,看上去既狰狞又狼狈,还有一股腐烂的臭味…… 被困在的冥兽并不屈服各种折磨,待那几个恶鬼走进,一双墨绿色的兽瞳顿时变得阴森愤怒无比,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仰头发出不甘心的低吼。 “真是不服管教的废物!” 恶鬼阴笑几声,接着手中的梭形法器一转,放出无数坚韧白骨缠绕,白骨变成一束长鞭,凌厉一抽,鞭气伤及冥兽,使得冥兽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陈年的疮痂,又被揭起撕开,下面的伤口却从未愈合好,沤出了不少脓血。 钻心刺骨的剧痛,让冥兽发出低沉压抑的沉吟,“啊吼吼吼吼吼……” “痛吗?”恶鬼阴沉着脸,眼睛顿时没了眼白,漆黑一片,阴森森的,让看者不禁毛骨悚然。 “这畜生真是不知死活,都死到临头的,还护着他当然主子呢,啊啊哈哈哈哈,真是愚蠢至极!” 恶鬼们发出一声声咒骂,刻骨的怨毒,如酒一般,越酿越陈,一时之间,周围被关着的鬼差和不服约束的鬼怪们各个面露凶手,想要从牢笼中冲出去对付那几个嚣张的恶鬼。 可刚一碰到金刚钟,他们就立刻被弹开,直接和金刚钟接触的手,皆被灼烧,之后,灼烧感迅速遍及全身,肆意地灼烧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最难受的是喉咙,仿佛有一个火球儿在那里上下跳动,燎得他们干涩难忍。 “啊啊啊啊!”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如同五脏六腑皆被毒药腐蚀了一般,从寸寸骨节,到丝丝毛发,全身上下,都在被剧烈灼烧…… “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 “等冥王回来了,你们都得死,都入无间地狱!” “魔煞,冥王不会放过你的,天神不会宽恕你的,你的下场比我们还惨——” 殿堂中,豪豪手中的玉如意浮在半空不断发出光亮,只等他的指令,便可如利剑一般出鞘,嗜魂饮血…… 听着殿外的咒骂声,他忽地放声大笑,整个身体都在怪异的抽动,半晌再也难以压抑的笑声终于断了,玉如意顿时变成一把弯刀,随意一甩在空中变成丈长,眼中锐利一闪,下一秒,那长矛围绕在方才那几个恶鬼旁边旋转…… 恶鬼:“尊者……” 殿内,传来冷冷的声音,“你们几个废物,连个冥兽都对付不了!” 吓得那几个刚才还在狐假虎威的恶鬼赶紧下跪求饶,“尊者大人,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一定可以,可以……” “尊者大人,别杀我们,大人!” “尊者大人,我们不会再犯了,您在给我们一次机会,” 别看他们刚才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其实胆量都并不算多大,这一见到那明晃的长矛寒气森森地吓人得紧,腿立马便软了,自是都吓得胆都破了,颤着声,结结巴巴地胡乱说着,求饶着。 “有一个地方饿殍遍地——厉鬼地狱,那里有无尽的惨嚎和哀鸣……” “尊者大人,别把我们驱逐到厉鬼地狱,我们会在那里万劫不复的。” 殿堂中,豪豪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求饶,而表现出一点不忍,反倒在他眼底满是厌恶和嘲讽。 随后,便见豪豪打了个响指,虚空中出现一个有漂浮着无数具腐尸的八千丈血莲花池,池上覆盖着些清冷的白露,周围皆是一些鬼火在飘荡,一个个巨大的黑色魅影也入其中,不停挣扎,却逃不开莲花池。 地狱的八千丈血莲花池又灌满了厉鬼,腐肉散发出恶臭,他们在血海中嘶吼,哀怨! 恶鬼一看莲花池,发出一声声惊叫,挣扎着起身逃命,可莲花池中突然伸出很多魑魅魍魉的黑影,他们把那几个欲要逃跑的恶鬼拽扯得扑倒到了地上,然后拉回池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恶鬼的嘶吼声和求饶声,响起无数凄厉的鬼哭……纵使是倔强不服输的龙头冥兽也被吓到了,冥兽错愕地看着虚空里的莲花池已然消失,心中一阵绝望茫然。 所有在场的鬼怪们,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无一人胆敢发声,周遭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漫长的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殿内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见豪豪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他们面前,森然冷笑,“我生来便好杀戮,虽然想过要向善,但事与愿违,血液里流淌的杀意,总之让我忍不住杀伐,所以你们——好自为之!” 刚说完,豪豪就消失了,只留下众鬼们依旧惊魂不定。 291章 地狱里,关押在里面的厉鬼们发出特有的尖锐厉啸,在一高一低的尖啸声中,刚来到的厉鬼也战战兢兢爬了起来,低得不能再低地跟着叫了弱弱的一声,他们跟着前方的指引,来到血莲花池。 借着,便是最残忍最恶毒的惩罚方式了:那些等候在莲花池外面的厉鬼,贪婪地看着浮在莲花池上挣扎的鬼怪,好似池中之物是多可口美好的食物。 只等一声令下,他们便可张开血盘大嘴……厉鬼食厉鬼! “吃了他们。” …… 这就是血莲花池真正的惩罚,但又不会消失,血莲花池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没到子时,一切归零,被投放在血莲花池的鬼魂会再次出现,只能等待下一次被啃食,周而复始,不得脱离。 “那血莲花池就是豪豪为了惩罚那次不听话的鬼怪而设置的监狱,简直是个没人性的恶魔!” 霸伏的咒骂声不断,连在一旁听的林淮安都开始不舒服了,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淮安:“那,没有人出来制止他吗?” 霸伏愤愤地锤了黄金树一拳,手在袍袖底下紧紧的握成了拳,青筋暴起,几乎狰狞,“管?现在冥界那群家伙儿都是一丘之貉,不是想着要玩死冥界,就是想着谋权串位。” 林淮安:“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说到冥王,冥王去哪了,怎么不出来管管?” “……” 霸伏看向小迪,一脸哀怨,目光似怨似怒,又似茫然无措,不知所措。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冥王。”说完,小迪转过身,径直走到屋子里,对着大床一趟,四仰八叉。 林淮安处于懵逼中,透过窗口看了躺在床上的小迪一眼,又看向霸伏,耸耸肩,“怎么回事,她不会和冥王有什么特殊关系吧?” “你猜。” “这怎么猜?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睡了我的床,我今晚睡哪?” 平常小茶和镇北王住在这的话,对他没有多少干扰,因为镇北王是站着睡的,给他一面墙,他就可以靠着墙睡了;而小茶晚上一般不睡觉,她喜欢晒太阳,太阳一出来,就变回原形,开始吸收日光的精华,这才是真正的日光浴…… 那天晚上,林淮安很是幽怨,装模作样地在床前说着自己心软,绅士,就放过她了,让给她,心甘情愿地让给她。 虽是那么说,但语气里的不服那是满满当当的,但是没办法,小迪可是他的丹药最大的销售商,没有小迪,他只能贱卖神丹。 想看到这,林淮安就欲哭无泪,没办法,谁让大家都以为药师灭绝了呢,就算是上好的丹药,也没有人相信是真的,除非是那家奇怪的拍卖所鉴定好了,不然谁都不敢相信。 最重要的是,林淮安的师傅,曾经告诉他,他有能力在能担起光复药师一脉之前,不许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他从不敢对外说自己是个药师。 没有药师,却又神丹,试问,谁会相信呢? 想着想着,林淮安又开始难受了,刚才还想着要怎么对小迪做个小小的惩罚,现在只剩下一心的哀怨,那么爱财爱钱的他,原以为当了药师可以万贯家财,没想到常常入不敷出,生活拮据。 过得那叫一个“痛苦”,出门都不忍心坐公车,要省钱,要省钱去买各种灵药,要全世界要找灵药,车费火车费飞机票……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把刀,腕在林淮安心中,每每付出了巨大财力和无线精力,都得不到好的收成,没遇见小迪前,他都是在贱卖神丹。 以成千上万的成本价换来几百甚至几十的低价卖出,这种生意实在是有点费钱,没过几年,林淮安就把百草谷的钱财掏空了,师傅留下来的巨款就这样花完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林淮安都要矛盾着要不要去乞讨了? 虽然之后跟着小迪去拍卖场,拿回了一亿多的人民币,但还银行卡,还花呗,还各种债务后,尤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利贷……就所剩无几了,最重要的是,最近物价上涨,连火车票和船票都涨了,灵草也涨价了,为了炼药,真是花了很多很多钱啊。 那所谓的一个亿,真的不剩多少了。 “呜呜呜……” “你是在哭吗?” 小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趴在床上,好奇地看着他。 “我这不是在哭,我这是在哀悼。” “哀悼谁?” “哀悼我那些逝去的、不能再相见的金钱!” “……” 小迪皱起眉,心中不解,林淮安明明这段时间赚了很多钱了,怎么会又哭穷了?这不是有病嘛。 屋外,白猫慵懒地发出“喵~”的一声,然后跳到黄金叔上,趴在那,将脸埋进树叶里,闻着黄金树叶特有的幽香,不知过了多久,倦意袭来,才不舍的合上眼。 而执拗不愿离去的温旭阳则整晚守在雅苑图书馆的门口,他也不困,精神得很,心里还疑惑着:那女孩不会迷路了吧?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来?还是她……出了什么事? 心中越是苦恼,脑子就越情醒,深夜了,温旭阳也不累不困,倒是坐得屁股发麻,他只能站起来,来回走动徘徊。 “不是,那只会说话的猫,不会对她做了什么……不会把她残忍杀害了吧?”越想温旭阳就越心头凉飕飕的,一起复杂阴谋案开始在他的脑子里回旋,他甚至还想:会不会是那猫,故意把她引到没人的地方,就对她痛下杀手! “咦惹,真是一直可怕的猫,看着就阴森可怕,没想到,真的那么残忍。” 温家人可以几个月不吃任何东西,也可以好几天不合眼,也不会感到疲倦,所以,温旭阳可以一连守好久,都不会筋疲力尽。 反倒是躲着温旭阳的小迪开始一些不耐烦了,她整天盯着幻镜,心里都想着:他到底什么时候放弃啊,怎么那么执著?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温旭阳从未离开雅苑图书馆的大门前,一直守在那,也不舍得离开一下,24小时不间断的,也是让旁边经过的人越来越感到奇怪。 隔壁店主一大早刚要开张,就见温旭阳像一座雕像坐在那,不知疲倦地盯着来往的行人,不免心中感到疑惑。 小迪通过幻镜,看见隔壁店主拿来一个小板凳递给温旭阳,什么话都没说,就返回自己蛋糕店了。 店主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脾气很古怪,没有娶过老婆,也自然没有子女,自己一个人生活,倒也乐得自在,没有牵挂,一有时间,就出去旅游,很喜欢去无人之境探险。 他也很少说话,老是绷着一张脸,看着阴阳怪气的,周围的小孩都怕他,还在背后给他起了个“老妖怪”的外号。 小迪也怕过他一段时间,幼儿园那会儿,经常被他吓哭,出门碰到了,一和他对视,就觉得他的眼睛好可怕,接着嚎啕大哭,撒腿就跑。 不过,那只是刚上幼儿园那会儿,那时胆子小,后来年纪越大,胆子也越大,渐渐的,也敢和那个男人对视了,虽然心里还是很慌乱,但至少不会再哭了。 小迪一直都怕那位隔壁的店主,直到有一次,小迪看见店主竟然蹲在地上,给一只流浪猫喂食,那是一只小奶猫,还没断奶,但不知道母猫去哪了,小迪只记得那个男人张开手掌,笑的很温暖。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古怪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而不是机械的尬尴的笑。 小奶猫窝在他掌心,伸出舌头舔舐他,一人一猫,分外和谐。 从那时起,小迪就不害怕隔壁店主了,可能也是因为年纪长了,胆子也变大了,也不再像小屁孩那时一见面就哭就闹,还敢自己一个人去隔壁蛋糕店买蛋糕。 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和他说多少话,他看见客人进店也从不说“欢迎光临,谢谢惠顾……”之类的话,客人买了东西,交了钱,这其中他顶多说一句,“哝,有零钱吗?”,其他多余的话,他是不会说的,高冷得很,也不是高冷,可能只是不爱说话吧。 平常待人就是冷冰冰的,站在他面前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他简直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想到,今天竟然主动那个小板凳给温旭阳! “王老板今天异常热情啊。” 霸伏匍匐在桌子上,一边认真盯着幻镜,不解地歪着脑袋,“哪里热情,虽然通过幻镜听不见声音,但是看嘴型,他可一句话没说,也不会笑,阴阳怪气,说不定心里还骂温旭阳是个大傻子呢,蹲在那那么多天了。” “别这么说,王老板只是不爱说话,但其实心地不错。” “心地不错?那你可就错了,前几天,我变回原形的时候,一不小心闯进他家店,他竟然……竟然强行喂我吃猫粮!我一个堂堂冥界守护神,能吃猫粮吗?这简直就是侮辱我!” “……” “我不好在他面前暴露身份,就只能被他掰开嘴,灌进去。” 292章 那是他关心你。” “关心?我那天差点被猫粮呛死,那是我吃过的最恶心的东西!” “怪不得,一天你回来,一股子猫粮味,哈哈哈……” “……” 也不是最近怎么了,一见到霸伏不开心,她就开心,其实那天,霸伏被灌猫粮的时候,小迪刚好路过,她不小心瞥见了一只白猫正死命挣扎着要从王老板手里逃走,但王老板一身腱子肉,力气大啊,一只手压住白猫的脑袋,连带掰开它的嘴,另一只手抓着猫粮…… 那场面,何其温馨,这是一个善良的男人,在给冬日的流浪猫喂猫粮,而流浪猫和王老板不熟,还比较怕人,所以,一直挣扎,不过还好,最后白猫吃得撑撑的,饱饱的,肚子被涨得圆溜溜地才离开。 在经过小迪时还哀怨地看了小迪一眼,然后说了句,“我今天很不开心。” 听到白猫说人话,小迪才突然发现,这竟然是霸伏!震惊几秒后,她忍不住捧腹大笑,堂堂冥界守护神,竟然被人类强行灌入猫粮! 一想到这,小迪就想笑,但当着霸伏地的面,她不好发作,只好忍住,抿着嘴憋笑。 幻镜那头,只看见温旭阳老老实实地坐在那个小板凳上,继续盯着来往路人…… 看到这,小迪摇头无奈笑着:“也行,是我想多了,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啊。” 说着,小迪起身就要离开林淮安的小房子,林淮安一大早就出去挖灵草了,一直没有回来,小迪原本像等他回来,好好道个别,再离开的,没想到那么久都不见回来。 这百草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其实最折磨人的是谷中的迷雾,还有复杂的地形,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所以小迪也不敢深入谷中去找林淮安,只好随意发了条消息,以表达这几天的“款待”。 百草谷深处,某人正在挖草,刚听见手机的消息铃声响起,他就赶紧打开手机,心想:不会是有人要买神丹吧?我可不能错过我的生意啊。 正想着,手机屏幕赫然闪着几个大字——奸商小迪。 刚点进去,就看见小迪发来:我要走了,这几天打扰你了,谢谢喽,不要太想念我,林淮安同志。 看到这,林淮安不禁泪流满面,仰天长啸,“她终于走了!” 另一边,小迪刚和霸伏离开百草谷,走在那条像是山路又没有那么泥泞难走、像是马路又那么坑坑洼洼的那条奇怪的路,小迪得意洋洋地向霸伏炫耀,“看吧,霸伏,我猜温旭阳和冥界那群没有关系,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数在生死簿上被改了。” 温家人的长寿,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寿,而是把其他世的寿命减去几年,划到这一世,凑成了今世的长寿。 “为什么?你不会是因为他看起来傻傻的吧?” “对啊,第六感,仅凭第六感,我就觉得温旭阳是个很好玩的人,他的岁数和他的长相不相符,但他的年纪也和他的心智不相符,直白点说,他一大把年纪,却是依旧孩童般的单纯,我觉得好好玩哦。 我记得,老板娘和我说过,能维持性情单纯,那就是活着最大的幸运,老板娘希望我一直单纯活泼,没心没肺,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如此活着真的很难。” 回到雅苑图书馆,刚一出现,就被温旭阳发现了,温旭阳赶紧起身,指着小迪道:“你终于回来了!” 白猫匍匐在小迪肩膀上,翘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轻快的跳来跳去,挑衅地看着温旭阳,连霸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温旭阳就很生气,总觉得他做了多大的错事。 小迪:“温旭阳,你……家住在哪?” 温旭阳:“岛上,我们温氏一族都住在岛上。” 一连等了好几天,温旭阳是真的有些累了,他跟着小迪进了图书馆,一进去,就死尸般躺在仰沙发上。 白猫从小迪肩上跳到温旭阳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对生死簿做了什么?” 生死簿?温旭阳心里犯着嘀咕,他没有听说过什么生死簿,神君没有和他说过啊,“什么生死簿?” 霸伏气到了,他挥动爪子划伤温旭阳的手臂,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温旭阳一下子清醒了,他立马弹坐起来,把白猫拍走。 小迪刚好听见动静,寻声看过去,只见霸伏站在沙发前,呲牙咧嘴地瞪着坐在沙发上的温旭阳,还不时挥动爪子,想要抓伤温旭阳。 温旭阳一身腱子肉,长得强壮,是一个十分高大健硕的汉子,他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臂上的抓痕一眼,皱着眉,“你这猫,太过分了。” 说完,他也不客气,直接把白猫提起来,然后像打排球那般,把白猫举到与眼平视,然后剩下那只手很麻溜把白猫拍走,动作利索,小迪都來不及阻止。 这只听见“哐当”一声,白猫霸伏撞到门框上,然后直直地落下来…… 这下,可把霸伏惹毛了,他刚站稳就冲向温旭阳,张大嘴巴,露出满嘴与普通猫不同的利齿,忽地一声,龇着白森森的利齿,随后追着温旭阳,那凶样真像要把他吃了似的。 温旭阳反应也快,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跳到沙发后,然后在一个鲤鱼打挺,躲开白猫的攻击……但白猫的速度是真的快,防不及防,温旭阳就来不及 避开所有攻击,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温旭阳身上多了好多抓痕。 眼看着白猫张着血盘大嘴就要咬到自己,温旭阳连忙后退,但身后就是墙壁,已经躲不了了。 完了!这是他当时第一反应! “住手!”就在霸伏要扑到温旭阳身上时,一道强光挡在温旭阳面前,而霸伏“哐当”一声,撞在那道光屏上。 刚想生气发作,看见是小迪出手,就立马委屈地咧着双眼,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猫头,已经起了两个大包,一个被温旭阳丢,撞在门上;另一个是撞在小迪的光幕上。 “你干嘛呀,小迪,你能不能不要胳膊往外肘,我们才是一伙儿,那小子是偷该生死簿的人。” 小迪无奈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把白猫抱到沙发上,收起光幕,然后指着沙发前的椅子,示意温旭阳坐在那里。 等温旭阳和霸伏坐好,两人面对面时,小迪才开口说话,“霸伏,首先,你无礼抓伤温旭阳的手臂,是你错在先;而温先生,霸伏是我养的猫,你要惩罚他,是不是得先知会我一声,‘打狗还得先看主人’这个道理您不明白吗,需要我来教你吗?” 霸伏的脸色那是变化多端,一开始被小迪教训时,还一脸不服,要插嘴了,刚听见小迪一转话锋,又说温旭阳错,他就连忙点头,得意洋洋地看着温旭阳,“是啊,你知错了吗,温旭阳?” 温旭阳一直皱着眉,认认真真地思考小迪的话,先是点头应允,然后却又突然摇头,“不对啊,是他先伤的我,那我得以牙还牙啊,我们温家人,可不能做任人欺负的孬种,不然可就给神君丢脸了。” “你小子……” 霸伏还想再说下去,小迪一把捂住他的嘴,看向温旭阳,“你刚才说……神君?” 温旭阳:“是啊。” 神君?哪来的神君? 小迪脸上带着一点异常的扭曲,模糊的寒意和疼痛伴随着一种很深沉的窒息感涌上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像湖底的泥沙一样沉,一样重了,她突然想起来很多东西,很多很多…… “哪来的神君?何方神君?” 温旭阳和霸伏都被小迪莫名其妙的紧张弄得愣住了。 温旭阳:“是命理神君啊,神君说,他是万世中掌管命脉天运的神司,怎么?你认识?” 命理神君?他不是死了吗?不是陨落了吗?难道真的像魔尊修说的那样,双生子中只死了一个,另一个活下来了?那活下来是谁? 看着小迪脸色越来越难看,霸伏低头想着什么,“小迪,要不要和温旭阳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君?” 霸伏对这位传说中的战神,是没多大印象的,他一直待在冥界,要不是这次要出来找冥王,兴许这辈子,他都不会离开冥界。 以前的他,只在鬼差口中听说过这位神君,他们说,他被一位媚灵杀死了,一代战神就此陨落,每每听到这个故事,他就好一阵唏嘘,也是悲哀啊。 不过,命理神君是双生子的事,整个神宗都知道,当时神君传来噩耗,许多鬼差都猜,可能只死了一个,另一个得以存活,还躲好得好好。 那时,霸伏就觉得他们胡说八道,那么大的死讯,怎么会是假的?现在一想,却突然觉得很有道理,原来那群喜欢八卦、喜欢嚼舌根的鬼差也不是一无是处。 “你们,答应了?要和我回去?” “嗯,对啊,小子,我们答应你了。但是你最好别耍什么坏心眼,不然我弄死你。” 293章 天地间,有一处虚无之地,它在忘墟海上,从远处看,就像海上漂浮着一枚白色的海贝,时不时发出光良,因此,当地人给它去了个名字,叫——海贝之岛,萦绕其上的轻烟更显其神秘。 那片虚无之地,传说住着神灵,古人认为神灵会在有缘的凡人出生之际便会占据他的躯体,驾驭他,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每一百年,神灵都会重新换一个身体,不断循环,直到神灵在人间找到他要找的东西。”——这就是海贝之岛的传说。 靠近海贝之岛时,温旭阳向小迪解释了海贝之岛的历史,说话时,他的眼中都是崇敬。 白猫闭着眼,小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也没有吵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温旭阳对神灵的崇拜之情一时半会儿是收不回来了,真的是的标准的小迷弟。 小迪坐在木舟上,看着微微荡漾的水波,银光点点,心中也多了几分坦然,她笑道:“也许,你可是个难得的男粉丝。” “男粉丝?” “嗯,一般男生是很少追星的,你算一个。” “追星……他不是,星星,他是神,是尊贵去上的神灵。” “……” 接着,温旭阳又讲起了温家人和神灵第一次相遇的故事: 温家的祖先在一千多年前,为了逃避兵变民战,来到了深山老林生活,可是有一天晚上,好多官兵找到了我的祖先,他们强行拉男人去打仗,女人和小孩……女人有的当了军妓,甚至有的在军队缺少粮食了充当了粮食,那群畜牲还称他们为两脚羊。 祖先们痛不欲生,可……可是,不久后,神灵来了,他救下了当时逃到深山老林的温家人,还用神力填了一座岛,用迷雾做掩盖和防御,保护岛里的生活的温家人,还赐予了温家子孙平均四百岁的寿命。 “你说,我们温家,有什么理由不世代守护这位神灵?他可是我们的守护神。” 安静了一路的白猫突然惊醒,有气无力地插嘴,“我才是守护神,我是冥界的守护神。” “……” 霸伏就像在说着醉语那般,小迪和温旭阳也都默契地没有理会他,不一会儿,白猫又睡过去了,还打起了鼾,睡得沉沉的。 小迪依旧不以为然,撇撇嘴,“也许,神灵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小迪对命理神君的印象并不好,她觉得那位神君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让温家人世代忠心守护他,然后在利用他们保护当时受伤的自己。 所有不能说是神的赐予,倒不如说是神和人之间的交易。 温旭阳哪能听见有人诋毁神君,立马反驳,“神灵救了那么多人,你竟然还能诋毁他,你安的什么心?” 小迪:“这是你们与神之间的交易,他保你们世代太平,你们守他千年宁静。” 可温旭阳不这样认为,他站起来,却突然觉得小迪这番话很熟悉,好像有谁对他这样说过? 但他想不了那么多,很严肃地对小迪说:“对于其他温家人来说,也许是一场交易,但对我来说,不是交易,从来都不是交易,他是我的信仰。 神灵每过百年,就会沉睡十几年,对于海贝之岛的温家人来说,十几年,其实并不算长远,对我来说,却是是很长得很远。我无时无刻都在盼望着神的苏醒,看着他再次降临人间,睥睨众生。 我眼中的神君,性情孤傲,高贵淡漠,宛如天之子,高高立于云端,让人不得不要去仰视他,我仰视着他,信仰着他,我觉得他是我的命。 我出生的那天,就是上次神灵苏醒的日子,我们自小就在一起玩,神灵也是从一副新身体渐渐长大,渐渐恢复神力的,因为关系极好,在神灵的神力和记忆彻底回来后,我就成了神灵的心腹,成了神灵的护法……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 小迪不再说什么,温旭阳也安静下来了,周围也很安静,只听见水流潺潺的声音。 雾,前面好多雾,那不会就是海贝之岛吧? 这个猜测果然没错,被迷雾环绕的地方就是海贝之岛。 后来温旭阳还告诉她,海贝之岛看着很小,其实里面大有玄机,它就像没有尽头的大海那样,一旦上岸,就再也找不到尽头。 海贝之岛四周都是迷雾,那海岛就镶嵌在一片雾气腾腾的汪洋之中,一般人进不去,因为一旦接近那里,磁场紊乱,所有可以辨别方向的功能已经完全没了作用。 而白雾茫茫中,人们甚至完全无法判断太阳光的方向,触目所及只有冰冷的海水水和无边无际的雾气。 所以那里,似乎成了传说,一千多年里,除了被神灵选择的人可以进去,其他人都接近不了那里。 外界,也不知道海贝之岛的存在。 越靠近迷雾,小迪越觉得气短胸闷,刚进入迷雾,就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喘不过气。 平时感觉不到大气压,因为大气压作用于各个方向。 可,海贝之岛却能让承受到空气的压力,在死亡的一刹那间,也许我们只能感觉到可怕的、不可抵消的重压,也只有温家人和被神灵选中的人可以适应那里的生存环境。 一般人,连靠近迷雾,都觉得难受得喘不过气。 “没事的,别紧张,你是神灵选中的人,不会有事的。” 渐渐的,小迪昏了过去,再次醒来,之见充沛的水灵灵气汇聚在她身周,睁大眼睛一看,发现自己停在一个奇怪的阵法中央,金红交错的神力一点一点化为银白,浩瀚威严,就好似蓝色的轻烟在萦绕流动,让她显得极不真实,如同神灵降世。 “别紧张,这是神灵的祝福,这是每一个外族人进入海贝之岛必须经历的。”这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 小迪循声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两个满头白发,却精神饱满,背听得直直的,没有一点风烛残年的老人该有的迟缓和疲倦。 之后,两位自称是守经人的老人带着小迪,去到一个藏经阁,之后,把那本记录着神灵的古籍拿给小迪看。 “关于神的古籍?” “是的,关于海贝之岛上,神灵的古籍。” 而此时,白猫依旧在睡觉,小迪把它放在桌子上,仔细翻阅那本古籍,其实只有几页,且都是空白,但是当手指一碰到那页书,就可以听见有人在耳边讲故事,脑海中也会闪过很多片段…… 刚看第一页时,小迪发现,讲的都是温家祖先和神的往事,其实对神灵的记载并不多,连神灵的名号都没有,对他的相貌描绘更是没有,看起来,所谓的神灵更像是他们想象中的角色。 对于,神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多少描绘,但是着重描写温家第一代遇见神灵时的场景:神灵满身是血,血如同桃瓣上的红,更如昔日艳丽、灿烂,他给予温家文明,教会温家人生存之道,给了温家人比其他人更长的寿命…… 温家藏书阁年代久远、又不便为外人所观的古籍,待小迪睁开眼,发现原本是空白的纸,现在已经有了字,古籍上的字皆是落笔沉缓,字迹端正而有清骨。 住在这片海贝之岛的人都是姓温,他们世代守护着这位传说中的神灵,这些说辞喝温旭阳说的一样无二。 而小迪也终于知道,前面站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都是温家德高望重的长辈,作为被神灵选中的守经人,他们在海贝之岛尤为受尊敬。 小迪:“温旭阳说,那位神灵是个掌管万世气运的神——命理神君,我没记错的话,神的名是穆宁川旭!” 一个身材较高守经人缓缓道:“神灵的力量不可忽视的,我们守了神灵一千多年,也不会知道他的真容,且,我们是凡人,也没有资格知道神灵的名号,你可不要瞎猜。” “那是温旭阳说的,这么说来,温旭阳懂的比你们多。” 翻开第二页,那里详细地介绍了岛上居民的不同寻常:海贝之岛的温家人得神灵庇佑,他们的平均寿命是400多岁,且18岁后就发育缓慢,青壮年时间维持300多年,只有接近350岁后,才出现衰老的迹象。 文家人的解释是:因为第一代温家人得到了神之血,所以拥有了普通人所没有的寿命。 但小迪不这样想,她觉得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之血,不过是命理神君改变了他们在生死簿上的天数,才让他们在这一世有那么长的寿命。 “温家人可以活那么久,那就是,人应该很多?” “不,温家人可是越来越少了,渐渐的,我们发现,我们的女人越来越难怀孕了,很多温氏青年男女都出现了不孕的症状。” 按理说,温家人活的那么久,应该人很多,但是他们正好相反,虽然寿命长,但是却很难生出新人,出生率极低,所以,现在岛上的孩子可是如同无价之宝一样珍贵。 “这是你们温氏几代人长寿的后遗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和外族通婚?” 294章 通婚?生育率底下?那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要找一个刚认识的人聊呢?心里虽然对温家守经人说的这些问题,有些不舒服,她会觉得她一来就被他们算计了,他们好像想要她做些什么以帮助他们的子孙后代? 小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心想:我是来见命理神君的,可现在怎么觉得温旭阳带她来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呢?明明嘴上说着神灵的名号不可以直呼,可温旭阳却在另一边已经把关于命理神君在岛上的!一切都告诉我了?这不是互相矛盾吗?嘴上都是对神灵的尊敬和敬仰,可我怎么觉得这中对神的信仰的那么奇怪那么别扭呢? 这是什么感觉,小迪一时间竟然说不上来,也说不清。 “如果说,是因为几百年来造成的基因弊端,那你们真的没有像过要与外界通婚?” 这时,温旭阳走进来,他解释道:“有,不过通婚之后的孩子只能是普通人,别说普通了,夭折率比外界的其他孩子高多了。再者,温家人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只有区区几十年的寿命,也就几乎没有人愿意出去和外族通婚。” “可如果是为了传宗接代而与外界通婚,这也是很扯,毕竟婚姻还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结合才是王道啊。不管是族内还是族外,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不是问题了,只要互相喜欢,无关年龄,无关性别,无关距离……你们现在该考虑的问题是并不是与外界通婚与否的,而是愿不愿意变成普通人,与外世相融,彻底改变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式。”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聊不了多久,小迪就被请出去了。 出去时,白猫还是没醒,小迪只能抱着它,和温旭阳在沙滩上散步,慢慢感受岛上的丝丝缕缕的气息,她竟然突然发现海贝之岛上遍布阵法,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无声无息地被困在咒文中央,似乎从上岛开始,就一直被监视,这是小迪内心最直接的想法,而不是像老人口中所说,是神的祝福,她可不觉得是什么祝福。 见温旭阳神情凝重,小迪像是看透了些什么,她在猜,猜温旭阳的烦心事是岛上的居民的出生率。 “温旭阳,我问你,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温家人是不是已经开始不相信神灵了。” 温旭阳一怔,目光随即沉了下来,“不是这样的……” “不是?据我所知,你们身上确实有神之力,但这种力量却以很奇怪的方式,正一点一滴地从你们身上消失,不久之后,海贝之岛的温家人将会泯然众人。” 温旭阳缓慢抬起头,看起远方的迷雾,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有一种压抑后重获新生的释怀,静静的在他周围弥漫,此刻,他眼中还带着一股苦涩难言的无奈,静静地看着远方的迷雾,似乎是在思索这红尘的一切。 不久之后,那人在阳光下绽开笑容,却是眉在笑,眼在笑,整张脸都柔和地笑着,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温旭阳回头看向小迪,“其实我经常在想,这样也好,泯然众人也是不错的,我想……族人们应该也想要这样的结果。” 可小迪不这样想,过惯了几百岁的他们愿意放弃现在的寿命吗?愿意像普通人一样,连百岁都是奢望吗?或许,他们只是想要自由,想摆开束缚,却不想放弃已有的一切。 这是人心,人心都是贪婪的,怎么会为了自由而把美梦打碎呢? “神存在人心,却毁于人性。你们温家想要太多了,你们厌倦了世代守护神灵,神的你们心中的位置已经动摇了,却妄想世代拥有神赐予的一切,400多年的寿命、不惧寒冷、不怕饥饿、百毒不侵…… 你们一出生就拥有了神赐予的一切普通人类所没有超自然之力,可你们渐渐的忘记了,神能给予你们的,也可以收回来! 不要再在我的身上下功夫,我不会帮助你们,你们若想出去,不想被禁锢在岛上,就自己去和你们的神谈判。” 神灵的力量会随着心中的信仰,而发生变化你若信,神便在,你若动摇,神便会收回一切。 虽是这样说,小迪还是希望去见一下所谓的神君。 此时,温家守经人虔诚地看着远处高山上的壁画,壁画上的人像很模糊,经过岁月的洗礼,壁画都被磨平了。 已经看不出壁画上所谓神灵的真容了,在一旁看的小迪难免觉得遗憾,但,虽是模糊的壁画,她还是能隐隐看见曾经那位远古战神的尊容,回忆一下子把她拉回好远好远…… 只见,两个守经人和温旭阳三步一叩五步一拜,嘴里一直喃着,“神啊,温家人恭迎您的到来。” 说完,就见壁画顿时发出刺眼的光芒,一片光明,小迪几乎睁不开眼睛,此时的她被一种复杂的、激动的,近乎压抑的情绪掠过了。 再次睁开眼,身后藏书阁已经不见,变成一个空空如也的大宫殿,宽敞得惊人,高高的穹顶上雕梁画栋,若隐若现的鳞次栉比的飞檐,汉白玉碧水桥连接着宫殿,无不在彰显着巍峨崇高、凌驾一切的震撼力。 而神经人留在外面,他们没有进去,只说让温旭阳和小迪进去,白猫也不愿意进去,在大门敞开后,霸伏突然从小迪手上跳下地,紧张害怕地盯着里面漆黑一片,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眼神中都是难以掩饰的不安。 “霸伏,你没事吧?” 霸伏摇头,不说话,但目光一直没有移开,死死地盯着那座巍峨的宫殿。 温旭阳:“好了,它不进去就算了,神灵就住在里面,我和你进去吧,你不是很想见到吗?” “嗯。” 两个守经人纷纷点头,之后温旭阳带领着小迪走上汉白玉碧水桥,踏入宫殿大门。 一进去,就看见宫殿的四壁嵌着灿烂的宝钻和夜明珠顿时亮了,双眸瞬时也变得明亮而耀眼,像是看见了一如划过天际的流星,灿烂夺目。 明明这是一个封闭的宫殿,却亮如白昼。 推开一座玉门,前面就是安放棺椁的大殿。大殿比之前看到的更华丽,棺椁上绘满了日月星辰,墙角端正供着琴棋书画和一把血刃。 血刃! “是血刃!” 小迪记得那把血刃,记得很清楚,那么久不见了,看着它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恍惚间,心也震了一下,这下,她更加确认这位神灵的身份了。 温旭阳:“你认识血刃?那你应该也认识神灵吧?” 小迪使劲点了点脑袋,镇静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血刃。她记得很清楚,那把红色的短刃是命理神君给阿魇的,阿魇也是用那把短刃了解了一代战神的性命。 现在看到它,心还是会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我曾经见过这把刀,它……曾经是……” “是什么?” 战神曾经死在这把刀下,小迪还记得碧莲女君曾经告诉她,神祖留下的预言:这位命理神君终会神陨在把刀下,这把他制造出来的刀。但是,上次他活下来了,也就是说,第二次,第二次被这把刀刺入心口,才是他真正的死期! 正想着,便见那把刀剧烈颤抖着,小迪盯着血刃上雕刻的铭文,片刻之后,她听见血刃中传来声音,分明就是曾经那位战神的声音:慢慢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暴戾之意,带着几分疯狂,甚至是歇斯底里,“又见面了,小丫头,一千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之后,就听见刀中深传来一声深沉的喘息,声音早已变的嘶哑不堪,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命理神君面上肌肉扭曲,面红如血,正诡笑地看着她! “小迪!” 温旭阳拍了小迪的肩膀一下,才把她从出神中拉回来。 只见温旭阳很奇怪地看着短刃又看着她,“你刚才在和血刃说话?” “我没有啊,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东西。” “没事就好。”温旭阳将信将疑地指着放在中间的那口棺椁,“神就在那,你快去吧。” 小迪:“神灵为什么要睡在棺椁上?” 温旭阳:“哦,忘记和你说了,每一百年,神灵都会选择重新选择一个身体,继续寻找要寻找的东西,每一次与凡人肉体完全融合之前,神灵都会睡在这,直到彻底融合了才会苏醒。这次,神虽然苏醒了,但却……融合得很慢,只能继续回到棺椁。” “哦。”尾音拖得长长的,她半信半疑地一步步靠近那口棺椁,自己的左手竟然不自觉地将衣袖握得紧皱,手指苍白,微微颤抖。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在要见到命理神君的那一刻,竟然那么紧张,那一刻,似乎回到了那场战争中,那时她拼尽全力才帮阿魇找到了神尊的凡体,却也死在了那里……但最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然回来了,死在过去,灵魂竟然回到了当代,就像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还不是之后她翻遍了图书馆里的古籍,她都要怀疑,那段记忆到底是不是梦了。 295章 棺椁里是怎样一张脸? 竟是那样稚嫩的少年? 小迪以为,就算是凡人的身体,和原来的神君,差距也不会很大,但现在,就算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小迪都只是觉得他是个清爽的病态少年郎。 “神君?” 听到声音,那男孩顿时睁开眼,露出双如碧泉清澈的眼睛,秋水般清亮平静,如果说覃许的眼睛中有人间美好,那眼前的少年,他的眼中就是有岁月平静,都是两双极好看的眼睛。 “我是苏志谦,不是什么神君。” 身后,温旭阳朝天翻了个白眼,听他说自己是苏志谦说了那么多次,温旭阳还是会膈应,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易暴易怒了,已经学会克制自己的脾气了。 怎么会是苏志谦?这是怎么一回事?小迪不解地看向身后的温旭阳,希望温旭阳可以解释一二。 温旭阳:“我不是说过嘛,神君最近总是会神经兮兮的,本来凡体主人不该还留有记忆,以前神君只要占据了凡人的身体,那就不会再留有一丁点的凡人的意识……但现在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棺椁里,那个少年豁然坐起来,他不高兴地插嘴,“根本就不是这样,凭什么他是神就可以随意占据凡人的身体,我就偏不服气,我要和他抗衡,夺回我的身体。” 这可温旭阳气到了,他冲到少年面前,大声吼着,“你一个凡人,拿什么跟神灵斗?” “就凭现在是我赢过了神灵的意识,就凭这是我的身体,就凭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这辈子我的命不该被别人占据着!” 说完后,他竟弯眉笑了笑,眼睛也弯得如同一轮新月,眸光盈盈,像一汪清澈的泓泉,干净得不染一丝杂质,他看向小迪,似乎是在观察小迪,看她的反应。 温旭阳可不管这些,他一门心思只想让神灵回来,“你别胡说,他就是神灵,是不可亵渎的。苏志谦你是不是想讨打!” 少年没有再回答温旭阳的话,他看向小迪,点头微笑。 小迪点头称是,心头已满满都是疑惑,但她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苏志谦,你刚醒来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温顺的羔羊,没想到原来你心机那么重啊,还妄想赢过神灵?” 温旭阳的冷嘲热讽依旧,就像温旭阳刚才说的,初见时,他以为苏志谦是个温顺的羔羊,初见时,小迪也觉得温旭阳是个和温暖很单纯的男孩。但现在想想,他所有的善意好像只给了他口中的神灵,对他的神灵也是真正的信徒。 阿魇把那少年拉起来,让他别老躺在棺材里,轻声道:“你叫苏志谦?” 那少年长得很单薄,文弱苍白的年轻人,有着黑发和很薄的嘴唇,看向小迪时,眼睛里始终漾着笑意,然后轻轻点着头,“嗯,我是记得我叫苏志谦。” 可笑中含着湿淋淋、凉飕飕的遥远的悲伤,仿佛少年的灵魂并不在这里,心无所寄,早在许久之前就迷失了,飘荡在千万年之外的某个时空里,只剩最后一份倔强的不甘强留在人世间。 “他不是苏志谦,他是……” “温旭阳!” 小迪厉声打断温旭阳的话,这是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温旭阳和守经人之间的隔阂了,温旭阳一心念着命理神君,一心记的神君的真名是穆宁川旭;可其他族人不这样想,嘴上虽说着神灵的名号是不可以直呼,打心底里却没有温旭阳对神君的这份信仰热忱,至少小迪在守经人那里感觉的不出来。 守经人真正想的是,守住温家,想解决温家的生育问题,血脉流传的问题,从那么久的谈话内容来看,他们可从来没有提到过那位“出了事”的神灵,也许神灵没有成功占据凡人的身体对他们来说会是一个幸运,一种解脱。 可温旭阳完全和他们相反,他考虑得似乎太少,又似乎更多,他一心想让神灵回来,却又不忍岛中温氏就此血脉断绝。有神灵在,那温家血脉中的后遗症就会一直在,温家人就会越来越难生育出孩子,但他又不能背叛心中的信仰,所以,他是矛盾的,他心中的抑郁是难以排遣的。 也不知道,他从哪得知,小迪可以改变这其中的一切困顿,所以他把小迪请来,无非就为了解决族内生育的问题。 “温旭阳,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为什么我会觉得你们那么奇怪。一开始,我以为你们找我来,是为了解决苏志谦的事,现在终于想通了,原来你们是想解决生育率的事啊。” 温旭阳看来苏志谦一眼,低头沉默,很久才开口说话,“这是他们的意思,把你叫来,也是族里的意思,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你可以帮我们的帮,可以帮我们把血脉里神之血的后遗症清除。所以,请你来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你口中的太贪婪,我们只想活下去,绝对没有对神灵不敬。” 苏志谦倚靠在棺椁上,静静地听着温旭阳的解释,听着听着,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声中有着阳光般凛冽的灿烂,更有着想通某事的喜悦,小迪和温旭阳抬头望向他的面容,只觉此刻的苏志谦,那张少年感满满的脸上竟锋棱尽出,如一把隐隐跳跃、即将出鞘的宝剑。 温旭阳:“你笑什么?” 苏志谦:“你傻不傻,你族人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前段时间,神回来了,可现在又被我夺回身体主权了,想过为什么吗,温旭阳?” 温旭阳:“你什么意思?” 苏志谦:“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让神回来,他们甚至还在神沉睡的时候,动了手脚,所以……我的意识才回来了,明白了吗?所以你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我苏志谦,而是那群异想天开的温家人。” 小迪不由地感慨: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这一切,苏志谦竟然是知情者,只有温旭阳被瞒住了,所以,神君回不来不是意外,而是那群守护神灵的温家人处心积虑的结果了。 她静静地看着那二人争辩,就像看电影那般看得津津有味。 温旭阳:“不可能,你别胡说,他们怎么会对神下手,他曾经是我们救命恩人!” “那是你们的祖先,神救的是你们温家的祖先,”苏志谦凑近温旭阳的耳朵,“我亲耳听到他们说,得到神灵恩惠的是千年前的先人,而温家已经守护神灵上千年了,恩情早就还完了,他们是后人,凭什么要为先人受过的恩惠而为神当牛做马?” 这些话,犹如晴天霹雳,一种被欺骗的痛苦感觉向温旭阳袭来,嘴里低声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温家人是不会背叛神灵的,你是故意在这挑拨离间!”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你待会儿瞧好了。” …… 出去之后,就见守经人和族长站在那等候,而霸伏还是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它看起来,好怕苏志谦。 族长和守经人皆是一脸恭敬,前来恭迎神君大驾。 “神君,您请随我来。” 但族长的目光多了些冰冷,一丝轻视,语气更是不容拒绝。 温旭阳神色微变,努力维持着一丝笑意,又在看来苏志谦,将头深深磕了下去,低声道,“记得你刚才说的话。” 那少年是很爱笑的,嘴角总含着一抹淡淡的笑,看起来总是很礼貌。 最后,苏志谦跟着族长和守经人离开,听说是去了一个很安静很隐蔽的地方,除了他们四个我,谁都不能靠近,更不许打听。 小迪抱着白猫霸伏坐在沙滩上,温旭阳则是一脸愁眉不展,一直低头玩沙子,也不说话,小迪偶尔胡乱问他些什么,他也只是敷衍地“嗯嗯嗯”几声。 等了片刻,终于见温旭阳停下玩沙子的手,“苏志谦肯定是在骗我,想要挑拨离间我们温家人。” 但除了这吭了一声之外,再无别的反应,一说完,又继续玩沙子去了,整个人看起来又开始愁眉不展了,又陷入了沉思。 突然眼珠子微微一转,温旭阳心中已然有了定计,但见他突地一拍地上的沙子,然后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良久不歇,直笑得旁边坐着的小迪和霸伏都傻了眼,面面相觑不已,愣是不晓得温旭阳这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线来着…… 白猫舔了下自己的爪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温旭阳,接着对小迪说着,“我就说,这小子脑子不太正常,你非跟他来。” “……”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温旭阳开心得手舞足蹈,嘴里一直喃着,“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啊哈哈哈……” “什么?” “神君曾经和我说过,他想要找出躲在温家内奸,找出对他居心不良的人,也就是说,其实,这一切都是神的计谋,苏志谦并没有真的回来,是神,他没有走,他在看着,看着那群受过他的恩惠,或者贪婪的人……” 296章 那天晚上,小迪和温旭阳等了好久,才把苏志谦等来,那时,天已经很黑了,苏志谦远远地就向他们招手。 看见苏志谦走过来,霸伏有开始紧张了,它一下子从小迪怀里跑出来,躲进身后的黑暗里,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霸伏,霸伏?” 没有得到回应,小迪只好放弃,不过心中却越来越想知道霸伏为什么那么害怕苏志谦,难道苏志谦真的像温旭阳说的那样,是真的神君,他只是在假装自己是苏志谦? 不然,霸伏没理由去害怕一个凡人啊,除了那位远古战神,还有谁值得他那么害怕? 苏志谦停在温旭阳面前,对温旭阳说,“想知道和族长谈了些什么吗?” 自从想明白,以为苏志谦就是神君后,温旭阳看苏志谦的眼神都徒然多了几分恭敬和崇拜,回答道:“您说?” 这急转的态度让苏志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原本还打算多听温旭阳几句冷嘲热讽呢,没想到这会儿变得那么“懂事”? “不能说。” 这回答让小迪懵了,心想:嗯?不能说,那刚才不是在里面信誓旦旦地说要证明给温旭阳看吗?现在不说,是几个意思?这不是故意惹怒温旭阳吗?温旭阳肯定要大吼大叫了。 可意外的,温旭阳的反应很奇怪,他先是一怔,然后点头应允,“您说,不能那就不能说罢。” “嗯?” 不仅小迪懵了,连苏志谦也懵了,他狐疑地上下打量温旭阳,然后看向小迪,面色疑惑不解,想要小迪帮忙解释一下温旭阳的情况。 小迪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她无奈地耸耸肩,“我不知道啊。” …… 那天晚上,小迪睡在温旭阳准备的房间里,房子里外都是古色古香的,争做岛的建筑就像一个巨大的园林景区,规模宏大,很有年代感,听温旭阳介绍,这些房子都是老古董了,古色古香气韵很浓厚。 年代最久远的,就是藏金阁,从第一代来岛上居住的温家人开始,藏经阁就在了,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从远处看,阁楼的尖顶映着蓝天白云,别有韵味。 霸伏一直精神不佳,平常这个时候,他肯定要好好出去玩很久,话还很多,整天叽里呱啦的,但自从上了岛,小迪就发现霸伏变化太大了,但白天时,当着温旭阳的面,她也不方便问。 一直到夜深人静,待在房间时,才询问起霸伏的异样情况。 “霸伏,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好像很害怕苏志谦?” “他……我们得赶紧离开,苏志谦……他不是苏志谦,他不是真正的苏志谦,那具凡体主人的灵魂早就不在了,一直以来都是神君在自导自演,他——想要毁了他曾经创造的一切!” “你是说,海贝之岛?” 霸伏摇头,深深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好可怕,我看见……我可以看见藏在凡人身体里的神识,带着杀戮之心的神识!” “杀戮?” “神原本是世间赐予万物的造福者,他们各司其能,各有其职,是极善极美的存在,可有一天,神宗竟然出现了一种流传疾病——恶,神的恶分为三:一俗,二贪,三恨。 俗来自于在感官欲望中浮沉,被外在事物所扰乱,不能单纯。 贪来自于心中的奢望的蔓延,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再产生要“得到”的念头。 而恨来自于从内在思想生波动,失去理性,难以平静,最终学会杀戮。 而他,现在就是在第三‘恶’里。” 小迪其实听不太明白,她从来没有真正仇恨过谁,听着霸伏说那些天地间,蕴含于赤裸裸的厮杀中,寒冷的没有道理可讲的规则。 霸伏讲了很多,讲那场“恶”的病来到后,人间也被传染了,之后整个万世都被传染了,自此,神祖就来了,他为了保护这个世界,在每个降临世间的生灵身上种下了“佛”,所以“佛”常伴左右。 一旦“恶”发作,“佛”变回压制“恶”;一旦“恶”不可遏,那“佛”便会被压制,直至被推翻,也就没了“佛”,只剩下“恶”了;但只要心中还存留一善,“佛”会再次到来…… 可是,神是不一样的,哦,准确来说是天生地养的神不一样,他们与天同寿,从苍穹中来,替代天地管理万世,他们心中没有“佛”,一旦“恶”来了,就只剩下杀戮了。 “可是我,我还是不明白,就算是神,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是非黑白,他们又怎么会因为这个病,而彻底无药可救,只剩下杀戮?就算心中无佛,也不会这么可怕吧?按照你的说法,每一个生气的神,都会性格大变,想要毁灭一切,那这样的话,这世界都不懂得被毁了多少次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地仇恨过谁,她哪里懂得那些蕴含杀戮,冷冰冰的,没有道理可讲的规则?她也不知道因为恨,而要毁灭,这是多可怕,多病态的人才能做出来? “也许,你以后会知道的。” 霸伏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小时候,阿魇对她说话的口吻?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孩,我都几千岁了,你才二十啊!” 说完,霸伏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嗖”的一声,化为原形,缓缓走向床上躺着,呼呼大睡。 “你刚才不是说,叫我离开这吗,现在怎么又睡着了?” 白猫懒洋洋地张开一只眼,“明天吧,明天吃过早饭,我们就一起离开。” 离开……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小迪突然想起在宫殿里,神君通过血刃对她说的话,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却隐隐觉得不安,“我们好像没有那么容易离开。” 白猫豁然睁开眼,愣愣地看向小迪,“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也不清楚,就是感觉,我感觉我们一直被监视,一举一动他都清楚。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我可以确认的是,他现在是不会同意我们就这样离开的,我们必须要为他做些什么,到那时,他可能就放我们离开了。” “你……” 这些话,让霸伏纳闷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睡着。 睡觉时腹部朝天。有时,白猫还会用前爪轻轻地拍着肚子,呼呼喘着大气;有时,它两腿一蹬,就翻了个身,还趁机把杯子拉,盖好自己的身体,别看它身上买多,但霸伏却很喜欢盖被子,也不是怕冷,仅仅是因为觉得抱着杯子睡舒服。 “霸伏?醒醒,天亮了,再睡下去,天就要黑了。” 看着霸伏嘴巴一直蠕动,像是那种小婴儿喝奶时的样子,又看见他翻了个身,还以为霸伏睡醒了,轻声唤他,没有丝毫反应,其实还在睡。 看着外面的大太阳,小迪白了霸伏一眼,说好的,今天一起离开,可都那么晚了,还没有醒。 “霸伏!”她大喊一声,还很霸气地踹了一脚,直接把霸伏踹下床。 落地后,发出沉闷的的声音,“砰——” 处于睡梦中的霸伏被吓了一跳,立马睁开眼,嘴里好叫着,“地震了!” 待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坐在地上,也没有地震,就翻身起来,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好奇地望了望似笑非笑的小迪,他好像突然明白自己是被小迪踹下床的,心中委屈且生气。 但他还没清醒,只能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到栏杆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好像想清醒一下头脑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头,愤愤道: “你为什么踹我!” “谁说是我踹的?我不承认。” 说着,小迪一边离开小屋,外沙滩走去,迎面走来的就是温旭阳,两人随意寒暄几句后,小迪就表明了自己要离开小岛的念头。 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还提醒她说,整座岛都要禁制,如果硬闯出去,会触发禁制,会很危险。 “触发禁制,会怎么样?” “这个嘛,看情况,上次有个客人也是自己走了,没有和我打声招呼,结果就……万箭穿心咯。” “……” 这不明摆着威胁嘛。 温旭阳这番话,让小迪很不舒服,她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着,“那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你们应该很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吧?来者是客,你们就这样对待你们的客人?” 温旭阳笑了笑,笑着把眼睛成了一条缝,将手不住地摸着后脑勺,还歪了下脖子,只管看着小迪,却不作声,好似在反复捉摸她的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 “对,来者是客,你们是客人,我们当然要礼待你们,但身为客人,是不是也应该知道,在主人家,要做什么,要去哪都应该要知会一声这个道理?没有一点征兆就匆忙离开,是不是不礼貌?” “……” 想不到,这个在外面看起来傻傻的温旭阳,现在竟然那么巧舌如簧,自己都去差点说不过他。 297章 那是什么? 小迪站在一处山丘上,那里地势很高,且没有什么遮挡物,视野开阔。 正和温旭阳聊着,小迪竟然看见很多人往同一个方向走去,从不同方向往中间的藏经阁聚拢,看起来还走得很急。 “他们在干嘛,为什么要去藏经阁?” 温旭阳也不知道,他只记得族长交代他好好看着小迪,至于其它的没有和他多做解释。 藏经阁距离他们站的地方略远,虽然看着很近,但其实很远,海贝之岛的广阔,不是用眼睛可以看出来的,有了禁制后,人眼看出来的海贝之岛的全景都是不真实,比如:看起来只是一座很小的山,可真正翻过去,却要好几个小时;一个在外面看起来很普通很狭小的房子,走进去才知道什么叫洞天福地,大开眼界…… “我不知道,可能是要开什么会吧?” “是嘛,可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别多想了。” 这时,霸伏慢悠悠地走过来,一道白光下,白猫已经化作人形,然后端坐在窗外的藤椅上。 “你……”这是温旭阳第一次看向霸伏的人形,他先是一怔,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霸伏,指着他,话都睡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是猫妖?” 小迪:“……” “你才猫妖,你全家都猫妖!” 另一边,藏经阁下,已经聚满了人,能走出来的温家人都出去了,一群人严肃地仰头盯着那座十八层高的石头宝塔——藏经阁,全塔用黑色大理石砌成庄严肃穆之至。 只见族长和守经人简单交代几句后,就点头应允,当即举起手中权杖,喊道:“今天,我们要打开真正的藏经阁,把神君的神体拿出来,毁了他!” “好好!” “毁了他!” “我们要自由,不能在被控制!” “……” 刚说完,眼前的十八层藏经阁开始震动、倾斜、倒塌,周围的地面也开始塌陷,随着周围围观的人们的喜悦的呼喊声下,藏经阁以极快地速度倒下,陷入地表,在被翻滚过来的沙石淹没…… 也就那么一会儿,方才高耸的藏经阁已然不见踪影,只剩下偌大的一片空地! 远处,正在狂奔归来的小迪、温旭阳和霸伏被突然的一幕惊到了天亮,他们停下狂奔的脚步,顿在原地,面面厮觑。 小迪:“温旭阳,他们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温旭阳无力地摇头,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远处藏经阁的方向,那双一分钟以前还是疑惑不解的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胸脯沉重地起伏着,嘴唇也在颤抖,“他们想要毁了神君的神体,神君的神体就在另一个藏经阁里……” 霸伏:“什么?什么叫另一个藏金阁?” “温氏真正的藏经阁,封印着神君身体的藏经阁。” 可纵然他拼命控制住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却无法控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温旭阳知道,自己必须要赶紧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毁了神的身体! 他拼命往前冲,剧烈颤抖的手臂,和突然感觉要炸裂的心脏,让他不由自主地站不稳,差点摔倒地上,但他及时把自己的整个身躯靠在一颗树上,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那么难受? 温旭阳冒着冷汗,眼看着远处那座真正的藏经阁就要升起来,可他却感到身体带来的强烈不适,就像有谁知道他要去阻止,故意不让他去那样,刚才还只是心口要裂开了,现在脑子也要炸了,好难受,好难受…… 他烟了咽口水,恍惚地看着周围的人和物,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身在睡梦中,但头脑却很清醒,渐渐的他再也承受不住身体带来的重力,整个人沉沉地倒了下去。 “温旭阳!” 小迪和霸伏赶紧跑过去,摇晃着温旭阳的身体。 霸伏皱着眉,把温旭阳的身体翻过来,翻过来之后,发现温旭阳的没有什么大碍,虽然整个人直直地脸朝地摔下去,但是仅仅额头有了个大包,没有什么要紧的。 见到此景,霸伏心先是一松,可再一看温旭阳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立马又是一紧,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可着劲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地出言提醒着小迪,“看来,神君并不希望有人去阻止温家人的接下来要做的事,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看着,要是还像刚才那样冲动要去阻止他们,都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她只能点点头,把温旭阳拉入树下后,才又看向远处的藏经阁,新的藏经阁,这座刚从底下升起来的藏经阁明显比刚才那座豪华雄伟不少。 那片空地周围围了很多人,他们不敢上前接近,只能各个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看着徒然耸立著一座气势雄伟的藏经阁,四角飞檐,琉璃瓦顶,每一片瓦都蓄满灰尘,彷佛都在这片宁静中诉说著昔日的历史。 突然,一阵的青烟,从神秘而显得有些阴暗的殿内飘出,虽然小迪站得远,但也看得见见里面突然烛火点点,更有明灯微微摇晃,悬挂在里面。 “那就是真正的藏经阁?” 正说着,就见围在外面的温家人开始有序地走进藏经阁,几分钟后,聚集在藏经阁外面的人基本都进去了,当最后一个人刚进去,藏经阁大门立马关闭! 目光穿过远处那些人,小迪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凉意,她怎么都想不通,本来是施救者和被救者之间的故事,到了现在,怎么会只剩下仇恨了,怎么会从原本的信仰的莫大的感激,变成如今的埋怨和不满? “霸伏,为什么他们要毁了神君的身体?如果毁了神君的身体,会怎么样?” “不怎样。” “什么意思?” “神本是无形,又哪来的身体?所谓神体不过是天生地养的神灵为了赶潮流,与时俱进,才变化出来的身体。” 小迪一怔,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苏志谦和族长、守经人聊了一晚上,再想想,在棺椁前,苏志谦曾经对温旭阳说,他要证明给他看,看那群温家人是怎样的忘恩负义……也就是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骗局,一个神君为了清除异己的骗局,另一个藏经阁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除掉神君的方法,也不存在神体,他们根本就处不掉神的存在。 也是,在神灵眼里,渺小如蝼蚁、微不足道的凡人又有什么能力去除掉神灵呢?所谓与神抗争只是异想天开。 她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一种莫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温家人叫她来是为了什么,到现在她都还不清楚,只知道,温家人现在被“苏志谦”骗得彻底,他们以为神已经不在了,他们已经现在的“苏志谦”是真的“苏志谦”。 “好久不见,小丫头。”这是苏志谦的声音。 霸伏也被吓了一跳,他惊愕地后退几步,赶紧化作原形,一下子跳到树上,然后再钻进林子里,不见踪影。 看着依然逃得没有一点踪影的小迪,忍不住在心里骂上霸伏几句:辣鸡,平常总喜欢吹自己有多厉害,是冥界的守护神,这会儿一到关键时候,就跑得飞快。 再回头看去,只见阳光闲散地洒到苏志谦的脸上,他修长白皙的手,正捧着那把血刃,一袭长袍仿佛随意地穿在身上,整个人都沐浴在金黄色的余晖里,他在对我她笑着。 小迪:“穆宁川旭?” 苏志谦浅浅一笑,眼中却徒然多了几分杀意,那双瞳孔微微收缩,再次抬起头时,也收起了脸上淡淡的笑容,目光莫测地看着手里的血刃,同时也将小迪勉强维持平静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阴测测地说着,“神的名讳,你不该直呼!” 竟然真的是他! 小迪死死地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苏志谦”,越想越紧张,她其实是不怕这位神君的比起这位时常暴怒的神君,她更怕喜怒不溢于言表的梦魇神君,她总感觉,像梦魇神君这样的神灵,就算要杀了谁,也会是若无其事地拔刀斩杀,心中亦是毫无波澜。 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她不由得攥着自己的拳头,对他僵笑了一下,然后目光又转回躺在地上的温旭阳,眼神中带着无畏。 “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你把这把血刃交到阿魇手上,我上次给了她,但她拒绝了,这次,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劝劝她,让她拿到血刃后,亲自把血刃销毁!” “我找不到她,已经很久了,我帮不了你。” “是吗,你不同意?” “苏志谦”似笑非笑地张开捧着血刃的手,血刃随即浮起,然后漂到小迪面前,示意她赶紧接住,不然后果自负。 小迪知道她在命理神君面前,毫无胜算,她也深深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的道理,虽然嘴上不服,但还是很自觉地把血刃收好,然后纳闷地看着“苏志谦”,嘴里轻声地喃喃自语,“叫我来,就为了把血刃给老板娘,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给她……” 298章 看见她收起血刃,“苏志谦”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倚靠在身后的一棵树上,有阳光照进来,斑驳的影子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中,他眸色变得越发清澈如水,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远处那座藏经阁,许久都没有说话。 那一刻,小迪心里犯着嘀咕,她甚至觉得眼前的“苏志谦”像是命理神君,又不像命理神君,反正很矛盾,在像与不像之间徘徊不定。 直到现在,顺着“苏志谦”的目光看过去,才遥遥看到那座藏经阁光芒流转,有阵阵威压从内散出,笼罩八方,远在另一处的她,都觉得很压抑。 不好!这是当时小迪的第一个念头,她手腕一转,几张黄符随即升在半空,她站得笔直,黄符随着她的手势变动而发生变化,瞬间化成数道金线,黄符纸中透出一串怪异的光纹后,缩成一个小红点,嵌在小迪和温旭阳的眉心之间…… 就像那座藏经阁发出一声巨响后,小迪和温旭阳眉间的红点应声发出一道强光,把他们的身体笼罩其中,再一看,两人已经随着强光的的消失而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苏志谦”浅笑地看着已然没人的树底下。 下一秒,暴虐的气息在缓缓升起的金色大阵内翻滚,几欲咆哮而出,毁天灭地的力量自藏经阁起,骤然蔓延开来,冲击着岛上的封印,将封印里岛上千里广裘之地席卷,不留半点生机。 转眼间,岛上的“桃花源”已经变成一片荒凉的无人之境。 …… “这是哪?” “这是雅苑图书馆。” 听到这个回答,温旭阳豁然翻身坐起来,环视周围一圈,满室漆黑间,却见一个暗影重重的高大身形定定地坐在窗边,一双的眸子正一瞬不眨的看着他,目光深邃。 窗边那个身形指了指他,说道:“温旭阳,你到底是怎样修改了生死簿?是你改的,还是其他人改的?” 想起来了,这是霸伏的声音。 温旭阳还是迷迷糊糊,他突然想起那些进来藏经阁的族人,心中不断后怕,脸色立马惶恐不安,一阵心惊肉跳,垂头丧气地望向霸伏,“他们怎么样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不是你对生死簿动了手脚?” 温旭阳压根就听不下霸伏的话,他现在只想赶紧回海贝之岛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怎能样了。突然之间,不知该怎样面对自己的族人,他们要是真的出事了,那该怎么办,害怕、担心一起向他袭来,惶恐不安。 他急躁地跳下床,要跑出去,但霸伏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走。 只见霸伏轻轻往门上一吹,门口瞬间升起一片光幕,把温旭阳挡在屋里出不去。 温旭阳很着急,嘴里吼道,“放我出去,霸伏!” 说着,他就抡起壮硕的胳膊往光幕砸去,或用身体去撞击光幕,每次温旭阳用身体撞击光幕,碰撞声都会化成了嗡嗡的微弱不明的震颤。 虽然看着撞得很激烈,但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光幕没有一点损伤,温旭阳反倒还被光幕伤到了,被撞得生疼。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就像在和自己较劲那般,不停地砸,不停地踹,不停地用肩膀去撞! 霸伏看得有趣,也不去阻拦,待温旭阳撞累了,才开口说话,“没用的,你一个凡人是撞不坏光幕的,再怎么撞都是徒劳。” 温旭阳急了,怒吼着,“放我出去,我要回海贝之岛。” “来不及了。” “什么叫来不及了?” “他们中了神君的陷阱,以为藏经阁里真的有神的身体,以为只要把神的身体毁了,就会让魂飞魄散,呵呵呵呵……其实这说法也不完全是错的,对于从凡间修炼上去的神来说,凡身确实是他们的软肋,但海贝之岛那位神君,可是天生地养的神灵啊,他是无形无体的,呵呵呵呵……” 刚说完,一道道淡青色的光线从霸伏紧闭的指间盘旋而出,汇集成一条条光丝,光丝迅速缠绕在一起,渐渐交汇成球状,待光球完全形成一个流光溢彩的、犹如水晶球的光体时。 霸伏手掌顺势一翻,将光球往下压到距离地面不到半尺的高度,嘴角上扬,“你先看,那我就给你看。” 霎时,就见霸伏的掌下的光球宛若有一朵雪莲徐徐绽开,有八片雪白花瓣张开,但仔细看,会发现雪白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按照八个方位紧贴着地面向四方延展开去,幻化成八道绚目的七彩光带,使得整个房间的地板都漾起七彩的光晕…… “那是……” “我让你看看,现在的海贝之岛。” 刚说完,温旭阳就在这八道光带里,看见不同方位里海贝之岛,就像八个不同的摄像机分别在不同位置直播同一样东西。 温旭阳看见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死寂,方才还是生机黯然的海贝之岛,此刻只是一片荒芜,寻草不生,偌大的岛上空无一人,一片贫瘠。 “怎么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温旭阳死死地盯着那些光带,站在那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表情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可怕,夹杂着不知多少的不安、不甘和不忍。 不一会儿,伴随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温旭阳动了下,看向突然出现的小迪,没有说话。 小迪看见光幕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又看向坐在窗边的霸伏,心想:可以啊,霸伏,那么快就把我的光幕学会了,这冥界守护神的模仿能力真不是说笑。 只见,小迪手一辉,那光幕和光带瞬间消失,屋里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她提着一袋盒饭,然后笑嘻嘻地放在桌子上,对着温旭阳的背影说道:“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温旭阳:“不饿。” 霸伏闻到饭菜的香味,忍不住顺着菜香味把鼻子凑上去,瞬间变成白猫的样子,伸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像偷食的小猫,偷偷看了小迪一眼,待看见小迪没有发现,白猫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爪子对着盘子伸过去,抓到一块肉,然后装做抹鼻涕,迅速把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小迪:“好吃吗?” 霸伏没反应过来,只是随声应着,“好吃。”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讪讪地回头赔笑着,面对不苟言笑的小迪,只好慢慢收起了笑容,迅速把手里的肉胡乱塞进嘴里,然后用力咽下去,再慢悠悠地回到座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不是霸伏第一次偷吃了,他很喜欢偷吃,但其实他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尤其是带油盐的菜,他一吃,就容易拉肚子,虽然这样,但霸伏依旧乐此不疲,每次小迪吃饭时,他都会伸出罪恶的爪子…… 虽然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但却可以吃猫粮,这也是霸伏被邻居老板强塞猫粮后,小迪才意外发现霸伏不会对猫粮产生不良反应,还吃得胖胖的,果然,不管哪里的猫都吃的下猫粮。 “霸伏,你走开,回大厅吃你的猫粮去。” “我不吃,我是冥界守护神,怎么可能吃猫粮。” 小迪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她那双眼睛看着霸伏,意在提醒他,在不离开,后果很严重。 霸伏只能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灰溜溜地跳窗离开。 这下,屋子里,只剩下小迪和魂不守舍的温旭阳,温旭阳始终一言不发,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 小迪:“温旭阳,也许,事情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这话,让出神中的温旭阳有了兴趣,他转头看向小迪,眼睛闪着光,那种死灰复燃后带着希望的光,“你是说,他们还活着?” “嗯,不过我找不到他们……呃,应该是被神君困在某个地方,我们暂时还见不到他们。” “神君……” “你恨穆宁川旭吗?” “不恨。” 听到这个回答,小迪有点惊讶,一个伤害了他的全族的“罪人”,他竟然还在说不恨,这是真心话,还是假话? 还是说,温旭阳对神君的信仰竟是那么热忱和深重?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再带你去找找。” 听到这话,温旭阳眼睛瞬间发光,在他幽暗的犀眸里闪动这不敢置信的光,走路的步伐也停住了,表情错然,小迪的话显然太让他吃惊了,他没想到,小迪竟然会帮他。 “好,我吃。” …… 吃完后,温旭阳再次看向小迪,询问道,“你刚才说得是真的吗?我会帮我去找他们?” 小迪点头,“是,但是我怀疑你的族人已经到冥界了,冥界现在很乱,他们到了那,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不是说他们没死吗?怎么会在冥界?” “别激动,又不是只有死人才能去冥界!你们温氏一族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们的寿命太长了,身上还有神之血,就算被送到了冥界,鬼差们也不敢接近他们,不敢索他们的魂,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以活人的形式在冥界游荡。” 299章 对外界来说,冥界一直都是阴暗可怖的,可对从小便生活在那里的霸伏来说,冥界是一个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要温暖的地方。他一听见小迪要和他回冥界,他比谁都开心,蹦蹦跳跳地在那里转圈圈。 “你说的是真的小迪?你要和我回冥界?” “嗯,不止是我们,还有温旭阳,我们仨要一起去冥界。” “……” 几天后,等温旭阳身体恢复好了,他们就出发了。 在去的路上,霸伏和温旭阳讲起了冥界的历史,尤其是讲到现在的冥界,霸伏总是忍不住生气,每每讲到激动之处,都要呲牙咧嘴,忍不住要把他口中的罪恶之人一一痛打一遍! 也是从霸伏口中,温旭阳才知道,传说中的冥界,因为阎王们的明争暗斗,和疏于管理,早就没了秩序。 到处都透着权利的争逐戾气,存在于这个曾经一派祥和的世界中!整个冥界,现在都是疯狂的个体,没有规则、超越界限、不受控制,任意杀伐,大鬼食小鬼,恶鬼食大鬼,鬼差食恶鬼…… 温旭阳:“这是哪?” 霸伏:“这是黄泉,十里黄泉。” 漫步在冥府的三途河边,最瞩目的就是满地的曼珠沙华,冶艳的如同鲜血,妖娆的如同火焰……在苍凉的黄泉之路上显得那么的刺眼,那么璀璨,娇艳得令人心碎,似一片血海,凄美得动人心魄! 温旭阳:“听说,原本的曼珠沙华是白色的,为什么这里都是红色?” 霸伏不经意瞥了小迪一眼,慢悠悠地解释道:“曼珠沙华本就是神花,是扶桑神君至今为止创造得最完美的种子,连扶桑神君时常都对此津津乐道,这曼珠沙华可是最能与人共情的花,种它的人心境如何,它便如何。按理说,这曼珠沙华是没有样貌,它会随心而化。” 温旭阳:“厉害。” 穿过十里黄泉,就要到奈何桥了,那可是一座看了无数人世沉浮,目睹了万千红颜老去、安寂,忘记世间亲人故友的老桥,沧海桑田,唯此独存不朽,每次走在这座桥上,无论是谁都会理解到它带著无敌的辉煌,也带著无尽的黯然惆怅。 桥中央,一位老人正捧着一盏孟婆汤,路过的亡魂,都得喝上一口,方能离开。排在前面的鬼魂一个个脸色严肃,接过孟婆汤后,或半推半就,或犹犹豫豫,或豪气万千地端那孟婆汤一饮而尽,之后忘却凡尘俗世,去投胎罢。 霸伏:“孟婆,好久不见。这段时间,这里可还太平?” 那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她脸上的皱纹深得出奇,背佝偻得像株老柳树,仿佛永远也直不起来了,是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可这冥界,可没谁敢对她无理,就连曾经的冥界都对她客客气气。 孟婆是黄泉之主,也是这万世间唯一会熬孟婆汤的人,她的汤效果奇佳,就连神喝了,都不能幸免忘却一切俗事。 “我乃黄泉之主,在这黄泉里,就算阎王来了,也得按我规矩办事,只要我还在一天,这黄泉之路就乱不得。” 孟婆悠悠然地笑着,随意地瞥向霸伏身后的一男一女,小迪和温旭阳,带看清他们后,面露讶异之色,只看到她微微颦眉,神色虽然如常,但眼中分明闪了忧虑。 随后,孟婆放下搅拌孟婆汤的勺子,来到他们跟前,细细查看,“霸伏,你身后是何人?” 霸伏难得乖巧,这会儿真的是只听话懂事的小猫咪了,孟婆问什么便老实回答什么,不敢有一丝懈怠,“这是小迪,这是温旭阳……是海贝之岛的温旭阳。” 听到这个回答,孟婆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震惊、憎恶、愤怒和不可置信,交错混杂着袭过孟婆的面容。 “我找了那么久的人,竟然在黄泉?” 一条黄泉,十万幽魂,仿佛整个世界里都回荡着这个突然来到的无羁的声音,寻声望去,便瞧见桥对面站着一个修长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拓气,好像十殿阎罗都不放在眼里。 那个背影出现的瞬间,温旭阳立马联想起刚才霸伏口中所说的扰乱冥界秩序的罪人——他们自认为有权吞食其它人的生命,粗暴而横蛮地制定了各种这种不平等规则,然后还要把他人毫不过分的需求描写成一种陰险、恶毒、卑劣、腌臜的行径,接着强行给他们洗脑,不服管教者就处以死刑……残忍至极,可这明明白白的一切恶魔般的行为,他们企图在冥界重新划分天下,制定属于他们的世界规则! 也只有他们才敢在黄泉之主孟婆面前,如此放肆无礼罢。 孟婆倒是不见丝毫惧色,迎上去,“那你,是来我这寻人来了?” “我今天,要把你身后的那个男人带回去,孟婆是给还是不给?” 孟婆森森发笑,“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亡魂,要过这桥,就得先喝孟婆汤,汤没喝完,谁都带不走。” 小迪用胳膊肘碰了碰霸伏的肚子,“他是谁,看起来好嚣张啊。” 这“先闻声后见人”的情景,真的和王熙凤有一曲同声之妙。 霸伏白了那背影一眼,在那个背影缓缓转过来之时,霸伏语气中充满鄙夷不屑,“这就是你口中可爱的豪豪。” 豪豪! 不可能,他不是一个小孩吗?怎么突然那么高了? 小迪怔怔地看着桥对面那张高傲不羁的脸,那是……和豪豪十分相似的脸,十分相似,倒不如说是已经长大成熟的脸。 怎么会这样,豪豪真的控制不住身上的魔煞之气了吗?他真的变成了恶魔了吗? 豪豪唇角微勾,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肆意放纵,“孟婆怕是老眼昏花了,你身后的,可不是什么亡魂,他是——人!” 那一瞬间,小迪心中是怎么样的绝望和痛楚,那种悲伤,那种绝望,那种信任完全被摧毁的痛苦,让她几乎说不出话,都哽在喉咙里,她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残忍的恶魔,一个以一己之力对抗十殿阎王,要搞垮冥界的恶魔! 原本,霸伏和她说的那些她都不信,可现在她亲眼所见,看见豪豪在黄泉被十万幽魂簇拥,这样异常的情景让她茫然失措,不明所以。 一丛丛鬼火仍在炽热燃烧,黄泉里,厉鬼、冥兽无声的退后,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在两侧畏惧的跪倒。一片死寂中,成千上万的鬼怪一个接一个跪下来,不必任何言语和眼神,悉数以最驯服恭敬的姿态迎接意外降临的他们眼中主宰——豪豪,没有谁敢发声,尽在沉默的交换坚定的眼色。 豪豪走过孟婆桥,习惯性的用淡淡的目光对看着所有人,虽是淡淡,看起来像是在发呆,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但说话时,语气中的轻蔑高傲和优雅慵懒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危险和血腥。 然后只见他都身后的一个厉鬼道,“你不是说,温旭阳还在岛上吗?” 那厉鬼闻声愕然跪下,浑身颤抖,“尊、尊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昨天他还在海贝之岛,怎么今日就出现在冥界了?” “昨天?哼,真是蠢极了,昨天的事你今天才来向我汇报!” 话音刚落,豪豪伸出他的手,那只手很瘦,瘦得仿佛只剩一层皮包裹经络和骨头,苍白又消瘦。 在那厉鬼惊愕的目光中,他的指尖渐渐聚集起了一点荧光,绿色的荧光散发出阴秽可怖的气息,手轻指向一点,身后的厉鬼便瞬间灰飞烟灭。 所有人看得一阵错愕,现场安静一片,无人再敢发声。 此时,豪豪已经来到孟婆跟前,与孟婆对视,他说着,“冥界早有规定,生人不可入,强闯冥界者,要入十八层炼狱苦熬百年余载。温旭阳既然已经犯了错,那便由我来管,孟婆煮好你的汤就好,不要多管闲事。” 孟婆被噎得说不出话,豪豪说得没错,无论如何,闯入冥府到底生人,都不归她管,要管也是判官管。 憋了一肚子气的霸伏管不了那么多,他直接冲到豪豪面前,骂道:“好你个龟孙儿,我带进来的人,你也要下手?真的以为在冥界你可以为所欲为?” “敢对尊者无礼?” 豪豪身后的鬼怪们凶恶地看着霸伏,要不是看豪豪再场他们早就冲上来了。 “我怎么不敢,我不仅敢骂他,我还要打他……” “霸伏,不要冲动!”小迪突然开口,一直低着头的她豁然抬起头。听到这个声音,豪豪身形一顿,他慌乱地寻声望去,他其实想见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但又怕被这个声音是主人看见自己刚才的所见所为,一时间,慌乱、害怕、苦涩全都涌上他的心头。 终于,看见她了,她真的是小迪姐姐,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正洋溢着笑容看着他。 与豪豪对视那一瞬,小迪面色平和,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就像平日里,她对豪豪一贯的宠溺的笑容一般无二。 “豪豪,你长高了,长得好快,姐姐都要认不出你了。” 300章 与豪豪对视那一瞬,小迪面色平和,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就像平日里,她对豪豪一贯的宠溺的笑容一般无二。 “豪豪,你长高了,长得好快,姐姐都要认不出你了。” 突然,豪豪冷笑隐去,他脸上现出慌乱的神情,疾步朝小迪走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手轻托起我的下巴,小迪便毫无准备地仰面朝上。 那一刻,小迪在豪豪近在咫尺的浅灰眼睛里,看见了他的瞳孔里映出一个小小的惊诧的她。 如同以前没有长大对我豪豪一样,他满脸的错愕和惊讶褪去,紧接而来的是喜出望外的痴笑,呆呆的凝望着小迪,待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形,他那消瘦的容颜里又多了几许无奈、几许忧伤,却终于薄唇微扬,绻缱的笑了,挠挠小迪的头发,孩子赌气般乱搓一通。 “小迪姐姐,你怎么来了?” “姐姐想豪豪了,所以就来看豪豪了。” 豪豪看了看她身旁的温旭阳和霸伏,无奈地摇摇头,用手指点了点小迪的额头,“不,小迪姐姐说谎了,你根本就不是来找豪豪的,你像他们一样,是来除掉豪豪的。” “豪豪……” 这番话,听得小迪心里很不是滋味,踌躇了一下,感觉很别扭。她想拥抱豪豪,安抚他,就像那时还是幼.童模样的豪豪一样,甚,但她现在不敢这样做,豪豪已经不是以前的豪豪了。 豪豪看了霸伏和温旭阳一眼,对小迪说道:“小迪姐姐,跟我去一个地方。” 霸伏赶紧阻止小迪,抓住小迪的手腕,态度很强硬,“不能跟他走,他会害死你的!” “你闭嘴!”豪豪一改刚才面向小迪事的温顺和委屈巴巴,恢复了他往日的阴冷暴戾之气,面沉如铁,忽然转过眼,瞪了霸伏一眼,阴戾的杀机迸溅,竟是小迪从不曾见过的暴怒。 小迪:“霸伏松手!” 霸伏:“小迪……” 小迪:“松手!” 霸伏只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也不怕豪豪,豪豪瞪他,他也不服气地回瞪过去。 之后,还是霸伏认输,随着小迪来到豪豪的老巢,这里原是被冥界废弃的幽冥之境,谁都没有想到,竟被一个外来者这这里搞得“风生水起”,一度有和十殿阎王二分天下的局势。 温旭阳开始担心不安起来,这一路,也让他更加了解了冥界,他以前怎么都想不到冥界会这样危险,这下亲眼见到,不由地让他担心起族人的安危。 跟着豪豪,他们走在后面,霸伏不时和温旭阳窃窃私语,说着豪豪的各种坏话,温旭阳不太听得进去,他满脑子都是想着该怎么拯救他的族人。 小迪则和豪豪并排走,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这样反倒显得霸伏很吵,他一说豪豪的坏话,那群厉鬼就会齐刷刷地瞪着他,以示警告。 这时,一个鬼差走过来,他恭敬地说道:“尊者,那丌乌还是老样子,还嘲讽说,不愿与我们为伍!” 这话,让其余鬼怪愤愤不平,咒骂声不断,都说着干脆杀掉那冥兽算了。 小迪注意到,豪豪听到这些动静显得有些疲倦,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冰凉,“哼,还真是没用!” “尊者饶命!” “回去。” “是。” 此时,幽冥之境里,豪豪俨然变回了小小的男孩的模样,但是褪去了多余的婴儿肥,消瘦了许多,稚嫩的脸蛋依稀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傲气,仍带稚嫩的脸上就已经没了同龄人应有的天真单纯,他坐在王座上,听着底下那群鬼怪汇报各种情况,有些不耐烦。 而小迪他们则被安排在一个偏殿里,暂时住下,除了小迪一脸淡定坦然,温旭阳和霸伏一只焦急地来回走动,转得小迪头都晕了。 “你们安静一下,行吗?” 温旭阳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悔不已,“我昨天怎么会晕了呢,我应该去阻止他们进藏经阁的,我怎么……” 小迪:“和你没有关系,他不想让你阻止,你能怎么办?再说了,你的族人也是心甘情愿进去的,既不是胁迫,也不是利诱,他们本就是怀着九死一生的心思进去,就为了除掉你们守护了千年之久的神灵,他们可谓是费尽心思啊,蓄谋已久!” 温旭阳:“不会的,他们只是被骗了。” 小迪不禁笑出声,无奈点头,也是,他们是被骗了,被外界的修道者骗了,以为损坏了岛上禁制,沉睡中神灵就醒不来了,所以岛上有一处禁制明显弱于其他地方…… 当所谓的“苏志谦”醒来,他们以为成功了,所以开始露出马脚,野心不再掩饰,竟然听信“苏志谦”的话,真的进了那座隐藏在海底下的藏经阁,去找神君的身体。 但他们没有想到,所谓的“苏志谦”就是神君,就是他们心心念念要除掉的神君。他们想要太多,既不想放弃神之血,用不想被神灵束缚,想要太多,“贪心”到头来,害了自己,害了全族。 小迪:“是啊,他们被骗了,他们被那群修道者骗了,也被神君骗了……做了那么多,蓄谋那么久,结果却伤了自己人,也是可笑可悲。” 另一边,豪豪扶着额,与比他高几个头的恶鬼壮汉对视,眼神竟是不耐烦和空洞的,有种异常的淡漠,很冷。 “尊者,我们可是要动手?” “丌乌还有用,它可不能死。” “那尊者的意思?” “那继续用其他冥兽的命赌它的狠心,杀到它同意为止!” “得嘞,尊者,你就放心坐着,我们帮您搞定那个冥兽。” 正说着,就见那几个匍匐在地上的恶鬼相视森森然地大笑起来,露出沾满鲜血的利齿,场面诡异至极,接着,那几个恶鬼恭敬叩首,转身向远方殿外的地狱道望去,望见被关在金刚钟里奄奄一丝的冥兽丌乌。 冥兽丌乌是新晋冥兽之王,老冥兽之王被豪豪除掉后,它的儿子丌乌自然而然就上位了,不过也被豪豪困住了,现在奄奄一丝,只有一口气呆着,还不致死。 只能冥兽之王才能真正地统领冥兽,豪豪若想要彻底控制冥兽,就得让丌乌忠心于他。 不过这丌乌也是个硬骨头,怎么折磨都不答应。 渐渐的,豪豪发现,身体上的折磨并不能让丌乌还害怕,而是用一种烈火般的侮辱来煎熬着丌乌的灵魂,每一天都会让它亲眼看见自己的子民死在自己眼中,这就逼得丌乌说不出话,透不过气来 “那是什么,那里面关着谁?” 小迪望下望去,便瞧见地狱道上有一个金刚钟,金刚钟下还有一层铁栏,粗大的链子绕着金刚钟缠了好几圈,链子上还贴好好多红黑色的镇灵符,阴风一吹过,镇灵符遍摇曳,黑烟四散…… 笼子里趴伏着一头四十尺余高的冥兽,它的样子似龙又似翼兽,长着与龙族相似的龙脸,身上却全是羽毛,还长着一双巨大的翅膀,随意呼扇一次,便可以是震耳欲聋的气势。 最残忍的就是,那冥兽身上有多处溃烂,四爪因为挣扎而露出了森森白骨,身上的鬃毛上满是腐臭的血肉,鲜血淋漓,它已经奄奄一丝地匍匐在地上,要不是能看见肚子因呼吸而若隐若现地起伏着,小迪都要以为它已经死了。 大概因为平常经常吃生肉,所以它的獠牙上全是发黑的凝固碎肉,看上去既狰狞又狼狈,离得好远,小迪都能闻到还有一股腐烂的臭味…… “那是丌乌!” 霸伏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他身形先是一顿,微弱的光线下,只见他的脸色豁然变得惨白,高大的身躯沉重地站在地上有几秒钟不动也不说话,那样子真古怪,并且尽管小迪离他很远,但她依旧可以看见他正在发抖。 温旭阳也走了出来,问道:“丌乌是谁?” “冥兽之王——丌乌!” 霸伏不可思议的发出了一点声音,错愕的望向金刚钟里的奄奄一丝的丌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下一秒冲上前,横扫那群驻守在金刚钟的鬼差。 原本,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脚下去,鬼差们必然躺在地上鬼哭狼嚎,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挡住了,仅仅被他逼的后退了一步,并未受到什么受伤。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小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霸伏住手,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别冲动!” 已经气到极点的霸伏哪里听得进去,当下已经和那群鬼差纠缠起来了,打得火热。 见阻止不了,小迪只好让温旭阳先躲起来,然后也冲上去帮霸伏,打得更加火热刺激了。 那几个鬼差渐渐的,不敌小迪和霸伏,但他们显然训练有素,利用默契的配合,竟然脱拖了很久,让霸伏都靠近不了丌乌,脱不开身。 这些动静,立马把其他幽冥之境的鬼怪引来,团团围住他两,各个呲牙咧嘴,面色凶恶,就好像已经迫不及待要吃掉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两眼放光,那眼馋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扑上前舔两口猎物。 301章 这些动静,立马把幽冥之境的其他鬼怪引来,团团围住他两,各个呲牙咧嘴,面色凶恶,就好像已经迫不及待要吃掉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两眼放光,那眼馋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扑上去厮杀一番。 看到周围这番场景,小迪心都凉了大半:“霸伏,你为什么老是那么冲动?” 霸伏:“我要救他!” 小迪忍不住怒骂道:“愚蠢!你这样冲动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小迪姐姐说得没错,你这猫,就是蠢,活了几千年了,光长身体,脑子就没长过!” 鬼怪中央,豪豪缓缓走出来,这时,他又变成了大人的摸样。 霸伏真的很冲动,就算现在已经没了反抗之力,他还是要去刺激豪豪,“该死的,你会有报应的。” 豪豪勾唇冷笑:“报应?上天给我的报应还不够吗?无故被杀了双亲,我还不够惨吗?倒是你,蠢猫,空有冥界守护神之名,却在冥界危亡之际什么都做不了,真是可笑!” “狗贼……” 霸伏被气得浑身颤栗,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汗毛都直竖起来,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豪豪! 他额上青筋爆起,呼吸不畅,脸色也在瞬间转为灰白,然后在那一刹那化作一只冥界守护神灵猫的模样,站起来比丌乌还高,额间最瞩目的就是他的曼珠沙华花印,一条毛茸茸的巨大尾巴,像巨龙一般飞舞着,几乎铺满了整个天空,彰显着冥界守护神强大的法力和神通。 在微弱的光线的映像下,此时的霸伏全身都在闪着耀眼的银芒,仿若从天而降的远古战神,俊美绝伦,不可逼视! “我要杀了你!” 这便是霸伏真正的实力,刚冲开冥王设下的封印,此时的他让人害怕和陌生。 那些刚才还围着他们的鬼怪们,见状纷纷面露惊恐之色,连连后退几步,不敢再上前。 没人注意到,此时的豪豪竟然不经意间露出来得逞的浅笑,与霸伏目光对视刹那,豪豪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带着揶揄和纯雄性的炫耀,用口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来啊。” 小迪:“霸伏,你给我住手!” 霸伏:“小迪,你非要偏袒他,让我很失望!” 说着,便见那那被包围的巨大的灵猫用力用前肢拍了下地面,地面轰然震动,从幽冥深处缓缓传来,剧烈的震颤,如波涛一般涌出去,让周围的鬼怪们纷纷跌倒在地,惊恐逃散。 无数巨大的石块都开始纷纷落下,那金刚钟也不停摇晃,似乎根本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力量一般,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豪豪毫不示弱地与他对峙着,面不改色。 而霸伏则向像一张拉开的弓,狂暴巨大的尾巴肆意扫荡,随即咆哮一声,猛地朝豪豪冲了出去……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猎场上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鬼神敢拦,卷起的巨大尘土迅速的淹没了所有,在那黑幽幽的带着神秘气息的背景衬托下,霸伏的身体淋漓尽致的体现出一种凶狠暴戾的暴力美。 豪豪丝毫不慌,站在那,不躲闪不隐蔽,在霸伏的巨型爪子要抓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竟然还漾着得逞的笑意。 下一秒,霸伏直接穿过豪豪的身体,小迪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便看见豪豪全身刹那间化作一团黑雾,黑雾随即散开,身体变成了一只只乌鸦振翅高飞。 怎么会这样? 在场所以鬼怪都愣愣地看着那一群乌鸦,一时间都想不通,豪豪是活着还是死了。 “霸伏,你给我停下来!” 灵猫之大,一踏足地动山摇,甩开大尾巴,一纵身就能腾空跃过几万里,傲世九天。 霸伏被仇恨淹没了理性,他现在只想找到豪豪,想要杀了他,但当他找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满天乌鸦四处散开时,愤怒地长啸一声,幽冥震动,发出轰响,随着啸声,无数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拔地而起,黑旋风般扑上来,怨灵们和曾经被豪豪欺负过的鬼差也在空中舒展开,然后像是得到霸伏的什么指令,迅速离开。 而方才那些还效忠于豪豪的鬼怪们,死的死伤的伤,能跑的逃走了……霸伏一动,本来走得不是很快的鬼怪立刻受了惊吓,竟然像躲瘟疫般,加快速度向远处逃去,也就那么一会儿,现场只剩一片狼藉, “霸伏,你在做什么?” “我以冥界守护神之权,召唤依然效忠冥王的冥界守卫出来,找到所有的乌鸦,并将他们都丢入十八层地狱!” 小迪四处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温旭阳还在,也没有受伤,她终是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用着很失望的眼神对着霸伏说着,“你知道,你的冲动打乱了我的计划吗?” 霸伏已经变回来人形,他用着很悲戚的眼神看着小迪,然后淡淡地说,但那种口吻悲凉到他自己都无法抑制。 “我不知道你在人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本是茶茶大人,茶茶大人也是你,本是一体的你们怎么会相差那么大? 茶茶大人是我最敬仰最信任的冥神,她强大高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王者之气,她小小年纪就握住了整个冥界的权与力,好像整个世界她都能握在手中,俯瞰万世,呼吸天地,逆者皆亡。 她心系冥界,绝不会看着她的子民无辜死在她的面前,有她在,便是希望;而你,小迪,你竟然可以安然面对那狗贼对这些冥兽的酷刑折磨,你还想要阻止我救他们? 就算你从小没有住在冥界,对冥界没有感情,但你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都这样了,你还要偏袒豪豪,就是因为你们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我们也一起住了好久,你对我怎么没有对豪豪那么上心,你所谓的计划,我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霸伏这些话,像是刀戟一样尖锐,凶猛毫不留情的向小迪刺过来,就好像这个苍茫绝望的世界一样,尖锐的、锋利的、不容拒绝的……甚至连她竭力去抗拒的双手和想开口解释的嘴都显得孱弱而无力。 她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突然觉得,身边的所有人,接近她的目的都是为了冥界茶吉尼天。 最重要的是,她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听那些因冥王而靠近她的人说起她和冥王的不同,然后一再指责她,没有冥王的担当和强大,一旦发现她和冥王不一样,他们的眼神就会刹那间变得很奇怪,像看怪物一样。 就好像,她必须成为像冥王一样的性格,一样的秉性,就像复制粘贴那样,成为从前的冥王,不然她就是大逆不道。 回头看起,霸伏已经把亓乌放出来了,被困在牢笼里的那些鬼怪也都放了,刚一出来,霸伏就起着带头作用,说要和他们一起找那群叛徒算账,要去把把追随着豪豪的鬼怪都抓了。 这一提议,肯定得到了很好的回应,亢奋激昂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一个个蠢蠢欲动,满脸杀气,恨不得立马把那群折磨过他们的鬼怪都杀了。 没过多久,整个幽冥就是另一幅光景了,那些平日里折磨虐待囚徒的鬼怪,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到处躲藏,就怕被被刚放出来的囚徒抓到……尤其是刚被放出来的冥兽,脾气更是暴躁,嘶吼着,厮杀着,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分清谁是折磨过它们的鬼怪,还是一起被关的鬼怪。 被痛苦折磨了那么久,被放出来的囚徒必定满心怨恨杀气,现在的他们,一心只剩报复,报复那些关着他们的鬼怪们。 这番场景,让看者都要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时间,幽冥之境血流成河,很多鬼怪打着打着就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了,反正已经乱做一团,只剩下以亓乌为首的冥兽一族还尚存理智,至少他们没有攻击自己人。 冥兽一族强大无比,虽是都受了重伤,但和那些冤鬼厉鬼比起来,还是要强上不少,那些鬼真的是被冥兽们打得很惨,很多鬼怪刚被霸伏放出来,就被狂暴愤怒到底冥兽虐杀…… 其实,刚才和霸伏那一战,追随豪豪的那些鬼怪,早已死的死,逃的逃,现在还在厮杀的,绝大多数都是敢被放出来的囚徒! “啊啊啊!” “啊啊啊啊——” “都给我死!” 小迪无力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满目疮痍,满地狼藉,远处无数鬼怪、冥兽厮杀不断……呆呆地望着他们,一言不发,仿佛正在看着什么可怕,让她绝望的东西,如同巨兽之口,血腥与黑暗从中蔓延,在还未来得及察觉的时候,她已经被万千绝望紧紧缚住,正一寸一寸被拖入其中,无法逃脱。 温旭阳:“小迪,你还好吧?” 小迪缓缓抬起头,“我没事。” 温旭阳兴许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但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看向远处的那片“厮杀”,面露凝重。 302章 幽冥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霸伏的预想,他没想到,放出关在幽冥的所有的囚徒后,竟然会再次把幽冥乃至整个冥界拉入另一个地狱,甚至比之前豪豪在的时候更加没有章法,更加杀伐任意! 鬼怪们对残杀和血肉的渴望,是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本能,但无奈被冥界压制,但这会儿,如同狂风般从每一根血管中呼啸而起,全都被激发。 也不管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要惩罚那群从幽冥逃出来的鬼怪,可直到现在兴致已经完全变了,仇杀、泄恨,亦或是为了刺激,反正整个冥界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暴动厮杀中,人人自危,却又不得不加入其中……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霸伏停在那,他迷茫了,无助了,就停下来片刻,看着因他带来的一切血雨腥风,一切杀戮,一片静默,唯有耳边悲戾的惨叫声、怒吼声作响,阴风如利刃不停地往他脸上刺去,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霸伏却浑然不觉,后面有一把利刃已经对准了他…… “霸伏躲开!”小迪不知道从哪突然出现,发出一声尖叫。 “轰——” 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和利剑猛然破损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在他耳后响起。 霸伏回头看去,只见距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散落一地的利剑碎片,他刚想说什么,就见黑暗里长矛银枪从四面八方瞬间朝他集聚过来,银枪袭来划破了他的衣袖,露出霸伏手臂上的几缕血痕……尖矛还挑断了霸伏头发上的骨簪,骨簪瞬间裂成无数个碎片,零乱而凄美。 小迪看得一阵心揪,眼看着那些银枪就要刺入他的身上,使她不得不发出一声吼叫,“你干嘛,躲开啊!” 两鬓挽起的发髻因为没有了骨簪而飘扬垂落,张扬的黑丝漫空飞舞,密密地飘着,随着霸伏眼神的变化,头发迅速旋转交缠,缠绕住身边所有袭来的银枪。 黑暗里操控银枪的人大惊,还没反应过来,霸伏已头都不回,眼睛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只听“嗖”地一声劈开寒风,被霸伏头发缠绕的银枪瞬间换了方向,待头发松开束缚,便立马犹如流星划过众鬼头顶,冲向来时的方向。 黑暗里,瞬间一阵骚动,但很快没了动静,那些返回去攻击主人的银枪也不见了踪影。 小迪这才松了口气,跑到霸伏身旁,责怪道:“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被那把剑伤到了,我要是来晚一点,你就出事了!” 听着这句话,霸伏额角抽痛,心灵深处仿佛有根一直绷着的细弦铮然断裂,再控制不住似的,身体微晃,掌下按住的利剑碎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忽然裂成了数块更加小,更加不规则的碎片。 小迪觉出霸伏周身气息极乱,不由惊骇,“你还好吧,刚才那些银枪没有伤到你吧?知道偷袭你的是什么人吗?你得罪过谁?” “……” 霸伏不敢看着小迪,头垂得很低很低,一两缕头发顺着脸颊垂下来,耷拉在脸颊边,显得疲倦又阴郁,因为自己而引发的一切杀戮,让他心里在听到小迪说话这一刻彻底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涩,所有的自责和懊悔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就像越来越昏暗的灯光,挥之不去,将他拽进了更深沉的绝望里。 “也许,他说的没错,我这个冥界的守护神,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我竟然把冥界拉入了另一个地狱里。” 小迪很着急,她把温旭阳偷偷放在黄泉,虽然说黄泉暂时安全,但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冥界发生这样的事,谁又能说冥界还有真正的净土呢? “算了,现在不是你聊心得的时候,赶紧跟我走,我们得去处理温家人的事了。” “温家?” “嗯嗯。” 黄泉路上,温旭阳用肩头努力地顶着温家族长沉重的身体,一面紧握着神君的血刃,肺部的氧气因极度的紧张而缺稀,急促地不得不张开嘴巴大口喘气,双目更是已然赤红一片。 冥界大乱,而在冥界可以撑的起场子的大佬也都当做没有发生,没有出面制止,或者,对于他们老说,这样大乱的冥界不是什么坏处。 可那些冥界的小喽啰不一样,他们除了冥界,再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除了冥界,也没了安身之所,甚至因为这些斗乱,连轮回之路都被破坏了,很多新来的亡魂,或是已经到时间投胎的亡魂只能被搁置在冥界,逃的逃,死的死,或是干脆也加入纷争。 周遭,都是厮杀,拼杀声不绝于耳,所有冥界内部隐匿未发的矛盾,此时如火山喷薄之势,彻底爆发开来。精锐鬼兵、鬼卫也彻底被激怒,与“暴徒”混战不休。 带着昏迷不醒的族长躲在黄泉路上的温旭阳骤然惊醒,黄泉应该是此时的冥界唯一的净土了,但除了新来的亡魂,已经到时间轮回的亡魂,和要在黄泉办事的鬼差,其他的是没有资格进入黄泉的。 所以黄泉和冥界其他地方形成了显然对比,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只剩生杀,另一个祥和依旧。 此时,一个黑影闪过,温旭阳警觉地看过去,刚转过身,口还未开,不料侧面树石后突又飞起一条白影,落到地上,现出一个高挑苗条的身影,这里光线很暗,就根本看不清来者的脸,只能从身影依稀判断,黑影高大威猛,应该是男的,而背影高挑苗条,应该是女的。 身边,族长还再昏迷不醒,没有任何知觉躺在地上…… 他们是谁,有没有恶意? 温旭阳知道现在不能慌乱,至少要拖到小迪回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了一双闪着绿光,幽灵般的眼睛,心顿时一沉,但没办法,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温旭阳不敢说话,也不敢有任何举动,他只能警惕地看着那两个一左一右的奇怪身影,“敌不动我不动”,不过好在那两个身影自从来到之后,就一直没有动过,只一直看着他。 但是这样两双幽灵般的眼睛在黑暗间若隐若现,也不知他们的来意,温旭阳心中自然是慌乱不安,很是捉急,只能祈祷小迪赶紧赶回来。 “你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息。” 黑影突然动了动,一只手不时玩弄手中的勾魂链,话声中,链头上突然爆出一团黑烟,他轻轻一甩勾魂链,看似轻巧无力,却眨眼已至温旭阳面前,寒气森森,但却没有继续打下去,只是停在温旭阳眼睛前,再靠近一点,温旭阳的眼睛就废了。 这等身手已告之,来者不可忽视,且来者不善! 温旭阳赶紧避开那勾魂链,后腿好几步,“你们是谁?” 他们没有理会温旭阳的害怕,自顾自地交谈起来,“是啊,这个生人奇怪得很,也不知道是怎么来黄泉的?来黄泉要做什么?” 一直没有动静的白影突然身形快速往左一飘,与温旭阳擦肩而过,只拍了下他的肩膀,也像黑影一样没有伤害到他。 但还不及他喘上一口气,黑影便突然闪现上前,与他对视,双目露出凶芒,身体再一个前冲,在温旭阳骇然的瞬间,到了他的近前,右手双指黑芒一闪,直接卡住了他的脖子,狠狠一捏。 靠近之后,温旭阳才看清黑影的脸,那是一张长得很阴柔的男性脸,基本上,他应该是温旭阳见过长相最雌雄莫辨的男人,但整体来看,却莫名的有魅力,虽脸长得阴柔,却不失男性的阳刚之气:颧骨高耸,偏尖的下巴或许显得秀气,凶芒双目瞪着温旭阳的时候,温旭阳只觉得那是一双类似于野兽的眼睛…… “生人是不能入冥界的,你不知道吗?不安规矩进入冥界,生人只有死路一条。” 那白影蹲下身,左手一扬,手掌上升起一缕冒着青光的火焰,“你的七魂三魄为什么那么奇怪?还有……你明明一百多岁了,为什么还那么年轻?你是不是篡改了生死簿!” 白影的话说完,黑影捏着温旭阳脖子的力度更加大了,那一瞬,温旭阳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双目已然赤红一片,哽得说不出话。 “白无常黑无常住手!” 霸伏和小迪突然赶到,一看见霸伏,黑无常和白无常狐疑地相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掐着温旭阳脖子的手。 黑无常:“霸伏,你和这个人认识?” 霸伏点点头,“是啊,他是我带进来的。” 此时,小迪已经跑到温旭阳身边,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想缓解一下他不停的咳嗽。 而白无常心比较细腻,从一开始,她就一直观察小迪,越看越觉得小迪奇怪,但又说不上了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看到小迪抬头看她,白无常竟还愣了愣,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心头,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 小迪:“你是白无常?” 白无常:“是……是啊。” 这时,温旭阳已经恍惚地撑起舍身体站起来,死里逃生的他心尚有余悸未消,看着白无常和黑无常的眼睛都多了几分不友好和警惕。 303章 温旭阳,族长还好吧?” “没什么事吧,她刚才还醒了一次,她说很困。” “很困?” 看着一直熟睡不醒的温家族长,小迪不禁皱起眉,族长是她和温旭阳在跑回黄泉的路上看见的,那时她被一群鬼怪围攻,不过因为温家人独特的血脉,所以那群人都不敢靠近她,只能围着她好奇地议论起来。 一旁的白无常没有插嘴,很留心听小迪的话,更注意看她的脸。白无常总觉得小迪脸上神情处处象曾经的冥王,可是那股神气又完全不象,总之就是恍惚间觉得像,但仔细一瞅,又觉得不像了。这种感觉,使我白无常觉得自己是在看一个顶熟识的人说话,忽而对面只是个初次相见的生人。 黑无常和霸伏聊了一些冥界暴乱的情况,刚走过来,就看见白无常一直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小迪,神色奇怪。 黑无常:“怎么了?” 白无常只觉得心里有点不舒坦——看着个熟识的面貌,而找不到那点看惯了的神气。 已经太久了,在魔宗救了魔宗修,给他渡了魂力后,她就只剩一点意识,勉强入了轮回,在人间几世波折……经历了太多太多,好久没有见到冥王了,那么长的时间,让白无常都有写忘记了,对冥王的面孔都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突然,回过头去,就看到小迪的脸笼罩在苍茫的白色里,她也在好奇地大量着白无常和黑无常,眼睛惊人的亮,仿佛要将周遭的黑雾都散去似的。 “你……长得好面熟?”黑无常拿着夺魂链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小迪的眼神先是疑惑,接着是莫大的惊喜,最后一怔,他叹了口气,眼中尽显失落和自嘲,渐渐收紧五指,一串困着恶鬼的珠链被他扭曲地捏在掌中,丝线受不住力道,啪的一声崩断了。 霸伏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滚落在地的珠子捡起来,嘴里还埋怨道:“小黑,你干嘛呀,万一这些恶鬼跑了怎么办?那你们不是白抓了?” 这时,忽见远处传来声响,寻声望去,就见孟婆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她那白发苍苍的头在和小迪对视后,连点了几点,又把拐杖在地上戳了两下,似乎在发什么暗号。 霸伏:“孟婆?” 孟婆没有理会霸伏,直接来到小迪面前,轻轻瞥了温旭阳一眼,对小迪说道:“我帮你找到了那群温家生人,他们现在都在奈何桥,请随我来。” 这是难得的好消息,来冥界好几天了,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现在终于有一件好事了,不得不让他们为之开心。 和孟婆来到奈何桥,终于见到了那几百号温家人,他们被神君骗后,进入藏经阁,没想到,竟然直接进了冥界,但因为身上都有神之血,所以一般鬼差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不然非法擅闯冥界者早就被那群恶鬼分食了。 温旭阳背着族长,族长依旧在昏睡,没有醒来。 温旭阳:“你们……” 见到族人那一刻,温旭阳百感交集,他滞住,呆着原地,仰视族人憔悴疲倦的面容,迷幻交织,百味泛起,一时凝噎无语。为什么……为什么一直说要一起守护神灵的他们,竟然背叛了神灵,从小,长辈们都在教育他,要守好神灵,为什么现在都变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的像小迪说的那样,他们被那群要伤害神君的修道者威逼利诱,被自己的私欲牵引,自私贪婪,才会想要对神灵动手? 两位守经人年纪大了,受了那么些天的折磨,身体渐渐不支,他们看见温旭阳走过来,只重重叹了口气。 大叔公:“小阳啊,我们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什么意思,什么叫好好保重? 刚把族长放下,温旭阳紧皱眉头,他发现,那群族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是怎么的奇怪呢,总之就是那种极其复杂:带着深沉的希望寄托,无声无语,还带着淡淡的落寞我。温旭阳看得很清楚,那时,他们的眼睛都异常的黑,听小迪解释说,来冥界待久了,眼睛都会比在人间黑多了,黑得深沉、宁静;却也黑得单一、纯净。 温旭阳:“什么意思?什么叫保重?” 二叔公:“我们要喝孟婆汤了,要离开了,你好好照顾那些没有进藏经阁的孩子,他们都还小,也是我们温家最后的希望了。” 那时,温旭阳才知道,原来小迪口中“他们进了藏经阁也就相当于进冥界”这句话的意思,那就是说,其实他眼前的族人都已经不在了,就只有他是个生人。 小迪拍了下温旭阳的肩膀,然后极不自然地向温旭阳一笑,“和他们做个道别吧,是时候了。” 温旭阳不敢置信地看向小迪:“你不是说他们没事吗,为什么都死了?” 温旭阳背对着所有在场的族人,随着小迪的沉默不语,他眼中的不敢置信和震惊逐渐失去了锐气,他默默地望着小迪,眼底一片寂然,看不出任何的凄怆和悲哀。 “无论谁死了,都得和我这孟婆汤,过奈何桥,去往生池!” 孟婆悠悠然开口,开始搅拌着那一大缸孟婆汤,她的声音带着特殊的魔力,她一说话,那群等候要入轮回的亡魂,内心深处的痛苦与忧伤会随之减半,各个面色露出释然之笑,就像在凡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释怀了。 那群温家亡魂突然排起了队,井然有序,仿佛事先排练好的一样,没有拥挤,没有争吵,也没有谁再说话,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小迪把手里的一个小瓶递给温旭阳,这是解噬睡蛊虫的一种药,被下蛊者,会整天陷入昏睡中,困得无法自拔,“温旭阳,把这个给族长吃下,她就会醒了。” 温旭阳很快就给族长喝下了药,药效也很快,每过一会儿,族长就醒了。 孟婆再次开口,“喝下孟婆汤,一起入轮回吧。” 听到声音,族长缓缓从温旭阳怀里走出来,也像其他亡魂一样排起了队,就等着喝孟婆汤了。 …… 就这样,看着所有温家亡魂喝下孟婆汤,看着他们忘却陈年往事,不过是区区数秒时间,从前的日子却遥远模糊得像另一个世间,记忆都似有若无,所有一切都变得无从寻觅……温旭阳站在那,没有丝毫举动,就这样看着,看着最后一个温家亡魂离开。 小迪一直陪着他,而黑白无常和霸伏离开了好久,听小迪说,他们都去找十殿阎王了,希望他们出面制止冥界的暴乱。 小迪:“温旭阳,你好点了吗?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我以为他们和你一样都是以生人的形式进了冥界……不过重点是,那些没进藏经阁的温家孩子,现在已经在福利院了,也算是万幸,还好穆宁川旭没有下死手!” 温旭阳:“不该是这样的,我总觉得不对劲。” 小迪:“哪不对劲?” 温旭阳步步走进黄泉深处,一步,两步,三四步……步伐从容得很,速度既不快也不慢,就跟闲庭信步一般,看不出他多大的悲伤,这样的温旭阳让身后跟着的小迪感到奇怪。 只见十数步间便已走到了曼珠沙华深处,那里光线很暗,若躺下去,谁都难以发现,却始终不曾听到温旭阳再次出言,小迪的心不由地便微微有些子抽紧了起来,觉得温旭阳有些奇怪,不会是伤心过头,傻了吧? “你没事吧?” 花丛里,听见温旭阳喘着粗气,不久后,他坐起来,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管我。” 这时,霸伏回来,阴沉着脸,见到小迪那一刻,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豪豪没死,他回来了,现在就在幽冥之境,还把亓乌重新抓了起来。” 没死……还好没死! 小迪松了一口气,她冷静地盯着霸伏看,“这次,你不能再那么冲动了,如果你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就赶紧回人间,不要再跟着我。” “我没有……我那是……” 另一边,刚回到幽冥的豪豪,站在亓乌面前,被困在的冥兽并不屈服各种折磨,每次豪豪看它,它那双墨绿色的兽瞳顿时变得阴森愤怒无比,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仰头发出不甘心的低吼。 “亓乌,我还得感谢你,这几天参与冥界暴乱,帮我杀了那么多的鬼怪!” 站在豪豪身后的恶鬼阴笑几声,恭敬地低头赔笑着,“尊者,你真是法力无边,早就猜到那蠢猫会大闹一场,这下好了,该死的都死了,也让那群不服管教的蠢货们都知道,没有尊者的约束,整个冥界都会方寸大乱,不得安宁!” 囚牢里,亓乌压着嗓子低吼,“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你们简直丧心病狂!” 恶鬼:“丧心病狂?这几天,你们手里死了多少怨鬼,你们冥兽又趁乱吃了多少新来的亡魂,亓乌,你以为你还干净吗?” 304章 站在豪豪身后的恶鬼阴笑几声,恭敬地低头赔笑着,“尊者,你真是法力无边,早就猜到那蠢猫会大闹一场,这下好了,该死的都死了,也让那群不服管教的蠢货们都知道,没有尊者的约束,整个冥界都会方寸大乱,不得安宁!” 囚牢里,亓乌压着嗓子低吼,“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你们简直丧心病狂!” 恶鬼:“丧心病狂?这几天,你们手里死了多少怨鬼,你们冥兽又趁乱吃了多少新来的亡魂,亓乌,你以为你还干净吗?” 原来,一切都是豪豪的计谋,他很清楚,自己突然出现在冥界,并称霸一方,那群冥界的老鬼,自然对他这个新的幽冥之主心生不服,但经过霸伏这件事,之后让劫后余生的鬼怪知道豪豪存在的必要性,和那群冥界所谓的霸主——十殿阎王、孟婆、判官……他们的不作为,让这次的冥界几乎死伤大半,而豪豪及时出现,制止了这种暴乱,之后让他更得人心。 自从知道霸伏回到冥界,豪豪早已就开始了这个计划,他知道霸伏性情鲁莽,和亓乌又是多年的好友,见到亓乌受罪,定然会冒险要救他出来,会在幽冥大战一场。 豪豪也猜得到,那群刚被放出来恶鬼和冥兽积怨已深,刚出来,肯定愤怒不以,想要报复,想着要解决掉跟随豪豪的那些鬼怪,到时定然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豪豪:“亓乌,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忠于我,第二,和冥兽先王一样的死无葬身之地!” 一提到自己的爸爸,亓乌就痛不欲生,明知自己的爸爸被奸贼所害,但却没有能力去报仇,这种痛这种哀怨是一直深入肝肠,刺入骨髓,疼得五脏六腑都扭曲了。 亓乌:“啊吼吼!” 冥兽之王一声吼,龇着獠牙,狰狞凶暴,吼出的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所有人站在它面前,都显得渺小不已,所有冥兽都为之心悸。 豪豪两侧的厉鬼看来豪豪一眼,只见豪豪闭眼沉思,就像就思考着什么,他们立刻心会神领,厉鬼们对视一眼,接着默契地把手中的梭形法器一转,放出无数坚韧白骨缠绕,白骨变成一束长鞭,凌厉往亓乌一抽,鞭气伤及冥兽,使得冥兽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陈年的疮痂,又被揭起撕开,下面的伤口却从未愈合好,沤出了不少脓血。 钻心刺骨的剧痛,让冥兽之王发出低沉压抑的沉吟,“啊吼吼吼吼吼……”,虽然它在极力掩饰,不想发出声音,但锥心的痛让亓乌连连颤抖,它再也支撑不住,耷拉着脑袋倒在地上,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没有。 看到这场景,旁边那群冥兽连连撞击囚笼不断暴怒嘶吼,被激怒的巨兽们几乎一起陷入了疯狂,在天际惊雷不断炸响的同时,这些发狂不已的冥兽们通体泛起了青光,一次又一次地撞向了这片困著它们的巨大光墙。 突然,幽冥上空风雨狂啸,彷佛九天之上,也有雷神愤怒嘶吼!那阵阵突然来袭的巨雷,每一下都彷佛震动了幽冥,震动了整个冥界! 厉鬼们慌了,连忙看向豪豪,心里都犯着杵,不知道是不是天神发怒,要惩罚幽冥了? 豪豪终于睁开眼,缓慢扬起右手,手掌间黑雾缭绕,黑雾里若隐若现出现些骷髅头,那些骷髅头正凶恶地看着那群发狂的冥兽。 此时,豪豪的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极其不易察觉的气体,看上去就像笼罩在淡淡的黑色烟雾里一样。随着他步步走过,靠近那群嘶吼发狂的冥兽,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潮湿的漆黑脚印,然而暴露在空气中很快就变干,不一会儿,便已消失不见。 豪豪:“我给了你们太多的时间……该死!” 说话间,黑雾里的骷髅头已经袭向那群冥兽,骷髅头还发出阵阵阴森可怖的嬉笑声,脑袋上嵌着翠绿色的眼珠,瞬间,整个囚笼都笼罩在阴森森的气息中,阴风阵阵吹着,鬼叫声连成一片…… 也就那么一刹那,冥兽的惨叫声和嘶吼声震耳欲聋,它们惊恐、愤怒,想要逃离此地,远离那些森然惨笑的骷髅头……但骷髅头无形无影,似真似假,若是拍打他们,只会打到空气,就好像骷髅头只是幻觉,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但是一旦粘上冥兽的身体,就会疯狂吸取它们的鲜血!瞬间厮杀声、咆哮声,响彻整个幽冥之境,回音不绝于耳。 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的亓乌,虽然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但意识也算清醒,它可以想象出它的子民遭遇了什么,但它毫无办法,只能任人宰割。 那时,亓乌的心似被捅了一个窟窿一般,倏地疼痛无比,它恨,恨自己的不够强大,恨自己竟然连一个幼年魔煞都对付不了,无力的压迫感和无尽的绝望,好似积攒了千千万万个岁月,由最初的一点一点的仇恨和埋怨,到长久的麻木和无力,以及最后哀恸和无助缓缓地扩散开,不知不觉中那种无助和痛楚已经沁入到五脏六腑,最后仿佛整颗心都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血窟窿,乃至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亓乌,怎么?还不服气?还打算和尊者斗下去?自不量力!”一旁的厉鬼阴沉着脸,眼睛顿时没了眼白,漆黑一片,阴森森的,让看者不禁毛骨悚然。 “这畜生真是不知死活,都死到临头的,还犟着,也不知道是骨头太硬还是没脑子呢?啊啊哈哈哈哈,真是愚蠢至极!” “堂堂冥兽之王却只能带着自己的子民走入灭亡,真是笑死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恶鬼们发出一声声咒骂和嘲笑,刻骨的怨毒,如酒一般,越酿越陈,一时之间,周围被关着的鬼差和不服约束的鬼怪们各个面露凶色,原本他们刚和冥兽打过一场,彼此间已经生了嫌隙,这会儿却莫名地想要从牢笼中冲出去对付那几个嚣张的恶鬼,也不是想帮冥兽,就是对那群豪豪的狗腿们很不屑。 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幻想,奢望,在期待冥王早点回来,回来拯救他们,清洗这帮冥界的败类。 虽然很气愤,但他们也只能干瞪眼,因为被关了那么久,他们知道一碰到那些囚笼里的光幕就会立刻被弹开,被灼烧,之后,灼烧感迅速遍及全身,肆意地灼烧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最难受的是喉咙,仿佛有一个火球儿在那里上下跳动,干涩难忍。 所以,他们对那光幕已经有阴影了,都不敢再去接近光幕,能躲多远有多远。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被光幕灼烧是什么感觉,直到现在他们还很清楚地记得,那种感觉:就如同五脏六腑皆被毒药腐蚀了一般,从寸寸骨节,到丝丝毛发,全身上下,都在被剧烈灼烧…… “冥王不会放过你们的,冥王就要回来了。” “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你们都要入地狱!”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魔煞,冥王不会放过你的,天神不会宽恕你的,你的下场比我们还惨——” 刚回到殿堂的豪豪对这些咒骂声已经习惯了,和以往不同,这次的他并没有让厉鬼们去惩罚那群不服管教的鬼怪,只是默默地盯着手里的照片出神,那照片是老白拍的,照片里:阿魇依旧坐在窗边饮茶,而小迪则抱着豪豪坐在阿魇旁边喝奶茶,看起来其乐融融,岁月静好。 不管红尘繁华、时光荏苒,天地在豪豪的眼中,唯有世界的那一角! 另一边,小迪蹑手蹑脚地来到孟婆旁边,想着不被孟婆发现,可孟婆何其聪明,这点小动作怎么能瞒住她的眼睛。 孟婆:“你要做什么?” 小迪觉得无趣,摆摆手,“孟婆,我想借一点你的……汤。” 孟婆厉声呵斥:“不行!” 小迪:“为什么?” 孟婆白了她一眼,“孟婆汤在前年前早有规定,只能给要去投胎的鬼喝!” 小迪就知道孟婆会这样说,她原本先偷偷混入鬼群中偷个一勺半勺的,可谁知道,竟然刚进去就被发现了。 着让她不禁有些失落,可她必须要拿到孟婆汤,这可是她的计划之一,没有孟婆汤就没有办法对付阎王了。 正苦恼着,只见温旭阳走过来了,他凑近耳朵,小声对小迪说,“我看见了一只狐狸长得可漂亮了,我数了一下,竟然有九条尾巴。” “什么!震惊!”小迪惊讶不已,嘴巴张得老大,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温旭阳:“我去,真的太神奇了,九尾狐诶,神话故事里的神兽诶,我今天竟然看见了。” 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的孟婆眉头不由地紧锁,心中不安,她可记得这万世里,就一只九尾狐,那家伙儿每来一次黄泉,都要胡闹一番,不是偷几碗孟婆汤就潇洒离去,就是和混入投胎队伍来个躲猫猫,或是假扮看守往生池的鬼差……反正要多无聊有多无聊,要多可气有多可气,每次一来,就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305章 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的孟婆眉头不由地紧锁,心中不安,她可记得这万世里,就一只九尾狐,那家伙儿每来一次黄泉,都要胡闹一番,不是偷几碗孟婆汤就潇洒离去,就是和混入投胎队伍来个躲猫猫,或是假扮看守往生池的鬼差……反正要多无聊有多无聊,要多可气有多可气,每次一来,就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孟婆心里犯着嘀咕,心想:不会是真的吧,那么久不来,这次不会是真的来吧? 孟婆心急如焚,表面虽然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但思绪已经漂到九霄云外了。 一个要去投胎的鬼好奇地看着孟婆汤,但见那孟婆似乎有心事,硬是用勺子搅了好久的汤,来回转圈,就是不打算停下来。 某位着急要投胎的鬼:“孟婆,这汤,还喝不喝了?” 听到这个声音,孟婆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胡乱盛了满满一碗给那只鬼,“喝,多喝点。” 鬼群外,小迪依旧和温旭阳聊得热火,说着说着,温旭阳还不时地比划起来,一脸向往,说那九条尾巴是何等风光无限。 小迪兴奋地拍拍手,“哇,好厉害,我们去看看吧。” 温旭阳:“好啊。” 刚说完,那两人一拍即合,就高高兴兴地去看传说中的九尾狐了。 待他们远去,只依稀看到背影,孟婆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大手一挥,对底下等候的群鬼说道:“今天暂时修业,各位请回吧。” “切~” 群鬼不断发出牢骚,等了那么久,终于要排到了,就要入轮回,可是孟婆竟然要修业?但没办法,他们也打不过,只能满腹牢骚、不情不愿地离开。 孟婆焦急地看着小迪和温旭阳消失的方向,急忙吩咐守在一旁的鬼差,“你们看着,我去去就回。” 鬼差:“是。” 等孟婆走后,奈何桥上渐渐升起丝丝迷雾,迷雾不知从何而来,只见涌起一缕缕一团团淡灰色的轻纱,不停地飘渺,不停地加重它的色彩。 一旁守着奈何桥的鬼差也快要看不清路了,虽心生疑惑,但也不敢贸然行事,只能紧紧盯着奈何桥,怕有贼人突然闯入。 迷雾重重,这时没有一丝风,浓雾像凝固了一样,包裹着一切,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界,毫不夸张,鬼差们只能更加警惕地观察四周,用耳朵聆听四方,注意这附近的动静。 过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异动,除了那些不知来源的迷雾,就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了。 鬼差们逐渐放松了警惕,觉得自己是虚惊一场,还打开起玩笑来,“冥界向来雾大,今日却是不同寻常,竟能迷了我们的眼,呵呵呵。” 再过一会儿,雾散了,他们看向孟婆汤,孟婆汤没有任何异常,当然,满满一缸的汤,就算被谁取走一二勺,也是看不出来的。 另一边,孟婆看着地上那一团白毛,心都要跳出来了,脑海里立刻蹦出了一个名字——白然,这种结果让她的心脏几乎漏跳了几拍。 “不,竟然真的是他,他不是去云游四海了吗?怎么又来冥界了!” 远处,正悄悄躲起来的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无声离开,离开时,还不停得意忘形偷笑,表情是出奇的一致,皆是猥琐。 霸伏:“小迪,慢点。” 小迪:“我知道。” 温旭阳:“我竟然骗人了,良心好过意不去,神君说,欺骗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小迪摇头:“不,孟婆不是人,所以不算‘骗人’。” 温旭阳:“……” 出了黄泉,他们纷纷好奇地看着霸伏手里的那瓶孟婆汤。 霸伏那是一脸得意,他下的迷雾,也是他亲自去偷的孟婆汤,那一连串的行为,可谓是“漂亮”,神不知鬼不觉就完成了小迪交代的任务。 小迪:“所以,现在还是要你去完成,” 霸伏:“嗯嗯,这没问题,不过你故意放在曼珠沙华的狐狸毛能瞒过孟婆的眼睛吗?不会被她发现吧?” 霸伏知道孟婆很害怕老白,所以故意和小迪设的局,为了效果逼真,为了更好地把孟婆引开,好偷取一些孟婆汤,所以还弄来了狐狸毛,企图以假乱真。 不过霸伏不知道的是,那狐狸毛真的是老白的毛。 小迪笑出声,“你就知道这毛一定是假的?” 温旭阳在一旁看得火热,但插不上嘴,只好默默转过身——放风。 霸伏:“当然是假啊,你知不知道九尾狐的狐毛有多珍贵,那老白可是这万世唯一一只天生地养的九尾狐,生来便是神,便是万众瞩目的九尾狐,他的狐毛也是集万千天地灵气所长所生,胜过世间所有的灵丹妙药!若得到一根,就算是极其普通的一根新毛,那至少也能涨千年修为,厉害得很!” “我去!” 小迪倒吸一口凉气,血压立马就高了起来,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在霸伏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 温旭阳看情况不对劲,连忙问道:“没事吧,不舒服吗?” “我、没、事!” 千年道行! 这听得小迪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想当初老白在她生日那天,说要用自己的狐狸毛给她织成一件羽衣,但她拒绝,嫌土,那时候她还表示自己只要了老白的签名照,拿去卖!啊啊啊啊! 怪不得阿魇听到她说要签名照时,一直在憋笑,老白也是,一脸很恨铁不成钢!但是就是没有谁和她说羽毛的重要性! 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傻子嘛?小迪杀自己的心都有了,不仅如此,在老白送了荷包给她,里面都是狐狸毛,表达新年祝愿时,她还满脸嫌弃。更可怕的是,今天为了吸引孟婆离开奈何桥,她竟然把荷包里的狐狸毛都撒了,丢了…… 霸伏:“小迪,小迪,你没事吧,怎么脸都青了!” 温旭阳:“你先坐下,好好休息,没什么事吧?” “……” 话说,冥王离开后,生死簿原先是交给黑无常打理,可自从黑无常犯了错,被关进无尽炼狱后,生死簿就轮番由十殿阎王管理。 但是没了黑无常,无人统领鬼差勾魂,在孟婆的求情下,十殿阎王才放了那黑无常,不过虽然黑无常回来了,还和十殿阎王提过要拿回生死簿,可阎王们本就不打算把生死簿还给他打理,这事也只能作罢。所以生死簿,至今还是十殿阎王轮番管理。 这会儿,正好轮到二殿阎王掌管生死簿——楚江王,三月初一日诞辰,司掌活大地狱,又名寒冰地狱,还另设十六小地狱,是众恶鬼极其害怕的地方。 凡在阳间伤人肢体、奸盗杀生,罪恶滔天者,皆推入寒冰地狱受刑,另发入到十六小狱受苦,满期转解第三殿,加刑发狱,受苦受难。 一条黄泉,十万幽魂,整个地狱里都仿似回荡着无数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低沉,尾音却一声比一声凄怆,甚至绝望……这就是寒冰地狱的日常,到处都充满着暴戾和残忍。 霸伏把孟婆汤放进衣兜里,修长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拓气,好像十殿阎罗都不放在眼里似的,在那诡异大笑,“啊哈,我来了,楚江王,你也有今天。” 看到霸伏恢复了以为的不要脸的憨气,小迪终于放心了,她还担心霸伏因为前几天的幽冥事件太过自责,太过难受呢,没想到心情竟然恢复得那么好,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霸伏:“小迪,你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一定帮你把生死簿拿回来。” 小迪:“嗯。” 寒冰地狱里,楚江王短脸阔口,面如金纸,长相是不怎么好看的,两眼又圆又大,绿黝黝发出凶光,一看谁,谁都会被吓一跳。那鼻孔还朝天,凹将下去,平日里看着就不好惹,尤其是那一张阔嘴宽有三寸,笑起来更渗人。 只见那楚江王头戴冠,身着长袍,左手持笏,站在那无聊看着那群新来的恶鬼,悠悠说着,“你们前几日参加了幽冥的暴乱,也是厉害啊,真是不怕死的。” 恶鬼纷纷下跪求饶,说着自己是被逼迫之类的话语,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楚江王可不管那么多,他只记得一个真理:做了恶事,就是恶人,死了便是恶鬼!哪里什么的冤不冤?错就是错,恶便是恶! “用刑!” “是。” 又是一如既往的惨叫连连,一如既往地坐着无谓的挣扎,一切都是毫无意义又无趣。 “阎王,我是无辜的,我是被冤枉的。” “不要啊,我是被冤枉的。” “我没有作恶,我没有作恶……” 幽暗的空旷里,没有一丝风,一张巨大的网闪着妖异的光芒盛开在那群恶鬼的脚下,把他们困在里面,然后地上伸出的一双双枯手,凶狠而急切地要那把他们就此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时,一个鬼差突然来来报,“启禀阎王,霸伏求见。” 楚江王:“霸伏?他来干嘛?” 鬼差一:“他可能是来没事来看看。” 鬼差二:“也许是和这次的幽冥暴乱有关?” 楚江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让他进来。” 306章 啊哈哈,楚江兄,好久不见啊。”还没见人呢,就听见霸伏爽朗的声音,先闻其声未见其人,其余恶鬼一看,便知那霸伏在冥界地位不低,不说和阎王平起平坐,至少阎王要卖他三分面子。 楚江王上下大量着大步走上前的霸伏,心中疑惑:他不是和阎罗王大吵一架后就离开冥界,还发誓若冥王不回来,就再也不会冥界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冥界也没回来啊? 前几日的幽冥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冥界都知道是霸伏放出的幽冥囚犯,才让冥界差点惨遭血洗,犯了这么大罪,他竟然还厚着脸皮来整日笑嘻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江王一向不喜欢霸伏,冥王在的时候,他对霸伏一直礼让三分,虽然没有其他霸主的阿谀奉承,但也小心翼翼地对待他,毕竟他是冥王养大的宠物,茶吉尼天平日里最宠他,也导致霸伏从小没心没肺。 冥王还经常很高兴地说,自己养的灵猫天生就是一张笑脸,一副笑相,最讨她欢心。就好像无论什么难过,都不会放在心上,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都能开开心心。没有心机没心没肺。 可楚江王也是看得清楚,自从冥王离开后,霸伏从一个大大咧咧天真活泼的阳光少年变成了一个易爆易怒疯疯癫癫的“傻子”,不知道是流露出来的东西少了隐藏的就深了还是别的什么,渐渐地,楚江王竟也觉得霸伏开始工于心计了,眼神里鲜有清澈本色。 楚江王:“你来干嘛?莫不是来领罪?” 他和其他阎王不一样,在其他阎王眼里,霸伏还是个没脑子、还爱发脾气的傻猫,但在楚江王眼里,恰恰相反,他觉得霸伏变了,至少他现在觉得霸伏很可怕,就好像是那种明明能看穿一切,却总是喜欢扮猪吃老虎。冥界众鬼总是霸伏很平易近人,但楚江王觉得霸伏是个“笑面虎”,虚假的很。 霸伏:“楚江兄弟,我是来和你喝酒的。” 楚江王:“喝酒……你疯了?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到把酒言欢的境界了?你十几年前还在我在寒冰地狱闹过一场,所以我们俩应该关系不怎么样。” 霸伏提着一壶酒到楚江王面前,赔笑着,“所以,我这不是来赔礼道谦了吗?” 道歉? 楚江王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有生之年,竟然可以听见霸伏道歉? 他一脸不可置信,微微提了下巴,眉头紧蹙,盯着霸伏的脸看了好久,然后急忙招呼一旁的鬼差过来,问他们,“这霸伏脑子是不是在幽冥那里被撞坏了?” 鬼差一:“看起来是不太正常,好像傻了。” 鬼差二也附和道:“回冥王的话,小鬼也觉得他今天很奇怪,没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倒像是是在幽冥闯祸后,开始惺惺作态寻找帮助来了。” 殿堂下,霸伏提着酒壶的手微微抓紧,刚想发火,但又止住了,依然在微笑。 还把酒壶放在桌上,给楚江王斟上酒。斟完酒,眼睛动了一动,就往外走,捎带脚儿踩了刚才说错话的两鬼差几脚。蒙了怒气的眼睛从他们的脸上转过,看到两鬼差疼得脸色扭曲,他居然没有看到般忽略过去,一脸傲气。 楚江王狐疑地看桌前那杯满当当的酒,虽然心有疑惑,但也不能不喝,当着那么多鬼怪的面,要是不喝,岂不是让他们看笑话,让他们嘲笑他怂了?那可不行! 想到这,楚江王一手托着酒碗,一手拿着他的笏,似笑非笑地看着霸伏,“这,只是我们冥界守护神霸伏的赔罪酒,本王先饮为敬!” 四周顶端的火苗像一块硕大无比的宝石,将楚江王的五官映照得如一尊可怕至极的恶魔的。万众瞩目中,他站在高台之上,高高地举起酒碗似乎觉得说什么都多余,于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继而大笑起来。 霸伏意味深长地轻笑,他知道楚江王一向好面子,当着那么多鬼的面请他喝酒,他不可能不喝,除非他有确凿证据证明这酒有问题,不然他要是不喝,回落个贪生怕死之命,这么好面子的楚江王铁定是要喝的。 霸伏:“楚江兄,好酒量!” 说罢,霸伏半支起身,伸出因激动而颤巍巍的白净手指,一把捏住了放在桌子一边的酒壶,再往酒杯中倒满酒,仰起脖子,直接往喉中灌去。 而众鬼一如既往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看见手持生死簿的楚江王高坐其上,脸色没有那么威严冷峻,开怀畅饮,他们终于松了口气,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了。看见楚江王心情好,寒冰地狱的鬼怪比谁都高兴;若是知道楚江王心情不好,他们比谁都害怕,整个寒冰地狱的鬼都会为之震动! …… 寒冰地狱城门前,两个一男一女身影鬼鬼祟祟地小心挪步,从远处看,就像两个不真实的影子,闪进了锈锈斑斑的墙院里。 听到里面传来糟乱的动静,他们的呼吸都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温旭阳想赶快离开这里,小迪却恋恋不舍,她的眼晴紧盯着里面,一边四下扫视,一边迈着小碎步疾行,想要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一边双眉紧锁,双唇紧绷,不敢发声。 “小~迪~” 温旭阳用着极小极小的声音说话,他想要提醒小迪别冲动,不想让她进去。 但是小迪根本没有听见,像个木头人似的,由自己的意志支撑着,一小步一小步朝寒冰地狱里移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寒冰地狱的守卫突然都离开了,很焦急地离开,这一发现,让小迪更紧张了,她猜得出来里面绝对出事了,而且极大可能和霸伏有关……万一他出事了,万一计划失败,万一楚江王大发雷霆……她想都不敢想,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只能进去一探究竟。 身后不得不跟着小迪到底温旭阳没走多远,他突然觉得正片大地都摇晃起来了,使他不得不又坐下来。他有些恐惧,这里毕竟是地狱啊,声音哑了,想叫喊小迪也听不见。他四下张望,再次起身,但天突然就黑了,眼前像蒙了一层黑纱,什么也看不见。 正当温旭阳害怕着,就听见小迪平静吐水的声音,“别怕,你身上有神之血,地狱这些鬼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你大可不必害怕他们。” 一直以来,温旭阳都以为自己胆子很大,但没想到,原来他那么怕鬼,他真的很怕鬼,虽然小迪一直告诉他,鬼怕神之血,虽然鬼不敢靠近他,但他还是很害怕。 “我……我知道了,我没事的,你先去看看的,不用等我。” “好,我先过去看看,你就呆在这,别乱跑。” “嗯。” 温旭阳什么都看不见,都小迪却看得很真切,在黑夜里如何视物,老白可是教过她的,刚好派上用场。 眼看四下无鬼,她胆子也大了起来,脚步也加快不少,往寒冰地狱的王殿跑去,一路上遇上无数被囚禁的恶鬼,皆在凄厉惨叫,那样绝望又痛苦,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撕心裂肺,仿佛穿透了心头,她不由地慢了下来,看向他们,发现他们无一不千疮百孔,被践踏得满目疮痍,伤痕累累。 这一切,冲击着她的视觉和内心,原来地狱是这番光景,仿佛产生于空白中的臆测,是眨眼之间的颤抖,宛若时值严冬将至,草木枯萎,一派死寂,唯有刺骨的凉意袭来,又怎个凄凉了得。 继续向前走,周围却不知何时响起阵阵恐怖的尖叫声、凄厉的骂诅声。 而她,却在那突然停下,泪眼忽然看向身后,然后发出世上最可怕凄历的叫声,不知怎的,心底深处突然疼得使她尖叫一声,呜咽变成凄惶的惨呼,泪水泉涌而出,却依旧一眼也不霎地望向身后,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一直与她共情。 “闭上眼。” 这是莱恩的声音,话音一落,眼睛那处传来暖意,原来是莱恩的手捂住她的眼睛。 莱恩手章下,她那双眼睛满是惊恐,就像看见了什么多可怕的东西,只能紧紧攥着莱恩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由于太过用力,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这时,远处的传来隆隆声似乎越来越响,之后又陷入一种令人沉重的寂静中,莱恩突然抬头望向遥远的地平线,然后微笑,嘴角总是含着一抹淡淡的笑,看起来很有礼貌。 之后,他的手指顺着小迪的脸颊缓缓划过,擦拭她脸上的泪,站在她背后,低头看瞅着她因极度伤心而痛苦扭曲的脸渐渐归于平静,又重新捂住她的眼。 指间温柔的压力在催促她猛地一怔,“莱恩?” 莱恩依然捂住她的眼睛,“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但你这次为什么那么冲动,对寒冰地狱一无所知就敢贸然闯进来……呵呵呵,早就听说冥王对那灵猫百般疼爱,果然不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入了很多次轮回,按理说,你不是她,但你对霸伏的关心和在乎也是一点未减。” 307章 安静下来后,小迪坐在一处破旧的台阶上,不时晃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刚才连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她已经不是她了,她成了另一个人,然后就好难过好难过…… 莱恩:“寒冰地狱的厉鬼都会摄人心魄,会与你共情,一旦你陷入其中,就会被她夺取身体,她想让你代替她困在寒冰地狱。” 见小迪不说话,还不时低头,莱恩觉得小迪怕了,他竟然觉得很开心,平常里,小迪比男人还男人,没想到今天还有小女人的一面啊。 正开心着,还想说几句骚话来表达内心的得意之情,就见小迪突然站起来,问道,“你看到霸伏了吗?他有事吗?” “他?没事,是楚江王有事,听说楚江王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要去奈何桥投胎,老吓人了。” 那就是说霸伏成功了? 敢于还是一脸愁容的小迪已经换上了欣慰的笑容,刚才与恶鬼共情时的离愁别绪已经在她脸上荡然无存。 “霸伏成功了,成了……” 莱恩摇头,叹息,“我有点无语,你和霸伏呆太久,智商也变低了……算了,不说了。” 小迪:“你说什么!莱恩,虽然你刚才救了我,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侮辱我。” 莱恩:“不说了,不好了,哈哈哈哈……” …… 寒冰地狱城门口,温旭阳坐在那,不敢有太多的举动,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静下心来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这时,他恍惚听见一些声音,那声音很轻,不仔细听的话,什么都听不见。 后来,这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近,他已经确认有谁正跑过来,而且很急,很慌乱,还有沉重的喘息声,因为什么都不见,不知道是谁来了,使得温旭阳整颗心都颤栗了,鬼知道这地狱里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他刚想挣扎着起身,摸黑离开,这时,肩膀传来沉重的力度,不知被谁拍了一下,额上瞬间冒出了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他害怕地想甩开那只手,就要逃走,就听见身后那位开口,“小迪呢?” 竟然是霸伏! 温旭阳松了口气,急忙擦拭额上的冷汗,用着哀怨的声音说道,“真是神出鬼没!” “嗯?此话何意?”霸伏自认为自己正大光明地跑过来,温旭阳是知道的啊,怎么还一副受惊不清的表情,之后,又突然想起温旭阳异界普通人,肯定在黑雾里辨不清事物,所以刚才肯定被吓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邪恶的想法突然萌生,他想趁着温旭阳什么都看不见,捉弄他一下。 霸伏一直不怎么喜欢温旭阳,要不是小迪爱多管闲事,他连理都不想理温旭阳——这个篡 308章 这一刻,冥兽一族原先所有的抵抗和骄傲成了最大的笑话,幽冥众鬼发出嘲讽大笑,无不都在讽刺他们。 濒死的亓乌,连说话都力气都没有了,用尽力气,也只能让嘴角动了动,却说不了话,只是默然抬眼,怔怔打量着困着自己的囚牢,除了那扇厚重石门之外,石室周围尽是石壁,无丝毫缝隙,但不隔音,耳边都是幽冥众鬼的嘲讽只声和冥兽们的求饶声,那些冰冷的石壁似乎也带有了几分残酷的嘲笑,冷冷注视着他,说他所有的坚持都是笑话。 豪豪没有多说什么,收起了玉如意,随意交代几句后,便离开了。 待豪豪离开,厉鬼们更加嚣张,恐吓那群冥兽,“有一个地方饿殍遍地——厉鬼地狱,那里有无尽的惨嚎和哀鸣,你们再不听见,尊者大人就通通把你们丢进去,让你们万劫不复的!” 看见那群冥兽害怕,一个个被吓得不敢说话,幽冥厉鬼就更嚣张得意了,嘲讽声不断。 殿堂中,豪豪并没有因为冥兽的求饶,而表现出一点兴奋,反倒在他眼底满是疲倦和嘲讽,他好像很累了,很累…… “尊者大人,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离开了吗?” “她?您是说那凡间来的女孩?” 豪豪没有再说话,不否认也不肯定。 旁边侍候豪豪的鬼怪们自然已经明白,豪豪口中所说的她是说,他们也看得出来这几日豪豪对小迪异于常人的关心和在意,但他们不知道小迪是何人,只能猜到他们之前应该关系极好。 “尊者大人,那女孩已经回去了,还有那只猫也跟着去凡间了。” 豪豪:“那就好。” 鬼:“只是……” 豪豪:“说。” 鬼:“您为什么要插手温家一事,那篡改生死簿的温家一行百人,都是以生人的形式入了冥府,您为何要对他们出手,杀了他们?这是可是孟婆管的,我们为什么要帮孟婆?” 豪豪发出一声冷笑,没有回答,随后,便见他打了个响指,虚空中出现一个有漂浮着无数具腐尸的八千丈血莲花池,池上覆盖着些清冷的白露,周围皆是一些鬼火在飘荡,一个个巨大的黑色魅影也入其中,不停挣扎,却逃不开莲花池,困在那里生不如死。 地狱的八千丈血莲花池灌满了厉鬼,腐肉散发出恶臭,他们在血海中嘶吼,哀怨!看见豪豪出现,便发出一声声惊叫,挣扎着起身逃命,想要向豪豪求饶,可莲花池中突然伸出很多魑魅魍魉的黑影,他们把那几个欲要逃跑的恶鬼拽扯得扑倒到了地上,然后拉回池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恶鬼的嘶吼声和求饶声,响起无数凄厉的鬼哭…… 309章 不一会儿,那阵风停了,定定站在那的狐媚儿头发有些凌乱,她半闭着眼,似乎被风沙迷了眼,眼睛有点发红,又似被呛到了,不停咳嗽。 狐战天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怪异的风,心中不解,“这就是风灵?” “咳咳咳……”狐媚儿轻咳几声,还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发丝,用着很平静的语气,对着那在圣火殿“肆意横行”的小龙卷风说着,“你悠着点,别把圣火吹灭了。” “放心。”风灵突然开口。 下一秒,小龙卷风冲向圣火,...... “到了,你想我了?”韩一辰原本是想这么发过去,可是后来想想还是把最后四个字给删了。 几乎是在连云将所有套装穿戴整齐的那一刻,在场将近五千位锻造师同时感受到天地之间有了变化一般。无一例外,五千多人几乎是同时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要掉到低声。 许多的贵族听到了莫卡鲁宾所的话,瞬间就激动起来了,贵族的爵位一般情况下是很难获得的,所以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们都激动起来了,万一获得一个更好的爵位,那么家族肯定会有很大的发展的。 听他这么说,林克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娱乐项目可以招待弗伦的。 “因为我本来就要死了……,这传承总不能便宜外人…”老毒神面色普通,看不出任何变化。 他想要吸引游客,而且有要给游客一个良好的口碑。农场就必须有自己的特色。 藤蔓突然疯狂起来,一根根包含着各种属性的藤蔓,再次缠绕夔牛身躯之上。 时光倒流回五年前,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骄阳炙烤着柏油马路,再怎么喧闹的知了声也压盖不住从体育场上传来观众阵阵的欢呼声。 斗气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习的,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学习,不然的话,就算是平民学习了这些斗气,他们也很男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力!”托米听他那么说。有点狡猾地说。 摊上个傲娇boss,你要帮他制造机会谈恋爱,还要在助攻的时候有眼色,真难。 虽然太子李承乾的心中很是委屈,可是好好想想秦子川说的话,真的太有道理了。 魏思娴点点头,对胡敏摆摆手:“等我下,我打一个电话,让大家稍等。”胡敏离开之后,魏思娴给暮云琛放了消息告诉他自己会晚些回去之后,换下自己的正装出了门。 导演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正好开机仪式过去了,化妆师什么的也都在,索性就让化妆师将几个主要演员的妆画好,趁着这个时间,将定妆照拍起来。 如今秦子川可是朝中绝无仅有的大红人,谁人不知他北唐王如今在朝中的权势? 我会率领独立旅坦克装甲部队,机动出击,配合守军消灭所有潜入南京的日军袭击部队。 “那灵器好还是法器好?”袁崇左继续问道,似乎对于恶三的话有点想法。 后面跟进的三营也遭到了毁灭性的火力打击,在二营全军覆没后,转眼间便也连续倒下了近百人。 战胡看着这写年轻人陷入沉思,心中还是比较赞赏,这一些年轻人,就算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得冲击,至少也能够在这个世界之中,拥有自己的地位。 林少卿苦笑着摆手说道:“这事儿有一大半责任在我,当时我太年轻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两家人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我以为大不了我回家挨一顿家法,谁知道最后闹得一地鸡毛? 310章 胡媚儿按照风神给的指示,七绕八拐,来到黑凤林后面那个很深山洞,天还没亮,清冷的月色穿过山洞顶端,就变成一束一束的从洞顶照射下来。 正中央,立着一棵古树,一棵高大挺拨的菩提树立在那,看着仿佛直耸云霄,像一杆旗。展开双臂去抱,才抱得住树干的一半。 狐战天:“就是它,扶桑树!” 狐媚儿抬头望着那滑滑溜溜的又粗又高的树干,听着树叶在半空中哗啦啦响,然后低头看着满地的落叶,树叶皆是枯黄的,被风刮落在地,而后,时起时落,还沙沙作响! 原来这就是扶桑树,那片偷偷跟着灵石下凡的扶桑花瓣。 古书里,对扶桑神木的描写都是满树枯黄,带着沧桑带着孤独,给人马上就要全部凋零的错觉。今日一见,果然一样,满目枯黄,一片肃条,到处流淌着荒凉无助的感觉!外面的秋天未到,可这里已然已是秋季。 那些或金黄或缃黄的扶桑树叶以一种令人心碎的姿态缓缓跌落,无不在沉睡着飘零,看着,也会觉得凄凉,若是有伤春悲秋的人来了,都恨不得吟诗一首,聊表心意。 胡媚儿:“风神?你在吗?” 可,没有谁回应,放眼望去,只有树枝萧萧拂动,扶桑树真的长得极高,有些灰白的枝干直冲云宵,枯黄的叶子挂满枝头,反而更衬出了满目沉寂萧索。 狐媚儿:“风神?”。 她缓缓走近,影子淡淡地映在地面上,穿插在在树叶晃动的光影间时隐时现。 狐战天环顾四周,沉思片刻,继而伸出手抚摸了下树干,指尖突然传来的刺痛,看着那么平滑的树干,碰上去却像布满荆棘。手指上传来的刺痛,并未迫使赶紧他收回手,反倒让他有些兴奋,他扯了扯嘴角,在那偷笑。 狐战天:“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八尾灵狐的心了……” 狐媚儿:“什么?” 狐战天:“风是无形无影的,就算强如风神,也是难以幻化出实体,尤其下凡后,仙术受到限制,它必须依附菩提树,寄居在树上,吸取菩提树的神力,才能勉强变成人形……所以这树早已和风神合二为一,菩提树既是风神,风神也是菩提树!” 话音刚落,就突然传来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声,就像是风神在回应狐战天的话,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回应了。 狐媚儿:“风神,你还不打算出来吗?你不是想要我的心,你不出来我怎么给你?” 再次沉默良久,他们两对视一眼后,就停下来,好好观察这棵菩提树,徘徊几遍,也没能发现让菩提树有什么反应。 从远处看,只见地上铺满落叶,一片片金色的落叶安静地躺在地上,远远望去,大 311章 那明明就是林茴,和林茴长得一样啊,怎么可能不是林茴?到底怎么回事? 狐媚儿看着风师的背影 ,闹海中立刻满是那时第一次遇见林茴的时候,一行四人,大家吵吵闹闹,只有她喜欢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周围的人说笑,坐在那里,还一边温然而笑。 狐战天再一次说道:“来吧,不要浪费时间,把我的心取走。” 狐媚儿:“……” 可风师已经未起身动手挖心,只弯腰轻轻拨开土壤,掩盖那几朵野花,然后缓缓略过他们,停在石洞口,“二位,你们见不到师傅的,他宿虽然说要八尾灵狐的心,却没说过要杀生,高贵的神是不可以让污血亵渎的,请回吧。” 风师刚想离开,狐战天又把她叫住了,“什么意思,能不能有一说一,到底要不要!” 风师:“要,但师傅不杀生!” 要,但却不杀生? 这是什么逻辑?心没了,被挖了,怎么会不死呢? 狐战天刚伸出手,要拉住风师,却抓了个空,风师徒然消失不见,化作一缕清风,在袅袅的白雾见,一瞬间迷茫了狐战天和狐媚儿的眼,转瞬消散不见。 狐战天还维持着要抓住她的姿势,他只觉得风师消失的瞬间,手心有凉意袭过,风领上的绒毛也痒痒拂颈,天地间,犹如只余白茫茫的雾气。 许久后,他收起手,静静伫立,只觉寒风丝丝透骨,心头,涌起凉意。那一瞬间,脑海里竟然看见那么一个场景:菩提树下,风师倒在血泊里,一个男子手执佛珠,额间还印着一朵的红色灯花灵焰,那个男人淡淡地看着她的尸体,不悲不喜、无殇无情。 见狐战天不说话,狐媚儿以为他在生气,就想着和他解释解释,“也许,风师的意思,他们所说的‘心’,并不是单纯地要挖心,既然不能杀生,那肯定是另一种方式!” 沉默已久的狐战天答非所问,“她死了。” 狐媚儿:“什么?” 狐战天:“风师,我看见风师死了——不对,你说她原先叫林茴,那应该是林茴死了……” 瞧着狐战天神神叨叨,狐媚儿已经他中邪了,就不再和他辩解,不过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疑虑:林茴和风师到底什么情况? 回妖族圣地的路上,狐战天神情恍惚,尽在胡言乱语,一直说着,“我看见她死了,她死了,杀她的是一个额间有红色灯花灵焰的男人……但是她好像不恨他……她被杀了,她被命运抛弃了……” 不一会儿,有阵风吹过来,跟在狐媚儿身后一直喃喃自语的狐战天头发有些凌乱,迷离着眼,似乎被风沙迷了眼,眼睛有点发红。 现在狐族内忧外患,本就很危险,不能再出状况了。 312章 2@ “怎么才能共情?” “闭上眼。” 得到指示,狐媚儿缓慢闭上眼,她不知道风神所谓共情到底会给她带来什么,也不清楚怎样共情,但风神给狐族唤醒了圣火,所以她没有理由拒绝风神的任何要求,哪怕是要她的命。 风神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很平静地看着她,亦如尘埃落定喧嚣过后的平静,他也不着急共情,他在矛盾着,到底要不要共情。如果要,那从今往后,他就可能会像那个为情傻子所困的傻子蓝望那样,整天郁郁寡欢…… 他更怕自己像情蛊,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寄养在蓝望身上的情蛊是如何痛不欲生 直到现在,风神的脑子里,都还清晰地记得篮望温淡低醇的话语声响在耳边,记忆中,那是篮望第一次来菩提树找他。 大概一年前的一个早上,早早地风神就感受到了篮望的气息,惊喜地看过去,就发现篮望站在菩提树下,距离很近,几乎能感受到那具温热结实的躯体,他身上有股清冽的气息倏然笼罩。 那一瞬间,让风神一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现在的他不是真正的蓝望,他是老白种在篮望身上的情蛊,现在的他只是情蛊本身。 “蓝望都没来找过我……当然,经历了那么多次轮回,蓝望已经忘记我了,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一直在菩提树上……而你,竟然比他先知道。” 上一秒,还是神色清冷的“篮望”徒然笑了笑,他似乎看出来风神有些委屈的小心思,然后一只手摸着树干,就像在抚摸着风神的脑袋,再一放开,只见一张灿烂的笑容现在他脸上,然后噗嗤一笑,一张精致的脸上绽放出炫目的笑容。 “蓝望”在逗他开心,像逗小孩那样。 接着,风神就看见树下的“篮望”又低垂脑袋,看起来有些不开心,有些失落,风神看不见他的脸,只知道“篮望”就这样沉默了好久。前一分钟还在逗他开心的篮望,现在竟然又独自不开心起来。 风神:“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离开篮望的身体?” 篮望摇头,之后才缓慢抬起头,与树上那双眼睛对视,那张刚才还是失落幽怨的面容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和煦神情。 “我现在越来越分不清自己是蓝望还是情蛊本身了?我的理智告诉我,我是情蛊,我是寄住在这副身体里的情蛊,但我却发现越拉越奇怪,有时候,我不是我……” “你的意思,有时候,是真的蓝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是蓝望,谁是蛊毒,我现在很乱……” 怎么会这样?情蛊也会和身体的原主人共情吗?也会感受到原主人到情绪波动吗?如果是这样,确实会被身体的原 313章 因为这一次的不愉快,蓝望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直到半年前,他有些焦急地来找风神,并告诉风神,他看见一个很奇怪的男人来找林茴,而且明显林茴和他并不熟,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个男人额间有一个很奇怪的红胎记,像是红色火苗。 风神很清楚他说的是谁,但他没有明说,只是问蓝望,“那他说了什么?” 蓝望:“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很危险。” 风神:“也许,他是来帮林茴的。” 蓝望摇头,很坚定又焦急地说,“不,不可能,他的眼睛很奇怪,看向林茴时,没有一点善意,就像狩猎者看见猎物那般,即使光线如此黑暗,我还能看到一双眸子,如潜伏在丛林深处的妖兽,有着不容忽视的光。仿佛就在静待林茴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生吞活剥!” 蓝望越说越着急,中途,风神试图打断他,跟他说的话,但他完全听不进耳,火急火燎地说着自己的话,总是心事重重,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去,担忧着、害怕着。 看到他这般,风神打算告诉他实情,但又怕他知道之后接受不了,会出手影响事情的发展,所以就想先试探他。 “你还记得林茴改命的事吗?” “什么意思?他和林茴的改命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风神抿了下嘴,犹豫了很久,仍然没有太大反应。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有着挥之不去的感伤和担忧,他一直看着树下的蓝望,眼睛里闪着一个很亮的光点,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 蓝望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说啊。” 算了,告诉他吧,兴许他知道实情之后还能帮到林茴。终于下定决心,风神打算一五一十地和蓝望说一说整件事情的因果轮回。 “其实,林茴本是神宗里一个女仙,她因执著跟随神祖弟子弑,就偷偷下凡,也入了轮回……但是他们本是无缘的,月老被她感化,就送她一世情缘,才让她在人间几百年后,终于见到了弑的转世。” 听到这,蓝望后退了一步,就没再动,像块雕塑一样僵在原地,低垂脑袋,没有说话。 风神继续说道,“问题就是出在那一世里,谁都没有想到林茴竟是弑的情劫,也因为那一世,弑因情而亡,修为尽毁……要不是正好有人用长明灯为他重塑金身,润养魂灵,他就不在了,神祖唯一的弟子,协同伏羲保护人间的神灵也会就此陨落!但万幸,他回来了,他就是你见到的那位男子。” “可这和林茴有什么关系!她只是爱上一个人,难道就因为他是神的转世,所以喜欢他就是错吗?” 蓝望红着眼,几乎是吼出来的,风神可以清楚地看 314章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是情蛊,世人都说情蛊是假,情是假,意是假!可在我们身上,是真真切切地爱过,但好似总是只能背著你们,明明白白的将这份真诚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向你们交代得清清楚楚。”——篮望 原来,风神竟是把蓝望这话都记住了,连他自己都惊讶了。 “我们……这是共情了?” “嗯。” “那你刚才说地那些话,是在考验我?” “是啊,我倒想看看,你和我共情后,能不能感我所感,乐我所乐,伤我所伤——呃,看起来还不错,你好像很难过。”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风神是无情无殇,有跳出红尘之外的漠然吗?都说风、火、雷、电之类的神都好像一种接近大自然的无情,可他,竟也会这样孤寂不安? 狐媚儿强忍心中不适,她这段时间本就压力很重,这会儿还和风神共情,一下子感觉难受得更加压抑和沉痛,“我一直以为,风神您若草木山石,流风缺月,无情无殇。没想到,您竟会这么不开心?” 草木本无心,风月不关情。这看在外界的眼中,便成了破出红尘的仙家气质——心境的脱然,如那动听的佛语: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似水中清月,超然物外,生的绚烂,活得寂静。 可刚才风神那些话,却彻底颠覆了狐媚儿对这些神的印象,原来神也是拥有所有的喜怒哀乐,同样刻骨铭心,没有一丁点掺假,神与她一样,没法自欺欺人地轻轻放下,一样会命里笑暗里伤。 几日后,狐媚儿再次去黑风林里找到风神,她看见菩提树下还放着一把野花,哦,风师刚刚来过。 “为什么要选择共情呢?这样,不会活得很辛苦吗?” 风神笑了,“你觉得很奇怪?也是,我是风神啊,一生沉迷四处游玩,只有这几年才安定。你知道的,风其实是最无情的,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们有心我没有。” 什么?又在胡说什么? 还说自己无悲无喜,狐媚儿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风神就是一个很伤春悲秋的神,还非要在这装无心无情? 但,又听见风神说了这样一句话,“其实,林茴的心在我身上,我吞并了她的心。” “什么!” 狐媚儿差点反应不过来,她愣了愣,许久才回过神来:所以,这就是林茴性情大变的原因,才变得那么冷漠……那,现在伤春悲秋,还抑郁成疾的性情其实是林茴带给风神的?那这样的话,就太刺激了! “你是说,林茴的心在你身上,现在这样难受的人其实是真正的林茴,你有了她的心,所以感她所感?”说着,狐媚儿深吸一口气, 315章 有人在吗?” “在呢。” 这么多天了,总算来了客人,小迪兴奋地赶紧放下手里的奶茶,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但是见到来者那一刻,她不禁瞳孔放大——竟然是林茴。 但好像她并不认识小迪,也好似第一次来雅苑图书馆,还好奇地四处转悠,打量着屋里的各种装束。 “林茴,你最近还好吗?” 女孩淡淡地抬头看了小迪一眼,说着,“我叫风师,不是林茴。” 听到这个回答,小迪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林茴在开玩笑,还嬉笑着上前伸出手搭上林茴的肩膀,但很快被林茴像躲瘟疫那样推开,并冷漠地告诉小迪:她不喜欢与人太热情。 “我我……我是小迪啊,你在干什么玩笑?那么久不见了,你没有一点像我吗?你也不和我联系,我也找不到你。”说着,小迪还有些委屈地撅起,皱着眉心,不自觉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气,“我还去黑风林找过你,可是蓝望说你离开了,我想你肯定是回学校了,可是学校也找不到你……” 可眼前的女孩毫无反应,等小迪说完,她只定定地“哦”了一声,然后说着:“听明白了,可我不是她。” 这下,小迪终于发现不对劲,刚才还是满脸的嬉笑已经完全收敛了,是讶异地打量着林茴,微微蹙起眉,似乎很狐疑,很不可思议。 “你到底怎么了?” “不是我,而是你你要是真的想见你的朋友,你就去找她,而不是把我误认成她。” 短短的几句话,已经把风师冷漠和凉薄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一刻,小迪先是一愣,然后才确认她不是林茴,林茴那么一个脆弱敏感、事事为人着想的姑娘,是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小迪:“对不起,我认错了。” 风师也只轻“嗯”一声,就转身走进另一排书柜,很认真地在找着什么,但嘴上就是不说。 许久之后,风师突然开口,“你见过绿色的玫瑰吗?” 绿色?绿色的玫瑰? 小迪极速地在脑子里回想,待确认自己没有见过后,才道,“没有啊,而且绿色的玫瑰也不好看吧?哪个直男送女孩绿色的玫瑰啊啊啊啊哈哈哈……” 风师:“可我看见了,很美,而且是自然生长的,没有人工干预,自然而然生长在城市某个角落。” 那还真是新奇呢,竟然有绿色的玫瑰? 刚想问问风师,从哪见到绿色的玫瑰,她就又开口了,眼睛看向门外川流不息的人海,“就在那,我……听见那它在说话,很神奇。都说,雅苑图书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我以为这里也有会说话的绿色玫瑰花,没想到竟然没有,可惜了。” 说着,风师转身就要离开,没有 316章 死去的儿子 有人在吗?” “在呢。” 这么多天了,总算来了客人,小迪兴奋地赶紧放下手里的奶茶,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但是见到来者那一刻,她不禁瞳孔放大——竟然是林茴。 但好像她并不认识小迪,也好似第一次来雅苑图书馆,还好奇地四处转悠,打量着屋里的各种装束。 “林茴,你最近还好吗?” 女孩淡淡地抬头看了小迪一眼,说着,“我叫风师,不是林茴。” 听到这个回答,小迪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林茴在开玩笑,还嬉笑着上前伸出手搭上林茴的肩膀,但很快被林茴像躲瘟疫那样推开,并冷漠地告诉小迪:她不喜欢与人太热情。 “我我……我是小迪啊,你在干什么玩笑?那么久不见了,你没有一点像我吗?你也不和我联系,我也找不到你。”说着,小迪还有些委屈地撅起,皱着眉心,不自觉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气,“我还去黑风林找过你,可是蓝望说你离开了,我想你肯定是回学校了,可是学校也找不到你……” 可眼前的女孩毫无反应,等小迪说完,她只定定地“哦”了一声,然后说着:“听明白了,可我不是她。” 这下,小迪终于发现不对劲,刚才还是满脸的嬉笑已经完全收敛了,是讶异地打量着林茴,微微蹙起眉,似乎很狐疑,很不可思议。 “你到底怎么了?” “不是我,而是你你要是真的想见你的朋友,你就去找她,而不是把我误认成她。” 短短的几句话,已经把风师冷漠和凉薄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一刻,小迪先是一愣,然后才确认她不是林茴,林茴那么一个脆弱敏感、事事为人着想的姑娘,是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小迪:“对不起,我认错了。” 风师也只轻“嗯”一声,就转身走进另一排书柜,很认真地在找着什么,但嘴上就是不说。 许久之后,风师突然开口,“你见过绿色的玫瑰吗?” 绿色?绿色的玫瑰? 小迪极速地在脑子里回想,待确认自己没有见过后,才道,“没有啊,而且绿色的玫瑰也不好看吧?哪个直男送女孩绿色的玫瑰啊啊啊啊哈哈哈……” 风师:“可我看见了,很美,而且是自然生长的,没有人工干预,自然而然生长在城市某个角落。” 那还真是新奇呢,竟然有绿色的玫瑰? 刚想问问风师,从哪见到绿色的玫瑰,她就又开口了,眼睛看向门外川流不息的人海,“就在那,我……听见那它在说话,很神奇。都说,雅苑图书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我以为这里也有会说话的绿色玫瑰花,没想到竟然没有,可惜了。” 说着,风师转身就要离开,没有 317章 床下玫瑰 之后,贵妇告诉小迪,她原名叫温江莱,因为思子心切,就把自己改成了温宥凛,以此来祭奠她早年逝去的孩子。 小迪习惯称她为林夫人,她觉得像林夫人这样优雅的妇人,那她的丈夫也会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可林夫人一直没有讲过她的丈夫,就算在她讲的她儿子的故事里,也没有丈夫一点都影子,就好似这个丈夫从来不存在。 “那……你的丈夫为什么不回来,今天可是林宥凛的忌日啊。” 林夫人眉头微蹙,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脸上的不悦就又消失不见,之后她摇一摇头,叹了一口长气,半晌才说话,“我丈夫身体也不好,早就离开了,现在只剩下我了。” 小迪:啊,竟然那么惨?那我刚才问的那些也太冒失了。 林夫人说自己胆子小,虽然很想自己的儿子,但是她一直不敢自己待在这间老房子里,因为林宥凛去世后,房子里确实出了些事,晚上经常有奇怪的黑影出现,家宅不宁。 风水先生也看过这里的风水,说这房子不干净,建议她赶紧搬家,远离这里,还说十年内不许出现在这间房子附近,再加上不想睹物思人,因为这样,林夫人才出国十年一直不敢回国。 也就是说,这里是凶宅? 可是不像啊,这屋子里没有任何异常啊,除了刚才的突然出现的“幻象”,一切都很正常。 在房间里停留了一会儿,林夫人说要去上个厕所,就留小迪一个人在房间里了。 小迪胆子大,心眼也大,就算无故看见一个奇怪的影子她也不会觉得古怪和害怕。 林夫人在,她还不好意思仔细看,林夫人一走,她就开始在房间里到处转悠,翻翻柜子,翻翻抽屉,甚至把头伸出窗子吹风,可外面是真的冷,脑袋刚出去就被冷得打了个喷嚏,只能无趣地又把头伸回来,然后静坐在床上,脑子开始放空,发起呆来。 突然,她听见柜子里有动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有老鼠! 她懒得搭理老鼠,就坐在床上开始玩起手机,那柜子里传来的声音原本已经停了,但过了两分钟又重新响起来,还越来越嘈杂,声音窸窸窣窣,还似乎有敲击木板的声音。 “怎么回事?那么多老鼠?” 她站起身,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柜子,沉了沉有些激动的心情,心里念叨:不是老鼠不是老鼠不是老鼠……一打开,发现确实不是老鼠,柜子里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看到此番场景,小迪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老鼠就好,老鼠那玩意而太可怕了!” 这时,客厅里传来林夫人的声音,“小姑娘下来吃点东西。 318章 床下玫瑰2 绿色的玫瑰生在地里,藏在床下! 这句话再次在小迪脑海中响起,她本来不想搭理这房中的一切,自认为一切皆有因果轮回,她不好干涉。但是风师的步步引诱,真的吊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她又用塑料玫瑰的茎敲了其他正常的木板砖,发现声音不一样,比较沉闷。而又轻微裂缝的木板敲击它时,声音是很清脆的。 “哦豁,下面果然有东西。” 小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眼神突变锐利,淡定而笑,美目猛然放出尖锐的光芒,她正是启动透视法术。 “什么!” 她拿着手机的手顿在原地,使用透视术时,目光穿过木板,清楚地看见下面躺着一具男性尸体,很年轻,而且看起来像是刚刚离世的状态,并没有因为走了十年而变成骨骸,就是一副保存得很好的尸体,冷白冷白的脸闭目安息,看起来和活人无异。 最触目惊心地就是尸体的胸口,竟然——长着一株绿色的玫瑰,那是怎样的一幅孤独而绚丽的画面:一个容颜冷清、羸弱、孤傲的少年,静静躺在棺材里,而胸口的衣服被撕裂开,钻出了一株绿色玫瑰,玫瑰的生命力很顽强,还从棺材钻出来了,现在正死命地要钻出地面…… 仿佛一株巨大的玫瑰在少年的身体里蔓延生长,将他完全淹没,只露出半边脸,仿佛他就是因为这样无法呼吸,而窒息而亡。 “你就是林宥凛吧?” 小迪看着少年平静的脸庞,他脸部的线条其实是柔和的,只是因为常年生命,导致身体羸弱,他太瘦了,倒显得这张原本柔和静寂的脸很是冷清、刻薄。 胸口玫瑰蔓延开来,此时已经要侵占了大半个观察,看起来却是很神奇的,是梦幻的。她还仿佛能看见它们在对我霎眼,仿佛听见它们在小声说话,还时不时发出绿色光点。 这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刚才的绿光就是那些玫瑰发出来的。 嗯,她又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只见小迪突然紧皱眉头,看向几乎被玫瑰花全部遮挡的右手,只依稀露出几根手指,透过那几跟手指,她竟然看见少年中指上带着一个黑砖戒指。细看之下,还发现砖石上还有类似写轮眼的一圈一圈的花纹,泛着诱人的黑色光泽,透着挥着不去的神秘与……危险。 风师又发来了消息:他孕育着花,花代替他存活。 小迪:“……” 难道是少年没死? 也不对啊,明显他已经死了,三魂七魄都已散去,是个标准的“死人”了。 “唉,最烦你们这些打哑谜的。” 说着,她一边给风师发去短信:他手指上的戒指是怎么一回事?那戒指是不是维持他肉体不灭的原 319章 奸情败露 客厅里,红烛摆成一个奇怪的图案,摆得整齐且有规律,中间摆成“十”字形,外面有好几圈红烛,大圈套着小圈,认真看向地上那堆几圈蜡烛,回恍惚觉得它们似在不断晃动、延伸,就跟无底漩涡一样,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入其中,万劫不复。 林夫人说,这是对亡灵的一种祭奠方式,为了祝愿已故的人可以去往极乐世界。 便见林夫人已然跪在“十”字红烛前,双掌合一,闭目祈祷,大冬天的,额上却有点汗,嘴唇微动,象是很认真祷告呢。 沈听想要加入其中,刚走过去,就被小迪拦住了。 小迪:“沈姐姐,我胆子小,你可以陪我去上厕所吗?” 沈听:“啊?好、好吧。” 来到拐角处的卫生间,沈听很细心,先上去帮她开了灯,最后发现开不了,“咦?灯坏了?” “没有,是电路坏了。”说着,她突然低头一笑,然后又抬起头,用着很奇怪的目光看向沈听。 “怎么了?” 那样想要看透她,打量这着她的目光,让沈听感到很不舒服,只一看见小迪那异常严峻的目光,她就觉得心慌。 客厅里,红烛闪着惹眼的红光,从卫生巾门口,就能看见朦胧的满室红光,想是地上高烧的红烛,滟滟流光,照得室内通亮,鲜红一片,风一吹,烛火也随着摇曳,让这蜡烛的眼泪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烛火映得小迪唇角一点血色氤氲开,颜色秾丽得就要盛开来一般,尤其是火光映在脸上在,映着她平静如水的脸和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睛,含着笑意的双眼似乎真的可以洞彻黑夜的力量,似乎,是可以燎原的……沈听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重重敲打着喉咙,好像一个怯懦而不知所措的逃犯遇见警察一样。 “你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小迪指着走廊深处的房间,“你为什么要过来?你不是不肯过来吗?他的十年忌日……今天你为什么要过来?你是不是很愧疚,还是怕他会回来报复你?”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啊哈哈哈哈,沈女士,你可不要冤枉我。” 沈听显得有些不自在,连笑容也快要维持不住,之后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似乎也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心里一阵紧张,但在外人面前不能不紧张,因为她心虚。 “别乱说,也被阴阳怪气地看着我!”说完,沈听就要转身离开,但又再次被小迪抓着手肘,小迪力气奇大,沈听在她面前挣扎不得,还被她抓得生疼。 小迪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在那间房里,看见了林宥凛的日记,里面记录的内容,基本和林夫人说的一般无二,可最后几页却超 319章 十二点的玫瑰 七月三十号之后,就停了一个多月才开始写日记。 小迪还记得那是日记里的最后一张,九月二号,天气微凉,日记本的这一页也很不一样,其他的字都是用黑色水性笔写的,而九月二号这天,却是用红色墨的笔写。 看着这天的日记,小迪仿佛可以看见林宥凛手上的水性笔轻微抖动了一下,一滴红汁沁在纸上,散开的笔汁揉成一片淡红色,就像他那时的心情。 日记里写着:七月二号,今天我刚从医院复诊回来,医生建议我不回家,要留院观察,但我执意回来。我这段时间身体很差,还经常咳血,整个人消瘦了很多,肌肉开始萎缩,喉结顶起薄薄的皮肤,让看见的人都会误以为我从小到大都营养不良,我好像也没有多少力气了,连端杯水喝都费劲,我现在就是一个废物!我想逃离,逃离这一切,但现在还不可以死,我必须要在死之前,把背叛妈妈的两个人解决掉。 我决定好了,等晚上我会亲自端去一杯放有百草枯的水给他们,我不会让他们好过,背叛我的人都该死! 看到这,小迪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皱,似有同情,似有哀叹,似有不解……百草枯?这种一旦沾上一丁点,就无药可医的草药?可林夫人明明说她和丈夫都在儿子死后,去美国生活了啊,难道林宥凛没有成功?也是,沈听还活着呢,那他爸爸应该那时候也没死。 一切谜团的揭晓,只能继续往下翻,纸张的另一面还有几个字:爸爸喝了我倒的水,而沈听紧张地接过我递给她的水,进了自己房间,不知道她喝了吗? 哦,她没喝,她竟然偷偷倒掉了。 ———— 卫生间前面,沈听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哆嗦着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迪:“你以为林宥凛偷偷在水里下百草枯是因为他发疯了吗?你惊恐,你害怕,在林爸爸出事后,赶紧收拾行李离开,连他的葬礼都不去参加,你真的以为他是恶魔,神志不清对自己的亲人下手?错了,他是忍受不了背叛,他恨透了你们。但你其实是个还尚存良知的女人,不然,你今天也不会过来了。” 沈听低头喃喃自语,小迪听不清她说什么,一开始她以为是沈听打击太大,心中羞愧不已。 但当小迪抬头看下走廊尽头的房间,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她愣了愣,把头微微地偏了一下,耳畔传来了沈听呓语似的絮絮的说话声,听不清内容,但仿佛并不是一个人在说话,而是两个声音交杂在一起,对了,还有一个少年的声音。 那交杂在一起的声音好像电话串了线,语速快而急促,杂乱无章,然而小迪就是感觉到 320@ 突发意外 那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迪可是很清楚,因为在去卫生间的时候,她可是偷偷在沈听身后种了一张驱魔符,任何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伤害不到她。 而此时,那间房间的玫瑰枝条已经蔓延到走廊,如同蟒蛇那般,缓慢地在地上蠕动前进,只是机械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那里有动静,那里有火亮就往哪里去。毫无疑问,客厅是最好的去处。 客厅里,林夫人还在喃喃自语,她不能接受竟然伤害不了沈听的事实,只能靠嘶吼来抒发情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伤害不了你!” “我我……”沈听瘫软地靠在门上,尽量要远离那些虎视眈眈的玫瑰枝条,她感到了自己脸上、脖子上冷得发麻,腿已经有些僵直了,只是咬着牙地一步一步向后挪动,想站住也有些不可能了。 闭上眼,小迪可以知晓床底下发生的一切,她看见那个沉睡了十年的少年,慢慢睁开眼睛,眼瞳清明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阿姨,我一直很好奇,您把我叫进来的意义是什么?”漠然坐在沙发的小迪,突然站起来开口说话。 刚才还处在狂怒中的林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外人在,她僵硬地撇过头,阴凉地看向小迪,“我要用你的血肉,喂给那些鬼差,好让他们把我儿子的灵魂还回来——我要复活我的儿子。” 原来是这样啊! 小迪豁然开朗,不过后来又想了想,不对劲啊,冥界身为灵魂的中转站,它的灵魂进出都是有严格考核,虽说冥界现在很乱,但小小鬼差还不至于可以倒卖灵魂。 刚想着,就看见林夫人操控的玫瑰枝条二话没说就袭向她,三下两下就把她紧紧缠绕住,她刚想说什么,就忽然发现自己双脚离地,她竟然被那些枝条提了上去,被吊了起来。 “……” 此时的林夫人已经和白天时,优雅大方的贵妇形象完全不一样了,她现在就像一个恶魔,从左脸长出的被带刺绿色玫瑰已经遍布她的全身,看起来古怪极了,丑陋、自私、无情、残忍都在这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们都该死了,为了我儿子能好好地复活,你们都该死!” 不得不说,被玫瑰的枝条捆绑,真的很不是滋味,枝条上都是刺,把她刺得生疼,全身都在渗血,手握得更紧,感到疼痛,却不敢动弹,从她手心渗出的丝丝汗湿,可以感到小迪表面的紧张。 枝条再一收紧,小迪实在忍不过那疼痛,身体震颤了一下,虽没惨叫出声,却也不经意间发出咝咝的吸气声,额前背脊,又在渗着冷汗,冷汗和血混在一起,看起来越发惊心触目。 这让林夫 321章 林夫人惊愕道:“怎么回事!” 突然升起的光幕,挡住了鬼差的去路,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林夫人一下子慌了神。 都说恐惧来自于未知,林夫人和林夫人和鬼差都不知道背后出手的人是谁,这更让他们紧张。 林夫人呲牙咧齿地四处环顾四周,想要找出背后出手的人,就在这时,她竟然发现从林宥房间里蔓延出来的玫瑰枝条有往回走的趋势,本来等枝条来到红烛法阵,就可以执行复活之术,可现在好像出现差错:有谁动了林宥凛的尸身? “喵——”猫叫声再次响起,让刚从地上挣扎起身的鬼差惊恐地缩起脑袋,顿时显出害怕神色,不断后退,挤到角落,瑟瑟发抖,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对冥界灵猫到底害怕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挥之不去的潜意识,是深藏在众鬼心灵深处最强烈的感觉。 尤其是听见霸伏不悦的叫声,鬼差知道霸伏生气了,他想要逃走,回到寒冰地狱,至少那里还有阎王可以护着他。 虽然阎王因为误喝孟婆汤导致现在精神恍惚,一直闹着要去投胎,但是过人的强悍实力,霸伏还是忌惮的。 对,只要回到寒冰寒冰地狱就好,就好…… “我要回去,要回去……”鬼差哆哆嗦嗦地嚷着,他必须要赶在霸伏来到之前。 回到冥界,冥界众鬼都知道霸伏脾气不好,性情暴躁,嫉恶如仇,一旦知道鬼差犯了错,也不管他是谁的手下,霸伏都照罚无误。 可现在,这个鬼差可是和人类做了个十年的交易,还试图要把林宥凛的灵魂拉回人间帮他复活。鬼差不敢再往下多想:要是霸伏知道实情,他不得撕碎了我! “霸伏是谁?我们两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吗?” “滚开,别挡着我。”鬼差怒吼一声,把林夫人震开,然后连撞那道光幕,企图从漩涡里,也就是连通冥界和人间的通到离开。 当然,这光幕哪里是一个区区鬼差可以撞坏的? “你……”林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看见走廊上的玫瑰枝条全都缩回房间里,她更加失落悲戚了:难道真的要这样失败了吗?我准备了十年,怎么可能就这样失败了!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能输,不能输,我的儿子不能白死!” 一伤心和愤怒同时涌上林夫人的心头,看着屋内凌乱的一切,她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涩,就像越来越昏暗的灯光,挥之不去,将她拽进了更深沉的绝望里,她只是想复活自己的二子,哪怕把她的命拿去,她也不怕。 可是为什么会失败呢? 看着一直在撞光幕的鬼差他,林夫人就更加绝望了。 “我该怎 322章 不如说,这是疯子的笑声。 小迪愣愣的看着她,皱着眉头,林夫人脸上那些侮辱意味明显的眼神,就那么以一种近乎嘲笑的姿态闯入她的瞳孔。 林夫人:“我的前半生,对谁都好,可我的儿子自小身体就不好,我为他整天以泪洗面,可丈夫的出轨,家庭的败落,让我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从未善待过我,老天想搞死我!” 小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所以你就去残害其他人?那些在这十年内被你送去给鬼差吃的女孩难道不无辜吗?” “她们都该死,我的儿子活不了,谁都该死!” 林夫人突然上前,癫狂地抓住小迪的衣领,揪住她的衣领前后摇晃,一边摇一边歇斯底里,她好似疯了,像发疯的恶狼一样,目光真是可怕极了。 可小迪并不想和林夫人计较,心中感到很为难,她只能推开林夫人,连连倒退着,躲闪着,犹豫着…… “喵——” 猫叫声再次闯入,但这次不同,猫出现了,就出现在桌子上,傲慢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与林夫人对视时,眼睛发出冰一样的寒光。它的嘴巴向下钩着,好像随时准备叼起什么东西似的。 它胸脯上有美丽的花纹,身上的毛闪现着绸缎一样的光泽。它非常凶,非常傲娇,昂着头,“小迪,你不用同情她,她本就是个恶人!” 刚说完,林夫人身上出现异常,有什么东西正在和她的身体生生分离,好似整个人被生生拦腰斩成了互不相连的两截,她惨嚎着,在地上翻滚不已,随着其动作加剧,身上的痛楚越发剧烈…… 林夫人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一刻,所有的恩怨似乎都释怀了,她可以去地府见到自己的儿子里。 可是她没死,霸伏只是把种在她身上的玫瑰种子取了出来,并把种子攒在手心,然后用力把它捏碎。 “这是魔宗的花,一种不入流、上不得台面、被人唾弃的魔种,可寄生在活体身上,吸食恶念而生,可随着寄主的意愿,而攻击他人,寄主越强,它便越强。这种方式,一向被魔宗众人看不起,魔宗是强者为尊的世界,他们尊敬强者,鄙视依靠不正当手段加强自身修为的方式。所以,这绿色玫瑰已经在莫宗被无视很多年了,谁都不愿意搭理它……” 霸伏低头看着手里的被捏碎的花种,眼中讽刺意味深长,但一句讥诮还没出口,便只见他平平举起手,掌心一握成拳,传来噼里啪啦轻微的脆响。他摊开手掌,花种赫然已成了满把白灰。 倒在地上林夫人睁着眼睛,毫无生气,随后嘴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但眼睛没有跟着笑,事实上,她感觉起来只剩下绝望和癫狂。 魔宗的 324章 高中同学柏鹿 这是一场葬礼,就在不久前,小迪得知高中同学已经不幸亡故的噩耗。 葬礼上满是鲜花和花圈,前来吊唁的人很多,都在哀叹这个年轻生命的离去。 “怎么会这么突然?”小迪站在在遗体的旁边,心被狠狠地揪着,浑身颤抖,第一次觉得死亡是何其残忍。 死者叫柏鹿,记忆中,他是一个话很少很少的人。 “前段时间,我还说要去见见他,没想到,他就去世了……”晴天当年的柏鹿的青梅竹马,也是小迪的高中同学。 小迪听了她的话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时竟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安慰才好,只是轻拍的她肩膀安慰着。 而晴天沉默了好久好久,咽着眼泪苦笑的话了。她说:“人不都这样吗,死亡都会是我们的终点。” 她应该很难过吧?晴天和柏鹿可是关系最好、感情最深的青梅竹马啊。 小迪看着他“熟睡”的脸蛋,咽喉处一阵刺痛,再也忍不住滴下泪来,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知道吗?他是登山时出意外的。”晴天的话让小迪的心又猛地一揪,她很清楚地知道,柏鹿有恐高症,恐高症的他,怎么回去爬山? 哦——想起来了,晴天喜欢爬山,晴天喜欢爬山也是众人皆知。 “晴天,难过吗?年少时,说过最讨厌他的你,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这是谁的声音? 小迪望去,发现竟然是班长在说话! 班长…… 也许青春从来就不是你口中的那样,那年夏天,疯狂的十八岁,那年夏天,张扬的十八岁。 浅川高中,一所附近远近闻名的重点高中,而小迪就是那所学校的学生。 路过浅川高中时,小迪的记忆竟瞬间被拉回十八岁那天。 “晴天,快跑,要迟到了。” 路上,两个女学生狂奔着回家的路上,尽可能的跑,没命的狂跑,一口气奔到每天要走的十字路口上去,喘著气拚命的张望━━那儿,除了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水波之外,总会有人在等她们。 “柏鹿,你又在等晴天?”小迪哈哈大笑起来,并不断眼神示意晴天,一副已经知道了什么的模样。 “白痴哦,赶紧走,又要迟到了。”男孩白了她们一眼,表情没有一点起伏。 小迪一直觉得柏鹿是个很高冷很有气质的男孩。 用晴天的话说,柏鹿就是面瘫脸,看着他,总会产生自己欠他几千万的错觉。就是这样一张面瘫脸,她整整看了几十年,没办法,谁让他们是邻居。 为此,晴天还经常开玩笑,如果有人有多动症,请和柏鹿多相处、多交流,不仅能治好多年的病症,还能让你浑身上下充满忧郁安静的气质,俗称抑郁。 三人一路小 325章 这就是高颜值的好处吧?小迪不由感叹,颜值高就是好——果然,颜值高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大家突然变得很安静,一个个人坐在椅子,天花板上的风扇一圈圈地转着,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男孩子转过了脸来,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俊俏的脸蛋上有一丝厌恶,很快便不见踪影,就仿佛只是小迪的错觉,她四处观察同学们的反应,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 嗯?这位新同学不怎么友善啊。 另一边,小迪刚回头就发现晴天轻蹙眉,看起来极其烦恼,却猛然发现柏鹿也正好朝晴天看过来。 小迪提醒晴天,“柏鹿在看你。” 晴天是个直女,一还豪气十足,柏鹿一看她,她就觉得人家在挑衅她。 “看什么!” 柏鹿没有回答,转过头望向新同学。 讲台上,新同学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岑明溪”,动作十分轻盈,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柔和了起来,不少人不由柔顺地点了点头。 “我叫岑明溪。” 他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字字清晰而雄浑。 “好。”班长很会带热气氛,他激烈地鼓掌,一时间鼓掌声风起云涌、响彻云霄。 晴天注意到班里的女生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和激动,她在心里忍不住喃道:“你们这饿狼!” 晴天轻“咳”一声,她自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淡定,拼命挤出一脸人生中最温柔似水的笑容:“明溪,我是副班长,在生活和学习上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来找我哦。” 岑明溪随意看了她一眼,“我坐在哪?” “哦,对,你坐在副班长后面,刚好有一个空位。”班长像晴天轻眨巴眼睛,还露出一副“看好你”的神秘表情,似乎是在示意晴天什么。 那时候,小迪还不知道班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道班长八卦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只记得晴天的一脸花痴,和其他女同学一样。她一直以为晴天是个直女,没想到和其他怀春少女一样,都喜欢阳光少年。 一想到这,小迪就会想到自己身上,心里哀叹道:唉,只有我整天想着修炼,整日想着抓鬼? “班长,眼睛没事吧?”晴天关切地站起来。 “……”班长抚了额头,没有回答。 “应该是你没事吧。”柏鹿撇了她一眼,上下打量晴天,“你整张脸都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那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 “……”好吧,柏鹿从小就有能气死她的能力,说的话没有一个字中听。 “哦,对了,欢迎仪式呢?”班主任提示着。 “对对。” “都快忘了。” “……” 班里瞬间又骚动起来,只见班长缓步走上讲台,一 326章 16@ “热狗?” 小迪凝视着从浅川高中走出来的学生们,学生们青春洋溢,脸上挂着微笑,神采飞扬,每一个、每一幕都让她觉得那么熟悉,就好像每一个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那时晴天就在身边,“国宝”依旧独领风骚,柏鹿话还是很少…… 这时,肩膀突然传来力度,随即又听见深重的叹息声,“小迪,好巧,你也来母校看看吗?” 这是晴天的声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音色没有变化多少,只是仔细听着,会觉得会感到声音里多了几分岁月的厚重感和沧桑感……明明高中毕业没几年,都还在都大学,但为什么会觉得晴天变化那么大? 也是,也许是青梅足马柏鹿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可也看不出忧伤,要说晴天给人到底是什么感觉,那应该是沉稳而内敛,疲倦和压抑……话比以前少了,笑就更少,看着小迪不说话的时候气质越发冷峻,现下这样对小迪一笑,虽然那双深邃的眼里仍然带着些许冷清,可整个人霎时柔和了下来,让小迪不由得呆了一呆。 “晴天……” “要进去看看吗?” 小迪摇头,“算了,不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唉——”晴天深叹一口气,神色变得庄重,双手交叉着,然后低头吟笑,一双因岁月流逝而变得暗淡的眼睛蓄着笑意,但那种笑是皮笑肉不笑,虽然明知她在笑,却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开心,目光渐渐如同昏暗下来的天空一样惨淡。 “我突然很难过……我真的彻底失去……失去柏鹿了。” 对于死亡,终究是让人感伤的,几乎所有人都为死亡而伤心害怕,可谁都逃不开,避不了。 把晴天扶到附近的一的长椅坐下,坐在旁边感受晴天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渐渐的,所有的喘息声,就如同汇集成转不动的风车,垂死挣扎。 她们就这样坐着,安静了好久,谁都没有说话。 晴天一直低头,许久后才把脑袋搭在小迪肩膀,独自神伤。就像高中那会儿,她就很喜欢这样靠在小迪肩膀休息,完后还会调侃小迪肩膀不够高不高厚,还太瘦,脑袋靠上去硌得慌,很不舒服……但这并不影响她喜欢靠小迪的肩膀。 “饿吗?渴吗?” 没有回应,只听见身旁略嫌粗重的呼吸声,晴天温热湿润的鼻息,近在咫尺地扑在脖颈间,让小迪只想低头看看,看看她是什么表情,看她有没有哭?但偏又不敢回头,只怕回过头来,便惊破了安静许久的晴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西下,天昏暗了下来,和晴天匆匆道别后就分开了。 回到雅苑图书馆,一打开门,就看见霸伏神色凝重地低头看着什么, 327章 温旭阳的失踪 少司:“是啊,他当然伤不了我,伤我的可是青云派的人——顾言之。” 是他! 真的是他吗?难不成青云派在和天启门抢夺温旭阳? 小迪并不是很了解天启门和青云派,对他们的了解,只有在拍卖场里小贩的只言片语,只知道他们是现在最大的两个人类门派,一直都是两相抗衡状态,谁都不服谁。 她更是不了解他们和海北之岛的温家人有什么恩怨,这可把她难住了。 小迪不解:现在海贝之岛已经消失了,就算以前和青云派再有恩怨,也不至于要赶尽杀绝,不至于对一个普通人动手啊? 把合照给霸伏的人也是顾言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温旭阳也是被他抓走的? 看向少司时,少司就像能读懂她的内心想法,还没等她问,就几头回答,“是,就是顾言之,你若是不信,倒可以去青云派宗门问问他。那顾言之性情孤傲,秉性怪异,虽然很不招人喜欢,但他从不屑于说谎,这也是他唯一的优点吧……” 刚想离开孤儿院,小迪突然想起少司刚才冒充温旭阳的事,“你刚才为什么要冒充温旭阳?” 她想不通,既然少司被顾言之重伤,那他为什么要冒充温旭阳,这难道不是在帮打伤自己的人打掩护吗? “啊哈哈哈……咳咳咳咳……”少司伤得很重,笑着的时候,都会被自己嘴腔里的血呛到,硬抽了一口,眼里都要冒出泪水,痛苦地一个劲的拍把着胸脯咳嗽起来。 “……” “不好意思,我太得意忘形了,都要忘记自己受了重伤。” “……” 刚才太着急了,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息,现在静一下,小迪才发现浩于莨的气息犹存,证明浩于莨刚才来过,只不过已经走远了,气息越来越淡,“浩于莨这里最什么?” 浩于莨的气息犹在,和林淮安呆久了,小迪连感知力都好了。 少司定了定神:“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还来问我干什么?对,我冒充温旭阳就是在打掩护,不过不是为了顾言之,而是浩于莨,我可不能让你找到他啊,呵呵呵……” 这个回答,让小迪有一秒的错愕,但她很清楚地知道少司心机深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得到他喜欢的东西,殚精竭虑,费尽心机,以至走向极端。 像少司这样的人,他说的话又有几句真几句假呢? 小迪不敢相信少司,她甚至在这一刻,怀疑蹉源和温旭阳的失踪,乃至柏鹿的死亡都和少司有关,他看似只是无关紧要,而顾言之在所扮演的角色里像是至关重要主角,所有的信息也都偏向顾言之这边! 而少司和顾言之又是死对头,顾言之已经是第二次重伤少 327章 你这样不会感冒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过浩于莨是没有听见的,迷迷糊糊中,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就没有理会。 又传来了脚步声,一开始浩于莨以为是顾言之折回来了,他兴奋地勾了勾唇,一下子就清醒了,低低地笑了起来,半刻后,“嗖”地一下坐起来,待看清来者不是顾言之,那一瞬的失望淌在脸上。 浩于莨耷拉着脑袋,打了个哈欠,无趣道,“怎么是你,少司?” 少司白了他一眼,看见浩于莨这幅不耐烦的样子,想到自己为了成全他做舔狗,而不得不帮助顾言之的事,少司心头的火气自是更大了几分,气恼地抖了抖嘴角,就要开骂,但话到嘴边最后又忍住了。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掳走温旭阳本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你非要浪费时间演那么一出戏。” 少司的抱怨让浩于莨觉得好笑,不过仔细想想,少司一时半会儿想不通也是正常,谁又能想到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逼迫顾言之接受帮助,逼迫顾言之站在他这边呢? 一旦接受帮助,这牵扯就撇不清了。 现在所有人都会觉得是顾言之和浩于莨拼命争夺,才率先把温旭阳找到并抓回来,一时间,百口莫辩,他总不能说是自己被浩于莨摆了一局,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不能这样说,这样失颜面的事顾言之做不出来,所以他只能接受,接受浩于莨的“帮助”! “不把事情闹大,顾言之不会任我摆布,更不会善罢甘休!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他是断然不会把自尊丢掉的,所以他只能死命把真相咽到肚子里,被迫接受对手的帮助……这意味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少司和浩于莨认识多年,自知浩于莨表面纨绔放荡,但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不过才成年没多久的浩于莨,却是这样一个思虑慎密又心机颇重的少年,可就是这个年纪,他用尽所有小聪明,只为善待顾言之,用他自以为是的“善意”帮顾言之铺平前路。 可这一次,少司还是被浩于莨惊到了,不止是浩于莨过人的心计,还有他对顾言之莫名的、不知所起的情谊。 “这意味着,顾言之背叛暗地里宗门和我们勾结,不管这罪名是真是假,但他这次没有揭穿我们,虽然不是自愿,但外人也会在知道掳走温旭阳一事的真相后对他有所猜疑……所以现在,明面上,我们帮了他,实际上却害了他,他的把柄在我们手上。” “哟,少司越来越聪明了。” “可是那个叫小迪的女孩,她的身世比较特殊,在我们还弄不清她的身份之前,最好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听到这话,浩于莨皱眉,“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