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同人] 只有旅者单身的世界》 第1页 [bg同人] 《(同人)[原神]只有旅者单身的世界》作者:氟氯西林【完结+番外】 文案: 空从来没有想过,狗粮这种东西居然会这么顽固。 在蒙德拯救风魔的间隙,被可恶的吟游诗人和他的恋人秀了一脸就算了,为什么到了璃月之后还要吃狗粮? 明明约好了那个时间在神像见面,和他约定的人却姗姗来迟,在他谴责的目光下缓缓一笑—— 「实在是抱歉,家妻今天心血来潮想要替我描眉,难免费了些时间。」 空:? 好不容易从璃月那对夫妻手里跑了,在稻妻的花见坂又撞上了正给夫人带点心的神里家主。 「抱歉,旅行者,委託的事明天再说吧,内人在家中恐怕等久了。」 空:! 马不停蹄解决完稻妻剩下的事,他火速赶往须弥企图躲开这些没有距离感的小情侣,转头就碰见穿着老婆亲手做的新衣服在教令院乱晃的大书记官。 空:。 嗯,突然就不想继续去接下来的枫丹、纳塔和至冬了呢—— * #岂可修!你们提瓦特是真的完全没有单身狗的是吗!?# * 【一】审判官大人想要我告白(完) 復律庭知名笨蛋小姐x面冷心热审判官大人 * 【二】典狱长也要谈恋爱(完) 十项全能助理小姐x理智靠谱公爵先生 * 【三】诗与远方(完) 被囚禁在高塔上失去自由的公主x与风同行永远不会被拘束在一个地方的吟游诗人 * 【四】神的随波逐流(完) 外表柔弱小白花,但内心阴暗批的女主x外表儒雅随和,但城府极深的客卿先生 * 【五】大书记官坠入情网,故尝试证明(完) 风情万种大美人x无心恋爱只想学习大直男 * 【六】椿和雀(完) 自卑的婚约少女x家主大人 * ●本文前身是《审判官大人今天哭了没》,但是因为觉得写不长所以改成单元文了,果咩纳塞orz ●简介按旅行者视角叙述,但实际上旅行者在简介里的主要作用是摄像头,应该不会在这些恋爱故事里出现,不过每个篇章的最后都会加一个迫害旅行者的番外(笑) ●不止上述的几位,后续有其他灵感了还会再加,没写到的突然有了别的想法也可能会改 ●单元文,非同一女主,大家都是1v1的文明结局 ●整点喜闻乐见的土狗文学(挠头) 内容标籤:单元文 乙女向 原神 主角:和雀,神里绫人 ┃ 配角:钟离,艾尔海森,流浪者,那维莱特,莱欧斯利,温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好,恋人先生。 立意:感情是真挚的,珍惜身边人。 第1章 信件 克洛伊穿上了自己压箱底的最好看的衣服,低头看了看表。 下午一点了,如果现在赶去咖啡厅的话大概还会比约定的时间早上半个小时。 不过鑑于她的马虎性子,恐怕就算是提前半个小时出发都有可能出问题,还是现在就动身比较保险。 毕竟,她可是去和一个很重要的笔友面基的。 * 有关笔友的这件事,追根溯源起来可能要聊到上个月復律庭新出的政策上了。 克洛伊的事儿精领导在审判官大人办公处的门边装了个小箱子,假模假样地说是打算用来反馈民情的。 总之你要是对自己的部门或者同事有什么意见就写成一封信投进去,第二天会有专门的负责人把这些信件收集起来,再随机发放到復律庭的每位员工手里,让他们提出建议。 瞧瞧,他甚至都不愿意自己出面解决问题,生动形象地表演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压榨。 为了先试试看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用,事儿精领导给大家布置了每天都要写一封建议信投进去的任务。 而克洛伊作为復律庭的新人,在这个同事个个都是老油条的地方被迫承担起了负责人的任务。 不管怎么说,新政策实施的第二天,临下班的时候克洛伊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大堆的信件,挨个发到了前辈们的手中。 只是由于东西太多了,她必须得抱得很稳才行,相对而言发信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克洛伊十分倒霉地看着面前前辈不耐烦的表情,只能委委屈屈地加快了步伐,总算是赶在下班铃响之前把东西发完了。 着急回家的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分发信件之前随手搁置在意见箱上的那一封。 那是克洛伊自己写的建议信。 毕竟是被前辈们推了这么一份事多还容易得罪人的工作,克洛伊也不是笨蛋,所幸就苦中作乐地利用起了这一点点特权。 比如说,暗箱操作把自己的信发给自己,这样她就没有必要在写建议信上浪费时间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打算交白纸,而是随手在信纸上写了两句「天气真好」之类的无聊话。 明明一开始只是这样,不过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居然跑到了她的事儿精领导上,克洛伊越写越来劲越写越来劲,洋洋洒洒一大篇全是吐槽他的。 最后,克洛伊一撂笔,把这东西交上去了。 第2页 原本只是想着反正这东西也只会经过她的手,就算是写了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又不会怎么样。 哪知道第二天她就把信落在沫芒宫了。 晚上洗完澡想起来这件事的克洛伊恨不得给自己的猪脑子一下,但是这个时候去沫芒宫把信拿回来未免也太不现实了,她只能抱着自己的宠物海獭在床上懊恼得滚来滚去。 小海獭被她莫名其妙的行径弄得晕乎乎的,用爪子拍了拍她的额头,趁着她捂头惊唿的时候一熘烟跑了,重新钻回自己的小水池。 不管怎么说,克洛伊算是没了睡意,硬生生睁眼到天明,踩着沫芒宫开门的点进了復律庭去找那封信。 那个做了特殊标记的信封还在原来的位置放着,这让克洛伊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等她走近了才发现,信封被人拆开过了。 克洛伊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把信打开。 按照事儿精领导的要求,每个人都要在信封里放上自己的建议信和一张空白的信纸,好方便拿到信的人写上自己的建议。 她的当然也不例外。 而此时,那张本该空白的信纸上果然多了一段花体字。 虽然字迹漂亮得不可思议,但克洛伊却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坏东西一样,被吓得紧紧闭着眼。 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克洛伊连做好几个深唿吸才终于做好准备,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去瞄上面的字。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上面写的并不是什么批评的话。 这位陌生的人温柔得不可思议,先是回应了她对于天气的谈论,而后耐心地在她每一句吐槽老闆的话后面都提出了意见。 克洛伊仔细琢磨着这人的话,都是些很中肯的提议,虽然不像她的其他朋友一样会跟她一起同仇敌忾,但每一句都说到点子上了。 这些正巧是她需要的。 要知道克洛伊可是相当坚定地想要留住復律官这一铁饭碗的,只是由于她总是会倒霉地出各种差错,最近一段时间事儿精领导看她的眼神算是越来越不善了。 正想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了那个熟悉到让她心梗的声音—— 「克洛伊?今天那么早就来了?」 克洛伊转过身,就瞧见她的事儿精领导莱昂正站在身后。 唿吸停滞了一瞬,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千万不能让莱昂看到她手上的建议信! 见她一直不说话,莱昂狐疑地眯着眼瞧她:「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心虚?」 「有吗?」克洛伊表面镇定地回復,实则手心都冒出了汗。 她脑子里闪过了各种藉口,但还没想好哪个比较可靠,莱昂就道:「怎么?难道是昨晚又犯什么错了,才会今天这么早来找补?」 不得不说,毕竟是从业了几十年的老前辈,看人的眼光一等一的准。 被戳中了心事,克洛伊支支吾吾的。 不过很快她就想起了刚刚看到过的对策,按照那位陌生同事的建议,这个时候似乎应该顺势应下? 反正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她索性鼓足了勇气决定就这么做了! 克洛伊深深一鞠躬:「抱歉,莱昂先生!我昨晚不小心漏了一封建议信没发出去!」 莱昂被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过要知道克洛伊平时可是出了名的难搞,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和同事好好相处,难得见她这么一副乖巧的样子,他一时之间也没了脾气。 莱昂有些无奈:「只是漏了一封信而已,这种小事没必要这么紧张。」 但是平时哪怕是不小心弄洒了咖啡,您都会训斥我啊! 克洛伊欲哭无泪,却只能顺着他点点头。 莱昂几乎是一眼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这位年轻的下属总是喜欢把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 唉,还是得磨砺磨砺。 不过有些东西也不必急于一时,看在她今天这么乖的份上,莱昂还是决定放她一马:「行了行了,回你的位置上休息休息吧,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呢。」 虽然上班的时候对员工压榨得厉害,但復律庭是出了名的不加班,这也是克洛伊不想失去这份工作的原因。 不过这么说起来,莱昂为什么会这么早来? 克洛伊一向藏不住话,抓耳挠腮地想知道,干脆就直接问了出来。 莱昂无奈地摇头:「虽然还没到上班的时候,可是有些报表实在是难批,昨晚为了回家陪老婆孩子,只能今天尽早来干了。」 见克洛伊一副惊讶的表情,他补充道:「我这还不算什么,真正厉害的其实是那维莱特大人,永远是最早来最晚走的那个,似乎永远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要做。」 他们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大人,尽职尽责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虽然自己坚定奉行着不加班的生活态度,但克洛伊对这种人向来是相当钦佩的,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沫芒宫工作了大半个月还是没能见过他。 作为少有的对歌剧不感兴趣的枫丹人,她只在小时候陪同父母去过欧庇克莱歌剧院,远远地瞧见过坐在高位的那维莱特大人,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她都记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模样了。 第3页 莱昂似乎也和她是同样的看法,忍不住又称赞了几句劳苦功高的那维莱特大人,才终于放她离开。 克洛伊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了,忍不住把那封藏起来的信取出来又看了一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 不过说起来,这位不知名的同事写的办法真的好有用啊,她这次难得没有被事儿精领导刁难诶…… 克洛伊不由得对写下这些话的人产生了好奇心,于是乎当晚她再次把自己的建议信搁在了意见箱上,只是这次里面写的就不是对莱昂的抱怨,而是谘询一些她之前遇到过的职场社交难题了。 而第二天她果不其然地得到了回復。 那人事无巨细地帮她分析,教导她对方说的每一句话该怎么回復,克洛伊当天就实践上了,果然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反馈! 她对这位素不相识的朋友更加钦佩了,那些漂亮的花体字在她眼里都开始自带神圣的光芒了! 不过在她按照那人教导的和所有人都打好了关系之后,她渐渐找不到该写什么去打扰那位好心人了。 但是克洛伊捨不得和这位「朋友」就这样断了联繫,只能忐忑不安地写下了最近自己身边发生的一些趣事,而后彻夜难眠,直到第二天再次收到了回信才松了口气。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非但不在意她写的废话,还给出了自己的答覆。 比如克洛伊在上面写到上次按照他说的试着约了一位同事去外面玩,结果没想到半途下起雨来了,她没有带伞,只能一路跑回家里。 【虽然我喜欢下雨的天气,不过人类还是不要淋太多的雨比较好。如果下次遇上了这种情况,请务必记得回家之后立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以免感冒。】 明明是稀疏平常的语气,但不知道怎么地,克洛伊的心突然跳了跳,脸上都有些发热。 或许这就是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重视的感觉吧。 克洛伊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了,就算对面的傢伙说起话来总是像个上世纪的老古板,但对她的关心却是真的。 少女的春心萌动在接下来更多的信件交流中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在意识到自己或许喜欢上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傢伙时,克洛伊决定干一件大事。 当晚她就在信里透露了自己周六想要约他出来见一面的打算,没想到那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一天,克洛伊捂着自己噗通直跳的心脏,直接失眠。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好!今天是个天气晴朗的星期天,我可以求一个小小的收藏吗(探头) 我更新真的超稳定的,入股不亏!后续会保持每天中午12点准时更新,有事耽搁了的话也会挂请假条! 顺便推推专栏已完结文《[原神]魈上仙朝你扔来一把鸟枪》,欢迎收藏! 以下文案: 问:穿成稻妻妖怪之后,是否有和降魔大圣和平相处的可能? 答:谢邀,已经在被拷打了。 * 时无月,女,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打工人,除了因为是个十项全能之外毫无可以说道的地方。 哦,现在应该有了——她穿越了。 好消息:落地点龙嵴雪山,离碧水原很近,说不定能见见她最爱的魈上仙。 坏消息:开局雪女身份,自带邪祟buff,和降魔大圣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天生对立。 * 初见时就被人扔了一把和璞鸢,再见又被背着身子说教,时无月看着少年仙人单薄美丽的背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想要让他不再那么孤独—— 五夜叉死得仅剩他最后一个人,她就去层岩巨渊帮他找一份线索和生机; 业障缠身理智渐失,她就带着他去蒙德找那位吟唱诗人求助; …… 然而当那人终于打开心扉,按住她的手低声询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时无月却一瞬间慌乱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第2章 约会 如果上天再给克洛伊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选择周三才突发奇想和她亲爱的笔友说面基这件事的。 时间上的仓促让她完全来不及去裁缝店定制一件新衣,只能翻出很久以前的旧衣服。 幸好还算合身。 临出门前,克洛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终于能够确定一切都很完美,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出门不小心忘记取掉固定衣服的别针,最后扎到自己的乌龙。 宠物海獭在她的脚边歪着脑袋揉脸,结果就是被她抱起来一阵狠挼。 这样的行为显然缓解了她心里的紧张情绪,让克洛伊的脸色好看很多,和颜悦色地把海獭放回原地:「好了,我要出门了,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哦!」 小海獭嘤嘤了两声,像是在说「去吧去吧」。 克洛伊终于放心地出门了。 今天的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只除了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水坑让她花了点时间清理,不过最后还是成功提前十分钟赶到了。 只是今天的咖啡厅看起来有些奇怪,明明以往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人最多的时候,怎么现在除了刚到的她,只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人? 克洛伊看着「咖啡厅·露泽」里空荡荡的座椅陷入了茫然。 不过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随便瞄了一眼那个背对着她的人之后就挑了个位置坐下。 第4页 只是她刚坐下,那人似乎因为听到了这一点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 正巧也抬头的克洛伊直直地对上了那双漂亮上扬的浅紫色眼眸。 两人都是一愣,不过克洛伊的应对反应是火速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另一个傢伙却是直接站起来朝她走来。 完了完了,她该不会惹到了什么不好惹的傢伙吧! 克洛伊觉得,自己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偌大的咖啡厅一个人都没有了,一定是都被吓跑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拼命祈祷他找的不是自己,只是这样也抵挡不住那人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甚至最后直接坐到她的对面。 桌子下的手瞬间揪成了一团。 还没等克洛伊想好自己待会该怎么求饶,男人就开口了,只是语气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过的谦逊:「抱歉,是我吓到你了吗克洛伊女士?」 「女士」这种的叫法,克洛伊只在一个人那里听过。 毕竟现在的枫丹人均沉迷歌剧爱看乐子,日常生活上完全不像几百年前一样讲究,这种叫法只有一些岁数大了的老人家才会使用,以及她那个说话方式像极了老古板的笔友—— 「獭獭!?」克洛伊当场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直接喊出了笔友的署名。 男人的表情似乎终于和缓了一点,点点头:「是我。」 克洛伊懵了。 平心而论,眼前的男人长得实在是很漂亮,虽然用这个词形容很不妥当,但是她一时间真的只能想到这个词了。 男人个子很高,身形修长挺拔,眉眼生有一种清冷,仿佛生来带有一种纯水般的清冷矜贵。 克洛伊最开始就是被这股气质给震慑住,才会认为他应该不好惹的,只是现在他的表情一和缓下来,扑面而来的就只剩下了对他外表的惊艷。 糟糕,心跳好像开始加速了! 「克洛伊女士?」 直到男人再一次开口,克洛伊才从这种似梦非梦的感觉中惊醒。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她连忙道歉。 着急忙慌的行为似乎戳到了男人的笑点,克洛伊注意到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只是很快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够妥当,微微低头收敛笑意,右手抬起将鬓边垂落的一缕银白髮丝捋到耳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总之这一番接触,让克洛伊原本对他很高冷的初印象荡然无存,严肃的样子也突然好像变得呆呆的了。 她有点找回当初和那个说话一丝不苟的笔友交流时的感觉了。 克洛伊不免大胆起来,主动和他搭话,结果临一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唿了,只能喊道:「獭獭——我能这么称唿你吗?」 虽然有些奇怪,但银白色的长髮和上面的蓝色挑染确实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可爱的海獭,就跟她家里的那只一模一样,这大概也是他会用这个作为署名的原因吧? 克洛伊思绪乱飞,但还是不忘在男人点头之后继续说下去:「要点些东西吗?这家咖啡厅的甜点和咖啡都非常好吃,我每周都会来这里买一个小蛋糕回家!」 作为资深甜品爱好者,这家店完全值得她的十星推荐! 男人似乎也听说过这家店的美名,开口道:「那么请给我来一份「致水神」吧,至于饮品——简单的饮用水可以吗?」 唔,是不喜欢喝咖啡吗? 克洛伊开始懊悔自己之前没有问清他的喜好就直接定下在咖啡店的邀约了。 为了弥补这份缺憾,她开始认真回忆自己昨晚做好的攻略,很快就翻出了自己当时因为担心冷场而准备的各种聊天用的话题。 不过请原谅她的榆木脑袋,最近的趣事都在前几天的书信往来里写完了,她只能掏出那些新遇到的职场问题向他求助,而男人显然相当乐意帮她解决这些问题,说出的每一点都条理清晰。 「好厉害!」克洛伊嘆为观止,「不过说起来感觉獭獭你的行为处事上完全不像是復律庭的人诶。」 像他们復律庭,都是些说囫囵话、到处踢皮球的傢伙,哪里会有这么有逻辑的人。 「我确实不是復律庭的人。」男人承认了她的猜测,「先前听说了復律庭的新政策很感兴趣,又恰好看见了你遗落在意见箱上的信,擅作主张地写了回信,实在是抱歉。」 这已经是克洛伊第二次听到他道歉了,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真的好乖啊! 她突然有点想摸摸男人的头髮,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和家里的宠物海獭一样柔软顺滑了。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离谱的事情,男人接着道:「而且实在是克洛伊女士过奖了,其实我本人反倒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事。」 「诶?」克洛伊被惊得瞪大了眼。 「这些东西都是我从一本教导语言艺术的书上学来的,据说是异国一致好评说有用的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上面学到的技巧一旦用在我和我身边的人身上,就完全不起作用了。」男人表情落寞,像是为此感到遗憾。 克洛伊无法理解。 她觉得男人说话谦逊有礼,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才对。 不过很快,她就弄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在享用完甜点之后,克洛伊询问了男人对接下来去哪里有什么看法,在得到了由她决定的答覆之后,她准备带他去欧庇克莱歌剧院逛逛。 第5页 她已经打听过了,今天下午要表演的是一个比较轻松愉悦的剧目,非常适合他们一起看。 只是她刚站起来准备离开,就撞见了恰好来这里买咖啡的梅莘警官。 身材娇小的美露莘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同为「咖啡厅·露泽」的常客,又都是枫丹的公务人员,克洛伊和她交情不错,眼下当然主动停下脚步打算和她打个招唿。 只是见到他们,梅莘的表情微愣。 还不等克洛伊调侃她难道连自己也不认识了吗,她就兴奋地冲着她身后的男人喊道:「那维莱特大人!」 克洛伊:啊? 她傻了,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呆愣愣地回头去看他们。 男人半俯下身,语调温柔地同梅莘打着招唿。 不过这样的寒暄并没有持续很久,梅莘的下午还有巡查工作,所以尽管不舍,也只能和他道别了。 男人这才看向克洛伊,却只见到了一个石化在原地的她。 「克洛伊女士?」他不解出声。 克洛伊这时终于从莫大的打击中回神,指着他「你你你」了个半天,最后才冒出了句:「你是那维莱特?最高审判官大人?」 那维莱特的表情茫然,但还是做出了回覆:「是的,克洛伊女士。难道你不知道吗?」 毕竟他从来没有打算过隐瞒这件事,甚至最开始回信时用的字迹也和他平时签署文件时的一模一样。 他以为克洛伊应该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更何况退一步说,哪怕不熟悉他的字迹,在见到他本人之后也能认出来了吧? ——偏偏克洛伊真的完全没有认出来。 哪怕她和那维莱特都在沫芒宫工作,甚至从她的工位往前走一小段路在右转就可以直接到他的办公室,但克洛伊是真的完全没有见过他啊! 永远是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的审判官大人,看起来压根就没有想被他们见到的想法。 而且她毕竟是復律庭的新人,重要的文件谨慎期间是不会由她来负责的,而能让审判官大人批阅的自然是属于这一列。 所以直到刚刚梅莘无意间的道破,克洛伊才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过现在,她可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一天明明自己已经去得那么早了,却依旧只看到了收到回復的建议信,也明白为什么偌大的咖啡厅里只有一个人了。 恐怕没有人能够心无芥蒂地和高高在上的最高审判官大人待在同一个地方享受下午茶吧? 尽管她没有选择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但那维莱特还是从她的眼神和表情里看出了回答。 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变得阴沉了些,有细小的雨滴落在了克洛伊的脸颊上。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眼前男人失落的声音—— 「抱歉,克洛伊女士……」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转小雨。 第3章 海獭 那维莱特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在他第一次以惯用的字迹写出回信时,他就以为对面的傢伙应该会猜到他的身份了,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第二天还能在同样的地方再次看到一封信。 那维莱特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或许是出于他的身份吧,除了天真烂漫的美露莘之外,很少会有人愿意接触他,往往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就会退避三舍。 于他而言,克洛伊是特殊的,大概……算是他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所以他愿意在繁重的公务中抽出时间来帮她解决问题,甚至欣然接受了今天的邀约。 只是友好亲昵的态度最终还是建立在不知晓他身份的表象之上。 那维莱特能看出她现在的惊慌,躲避的眼神和语无伦次的发言无一不象徵着她想要逃离这里的心思。 「抱歉……」他再一次重复道。 不仅仅是为了他之前的误会,更是因为现在渐急的雨势。 作为枫丹的水之龙,他的心情会影响天气,只是这一点无从可说,唯一能做的只有弥补。 那维莱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克洛伊的头上:「无论怎样,还是先避雨吧。」 人类是很脆弱的,或许一场小雨都会让他们生重病。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很快就成了细密的雨幕。 这一趟出来,那维莱特并没有穿审判官那身过于显眼的服饰,而是难得穿了常服,甚至于这身常服也是他为了今天的见面提前找人赶制的。 外套之下是精心搭配的白色衬衣,原本就是剪裁得贴身的衣物,如今淋了雨更是紧紧地贴在他身上,隐约可见有肉色透过那份湿意渗出。 只是他本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份不得体,而是在将自己的外套送出去之后自顾自地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克洛伊之间的距离。 突兀的举动让后者一愣,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您呢?」 那维莱特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会给她带去负担感:「不需要担心我,这里离沫芒宫不远。」 言下之意,就是打算淋着雨直接回去了。 克洛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在听到这句话时二话不说就抓他的手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撑开外套把他一起纳入了这一小片安详之地。 第6页 尽管男人高了她一个头,想要做到这一切她必须得艰难地踮着脚才行。 不过哪怕是这样,那维莱特依旧只能半躬着身子,浅紫色的眸子无措地看着她。 克洛伊这时也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失礼了,尤其是对面还是她得罪不起的最高审判官大人。 可一想到刚刚这傢伙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回事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很生气。 哪怕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但她还听说过隔壁璃月的神都会死呢! 这么想着,她说话时的语气难免不客气了起来:「就算是那维莱特大人您,想要回沫芒宫空恐怕也要花不少时间吧?」 虽然说在这个地方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沫芒宫的建筑,但那也只是因为枫丹廷的地形类似于一个洼地,看着不远,实际上只是水平距离近而已,真要回沫芒宫光是爬楼梯都要不少时间了。 哪怕是对人类的情绪迟钝如那维莱特,也能看出她此刻的不悦。 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紧紧地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去。 相握的手心处,炙热的温度在微凉的雨中显得很是瞩目,让那维莱特有些失神,直到克洛伊带着他停在了一处建筑前,他才回神。 「这里是?」 「是我家。」克洛伊没好气道。 枫丹廷的布局大致可以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半多为如沫芒宫之类的办公场所,下半则是被划作居住区。 为了能够得到最大的客流量,他们之前待过的「咖啡厅·露泽」自然也是特意选址在了居民区,所以眼下几乎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就能轻松抵达克洛伊的住所。 只是作为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连住处都是在沫芒宫内部的,平日里又多是埋首案牍,导致他很少有机会到枫丹廷的下部来,自然不清楚这些。 不过眼下并非是想这些的时候,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的那维莱特极力止住自己脑子里乱飞的思绪,跟在克洛伊身后走了进去。 * 屋子出乎意料的不算很小,几乎囊括了所有需要的,书房、厨房、浴室……都有。 不过怎么说呢……好像有点乱? 那维莱特被克洛伊按在客厅的沙发上,此刻正努力保证自己的眼睛只看着眼前的克洛伊,而不是失礼地去看别的地方,但眼角余光还是能够看见旁边胡乱堆叠在一起的衣服和乱七八糟摆放的饰品。 克洛伊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家似乎过于脏乱了。 她平时其实不会这样的,只是今天毕竟是她期待已久了的和笔友面基的日子,所以大清早地就爬起来准备了,这些东西也因为担心来不及而暂时没有收拾。 但是这些那维莱特可不会知道呀!他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很邋遢的人吧! 克洛伊的脸忽的红了。 这一幕清晰地映入了那维莱特的眼中,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克洛伊就连忙掩饰道:「咳咳!淋了雨真是好冷啊,那维莱特大人,我们还是早点洗个热水澡吧!」 不知道那声咳嗽只是她装摸做样转移注意力用的,那维莱特只以为她是真的因为一场雨感冒了,表情严肃地婉拒了她让自己先洗的提议,甚至为了避免她再啰嗦下去直接把人推进了浴室。 至于他自己,则是继续坐在沙发上想着什么。 这时,小海獭也因为听到外面的动静慢悠悠从自己的水池里钻出来了,结果一进客厅看到的却不是自家粉粉的主人,而是奇怪的傢伙? 从它的视角看过去,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它的傢伙有着一身看上去比自己还要雪白柔软的毛髮,就连其间夹杂着两缕蓝色的都比自己要亮,分明就是一个放大还比它漂亮版的獭! 可恶!它那个看上去浓眉大眼一脸纯良的主人居然出轨了! 小海獭惊得手上的贝壳都掉了。 这点声音没能逃过那维莱特的耳朵,他循声回头,就见到一只小海獭重新把贝壳捡回来,而后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朝自己扑过来。 只可惜,它的爪子完全伤不到身为水之龙的那维莱特,甚至后者只以为它在同自己玩耍,轻而易举地止住了它的行动,甚至反把小海獭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阵撸。 小海獭的毛髮又厚又密,手感奇特,那维莱特没忍住又摸了一把,直摸得小海獭气得嘤嘤乱叫个不停,胡乱拍打的四个爪子上都写满了拒绝。 奈何它面对的是那维莱特,这傢伙连人的情绪都读不懂,更别说它这么一个小小的海獭了。 听到海獭天生自带三分娇气的叫声,他只以为它也很开心,手上的动作当即更起劲了。 克洛伊洗完澡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一见到她,小海獭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委屈,趁着那维莱特也因为她的出现走神的功夫赶紧逃出他的魔爪,飞奔到自家主人怀里。 「嘤嘤!嘤嘤嘤嘤!」它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指向坐在那边的那维莱特。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不过这个动作很快就让克洛伊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小海獭两眼含泪,还在哭诉着要她给自己一个公道。 克洛伊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为了自家宠物的身心健康考虑,她还是不要做这么缺德的事比较好。 第7页 她把小海獭抱在怀里朝那维莱特走过去。 后者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却心虚地不敢看她。 显然,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小海獭的反应是表示拒绝而不是开心了。 克洛伊更想笑了,不过碍于他的面子她还是没用这件事调侃他,甚至主动帮他解围地放他去浴室。 小海獭被放在了沙发上,继续抱着自己的贝壳嘤嘤。 但是克洛伊暂时没工夫哄它了,而是忙着翻自己的衣柜,试图为那维莱特找一身合身的衣服出来,只是她可是实打实的独居女性,怎么可能找得到男性的衣服。 她只能翻出自己少有的几件没有穿过的偏中性的衣服。 虽然是这样,但这些衣服的布料都很舒服,设计上也是可圈可点,是克洛伊一看就很喜欢的那种,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套衣服还很贵来着。 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没有穿过了。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敲了敲浴室的门,询问那维莱特是否介意穿这个。 在得到了并不介意的回答之后,克洛伊把这些衣服递了进去。 等到那维莱特出来之后,她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当初究竟是为什么没有穿过它们了。 这身衣服是当初克洛伊正值刚减肥完自信满满的时候买的,为了展现自己的成果她特意选择了这类虽然宽大但比较透的设计,可以说是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欲抱还迎的美感。 不过在这之后,她就因为吃的太欢又被肉肉制裁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件衣服居然派上了这样的作用。 原本宽大的长款衬衣在那维莱特身上却显得有些短,因此他只能把下摆塞进了裤子里,只是这样反倒让衣服的两侧有些鼓起,影影绰绰地用灯光和阴影勾勒出他瘦削的腰身。 这玩意儿的设计理念不愧是欲抱还迎啊…… 克洛伊没忍住偷瞄了好几眼,直看得那维莱特越来越拘谨,才假模假样地问他:「还合身吗?」 除了肩膀有一点紧,其他的地方倒还好,那维莱特并不是个挑剔的人,因此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湿哒哒的长髮披在身后有些难受,他原本打算直接操控水元素来解决的,但是克洛伊已经拿着吹风机过来了。 那维莱特没用过这东西,下意识端正坐好。 克洛伊原本是想让他自己来的,但是一见他这副样子顿时按捺不住自己想要使坏的手,毕竟在刚见面的时候她就想摸一把他的头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小雨转多云。 * 来点老传统的土狗文学。 第4章 奥蕾丽 不过想归想,克洛伊到底还是没敢下手。 虽然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她已经不再对那维莱特感到畏惧,但是她面对的毕竟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大人,还是要克制一点的。 他们搁这儿气氛堪称是地吹头髮,一直没人搭理的小海獭却是不高兴极了。 由于第一印象,小傢伙坚定地认为那维莱特就是一只和它一样的海獭,只不过比它大了那么亿点点而已! 而且明明那傢伙都比它大那么多了,难道自己不会梳理皮毛吗?为什么还要粘着它的主人不放! 小海獭愤愤不平,从沙发上蹦到他们面前叫个不停。 那维莱特有点手痒,忍不住伸手在它的脑袋上点了点,结果一时没把握好分寸,把小海獭压得直接趴在了地上,一时间叫得更凶了。 恰好克洛伊已经帮他吹完头髮了,赶紧伸手挡在两人中间,以免小傢伙气得挠他。 「要和平相处。」她一本正经道。 那维莱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听不懂人话的小海獭可没打算就这么偃旗息鼓了,依旧跃跃欲试地想要和他来一场「公獭」之间的决斗。 克洛伊只好把它抱起来,找出早就准备好的小鱼干零嘴投餵它,顺便还在那维莱特手上塞了几个。 后者学着她的样子把小鱼干凑到了小海獭嘴边。 小海獭原本不想理他的,但是到底挡不住小鱼干的诱惑,一脸别扭地吃了。 它也是仗义,懂什么叫公平交换,吃了那维莱特的东西之后还真的不打算再跟他计较了,哼哼唧唧地跑回了自己的小水池。 屋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把人带回家里其实只能说是一时之举,雨停之后那维莱特主动提出了告辞。 只是时间上来说难免仓促了些,克洛伊还没能把他的衣服都烘干,只能把它们暂时装进小袋子里递给他。 她看着那维莱特身上自己的衣服,忍不住担忧道:「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从款式上来说这身衣服是偏中性的,完全看不出来什么,但一想到他要穿着自己的衣服一路走回沫芒宫,她就难免觉得有些别扭。 那维莱特却只以为她还在担心衣服合不合身,因此只道:「没问题。」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克洛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送他到门口。 临走前,那维莱特郑重地朝她道谢:「感谢你今天的招待,克洛伊女士。」 男人走入了阳光下。 * 「之后呢?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狭窄的小房间内,红髮的少女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旁边撑着脸满是苦恼的傢伙,「你真的就这么放他离开了?」 第8页 「不然呢?」克洛伊没好气道,「敞开来讲我们也就只是笔友而已,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还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吧?奥蕾丽,我看你就是写剧本写得入魔了!」 近期确实一直在忙着写剧本,甚至好久都没有出过门的奥蕾丽一时语塞,不过她很快就想到反讽回去的办法:「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究竟是谁前段时间一直在我面前喊自己春心萌动了啊?而且你不是一直说自己不想工作想要躺平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自己反倒不好好把握了。」 在这个水神更多的充当一个吉祥物的时代,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几乎可以说是枫丹说一不二的存在了。 自从这傢伙出现开始,想要诱惑他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为的不就是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 只是最后没有一个人成功,最起码直到现在,奥蕾丽都没听说过任何和他有关的花边新闻,这么看来她的好友完全可以说是独一份的了,成功的希望非常大! 「喂!别说的那么功利呀!」克洛伊抱怨道,「摆烂什么的我当初也只是说说而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缺钱。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面对那么一个温文尔雅、体贴温柔的傢伙,无论是谁都会心动的吧……」克洛伊捂着脸嘟囔,脸颊通红,「只是为什么他偏偏就是最高审判官呢……」 尽管奥蕾丽说得好听,但是他们都知道和最高审判官牵扯上关系就代表着无止尽的麻烦,偏偏克洛伊最讨厌麻烦了。 心中苦闷难以排解,克洛伊只能逮着自己的好友撒娇:「奥蕾丽,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我最近几天每次睡觉一闭上眼就都是他的脸!」 虽然克洛伊自认不是一个颜控,而是在渴求灵魂上的知己,当初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的时候就已经对「獭獭」芳心暗许了,但事实是真的见了面之后,她却肤浅的被那维莱特那张脸迷得不要不要的。 在他们的剧团最辉煌的时候,奥蕾丽也曾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登上过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舞台,当然也见过那维莱特,自然知道她这句话倒也没有夸张,只是这种事情她能怎么帮? 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些馊主意:「要不我把波洛他们介绍给你?」 波洛,是奥蕾丽的弟弟,也是她剧团里的一员,因为出色的外表经常担任戏剧里男主的角色。 克洛伊当然也对他们很熟悉,闻言大惊:「波洛的不是你吗?」 奥蕾丽茫然:「怎么可能?我可是他姐姐!」 「拜託,虽然你总是自认是你剧团里的傢伙们的姐姐,但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喜欢你很正常吧。」 见她还是有点接受不能的样子,克洛伊还想跟她再争论几句,只是这时门却被人敲响了。 来人是维尔芒,也是奥蕾丽剧团里的一员。 「抱歉,打扰你们的对话了,但是我有事想找我们团长聊聊。」 既然他们有正事,克洛伊也不好再打扰下去,只能就这么和奥蕾丽道别。 只是临走前后者仍不忘再调侃她一句:「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我看你明明就很喜欢他,不抓住这次机会的话难道你还想再寡二十年?」 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回去的路上克洛伊不由得想到,难道是她不想去找那维莱特吗,分明是没有机会! 她只是犹豫了两天要不要继续跟那维莱特保持笔友的关系而已,没想到就这么被莱昂偷了家。 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领导在试行了一个月的建议信制度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撤掉了,因为他无意中发现其实復律庭的大家都害怕得罪人,所以写的都是些避重就轻的没营养的话,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这下,克洛伊唯一一个能和那维莱特保持联繫的方式都没有了,现在就算是有心想找人都没办法了。 总不能真的让她直接冲到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阴。 * 此时的克洛伊还不知道,过两天她就该真的冲到那维莱特的办公室找人了_(:3」∠)_ 第5章 地摊小报 事情的转折点来得堪称是离奇,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迅速。 第二天的上班的时候,克洛伊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只是復律庭毕竟是个正经的官方机关,里面的规矩虽然不严,但员工都相当有职业操守,或者说不爱多管闲事,除了少数几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傢伙简单提醒了一句可以去买份今天的地摊小报之外,大家都保持着缄默的态度。 这也导致了克洛伊依旧是云里雾里的状态,直到下班后她终于看到了今天的报纸。 《惊!洁身自好只是人设,最高审判官私会秘密女友两小时!》 克洛伊心里一个咯噔,连忙继续看下去。 写这篇报导的傢伙显然是个缺德的人,上面的照片全是角度刁钻的偷拍照,配字的言语极其夸张,甚至隐晦地暗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直看得她气得发抖。 完全就是造谣! 虽然昨天和奥蕾丽聊天的时候,她就想到过和身为最高审判官的那维莱特相处势必会有许多麻烦,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居然会是这样的麻烦! 第9页 这傢伙就不怕被送进梅洛彼得堡吗?! 照片拍摄的不算清楚,但也足够让人看清上面两个人的脸了。 克洛伊能够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也发现了她就是其中的当事人,不少人都在暗地里打量着她。 她咬咬牙,冲着报刊亭的老闆道:「今天的这些报纸我全都买了!」 克洛伊不差钱,她现在只想快点遏制住流言蜚语的源头。 毕竟是大单子,老闆顿时也不顾什么乱飞的绯闻了,殷勤地询问她的住址,打算亲自替她送到家里去。 克洛伊摆摆手让他直接把这些东西烧了,也省得碍着自己的眼,而后就马不停蹄地带着自己手上那份直奔沫芒宫。 已经是下班的点,沫芒宫里静悄悄的,但是她知道那维莱特肯定还没下班,只是究竟要不要说、该怎么说她都还没有想好。 这就导致了某人虽然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却又在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门口变得踌躇起来。 克洛伊攥紧了手上的报纸,蹲在墙角发呆,一会儿想到之前那维莱特在她家做客的事,一会儿想到地摊小报上的造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最后还是本来打算回家,却因为发现自己忘了东西而又回来了一趟的塞德娜发现了她。 平日里负责招待来沫芒宫的客人的美露莘当然认得她,不由得好奇发问:「克洛伊,你不回家吗?已经很晚了,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啦。」 「塞德娜——」克洛伊目光殷切地看着她,「你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 「没有,我平常不爱看这些。」塞德娜摇摇头。 克洛伊于是把手上的报纸递了过去,还不忘哭诉道:「这简直是造谣!明明我只是因为下雨了才会暂时把那维莱特大人带回去的,但是他们、他们居然这么说我们——」 塞德娜一开始还是懵里懵懂的,但是看完之后也是立刻变得义愤填膺起来:「可恶!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居然会写出这种不实的报导!走,我们一定要告诉那维莱特大人,让他做主!」 小小的美露莘看着柔弱,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克洛伊连犹豫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她拖进了办公室。 那维莱特果然还在工作,见到突然闯入的两人显然愣了愣:「克洛伊、塞德娜,发生什么事了?」 塞德娜一股脑地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那维莱特的表情沉了下来,只是比起那个罪魁祸首,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克洛伊的情况:「抱歉,克洛伊女士,让你卷进了这场麻烦里。」 克洛伊原本还只是愤怒,但是面对那维莱特因为顾及她的心情而刻意放柔嗓子的话语,不知怎么的委屈了起来,连带着眼里都多了一点水光。 但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未免事情的影响扩大,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禁止这些地摊小报继续售卖。 那维莱特当然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立刻拜託塞德娜去向逐影庭传达这项指令。 逐影庭是直属于最高审判官的亲卫部队,专司重大案件的调查,里面几乎都是些拥有特殊感知能力的美露莘们。 不过阻止报纸的流传简单,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罪魁祸首却难。 地摊小报的报导来源甚广,比不得蒸汽鸟报这样的大报社,它们往往没有固定的记者,只有匿名投稿者,所以报导大多也都是娱乐性大于真实性。 以往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所以那维莱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一次几乎可以说是相当恶劣的诽谤了,损伤的不仅仅是他本人的名誉,还牵扯上了其他人。 他顿时觉得更抱歉了。 好歹认识了这么久,或者更确切地来说是被道歉了这么多次,克洛伊已经可以完美根据他的表情判断他下一秒是不是又要说这句话了,连忙打断:「那维莱特大人,这不是您的错,毕竟确实是我主动拉着你回家的。只能说是我思虑不周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用这件事做文章。」 事实上,或许那傢伙在最开始两人约在咖啡厅的时候就盯上他们了,哪怕不去她家恐怕也不会阻止这篇报导的出现,顶多不至于那么夸张罢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 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那维莱特道:「时候不早了,克洛伊女士,回家去吧。如果有需要的话,这段时间你可以待在家休息,至于莱昂那边我会处理。」 克洛伊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只能同意,但是—— 她看着因为堆积的案牍而继续埋头工作的那维莱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开口。 哪怕她确实因为奥蕾丽之前的话心动了,但眼下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打扰那维莱特。 所以直到最后,克洛伊也只是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然而当她离开之后那维莱特却重新抬头,深深地嘆了口气,摊开在桌子上的文件分明已经写满了批示,全然是一副已经处理好了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阴转雨。 第6章 袭击 对于那维莱特而言,这次的事主要责任在他。 枫丹上下盯着他的眼睛很多,无外乎是一些过去遗留下来的落没贵族,只是他们沉寂了太久,难免让他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第10页 更何况那天之后克洛伊就没有再和他联繫过了。 明明那个时候的相处还算愉快,最后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到底还是因为他的身份产生了芥蒂吧。 那维莱特有些失落。 眼下却又被迫和他扯上了关系,她心里恐怕很不舒服吧。 那维莱特不希望从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排斥,只能藉口工作避让。 * 另一边的克洛伊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误会的这么狠了,仍然在懊恼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他。 她遗憾地回了家,连一向最喜欢的蛋糕都没有顺路去买。 一开门,小海獭就从水池里钻了出来。 自从上次她把那维莱特带回家了之后,这个小傢伙就次次在第一时间冲过来迎接她,像是生怕她又把那个大「獭」带回来。 不过很可惜,最近它次次都落了个空。 果不其然,这回依旧没能见到人。 它立刻偃旗息鼓准备开熘,奈何克洛伊刚在那维莱特那里受了挫,自然要在它这里找回场子。 她直接抱起小海獭就是一阵狂挼,一边挼还要一边不满足地嘆气。 下次想再见到那维莱特至少要过一个星期了…… 克洛伊不是个倔强的人,也不打算逞强,这次地摊小报的绯闻来得突然,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復心情,所以刚刚在沫芒宫的时候干脆地请了假,接下来至少一周的时间她都会在家里度过。 不过苦中作乐地想想,这毕竟是难得的正当假期,她还是有点兴奋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点勉强的兴奋也很快被人打碎了。 第二天早上,克洛伊是被门外的喧嚷声吵醒的。 尽管这些声音很快就被少女熟悉的大嗓门盖了过去,但是她还是听到了外面在讨论自己和那维莱特的事。 没等她黯然神伤一会儿,外面就又传来了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哪怕不去看,克洛伊也知道是奥蕾丽来了。 打开门一瞧,果然是她。 眼底有着一圈黑眼圈的奥蕾丽看起来依旧生龙活虎的,脸上犹带着怒气:「真是的,一大早就遇上这么不愉快的事。」 「怎么了?」克洛伊不明所以。 「我昨天看到了那份报纸,他们怎么能这么写!」 作为克洛伊的好姐妹,奥蕾丽当然知道那上面都是瞎编的,但是别人可不知道啊,光是昨天一晚上她就听到了无数个人在背地里说克洛伊的闲话,不过更过分的还得是今早上那群克洛伊的邻居,居然还敢围在她门口指指点点。 熟悉奥蕾丽的人都知道,她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的,但是一旦涉及到她的家人和朋友,那个暴脾气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这一下立刻戳到了她的雷点,她当即就把那群人赶走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奥蕾丽依旧没有消气,甚至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走过去捏着克洛伊的脸抱怨:「你这傢伙,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怕麻烦。既然知道他作为最高审判官会给你会带来麻烦,当时怎么就不知道小心点呀!」 克洛伊捂着自己的脸蛋眼泪汪汪的:「谁知道居然会有人干这种事呀!再说了,我当时知道他是最高审判官的时候都傻了,脑子哪里还转的过来?」 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彻底让奥蕾丽没了气,无奈道:「我现在贊成你这傢伙不和他在一起的想法了,像他们这种大人物真是本身就是个大麻烦。」 克洛伊没敢告诉她其实自己已经被她劝动后悔了,眼下正琢磨着怎么再找机会和那维莱特聊聊呢,毕竟奥蕾丽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得炸。 她确实会炸,毕竟光是现在奥蕾丽就已经在愤愤不平那维莱特的「不作为」了:「难道他到现在都没有半点表示吗?就这么任由那些傢伙乱说?」 对此,克洛伊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替他解释一下的:「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就第一时间阻止这些报纸传播下去了,逐影庭现在也在介入调查。至于外面那些人——他们非要相信,哪怕是那维莱特大人也没有办法吧。」 而且与其说这件事里受到伤害的是她,不如说是那维莱特。 克洛伊可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倾注到那维莱特身上的恶意绝对比她这个无名小卒强烈多了。 况且她还能躲在家里不去听不去看,但是那维莱特呢? 枫丹上下大小事务全都仰赖他来解决,短暂地迴避一两天或许没问题,但他不可能一直不出面的,更何况那维莱特不是这样的人。 他身上的压力可比自己大多了。 克洛伊有心想要帮忙,但也束手无策。 奥蕾丽拿她没办法,只能让她这两天在家里好好待着,就当外面那些嘴碎的人都不存在算了。 她正准备告辞,门铃却又突然响了起来。 「嗯?」两人皆是困惑的表情。 克洛伊在枫丹廷交好的人不多,更别说是好到能登门拜访的人了,算来算去都只有奥蕾丽一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这个点到底会是谁来了? 她还没想明白,屋外的人见她迟迟不开门已经按捺不住地出了声:「请问有人在吗?」 是个相当清脆的女声,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认得。 「不好意思,我是住在你隔壁的。我家的水壶坏了,但是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需要喝热水,可以找你借一下吗?」 第11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门的原因,克洛伊觉得她的声音有些模煳,甚至有些字节能听出隐约的杂音。 奥蕾丽忍不住蹙眉,总觉得有些奇怪。 「等等,克洛伊,先别急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走到门口的克洛伊已经下意识为这位可怜的邻居开了门。 然而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枪管。 在两人陡然睁大的双眸中,扳机扣下,枪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小雨。 * 嘿嘿,虽然是恋爱小甜饼,但是也要整点刺激的嘛~ 突袭提问:坏人是谁? 第7章 纯白铃兰 接到了来自克洛伊家的报案之后,专门负责维护日常治安的执律庭第一时间上报到了那维莱特那里,后者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现场。 令人意外的是,那维莱特见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克洛伊。 呃,如果撇开她头上那个显眼的红痕不谈的话。 彼时克洛伊正趴在奥蕾丽的膝头,因为某人粗暴的上药手法而哀嚎。 不过一见到他来了,她立刻把那些堪称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咽回了肚子里,委屈巴巴地恳求奥蕾丽轻一点。 「哼!」处理完伤口之后,奥蕾丽把涂了红药水的棉签丢进垃圾桶,恨铁不成钢道,「现在知道痛了?当时怎么动作这么快,都说了让你等一下了!」 克洛伊捂着脑袋哭诉:「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太晚了嘛。」 那维莱特不得不打断她们之间亲昵的对话。 不过因为还有别的来调查的执律庭工作人员在场,再加上最近的绯闻,那维莱特不好太直接关心她的情况,只能公事公办地询问:「打扰了,两位女士。能告诉我刚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奥蕾丽推了推克洛伊,后者这才表情复杂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字条。 「总之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连来的人是谁都还没看清,那把枪就已经顶在我的脑门上了——」 * 正如她说的那样,枪对准她脑袋的时候克洛伊直接大脑空白,满眼只剩下了那个黑漆漆的枪口。 奥蕾丽也是如此。 不过即使是这样,那位不速之客依旧没有丝毫耽搁,直接扣动了扳机,随后直接跑路,甚至完全没有再看自己有没有得手的意思。 枪声响起的那一剎那,克洛伊下意识闭上了眼。 结果预料之内的疼痛并没有应声到来,包裹着橡胶的软头弹击中了她的脑门留下一道红痕,虽然有点疼但跟一枪爆头这种事情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了。 软头弹在命中目标之后相当利落地掉到了地上,裂成两半,露出了里面的字条。 克洛伊捂着自己被擦破了点皮的脑门蹲下把字条捡了起来。 奥蕾丽也围了过来,先是察看她的情况,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才出门去找最近的执律庭报案。 再之后就是那维莱特赶到之后看到的事了。 * 「你看过上面的内容了吗?」那维莱特接过她手上被装进封好了的密封袋的字条。 「还没有。」克洛伊摇头。 她可是相当惜命的,就算这次的突发事件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依旧警惕,甚至因为担心字条本身其实才是那人做的手脚根本不敢碰。 就连最开始捡字条的时候,她都是先用袖子包住手才去碰的。 克洛伊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用水元素力探查过后沖她摇了摇头:「这上面什么并没有毒素之类的。」 不过既然克洛伊仍有顾虑,他也没有了把字条取出来的意思,索性就这么看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封信是写给那维莱特的—— 【敬爱的那维莱特大人: 没想到我只是因为工作短短的离开了几个日夜,您的纯洁就已经被人染指玷污。但是没关系,这点小错误就如白玫瑰上散乱的杂枝,只需要轻轻修剪就将不復存在,更不会影响您的高贵。 如果这么做了的话,在审判席上您一定会一直注视着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见到您斥责我这个「被告」的样子。 这一次一定,一定会让您记住我的名字的! 您的爱人纯白铃兰】 * 那维莱特的表情相当难看。 还是不够了解人类的龙龙虽然有相当丰富的纸上经验,但如何与人交往的书籍上可不会告诉你该如何与变态交往。 虽然是危及自己性命的时候,但是这封信的措辞实在是克洛伊除了恶寒之外生不出别的情绪。 她摸了摸自己已经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忍不住问道:「这个纯白铃兰到底是什么人啊?」 那维莱特其实也不知道,他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因此在听到她的问题之后,他只能回復一个茫然的眼神。 这么一看这位纯白铃兰还真是可怜啊,怪不得都疯魔到想对她动手了…… 克洛伊在心里为她默哀了一秒,但也只有一秒而已,很快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如果不知道纯白铃兰究竟是谁的话,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毕竟已经上升到了谋害人命的份上,接下来的调查会转接到逐影庭那边,不过美露莘的数量本就不多,分身乏术的情况下调查进度恐怕不会太快。 第12页 可惜克洛伊自己也没能看清来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那维莱特一边努力回忆纯白铃兰到底是谁,一边妥善地给出了接下来的安排:「在事情解决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加强这附近的警备队巡逻情况。另外,我也会在你的屋子周围单独调用一批警备机关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安排很合理,克洛伊没有拒绝的理由。 做完这些之后,那维莱特和在场的执律庭众人交流了一番,而后礼貌道:「克洛伊女士,暂时就是这样了。如果你后续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请务必及时上报,不要冒险。」 「是、是!那维莱特大人!」克洛伊结结巴巴地应好,目送他离开。 那维莱特刚走,奥蕾丽就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啦,人已经看不见啦,快把你恋恋不捨的表情收起来吧。」 被戳中了心事,克洛伊一张脸立刻涨得通红,但还想狡辩:「谁恋恋不捨了?你可不要污衊我!」 奥蕾丽知道她是因为自己之前说的话搞得都不敢承认了,难免觉得好笑:「明明之前还是我劝你要抓住和那维莱特大人在一起的机会,怎么现在好像反过来了一样?」 克洛伊心虚地对手指。 奥蕾丽摸摸她的脑袋:「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什么?我承认我今天说的话有点偏见了,刚刚一看他还是挺认真负责的。」 克洛伊疯狂点头,嘴巴一张就是一连串夸赞的话,直听得奥蕾丽哭笑不得。 「总之,你的感情说到底还是要你自己决定。要是真的喜欢的话,可千万别错过了。」 说完了这些,她又陪克洛伊待了一会儿,才提出了告辞。 「诶?今天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毕竟她往常都把自己关在剧团里,难得来做一次客,克洛伊还有些捨不得她。 奥蕾丽也不想那么快离开,可是剧团里还有一大堆事没来得及处理呢,要不是听说了绯闻的事,她恐怕也不会抽空来探望克洛伊。 毕竟这一趟出行的后果可是要让她之后忙得昏天黑地的! 「没办法,剧团最近遇上了点麻烦,我不好离开太久。」 她都这么说了,克洛伊也不好拦她,只能道:「那你赶快回去吧!还有,虽然我不太懂戏剧这些事,但你要是遇上了经济上的困难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不缺钱!」 奥蕾丽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阴。 据本气象台预测,阴雨天气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请各位居民及时添衣,外出记得带伞,谨防感冒。 * 因为作者自己的原因,更新时间改到以后每天晚上的六点钟啦,大家不要扑空哦~ 第8章 流言蜚语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奥蕾丽不是个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之前剧团也有过缺钱的时候,但是奥蕾丽硬生生靠自己打四份工来周转,完全没有要和她开口的意思。 最后还是维尔芒来找她帮忙,她才知道了这件事,瞒着奥蕾丽以匿名的方式给剧院投了一笔钱。 「总之我先走了,你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非得出门的话也要记得有人陪同,千万不要落单了。」 有警备队和警卫机关在,奥蕾丽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她的安全,不过该叮嘱的话还是要叮嘱的。 克洛伊乖乖坐着,点头应好。 奥蕾丽这才放心离开。 她走后没多久,那维莱特调用的警备机关就到了。 负责交代详细事务的执律官同她说了这些机关分别负责的位置。 克洛伊听得目瞪口呆,哆哆嗦嗦地问道:「真的需要这么多的警备机关吗?」 按照他说的,她家附近几乎都快被警备机关填满了啊,这样真的不会妨碍到正常生活吗? 执律官一副严肃的表情:「是的,这都是为了您的安全起见,女士。」 事实上,像这样的保护工作其实完全没必要用上这么多警备机关,但是在绯闻和那维莱特亲自下场的双重加持下,执律庭的长官已经认定克洛伊和他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了,行事上就难免带了点讨好的意思在。 哪怕那维莱特没有什么特别吩咐,他还是擅作主张地调了几乎翻倍的数量来。 不过这一切克洛伊是不得而知了,此时的她已经送别了执律官,看着外面几乎随处可见的警备机关发愁。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坏心情,小海獭主动靠近,在她手上蹭了蹭。 克洛伊把它抱在了怀里,索性不再去看窗外的情况。 既然是上面安排的,应该是合理的吧? 她将信将疑地想着,总觉得有些不安。 *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有出错,没过几天克洛伊就在难得的出门时间里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原本只是因为在屋子里憋了太久才决定出来透透气的,没想到反倒听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克洛伊躲在墙后,听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傢伙们的闲聊。 「真是没想到啊,一向以公平自诩的那维莱特大人居然也会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其中一位衣着得体的阔太太看着周围几乎可以说是无处不在的警卫机关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对呀,居然一次性调了那么多人,就为了保护一个傢伙——」另一人摇着扇子附和,下意识瞄了眼克洛伊家所在的方向,「未免也太夸张了。」 第13页 「呵,到底是不是假公济私还真是不好说——」 虽然那天的那声枪响附近的人几乎都听到了,可那又怎么样?某个傢伙不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毫髮无伤吗? 「这么看来,公正无私或许真的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吧。」 …… 几人一边聊着一边散步,很快就离开了这块地方。 克洛伊却仍旧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正巧巡逻到了这里的警备队员注意到了这一幕,连忙走到她身边询问情况:「请问发生什么事了?您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他们被调到这里的时候就被特地叮嘱过了,首要任务是保证克洛伊的安全,时刻关注她的情况。 不过就算没有这样的嘱咐,帮助遇上困难的群众也是他们警备队的职责之一,恰好她现在的脸色很不对劲。 只是这句话落在克洛伊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了前一种意思。 那群人议论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迴响,克洛伊的脸色惨白,但还是强撑起一个笑容:「没事,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尽管警备队员不太信,但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问,只能就此做罢。 只是他刚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克洛伊又突然叫住了他。 「抱歉,先生,能麻烦您陪我去一趟沫芒宫吗?」 * 克洛伊其实最开始,对名为那维莱特的最高审判官并不熟悉。 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疑似水神眷属的傢伙,五百年前空降在枫丹,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而后一直活到了现在,成了所有人都赞嘆的最高审判官。 直到在知道那维莱特其实就是她暗恋的笔友之后,她才有意无意地了解了很多和他有关的人和事。 比如当初因为他的出现而损失利益,于是拼命使绊子的贵族;比如被捲入这场纷争,最后为了维护他的名誉选择自尽的美露莘;比如替美露莘报仇,最后又被他宣判有罪关入梅洛彼得堡的下属…… 他以如此方式,花费数百年时间,才终于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最公正无私的人。 但是自从和她扯上了关系,似乎一切风向就都开始变了。 地摊小报上的绯闻刚传出来时候,有关那维莱特私心的话题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克洛伊在里面其实也就只能算是个添头。 偏偏现在又闹出了纯白铃兰的事,如果真的再这么让警备机关的事情发酵下去的话,那维莱特苦心经营的名声恐怕就成了个真的笑话了! 克洛伊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 * 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在相当显眼的地方,顺着沫芒宫的大门一直往前走,遇上塞德娜所在的招待处之后右转就是了。 只是要到达那里需要先穿过同样在沫芒宫的办公的復律庭,也就是克洛伊工作的地方。 时隔那么多天才回来,她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復律庭所有人的注视,只是现在她没有应付他们的心思,简单地和几个比较熟稔的人打了个招唿后就直奔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 此刻,是那维莱特的工作时间,她十分顺利地在办公室内见到了一个有些诧异的审判官大人。 「克洛伊女士,你怎么来了?是纯白铃兰又出现了吗?」那维莱特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可他担心的人却始终没有回话,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阴转小雨。 第9章 争辩 「克洛伊女士?」 久久得不到回应,那维莱特有些不安。 事实上,克洛伊只是在花时间组织语言。 好歹是聊了那么长时间的笔友,她对那维莱特的了解不说很深,但至少也不算差。 某个傢伙看上去可靠冷静,无所不能,实际上只是因为他单纯得有些可笑了,丝毫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自然也谈不上对别人的想法有反应。 但如果她真的直接告诉那维莱特别人对他的诟病,或许他先是会震惊,再是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丝毫不会觉得这只是那些人的恶意罢了。 尽管警备机关只是一个藉口,但克洛伊不想自己成为让那维莱特名誉受损的导火线,也不想那维莱特知道这些龌龊。 因此,她只道:「没有,那维莱特大人。这段时间纯白铃兰都没有出现过,我只是在想她是不是因为害怕所以已经放弃了。」 那维莱特不贊同地蹙眉:「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或许她只是比你想的还要耐心一些,下次想见我,你可以让警备机关代为传达,我会去找你,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涉险。」 「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我有请警备队的人帮忙陪我一起来哦。」克洛伊语气欢快,努力打破严肃的气氛,「我只是在想既然纯白铃兰一直不肯出现,这么多的警备机关是不是太浪费了?或许您可以调走一些?」 「而且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有点影响我的日常生活了啦,窗户外面杵着这么多大傢伙看的人心里难受。」她随口胡诌道。 那维莱特没听出来她是在瞎说,甚至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在他看来,人类是一种脆弱的生物,他们的心情同样会影响他们的身体状况。 如果克洛伊没有因为纯白铃兰受伤,反倒是因为自己派去的警备机关憋出病了,那可就是本末倒置了。 第14页 但是真要让他把所有的警备机关撤了,他又不放心。 短暂的斟酌之后,那维莱特还是选择了拒绝:「抱歉,克洛伊女士,为了你的安全起见可以请你暂时忍受一段时间吗?」 一计不成,克洛伊还有一计。 不过毕竟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拿出来用的备用计划,其实也存在着一点小小的缺陷,具体就表现在——呃,破廉耻了些。 克洛伊强忍内心的羞耻,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可是我真的忍受不了了,那维莱特大人。本来这几天我就只能一直待在家里,四周又都是冷冰冰的警卫机关的话,我真的感觉不到一点人气。我多么、多么希望能有人来陪陪自己啊!」 这段话是她刻意掐着嗓子说出来的,可谓是矫揉造作到了极点。 那维莱特表情不变,只眼神茫然了些:「克洛伊女士,你的嗓子不太舒服吗?」 他的话成功让克洛伊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堵住了。 「呃……」她也茫然了。 果然,不能拿对付一般人的办法来对付那维莱特啊。 克洛伊只能换回了正常的声音,淡定地把剩下还没说完的话讲完:「我的意思是,警卫机关到底不如人来的妥帖一点,之前不还出现过穿着膨膨兽玩偶服躲过警备机关犯罪的事吗?」 这件事因为过于离谱,甚至登上了蒸汽鸟报。 那维莱特的表情一言难尽,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克洛伊根本没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语气迅速地继续道:「与其浪费那么多警备机关在我这里,不如安排真人帮忙吧。」 「我确实已经调了一部分警备队加强你那片地方的巡逻工作……」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克洛伊摇头,「我指的是不如安排一个保镖直接在我家住下,贴身保护可比现在这种方式妥帖多了,还能省下很多人手。」 她说的不无道理,那维莱特顺着她的话开始考虑到底是谁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他想到了克洛琳德,那位实力强大的决斗代理人。 只是不等他向克洛伊推荐,后者就凑近几步,几乎是贴到了他的身上。 「或许那维莱特大人愿意帮我这个忙?」为了达成目的,克洛伊强忍着手臂上立起的鸡皮疙瘩,用调戏的口吻说着,「毕竟纯白铃兰的事因您而起。警卫机关的处理方式我不满意,您应该担起这份责任来我家帮我。以您的实力,这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顺带一提,我家只有一间卧室哦——」 那维莱特先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自己家的卧室数量,等他后知后觉地听出她这句话里的隐意时,克洛伊摆姿势都摆累了。 此时,她正因为两人不容小觑的身高差而极力踮着脚。 为了保持这个姿势她可谓是煞费苦心,一只手甚至悄咪咪地放到那维莱特身后的桌子上撑着。 这个姿势可谓是扭曲到了极点,还相当考验她的腰力。 克洛伊一边绷着,另一只手还在后面悄悄揉腰。 幸好那维莱特给出的反应不赖,她能明显看到这个一惯没什么表情的傢伙脸一点点红了,只是最高审判官的威严犹存,除了红脸之外他的声音还是冷静自持—— 「抱歉,克洛伊女士。沫芒宫的工作繁重,我没办法帮你。」 虽然只是一个藉口,不过两人都不在意,毕竟克洛伊要的只是他这一瞬间的慌乱罢了。 在她看来,像那维莱特这样涉世未深的单纯傢伙这种时候最好骗了。 她佯装生气,声音拔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明明我是受害者,却没有提出这么一点要求的权利吗?」 那维莱特的反应不出她所料,克洛伊一闹他就束手无策了。 俗话说得好,如果你知道自己想要打开一扇窗子的提议会被拒绝的话,那就提议掀开屋顶吧,这样别人就会退而求其次地提议打开窗子了。 再加上她一直有理有据地争论和近期纯白铃兰的低调,那维莱特确实觉得撤掉警卫机关的要求十分合理了。 「既然这样,就依你所言,克洛伊女士。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会留下一台守在你的门口。」 他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比最开始的好太多了,克洛伊相当满意,很是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居民,气象预报员小姐因为长时间的阴雨天气病倒了,大家一定要记得及时添衣预防感冒呀。 第10章 蛋糕 警备机关撤走的当天,克洛伊就迫不及待地出门打探邻居们的看法了。 她刚出门,守在门边的傢伙就立刻跟了过来,亦步亦趋地守在她后面。 作为那维莱特特意留下的一个,这位仅存的警备机关的程序命令里写上了绝不能离她三米远的条件,可谓是尽职尽责到了极点。 虽然想要一个贴身保镖的提议是自己提出来的,那维莱特甚至还贴心地记住了她说不想总是看到冷冰冰的发条人的话,将寸步不离的条件限制在了只是外出的时候,克洛伊看着眼前高大的警备机关还是有些苦恼。 带着这么大只的傢伙,到时候去外面偷听未免也太显眼了吧…… 克洛伊纠结的脸都皱成了一团,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打听风声这种事情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先缓缓好了。 第15页 只是没想到这一缓就缓了好几天。 期间,克洛伊也收到过那维莱特送过来的信件,由门口的警卫机关转交,向她转达目前的调查进度。 地摊小报的调查进度依旧停滞不前,但有关上次纯白铃兰的却有了切实的线索,逐影庭在她家附近发现了奇怪的痕迹,顺藤摸瓜地在枫丹廷郊外发现了了一台报废的民用型发条机关人。 发条机关人的身上还帮着一个小型的录音机,或许是因为没电了,断断续续地播放出零星几个音节。 经过专业人员的修復之后,确定了录音机里录制的内容就是克洛伊曾经听到过的所谓「邻居」的话。 民用型发条人虽然和警备机关同出一脉,但两者的倾向不同,前者的体型偏小,确实和人类类似,在经过伪装和没仔细看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被误认成人类。 总之,可以确定这个发条人就是朝克洛伊开枪的傢伙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没能从发条人身上找到任何有关纯白铃兰的线索,尽管逐影庭已经开始排查购入过这种型号的发条人的买家了,但庞大的工作量可能会耗费很长时间,至少现在克洛伊还是只能继续待在家里。 看完这些之后,克洛伊无奈地嘆了口气,把信件重新折起收好。 如果不是那维莱特的这封信,她其实都快忘记这回事了,毕竟近期实在是太安静了。 也不知道是矗立在自己门前的警卫机关太吓人了还是什么的,就连近期给她送报纸的邮差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了起来。 别说纯白铃兰,最近路过她家门口的狗都不见了。 过于安全的情况让克洛伊放松了警惕。 她忍不住怀疑那位气势汹汹地写下威胁信的傢伙其实真的只是外强中干的老虎,毕竟最开始她用的不也是软头弹吗?难道她不清楚这么做会打草惊蛇吗?如果真的想杀她的话,早就该下手了吧? 克洛伊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她瘫在沙发上抱着小海獭昏昏欲睡。 像是明白自家主人近期精神不佳,小海獭不吵不闹地窝在她怀里,手上的小贝壳都玩出花了也没抱怨半句。 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克洛伊渐渐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她揉着尚还朦胧的眼,准备去厨房给自己整点东西吃吃,门却又被敲响了。 克洛伊毫无戒备地去开门,屋外站着的照常是她的警备机关,手上正捧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盒子,就像往常它把那维莱特要求转交的东西递给她时一样。 不过今天早上她不是已经收到过那维莱特的信了吗?难道是还有什么东西忘记交代了吗? 克洛伊一边奇怪,一边接过盒子直接打开。 * 一刻钟前,沫芒宫内。 塞德娜同復律庭的最后一个员工告别之后,正准备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家时,审判官大人办公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她歪着脑袋瞧着里面走出来的男人,主动打起招唿:「那维莱特大人,下午好!」 「是塞德娜呀。」那维莱特的表情和缓,回应道,「你还没有回家吗?」 塞德娜抱着自己背包从前台的小隔间里钻出来,一蹦一跳地走到他面前:「我正准备回去呢。不过说起来那维莱特大人今天居然下班这么早吗?」 以往他总是会处理案件处理到很晚的时候,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见到他呢! 那维莱特点点头:「今天打算去探望一个人。」 「是去探望克洛伊吗?」塞德娜突然两眼放光,看上去兴奋极了。 那维莱特总觉得她这个眼神有点不妙,但他也不会撒谎,因此犹豫地回道:「是的。因为纯白铃兰的原因,克洛伊女士被迫待在家里的时间也无限期延长了,我担心她会感到无聊所以去看看她。」 虽然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但是他还记得克洛伊和他抱怨家里没有一点人气时的样子。 他不能答应暂住在她家的提议,但闲下来的时候去看看她还是可以的。 正巧今天需要处理的东西也比较少,他紧赶慢赶才得以赶在正好下班的时候空闲下来。 塞德娜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嘴巴都开心的变成了小v型:「我就知道,那维莱特大人果然很在意克洛伊!」 很……在意吗? 那维莱特忍不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唇瓣,像是在遮掩自己因为她的话而微微变化的表情一样。 他轻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道:「克洛伊女士是个很友善的人。」 塞德娜贊同地附和:「是的,克洛伊是个超级好的人!她经常帮我的忙哦。」 虽然只是一些把东西从高处拿下来的小事,但是整个復律庭里只有她一个人发现自己需要这样的帮忙就足够证明这一点啦。 「虽然那维莱特大人和克洛伊都说地摊小报上写的东西是假的,不过偶尔有些时候我会想要是真的就好了。」塞德娜耸耸肩。 单纯的美露莘并不知道这篇报导里最让人生气的地方在哪里,只是遗憾她喜欢的两个人好像并不是真的很亲近。 不过现在看来,两个人好像并不像她想的那么陌生呢! 塞德娜兴奋地想着。 正巧已经到了沫芒宫门口,她自觉不能拖慢了那维莱特去找克洛伊的脚步,连忙小跑着离开。 第16页 直到走远了之后,她才回头挥手朝他道别:「明天见,那维莱特大人!对了,克洛伊也和我一样喜欢吃德波大饭店的蛋糕哦!」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写是写了美露莘的嘴巴,不过上线实地调查之后居然发现mhy没给她们的建模做嘴巴诶_(:3」∠)_ 第11章 突发状况 塞德娜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但那维莱特偏偏就听懂了,等他反应过来时,甚至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德波大饭店。 在见到他的时候,店内原本就餐的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 这种事很常见,那维莱特现在已经能够平静地对待旁人的态度,面色如常地走到前台向负责点餐的服务生要了一份塞德娜提到的蛋糕。 服务生的动作很快,没过几分钟就带着打包好的蛋糕盒子出来了。 「那维莱特大人,您的蛋糕……」 「谢谢。」 那维莱特礼貌地道谢,径直离开。 他刚走,店里的人就都齐刷刷地松了口气。 尤其是和那维莱特接触最多的那个服务生几乎是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妨碍她因为最高审判官的那张俊脸想入非非。 「不愧是在地摊小报上蝉联枫丹最想嫁第一人的那维莱特大人,彬彬有礼又不失威严,真是太帅了!」她逮着同伴乐此不疲地安利。 同伴淡定地扫了她一眼,一针见血:「别想了,人家有对象了,你前几天不还在报纸上看到了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当时还抱着自己狂嚎呢。 服务生才不想回忆这段羞耻的事迹,连忙又道:「沫芒宫不是都声明过那是假的吗?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逐影庭还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呢。」 同伴戏嚯地看着她:「我这里有个小道消息,前段时间警备机关的两次调动可都是因为那个『秘密女友』哦~而且你要不要猜猜看,那维莱特大人的蛋糕是为谁买的?」 「谁?水神大人吗?」 德波大饭店和沫芒宫有长期合作,每天定期为水神提供甜品,服务生只能想到这个了。 「负责帮水神大人取蛋糕的有另外的专职人员,而且他们今天上午可才刚刚来过,那维莱特大人的这份蛋糕恐怕就是给那个『秘密女友』准备的。」同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是她亲耳听到那维莱特这么承认了一样。 不过她说的倒也大差不差了。 此时的那维莱特正拎着蛋糕走在前往克洛伊家的路上。 按照塞德娜的说法,见到这份蛋糕克洛伊应该会很开心吧? 他还记得当初在咖啡厅的时候,克洛伊在吃到合心意的甜品时总会忍不住眯起眼睛,原本就在微笑的唇角也会更加上扬几分,像是餍足的猫咪。 水神芙宁娜很喜欢这类小动物,经常一个人偷熘出去投餵它们。 不过或许是因为自己水龙王的气息,那维莱特往往得不到它们的青睐,只有远远地看着才不会将这些小傢伙吓跑。 他曾见过吃饱了的猫咪围在芙宁娜的脚边发出和缓的唿噜声,用自己柔软的皮毛蹭她。 克洛伊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面呢—— 那维莱特的思考还没得到答案,注意力先被不远处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小傢伙给抢了去。 是克洛伊家的宠物海獭。 但是这个小傢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克洛伊呢? 见到他,小海獭立刻停下了往前的脚步,转而跑到他身边用牙齿咬住裤腿努力往自己来的方向扯。 那维莱特起先没有明白它的意思,直到他从小傢伙的身上嗅到了一丝恶臭的血腥气。 那一刻,他意识到克洛伊或许出事了。 没有再多想,他立刻带着小海獭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却只见到了倒在家门口一身血污的少女。 * 窗外的雨势很急,滴落在窗棂上的声音吵闹,将克洛伊从长睡中唤醒。 不过身下的床软乎暖和,未免也太过舒服了—— 克洛伊爽得不想睁眼,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含煳地嘟囔了一句。 这点动静当然没能逃过那维莱特的眼睛,只是床上的傢伙除此之外就没有再发出别的声音了,他一时吃不准她到底醒了没,仍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声。 和他比起来,小海獭就完全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一听到克洛伊的声音,它就立刻从床尾跑到了床头,径直钻进她的怀里闹腾。 「好了好了!我醒啦!」克洛伊被它身上的细密绒毛挠到痒得不行,只好睁眼把小海獭按在怀里让它安分一点。 不过由于位置的关系,她没能看见自己身后的那维莱特。 「克洛伊女士……」 那维莱特的声音被克洛伊咯咯的笑声盖了过去,后者完全没能听见,这让他不得不提高了音量,不过好像提过头了? 在意识到最高审判官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克洛伊吓得立刻噤声,小心翼翼地转过去。 粉色头髮的少女表情心虚极了,完全不敢抬头看他,就连声音都小到了极点:「那维莱特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小海獭立刻挡在两人中间,兇巴巴地瞪着他。 那维莱特无奈地嘆了口气:「克洛伊女士,你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第17页 诶?昏迷?自己昏迷了吗? 克洛伊一头雾水,大脑在那维莱特的提醒下飞速运转,终于翻出了自己两眼一闭之前看到的东西。 「蛇!有蛇!」 克洛伊记得,当时自己打开盒子之后,里面窜出来了一条花纹艷丽的蛇,一口就咬在了自己手上。 天知道,她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吓人的长条状生物,因此在回答那维莱特的问题时,她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抖。 但是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那维莱特大人,我不会是被那条蛇毒傻了吧?还是说其实我已经被毒死了,现在看到的您其实也是假的,是我幻想出来的?」克洛伊越想越害怕,连带着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 她想起了里那句经典的台词,忍不住抱住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临死前的一场梦……」 相当美丽的精神状态。 那维莱特本来就不擅长应付人,现在面对发疯的人更是束手无策,只能沉默地做出安抚。 男人握住了克洛伊的手。 克洛伊:?!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写完了,提前发出来!快夸夸我! 第12章 衣服 「您您您!!」克洛伊满脸通红,「您这是在干什么?!」 原本就心思不纯的她直接大脑宕机,满脑子都是各种风花雪月的旖旎。 结果下一秒,男人毫不客气地按住了她手上刚被蛇咬出来的伤口。 克洛伊吃痛,嘶的一声连忙收回手。 那维莱特神情无辜:「现在分清这里是现实还是天堂了吗,克洛伊女士?」 克洛伊捂着自己的手,眼泪汪汪,一时居然分不清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见她冷静下来,那维莱特继续道:「你没记错。我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你和那条蛇。不过说得更准确一点,应该是那条蛇的尸体。」 「尸体?」克洛伊懵了。 「是的。」那维莱特看向仍兇巴巴地对着自己的小海獭。 克洛伊连忙伸手挡住小傢伙的眼睛,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阻止它的大逆不道,下一秒就听见那维莱特继续道:「是它救了你。」 「诶?」 「海獭的食谱里有一种外壳坚硬带刺的海胆,因此养成了随身带着小石头的习性,依靠石头击打的方式食用。这也是小傢伙随时随地都爱带着这个贝壳的原因。」那维莱特耐心地为她解释,「当时事发突然,你又晕的太快,警备机关的程序也被人入侵,小傢伙只好英勇献身,亲自救你了。」 至于方法——生活在温室里的海獭当然没有什么战斗力,情急之下就用上了自己基因里的老办法,用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小贝壳砸。 偏偏克洛伊送给它的贝壳也不是真的贝壳,而是随手买的硬材质的小玩具。 它砸的时候也没个分寸,等到它终于砸累了的时候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坨——呃,蛇泥? 那维莱特当时闻到的血腥气其实也是蛇的。 这一切结束之后,克洛伊依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任凭小海獭怎么推闹都没有反应,它只好跑出去求助,正巧撞上了来这里探望的那维莱特。 总而言之,整场事件堪称是一个奇蹟,小海獭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克洛伊感动得给它进献了一年份的小鱼干。 小海獭相当满意地走了。 得了空,克洛伊接着追问:「所以我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因为蛇毒吗?」 莫不是什么很稀奇的毒,居然一下子就把她毒晕过去了。 她在这边抓耳挠腮地想,另一边那维莱特却不知为何唇角上扬。 他道:「事实上,克洛伊女士,你并不是被毒晕过去的。它没有任何毒性,只是一条普通的蛇。」 「那我为什么会晕?」 「你只是被吓晕过去了而已。」 甚至经过他的检查,这条蛇的主要作用似乎只是咬人的时候会疼一点而已,但是克洛伊既然没有提到这个,恐怕是在疼之前她就已经干净利落地晕了。 克洛伊一瞬间脸色爆红。 她宁愿自己是被毒蛇咬了,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显得这么怂啊! 「那维莱特大人,您是在笑话我吗?」她缩回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睛谴责地瞧着对面的傢伙。 那维莱特以手掩唇,但弯起的眉眼却怎么也遮不住。 他掩饰道:「抱歉,只是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 克洛伊会信吗? 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着想,克洛伊强迫自己去信。 就这样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她才重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小海獭正巧也吃得肚儿圆滚滚了,不知道为什么窜到她身边咬着她的衣服不放。 克洛伊低头看它,却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换了一套。 「那维莱特大人,我的衣服……」 这下,脸红的变成那维莱特了。 往常清冷矜贵的男人连脸红也是静悄悄的,只红了那么一点耳尖,偏偏非人的精灵耳显眼得很,让他的情绪遮都遮不住。 克洛伊的表情僵住了:「那、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轻咳一声:「抱歉,克洛伊女士。」 第18页 其实他也是被迫的。 * 当时,在确定了克洛伊的身体没有问题之后,那维莱特松了口气。 只是小海獭却坚定地认为自己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主人已经死了,正伏在她身边嘤嘤地叫个不停。 天知道,那明明是被它揍烂了的蛇的血。 那维莱特试图和它讲道理,但是小海獭表示不服,咬住克洛伊被血濡湿的那一块衣角同他争辩。 再加上克洛伊现在这幅样子确实不适合放到床上,那维莱特最后只好选择帮她把脏衣服换掉。 不过是用控水的方式。 细小的水流凝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往少女的方向摸。 那维莱特闭着眼睛,仅仅是依靠那边传过来的感知来判断自己现在触碰到的是什么,摸索着解开了她的扣子。 这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没过多久他的额头上就布满了汗珠。 不过幸好,最后他还是成功了。 换洗的衣服是小海獭从柜子里带过来的睡衣。 这小傢伙总是在奇奇怪怪的时候表现的通人性极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那维莱特抱着克洛伊和终于不再吵闹的小海獭一起回了房间,把人放到了床上。 不过出于安全起见,他没有就这么回去,而是选择待在这里等克洛伊醒过来再说。 * 「这就是当时事情的经过了。」 毕竟换衣服的行为算是冒犯,那维莱特并不打算主动提起,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罪魁祸首小海獭却是仰着脑袋,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克洛伊拿它没办法,也拿他没办法。 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能回那维莱特的话,只好别扭地转移话题:「总之,今天的事谢谢您,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垂着眸子没有回话,显然是还没从刚刚的尴尬中缓过来。 为了避免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克洛伊只好努力找着话题:「真奇怪,是因为在下雨的缘故吗,外面真是好黑啊。」 「不奇怪。」终于回神的那维莱特扫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回道,「毕竟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写到那维莱特控水的那一段的时候莫名其妙想起了触手…… 多了奇怪的玩法呢(认真脸) 第13章 新安排 克洛伊懵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晕之前还是傍晚呢,现在居然已经凌晨两点了?难道说这么长的时间里,那维莱特一直待在这里等自己醒过来吗? 她小心翼翼地偷瞄自己身边的傢伙。 男人仍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似乎是因为这里毕竟是她的闺房,除了在和她说话时,他都是拘谨地低着头,限制自己的视线在脚边的一小片区域,以免自己无意间看到什么出格的东西。 乖巧礼貌到不像话了—— 克洛伊的心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去摸摸他的头。 那维莱特似乎察觉到了她不安好意的视线,忍不住别开脸。 垂落的柔顺银髮挡住了克洛伊的视线,让她没法再偷偷地观察那维莱特那张漂亮到极点的脸。 她惋惜地嘆了口气。 那维莱特不明所以地看她,却只得到了克洛伊的讪笑作为回復。 他想了想,猜测道:「你是想休息了吗?」 毕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按照正常人类的作息早就该睡觉了。 克洛伊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其实已经睡了一整个白天了,更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那维莱特以为她是默认了,于是站起来同她告别:「既然这样,克洛伊女士,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回沫芒宫去吗?要不今晚干脆就留下来休息吧。」克洛伊下意识地拒绝。 原本只是简单的客套一句,没想到对面的人却给了一个她怎么都没想到的答案。 那维莱特点点头:「那么可以能麻烦你给我准备一张毯子和一套洗漱工具吗?今晚多有叨扰了。」 诶?! 克洛伊傻眼了。 眼看那维莱特已经出门了,她赶忙追了上去,一出去就看见那人坐在了自己的沙发上,见她出来也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怎么了,克洛伊女士?」 克洛伊踌躇地问道:「难道您今晚准备睡在这儿吗?」 「是的。」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同意留下来,克洛伊还是下意识地反对:「为什么不睡客——」 话刚出口一半,她自己先反应过来了,当初在沫芒宫里说自己家没有客房的人不是她自己吗? 克洛伊想像不到那维莱特要是知道她当初为什么撒谎会是什么反应,也不想知道。 所以她立刻住嘴,在那维莱特奇怪的目光下灰熘熘地跑回自己房间去给他准备毯子了。 得益于奥蕾丽偶尔会在这里留宿,她家有很多一次性的洗漱用品,给那维莱特正好。 不过毕竟是留了个男人在家,还是高高在上的最高审判官,当晚克洛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后知后觉地想着自己这么干脆地同意让那维莱特睡沙发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也只是一晚而已,明天他就会回沫芒宫去了。 第19页 她自我安慰到,总算松了口气。 * 因为昨天睡了很久的缘故,克洛伊第二天起的非常早,本意是打算提前给赶着回沫芒宫的那维莱特准备早餐的,却没想到辛勤的最高审判官起的比她还早。 她刚出房门,就撞见那维莱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领,桌上也摆上了一份散发着热气的吐司。 「早安,克洛伊女士。」他回头,表情温和,「抱歉,未经允许使用了你冰箱里的食材。」 「没、没事。」克洛伊结结巴巴地回应,「您居然起得这么早啊。」 该说不愧是永远都没办法在上下班时间见到的审判官大人吗?不过这也太早了吧,足足比平时她早起上班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啊! 此时,那维莱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装,准备出门,闻言点了点头:「是的。沫芒宫的事务繁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算盘打空,克洛伊只能乖乖地坐在餐桌旁吃起了自己的那份吐司。 临走前,那维莱特像是想到了什么,提起了昨天的事:「我已经检查过那个盒子了,里面照旧有一封来自纯白铃兰的挑衅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袭击克洛伊,但那维莱特如今算是彻底记住了她的名字,也明白了对于纯白铃兰来说,警备机关算不上是一种安全保障。 他决定换一种方法保障克洛伊的安全。 「按照你的说法,那个盒子是由警卫机关亲手递交上来的,或许是纯白铃兰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虽然我今早去排查过它的程序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会把它一起带回沫芒宫交由专业人士再进行一次全方面的检查。」 克洛伊愣了愣:「那接下来我这里会怎么办?」 经过昨天那么一遭,她也不敢再有侥倖心理了。 那维莱特早有对策:「克洛伊女士,地摊小报的风波已经过去了,或许你可以回到沫芒宫工作。在人多的地方,纯白铃兰肯定会有所忌讳。」 他不提,克洛伊都快忘了自己当初是因为这件事才待在家里的了。 假条还是那维莱特批的,当时好像只是批了一周而已,结果没想到后续出现了纯白铃兰的事件导致这个假期无限延长了。 她倒是也已经腻歪了现在整天待在家里的日子了,只是还在犹豫:「但是纯白铃兰要是还准备在上下班的路上对我下手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陪同你一起上班的,克洛伊女士。」那维莱特体贴地给出了解决方案。 「但是下班路上呢?」 克洛伊想,自己总不能还要特意劳烦那维莱特大人亲自送她回家吧? 哪知道那维莱特相当淡定地点头了:「当然也是由我陪你。克洛伊女士,今后恐怕要打扰你很长一段时间了。」 克洛伊有点没听明白,或者说不太敢相信自己听明白了。 她小心翼翼地追问:「那维莱特大人,您的意思是接下来您都会住在我家?」 「是的。正如克洛伊女士您之前说的那样,我考虑过了,或许由我来保护你是最安全的办法。」 克洛伊瞳孔地震:啊?! 我当初说着玩玩的啊,您怎么当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 * 克洛伊内心天气:晴天霹雳。 第14章 卡萝蕾(上) 克洛伊试图劝阻:「倒也用不着……」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维莱特疑惑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你这还真是满眼都写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这句话啊—— 克洛伊担心自己要是拒绝了那维莱特的请求会被他看出来自己那天在沫芒宫说的都是胡扯的。 虽然不清楚枫丹有没有欺骗最高审判官就要坐牢的法律,但是就连在餐厅里单独吃番茄酱都会犯法,她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较好。 但她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上次您拒绝的时候好像想把别人推荐给我?不如就按您之前的那个想法来?」 「抱歉,恐怕不太行。近期芙宁娜女士在欧庇克莱歌剧院有一场演出,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小姐会随身保护她,恐怕抽不出时间。」 这也是那维莱特最终这么安排的原因之一。 克洛伊这下彻底没辙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维莱特看了眼客厅里的钟表,没打算再给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的利弊:「克洛伊女士,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克洛伊就这么晕乎乎地跟着他一路从瓦萨里迴廊的居住区到了沫芒宫。 突然復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找领导报备,那维莱特相当贴心地领着她去了莱昂的办公室。 去莱昂办公室的必经之地是全体復律官的办公处,克洛伊被迫接受了一路同事们眼神的洗礼,尽管她已经努力保持着和那维莱特的距离,但是—— 「克洛伊女士,请跟紧我。」 在她鬼鬼祟祟地放慢步子终于和那维莱特保持了三米的距离之后,后者立刻警觉回头,眉心微蹙。 他甚至停下了脚步等着克洛伊走到他身边。 她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她一开始确实有和那维莱特亲近一点的想法,但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她真的不好意思啊!而且眼前的傢伙只是单纯地担心她离自己太远会出问题而已,心里完全没有半点风花雪月。 第20页 不娶何撩啊,那维莱特大人! 克洛伊欲哭无泪。 幸好等到进了莱昂的办公室之后这种情况好转了很多,至少那些八卦的视线都被挡在了门外,可以让她再自欺欺人一会儿。 毕竟是克洛伊的直系领导,莱昂也已经从那维莱特的口中听说过了纯白铃兰的事,因此并没有因为两人同进同出的行为感到奇怪,顶多就是纳闷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回来上班。 不过他也知道有些细节不是自己该问的,在询问了那维莱特对接下来的安排的建议之后,他思索片刻,开口道:「因为克洛伊这些天的缺席,復律庭把她的工作暂时安排给了别的新人。有些东西不适合中途转手,所以我这里暂时也没有别的任务能交给她。」 克洛伊失落地低着头。 「不过——」莱昂话锋一转,「我记得那维莱特大人的秘书职务已经空缺很多年了,不如让克洛伊暂时跟在您身边帮忙好了。」 啊? 克洛伊勐地抬头,就瞥见小老头趁着那维莱特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的时候对她眨了眨眼,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满头黑线。 感情您也和外面的那群同事们一样吃瓜吃上头了啊。 ——这位已经不止是吃上头了,甚至决定自己亲自动手为他们的「恋情」推波助澜一番。 莱昂在沫芒宫工作那么多年了,可从来没有见最高审判官对哪一个人这么关心过,这要是说没有半点意思,他第一个不同意! 不过毕竟是眼光毒辣的老傢伙,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亲近归亲近,男方却完全没有开窍的样子,女方虽然有意,却也因为身份上的差距犹豫不决。 啧啧啧,亏他们还是年轻人呢,一点胆子都没有。 酷爱为后辈操心的傢伙当机立断地选择搭把手。 而结果正如他所料,那维莱特在短暂的思忖过后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是,我的秘书职务确实空缺很久了。原本将档案文件转交给我的工作是由塞德娜暂代的,或许偶尔让她休息一下也不错。」 他的语气和平常一般无二,但不知道为什么,克洛伊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在提到「秘书」这两个字的时候。 是和之前担任秘书的人有关吗? 克洛伊搞不懂。 她入职復律庭的时间还很短,在认识那维莱特之前和同事的关系也不算好,更别说听其他同事聊八卦之类的了,简直不可能。 甚至连那维莱特的秘书职位空缺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她之前还一直以为是塞德娜能者多劳兼任的呢。 她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敢去问那维莱特。 直到跟着那维莱特一起回了他的办公室,塞德娜也收到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来这儿跟她进行交接,她才终于忍不住把美露莘拐到了一边。 关上门时,那维莱特还从繁重的公文中抽空看了他们一眼:「克洛伊女士,请别走的里沫芒宫太远。」 正准备从塞德娜那里套他的消息的克洛伊顿时心虚,一张脸红的不行,小声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 为了避免聊天被復律庭的吃瓜同事们听到,她低头勐冲,直到带着塞德娜走到了沫芒宫入口处空无一人的迴廊时才停了下来。 她正准备开口呢,低头就对上了塞德娜捂嘴偷笑的样子。 「……塞德娜,你怎么这么开心?」 单纯的美露莘不会撒谎,乐呵呵地说:「嘿嘿,看到克洛伊和那维莱特大人相处的这么好,我就觉得很开心。」 不会吧?你也吃瓜上头了? 克洛伊瞳孔地震,一时居然忘了自己原本是打算问什么的。 最后还是塞德娜惦记着回去工作的事,问她拉自己出来干嘛,她才恍惚地问道:「说起来塞德娜你知道那维莱特大人为什么一直没有找新的秘书吗?」 「嗯?」塞德娜歪着脑袋回想。 美露莘的寿命很长,她当然听说过那维莱特以前的秘书是谁,只是那时她才刚诞生没多久,还在海沫村生活,直到很久之后才听说了有关她的事。 「我也不清楚诶,我只知道她叫卡萝蕾,和我一样也是美露莘,大家都很喜欢她,但是她不幸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 * 热腾腾的刚赶出来的更新,在满课的一天拼命赶出来的(累倒) 第15章 卡萝蕾(下) 塞德娜不清楚卡萝蕾去世的原因,她的同族们似乎也不是很清楚。 她们只知道卡萝蕾是第一个跟着那维莱特走出海沫村的美露莘,是他的第一位秘书,也是最后一位秘书。 自从她死后,那维莱特就再也没有找过新的秘书了,哪怕是有美露莘主动请缨也没有同意,只是偶尔会请她们帮忙,却也从来没有像对卡萝蕾一样那么亲近过她们。 克洛伊直觉这里面一定藏着一段不那么愉快的故事。 但是她该怎么开口问呢? 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很亲近,但是也许这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或许非人的审判官大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距离感才会这么亲近她。 想到这儿,克洛伊有些难受。 脑子里一团乱麻,连带着手上的工作都不利索了。 第21页 在她因为走神将一份毫不相干的文件交给那维莱特的时候,男人忍不住疑惑地抬起头看她。 正巧克洛伊也在低着头思考到底要不要问,直接就撞上了那双浅紫色的眸子。 尽管竖瞳给人一种异类的淡薄感,但那维莱特温柔的语调却弥补了这种感觉,反倒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他眉心微蹙,很是担心的模样:「克洛伊小姐,你看上去像是在因为什么而感到苦恼,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克洛伊不知怎么的,就被蛊惑地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维莱特沉吟道,「如果你想知道的是卡萝蕾的事可以直接来问我。虽然我不会主动提起,但如果是你想知道的话。」 亲昵的语气让克洛伊的心一跳,只是还没等她去细细品味这话的甜意,那维莱特就继续道:「其实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公开的,只是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没有多少人记得了而已。」 所以并不是因为是她想知道才愿意说的吗…… 克洛伊心里泛酸,却还是竖起耳朵准备听那维莱特谈论那段往事。 「五百年前,我第一次来到枫丹廷的时候身边就带着她了。我安排她作为秘书和我一起在沫芒宫工作,一起融入人类的生活。」 「但是最高审判官的职责触动了一些旧贵族的利益,他们掀起了一场风波试图动摇我的位置,并且选定了就是陪伴我最久还同样是异类的美露莘卡萝蕾为目标。」 「卡萝蕾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兜兜绕绕,只以为是自己拖累了我,为了不让我被继续牵扯下去选择了自尽。」 那维莱特的语气如常,像是已经看开了,但克洛伊知道,温柔如他一定无时无刻不在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自责。 她的感觉没有出错。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维莱特的眼神显出了一丝很浅的迷惘。 「克洛伊女士,你也是人类,你能告诉我偶尔在面对我的时候,你也会觉得排斥吗?」他低声问道。 回答他的是克洛伊的行动—— 她安抚地伸手按在了那维莱特的双手上。 属于少女的手掌柔软而小巧,怎么看都没有办法和那维莱特的双手相比,但手的主人却还是倔强地试图将他的手掌包裹住,想要籍此来传达自己的善意。 克洛伊眉眼弯弯,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完全不会哦~」 「您看,我可以毫无芥蒂地和您相处。因为在我眼里,您就是您,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无论您是人类还是是其他种族,您都是我所爱戴的那维莱特大人。」 虽然她之前总是因为他最高审判官的身份瞻前顾后,但现在她明白了,那维莱特并不是会在意这个的人,她也不必拘束了自己。 那维莱特表情愣愣,像是因为她突然的举动和安慰的话语而大脑宕机,足足过了数秒才反应过来。 扑通,扑通…… 好像有什么东西跳的很快一样。 对人类的感情依旧一知半解的龙龙茫然地看着克洛伊:「克洛伊女士,是你的心在跳吗?」 克洛伊的心当然跳的很快。 毕竟当着正主的面说了这么肉麻的话,也不知道是羞耻还是羞涩,总之她的心跳得飞快。 被那维莱特这么一问,克洛伊脸上的表情顿时也绷不住了,赶紧松手,灰熘熘地跑回到屋子另一角她自己办公的小桌子旁。 一张脸依旧爆红,她却还是装摸做样地整理起桌子上杂乱无章的文件,顺便平復自己滂湃的心情。 但她走远了之后,那维莱特反倒听见那道杂乱无序的心跳越来越清晰了。 他靠在椅背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最开始听到的那个声音是来源于自己。 即使他买过那么多有关人类感情的书,但好像从来没有一本教过他这意味着什么。 是因为和克洛伊牵手了吗? 但是之前第一次见面,克洛伊拉着他去她家躲雨的时候,他们也牵过手了,那个时候明明没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有。 当时那一瞬的失神就是因为这个吗? 那维莱特想不明白。 他并不是一个较真的人,更何况现在是工作时间,苦思不得答案之后他决定暂时放弃去思考这个问题。 等到下班之后问问克洛伊女士好了。他想。 于是乎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的克洛伊在下班后再次受到了来自最高审判官的暴击。 「啊?」她傻呆呆地张大嘴。 那维莱特以为她是没听清楚,重复了一遍:「克洛伊女士,我想知道你在握住我的手时也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 * 嘿嘿,虽然字数少了点,但是短小精悍嘛(尴尬挠头) 第16章 牵手 对上他虚心求教的眼神,克洛伊感觉现在不需要牵手,自己的心就已经快要跳出胸膛了。 当然,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心虚。 说起来那维莱特究竟是什么种族的?他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成年了吧? 克洛伊看着眼前明明高了自己两个头的男人,却怎么也不敢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实在因为是那维莱特看起来真的太单纯了啊!她总有一种在带坏小孩的感觉! 第22页 「克洛伊女士?」 久久得不到答案,那维莱特忍不住出声提醒。 克洛伊憋了半天没憋住,还是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 那维莱特一脸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不用担心,克洛伊女士,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虽然是相当正经的回答,但克洛伊总觉得他每句话都好像在对自己招手,在对她说:「我已经成年啦,你想对我干什么都没有问题哦~」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躲在被子里看涩涩了。 克洛伊头脑风暴,最终还是蠢蠢欲动的心占了上风。 奥蕾丽说得对,不主动就不会有故事!这可是她当初认真暗恋了那么久的人,不试一次怎么能甘心! 她下定决心要给单纯的最高审判官设个圈套。 「我也不知道诶。」克洛伊摆出了这辈子最无辜的表情,然后趁其不备再次一把握住那维莱特的手,「或许再实践一次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不一样的……感觉吗?」那维莱特仔细感受了一番,但或许这一次和上一次比起来缺少了什么条件,他的心并没有那种失控的感觉。 不过看着克洛伊因为两人相握的双手,乖巧跟在他身边的样子,他竟然一时也不想松手。 于是在两人默契地选择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之后,他们相当自然地保持这种姿势出了沫芒宫。 在路过德波大饭店的时候,那维莱特的脚步顿了顿。 一直偷偷摸摸注意他的情况的克洛伊立刻发现这一点不对,询问道:「怎么了,那维莱特大人?」 其实那维莱特只是想起了他昨天原本想给克洛伊带的蛋糕。 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故,那个蛋糕被他失手掉到了地上,原本精緻的外表不再,自然也不适合再被送出去了。 最后,是他一个人在克洛伊的床边吃掉了这个蛋糕,只是现在想起来好像已经记不得那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了。 他想要再尝一次,和克洛伊一起。 「克洛伊女士能陪我一起进去吗?」那维莱特邀请道。 由于昏过去了的原因,克洛伊并不知道蛋糕的事,因此此刻她正疑惑于那维莱特为什么会想要去一趟德波大饭店。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答应那维莱特的请求,毕竟谁能对着那么一张脸说不呢? 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已经下定决心要对那维莱特下手的克洛伊连脸皮都厚了几分,完全不像今早面对同事们八卦的目光时一样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羞耻却还是紧紧地抓着身边的人。 不过脸皮薄的人哪能一下子就变成社牛,她还是因为沉浸在紧张里没能注意到那维莱特已经从服务生那里拿到了熟悉的蛋糕,带着她找了个位置坐下。 「克洛伊女士,尝尝看?」 克洛伊下意识按照他说的话去做,拿起勺子舀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蛋糕刚进嘴,她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又变。 好、好熟悉的味道—— 她终于定神去看那维莱特点的蛋糕,果然是塞德娜以前和她分享过的那个。 怎么说呢?毫不意外。 作为復律官,克洛伊偶尔有些时候也会和在沫芒宫二楼工作的执律庭打交道。 在那里工作的美露莘们因为种族原因,有着特殊的视觉,所以才在查案这件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但除此之外,她们的味觉也和人类大不相同。 塞德娜身为美露莘的一员,当然也不例外。 身材娇小的美露莘无论何时都看起来可爱极了,尤其是在因为想要邀请她吃蛋糕而少见地露出了扭捏的样子,更是让人把持不住。 克洛伊完全没有办法拒绝,也完全没有办法说出这个蛋糕的口味根本不适合人类这种话,正如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当着那维莱特的面把嘴里的东西吐掉一样。 她只能艰难地咽了下去。 这荒芜的味道,比让她现在知道她爸妈破产了都要来的刺激。 克洛伊看着那维莱特面不改色吃蛋糕的样子,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看过的地摊小报上某一篇造谣那维莱特其实是全提瓦特上唯一一个男美露莘的话是真的了。 她忍不住小声问道:「那维莱特大人很喜欢这个口味的蛋糕吗?」 那维莱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塞德娜说,你很喜欢。」 在说这句话时,男人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虽然只是细微的神情变化,但还是表明了他对于克洛伊居然会喜欢这个口味的蛋糕感到了震惊。 克洛伊读懂了他话里的潜台词。 或许那维莱特也并不适应这样的味道,但是因为塞德娜说她喜欢,所以他也能够忍受。 有点可爱得过分了呀—— 就好像当初小海獭刚到她家,见到她吃人类的食物一样。 生长在野外的小傢伙是被她救助回来的,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人,大概也只把她当成一个长相奇怪的「野生动物」,就像海里的螃蟹呀、海马呀之类的。 所以它完全无法理解克洛伊为什么会吃放在火上烧过的东西。 「嘤嘤嘤——」 小海獭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就像是不解地在问不烫嘴吗? 不过在看到克洛伊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甚至还露出了享受的表情时,小海獭露出了不理解但尊重的表情。 第23页 请不要质疑她究竟是怎么看出来小傢伙在想什么的,克洛伊只能说是他们有缘,不然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偏偏是她在海边捡到了它呢? 总之,此刻那维莱特的表情和当初小海獭的表情完全重合了,让克洛伊忍不住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那维莱獭身份确认(点头) 第17章 父母 喜悦是会传染的,那维莱特也不知不觉勾起了唇角。 心跳好像又加快了…… 他想。 但是此刻的两人正分坐在桌子的两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保持牵着手的状态。 所以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那维莱特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样的感觉并不赖。 无论是牵手,还是别的。 * 到了最后,克洛伊还是没有拆穿这个美丽的谎言,不过有了那维莱特的陪伴,原本味道奇怪的蛋糕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享用完了这顿意外的下午茶之后,两人一起回了克洛伊的家。 只是那维莱特没想到仅仅是第一天,居然就在门口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傢伙。 彼时,因为想起自己上次把鱼干当做奖励全都给了小海獭,家里的存货已经严重告罄,克洛伊不得不拜託他一个人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自己则是原路返回了宠物店。 看着不远处路灯旁衣着严实,甚至还带着口罩和帽子进行伪装的两人,那维莱特的眼神沉了下来。 那维莱特很少自己动手。 毕竟有着最高审判官的身份在手,平时在处理事情上一般都是由逐影庭直接代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是个柔弱的文职人员。 正如眼下。 四周无人,那维莱特也不用顾及自己的行为是否会伤了路过的无辜人,抬起的手间涌出一股水柱直朝那两人而去。 速度之快哪怕他们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也最多只来得及转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柱到了自己眼前。 不过毕竟只是可疑人员罢了,没必要下死手。 抬起的手掌復又翻转盖下,水柱也应那维莱特的动作发生了变化,在触及到他们的身体时自动分散,凝成绳索状将两人牢牢捆住,拖到了他面前。 「抱歉,两位。」男人的嗓音清冽,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能请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会打扮成这样出现在这里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维莱特也不希望这群人是特地来盯梢想对克洛伊下手的。 只是那两人在看到他时表情一瞬间变得惊恐,甚至没等他真正动手就抱作一团,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那维莱特的表情更冷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动手,身后就传来了少女轻快的脚步声。 由于角度问题,克洛伊只能看到那维莱特的背影和他脚边露出的两个衣角,显然是有两个不知名的傢伙正跪在他面前。 「那维莱特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她加快脚步,朝这里走来。 一听到她的声音,原本还乖乖跪着的两人不知为何激动起来,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沖向她,嘴里还喊着克洛伊的名字。 看上去,像是认识的? 突然的变故让那维莱特神色一僵。 他不会又像之前搞错小海獭的情绪一样绑错了人吧? 事实证明,他确实又搞错了。 两人扑到克洛伊身边之后就迅速地躲到了她身后,活像是躲在鸡妈妈身后的小鸡一样。 克洛伊满脸无奈地把他们从身后揪出来:「爸妈,你们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活宝似的?」 爸?妈? 那维莱特的表情更僵硬了。 不过克洛伊暂时没空注意他,而是看着父母奇怪的打扮吐槽:「怎么穿成了这样?」 虽然没有看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光是想想她就能猜到发生什么了。 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穿成这样来找她,可不就是容易被那维莱特当成是图谋不轨的人吗? 也幸好那维莱特没下狠手…… 在仔细地检查过,确保两人除了受到一点惊吓之外,没有任何问题后,克洛伊总算松了口气。 克洛伊的母亲,也就是杜兰德夫人眼泪汪汪,偷偷瞄了眼那边凶神恶煞(?)的最高审判官,小声地哭诉道:「呜呜呜,宝贝,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那维莱特大人和你在一起?」 克洛伊扶额嘆气:「明明是你们之前说要去外面经商,结果一去就是好久不回来吧?我哪里联繫的上你们啊。」 * 克洛伊,全名克洛伊·杜兰德,是现在枫丹一个堪称是传奇的商人世家杜兰德家的独生女。 至于为什么会被称作是传奇—— 咳,因为杜兰德夫妇完全不是经商的料子。 用克洛伊的话来形容就是这俩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至今没有亏钱只能说是运气太好了,遇上的都是些好人。 不过在几年前曾经帮助过他们的卡雷斯先生因为舆论死去之后,两人就看透了枫丹人的冷漠,选择到外面闯闯。 以克洛伊每个月得到的生活费来看,他们混的应该挺不错的。 只不过克洛伊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在外面被人骗破产,所以才会选择成为復律官。 第24页 像这种工资高的铁饭碗,就算以后两人破产灰熘熘地回来了,她也能养得起一家子,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 眼下,看到阔别好长一段时间的父母,克洛伊也想起了这件事,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们这是破产了还是犯事儿了?」 她话才说了一半,杜兰德夫人就拼命「嘘」着让她小声点。 杜兰德先生原本还故作矜持地站在一边,这时也招手让她凑过来点说。 克洛伊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那维莱特,忍不住招招手:「那维莱特大人,您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吗?」 「当然。」那维莱特回道。 不过鑑于纯白铃兰的事情还没解决,克洛伊没走太远。 不过就算是这样,杜兰德夫妇也放心了不少,开始说起他们来这儿的原因,哪知道一开口就是一个惊天大瓜。 「宝贝,我们好像在璃月犯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转多云。 * 有一个之前就想说,但是因为昨天没更新没法及时说的事,那就是换了新的书名和新的封面,现在变成了奇奇怪怪却又好像非常合理的样子_(:3」∠)_ 还是和之前一样,封面上四个自己画的空宝小头像已经放到wb上啦,大家喜欢的话可以自取。 还有宝贝说觉得之前那个也很好看,所以我把之前克洛伊和那维莱特的小头像也放上去了,文画双修选手申请出战! 第18章 说谎 克洛伊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清,嘴里喃喃地又问了一遍:「你们干什么了?」 杜兰德夫妇对视一眼,俱是露出了尴尬的笑:「嘿嘿,我们俩好像犯事儿了——」 前几年两人辗转到了璃月,准备开始新的营生,机缘巧合之下又和飞云商会牵上了线,这才能在异国站稳脚跟。 只是前段时间杜兰德先生受了骗,貌似签了个阴阳合同。 这种阴阳合同据说在璃月是项很严重的罪,因为牵扯上了疑似逃税的名头,是会被抓进牢里的。 杜兰德先生一个害怕,就在留下真假合同上差的一大笔摩拉之后带着夫人逃了回来。 不过由于近几年他们的身家都是在璃月积累起来的,仓促之下不方便处理,所以眼下他们和克洛伊最开始猜的破产情况倒也差不多。 不过还是比单纯的破产倒霉就是了。 克洛伊现在总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一见到那维莱特就心虚了,这不是生怕璃月那边的有关部门把事情交接到枫丹来,见到最高审判官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来抓他们的嘛。 心虚的样子,又正巧撞上了风口浪尖的时候,无怪乎那维莱特会对他们动手了。 杜兰德夫妇才回枫丹,还没听说过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自然不清楚那维莱特为什么会在自己女儿身边,眼下还在吐槽:「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最高审判官大人在——」 要是他们早点知道,就不来了。 克洛伊还是那句话:「明明是你们自己不早点告诉我你们要回来的。」 杜兰德夫妇十分统一地露出了委屈的模样:「我们前段时间明明寄了信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的,但是你一直没回我们。」 作为全家最靠谱的人,杜兰德夫妇经常会在一些重要事情上徵求克洛伊的意见,在离开璃月之前自然去信给她询问她的看法,但是因为一直没能得到回信所以才自己做出了回枫丹的决定。 克洛伊从他们口中得到了寄信的确切时间,算了算,似乎是自己刚和那维莱特开始互相写信的时候,每天盯着沫芒宫里的那个信箱把家里的那个给忘了似乎非常合理。 这两个月以来,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打开过门口的信箱了。 想通了这一点,克洛伊顿时心虚,连忙佯装出严肃的样子转移话题:「咳,算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会想办法看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在家里安心待着吧。」 在自家亲亲女儿面前完全不需要面子的杜兰德夫妇顿时露出了看英雄的眼神。 克洛伊相当吃他们这一套,耳朵红红,就连走起路来都有点飘:「走吧,回家吧。」 杜兰德夫妇立刻跟在她后面。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句回家不仅仅只是对他们说的—— 三个小时后,甚至都已经围在一起享用过克洛伊亲手做的晚饭了,他们看着对面正优雅地用餐巾擦嘴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毕竟这么久了都还没被抓走,克洛伊也对这幅画面没有任何异议,杜兰德先生已经摸准最高审判官应该不会突然发难了,此时大着胆子问道:「那维莱特大人,都这么晚了,您不回去吗?」 那维莱特愣了愣。 他还以为克洛伊应该和他们讲过之前发生的事了, 事实上,克洛伊本来是想讲的,但是和陌生男人同居这种事,不管怎么看都不好意思吧! 某人的鸵鸟性质发作,索性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见他没说话,杜兰德夫人在丈夫的腰上使劲儿一拧,让原本站着的杜兰德先生表情狰狞扭曲地瘫坐回了椅子上。 杜兰德夫人赶紧挡在他面前代为开口:「不是赶您走的意思,我们只是好奇您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待在我们女儿家,毕竟璃月有句老话,男女授受不亲不是吗……」 第25页 显然,夫妻俩都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 不过那维莱特也不是什么会把别人的话想复杂的人,闻言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只是就事论事地解释了一遍纯白铃兰的事,顺便也把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事说了出来。 恰好去给小海獭餵食的克洛伊回来了,听见他们在聊什么立刻躲到墙后,想听听那维莱特嘴里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这个答案,或许那维莱特自己也说不清楚。 温柔?体贴?还是别的什么? 那维莱特只觉得这些褒义的词通通都可以套到她的身上。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克洛伊身上的每一点于他而言都生动美好,是他曾经在收到水神的邀请真正来到枫丹这个国度之前,所想像过最完美的人类。 这样的情绪也影响到了他的讲述,在他的口中克洛伊几乎成了一个完美的人,更可怕的是他说的明明都是事实,但就是好像加了十层滤镜之后才呈现出来的一样。 克洛伊躲在墙后面,一边忍不住高兴一边又觉得羞耻极了。 她一个没注意,那维莱特就已经说到她第一次去沫芒宫找他希望他撤离警备机关的时候。 「当时克洛伊女士说四周都是警卫机关家里缺少人气,希望我能够搬到——」 他话还没说,就被终于回神的克洛伊急匆匆地捂住了嘴:「够了够了,不用说的那么详细!」 只是哪怕那维莱特不把话说完,她那干正事一般看乐子数一数二的父母就已经从他们俩的表现里猜到了什么。 克洛伊一抬眼,就对上两人戏嚯的目光。 她脸红的像是要滴血,又羞又恼地把他们赶走:「吃完饭了还坐在这里干什么!今晚还睡不睡觉了!赶紧赶紧,快去洗澡,然后回你们自己房间去!老是缠着人家那维莱特大人问来问去的烦不烦啊?」 杜兰德夫人知道女儿脸皮薄,忍着笑意拉着杜兰德先生起身,听话地到客房去找衣服准备之后的洗漱,只是房间的门一关两人就没忍住一齐笑了出来。 就算是隔音的房门都没能挡住他们猖狂的笑声。 克洛伊小声地骂了句这对不靠谱的父母。 那边还没消停,这边的那维莱特也凑上了热闹。 单纯的审判官大人握住她的手把自己的嘴解救了出来,再次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克洛伊女士,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家里只有一个房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多云转晴。 * 嘿嘿,说谎被抓到可是要受惩罚的哟~ 第19章 眼睛 克洛伊:! 她完全忘记这回事了,所有注意力都被突然来访的父母勾去,压根没工夫分神去圆谎。 而且这要怎么圆嘛!总不能她真的放着好好的客房不用,让父母和那维莱特一起去睡沙发吧? 光是想想,克洛伊就觉得离谱。 不过提到了这件事,她就不得不继续考虑另一件事了——那维莱特今晚该睡哪儿? 一想到要是爸妈晚上起夜结果碰到还没睡的最高审判官,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克洛伊就觉得自己要厥过去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那维莱特今晚绝对不能留在沙发上! 但是她该怎么办呢? 由于没想过杜兰德夫妇会来找她,克洛伊当初在买房的时候最多只考虑过奥蕾丽或许会来做客,因此这间屋子只有一个主卧一个客卧。 克洛伊今早本来打算把客房分给他的,他要是问起来就说自己把之前堆东西的仓库给收拾出来了,谁知道爸妈的突然造访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彻底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她咬唇沉思,想着想着就入了神,居然把还在等着她答案的那维莱特给忘了。 直到一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那维莱特不知何时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由于的限制,两人站的很近,原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还感觉不出来,但随着那维莱特站起来的动作那种原本还勉强的空旷感顿时消失。 尤其是在高了她两个头的傢伙低头看她,却正好遮住了头顶的灯光,将克洛伊整个人都笼罩进了投下的阴影中。 「克洛伊女士,你在想什么?」 背光的情况模煳了他脸上的表情,只让那一双竖眸显得亮极了,竟让克洛伊生出了一种被野兽紧紧盯住的感觉。 她忍不住退了一步。 那维莱特的动作一滞,像是终于从某种奇怪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连忙松手,同时和她拉开了距离:「抱歉,克洛伊女士,我吓到你了吗?」 在说这话时,他甚至不敢再看她了,生怕她再次被自己吓到。 那维莱特是知道旁人对他多有避讳的,尤其是在面对这双一眼望上去就不属于人的眼睛时。 异类的身份始终是横亘在他和普通人类之间的鸿沟。 那维莱特很少会像这样失控,但是刚刚克洛伊发呆时,那双漂亮的碧色眼睛明明在看着他却又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他伸手,想要唤回克洛伊的注意力,却没想到吓到了她。 那维莱特心生懊恼,也没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想法,急匆匆地重复了一句抱歉就想要离开。 第26页 只是克洛伊已经从刚刚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他的手:「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没有回头,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克洛伊只好自己从他旁边挤过去,绕到了男人身前。 那维莱特依旧没有看她,眼神躲闪避免再次和她对上。 但是克洛伊却不依不饶地用同样的方式捧着他的脸,引导他看向自己,而后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哎呀,这不是很好看的嘛!我刚刚还真是不识货呀!」 那维莱特一愣。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那维莱特大人太漂亮了!美到我都不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真人,所以才会害得我退一步的!唔,都怪那维莱特大人!」 倒打一耙的行为让男人更懵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道歉。 但在他开口之前,某个傢伙直接伸出一根指头堵住了他的嘴。 「不过不需要道歉哦~」克洛伊眯着眼睛,一副打起了小算盘的样子,「只有你今天一直陪着我,我就原谅你啦——」 她拉着那维莱特的手靠近,歪着脑袋主动将自己的侧脸贴了上去蹭蹭。 就像那维莱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那群会围在芙宁娜脚步的小猫。 但是,和那群只要被投餵了就会无条件亲近别人的小猫不一样,克洛伊会亲近的,只有他一个人…… 那维莱特眸色渐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但这一次克洛伊已经不再畏惧,笑容依旧明媚亮眼,甚至伸手去摸他的眼睛:「说起来,那维莱特大人眼尾的这一抹蓝真好看呢,是自己画的吗?」 没想到那维莱特居然还会干这种事呢。 不过说起来某人的打扮一直很精緻呢,无论是身后半扎的髮辫还是那个优雅的蝴蝶结。 克洛伊的脑子里甚至已经有他每天早起对着镜子给自己画眼线的样子了。 她憋着笑,一时没注意到自己靠得太近了。 两人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了一起,在灯光下拉长。 那维莱特也不知道这么近的距离算不算得上正常,他只觉得克洛伊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落在他的胸前很痒。 但最高审判官的服饰分明那么厚实,根本就不可能让少女的唿吸真的接触到他的胸口,他甚至都不敢肯定这股痒意是真实存在的。 他只能微微后仰,却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让自己通红的脖颈完全呈现在了克洛伊的眼中。 他没有发现克洛伊一瞬间瞪直了的眼睛,依旧在艰难地回答她的问题:「不,我的眼睛一直都是这样的,或许是本相自带的吧……」 「本相?」克洛伊终于捨得移开视线了,好奇地追问,「对吼,说起来那维莱特大人到底是什么种族的呢?」 明明两个人都认识了这么久了,却从来没有听他提起来过呢。 而且像这样漂亮的眼睛,她好像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有类似的,如果从头髮上论最像的应该是小海獭吧,同样的白毛和最显眼的蓝色的那两缕。 那维莱特没打算瞒她,先前一直没提起过这件事也只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而已。 他正准备把自己水龙王的身份说出来,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克洛伊当然也听到了,一边想着不会是小海獭又饿了跑出来找东西吃吧,一边不解地回头,结果定睛一看居然是她那对不靠谱的爸妈! 杜兰德夫妇两人正动作一致地用手捂住眼睛,虽然张大到不可思议的指缝一看就是在欲盖弥彰,完全没有任何遮挡作用,相当轻松地把两人现在的动作给看了个清楚。 「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 * 活宝父母缺德事+1,恋爱进度+0 克洛伊暴风哭泣。 第20章 门票 昨天,是克洛伊度过的最糟糕的一天。 先是因为爸妈的突然来访导致之前说的慌露馅了,再是和那维莱特贴贴被当面抓包—— 光是回忆一下,克洛伊就尴尬到脚趾扣地了。 虽然到最后,那维莱特并没有追究她之前撒的那个谎,但是住宿安排还是不可避免的。 当晚两人是睡在一间屋子里的。 那维莱特主动要求打的地铺,克洛伊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只是让最高审判官打地铺多多少少有点考验她的心理素质了,克洛伊没怎么睡好,连带着第二天都有点萎靡不振。 不过她没敢表现出来,生怕那维莱特多想。 至于那维莱特到底有没有多想没人清楚,某个傢伙自己倒是想了很多很多。 * 此时是午休时间,克洛伊坐在沫芒宫背面的长椅上,端着今早自己做的便当闷闷不乐,而她的身边则是从杜兰德夫妇那里问到她的去向,来探望她的奥蕾丽。 「奥蕾丽,你说那维莱特大人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奥蕾丽毫不客气地从她碗里夹了两块肉,一边感慨不愧是她的手艺,一遍漫不经心地回话:「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见过那维莱特大人对其他人那么不一般吗?而且他自己也说了呀,对你会心跳加速。」 不过说到这件事,奥蕾丽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要我说你当时就应该直接和他表白的,你的脑迴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才会说出那种话?」 第27页 克洛伊相当不服气:「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子的那维莱特大人很可爱吗?」 让牵手就牵手,听话的不得了。 「对呀,但是除了牵手之外呢?」奥蕾丽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当时直接表白说不定就能把人哄到手了,说不定现在连嘴都亲上了呢。」 只能说不愧是母单选手,连搞个暧昧都这么保守。 听了她的话,克洛伊一下子从头红到了脚,勐地把便当往她怀里一拍就要走。 奥蕾丽赶紧拉住她:「诶诶诶,别急着走啊,我还没给你出主意呢!」 克洛伊瞥了她一眼,愤愤道:「你就知道看热闹和笑话我!而且你不也是母单吗,你打算怎么给我出主意?」 见她虽然表面不松口,却还是乖乖坐了回来,奥蕾丽在心里偷笑,双手合十朝她道歉:「别呀,而且你也知道,我可是写歌剧的!只要把你俩的感情经歷当做是一场酸掉牙的恋爱剧本,我可不就会写了吗?」 克洛伊对她「酸掉牙」的评价相当不满,但为了自己可怜的为零的恋爱进度,还是把她接下来说的都好好听了进去。 「这周末水神芙宁娜大人会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上演一出崭新的歌剧,我有可靠的小道消息,这可是部相当甜蜜的恋爱剧!说不定你的那维莱特大人就能在那场歌剧里开窍呢?」 「真的吗?」克洛伊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我俩什么关系,我骗谁都不能骗你呀!」奥蕾丽拍着胸脯保证。 克洛伊最后还是决定信她一把:「既然这样,我们的票就由你来买了!」 毕竟是打算当做一次惊喜,她可不方便自己亲自去买票。 「没办法,谁叫那维莱特大人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和我形影不离呢。」她捧着自己的脸陶醉。 「喂喂喂,不带这么恩将仇报欺负单身人士的吧?」奥蕾丽不满。 正巧,午休时间快结束了,那维莱特从沫芒宫的迴廊里走出来,远远地朝她站着,礼貌道:「抱歉打扰二位的对话了。」 奥蕾丽下意识紧张地站了起来,克洛伊却是相当欢快地朝他走去。 奥蕾丽能看见男人微微低头,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像是说了什么有意思的话让克洛伊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相当自然地去挽他的手。 「啧啧啧。」 她咬牙切齿地把吃掉了饭盒里的最后一块肉。 * 第二天的中午,奥蕾丽还是任劳任怨地带来了两张门票。 不过她忘了一点最重要的—— 毕竟是水神芙宁娜要亲自参演的歌剧,这场歌剧的安保措施自然不用多说,最显着的表现就是实名制,每个买票的人都要留下自己的姓名和基本情况,以供后续确认情况,保证这场演出不会有对水神大人造成威胁的人出现。 由于假报情况将会被欧庇克莱歌剧院拉入黑名单,永远都没办法再踏进去一步,奥蕾丽老实地把那维莱特和克洛伊的名字写了上去。 其实这本来没有什么,几乎没有人会察觉到歌剧院背后验证信息的手段,奈何其中一人是那维莱特。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说真的要去调查那维莱特大人,最后只好把这份情报上交给了水神大人,请她去验证这个名字的真假。 于是乎,在接下来克洛伊每天中午去私会奥蕾丽完善计划的时候,水神芙宁娜悄悄地找上了门。 说是悄悄其实也不太正确,毕竟某人的排场向来大得很,除了不在沫芒宫的克洛伊,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个大摇大摆走进最高审判官办公室的少女。 不过就算是这样,芙宁娜在面对那维莱特的时候也不由得收敛了些。 「听说你下周六要去看我的演出?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情情爱爱的歌剧了?」 就连她会接下这个剧本,也只是因为严肃的剧本接多了,偶尔会想来点轻松的调味而已。 那维莱特从书案中抬头,表情茫然:「什么歌剧?」 「你不知道?」芙宁娜这下不淡定了,「前两天晚上有个小姑娘来买票,用的是你的名字,还有——」 她努力回想,最后才从记忆里翻出了另一个名字:「克洛伊!对,就是这个名字。这不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里另一个女主角?」 其实已经不是前段时间了。 最近这两人走的近到几乎所有人都能看见了,只不过在那维莱特整顿过地摊小报之后再没有了报纸敢揣度两人的关系,民众们也只敢私底下说说。 不过就算他们俩老是凑那么近似乎也没有任何影响,除了和克洛伊家很近的几户邻居几乎每次出门都会因为看到最高审判官而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 * 发烧一直反反覆覆地不见好,而且明天还要考试,所以明天晚上的更新应该也是在九点左右,宝贝们不要来早啦。 第21章 占有欲 芙宁娜已经自己偷偷摸摸吃了好多天的瓜了,隐隐觉得有点上头。 「喂喂,我没记错吧?你怎么不说话?哈哈哈,总不能是害羞了吧?你居然也会有害羞这种情绪啊!」她围在那维莱特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那维莱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鼻樑:「芙宁娜女士,您的精力未免也太旺盛了。」 第28页 芙宁娜一撩自己白色的长髮,哼了一声:「那当然,我是谁?我可是无所不能的芙宁娜。」 她这次难得机灵,很快就意识到那维莱特不过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维莱特无法,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没错,她就是之前不小心因为我被牵连了的那位女士。不过歌剧的事,我并不知情。」 只是前两天克洛伊陪奥蕾丽吃过午饭回来之后,眼神躲闪,双手也背在身后,明显是在藏什么东西,或许就是所谓的门票吧。 听了他的猜想,芙宁娜明显慌张起来,显然是意识到这是什么了:「难道说她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糟糕!我这不是完全拆穿这份惊喜了吗!?」 她急得不行,绕着走了一圈又一圈,懊悔极了。 「不行不行!我要走了!你就当今天没看到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芙宁娜说着转身就要走,那维莱特却又叫住了她:「抱歉,芙宁娜女士,能请您再留一会儿吗?我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 「嗯?还有事情会难倒你吗?」芙宁娜一脸困惑。 不过她向来喜欢整一些厉害的东西,要是连那维莱特都没办法的事情自己解决了岂不是很长面子! 这么想着她又绕了回来,抬起脑袋很嘚瑟的样子:「说吧,为下属排忧解难可是一个优秀的上司义不容辞的责任,就让我——伟大的芙宁娜大人帮你解惑吧!」 那维莱特明明都到嘴边的话愣是因为她这副样子哽了一下。 要不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实在找不到人倾诉了,他也不想和总是摆出一副不靠谱的样子的傢伙说。 不过有句话说得不错,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芙宁娜真能给他提一点建议呢? 他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芙宁娜女士,您经常和人类待在一起,想必很了解他们吧?虽然不知道人类和龙会有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因为同一个原因,但是有个答案总归是不错的。」 「等等,别说这些兜兜绕绕的了,直接点!你到底想说什么?」芙宁娜不满地嚷嚷。 那维莱特嘆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您知道人类一般是在什么情况下会心跳加速的吗?」 「那当然!不就是因为喜——」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了顿,接着皱着眉追问,「不过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是谁心跳加速了?是你还是那个叫做克洛伊的女孩子?」 「是我。」那维莱特神色不变,「这个问题我同样也问过克洛伊女士,不过她当时说她也不清楚原因。」 他把当时发现自己心跳加速前发生了什么和之后克洛伊的建议一併说了出来,直听得芙宁娜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她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刚才没有说太快。 按理来说克洛伊不可能不知道心跳加速是因为什么的,会故意这么说明显是为了哄骗眼前单纯的龙龙嘛! 要是她不小心说漏嘴了,岂不是罪过,幸亏她冰雪聪明及时住嘴了! 虽然不理解克洛伊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芙宁娜还是决定给她打个配合:「我也不清楚诶,毕竟我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那维莱特垂着眸子,看上去有些失落:「这样吗……」 不过他没打算在这点上纠结太久,继续问道:「昨晚在克洛伊女士家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我似乎失控了,但这以前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是在发现克洛伊女士虽然在看着我,但注意力并没有在我的身上时,我还是没能控制住那股情绪。」 不过这一点,恐怕是芙宁娜也没办法给出答案。 一惯冷静自持的最高审判官失控了,这说出去怕是连枫丹三岁的小孩子都不相信,只当说话的人在胡编乱造。 可偏偏这话现在可是从那维莱特本人口中说出来的,只能是真的了。 芙宁娜搜肠刮肚地想到底是为什么奈何一点思路都没有,但是对上那维莱特那副求教的表情,她又觉得某人难得来找自己求助,自己刚刚又敷衍过了,现在要是再说不知道恐怕有点过意不去。 她围着那维莱特打量,最后视线集中在了他背后的两道蓝色触角上。 ——这对触角往常隐于髮丝中,普通人看到只会以为是蓝色的挑染罢了,不过知晓那维莱特真身的芙宁娜知道这其实并不是头髮。 「……对了!你是龙嘛!龙对自己的东西不是一向都有很强的占有欲的吗?你这明显是因为克洛伊没能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你所以才会闹脾气嘛!」芙宁娜扯着笑胡说八道。 那维莱特没注意到她古怪的表情,低头重复了几遍她说的话,反倒是突然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如此,是占有欲作祟吗?但是自己的东西——」 他从来没把克洛伊女士当成自己的东西,克洛伊女士明明是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他的僕从之类的,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显然,那维莱特还是没能听明白芙宁娜的意思。 他还想要再问,抬头却发现某个担心他又问出什么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的傢伙早就趁着他思考的时候跑的没影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天天气:晴。 * 芙宁娜:水龙王和普通的人类,真是充满了罗曼蒂克意味的一对小情侣啊~这对cp我先嗑为敬! 第29页 第22章 邀请 芙宁娜刚走没多久,克洛伊就回来了。 由于这一回忙着向芙宁娜求证困扰了自己许久的疑惑,那维莱特没能去接她,见她回来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朝她微微一笑:「克洛伊女士,今天和你的朋友聊的还开心吗?」 克洛伊点头,表情却不知道为什么带着点扭捏。 午休铃响了,代表着沫芒宫的各工作部门今天的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了,以往这时候她应该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但是—— 克洛伊攥紧了手上藏的东西,偷偷瞄着男人,换来他不解的回眸。 「怎么了,克洛伊女士?」 那维莱特温和的语气给了她勇气,克洛伊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明天是周末,那维莱特大人明天有安排吗?」 其实如果是按照最高审判官以往的习惯安排,那维莱特会选择将自己的休息日也投入到工作当中,不过在他选择在克洛伊家暂住的时候,这些多余的忙碌已经被他选择性地搁下了。 更何况按照芙宁娜说的,这件事克洛伊恐怕已经准备很久了,他不希望扫了她的兴。 不过他长时间的没有回应依旧让克洛伊觉得有些不妙。 她就像霜后的萝蔔似的焉了,觉得自己总是来这么打扰他工作实在是太罪恶了,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事实上,她确实这么做了。 某人直接蹲了下去,原本就不怎么高的个子这下在办公桌的遮挡下彻底瞧不见了。 但是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甘心。 奥蕾丽可是连着帮她出了好几天的主意,要是没能把人约出去可不就真的闹笑话了! 不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行! 于是乎,她又从桌子边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维莱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他心软。 「那维莱特大人,您明天真的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 这个姿势正好,那维莱特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克洛伊被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前者却以为她是没听清楚,又柔声重复了一遍:「没有,沫芒宫的工作其实大部分时间没有那么繁重,我明天没有多余的工作安排。」 只是从前,他也不知道空闲下来的时间应该要干什么,所以才会选择继续留在这里而已。 但是现在没必要了。 「所以,如果克洛伊女士有什么有趣的事想邀请我一起的话,我很乐意。」 他笑笑,温柔极了。 * 相当美好的周六早晨,开始于奥蕾丽的来访。 「早安,伯父伯母!」奥蕾丽同来帮她开门的杜兰德夫妇打着招唿,一边左顾右盼搜寻克洛伊的身影,「那傢伙呢?还没起床吗?」 杜兰德夫妇没回她,因为此刻他们全都震惊地看着她身后那个巨大的箱子。 「奥蕾丽,这、这是什么?」 「辛苦啦,波洛,你先回去吧,我和克洛伊接下来还有得忙呢。」奥蕾丽拍拍帮她把东西搬过来的弟弟的肩,这才转身回答他们的问题,「这些啊,是我这段时间给克洛伊挑好的衣服,保证都是最适合她的!绝对能够让今天变得相当完美!」 「不过她人呢?」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克洛伊房间的门前,就想要拧开门锁,幸好杜兰德夫妇手疾眼快地拦了下来。 杜兰德夫人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那里面可不止有克洛伊,那维莱特大人也在呢——」 奥蕾丽看看她又看看门,看看门又看看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但是杜兰德夫人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杜兰德先生也在旁边不住地点头,足以证明这件事到底有多真了。 她瞬间瞪大了眼。 那傢伙居然敢不告诉她这件事!还是不是朋友了!?而且他们都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干什么还要去看歌剧搞什么纯爱? 天知道,克洛伊就是因为担心她多想,所以才一直没敢说的。 她本来拜託奥蕾丽帮忙也是请她十点多再来的,哪知道这傢伙直接提前了三个小时,兴奋的不行。 幸好那维莱特早就习惯了早起的作息,这个点早就醒了,甚至已经收拾过了,此刻正拿着小鱼干逗弄小海獭。 听见外面的动静,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拍了拍克洛伊的被子:「克洛伊女士,你的朋友似乎来找你了——」 克洛伊还沉浸在和他贴贴的美梦里呢,完全不想起床,相当坚定地忽略了正主的声音。 相处了这么些天,那维莱特早就习惯了她这样子,依依不饶地继续叫她。 克洛伊被烦得不行,翻了个身。 大幅度的动作让她身上的被子不受控制地下滑。 那维莱特淡定地闭眼转身,等着她起床。 果不其然,几秒后,感觉到了凉意的克洛伊哪怕在梦里都猜到自己的被子滑掉了,由此联想到了一系列诸如睡衣、走光之类的事,勐地一个睁眼。 ——相当百试百灵的叫醒法子。 「克洛伊女士,你的朋友似乎来找你了。」那维莱特礼貌地提醒,很快又道,「你慢慢收拾,我先出去了。」 他推门离开,同客厅里的诸位问好:「早安,各位。」 「早安,那维莱特大人。」杜兰德夫妇笑眯眯地围了上来,背在身后的手同时不忘给后面的奥蕾丽打了个信号。 第30页 奥蕾丽心领神会,带着一箱子的衣服绕过他们悄悄熘进了克洛伊的房间。 那维莱特其实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不过像这种无伤大雅的事他不介意行个小方便,更何况每一次和杜兰德夫妇交谈,他们都会给他带来一些小「惊喜」。 比如这次—— 为了给房间里的两人拖延时间,杜兰德夫人轻咳一声决定讲些什么来转移那维莱特的注意力:「说起来,也不知道克洛伊有没有跟您讲过她小时候的事。」 那维莱特莞尔一笑:「克洛伊女士很少会跟我提到过这些,不过我很感兴趣。有劳您同我说说这些有意思的事了,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 * 连续晚更了两天觉得隐隐有点上瘾,要不我们以后都是晚上九点更新吧(猫猫探头,猫猫拜託) 说起来,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事,昨天考试的时候还在发烧,脑子稀里煳涂的,算了半天7-59等于多少。 看到这个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用小学学的那个位数相对竖下来减的那个办法算,就是7-9,不够,向前借1,但是发现7前面没有别的数字了,然后懵了,但是不死心还是继续算。 最后就变成了一个虚假的0写在7前面,借了1变成了9,然后9减去5成了4,最后算来算去得到的数字居然是-48,幸好我最后发现这个错误把他改回来了,不过这个算的浪费了我好长时间_(:3」∠)_ 正确的方法是先倒过来,变成59-7=52,然后再在前面加个负号哦。 另外感谢大家前几天的关心,现在身体已经好多啦,就是偶尔还是有点晕乎。之前的评论一直没时间回,这章开始就会重新回你们啦,贴贴~ 第23章 约会(上) 克洛伊扯了扯身上小洋裙的裙摆,对着面前的镜子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奥蕾丽,这真的适合我吗……」 奥蕾丽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上两个只有一点点色差的蝴蝶结,反覆比对到底是哪一个会更衬她的肤色一点,闻言头也没抬地回道:「对呀,你这种娇小的身材就是比较适合走可爱路线的,你不会又想跟前年夏季刚减完肥的时候一样来一件性感的成熟风吧?」 克洛伊尴尬一笑,没好意思告诉她那件性感的衣服甚至都被她送给那维莱特了,而且还怪合适的。 奥蕾丽把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蝴蝶结别在她脑袋后面,捏着她的小脸蛋看了又看,确定这样非常不错之后才拍拍手长舒一口气:「总之信我,你现在真的是非常可爱!是那种让人看了就走不动道的可爱!」 杜兰德夫人在结婚前是枫丹廷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杜兰德先生也不遑多让,靠着一副好皮相力压一众情敌,博得了美人的青睐。 作为他们的孩子,克洛伊可谓是集合他们俩的所有优点——除了身高。 总之,说了这么多,奥蕾丽只想表达一件事—— 「不要紧张,克洛伊,相信你自己绝对有能把那维莱特大人迷得七荤八素的实力。」 「可是……」克洛伊还在犹豫。 奥蕾丽说的东西,她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吗? 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要是那维莱特觉得她这样的太幼稚了该怎么办? 听了她的担心,奥蕾丽只能说不愧都说「恋爱使人患得患失」,瞧瞧,这位都还没正经谈上呢,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可不惯着这坏习惯,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克洛伊脸上紧张的表情都还没收好呢,就这么被迫露面了,迎面就撞上正和那维莱特聊得起劲的杜兰德夫妇。 「哎哟,宝贝,你终于出来啦!」杜兰德夫人饱含惊喜的声音响起。 原本因为沙发的位置,背对着她的那维莱特闻言起身,克洛伊赶紧把脸上的紧张都藏了起来,转而换上大大的笑脸,只是忍不住揪住裙摆的手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她小声叫道:「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看出了她的情绪,低头温和一笑:「很好看,克洛伊女士。」 克洛伊手上的动作这才泄了气,有些拘谨地挠挠头:「嘿嘿,看来奥蕾丽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都说了很不错吧。」奥蕾丽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都要翘上天去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惦记着正事,不忘催促道:「既然都准备好了,就早点出发吧!不然万一去晚了,可是要排很长的队的!」 这毕竟是水神亲自出演的歌剧,要不是她当初去得早恐怕连票都抢不到,而且家里这么多电灯泡,他们是真的不觉得别扭吗? 两人就这么被奥蕾丽「赶」了出去。 屋外,克洛伊尴尬地捂脸:「抱歉,那维莱特大人,奥蕾丽只是性子有点急,不是有意冒犯的……」 「为什么要道歉?克洛伊女士的家人和朋友都很有意思。」那维莱特不甚在意地摆手。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时间其实还是有点太早了。 鑑于某种很少人知道的原因(比如说水神芙宁娜其实酷爱睡懒觉),今天的歌剧是下午场的,哪怕克洛伊在打扮收拾上已经花了很长时间,距离歌剧开始也还有好几个小时,她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那维莱特。 第31页 男人沉思片刻,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先去吃个午餐怎么样?」 他一提克洛伊就想起来了,别说午餐了,她早上被奥蕾丽翻来覆去地摆弄,甚至连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有了这样的自觉之后,肚子立刻饿了,非常应景地叫了起来。 克洛伊红着脸:「要不就去露泽咖啡厅吧,好久没吃过那里的蛋糕了。」 那维莱特当然不会拒绝她的提议,和她并肩朝那里走去。 大好的周末,路上和他们一样出来逛街的行人不少,不时会有人朝两人投来隐晦的目光。 ——这种目光不难理解,毕竟他们中的一个是最高审判官,另一个却是个几乎没怎么见过的普通人。 于是其中一些人的目光变得鄙夷起来,就像是在说如此普通的女人究竟是为什么能博得最高审判官的青睐。 克洛伊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视线,但是他们却越来越得寸进尺,肆意地将她从头到脚都好好打量了一番,用满是恶意与嫉妒的目光。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那维莱特身边靠近了些。 那维莱特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先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克洛伊的肩上,淡紫色的非人眼眸冷冷地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直到冒犯者躲闪地避开,他才满意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自己怀里的人:「克洛伊女士,需要牵手吗?」 脱口而出了一句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只是不等他解释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克洛伊就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思飞快地应道:「要!」 而后像是担心他反悔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左手。 一气呵成的小动作让那维莱特失笑。 「想好待会儿要吃什么蛋糕了吗,克洛伊女士?」 「唔,还是很纠结……」克洛伊皱着眉头苦思,想要选出一个最喜欢的,但是无论哪一个光是想想都让她要流口水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向他求助:「那维莱特大人要什么好主意吗?究竟是致水神好呢,还是花果三重奏比较好呢?」 「如果选不出来的话,干脆就把两个都点了怎么样?」 「可是我担心自己吃不下。」克洛伊对自己的胃口还是心知肚明的。 「那么就给我点一份致水神,给你点一份花果三重奏吧。如果克洛伊女士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尽情享用我的这一份。」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 第24章 约会(下) 灯光暗了下来,舞台上的女主演踩着鼓点款款地从幕后行至台前,舒展优美的歌喉,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悸动。 克洛伊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哪怕周围的人都露出了如痴如醉的神色,完全沉浸在了水神芙宁娜所呈现出来的感情中,她却除了觉得她唱的很好之外没有任何感受。 这大概就是她从小就不爱看歌剧的原因吧。 她放任自己走着神,靠在椅背上悄悄偏头去看身边的人。 那维莱特和其他人一样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台上的一切,侧颜在舞檯灯光的下被染上了一圈光晕,就像上了一层柔光滤镜,充满了神圣高洁的气息。 克洛伊猝不及防地被美颜暴击,忍不住缩了缩手,却没曾想这点小动作正巧蹭到了男人的手心。 于是原本虚虚握住她的手蓦地收紧,那维莱特原本落在舞台上的视线转而落在了她的身上:「克洛伊女士,怎么了?」 原本像这样的时候是不该说话的,但是克洛伊莫名有些吃味,希望他能够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问道:「那维莱特大人很喜欢看歌剧吗?」 那维莱特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或许吧。克洛伊女士应该知道,其实我对于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很好奇,但是当我研读了相关书籍之后却发现这似乎并不能使用在我的身上。」 克洛伊点点头。 这一点在两人见面的那天,那维莱特就和她说过了。 「而后我在一个人的建议下尝试着看了歌剧。艺术源于生活,有些剧本所表现出来的人类之间情感上的交汇确实真实且让人着迷。演员的每一句话中似乎都藏了另一句话,这句话源自写这部戏的人,也源自看这部戏的人。」 台上的戏剧已经进展到了高潮部分,男主演和女主演因为坏人的介入被迫分开,被施下了哪怕相见也永远不再相识的邪恶魔法。 孑身一人的女主演在荆棘中行走,苦苦寻找已经变了面容的爱人。 而他的爱人也是如此。 荆棘划破了他们的双手,泪水模煳了他们的视线,他们在日復一日的寻找中出演着擦肩而过的悲剧。 直到所有的苦难都被踏平的那一天,他们听见了爱人的心跳。 【我曾听见过你的心跳,你说那是你爱我的证明,如今我再次听见了它的声音,纵然时间流转岁月流逝,也从未放弃过诉说你我的心意。】 随着最后一句歌词的响起,舞台的红幕应声落下。 在黑暗中,那维莱特的声音显得是如此的清晰—— 「克洛伊女士,你听见了吗?她在替你问我呢。她说:『您究竟是否明白了心跳的含义呢?』」 第32页 「你认为我的回答是什么呢?」 * 克洛伊有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等等,她是盼望着今天的这场歌剧能够让那维莱特开窍啦,但是这是不是太有成效了一点?已经不是一步到位了,而是一步登天了啊! 事实上,她不知道,龙的听力很好,早在当初奥蕾丽和她开始密谋的时候,那维莱特就把她们说的东西都听了进去。 包括,克洛伊早在和他书信往来就开始了的暗恋;包括,克洛伊骗他自己不知道心跳为什么会加速的谎言;包括,今天的这齣戏剧。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明白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而已。 芙宁娜的到来给了他一些小小的提示,关于占有欲。 他喜欢和克洛伊牵手,喜欢克洛伊注视着他,只。 他希望这些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想自己大概有点懂了,但是在允诺一切之前,他希望能先一步从克洛伊的口中得到更确切的答案,来证明这一切并非是自己的妄自菲薄而已。 哪怕奥蕾丽早就在和克洛伊的对话中透露出一些了。 * 灯光再次亮了,热烈的掌声把克洛伊嘴里含煳不成调的回应压了下去。 或许还要再给她一些时间,那维莱特想。 于是那维莱特主动接过了工作人员准备献给演员的花束,为还晕晕乎乎反应不过来的克洛伊留下了些独自思考的时间,缓步走上舞台。 克洛伊的视线下意识地跟随他,在男人站定之后落在了他挺拔的背影上。 而后,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有答案了。 * 同芙宁娜一起谢幕之后,那维莱特走的是员工通道,等到他终于离开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时候,克洛伊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少女一身浅色的洋装,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此刻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等人。 那维莱特不知从何生出了些忐忑,只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一步步走近。 听见脚步声,克洛伊立刻抬头,在确定了来认识自己所思所想的人之后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迎过来:「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站定在离她一步之远的地方,开口:「克洛伊女士,你有答案了吗?」 克洛伊步步靠近:「我有答案了,但我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那维莱特大人心中认为的答案。我猜不到那维莱特大人的想法,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但是——」她鼓起勇气道,「如果让我选择一个那维莱特大人会给出的答案的话,我希望您说的是您已经懂得了心跳的含义,也懂得每一次我在靠近您时心跳如雷是因为喜欢您,而您当初心跳加速也是因为喜欢我。」 「对吗,那维莱特大人?」 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维莱特的心里也给出了答案。 「是的,克洛伊女士,我喜欢你。」他莞尔。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 * 好像比我预料的要突然一点(挠头且茫然) 第25章 危机 克洛伊感觉自己的世界里放起了烟花,就连走路都轻飘飘的,满脑子都是「他也喜欢我」这五个大字。 哪怕那维莱特不会读心,此刻也看出了她的想法。 没办法,谁让某人全然一副像是喝醉了酒后微醺的脸红模样呢? 在克洛伊又一次因为走神差点平地摔的时候,他握紧了少女柔软的手,温声提醒道:「克洛伊女士,要记得看路。」 克洛伊呆愣愣地点头,至于到底听没听进去还得另说。 那维莱特无奈地嘆了口气:「克洛伊女士,有那么开心吗?」 回应他的是克洛伊的傻笑。 那维莱特也一下笑出了声,真没办法,其实他自己也很开心。 他只好将克洛伊的手抓得更紧,这样某个傢伙不小心又被绊倒的时候他就能来得及扶住她了。 从欧庇克莱歌剧院回枫丹廷的路程很长,在巡轨船上坐着时会有凉风吹来。 克洛伊光明正大地靠在那维莱特的肩膀上,吹着凉风哼着小调。 好心情止于到家的那一刻。 门一开,克洛伊就闻到浓浓的药酒的味道,她爹杜兰德先生正躺在沙发上,扯着个大嗓门哀嚎:「哎哟喂,我的腰啊——」 克洛伊不知所措地把他扶了起来:「爸,你这是怎么了?我出门的时候你不还好好的吗?」 杜兰德夫人这时端着一锅汤从厨房里出来了,搭嘴帮他回道:「哎呀,闪到腰了。今天你们不是出去玩吗?我们俩想着你们应该会回来的比较晚,应该也没吃晚饭,就想着做丰盛一点。结果我们俩出去採购食材的时候,你爸发现自己鞋带散了就蹲下去系了。」 「然后起来的时候闪到腰了?」克洛伊将信将疑地猜测道。 杜兰德夫人傻乐:「要不怎么说知父莫若女呢,他还真的不小心把腰给闪了。不过也挺好的,要不是你爸鞋带突然散了,说不定你今晚就见不到他了呢!」 「啊?」克洛伊没听明白。 最后还是杜兰德先生自己解释的:「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刚蹲下繫鞋带,前面就突然砸下来一个那么大的花盆!要不是我当时停了那么一下子,说不定被砸到的就是我的!」 第33页 「所以说闪到腰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杜兰德夫人附和着笑道,主打一个乐观。 然而这些落到了旁听的克洛伊和那维莱特耳朵里可就不那么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从里面听出了些蹊跷。 抛开别的不说,为什么这个花盆单单就落得这么巧?巧的就像是明摆着沖杜兰德先生的命去的! 晚餐之后,那维莱特找了个藉口短暂地离开了一下,再次回来时已是深夜,而克洛伊正穿着一身睡裙坐在床上等他。 关于他去了哪里,两人都心知肚明。 那维莱特在床边坐下:「克洛伊女士,逐影庭给出了调查结果,那个花盆的掉落确实不太正常,初步估计应该和之前想对你下手的纯白铃兰有关。」 此时的杜兰德夫妇已经回房间睡了。 他们并不知晓纯白铃兰的事,只知道自家女儿最近遇上了些事才会和那维莱特住在一起的。 克洛伊不希望他们因为这件事担心,所以也没打算告诉他们,只是叮嘱父母近期不要再出去了。 在那维莱特不在的时候,她冷静地安排好了一切,但是…… 此刻,克洛伊低头看着自己发颤的手,哑着嗓子道:「那维莱特大人,我还是有些后怕……」 她不敢想像,假如这个花盆真的砸到了自己的父亲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那维莱特的眸色发冷,在这一刻真真正正地对那个不知名的傢伙动了杀心。 他强压冷意,将身形单薄的少女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别担心,克洛伊女士,杜兰德先生现在没事,以后也不会出事的。」 纯白铃兰选择杜兰德先生下手的原因很好理解。 那维莱特近期几乎和克洛伊形影不离,想要对克洛伊本人下手几乎可以说是不切实际了,她只能转而对克洛伊的身边人下手,最先选定的就是她最亲近的父母。 只是没想到杜兰德先生运气好,这一次避开了。 那维莱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所以他已经安排了一些人手负责加强对附近的监视,一旦有可疑人员接近这里立刻上报给他。 克洛伊扑在他怀里小声地啜泣,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襟。 那维莱特知道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很好的话来安慰她,因此没再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头髮。 无声的安慰让克洛伊心头一暖。 她重新振作起来,用力吸了吸鼻子,用尚带着哭腔的嗓音恶狠狠道:「那维莱特大人,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维莱特:? 他不明白克洛伊这是一瞬间想通了什么,只能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乖乖等她发言。 「现在纯白铃兰一直不现身,敌在暗我在明实在是太被动了,我们要把局面转变过来!」克洛伊从没觉得自己脑子这么清晰过,「我知道想要做到这件事很困难,但是我已经有主意了!」 一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绝妙主意,纯白铃兰一定抵挡不了这种诱惑的! 那维莱特被她说的好奇极了:「是什么主意?」 克洛伊反问道:「那维莱特大人,您还记得最初纯白铃兰寄来的那一封威胁信吗?」 那维莱特当然记得,只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封信里除了对他发癫的内容完全没有半点有营养的东西。 偏偏克洛伊抓住的就是那一整篇对他发癫的内容:「由此可见,纯白铃兰目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但是假如您完全不在意她做的这些呢?」 那维莱特好像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假如纯白铃兰发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办法让最高审判官有半点动容的话,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呢? 当然,克洛伊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目前来看,纯白铃兰实在是个很能忍的狠人,或许这点引蛇出洞的法子还得再下剂勐药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转阴。 * 今晚还有一更,大概在十点钟的时候。 第26章 挑衅(加更) 克洛妮艾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四周都闹哄哄的,只是她刚刚在採访枫丹科学院的人上碰了壁,根本不想管这群聒噪的傢伙们到底在吵什么,只想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自顾自地往蒸汽鸟报社走,却在门口遇上了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夏洛蒂前辈!」她惊讶出声,「您怎么在这儿?」 夏洛蒂,是目前蒸汽鸟报社最炙手可热的大记者,有着高超的对大新闻的嗅探天赋,名下出过很多爆款的大新闻,是克洛妮艾最佩服的前辈。 眼下,夏洛蒂正背着她的相机着急忙慌地往外赶,听到克洛妮艾的声音也只是摆了摆手,连头都没回:「不好意思啊,克洛妮艾。我现在着急去千织屋一趟,有什么事儿回聊。」 克洛妮艾几乎是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她这是有了重大发现,顿时也顾不上休息了,连相机都没带就跟上去了。 千织屋离蒸汽鸟社不远,几乎没花多长时间两人就到了。 隔了老远克洛妮艾就看见了围得严严实实的人墙。 夏洛蒂比她快一步,成功趁下一波人到来之前从缝隙里挤了进去,克洛妮艾没她这本事,只能含恨被堵在了外面。 第34页 不过哪怕是这样,她也能听见四周人的讨论声,似乎是和最高审判官有关系? 她没听错,好不容易挤进千织屋了的夏洛蒂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那维莱特。 ——她就是听说了那维莱特相当亲密地挽着一个女孩子去了千织屋,才会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的。 至于那个女孩子…… 她一边礼貌地同最高审判官打招唿,一边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周,想要找到那个传闻中的女孩子。 恰好,更衣间的门打开了,克洛伊穿着新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洛蒂是认得她的。 上次那个造谣的报导她也看了,当时还感慨过这位没什么职业道德的同行画片拍得不错,就是喜欢胡扯。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从画片里瞧出了几分端倪,没想到最后还真不如她所料。 不行不行,在那维莱特大人亲口承认之前,她必须保持冷静,不能重蹈无良同行的覆辙! 然后,她就看见那维莱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克洛伊身边。 粉发的少女笑得很甜,说了句什么,而后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似乎是在询问那维莱特自己的新裙子好不好看。 夏洛蒂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总算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很适合你,克洛伊女士。」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夸奖有些敷衍了,那维莱特重复了一遍,「非常适合,很漂亮。」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更加敷衍了? 不过克洛伊并不介意他在这方面表现出的嘴笨,笑着说:「那和昨天我们约会的时候穿的那一件比起来怎么样?」 那维莱特呆住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都很好看。」 克洛伊嘿嘿一笑,一副得逞了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夏洛蒂关心的事,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约会」两个字,顿时激动的什么也不在乎了,上前一步着急地问道:「这位女士,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克洛伊的态度异常友好,尤其是在看到她手上的摄影机时。 她柔声道:「冒昧地问一下,你是蒸汽鸟报社的记者吗?」 「是的!」夏洛蒂忙不伶仃地点头,说出了一系列自己曾经写过的有名报导,以及自己绝对是秉着诚实可信的原则去写的,就差举手发誓了,说完了这些她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很抱歉打扰你们了,不过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接受我的採访,解释一下您和那维莱特大人的关系呢?」 「当然,而且这很明显不是吗?」克洛伊毫不客气地挽住那维莱特的手腕,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的一脸得意,「那维莱特大人是我的男朋友。」 夏洛蒂相当配合地拿起相机就是一阵咔嚓咔嚓。 克洛伊甚至配合地换了几个姿势,只是无一不是和那维莱特贴的很近,就像是在昭告所有人他们的关系一样,而那维莱特虽然有些不自在,却只是宠溺地看着她,完全是一副随她高兴的样子。 夏洛蒂拍够了,才取出小本子把她刚刚说的话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採访的普通流程了,无论夏洛蒂问什么克洛伊都乖乖地回了,只是对两人是怎么相爱的过程进行了一点点润色。 直到最后,夏洛蒂例行问了一句:「请问您还有什么想对可能即将看到这份报纸的人说的吗?」 以往这片内容都是採访对象表达的感谢,这一次也不例外,就是好像语气有点不对劲? 克洛伊一撩头髮,翘着二郎腿道:「说起来我和那维莱特大人能够相爱还真是要感谢一个人呢。」 「哦?是谁呀?」夏洛蒂配合地捧哏。 克洛伊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想了会儿:「似乎是一个叫什么白什么铃兰的傢伙。那维莱特大人,您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被突然点了名的那维莱特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内心失笑,面上却还是严肃冷静的样子,摇摇头直截了当道:「抱歉,克洛伊女士,我从来不会分神到不相干的人身上。我已经不记得你说的是什么人了。」 「这样啊——」克洛伊眯着眼睛笑笑,「没关系,反正我也记不得那个人的名字了。我只想说,很感谢她为我和那维莱特大人的爱情添砖加瓦,只是希望她能有些自知之明,不要再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夏洛蒂听得莫名,总觉得他们好像在打什么哑谜,却还是如实把这些都写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而作为整个枫丹数一数二的大报社,这次的新闻又事关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当晚蒸汽鸟报社就加班加点地把报纸列印出来,第二天准时送到了每家报刊亭和订购了报纸的人的信箱。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某个特意订了全枫丹的报纸,生怕会错过任何一点有关那维莱特的消息的傢伙。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 * 今天是那维莱特的生日,祝亲爱的最高审判官大人生日快乐! 第27章 陷阱 是夜,那维莱特看着蒸汽鸟报社那边递交上来的样报,克洛伊也坐在他怀里露出个脑袋一起看。 夏洛蒂不愧是蒸汽鸟报社最年轻有潜力的记者,写的东西完全写实,甚至连当时克洛伊刻意整的傲慢欠揍的语气都用寥寥几语表现了出来。 「真传神。」克洛伊满意地点头。 第35页 她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形象因为这次报导变成嚣张跋扈的样子,毕竟她本来也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亲近的人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其他人她也不在乎。 那维莱特也不是会在意这个的人,闻言点点头:「夏洛蒂记者在这方面的造诣确实很不错,只是偶尔她对採访我的热衷会让我有些头疼。这次她应该能如愿了。」 「不过克洛伊女士,您觉得这个计划能成功吗?」 「当然!」克洛伊对自己的天才计划可谓是信心满满。 纯白铃兰不是认为自己配不上那维莱特吗?认为自己和他接近就是成为了他的污点。 现在自己这样子带着那维莱特在整个枫丹公开秀恩爱,完全可以说是踩在她的雷点上蹦迪,她就不信连最开始那一点点接触就气愤到给自己写威胁信的傢伙能忍得住! 当然,在真正实施这个计划之前,克洛伊先和那维莱特通了气,确定他并不介意对外公开两人的关系之后才选择了这么做。 「之前那傢伙能那么快抓到警备机关撤退的时间点对我下手,恐怕平日里对我也很关注。」她继续解释道,「所以要想让她从暗处转移到明处,我们就要给她创造一个动手机会。」 「而且这个机会不能距离现在太久,只有猝不及防的难得时机才能让她没有太多时间去布置,选择铤而走险亲自对我下手。」 昨晚克洛伊就同那维莱特提到过这一步,但是某人并不同意。 现在当然也是一样,那维莱特蹙着眉满脸的不贊同:「克洛伊女士,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让自己置身于险境。」 克洛伊知道他是担心如果按照计划让他离开,一旦发生了危险会顾不上她,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与其让自己和父母一直生活在担惊受怕中,不如下一步狠棋。 现在想想可能他们一家其实是有继承到杜兰德家族祖辈流传下来的商业头脑的吧,只是全都留给她了,才会让她现在做出像是投资一样的孤注一掷的危险举动。 但是风险恰恰代表了收益,这件事能得到的回报足以让克洛伊放手一搏。 她蹭了蹭身后的那维莱特,趴在他胸口小声道:「真的一点也不能商量吗,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原本就正襟危坐的姿势顿时更僵了,但是面上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还是严肃极了,要不是克洛伊一直是紧贴着他完全发现不了。 他冷着脸拒绝:「一点也不能商量。」 偏偏两人相处这么久了,他最吃哪一套了克洛伊完全是一清二楚,爬起来对着他的脸就是吧唧一口。 「这样也不行吗,那维莱特大人?」 「不——」 那维莱特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又是一连被亲了好几口,煳了他一脸口水的罪魁祸首此时还在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真的不行吗?」 那维莱特的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但是眼神显然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坚定了,虚幻得不行。 克洛伊当然看出来了,当即乘胜追击又是好几口,最后捧着他的脸笑得灿烂,撒娇的声音甜得快要淌蜜似的:「那维莱特大人——」 最终,在克洛伊不要脸的攻势下,今晚的拉锯战以某人一败涂地告终。 * 次日,克洛伊再度拉着那维莱特出门秀恩爱,甚至比昨天秀的还要勐,话里话外还不忘提一嘴那维莱特甚至愿意舍下一天的工作来陪自己,端的就是一副祸国妖妃的架势。 可以说,当初纯白铃兰怎么说,她就可着劲地往反方向去做,气不死她不罢休。 她带着那维莱特在整个枫丹廷人流量最好的地方足足逛了三圈,完全不给纯白铃兰半点装作看不见的机会。 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了,才以一种身边的人几乎都可以听清楚的音量道:「那维莱特大人,我有点口渴了。」 那维莱特相当自然地接过话茬:「抱歉,克洛伊女士,这附近好像没有什么饮品店,最近的也只有瓦萨里迴廊的露泽咖啡厅了。」 但是说着最近,其实也有七八分钟的路程。 当然,后面的话那维莱特没说,不然未免显得也太刻意了,不如交给纯白铃兰让她自己盘算。 他拿的是为女朋友考虑的好男友剧本,因此很快就主动提议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很快就能喝上最喜欢的牛奶咖啡了。」 言下之意,就是准备亲自帮她把咖啡买回来。 克洛伊一边感慨没想到看上去老老实实的那维莱特演起戏来还蛮真的嘛,一边装出犹豫的样子:「可是我担心那个什么铃兰……」 她说了一半就佯装害怕不敢说下去了,点到为止地为暗处的傢伙留下了充足的遐想空间。 那维莱特轻拍她的手安抚道:「没关系的,这里人这么多,她不敢出现的。」 「嗯……」克洛伊委委屈屈地点头,很快就找了一个附近最显眼的地方坐好。 那维莱特很快就离开了。 藏在暗处的人冷眼看着这一切,看向克洛伊时发出一声冷笑。 真是太天真了,不会真的以为待在人多的地方自己就会瞻前顾后地不敢离开吧? 不过想归这么想,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拿出来。 她在心里默念着数字,眼神一刻也不离地注视着那维莱特离开的方向。 第36页 男人始终没有出现,就像是真的离开了一样。 一直到数到四百二十的时候,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动手。 按照这个时间,那维莱特应该是刚到离这里最远的露泽咖啡厅的位置,如果这个时候发生意外的话他肯定没有办法赶过来!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她如是想到,殊不知自己早就落入了两人的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阴。 * 狩猎计划持续进行中,咱们家的克洛伊也是有勇有谋的一个女子呢! 另外,在这一章里狠狠地贴了个爽,快乐! 第28章 那维篇终章 纯白铃兰本名萨菲拉,其实并不是正统的枫丹人,而是混血。 她来自纳塔,来到枫丹是为了投靠这边身份是贵族的富裕父亲,却没想到路上遭遇了劫匪。 虽说长于纳塔那个常年战争的地方的她并不惧怕这群完全没她能打的盗宝团,不过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选择了配合这群废物。 萨菲拉一直很感谢自己当初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然她也不会遇见亲自前来收拾坏人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大人,也不会坐在被害席上目睹那维莱特大人审判犯人时的英姿。 她深深地沉醉于这位高贵美丽的大人,甚至为自己取了个「纯白铃兰」的雅称,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剷除这位大人身边不符合她的美学的杂草。 比如,不远处的这个名叫「克洛伊」的噁心女人。 袖子里藏着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握在了手里,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一脸自然地坐在了长椅的另一边。 毕竟是公共设施,坐在同一条长椅的一边的克洛伊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萨菲拉寻求的是一击毙命,因此此刻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不远处的目标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不声不响开始缩近的围观人群。 是的,今天这里的几乎一大半人都是那维莱特准备好的特巡队队员。 同样是作为沫芒宫的一大安保机构,特巡队的武力自然不用多说,也算是给这个计划上了层厚厚的保险。 萨菲拉也不想想,这可是工作日的第一天,路上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多的成年人到处瞎晃。 疏忽了这一点的她几乎是註定了今天的失败,只是现在她还一无所知地注视着克洛伊。 萨菲拉的外表很具有迷惑性,童年的营养不良致使她现在也长得没有多高,乍一看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她靠着这样子骗过很多人,眼下又打算故技重施靠近克洛伊。 「姐姐——」萨菲拉露出懵懂的模样,坐得近了些。 在她靠近的瞬间,克洛伊瞬间绷紧了身体,但是担心自己这样会引起她的警惕,她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那维莱特同她说过,在枫丹司法的过程中有一项原则叫做疑罪从无,即如果一个人被怀疑犯下了某种罪名,但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件事的话就会视作嫌疑人无罪。 如果她想要从根本上解决纯白铃兰的事的话,就必须等到这个人真正出手才行,现在绝对、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因此她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主动凑近了些:「你好啊,小妹妹,怎么了,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萨菲拉果然被她的态度迷惑,一边佩服于自己伪装技术的高超,一边在心里嘲笑她的天真。 不过那维莱特很快就会回来,她没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瞅准克洛伊靠过来的时间点果断地拔出了袖子里藏着的匕首朝她胸膛刺去。 萨菲拉的动作很快,不过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克洛伊反应更快,在瞄到她手上铁器的反光时就直接蹦了起来,一熘烟儿地钻到了旁边人的背后,一边躲还一边哀嚎:「她动手了她动手了!快抓她!」 周围的特巡队队员立刻一拥而上。 萨菲拉这才明白最近的一切原来都是给她挖的陷阱。 她咬牙用憎恨的目光最后看了眼躲在别人身后的克洛伊,凭藉娇小的体型躲开了冲上来抓她的特巡队,翻过长椅果断准备逃离现场。 这次没成没关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重要的是要把命保下来。 她虽然一直期待着能够再次目睹那维莱特大人审判时的尊容,为此也不介意成为被审判的人,但是前提是这份罪不会置她于死地,她可是相当懂得什么叫做可持续发展的人。 惜命的态度让萨菲拉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只可惜她面对的是枫丹的精锐部队,特巡队。 「夏沃蕾队长!」眼见她快要跑了,克洛伊焦急地喊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的名字。 夏沃蕾面色如常,腰上的火元素神之眼亮了一瞬,一柄长枪凭空出现。 见此一幕,特巡队队员纷纷避开,为队长让开一条发挥的道。 夏沃蕾颠了颠手上的铳枪,半跪下身瞄准几乎快要看不见了的逃犯,在克洛伊紧张的目光下扣下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远处的萨菲拉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捂住涌出鲜血的小腿扑倒在地上,袖子里的匕首也掉了出来。 「收工。」夏沃蕾得意地笑笑,挥手让队员们先把人带走止血,为接下来的审判做好准备。 那维莱特姗姗来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克洛伊从头看到脚,仔细观察某人是不是还完好无损。 第37页 在克洛伊强烈保证自己真的很安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他才终于肯松口气,把手上热腾腾的咖啡递给她暖手——为了让这齣戏演得更真实一点,他是真的去了趟露泽咖啡厅。 克洛伊嘿嘿一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夏沃蕾倒也不是什么没有眼力见的人,安静地站在旁边直到他们叙完旧了,才上前向那维莱特汇报了现在的情况:「人证物证都有,应该算是大局已定了。不过要定罪还是需要走那一套流程,在审判之前特巡队会负责暂时收押罪人。」 「辛苦了,夏沃蕾。」那维莱特颔首。 夏沃蕾挠了挠头:「分内之事,那维莱特大人客气了。」 逐影庭一直在调查纯白铃兰的事在沫芒宫内部不算个秘密,这次能帮上那维莱特的忙对于特巡队来说也算是不错的差事,最直观的来讲奖金肯定是少不了的,夏沃蕾甚至已经盘算好拿到奖金之后要去买些什么好吃的了。 所以她反而巴不得那维莱特能再多些麻烦找他们,当然这些话可不能说,不然未免也太缺德了。 夏沃蕾嘀咕着带着自己的队友走了。 那维莱特得了空,转头就是对克洛伊的一通嘱咐,大多都是在关心她刚刚怕不怕之类的,一双手牢牢地抓着她的,看上去反倒比她还要后怕。 克洛伊第一次发现,原来那维莱特还有这一面,原本还认真听着,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下,那维莱特也严肃不起来了,只好像个老父亲似的嘆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告一段落了,今天克洛伊女士还是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 「那维莱特大人呢?」克洛伊仰着头,好奇问道。 那维莱特也希望接下来能够陪着她,但是纯白铃兰事件的后续还需要他处理,为了能够准时开庭,后续他必须出面。 枫丹的每一场审判都会提前公示,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听了他的解释,克洛伊主动请缨:「可别小看我呀,再怎么说我也是復律庭正儿八经选拔出来的员工。」 要知道復律官在外可是个香馍馍,她当初也是在千万人中杀出重围才得到这份工作的,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不用多说,不然也不可能把萨菲拉唬得一愣一愣的。 「要是没了我给您当秘书,您肯定工作得不尽兴!」 她可不想让那维莱特因为纯白铃兰的事情奔波,自己却回去休息,当然要使尽浑身解数地留下来才行! 那维莱特被她夸张的话逗笑了,不过既然本人都觉得没问题,他当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那么就拜託克洛伊女士帮忙了。」 克洛伊耍宝似的敬了个礼:「我的荣幸!」 * 三天后,对萨菲拉的审判在枫丹民众对吃瓜的期盼下如约到来,克洛伊作为受害人应邀出席。 萨菲拉的态度一如既往,死不承认,可惜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还是躲不过被扭送到梅洛彼得堡的下场。 即使那维莱特严格按照规章办事,不会动用私刑,但梅洛彼得堡里有的是因为想要讨好他而会对萨菲拉下手的人,这也是后者这次异常畏惧的原因。 她最开始没对克洛伊下死手也是因为这个。 徒有其表的玩具枪和特意找来的没有毒的蛇都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只是长期没有落网的傲慢和在发现两人真的越走越近之后,她还是没忍住动了真格。 或许在梅洛彼得堡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之后她会后悔吧,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克洛伊是不会原谅她的。 下庭之后她做了件大胆的事,悄咪咪地摸到了那维莱特在的后台,央求他给自己开个后门亲眼看看萨菲拉落魄的样子。 那维莱特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热衷于看乐子芙宁娜给了她特批,甚至乐呵呵地跟着他俩一起到了欧庇克莱歌剧院后方通往梅洛彼得堡的密道。 克洛伊看着被人全副武装押送的萨菲拉,突然笑了,然后猝不及防地扯住身边那维莱特的衣领,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萨菲拉的眼睛瞪得老大,看上去像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一样。 克洛伊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我亲自己的男朋友你有意见吗?」 可怜的萨菲拉甚至都回不了嘴,直接就被人掐着点拖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晴空万里。 * 那维莱特篇就此完结,撒花!不过接下来应该还有两个番外? 顺便问问大家接下来一篇是想看魈还是看莱欧斯利_(:3」∠)_ 第29章 番外·吻 克洛伊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做出的挑衅举动居然会有这样的连锁反应。 先是水神芙宁娜在目瞪口呆之后,敬佩地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看那维莱特现在还红着脸没缓过来的样子,显然克洛伊事先完全没有跟他商量过这件事,是直接强吻的。 虽然两人已经是公认的小情侣了,但是—— 总之,芙宁娜还是很佩服她的行动力,赞嘆道:「你将来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 克洛伊不明所以地挠挠头,权当她是在夸自己了。 不过芙宁娜这儿的不用多说,关键还是那维莱特。 克洛伊是真没想到那维莱特在这一出之后居然会不理自己了。 第38页 从伊黎耶岛回到沫芒宫之后,不管她怎么喊,那维莱特都是一张绷着的脸,看文件看塞德娜看莱昂……什么都看,总之就是不看她。 克洛伊没辙了。 她想不明白那维莱特这到底是怎么了,甚至连下班之后都像是黏在了座椅上一样不肯走。 「那维莱特大人!」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得到回应。 克洛伊索性直接钻到了他的办公桌下面,从那维莱特的膝盖上钻出个脑袋,终于和猝不及防的某人对视上了。 只是就那么一小会儿,那维莱特的脸腾地红了一大片。 克洛伊正准备乘胜追击问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办公桌下的空间狭隘的不行,她当时也是憋着一股气废了老大的功夫才钻进来的,眼下根本就不可能立刻爬出去,只能眼睁睁地听着门开的声音。 那维莱特的表情也慌了一瞬。 克洛伊赶紧扯着他的衣摆,让他镇定一点,可千万别让她在桌子底下的事露了馅儿,不然现在这幅样子就算她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饱读涩涩书籍的克洛伊深知,自己现在这样像极了什么。 她捂着脸羞耻极了。 那维莱特虽然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还是依她所言。 他假意咳了一声,才抬头看向进来的人:「是你啊,塞德娜。怎么了?」 小小的美露莘抱着一大堆东西,只艰难地露出了个帽子尖,根本没注意到他刚刚的失态。 她道:「那维莱特大人,这是柯妮莉亚递交上来的有关报销的文件证明,抱歉我刚刚耽搁了一会儿,到了下班才送过来……」 以往到了这个时候,兼任秘书的克洛伊会主动帮她把东西接过来,但这一次却没有。 塞德娜不由得有些纳闷,艰难地看了眼周围,奇怪地问道:「那维莱特大人,克洛伊呢?」 那维莱特下意识瞄了眼桌子下面,不过很快就在克洛伊危险的眼神下收回去了。 他不想对美露莘撒谎,只能保持沉默。 索性塞德娜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毕竟现在可是下班时间,或许克洛伊今天没等那维莱特,自己先回家了也说不一定。 她把东西放在了克洛伊的桌子上,乖巧地道别:「那我就先走啦,再见那维莱特大人。」 「再见。」 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 趁着这个机会克洛伊赶紧探头出来透气:「唿——差点没憋死我!」 那维莱特的表情一言难尽:「克洛伊女士,下一次还是不要再干这种事了……」 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克洛伊也不急着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了,撑在他膝盖上瘪着嘴抱怨:「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理我。你知不知道冷暴力是摧毁一段感情的利器,我要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你直说嘛!一直不理我简直是太可恶了!」 她越说越委屈,一双绿色的眼睛水盈盈的,好像只要下一个眨眼就会掉下眼泪一样。 那维莱特慌了,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克洛伊女士你这次有点意气用事了……」 克洛伊吸了吸鼻子:「你是说我为了气纯白铃兰强吻你的事吗?」 她没记住纯白铃兰的真名,只好继续用这个替代。 那维莱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眼神躲闪,却还是选择了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感受:「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第一个亲吻不应该是因为这件事……」 要知道在此之前,两人的亲密接触都只到脸颊为止,这还是第一次货真价实的接吻,他难免在意了点,想要追求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克洛伊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意这个。 「抱歉,那维莱特大人,这一次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了……」她不好意思极了,「现在还有挽救回来的机会吗?」 那维莱特静静地看着她,紧抿着唇不语。 克洛伊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但是为了赔礼,她还是鼓起勇气道:「那维莱特大人,能请你稍微低一下头吗?」 那维莱特依言照做。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克洛伊仰头直接亲了上去。 这一回不再是为了气某人,而是货真价实的吻,虽说一开始依旧是为了弥补遗憾,但真的贴上去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哪里还能在脑子里待下去。 克洛伊紧闭着眼,满脑子只剩下了和自己距离如此之近的人。 好像听见了急促的心跳声,但现在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了,她只能听着这股声音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流逝的格外快又格外慢,克洛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窒息了,但是哪怕是这样也不想放开那维莱特。 直到耳畔传来一声惊唿,两人才终于惊慌失措地分开,一同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塞德娜,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去而復返了。 见他们看过来,塞德娜深深鞠了一躬,结结巴巴地道:「抱歉,你们请继续,我不是故意打扰的!」 说完她就干脆利落地跑了,完全忘了自己回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完了,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克洛伊顿时忘记自己刚刚在干嘛了,满脑子只剩下了自己在桌子底下和那维莱特涩涩被人看到了。 第39页 虽然吧,他们是正经的纯爱,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那维莱特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把她从桌子底下扶了出来。 「谢谢那维莱特大人……」克洛伊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 枫丹今日天气:小雨转晴。 * 莱欧斯利香香,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喜欢他,居然这样的话下一篇就写典狱长和他的助理小姐吧! 第30章 番外·旅人(上) 克洛伊最近开发了一个新爱好。 虽然她并不喜欢歌剧,但似乎对同样是在舞台上表演的魔术秀。 没办法,那种四下质疑最后却因为被表演的魔术师征服转变为欢腾的气氛实在是太让人上头了,让她看得头晕目眩、心潮澎湃。 也正因此,在听说周末最近的新锐魔术师林尼将会在欧庇克莱歌剧院演出的时候,克洛伊按捺不住地买了两张票。 眼下,她正对着那维莱特撒娇希望他能陪自己一起去看。 其实倒也不必撒娇,毕竟那维莱特向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正巧他听说那位出名的旅行者似乎也受邀去参加了这场魔术秀,芙宁娜已经早早地去看过情况,和他打过交道了,作为最高审判官,于情于理他也要去看看才行。 克洛伊也听说过那位大名鼎鼎的旅行者,闻言露出了憧憬的神色:「能做到那么多了不起的事情,一定是个响噹噹的人物!就像是爸妈最喜欢的璃月话本子里的那种大侠,身高八尺、相貌堂堂!」 说到杜兰德夫妇,那维莱特想到前段时间璃月的飞云商会派了人来,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没过两天他们就乐呵呵地跟着人走了。 他当时忙于工作,见克洛伊没说什么就没有多问,眼下空闲下来不免有些好奇:「伯父伯母现在在璃月还好吗?」 克洛伊嘿嘿一笑:「挺不错的。飞云商会的人说那份阴阳合同算是他们被哄骗着签下的,好像不符合什么什么原则不作数,更何况他们还主动补齐了差款,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飞云商会虽是经商的人,但骨子里却有些文雅,向来看不上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反而喜欢极了杜兰德夫妇这种老实人,所以才会代千岩军转达这份结果,顺便想和他们继续之前的合作。 攀上了飞云商会这面大旗,杜兰德夫妇在璃月那地方自然混的风生水起,夫妻俩的传奇事件直接再添一笔。 克洛伊很为父母能有这份机遇而感到高兴,当然这里面到底掺了多少是因为不用再和他们挤在一间屋子里了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咳,毕竟是成年人,还是谈了恋爱的成年人,当然渴望能拥有一点父母不在的私人空间啦。 毕竟杜兰德夫妇总是好心干坏事,不知道打扰了多少次她的好事—— 想到这儿,克洛伊看着那维莱特的眼神都变得黏煳了起来。 前段时间那维莱特实在是太忙了,她也就没好意思打扰,但是现在可空下来了呀。 单纯的龙龙丝毫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正坐在床边解着背后的蝴蝶结,准备睡觉。 银白的长髮散开,遮去了男人背后的风情,但是没关系,这件睡衣是克洛伊亲自挑的,更大的文章还在前头呢。 她熄了灯,摸索着爬过去。 「克洛伊女士?」 黑暗中,那维莱特的声音满是疑惑:「怎么了?是觉得有些冷——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转而化成了一声颤抖的喘息——因为某人的手已经穿过他胸前低领的丝绸睡衣伸了进去。 而后贴上来的,变成了吻。 * 第二天一直到了中午,克洛伊还是没能爬起来,但她还惦念着下午的魔术秀,在床上吃完了那维莱特端过来的午餐之后还是艰难地穿着衣服。 那维莱特红着脸在旁边帮忙,羞涩得像个昨晚刚被强迫的良家子,丝毫看不出他实际上才是后来反客为主的那个,关键是克洛伊现在虽然腰疼的厉害,但是今晚还是有点跃跃欲试,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维莱特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顿时脸红的更厉害了。 他掩唇轻咳一声:「克洛伊女士,再不抓紧时间的话魔术秀可就要赶不上了……」 克洛伊这才不再乱想,抓紧时间把自己收拾好,跟着他一同前往伊黎耶岛的欧庇克莱歌剧院。 不过他们来的似乎有些早了,歌剧院里还没什么人,克洛伊拉着那维莱特在位置上坐好,相当耐心地等着魔术秀开场,那维莱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看向某处,只是并未多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表演还没开始,四周的灯光并没有打开,只有舞台上昏暗的一盏用作照明。 黑暗的环境总是容易滋生睡意,再加上昨晚折腾了很久,克洛伊有些困了,趴在那维莱特的肩头懒懒地了个哈欠。 旅行者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两人亲昵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人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这让他一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一瞬间变得奇怪了起来。 派蒙显然也想到了,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吐槽道:「还真是让你说对了诶,提瓦特还真是遍地都是小情侣。」 他们已经旅行经过了四个国家,认识的人里没一个是单身的,就像现在这样,无辜路过,却总是会被餵一口狗粮。 第40页 空扶额嘆气:「但愿林尼为我们安排的位置能离他们远一点。」 只是天不遂人愿,越担心什么越有什么,空看着一排排座椅边的号码,比对着林尼给出的票最终走到了两人旁边的那个座位上。 他的表情再次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 虽然说欧庇克莱歌剧院在修建的时候充分考虑到了客人的舒适度,座椅之间并没有靠得太近,但在这空旷的地方只有他们几人,旁边的人的存在感难免就显得高了起来。 派蒙和他对视一眼,犹豫地小声问道:「唔,旅行者……我们是不是该跟旁边的人搭个话比较好,没什么人的情况下,座位挨在一起好尴尬啊……」 空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像是在说「既然这样就由你上场吧」。 派蒙气鼓鼓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傢伙……」 最后还是那维莱特先开了口:「抱歉,两位,我的恋人正在休息,可以请你们小声一点吗?」 虽然此行的目的之一有和这位旅行者搭话,但也不必急于一时,现在这个时候让克洛伊休息好才更重要。 他看向克洛伊的眼神满是温柔和迁就,直看得空愤愤咬牙。 岂可修!你们提瓦特的小情侣都这么没有分寸感,喜欢随手欺负单身狗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空:我们只是陌生人,你越界了! 第31章 番外·旅人(下) 不过其实克洛伊一直惦念着快要开场的魔术秀,本来就没有睡多熟,尽管那维莱特说话的时候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了,她还是醒了。 「唔……」她揉着眼睛坐直,好奇地问道,「那维莱特大人,您在和谁说话吗?」 那维莱特这时也顾不上空和派蒙了,望着她的眸子里满是歉意:「抱歉,克洛伊女士,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克洛伊看不惯他总是道歉的习惯已经很久了,闻言直接捧住他的脸捏了捏:「没有啦,是我自己睡醒了。而且我很久之前就和您说过了,对我不必抱歉。」 两人亲密的举动让空不爽极了,瘪着嘴和派蒙充分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 克洛伊这时也注意到了他们,主动打起了招唿:「你们好呀,我叫克洛伊,这是我的恋人那维莱特。你们也是来看林尼先生的魔术秀的吗?」 落落大方的人总是很难让人讨厌,派蒙也嘿嘿一笑回应道:「你好呀,我是派蒙,这是空,我们都刚刚来到枫丹。」 「派蒙、空……」克洛伊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说过一样,忍不住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那维莱特。 后者不动声色地提醒道:「二位的事迹在各国流传甚广,很荣幸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旅行者。」 克洛伊一拍脑袋这才记了起来,忍不住对着空看了又看,直看得他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金髮的少年脸颊泛红:「克洛伊小姐……」 克洛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而后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的旅行者原来是这样子的!我之前一直以为能够打败巨龙的人应该会是很强壮的人。」 比如说身高八尺,是个壮汉之类的…… 不过下一秒她就露出兴奋极了的样子:「但是现在看到你之后我反而觉得这样也很合适诶!外表瘦弱的少年却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反差简直是太厉害了!」 奥蕾丽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戏剧感的,说不定还能以此为灵感写出一个剧本! 为了好友的事业,克洛伊的嘴跟抹了蜜似的,一顿夸夸输出,把空哄得晕头转向的,就在她准备开口问问能不能让空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告诉她一些更加详细的冒险故事的时候,那维莱特终于忍受不了他们把自己晾在一边的行为了。 「咳。」他悄悄调整了坐姿,结结实实地挡在了两人中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姑且提醒你们一下,除了我们之外这里还有一个人。」 克洛伊:? 她茫然地歪头。 那维莱特看向高处,提醒道:「那边那个傢伙已经在贵宾席位上摆了很久的姿势了,就是为了让你们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能展现出自以为帅的样子。你们要是再注意不到她的话,她就要沮丧了。」 空和派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就注意到了芙宁娜。 「呃,水神芙宁娜……她的表情好像一脸骄傲自满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知道你戳穿她的事。」派蒙小声地吐槽道。 除了已经习惯了她性子的那维莱特之外,在场的几人无一不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恰好这时已经安排好了后台事宜的林尼赶到,再次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在和那维莱特以及空简单的寒暄之后,他道:「好了,各位再稍坐片刻,我那边的准备也基本完成了,等观众全部进场之后,演出就会开始了。」 派蒙兴奋地搓手:「终于要来了吗!我还没在现场看过魔术表演呢,真是期待!」 作为魔术的狂热粉丝,克洛伊当然也是不遑多让,眼睛都已经开始放光了,估计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太合适,她已经冲上去请求林尼给她签个名了。 那维莱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知怎的有些气闷。 虽说他很清楚克洛伊只是喜欢魔术而已,但是看着自己的恋人对着另一个傢伙两眼放光,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忍不住生气的吧? 第41页 但是一惯绅士体贴的最高审判官还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合适,直到表演开场了都没能说出来,而是憋着一股气坐在位置上,想要自己调节好这份情绪。 克洛伊一无所觉,直到表演的间隙身边的人都在欢唿,她才恍然发现那维莱特似乎一直没有动静。 神经大条的傢伙茫然地扭头看他,就见他一副想不开的表情,完全没能沉浸到表演带来的气氛里。 「那维莱特大人,怎么了?」 明明一直很希望她能够发现自己的小情绪,但等人真的发现了,那维莱特反而不是很想回答她了。 只是他还记得曾经克洛伊告诉他的,感情应该建立在交流之上,如果一味生闷气而拒绝和伴侣交流的话或许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他抿唇,开始思考到底要怎么说才比较好。 「……克洛伊女士觉得,我和林尼先生以及旅行者比起来怎么样?」最后,他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只是再怎么委婉,这句话一出克洛伊就能听出来他到底是在因为什么不高兴了。 她笑出了声,却还顾念着那维莱特现在的情绪,用手遮着嘴试图收敛些,只是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睛弯弯的,实在是看不出来她是在收敛。 那维莱特的表情更郁闷了。 他哀怨道:「克洛伊女士……」 「咳咳。」克洛伊清清嗓子,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表演的林尼身上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那维莱特大人觉得我也会这么对林尼先生和那位旅行者吗?」 那维莱特摇摇头,这样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所以嘛——」她拉长声音调侃道,「虽然您吃醋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但是有些时候还是要对自己有自信一点比较好。毕竟——您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全世界,我最喜欢您了——」 * 听着不远处少女的表白声,坐在旅行者怀里的派蒙吐槽道:「喂,旅行者,你说他们真的还知道我们也在场吗?」 身为话题中心的人物之一,空面无表情:「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空:真的不能让这些小情侣离我远点吗!?*不好意思啊家人们,我忘记定时了!呜呜呜,刚刚肝完游戏想着看一下有没有新的评论,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一章一直在存稿箱里没有发出去! 第32章 缩头乌龟 温塔拉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她刚从自己的房间里逃出来,毕竟那里现在已经是一团糟了,还有个她现在暂时不想看到的人。 见她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护士长希格雯体贴地为她倒了一杯水:「很少会见你到医务室来诶。今天是怎么了,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温塔拉很感谢她的这份关心,如果她能在说完这句话就闭嘴,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的话。 「你来这儿之前是跟公爵待在一起吗?你身上有好重的他的气味。」希格雯好奇地看着她。 果然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温塔拉想。 美露莘的嗅觉灵敏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地来这里晃悠。 只是话是这么说,她来这里当然是因为这里已经是整个梅洛彼得堡最清静的地方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她实在是没办法在外面到处乱晃,必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感受着腰部传来的酸痛,温塔拉不自在地喝了口水。 她不爱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好歹同事了这么长时间,希格雯早就习惯她只有在面对公爵的时候才会变得话多些,不过听说是因为两人小时候就认识了,这倒也正常。 说曹操曹操到,她正想着公爵呢,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果然在这儿啊,温塔拉。」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随后相当自然地在温塔拉身边坐下,完全无视了某人直接僵住的神色。 「公爵,你怎么也来啦?」 普遍情况下,莱欧斯利会待在自己那间舒服的办公室,几乎不会主动踏进医务室。 莱欧斯利摊手笑道:「我的助理小姐都在你这里,我当然要来看看。」 希格雯的鼻尖微动,嗅了嗅,也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重的温塔拉的味道。 两个人之前果然是在一起的啊…… 她开始好奇了,不过在八卦之前,她更想干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公爵要不要尝尝我新研制的奶昔?我保证,这一次你一定会喜欢的!」 致力于给这位梅洛彼得堡的领导者补充营养的护士长眼含期待,生怕再次被拒绝。 毕竟美露莘的味觉也和人类差异甚大,尽管知道这些奶昔都是富含营养的东西,可冲着奇怪的味道,莱欧斯利也很少会接受她的好意。 不过这一次—— 在用余光瞄了眼身边从刚开始到现在都没搭理过他的傢伙,莱欧斯利罕见地选择了答应下来。 收穫了意外之喜的希格雯立刻乐呵呵地钻到医务室的另一个角落里开始现场调制她的奶昔了。 支开了她,莱欧斯利立刻就盯上了温塔拉。 希格雯做事总是很专注,看样子应该不会注意到这边,他说起话来也就没了顾虑:「怎么到这儿来了?」 如果换成是以往,温塔拉早就反唇相讥了,但是今天她实在是提不起和他斗嘴的兴致,只想找个藉口赶紧离开这里。 第42页 只是在她想出一个合理的藉口之前,希格雯就已经回来了。 她端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奶昔。 好歹是升级版,当然和以往的奶昔不太一样,具体就表现在——呃,光是看上去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 莱欧斯利看看被塞进自己手里的漂亮的陶瓷杯,又看看仰着头笑得乖巧的希格雯,突然沉默。 温塔拉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选择来医务室的一个原因,就是觉得莱欧斯利会因为顾虑希格雯奶昔的威力而放弃来这里找她,虽然这傢伙最后还是来了,不过能看他吃瘪也挺不错的。 好歹是自己说出去的话,莱欧斯利在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喝下去,只是他可没错过某人毫不避讳的眼神,刚放下杯子就选择祸水东引。 哪怕奇怪的味道在嘴里爆开,他的表情依旧不变,装摸做样地点点头:「这次的味道不错。」 希格雯眼睛一亮。 「说起来温塔拉你来医务室应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吧?」莱欧斯利的食指在桌上轻点,一副不怀好意地盘算着什么的样子,「护士长,或许你可以给这位可怜的小姐也来上一杯营养奶昔。」 希格雯立刻关切地看向了温塔拉。 这一看就注意到了一些细节,比如说某人总是在揉腰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火了而显得有些肿的嘴唇,以及似乎是腿部不太舒服才时不时调整坐姿的小动作。 前段时间梅洛彼得堡的生产区的监工格兰维尔病假,温塔拉代班了一段时间,或许就是这个才会累到了? 希格雯想不明白,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给温塔拉准备营养奶昔。 虽然温塔拉不喜欢,不过在健康这件事上她可不能让步! 小小的美露莘眼里是大大的决心,在递上奶昔时直勾勾地盯着她,生怕她又拒绝。 温塔拉的脸色不太好看,偏偏莱欧斯利还在旁边拱火:「这可是护士长的一片心意,温塔拉,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还是乖乖接受吧。」 温塔拉想,是不是自己今天表现的太和蔼了,才让他这么闹腾! 她勐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在希格雯紧张的眼神下端起杯子一饮而下。 莱欧斯利:诶? 黑髮的少女臭着一张脸,语气倒还算温柔:「护士长,奶昔我喝完了就先走了。」 希格雯愣愣点头,下一秒就见温塔拉毫不客气地揪着莱欧斯利的领带把人拉了出去。 她坐在椅子上开心地晃着小脚:「嘿嘿,我就说我的奶昔很管用吧!」 喝完之后温塔拉马上就恢復活力了呢! 事实上,这都是假象罢了。 哪怕身上的不适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现在不宜进行这样大幅度的运动,温塔拉还是豪迈地迈着大步把人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封闭管道口,而后强撑着两条快要软了的腿靠在墙壁上,一双隐在黑暗里的绿色眸子冷冰冰的,完全不像是在面对自己的上司。 「我为什么身体不舒服,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那个吗?」 莱欧斯利挑眉笑笑:「我还以为你是打算装失忆一直当缩头乌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单元开篇!平安夜快乐呀宝子们! 第33章 酒 「呵。」温塔拉发出一声嗤笑。 虽然她确实不太想面对这件事,不过说到底应该心虚的人也不是她吧? 莱欧斯利当然从这声笑里听出了她的意思,只是论起脸皮厚整个梅洛彼得堡几乎没人能比得过他。 他凑近了些。 人类的嗅觉自然不如美露莘一样灵敏,他没办法闻到什么细緻的东西,却也能得到一些浅显的线索。 比如说,少女身上还残留着的昨晚的酒气。 * 酒是样好东西,总是能激发出很多在清醒的时候说不出口的事。 莱欧斯利必须承认,他在把那瓶从犯人手上收缴上来的,上好的但是度数奇高的酒给温塔拉倒上的时候,是安着些不好的心思的。 两人是——不,或许用这个形容不那么贴切。 毕竟十几年前因为温塔拉的不告而别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直到几个月前后者才又再次突然地出现。 只是和莱欧斯利记忆里的她不同,现在的温塔拉不知为何变得冷漠了许多,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浑身带刺了。 就像现在—— 温塔拉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轻佻,说出的话却是夹枪带棍:「工作时间喝酒可不是个好习惯呀,公爵。」 莱欧斯利为自己也倒上一杯,动作随意地往沙发上一躺:「只要没人看到,当然就算不上偷懒。」 典狱长的行事风格向来是在外办事,在内随心随欲。 倘若有外人在他或许还会注意些端着点,可温塔拉早就被他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里,他当然不会客气。 温塔拉静静地盯着他,像是在说他要玩忽职守可别带上自己。 莱欧斯利只得半哄半骗道:「就当是庆祝我们重逢三个月,偶尔也要给你的直属上司一点面子呀,温塔拉。」 他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温塔拉的直觉在告诉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过对面的莱欧斯利已经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正准备倒第二杯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第43页 温塔拉半信半疑。 她从前没喝过酒,但也知道在梅洛彼得堡这算是个稀罕物,莱欧斯利拿出这个招待她应该只是单纯地为了表达重视吧?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顿时被辛辣的酒液刺激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莱欧斯利颇有些忍俊不禁,不过担心她因为这一口而不愿意继续喝下去,他故意大声刺激道:「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比我还要大上两岁吧?这个年纪了连酒都喝不来,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温塔拉果然上套,直接闭着眼一口蒙了下去,而后对着莱欧斯利倒举着杯子示意。 只是这时男人的第二杯酒都已经喝完了,面对她的挑衅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在说:「就这?」 温塔拉气急败坏地抢过酒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只是这就好像是个无休止的循环一样,莱欧斯利总是比她更快一步,她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温塔拉的酒量本来就算不得好,没过多久就醉了个彻底,一张脸红透了,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她抱着已经空了的酒瓶摇了摇,确定里面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才皱着眉茫然地看向莱欧斯利:「酒……莱欧……没了……」 她不再叫「公爵」了。 莱欧斯利还记得,这是这傢伙小时候才会用的叫法。 「真的醉了啊?」他饶有兴致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仿佛逗猫似的。 温塔拉不高兴地想要去抓那只作乱的手,只是醉酒后眼前都是重影,她每一次都扑了个空。 折腾了一会儿,她最后不仅没能抓到那只手甚至还把自己给累到了,愤愤地倒在桌子上。 莱欧斯利轻笑一声:「可别在这儿睡着啊,会着凉的。」 他扶着人站起来。 喝醉之后温塔拉显然变得比平时柔和了很多,至少这时候没有倔强地把他推开了,而是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 莱欧斯利侧耳听了会儿,才听出她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这让他更加确定了原本的猜测。 「温塔拉——」他叫着她的名字,「这几年你到底去哪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没错,这就是公爵大人灌她酒的原因。 都说酒后吐真言,既然清醒的时候某个傢伙一直拒绝和他交流,那么就用点不正当的手段吧。 在梅洛彼得堡待了那么多年,任是再白的人都要被染黑,公爵大人自然也不例外,花招学了不少。 莱欧斯利神情愉悦,等着她的回答。 只是他没想到哪怕是喝醉了,在问到这件事的时候,温塔拉还是露出了和清醒时一样的抗拒表情。 哪怕咬字都不清楚了,她仍旧拒绝道:「不、不行……这件事,不能告诉莱欧……」 莱欧斯利越发好奇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和温塔拉相识于幼时,同是被德拉斯科夫妇收养的孩子中的一个。 那时的温塔拉几乎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莱欧斯利想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会让一个人的性子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他需要弄明白。 他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似乎是被问的烦了,温塔拉不悦地瞪着他,眼里只剩下了那张孜孜不倦不肯停的嘴。 以她喝醉后堪称是直白的思考方式,她只知道如果想要让眼前的人安静下来的话,必须得把这张嘴堵住才行。 但是要用什么堵住呢? 当然是手。 温塔拉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趁着莱欧斯利以为她醉了完全没抱什么警惕心的时候,直接扯着人把他压到了床上。 莱欧斯利原本冷静的表情龟裂开,像是完全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往这个方向发展。 温塔拉的力气很大,意识不清的时候更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分寸,下手的时候完全没有半点收着的意思。 她坐在莱欧斯利的腰腹上,以自身的重量和力气完全钳制住了某人。 「喂喂,稍微玩过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写这篇的初衷其实就是因为觉得莱欧斯利一看就是肉食动物,很适合来点刺激的啦(叉腰嘚瑟) 不过估计莱欧斯利自己都没想到,他才是被强迫的那个吧~ 第34章 失控 莱欧斯利想要挣扎。 但是独属于少女一个人的床本来就不大,如果动真格的话恐怕温塔拉会直接从他身上滚到床下,危险系数不小。 顾念着这点,他放弃了,转而试图用言语劝说她松开自己。 只是温塔拉钳制住他的原因本来就是觉得他太吵了,眼下看他还是说个不停立刻打算继续堵嘴。 只是这一次,她的两只手都用来按住男人了,还有什么可以用呢? 温塔拉艰难地动着脑子。 不过酒精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平日里精明干练的助理小姐此刻只能想到自己现在唯一还能动的脑袋。 于是她果断俯身,用自己的嘴堵了上去。 少女的唇齿间还带着点酒的余香。 而温塔拉也从他身上得到了这种感觉。 为了更好地激她喝酒,莱欧斯利自己当然也喝了不少,甚至比她还要多上两杯。 虽然仗着高超的酒量,某人现在还没有醉,但身上也全然是浓郁的酒气。 第44页 温塔拉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尽管在最开始尝试的时候,她被辛辣的酒液刺激到了,但适应之后她反而有些贪恋这种感觉了。 「莱欧,还想要……酒……」 她贴着他的嘴唇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而后笨拙地伸出舌头,想要搜刮他嘴里的酒味占为己有。 莱欧斯利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她,而是放任她作威作福地继续下去。 事态的发展就这么失控了。 等到莱欧斯利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到处都是一团糟,地上散落着酒瓶和衣服,腥膻的气味甚至压过了房间里的酒气。 真是……太糟糕了…… 莱欧斯利有些头疼,第一次觉得居然会有一件事这么棘手。 他开始思考明天该怎么跟清醒过来的温塔拉解释了。 虽然他其实是被「强迫」的一方。 向来是游刃有余的公爵大人此刻烦恼得将头髮薅到了脑后,不过在低头看到温塔拉恬静的睡颜后他选择了把这些烦恼交给明天的自己。 他把人搂紧了些,跟着她一同沉入睡梦。 *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温塔拉比他醒来的要早。 在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莱欧斯利的怀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宿醉的头痛让她没办法思考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挪开莱欧斯利搂住她的胳膊,偷熘下床。 温塔拉顾不得其他的了,匆忙将自己收拾得能见人之后就火速逃离现场,完全不想面对这些东西尤其是面对似乎马上就要醒来的莱欧斯利。 只是不管她怎么躲,梅洛彼得堡就这么大,最后她还是得和他对上。 * 此刻,温塔拉和莱欧斯利一同从回忆中抽身。 前者推了推现在还厚颜无耻地贴着她的傢伙,表情不善:「还请您保持距离,公爵。」 莱欧斯利耸耸肩,没打算在她的气头上再干些惹恼她的事。 他依她所言地站好。 温塔拉的神色终于和缓了些,偏偏这时某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起来了。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莱欧斯利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他知道人在醉酒后会有不同的状况,有些人会记得很清楚自己喝醉之后的糗事,但有些人却会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想要解释的话,他至少得先弄明白温塔拉是哪种情况才行。 很可惜,她是第二种情况。 温塔拉现在只能回想起来自己昨晚为了争口气一杯又一杯给自己灌酒的画面,再多的就完全没了印象。 不过这么一番回忆之后,她倒是发现了些别的小细节,看向莱欧斯利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凌厉了:「你昨晚是故意想要灌醉我的?」 显然,她把酒后乱忄生这件事当成是他故意为之的了。 莱欧斯利慾言又止。 公爵对于是否要把真相告诉她显得很犹豫,毕竟重逢之后温塔拉一直表现得对他很排斥,虽然看上去另有隐情,但是对方并不愿意解释。 只是温塔拉没能看出他的顾虑。 见莱欧斯利不说话了,她还以为他是在心虚:「也不知道公爵以身犯法,传到最高审判官那里会被判处什么样的刑罚呢?」 「不过您说的对,您毕竟是我的直属上司,或许我还是该给您一点面子选择沉默。只是还请您以后离我远点,我并不希望时刻担心自己的安全。」 温塔拉竭尽所能地挑着恶毒的字眼,希望用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劝退某人。 只是她不知道,这副嚣张的样子落在知晓真相的莱欧斯利眼里是多么可笑,这副样子又是多么像一只装腔作势的小猫。 他决定不再继续避让了。 莱欧斯利抓住了温塔拉推搡他的手,将她压在了墙上。 这块儿是温塔拉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和他对话的地方,几乎没有人会在这时候经过这里。 原本是想着毕竟事关昨晚的混乱,实在是不适合被别人知道,没想到最后反而成了困住她的条件之一。 哪怕温塔拉想要求助,也不可能会有人听见。 她被困在了男人的双臂之间,毫无反抗的余地。 但是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温塔拉还是不愿意求饶,抬眼冷冷地看着他,强撑着呵斥道:「公爵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重演昨晚的情况吗?」 她原本以为只需要这样说,莱欧斯利就会知难而退,只是她实在是太不了解他了。 或者说,她了解的只是小时候的他。 正如莱欧斯利现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排斥一样,温塔拉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莱欧斯利反而凑得更近了。 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唿吸。 近到只需要她稍微向前一点点就能直接贴上他的唇。 温塔拉已经不敢看他了,只能垂着眼让视线落到莱欧斯利的脖颈上。 男人的喉结很显眼,说话时上下滚动的样子更是性感,以至于温塔拉突然走神了,没能第一时间听清他说的话。 「……什么?」她下意识地回问。 莱欧斯利笑了笑。 「我是说,你说得对,我确实有重演昨晚的想法——」 第45页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大家一件事,这周四就要入v啦,很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陪伴。 我知道可能有些宝贝因为一些原因只能陪我到这里了,但是没关系,这段时间的陪伴已经足够让人开心啦,抱抱—— 第35章 杀鸡儆猴 温塔拉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因为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像是那个正直的典狱长会说出的话,可惜莱欧斯利是认真的。 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却正好维持在一个足够让人难以忽视却又不会真正伤到她的地步。 他低头,对上少女躲闪的眼神,轻轻笑了声:「可别光顾着紧张啊,温塔拉,你可是我最能干的助理,在这种情况下也一定能保持冷静的对吧?」 温塔拉简直想给他一拳。 只可惜她现在受制于人,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莱欧斯利接着道:「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姿势很眼熟吗?或许你需要一点点善意的提醒,女士,好好想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要是自己猜不出,他的行为恐怕就不止于此了,温塔拉只好竭尽所能地动着脑子。 被按住的双手,和贴近的脸颊…… 她的脑海里好像闪过了几个画面。 只是在那些画面里,主导方和受制方完全反了过来,是她将莱欧斯利按在了床上。 温塔拉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见她终于想起来了,莱欧斯利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维持现在这样的姿势了。 他果断松手,退到了一边。 不过即使是这样,温塔拉还是沉浸在了这莫大的打击中无法自拔。 想起了一点之后,后续的记忆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毫不客气地涌入了她的脑子里,甚至于昨晚男人低哑的喘息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自己先动的手。 「想起来了?」莱欧斯利靠在墙边,抱着胸揶揄。 「不,我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温塔拉拒不承认做完的那是自己,死鸭子嘴硬地继续否认。 「这样啊——」 莱欧斯利一边装摸做样地感慨,一边又抬脚朝她走来。 温塔拉立刻警惕地往后面缩了缩,只是她的身后就已经是墙了,根本就没有再退的余地。 她色厉内荏地大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帮你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我不介意用一点更过火的方式。」莱欧斯利伸手,颇具暗示意味地按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温塔拉立刻想起了两人唇齿相交时的那种触感,脸腾地红了。 万幸,这地方的光线很暗,足以遮去她这不合时宜的羞涩。 莱欧斯利还在靠近。 温塔拉只好投降:「不用不用,我已经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 「真的?」 「真的!」 温塔拉就差举双手双脚发誓了。 莱欧斯利很喜欢她现在的反应。 原本只是想随便调戏一下的小心思这下彻底占据了上风,让他暂时忘记了正事,转而想要挖掘出她更有趣的反应。 他装出一副哀怨的表情:「你可要对我负责啊,温塔拉。」 温塔拉不想负责,温塔拉只想做一个冷酷的女子。 但是看到男人「不经意」扯领带时,隐约从张开的领口下露出的一点胸膛上的咬痕,她又很心虚。 不过作为梅洛彼得堡身经百战的助理小姐,温塔拉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比如说前些日子因为对监狱里的某位少女骗身骗心,最后被抓到在外面其实还有老婆孩子,于是被莱欧斯利拎到拳击场「友好对练」的犯人。 ……不对,这个案例好像用的不太对! 温塔拉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成了一团浆煳。 最后,一个奇怪的等式在她脑子里诞生了。 她在外面没有老婆孩子=她可以在梅洛彼得堡对别人骗身骗心=她睡了莱欧斯利没有任何问题=她不需要负责! 温塔拉眼睛一亮,结论脱口而出:「我们只是单纯的一夜情关系而已,我不需要负责!」 话音刚落,温塔拉自己就愣住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 直到莱欧斯利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才终于回神茫然地看向他。 公爵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恕我直言,温塔拉,一夜情在枫丹也是一项会被关进梅洛彼得堡的罪名呢——」 就像不能单独在餐厅里吃番茄酱,不能给宠物取名叫「芙宁娜」之类的无厘头规定一样,在别的地方或许合理的一夜情,在枫丹也是一项罪名。 事实上,枫丹人大多风流,在很久之前一夜情是件相当常见的事,只是在现任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接任这个位置之后,这种行为就被禁止了。 这位生性严肃较真的大人,在因为出色的外表被贵族小姐们明里暗里勾搭了很多次之后,终于烦不胜烦地将这一点写入了法律条文中。 温塔拉恨不得穿回到一分钟前给脑子没转过弯来的自己一巴掌,但是时间没办法真的逆转,她现在只能看着莱欧斯利努力思考对策。 只可惜莱欧斯利不打算再给她这个机会了。 「如果你坚持这句话的话,我恐怕只好给你重新安排一个属于犯人的房间了——」 那一刻,温塔拉甚至自暴自弃地在想要不干脆就这么算了,反正她现在的房间估计还是乱糟糟的,完全没有让人想回去的意思。 第46页 不过莱欧斯利的下一句话打消了她的想法。 「要不要猜猜看,因为强迫公爵这种罪行成为了犯人的你会不会被我给予一些特殊关照呢?」 温塔拉咬牙切齿:「卑鄙!」 莱欧斯利并不介意收到这样的评价,毕竟他确实是在威胁她。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温塔拉不愿意告诉自己她到底经歷了什么,那就换一种方式靠自己去打探到这些吧。 * 温塔拉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于是乎她现在拥有了一个新鲜出炉的新身份——公爵的秘密女友。 「秘密」两个字是她自己强硬要求加上的。 她可不想自己的私事因为莱欧斯利在这座监狱里的受关注度被传的沸沸扬扬。 只是哪怕旁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作为唯一能够长期待在他身边的女性,温塔拉依旧受到了广泛关注。 这种关注从她选择成为莱欧斯利的助理开始就有了,并不只是现在,但是或许是因为多了个女友的名头,她对这样的视线更敏感了。 * 是夜,本该热火朝天的梅洛彼得堡地下拳击场今天的气氛不太一样。 往常承担着气氛组的职责,不是在欢唿就是在喝倒彩的观众今天难得保持着安静,战战兢兢地看着擂台上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碾压的情况。 台上争斗的两人他们都很熟悉,一个是近期拳击场上的新锐,一个是公爵常带在身边的助理。 只是一个普通的助理真的能那么厉害吗…… 擂台上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其中一方似乎是终于觉得这种完虐行为很没意思,停下了自己不停往对方身上招唿的拳头,转而用一个过肩摔狠狠地将他甩到了地上。 那人还是不死心,想要再爬起来继续,却又因为腰腹被打的痛得不行,只能四肢并用地挣扎。 温塔拉拍拍手,拂去上面沾染的尘土,而后取下了头上戴的防护器具,冷眼看着他撑起又倒下的难堪样子。 拳击场的主持人罗西莫夫咽了口唾沫,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温塔拉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该宣判结果了吧,罗西莫夫先生?」 「是、是的!」明明是冷淡的语气,但罗西莫夫总觉得自己从那里面听出了威胁,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在确定温塔拉的对手已经没了爬起来的可能之后,他连忙高声宣布这场拳击比试的赢家:「我宣布——赢的人是温塔拉小姐!」 温塔拉面上无悲无喜,无所谓地点点头,将身上的护具一一拆下随意地丢给他。 她走到了输家身边,拍了拍他的脸:「那么,依照赛前的约定,我会拔走你的牙齿。」 鼻青脸肿的傢伙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哀求她饶过自己这一次,只可惜温塔拉并不吃这一套。 「我以为当你在背后诋毁别人的时候就做好现在的觉悟了。」 ——是的,这一场突然的拳击比赛并非是毫无缘由的,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鸡儆猴。 这傢伙是她从那群一直在背后造谣她和莱欧斯利之间存在不正当的潜规则关系的人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这场赌局也是温塔拉利用这群人对自己的轻视骗来的。 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她起身,视线在台下的观众身上一一扫过,满意地看到几个眼熟的傢伙已经完全不敢和她对视了。 地下拳击场经常会有这样的赌局,所以罗西莫夫也做惯了见证人。 温塔拉没打算亲自动手,毕竟她虽然不介意看这种血煳煳的画面,却还是会有点噁心的,索性就将拔牙齿的事转交给他。 罗西莫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迫于她的威慑力还是答应了下来。 温塔拉并不担心他会阴奉阳违,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再亲自动手就好了。 她乘坐升降梯离开了地下拳击场,却迎头撞上了升降梯外抱胸靠墙,一副在等人的模样的莱欧斯利。 至于等的是谁,显然是她。 升降梯的控制机关就在莱欧斯利的旁边,就算温塔拉现在想装作没看见重新回去都没办法。 某人显然是故意挑了这个位置的,见她呆愣在升降梯里进退不得的样子促狭地笑着:「还不出来吗?」 说真的,自那天之后温塔拉一直在躲他。 莱欧斯利倒是试图找她说话,不过在躲不过的工作时间内温塔拉总会用「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宜聊私事」来搪塞他,一到下班则是立刻跑的没影,把拒绝交流表现得明明白白。 现在也是这样,唯一的去路被人堵住了,温塔拉没了逃跑的可能却还是摆出了一张冷脸。 看久了她这样的表情,莱欧斯利反而习惯了,依旧是一张笑脸,不过嘴上还是不忘坏心眼地调侃:「怎么了,是今晚那些傢伙没能让你玩得尽兴吗?」 温塔拉的表情一愣:「你知道我——」 「嘘。」莱欧斯利伸出一只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上,示意她噤声,「偶尔有些时候对自己做的坏事要学会保持缄默。」 虽说梅洛彼得堡是犯人的放逐地,可这儿也是有自己的规章制度的,温塔拉的行为虽说是应下赌约的两个人都同意了的,但真要说起来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并不适合在明面上提起。 只是这个举动落在规则的制定者身上多少显得可笑了。 第47页 温塔拉的唇角上扬,多了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在挑刺:「这话会从公爵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出人意料。身为梅洛彼得堡公正的象徵,您居然也会徇私?」 「规则是会随人改变的。」 莱欧斯利并不是个死板的人,他制定的规则更加不会是死的。 身为在这所监狱里手眼通天的典狱长,他其实知道的比温塔拉还要多。 比如那个和温塔拉打赌的傢伙叫做杜尔,来梅洛彼得堡就是因为恶意诋毁一位少女的清白,最后导致那个本就脆弱的小姑娘没能扛过流言蜚语选择了自杀。 只是这傢伙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判刑了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在进了梅洛彼得堡之后就盯上了一个新的目标,也就是贵为公爵助理却有着一副柔弱外表的温塔拉。 平心而论,温塔拉的外表相当有欺骗性。 黑色的及腰长发平日里是散下来的,柔顺地披在背后,再加上齐刘海后那双圆软的杏眼,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学生,充斥着和这个灰暗的监狱格格不入的气质,哪怕她总是冷着一张脸。 以杜尔那个只有黄暴的脑子,他只觉得温塔拉能在这所监狱里过得如此滋润是因为有某人的庇护,而那个人就是和温塔拉离得最近的莱欧斯利。 在他的口中,温塔拉成了攀附在公爵身上的菟丝花,莱欧斯利则成了利用权势引诱少女的恶人。 至于他呢,当然是愤世嫉俗的大好人! 犯人里不乏有爱看乐子起闹的傢伙,于是这谣言经他们的口越传越广,最后传到了温塔拉的耳中。 莱欧斯利原本打算暗地里解决掉杜尔这个罪魁祸首的,只是在发现温塔拉的小动作之后,他还是决定交由她亲自动手。 只是现在看来温塔拉似乎并不那么高兴,尤其是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恹恹:「算了,我不在意您是怎么想的,您不来干涉我反倒是件好事。只是既然您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还请您让开,我要回去了。」 她身上还沾着杜尔的血,很不舒服。 莱欧斯利却依旧没有让步的意思:「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温塔拉仰头看他,没有说话,但那双耷拉着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她很介意。 「不要那么绝情嘛,你可是我的恋人。」莱欧斯利不依不饶,像是没看出她拒绝的的态度。 「还是说你又打算不对我负责了?」 在说这话时,他取下了腰间的手铐灵活地在指间转着,仿佛是一种提醒。 温塔拉咬牙切齿地选择了妥协。 两人就这么搭伴往住宿区去了。 不过因为这不轻不重的威胁,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免有些沉寂,莱欧斯利默默嘆了口气,搜肠刮肚地找着话题。 「唉,真怀念你当初在外面撒娇卖萌地想要当我助理的时候啊——」 他说的是当时梅洛彼得堡刚放出消息要招聘公爵助理时候的事。 虽然他在接任了梅洛彼得堡管理者的职位之后,因为纳税的贡献被授予了公爵的称号,沫芒宫甚至主动在枫丹廷给他安排了一套房子,但莱欧斯利其实很少回到水上。 仅有的那么几次也多是为了正事,例如协助沫芒宫抓捕押送罪犯之类的,还有最近的那一次是为了招聘助理。 消失了十年的温塔拉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理由,莱欧斯利并不想让幼时的好友和鱼龙混杂的梅洛彼得堡扯上关系,直接拒绝了她递交上来的简歷。 他原本还想着在之后再找个机会叙叙旧,却没想到当天这傢伙就因为被拒绝的事找上了门。 温塔拉和他打了一架,虽然最后还是输给了他,不过姑且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回的情况已经足以让莱欧斯利相信她有足够的资本在梅洛彼得堡立足了。 再加上某人因为打输了以为这事儿没戏了,却还不死心,只好一直执拗地看着他的绿眼睛,简直就像是在说他要是不同意就哭给他看一样。 莱欧斯利被萌得心一颤,当然选择了妥协。 不过不明内里的温塔拉只觉得他是犯傻,毕竟她可不认为自己当时有任何撒娇卖萌的行为。 温塔拉:我是个冷酷的女子。 她懒得和他绊嘴,只着重强调道:「我想当公爵助理只是因为这里活少清静还工资高而已。」 至于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只能说是仁者见仁了。 枫丹的公务员普遍都是这么个理,她特意选了这里,莱欧斯利不相信这其中没有半点自己的原因。 所以他才奇怪温塔拉后来在面对他时堪称是小刺猬一样的状态了。 温塔拉的房间很快就到了,莱欧斯利这一回没有选择跟她一起进去,而是停在门口轻声说了句:「晚安。」 温塔拉还是没能习惯他这样温柔的语气,就像她心里一直不承认两人的关系一样,纠结了半晌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快走吧。」 莱欧斯利无奈摊手:「如果连晚安都得不到的话,干脆给我来个晚安吻代替如何?」 见他又开始贫嘴了,温塔拉白了他一眼,直接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某人心情倒是不错。 第48页 夜晚是适合算帐的时候,不仅仅是清算一些犯人的罪责,偶尔还可以用来记录别的琐事。 莱欧斯利其实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就像他认为咖啡需要加奶,喝茶需要加两块糖一样。 他有一本专门用来记录琐事的本子,原本只是简单的日记,不过前两天他大手一挥在封皮上加了「恋爱」两个字。 嗯,恋爱日记,专门用来记载他和温塔拉之间的事。 莱欧斯利很少会和人提起自己过去的事。 他其实并不想回忆这些,毕竟他不是个恋旧的人,过去的也早已过去,记忆中唯一鲜明的只剩下了温塔拉一人。 少年慕艾总是来得突然,莱欧斯利当然也不例外。 年少懵懂的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喜欢温塔拉,而等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的时候,少女已经被德拉斯科夫妇送走了。 他们就此分别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长到这点年少时的情愫因为遗憾从幼芽抽条生长成了参天大树,在他心里扎根。 是的,莱欧斯利喜欢温塔拉,这点毋庸置疑。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在酒精的影响下半推半就地配合温塔拉完成了那一场「胁迫」,毕竟醉酒时少女呢喃他名字时的样子实在算不上无情。 至少在那晚,他以为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莱欧斯利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只是温塔拉究竟为什么会在清醒之后想要和他保持距离还有待考究。 束手待毙可不是他的风格,他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线索实在是太少,还需要他从温塔拉这边探探风声。 莱欧斯利提笔,在自己的恋爱日记上写下了刚刚和温塔拉的互动。 相信未来这将是一份相当有价值的回忆录,啊,他已经可以想像到这件事会有多么美妙了—— 也就是现在没人看见,不然任谁看了不感慨一声好端端的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就成了恋爱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过了,可是在期末月真的好难挤出时间来做到写万字啊qvq 第36章 乖狗狗 就像温塔拉之前说的那样,梅洛彼得堡的工作并不繁重,毕竟就连他们的管理者莱欧斯利都经常偷懒,窝在那间舒服的办公室里喝上一下午的红茶。 这个时候,身为助理的她往往也是百无聊赖地待在一边,把以前的犯人档案当作故事书来看,偶尔抽空回怼一句某人的调戏。 不过再空闲,还是会有要干正事的时候。 比如今天,公爵难得没有花言巧语,而是给她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温塔拉一边站在他面前听着,一边居然还有点不习惯,别扭得不行。 * 「……温塔拉,你在听吗?」 面前的人在发呆,莱欧斯利几乎是在她走神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 好整似暇地欣赏够了少女走神时呆呆的表情,他才出声提醒。 温塔拉恍然回神,又开始奇怪自己刚刚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没有得到回答,莱欧斯利也不甚在意,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安排:「按照惯例,近期会有一批美露莘来梅洛彼得堡参观,我希望你能够给她们当一回嚮导。」 温塔拉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来做这些事。 虽然自她来到梅洛彼得堡之后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但这样的活动是从莱欧斯利当上典狱长之后就开始了的。 美露莘们也并不是第一次来参观了,按理来说安排熟悉的人来带队会更好吧? 昂贵的钢笔在主人指间灵活地转着,莱欧斯利眼眸含笑,道:「就当是为了放松放松吧。说起来你似乎也很久没有离开梅洛彼得堡到上面去过了,难道不想趁这个机会去枫丹廷透透气,放松一下吗?」 梅洛彼得堡当然不会限制工作人员的人身自由,只是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大部分人通常会选择住在莱欧斯利特意划出来的员工宿舍。 只是好歹是个监狱,梅洛彼得堡天然就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除了犯人出身的莱欧斯利已经习惯了反倒不适应水面上的生活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在休息日的时候回去。 不过现在,例外多了一个。 来到梅洛彼得堡后的这段时间,温塔拉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莱欧斯利很好奇:「难不成是捨不得我吗?」 回应他的是温塔拉的死鱼眼。 「啧。」 「真是不给面子呀。」莱欧斯利无奈耸肩。 温塔拉大概猜到他是担心自己在梅洛彼得堡待久了会出问题,不过她一直不愿意回到水面上当然是有原因的。 「我在枫丹廷没有住的地方。」她坦诚道,「你知道的,我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虽然可以租房,不过还是免费的员工宿舍更得她心。 「这次就当是公费出游,给你定整个枫丹廷最贵的那家酒店如何?」 莱欧斯利并不缺钱,温塔拉要是喜欢的话他并不介意做一回豪掷千金的人。 温塔拉有点心动。 不过如果只是单纯地去接美露莘的话应该用不到在外面订酒店吧? 她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莱欧斯利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不怀好意:「梅洛彼得堡不是个适合约会的地方,或许你会更喜欢在有阳光的地方和我一起走走。」 第49页 温塔拉确实喜欢阳光。 更准确地来说她喜欢一切能让人觉得舒适的东西,不过也只是喜欢而已。 过去的经歷让她习惯了压制自己的物慾,在有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只靠最基础的水和食物来维持身体机能就够了。 因此莱欧斯利的话虽然对她有一定的吸引力,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必要。」她果断回绝。 「这样啊——」莱欧斯利看上去并不意外她的决定。 只是公爵既然开口了,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状似无意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只能一个人享受枫丹廷新开的那家狗咖的优惠了呢。」 「狗?」温塔拉的眼睛亮了。 虽然有些地方变化很大,不过这个爱好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呀—— 莱欧斯利表情温和,语气却满是蛊惑:「对呀,好像是新引进来的营销手段,靠宠物来吸引顾客。听说里面都是随意任摸的各种犬类哦——」 温塔拉彻底心动了。 「明天就走。」 她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一回什么叫做高超的行动力,话音刚落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看样子是打算回去收拾行李。 莱欧斯利及时拉住了她。 温塔拉回头的时候还皱着眉,像是在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怎么磨磨蹭蹭的。 莱欧斯利不得不提醒道:「现在还是周一,周日才是美露莘们要来参观的日子。」 换言之,约会在周六,狗咖也在周六。 温塔拉原本高涨的情绪瞬间耷拉了下去,磨磨蹭蹭地走回来,还不忘抱怨:「那你这么早告诉我干嘛,吊人胃口。」 莱欧斯利见不得她失落的样子,索性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椅子上。 要是换做平日里,他敢这么做温塔拉早就动手了,可惜现在刚刚遭受了莫大的打击,她对什么都兴致恹恹,就算被这么对待了也懒得动一下。 莱欧斯利面对她时一点公爵的架子都没有,眼下也是,直接半蹲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脑袋上去。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过去两人虽同为德拉斯科夫妇收养的孩子之一,但或许是因为温塔拉和德拉斯科夫妇如出一辙的绿松石般的眸子,她向来是一堆孩子里最受宠的那个。 莱欧斯利就不一样了。 刚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小孩子为了不受欺负往往兇悍得不行,再加上他头上那怎么都按不下去的两簇头髮,几乎就是只小狼的翻版。 其他人都不喜欢他,只有温塔拉愿意主动接近他。 那时的温塔拉和现在不大一样,穿着德拉斯科夫妇特意给她买的裙子,漂亮得像个洋娃娃,每天都挂着笑地给他送自己的小蛋糕吃。 那时的莱欧斯利还没放下警惕,总是疑心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不肯接受她的好意,奈何温塔拉人比驴倔,最后愣是半强迫地把蛋糕塞进了他嘴里。 没有毒,吃完之后人还是健健康康的。 这么一遭之后,莱欧斯利也不排斥她的投餵了,毕竟作为最受宠的孩子,温塔拉总会有很多其他孩子没有的好东西。 一来二去的,他们就熟了,温塔拉一跃而成了莱欧斯利在这个家里最亲近的人。 某次兴起的时候,他躺在温塔拉身边问起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彼时女孩是这么回答的—— 「很久之前我养过一条小狗,黑白配色的。对,就跟你一样。虽然你比它凶多了,或许用狼来形容更合适,不过也没差,毕竟你现在已经变得和它一样乖了。」 说这话时,她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莱欧斯利头上像是兽耳一样的两撮头髮。 * 莱欧斯利还记得自己当时很生气来着,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又和温塔拉黏煳在一起了。 虽然他还是很抗拒某人的「乖狗狗」的称唿。 至于现在,经歷了那么多的公爵大人心理承受能力早就不是小时候可比的了,甚至还能想到利用这一优势来让温塔拉开心。 就像现在这样,少女被他牵引着将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坚信就算是长大后不知为何对他有些排斥的温塔拉也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关键是,这个时间点选择的实在是太好了。 温塔拉的欲望刚被他挑起来,正是最想和狗狗贴贴的时候,偏偏梅洛彼得堡的环境不适合小动物生长,这里除了犯人什么都没有。 就算她想随便找个带毛的当代餐都不行,只能硬抗心里汹涌的渴望。 莱欧斯利就是选在了这个时候送上门来的。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蓬松头髮手感依旧很好,温塔拉被他拉着摸上去的时候没忍住蹭了蹭。 「哈,想摸就摸吧,不必客气。」男人低低的笑声响起。 温塔拉挑了挑眉。 既然这样的话,她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 一刻钟后,温塔拉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看着某人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形状了的头髮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自豪。 莱欧斯利随手拨弄了一下,看向她:「你的得意还真是写在脸上了呀。怎么样,现在开心了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因为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了。 「莱欧。」温塔拉突然开口,用上了那个久违的称唿。 第50页 「嗯?」 少女绿色的眼眸笑眯着,几乎弯成了一弯月亮,嗓音轻轻柔柔的,是难得的亲近—— 「乖狗狗~」 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本该是狼的公爵因为小时候被某人打上的标记,变成了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乖狗狗了呢~ 第37章 共眠 说真的,温塔拉有点后悔那天在办公室里自己没忍住摸了莱欧斯利的头,最后还叫了声「乖狗狗」的行为了。 因为后者似乎是从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甚至捨弃了他那张舒服的公爵椅子,在她的桌子边摆了张小椅子每天顶着那顶头髮勾引她。 他是老大,不爱上班也没人拿他有办法,但是温塔拉可不敢像他一样每天带薪摸鱼,为了让某些嘴碎的傢伙心服口服,她平日里还是很勤勤恳恳的。 一来二去的,她索性把他不要的椅子抢了。 公爵的椅子真的很舒服。 不过或许因为是定制的原因,为了适应莱欧斯利相较一般人来说更加健硕的体型,它被刻意做的大了些,温塔拉坐上去的时候被衬得更娇小了。 总之,很可爱—— 莱欧斯利想着,莫名觉得两颗犬齿有点痒,想在少女的脸上轻轻咬一口。 他凑了过去。 温塔拉已经习惯了这个总是出现的毛茸茸脑袋了,十分熟练地把他推开继续干自己的事。 莱欧斯利不依不饶,扰得她烦不胜烦。 「公爵今天很闲?」 第七次把人推开之后,温塔拉直接把笔一丢,不耐烦地看着他。 莱欧斯利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见她终于搭理自己了,反而笑了笑:「不打算给你的乖狗狗一点爱抚吗?这可是一个合格的主人的必修课。」 温塔拉有点想念小时候那个甚至会因为这个称唿和她吵架的「小狗」了,因为现在这个不要脸的莱欧斯利她真的有点扛不住。 温塔拉不喜欢办公室恋情,最开始也从来没想过要和莱欧斯利在一起,要不是那场该死的酒后乱忄生,他们现在应该还维持着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捧着人的脸左看右看,纠结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地在莱欧斯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虽然稍显敷衍,但被敷衍的对象还算满意。 今日的软化任务√ 莱欧斯利眯着眼睛,心情愉悦地想到。 虽然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是没能找到当初温塔拉被德拉斯科夫妇送走之后去了哪里,但是按照现在这样的进度来看,或许某一天他能从本人口中得到答案。 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比如说明天的约会。 今天是周五,原定的周六约会日已经迫在眉睫,莱欧斯利自然期待他们的恋情能够在这场约会之后有更深的进展,就是不知道温塔拉是怎么想的。 温塔拉能怎么想? 她满脑子都只有终于可以抛弃虚假的「狗狗狼」去摸真正的狗狗了。 一到下班时间,她就把正好处理完了的文件一盖,扭头就往外边走。 莱欧斯利觉得这还挺难得的,毕竟以往这么干的都是他。 见他还站在原地没有跟过来,温塔拉不解地回头:「不跟我一起吗?」 她可没钱支付枫丹廷最贵的那家酒店的房费。 莱欧斯利先是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颇为无奈:「之前说的不是周六吗?」 周六到水面上去,好好约会一天,然后第二天再去伊黎耶岛去接美露莘们一起回梅洛彼得堡。 温塔拉当然知道,但是现在的工作不是已经做完了吗,难道就不能早点上去多撸会儿狗吗? 不过毕竟之后的行程都是由莱欧斯利出钱,要是想让男人心甘情愿的话,她得注意着点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不能像之前一样不客气,至少得嘴甜点儿。 脑子的鬼主意已经冒出了一箩筐,温塔拉的面上却不显,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和表情不符的是她刻意放软的语气。 「你不想多跟我待一会儿吗?不是说约会吗?」 对于恋人来说,应该是希望这样的时间能越长越好吧? 她不动声色地引诱着。 莱欧斯利感觉自己心上中了一箭。 尽管这提早了许久的时间已经严重脱离了他的原定计划,但是他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只能认命地拿上东西跟着她。 温塔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不少,甚至在见到偶然路过的希格雯时热情地打了声招唿:「晚上好,希格雯。」 「诶?」希格雯呆滞着朝她挥挥手,「呃,晚上好,温塔拉……」 不明所以的护士长觉得有点魔幻,直到转头看到了照例喜欢跟在温塔拉后面的公爵时才终于找到了点真实感。 她拍着自己胸脯压惊,长舒了口气:「合理了,果然是公爵把人哄得太开心了吧——」 * 只是随便打了声招唿的温塔拉也没想到希格雯居然会想那么多,此时的她已经因为莱欧斯利的劝说放弃了收拾行李。 「不用担心,那里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已经准备好了的,你只要把人带上就够了。」 温塔拉也觉得既然是整个枫丹廷最好的酒店,肯定会充分考虑到住客的需求,她没必要操心那么多。 第51页 于是她把箱子放下了,一身轻松地跟着莱欧斯利坐上了前往枫丹廷的巡轨船。 毕竟是选在周五下班之后动身的,等到两人下船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边甚至出现了几颗黯淡的星子。 温塔拉眼巴巴地看着莱欧斯利:「你说的那家店应该还开着门吧?」 「很不幸。」 在向她提出这家店之前,莱欧斯利就已经特意了解过了,或许是因为新奇的方式引来了不少人捧场,店家在营销上显得有些懒散,往往很早的时候就关门了。 「这个时间点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他下了定论。 温塔拉瞬间焉了。 不过她很快又苦中作乐地想着,至少还能有豪华酒店一日游,在那种地方睡上一晚等到明天应该不会难熬。 于是她扭头眼巴巴地看着莱欧斯利,引来男人一声轻笑。 「走吧。」 莱欧斯利没打算卖关子,直接带着人往他一早就准备好的地方去。 直到顺着这条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周围的景色还越来越偏僻了,温塔拉才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想要生意旺盛的话,怎么都不该把酒店开在这样的地方吧? 但是她太久没回过枫丹廷了,一时有些拿不准现在的潮流是不是都是这样别具一格的,硬是憋着没问。 直到一幢明显不可能是酒店的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莱欧斯利依旧在带着她往里走时,温塔拉才终于开了口:「公爵,烦请您告诉我,哪家的酒店会是一座庄园?」 是的,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庄园。 还是一座并不简单的庄园,但就它的占地面积而言就已经远超一般的规格了,怪不得没办法出现在枫丹廷中心地带,显然不是一般人能住得了的。 至于这里谁不是一般人——根本想都不用想。 温塔拉哀怨地看向了莱欧斯利:「还是说您打算今天开始就把自己的庄园放开供他人参观?」 莱欧斯利挑眉:「这或许确实是个不错的营收。」 当初沫芒宫给他划了两座房子,一片在枫丹廷的中心,适合日常办公方便联络;一套就是这个,位置偏僻但足够豪华,适合用来撑场面,里面甚至还给他准备了配套的佣人。 只是莱欧斯利本人并不喜欢铺张浪费,很少来过这里,佣人也被遣退。 这次会来也是单纯地想陪温塔拉,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他还真的不介意把这空闲已久的庄园租出去。 不过毕竟是蓄谋已久才把人引到这里来的,莱欧斯利还没打算这么快就放弃。 他按住胸口佯装垂泪:「真是绝情啊,我可是因为你变更计划才没能订到最好的那个房间,只好带你来我家了。」 好歹是公爵的住处,比起所谓的酒店当然更好。 温塔拉当然也知道,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有人骗她这件事。 软硬不吃的傢伙发出一声冷笑:「如果整个枫丹有能让公爵订不到房间的酒店,想必开那家店的人不是水神大人就是最高审判官大人了吧?」 莱欧斯利主动认错,举手投降:「我的错,是我的私心作祟了,不过你真的不想试试看公爵房间的床吗?它真的很软哦——」 他明目张胆地诱惑,就像不久之前温塔拉对他的那样。 他们都很熟悉彼此,知道用什么方式抓住对方的软肋。 温塔拉撇嘴:「那你可要做好房间被我霸占,自己被赶去客房的准备。」 当然,最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可就不一定会按她说的来了。 关于温塔拉嘴硬心软这件事,莱欧斯利早就从日常相处中看出来了,最后还是凭藉自己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成功在她的床上骗到了一席之地。 为了避免功亏一篑半夜被踹出去,他相当安分。 温塔拉仅剩的那么一丁点警惕心也放下了,只要求和他一人睡一头。 莱欧斯利答应了。 只不过半夜某个信誓旦旦让他不要骚扰自己的傢伙自己摸索着从另一头的被子钻到了他怀里,毫不客气地用那张脸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温塔拉?」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少女像是在梦游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莱欧斯利的睡衣被她蹭开了些,日復一日的锻鍊练就的健硕胸肌在放松的状态下柔软的不可思议。 温塔拉在睡梦中甚至还无意识地上手扒拉了一下,把碍事的睡衣彻底拉开,才心满意足地贴了上去,把这当做了自己的枕头。 莱欧斯利哭笑不得,伸手一捞就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软「枕头」没了,温塔拉不满地吧咂嘴,但是男人的体温实在是舒服,还有她现在正在做的美梦,每一样都让她捨不得睁眼。 「莱欧……」 最后,她也只是这么迷迷煳煳地嘟囔了一声。 第38章 狗狗 温塔拉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祖母的膝畔,正听着老人讲述那些和动物、魔法有关的童话。 她喜欢这些东西。 只是祖母的年纪大了,喜欢回忆过去,往往讲不到两句就把话题扯到了她的妈妈身上,一边慈爱地摸着温塔拉的脑袋,一边说着她妈妈当年也很喜欢这个。 妈妈……永远只活在祖母嘴里的妈妈…… 第52页 温塔拉不喜欢这个妈妈。 从来都都没探望过她的父母对于她来说只是个不怎么美妙的童话,但是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祖母总是会狠狠地训斥她,告诉她妈妈是因为她好才会把她留在这里的。 小小的温塔拉弄不懂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但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为了不再挨骂,她也就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久而久之,祖母的絮叨全然被她当做了背景的白噪音,她一个人安静地逗弄着脚边朝她摇尾巴的黑白小狗。 小狗朝她汪汪叫了两声,伸出舌头在她脸上欢快地舔着。 …… 脸颊上湿热的感觉让温塔拉下意识地抱住了面前的脑袋,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叫着小狗的名字:「休塔……」 于是某人的动作停下了。 莱欧斯利停止了试图继续给她一个早安吻的想法,双眸眯起透着股危险的气息:「温塔拉,休塔是谁?」 已经睡着的人当然没办法回话,于是莱欧斯利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少女微肉的脸颊,想要叫醒她。 温塔拉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嘴里还在火上浇油:「休塔,你一点也不乖……是坏狗狗……」 莱欧斯利不爽极了。 敢情你在这里叫着我「乖狗狗」,自己却在外面偷偷养「坏狗狗」? 手上的动作一时之间没能控制好轻重,温塔拉吃痛地嘶了一声,终于被他给弄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被人圈着,饶是心理素质强大如温塔拉,也没忍住变了神色。 要不是认出了眼前胸肌熟悉的饱满弧度,她差点没忍住直接把人踹下去。 「说好的不会动手动脚的呢,公爵?」温塔拉连带着起床气一起发作,一张冷脸拽的跟被欠了钱似的。 莱欧斯利被她的先发制人哽了一下,原本的质问也没机会出口了,只能先解释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 「或许你可以看看,这是我的地盘。」 温塔拉将信将疑地扫了一圈,看见了属于自己的枕头在床的另外一头,这儿确实是她昨晚分给莱欧斯利的地盘。 心虚就在那么一瞬间。 她眼神漂移,下一秒又变得坚定起来,像是说服了自己:「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半夜从被子的那一头钻到了这里?不可能,我睡相一向很好的,一定是你昨晚偷偷把我抱过来的。」 平心而论,以公爵的不要脸程度这完全可能。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 只可惜某人的重点错了:「你怎么知道自己睡相很好的?」 按理来说人睡着之后是很难发现自己的睡相问题的吧? 温塔拉当然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她以前每天起床的时候可都是很安分地待在睡前的位置的,一定没问题。 担心这个证据还不够有说服力,她不仅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还顺带胡诌道:「而且别人也是这么说的。」 别人?这个别人就是那个休塔吗? 莱欧斯利觉得自己的两颗犬齿又开始痒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听:「别人?你是指谁?」 温塔拉哪知道这个别人该是谁,含煳道:「反正是你不认识的人,你问这个也没用。」 她这么一说,莱欧斯利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暗自磨牙,发誓一定要把这个所谓的「休塔」找出来。 至于找出来之后呢?他以梅洛彼得堡典狱长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公报私仇的—— 他在这头琢磨日后要是遇上了那个休塔要怎么办,那边的温塔拉已经准备起床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公爵特意为她准备的睡衣轻薄,随着她伸手的动作被拉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还有上面浅淡的淤痕。 ——距离那场喝酒导致的意外已经过去两周时间了,但是由于某人也是第一次,下手难免没有轻重,留下了点痕迹。 在瞄到这一幕的时候,莱欧斯利的表情柔和下来。 不管怎么说,温塔拉现在是他的恋人,他绝对不会放手的,无论那个休塔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莱欧斯利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休塔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 在温塔拉忙不迭的催促中,莱欧斯利决定早点带她去那家让她心心念念的狗咖。 店长是个有着一头蓬松柔软捲毛的青年,整个人都透着股无害的气质,倒是很像店里那些他养的狗。 在安排今日行程的时候,莱欧斯利特地和他打过交道,也了解过一些他开这家店的经歷,知道他是白手起家,这些小狗原本也是流浪狗,在他日復一日的照顾下才成为了现在这样。 莱欧斯利很欣赏像店长这样年少有为还有爱心的年轻人,进门时的语气相当亲近:「伯纳德先生,早上好。」 伯纳德是他的姓。 和枫丹喜欢直接用名字称唿的习惯不同,店长的国家更喜欢用姓氏称唿,所以时至今日莱欧斯利都还不清楚他的名字。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听见莱欧斯利的声音,伯纳德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原本准备剪指甲的小狗放到地上。 「公爵,您来啦。」青年脸上的笑容温和,看上去柔软极了,「消息已经挂出去啦,今天不会有别的客人上门了,您可以尽情享受这段私人时间。」 第53页 莱欧斯利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身边的温塔拉却突然小声道:「休塔……」 公爵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了。 他看了看伯纳德,又看了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温塔拉,突然嘴角一勾笑了:「伯纳德先生,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讲。」 伯纳德不明所以地走近。 途中,他难掩好奇地看向了莱欧斯利身边的温塔拉。 从来没有见过的面孔呢……和公爵好像很亲近,是恋人吗?怪不得公爵会包下今天,原来是为了讨佳人欢心啊……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赶紧收回视线,以免公爵因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不满。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莱欧斯利把他的小动作完全收入了眼底,笑容直接加深了一分。 「温塔拉,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跟他聊完就回来。」 在带着人离开之前,莱欧斯利还不忘向温塔拉交代自己的去向,而后瞥了眼状况外的伯纳德,颇有股正牌女友在小三面前刻意炫耀和男友的亲近的感觉。 伯纳德:茫然且无措.jpg 温塔拉没回他,蹲在一边兀自逗弄着伯纳德刚刚放下的那只小狗,嘴里小声喊着「休塔」的名字。 只可惜某人已经走远了,完全错过了发现真相的机会。 黑白配色的小狗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但已经相当活泼且亲人了,热情地陪她玩闹,不时凑上去舔一下她的脸颊。 梦里的情形好像再现了,温塔拉没忍住轻轻笑了笑。 小狗尾巴顿时摇的更欢了。 「休塔,休塔——」她一遍遍叫着,小狗也乖巧地蹲在她身边,配合地一遍遍回应,通人性极了。 等到莱欧斯利旁敲侧击地在伯纳德跟前炫耀了一番自己和温塔拉的关系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几乎已经贴在一起的一人一狗了。 狗咖里其他被冷落的狗狗已经围了她一圈,羡慕地看着她怀里被不断爱抚的黑白小狗,却碍于某人的冷落完全不敢走上去。 伯纳德走上前摸摸其他狗狗的头,感慨道:「您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这只小狗。」 温塔拉很少和陌生人说话,但眼下她正处于一种心满意足的状态,自然不介意多聊聊。 她点点头,几乎捨不得放下它:「是的,它很像我曾经有过的那一只。」 伯纳德有些好奇:「曾经?那只小狗之后怎么样了?」 温塔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它其实是祖母给我买的小狗,但是在祖母死了之后我就被人收养了,也再也没有见过它。」 伯纳德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问到您的伤心事了。」 温塔拉摆摆手,示意他这和他无关。 此时,莱欧斯利有限的耐心已经告罄。 他从身后环住温塔拉,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脑袋上。 这样的行为终于唤回了温塔拉的注意力,后者不满地掰扯莱欧斯利抱住她的手,却耐不住某人铁了心要让他们的亲密表现的更明显一点。 没能掰动,温塔拉只好举旗投降,放任他继续下去,自己则是陪怀里的小狗玩闹。 偏偏莱欧斯利可不打算就到此为止,见她又不理自己了立刻转而用言语骚扰:「温塔拉,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自己被德拉斯科夫妇收养之前的事,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咦惹,醋味浓得不可思议—— 奈何温塔拉在这种事情上迟钝的一批,哪怕不是当事人的伯纳德都感觉出不对了,她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直到莱欧斯利又问了一遍,她才白了他一眼,无情道:「你以前也从来没问过。」 莱欧斯利这回终于没忍住了,直接低头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 没使多大劲儿,但是还是在少女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成功换来温塔拉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昨天没忍住给自己放了个假(挠头) 第39章 奖励 不过事情的最后以公爵的大获全胜告终,因为温塔拉实在是扛不住男人牛皮糖似的黏人「撒娇」。 她总觉得今天的莱欧斯利好像格外喜欢贴在自己身上,几乎是已经沦落到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地步了。 她烦的不行,只能把自己过去的事说了出来,不过那毕竟是她很小的时候了,除了慈祥但思念女儿的祖母、抛弃她的父母和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小狗,她也记不清其他的了。 不过这些就已经够了。 莱欧斯利听得心满意足,顺带着还旁敲侧击地问起了另一个时间段——也就是温塔拉被德拉斯科夫妇送走之后的日子。 温塔拉轻啧一声,并不是很想回忆那段时间的故事:「这些事情可是实打实的和你扯不上关系了,你没必要知道。」 排斥的态度一如既往。 莱欧斯利知道进退有度才不会惹人生厌,只好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想法,安静地待在她身边,严防死守着别人的靠近。 这个别人,需要特别点名一下那个姓伯纳德的傢伙。 然而事实上,伯纳德只是尽了一个店长应尽的义务,为自己大手笔包场的顾客送上来了两份免费的甜点和饮品而已。 只能说,公爵今天生动地演绎了一场什么叫做疑邻有斧呢。 第54页 * 快乐的时光总是流逝的特别快,温塔拉总觉得自己明明是刚刚才来这儿的,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要回去的时间了呢? 她恋恋不捨地小狗放下,跟在莱欧斯利后面往外走,只是走三步就要回头一次的频率看了让人发笑。 伯纳德尴尬地出主意:「要不您干脆把它买回去怎么样?」 他不是总能照顾到所有小狗的,所以如果有客人喜欢,表示愿意照顾它们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小狗立刻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他的话,看上去也很期待能够和她一起回家。 温塔拉疯狂心动,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在枫丹廷连个住处都没有,平时生活的梅洛彼得堡也完全不适合小动物生活,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照顾好小狗的条件。 莱欧斯利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 因此在温塔拉准备拒绝之前,他主动提议道:「从梅洛彼得堡赶到枫丹廷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小狗放到我这里寄养,等你有时间了一起来看看。」 当然这话说的实在是客气了,在莱欧斯利的预想里温塔拉绝对不可能会是抽空才来看它的,指不定每晚都会催着他回来。 咳,到那时可不就半等于同居了吗? 他很期待这样的场景。 不明白他的险恶用心的温塔拉只觉得他真是雪中送炭,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可以吗?」 「当然。」 莱欧斯利直接以行动表明他的态度,利落地把收养小狗需要办的事全都干了。 没多久两人就带着小狗和伯纳德友情附赠的生活用品和狗粮回到了庄园里。 好歹是狂热狗狗爱好者,温塔拉很擅长照料小狗,窝在沙发里继续之前伯纳德被打断的事,也就是给它剪指甲。 见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小狗身上,莱欧斯利不甘示弱地凑过去和她搭话:「你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吗?」 「当然。」温塔拉换了一只爪子,回应道,「叫休塔。」 莱欧斯利本来就是随口一问,闻言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好名字。」 三秒钟后,他勐地抬头:「休塔?为什么会叫休塔?」 「这个名字不好听吗?」温塔拉很是不满他震惊的语气。 莱欧斯利可不想惹她生气,连忙解释:「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比如说是想要纪念某个人?」 他把头埋在少女的颈间,仗着她瞧不见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气得直咬牙,尤其是在看到温塔拉居然点头了之后。 「嗯。」温塔拉应下了他的猜测,「不过不是人,而是我养的第一只小狗。」 因为觉得没必要,之前提到过去的时候她没有特意提过小狗的名字。 莱欧斯利觉得自己好像被诈骗了一样,心情随着温塔拉因为怕麻烦而总是只爱说一半的话忽上忽下,闷不做声地吃了一整天的醋。 「你可真是——」谴责的话说了一半,他还是在温塔拉懵懂的眼神下泄了气,「你可真是太会取名字了。」 温塔拉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对他的夸奖相当受用:「那当然,这名字可是我当初翻了好久的字典才决定好的。」 要问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当然是没有的,就图一个顺口好听,叫一次就能让人记住了。 她早上叫的那一次确实是让人记住了,莱欧斯利觉得自己恐怕能记这件事一辈子。 想到早上自己拉着伯纳德各种隐晦地警告加炫耀的样子,他忍不住捂脸。 怪不得当时伯纳德的表情只有尴尬,没有一点心虚和气愤,原来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是他自己在瞎吃醋!还是吃一只狗的醋! 莱欧斯利越想越觉得尴尬。 恰好休塔的指甲已经剪完了,温塔拉终于能够分出一个眼神给他了,只是扭头看见的却不是莱欧斯利的那张帅脸,而是捂着脸的手和男人红的滴血的耳垂。 不得不说,一向厚颜无耻的人突然脸红,这件事还怪让人兴奋的。 温塔拉来了兴致,把休塔放到地上,自己则是爬过去扒拉他,想要看看这双手后面的脸是不是也是一样的红。 一边扒拉,她还要一边拱火:「哟,公爵大人这是想到什么了突然这么害羞?难不成是什么不方便说的东西?」 莱欧斯利本来就是因为她才阴差阳错地白吃醋了这么久,眼下被这么一起闹也不打算再客气了,当即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 男人直接起身,把原本为了方便逗弄他才半跪在他面前的傢伙直接压倒在沙发上。 这么近的距离,温塔拉又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很轻易地就得手了。 不过让莱欧斯利意外的是哪怕已经是这样的姿势了,温塔拉还是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反倒心情很好地欣赏起他终于露出来的脸上的红晕。 要不是双手被他按住了,温塔拉现在肯定会直接伸手摸过来,亲自感受一下他脸上的热度。 莱欧斯利确信地想到。 事实上,他想的没错,温塔拉确实很想摸摸看他的脸,不过她并不着急,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莱欧,你应该知道我一向很擅长驯化野兽。」 莱欧斯利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55页 担心这个姿势保持久了她会不舒服,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松开了压制住她的手,转而撑在两边,好让温塔拉是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的。 哪怕双手已经重获自由,温塔拉还是没有反抗。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个相当擅长驯化野兽的人,尤其是驯化眼前这个名为「莱欧斯利」的狼。 温塔拉很满意今天的约会,而一个优秀的主人会在满意之后给予她的「乖狗狗」一点奖励。 于是她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莱欧斯利的眸子因为震惊紧缩,呆愣地看着她。 温塔拉不甘示弱地回视,绿松石般的眸子里满是调侃的意味,舌尖四处挑火,舌忝弄男人敏感的上颌。 不过她似乎玩弄过头了。 主动权最后还是被抢了过去,温塔拉被亲得有点唿吸不过来了,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在眨动间凝结出一滴眼泪。 压着她的傢伙似乎对这滴眼泪很感兴趣,终于捨得放开她的嘴了,转而去亲吻她的眼睛。 温塔拉短暂地松了口气。 只是这吻好像并不打算局限于此,在撷取了那滴眼泪之后,它毫不客气顺着脸颊蜿蜒向下。 事态和她最开始想的相比有点失控了,但温塔拉没打算阻止,只是吸了口气,小声提醒道:「别太过火了,明天……唔,明天还有正事呢……」 这个时候,她反倒比莱欧斯利还记得清楚明天要带美露莘们参观梅洛彼得堡的事了。 莱欧斯利胡乱地答应着,至于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就得另说了。 * 美露莘在枫丹一向是引人瞩目的,虽然她们已经在这片地方生活了好几百年了,但是和人类不同的长相还是会吸引到大批的视线,尤其是现在这种十几个美露莘一起出动的情况。 瑟琪自觉承担起了引导同伴的任务,带着他们在旁边休息,顺便等接应的人来。 不过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一次梅洛彼得堡的工作人员居然迟到了。 幸好等待的时间没有多久,很快她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公爵!」她大声招唿道,举手示意他自己和同伴在这里。 莱欧斯利很快往这里走了过来:「抱歉,我们来晚了。」 我们? 瑟琪不解。 直到离得近了,她才意识到这个「我们」是什么意思。 莱欧斯利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只是因为身形比较娇小,被他遮的严严实实的,她才没能第一时间看见,而且—— 瑟琪的鼻子动了动。 身为正在休假的逐影庭成员,她的嗅觉当然很灵敏,能够清楚地闻见别人的味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光凭气味她有点分不清这两个人,他们身上的味道几乎完全一样。 唔,看起来他们昨晚共同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呢。 阅歷丰富的美露莘偷笑一声,决定不再计较他们迟到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像凹3和花市逛多了,写这种东西的风格都被带跑了(挠头) 第40章 赌约 在短暂的自我介绍之后,美露莘参观大队浩浩汤汤地朝梅洛彼得堡去了。 出发地是枫丹廷,在前往伊黎耶岛的路上,有第一次来参观的美露莘好奇地问着梅洛彼得堡里面的情况。 作为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员,温塔拉尽心尽力地为他们介绍。 莱欧斯利原本还担心她会不适应这样的工作,特地陪她一起过来,毕竟从日常来看温塔拉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情商很低,说出的话完全不讨喜,没想到现在来看好像是他自己刻板印象了。 温塔拉出乎意料地适合这样的工作。 她的声线并不像同龄的女性一样尖细,反而有些低,很适合做向别人介绍东西,面对美露莘们叽叽喳喳的提问也很有耐心,挨个回答,用词也礼貌得体,和跟他呛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莱欧斯利不禁有点郁闷。 所以那点子低情商的表现完全是因为懒得敷衍他吗? 不过很快他就想开了,温塔拉只愿意敷衍他一个人难道还不算是爱吗? 公爵表示,他不接受其他的答案。 温塔拉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有点后背发凉。 她搓了搓手臂上已经起来了的鸡皮疙瘩,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念叨自己。 作为罪魁祸首的莱欧斯利非但没有半点自觉,还以为是巡轨船上的风太大了,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巡轨船上的风确实很大,她今天穿的还是庄园里莱欧斯利提前为她准备的衣服,一件刚到膝盖的红黑配色的连衣裙。 平日里为了工作方便,温塔拉都是穿着最简单的上衣和裤子的,已经很久没穿过这样的裙子了,底下凉嗖嗖的难免有点不习惯,这件外套一搭倒也正好。 她这么想着,也就没有拒绝,低声说了句谢谢。 瑟琪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接下来的行程都很安静,通过欧庇克莱歌剧院后面的升降梯就顺利到了梅洛彼得堡,负责接应的护士长希格雯早早地就在那里等候了。 「公爵,温塔拉,还有大家,早上好呀!」难得见到自己的同族朋友们,希格雯看上去很高兴,连打招唿的声音都元气满满的。 第56页 生性热情的美露莘们欢快地回应,很快就围成了一圈。 把人送到之后,莱欧斯利和温塔拉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情护士长会为她们一一讲解的。 自觉已经没什么事了的温塔拉正准备跟着莱欧斯利离开,却被突然叫住了。 「温塔拉,」希格雯结束了和瑟琪的悄悄话,转而对着她道,「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温塔拉看看满脸期待的希格雯,又看看表情瞭然,像是知道了什么的莱欧斯利,一头雾水地走了过去。 她刚走到希格雯身边,就被美露莘们围了起来。 中间的瑟琪故作正经地咳嗽一声,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有点不好意思,矜持地在原地扭捏了一会儿。 偏偏就是这一会儿,说话的机会就被已经迫不及待的希格雯抢了先。 护士长抓住温塔拉的手,眼神殷切:「温塔拉,你能帮我们一个忙吗?」 「嗯?」 温塔拉茫然。 希格雯期待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贴纸递给她,上面的图案很简单,大概是自制的,是她自己的简笔头像。 「嘿嘿,大概算是我们美露莘之间的小游戏吧。」希格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打了个赌,看谁能偷偷在公爵的身上贴更多的贴纸。」 「公爵知道这回事吗?」温塔拉下意识地看向莱欧斯利的方向,却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应该是早就料到希格雯她们准备说的是这件事了,自觉地没有来打扰。 果不其然,瑟琪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公爵什么都知道!而且他还答应我们会实现赢家的一个愿望,但是——」瑟琪话锋一转,语气颇为怨念,「他好像在背后也长了对眼睛一样,每次我们悄悄靠近,他马上就能发现了,根本没机会给我们贴贴纸!」 虽然为了不扫她们的兴,莱欧斯利每次都会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她在自己的外套上贴上一个。 美露莘们是淳朴善良的种族,愿望往往也很简单,他并不介意替她们实现。 哦,除了护士长的。 希格雯总是致力于让他品尝各种营养奶昔,导致他完全不敢让她赢。 「这可真是太没意思了。」瑟琪抱怨道。 身为唯一的受害者,希格雯贊同地点头:「所以这一次我们想要更认真地决一胜负!我一定要让公爵喝到我最新口味的奶昔!」 距离上一次公爵答应喝已经过去好几周了,她的奶昔已经叠代了好几版了,每一份都需要公爵提供宝贵的试吃经验! 而护士长的策略,就是借和莱欧斯利更亲近的温塔拉的手,趁他没想到的时候悄悄把代表着自己的贴纸贴上去。 瑟琪最开始想说的也是这件事,可惜她晚了一步,只能眼巴巴地攥着自己的贴纸看着她。 其他的美露莘也是一样。 领先她们一步的希格雯自以为胜券在握,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提自己的愿望才能骗公爵把所有的奶昔都喝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愿望就破碎了。 「抱歉,希格雯,我没办法帮你。」温塔拉揉了揉护士长的脑袋,「想要认真决一胜负的话可不能请外援呀。」 其他美露莘们连连点头:「对呀对呀,希格雯前辈不许耍赖!」 「唔……」 希格雯失落地低着头,只好放弃,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一本正经的温塔拉道:「而且,我也很想加入你们的游戏。」 「诶?」众人大惊。 温塔拉淡定地向她们讨要制作贴纸的工具:「这游戏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希格雯一头黑线,你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会觉得这游戏有意思的样子呀…… 但是想归想,她还是把工具给了她。 温塔拉随意地在纸上勾勒出一只小狗的模样,围观的美露莘们立刻就认出了这是谁,有点难以置信:「这是公爵吗?这个耳朵简直一模一样诶!不过为什么要做这么贴纸,一个就够了啦。」 因为按照惯例来看,最后只可能有一张贴纸会因为公爵的配合成功地落到他身上。 「不,」温塔拉咬着笔,满眼自信,「它们全部都会落到它们该去的地方的。」 * 温塔拉回到公爵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就连莱欧斯利为她准备的红茶都有些凉了。 他不甚在意地重新倒了一杯:「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嗯……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温塔拉含煳地回应道。 莱欧斯利已经猜到了她说的是什么,感慨:「哈,她们还真是乐此不疲往我身上贴那些小玩意。」 「你不喜欢?」温塔拉倒觉得他还挺享受逗弄美露莘的过程的。 「我并不讨厌,也从不觉得困扰。」莱欧斯利轻笑,「美露莘们都很可爱,为了这场赌局的胜负暗自较劲的样子更是可爱。」 温塔拉知道他就是单纯的恶趣味作祟,当然,她自己也是。 她摸着外套口袋里的贴纸,很是期待莱欧斯利发现自己也参与进了这场游戏时的表情。 莱欧斯利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调侃道:「很喜欢我的外套?你不是说我们的关系要保密吗,现在这样一直披着我的外套在外面走来走去不怕别人乱说了?」 第57页 「他们不敢的。」温塔拉瞥了他一眼,像是在问他怎么会觉得在那样的威慑之后还会有人敢说她的闲话的。 说起来刚刚回来的时候似乎看到杜尔了。 她之前跟破烂骨头商店的老闆埃尔瓦德打过招唿了,凡是杜尔要买的东西她都愿意用两倍的价钱先买下来,导致那傢伙到现在都没能买到一个假牙,只能顶着空无一物的嘴乱晃。 一个活生生的招牌,明目张胆的恐吓,估计现在整个梅洛彼得堡的人都不敢惹她了。 不过她还记得莱欧斯利跟她说的,坏事可不适合挂在嘴边,所以也没有说得太明白,转而回答起另一个问题:「你的外套很舒服,我确实很喜欢。」 莱欧斯利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索性把人拉进怀里坐着:「相信我,我的怀抱一定会比这件单薄的外套更加舒服。」 言语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温塔拉深知这个道理。 「那就有劳公爵把自己的怀抱借给我了。」她没有拒绝,反而放软了声音应了下来。 乖巧的话语能让「敌人」放松警惕,要是再辅以温驯的行动—— 温塔拉攥悄悄取出了口袋里的贴纸,将它们藏进袖子里,而后解开外套转而给莱欧斯利披上。 碍于现在姿势的限制,这个举动有些艰难,她的手臂必须从莱欧斯利的腰际绕过去,才能把因为挂着许多装饰品而显得有些重的外套给他披上,但这恰恰是温塔拉想要的。 她把代表自己的贴纸贴在了男人的腰后侧。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完成了,而莱欧斯利却没有半分察觉。 他只是帮忙调整了一下外套的位置,好让那些装饰品不会硌到怀里的人而已。 温塔拉喜欢他的这份体贴,于是她奖励似的亲了亲他。 当然,借着这个机会她又在另一个隐秘的地方贴上了一枚贴纸。 唔,美人计自古以来都是最屡试不爽的一招—— 作者有话要说: 温塔拉,一款坏心眼美女—— 第41章 德拉斯科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直没能找到机会的希格雯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在瑟琪的怂恿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莱欧斯利和温塔拉正在办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挤在同一张桌子上。 她没太在意这个,只是道:「公爵,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过会儿大家就要走了,她们想问问能不能和您一起吃个晚饭。」 美露莘们来观光时候的伙食一般都是由梅洛彼得堡的特许食堂承包的,不过因为担心耽误回去的时间,开饭时间往往比其他人早一些,因此也会完美避开莱欧斯利吃饭的时候,所以她才需要特地来问问。 担心他拒绝,希格雯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温塔拉。 虽然她也不知道温塔拉究竟愿不愿意帮忙,毕竟她们现在还算是竞争对手,邀请公爵吃饭又明显是为了找机会贴贴纸。 幸好在温塔拉表态之前,莱欧斯利就爽快地应了下来:「这样的小条件当然没有问题,倒不如说我还有些担心你们对着我会不会吃不下饭呢。」 毕竟是公爵,天然的身份差距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就像那些犯人面对他的时候一样。 不过美露莘们似乎从来不会介意这个,无论他是当初的落魄小孩还是现在的梅洛彼得堡公爵,她们都一如既往地看待他。 莱欧斯利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类生灵的美好,带着温塔拉一起前往特许食堂。 希格雯喜出望外地跟上去,顺便还观察了一下敌方情况。 奇怪,为什么她没在公爵身上看到温塔拉的贴纸?她还以为两人独处了这么久,温塔拉应该能找到机会得手来着。 希格雯下意识地看向了因为落后公爵一步,而跟她并列的人。 温塔拉只是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希格雯愣了愣,没看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索性不管她了,自己悄悄走快跟了上去,掏出贴纸就打算在公爵的外套边角上来一个。 只是她刚把贴纸拿出来,莱欧斯利就回了头,调侃道:「让我瞧瞧,护士长这是打算对我亲爱的外套做什么呢?」 希格雯立刻把手背过去,掩耳盗铃似的勐摇头。 莱欧斯利笑了笑:「我今天可不想试试你新做的奶昔。」 希格雯瘪着嘴嘟囔:「明明您上次还说味道不错呢……」 上次单纯是为了使坏,大部分情况下莱欧斯利还是更愿意对她的营养奶昔敬而远之。 他耸耸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特许食堂离公爵办公室不远,这一遭之后希格雯没能再找到机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莱欧斯利去取餐的背影。 温塔拉将自己的东西放到了桌椅上,也准备去取,结果转眼就被希格雯缠上了。 「温塔拉,你不着急吗?等到这顿饭吃完,游戏就要结束了诶。」希格雯还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一无所获,「不过没想到今天公爵居然一整天都窝在了办公室里,完全不像之前一样还会出来晃晃给我们机会。」 「但是明明你们两个一直待在一起,为什么也没有得手?是因为公爵在办公反而更加不方便了吗?」她好奇地追问。 温塔拉看着不远处已经被试图最后努力一把的美露莘们包围了的莱欧斯利,难得轻轻笑了声:「不我得手了。」 第58页 「诶?!」希格雯瞪大了眼睛,「在哪里?我明明完全没有看见!」 谈话间,莱欧斯利已经回来了。 他将自己和温塔拉的晚餐放到了桌上,长舒一口气:「唿,想要从身手矫捷的美露莘们手上逃走还真是不简单啊——」 瑟琪不满地吐槽:「就算是这样,公爵您不还是安然无恙地逃了吗?」 真是的,明明有那么多美露莘,大家一起浑水摸鱼都愣是没人能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再怎么说我也是梅洛彼得堡的管理人,没点真本事怎么行?」莱欧斯利挑眉。 他瞧着终于安分下来吃饭的美露莘们,咳了一声:「哎呀,看来今天的游戏是已经结束了?」 希格雯戳着自己盘里的肉,嘟嘟囔囔的:「就算现在不结束继续下去,您也不会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把贴纸贴上去吧?不过您这一回也太谨慎了,居然没让任何一个人得逞吗?」 莱欧斯利摊手:「怎么会呢,其实游戏早就已经结束了呀。对吧,温塔拉?」 他眼眸含笑,直直地看向她。 温塔拉:! 绿眸的少女微张着嘴,像是完全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如果不是别有所求,你哪会像今天这么——」 「黏人。」 最后两个字几乎没有出声,还记得她似乎并不希望在别人面前暴露他们的关系的公爵相当体贴地只是用口型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不过这话说起来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有些委屈呢。 热恋中的男人很是不满她平时疏远的态度,索性趁着这个机会享受起她的投怀送抱,让这招美人计得以充分发挥。 英雄难过美人关,百分之一千都是因为当事人心甘情愿的纵容。 温塔拉瞥了他一眼,亲自揭下了自己贴在莱欧斯利背后的贴纸。 一共十多张的小狗贴纸,足以想见今天下午两人在办公室「亲密接触」了多少次。 希格雯和瑟琪她们可没听出莱欧斯利话里藏着的暧昧,反倒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很替温塔拉高兴,觉得她能把这么多贴纸贴上去四捨五入一下也算是美露莘们在这一场大战里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公爵方惨败! 尤其是希格雯,虽然嘴上说着想要赢,但到了这种时候反倒比温塔拉看上去还要高兴,兴奋地问她:「温塔拉想要公爵实现什么愿望?」 莱欧斯利也是撑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他大概觉得温塔拉会参与这场美露莘们的游戏也是因为有想要的东西,恰巧公爵什么都不缺,无论她提出什么都能帮她满足。 偏偏温塔拉就是单纯的恶趣味作祟,见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甚至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的样子,突然很想见识一下他发现事态失控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她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向了莱欧斯利。 后者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的愿望和护士长的的一样希望公爵能够从今天开始重视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如先从每天一杯营养奶昔开始好了。」 希格雯两眼放光:「真的吗,温塔拉?没想到你居然也是经常关心大家的大好人!」 当然不是,她只是个普通的坏心眼的傢伙而已,直到现在还在记恨当初莱欧斯利害得她喝下奶昔的事。 不过温塔拉乐得听她夸自己,因此并没有反驳:「那当然,偶尔有些时候,我也是很担心公爵的身体状况的呢。」 莱欧斯利一边因为回忆里护士长的营养奶昔那惨绝人寰的味道而苦恼,一边又忍不住觉得她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可爱,整个人都快分裂了。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容不得他有半点反悔的余地。 莱欧斯利只能接受自己以后这和营养奶昔作伴的日子了。 嗯,得想个办法骗温塔拉和他一起喝点—— 他一肚子坏水,开始盘算起到底要怎么骗才能成功。 另一边温塔拉打了两个喷嚏,立刻猜到究竟是谁在心里惦记着自己,转过头时果不其然地看见了男人坏心眼的样子。 她挑衅地比了个耶。 某人没什么表情的脸配上这个手势实在是滑稽,莱欧斯利没忍住笑出了声。 * 美好的晚餐时间很快过去,莱欧斯利和温塔拉一路把美露莘们送回枫丹廷,又绕道回了庄园。 小狗休塔一听见他们回来的动静就飞似的跑出来迎接,立刻被温塔拉抱进怀里摸着下巴。 莱欧斯利坐在一边看着一人一狗玩闹,忍不住感慨:「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念旧到不行。」 无论是对狗狗的偏爱,还是对「休塔」这个名字的执着,都可以佐证这一点。 或许,温塔拉会选择回来找他也是因为念旧。 他有心想要试探她的态度,开玩笑似的问道:「这习惯不错,不然你也不会在离开十多年之后还会想到我。你知道吗?这几年我有试过去找你,不过一无所获。」 应该说不只是她。 在当上公爵之后,莱欧斯利试着找过所有当初被德拉斯科夫妇送走的同伴。 德拉斯科夫妇,莱欧斯利和温塔拉过去的收养人,他们的「父母」。 名义上的慈善家,事实上的人贩子。 他们总是以把孩子们交给了另一个更能给他们好的生活的家庭为理由,来解释自己收养的傢伙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第59页 实际上这些不见的孩子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被卖到了别的地方,另一个则是因为察觉到了不对劲被他们私下处理掉了。 莱欧斯利最开始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而是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沉浸在德拉斯科夫妇编织出来的名为「家」的美梦之中。 直到温塔拉毫无徵兆地被送走。 他们曾经约定过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定会提前告诉彼此,祝福彼此,好好地道个别,但是现在她食言了。 莱欧斯利满腔怒火地想要找德拉斯科夫妇问清楚温塔拉到底被送到哪里去了,却意外听见了他们和一个陌生人商量买卖孩子的事。 冷漠的言辞完全不像是莱欧斯利印象中和蔼可亲的模样。 然后,他杀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没有评论,凉凉qwq 我的宝贝们都到哪里去了,是期末周大家都没有时间看文了吗?没了你们我写文都失去动力了,跪求一个贴贴! 第42章 绑架案 哪怕事后德拉斯科夫妇的罪名被查清楚了,但莱欧斯利还是被判下关在梅洛彼得堡的刑罚。 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梅洛彼得堡的管理人,并拥有了公爵的称号之后,他有试着去找过曾经那些被送走的朋友。 德拉斯科夫妇有一本专门用来记载「货物」去处的本子,让他得以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所有人。 除了温塔拉。 少女的去处并没有被记录在那本本子里。 莱欧斯利找遍了所有都没能找到半点和她有关的信息。 他做过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温塔拉或许是和某些孩子一样是因为发现了德拉斯科夫妇不对劲的地方被灭口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温塔拉的外表和十几年前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改变,似乎在另一个地方过得还不错,至少在吃食上并没有短缺。 除了变得更加冷漠了的性格和不俗的身手。 莱欧斯利想知道她究竟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想知道究竟为什么在德拉斯科夫妇那里她是特殊的。 虽然温塔拉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向来是避而不谈的,但或许她会看在今天过得还不错的份上网开一面,解决困扰了他这么久的问题。 莱欧斯利希冀地想。 很可惜,温塔拉软硬不吃。 她停下了抚摸休塔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他:「没必要试探来试探去的,莱欧。因为无论你怎么问我都不可能会告诉你的。」 莱欧斯利苦恼极了:「哪怕我是你的恋人,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吗?」 温塔拉如今已经不会再否认他们的关系了,也知道这件事一直横亘在两人中间或许会让男人不太舒服,但是她说不出口。 完全说不出口。 她难得露出了头疼的表情:「莱欧,你要明白人总是会有难以启齿的事情的,我也不例外。如果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查吧。你不是一直在这么做吗?」 温塔拉一直知道有人在暗地里调查自己的情况,甚至几乎不需要多想就能猜到是谁。 莱欧斯利摊手,并不介意承认自己一无所获的事实:「我请来的那些人除了查到你是从须弥那个方向来的之外,没有给我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须弥和枫丹虽然是邻近国,但是须弥的国土里有大半都是沙漠地区,人迹罕至到了极点,几乎找不到什么人打听事情,他的调查被迫止步于此。 温塔拉若有所思。 最后,她还是拒绝了莱欧斯利的请求,反倒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那就请我们亲爱的公爵再接再厉了,说不定哪一天线索就自动送上门了呢?」 奈何比好消息先送上门的是往往是坏消息。 第二天在从枫丹廷回到梅洛彼得堡的路上,两人遇上了神色匆匆的美露莘。 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她一直低着头往前跑,甚至连路都没看,直直地撞到了温塔拉的身上。 「抱、抱歉!」美露莘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美露莘们的外表虽然相似,但实际上每一位都是独一无二的。 温塔拉揉着自己发疼的胸口,认出她似乎是昨天的参观大队里那个一直跟在瑟琪屁股后边的傢伙,犹豫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嘉莱娜,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嘉莱娜这才抬头,在发现是他们之后原本还憋着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极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温塔拉,公爵!瑟琪姐姐他们不见了!上层的大家全都不见了!」 海沫村的地形复杂,处于上层处于海域下方的一处空域里,下层则是处在空域下方的水体中,虽然美露莘们大都能适应水底的环境,但还是有部分更喜欢在上层的陆地上生活。 瑟琪就是其中的一员,嘉莱娜却是更喜欢下层。 今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到上层找瑟琪,想要听她说说有关逐影庭的故事的时候,却发现上层一片混乱,像是遭到了某种恐怖袭击,大家也全都不见了。 或许是因为上下层的通道是一条隐蔽的水隧道,袭击者没能发现海沫村的下层才让他们倖免于难了,但也是因为水隔绝了声音,让他们没能发现上层的异样。 嘉莱娜很担心瑟琪她们的情况。 「别担心,嘉莱娜,瑟琪她们应该暂时还算安全。」温塔拉出声安慰道。 第60页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美露莘们应该是遇上了绑架案,只要匪徒没有立刻动手只能是另有所求,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不会直接动手。 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 美露莘们的特殊身份和最高审判官的偏爱摆在那里,枫丹法律里对她们的保护几乎是放到了明面上,但凡是长了脑子的傢伙应该都不会有胆子对她们下手,眼下这一情况又是因为什么呢?究竟是谁会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 她同莱欧斯利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只有一种可能——下手的不是枫丹人。 * 此刻,伊黎耶林区的一处树林中,一行人正准备启程。 「阿什帕尔,该走了!」 被唤作阿什帕尔的男人踢灭篝火,掩去了他们来过这儿的痕迹,面对同伴的招唿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这就来了,别催的那么急。」 人群中一位衣着华贵精緻的男人似乎很看不惯他这样的态度,阴阳怪气道:「磨磨蹭蹭的,耽误了行程你担待得起吗?」 阿什帕尔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叼着片草叶走在后头:「弗拉基米尔老爷,您要是不满意的话大可以让我们一路的痕迹就这么留着,只不过到那时候沫芒宫会不会派人追上来可就不好说了。」 弗拉基米尔当然不想被追上,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催着快一点了,此时被他的话一堵一股气顿时憋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没呕死。 「你!你!」 阿什帕尔瞥了他一眼:「希望您不要气死,我可不希望到时候没人给我付清工钱。」 他们须弥的镀金旅团认钱不认人,他可不希望自己大老远地跑了一趟枫丹却没拿到半个子儿。 弗拉基米尔暗恨自己当初真是被鬼迷了眼了,才在别人的推荐下找上这么个玩意儿来。 要不是他真的像那人介绍的一样还算有点真本事,他早就把人踢出去了,偏偏——偏偏现在他还不得不巴着他! 弗拉基米尔努力做着深唿吸,总算把那口气咽了回去,在手下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上路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柔灯港,已经安排人先一步去那里准备好了回至冬的船只。 阿什帕尔不在意他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回须弥去。 唉,要不是家里还有个小的需要养,弗拉基米尔给的又太多了,他完全不想大老远地来这鬼地方,给这么个事儿精老闆办事。 昨晚这傢伙还背着他带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身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今天原本的一大群人就分道了。 他懒得管究竟是为什么,望着天开始思考家里那个小的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 温塔拉鼻子发痒,总觉得有点想打喷嚏,但是现在的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出声,她只能板着一张脸强压下这种感觉。 身边的莱欧斯利正在和那维莱特商量海沫村的事情。 虽然这种事情并不在典狱长的职责范围之内,但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下手的人应该就是从梅洛彼得堡开始一路跟着美露莘们找到了位置隐蔽的海沫村,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放任不理。 逐影庭已经调取来近期入境的外国人的档案信息了,只是单从纸面上很难看出来究竟是谁对美露莘们下手了,只能先安排执律庭挨个调查情况。 但调查需要时间,涉及各国人员也必须要考虑到外交问题,不可能採取强制的手段,时间只会拖得更长…… 温塔拉担心,下手的人就是看中了这样的时间差才会顶风作案的,毕竟只要把美露莘们运出枫丹就不用再担心后续的事情了。 她能想到的东西,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当然也能想到。 最高审判官的脸色铁青。 身份有时是一种便利,有时也是一种束缚,线索不足的情况下他没办法直接插手。 「那就由我来。」看出了他的为难,莱欧斯利突然道,「梅洛彼得堡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暗处的,这种事情由我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要带着那么一大批美露莘走不了太快的,更别说他们根本不可能走明路,没有巡轨船帮忙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就能到港口的,我们只需要在港口守着等他们自投罗网就够了。」 他说的是对的,但是枫丹作为水之国,四面环海,港口也设立了无数,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手把每个港口都守住。 「……只能押宝了。」莱欧斯利思忖片刻,缓缓道,「他们不敢走大港口的,大港口意味着更加严苛的检查,他们不一定能混得过去,只有小港口才能让他们浑水摸鱼。」 而离这里最近的小港口只有一个,也就是柔灯港。 「虽然不排除他们会为了保险起见选择更远的港口,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搏一把了。」 那维莱特握着手杖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吐出一口浊气:「……就按你说的去做吧。但是公爵,谨记,在确定他们对美露莘下手之前不能直接动手。」 枫丹是正义的国度,在拥有一个正当的名头之前绝对不能随意行事。 莱欧斯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调侃道:「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绝对不可能再像当初那样选择。」 话虽如此,温塔拉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眼睛里潜藏的杀意。 第61页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货船 其实就事实上而言,柔灯港并非是一个普通的小港口,恰恰相反,它是枫丹对外贸易的重要口岸之一,主要负责了须弥与璃月之间的大宗贸易。 但是由于地处偏远,柔灯港的基础设施较差,工作人员的安排也比较少,才导致这里很容易被动手脚,甚至——问题可能是直接从管理层的内部开始的。 假如那群外来者真的选择了从这里离开枫丹,肯定会事先安排好。 为了防止他们之间有什么沟通的手段,莱欧斯利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私下里只带着温塔拉在这附近找了个地方落脚,悄悄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很可惜,最近几天风平浪静极了,贸易淡季甚至连来往的商船都不多,偶有的几个都只是小笔生意,不像是能藏匿那么多美露莘的样子。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绑架的美露莘数量太多了,才拖慢了速度,但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这个港口才导致最近这么安静的…… 「呃……您、您好!小姐,看您一个人在这儿很久了,要不要搭个伴一起喝一杯?」 男人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温塔拉的思路,让她不自觉皱眉。 偏偏这傢伙完全没有发现她的不爽,在同伴的起闹下坐在她对面,展开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 他不见得有什么恶意,或许只是想要一段艷遇而已,只是时机选的实在是不巧。 此刻温塔拉正待在柔灯港对面不远的锈舵酒馆里,伪装成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酒客,偷听这群傢伙在醉酒时的谈资而已。 人在喝醉时总是会管不住自己的嘴,说出不该说的话来,这是她和莱欧斯利一致定下的作战计划。 由温塔拉负责留守在这个地方,他则是在附近搜索有没有什么可疑痕迹。 现在想来就应该让那傢伙留在这里,毕竟以他那个块头估计不会遇上像现在这样的事。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或许可以从面前这个傻乎乎的傢伙嘴里探听到一点消息。 如果温塔拉没看错的话,他穿的是领航员的工作服,想必是刚下班就被人拉来了这里,甚至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她发呆的时候可能有些长了,对面的男人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胆怯的发问:「抱、抱歉,是我打扰您了吗?」 他直接站了起来,像是想要走的样子,温塔拉只好叫住他:「没关系,请坐吧,一个人喝酒也挺无聊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我聊聊。」 她温柔地笑笑:「我叫温塔拉,你的名字呢?」 男人的脸上立刻浮现了红晕,结结巴巴地回话:「我叫维洛!温、温塔拉小姐,您的名字真好听……」 「谢谢!」温塔拉接下了他的这句奉承,招唿服务生又要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给他。 喝了酒好办事。 秉持这种想法,见他不好意思地喝了,温塔拉才状似无意地看向不远处的柔灯港,感慨道:「最近还真是冷清啊,甚至连酒馆里都没多少人,我记得我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可都是各式各样的面孔呢。」 勐灌了好几口酒,维洛已经有些迷煳了,傻笑着:「我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您呢,原来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呀。或许您上次来的时候是贸易旺季吧,这会儿时间不对,没什么人倒也正常。」 「就算是淡季,难道连一桩比较大的生意都没有吗?」温塔拉嘆了口气,活脱脱一副想看的乐子没了的样子。 一心想要讨得美人欢心的维洛立刻绞尽脑汁地想着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勐地想起前些天路过主管门口的时候听到的话。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同伴,不好意思地让温塔拉凑近些。 后者疑惑地将凳子挪到了他旁边,侧耳去听他想要说什么。 「我听说好像是有一桩大生意,连货船都准备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直停在离这里几百里的地方,不肯进港,像是在等人。主管为此还发了好大的火呢,一直嘟囔着他们怎么这么慢之类的。」 来做生意却又不敢进港? 温塔拉冷笑,这做的恐怕不是一般的生意,而是违法犯罪的生意吧。 看来莱欧斯利猜得没错,他们选中了柔灯港作为撤离路线,那条货船应该就是等着接应他们的。 有了线索,温塔拉顿时放松了不少,甚至低头喝了口酒:「是吗?听上去真奇怪,不过看样子最近应该会热闹起来了吧。」 「是、是啊……」维洛忙不丁地点头,但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她低头时衣领口露出的那一截雪白脖颈上。 虽说这种从上司那里偷听到的事不适合乱说,但是如果能藉此博得美人青睐的话完全不亏,维洛心里美滋滋的,不断找话题想要和她再多说上几句。 可惜的是温塔拉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对接下来的对话完全不上心了,不时发呆想着莱欧斯利现在已经搜查到哪里去了,对他说的所有话都是一副懒散的态度,随口乱应。 哪知道下一秒男人突然蹦了起来,一脸欣喜:「真的吗?!你真的答应明天和我一起约会了吗!」 温塔拉:啊? 她压根没听到维洛刚才说了什么,完全不了解这是什么情况,出于谨慎起见没有立刻开口。 第62页 结果这个反应落在维洛眼里就变成了她是因为矜持才不好意思再开口的。 刚刚因为他准备搭讪而躲到一边的同伴也在这时候出来为他喝彩,吆喝着让他主动点,要让美人看到他的决心。 维洛一张脸通红,但还是大着胆子在他们的怂恿下想要抱她。 温塔拉正准备避开,旁边却突然横插进来一只手直接按住了维洛。 「二位看上去真是好兴致啊——」莱欧斯利挡在了两人中间。 肩膀上的手力气大的不行,维洛有些发憷,但在温塔拉面前他不敢丢脸,强撑着开口:「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啊,您说不关我的事?」 莱欧斯利神色不明,主动后退一步,就在维洛欣喜地以为他这是认输了,准备退出的时候,他却反手搂住了温塔拉的腰,埋首在她的颈间:「温塔拉,难道你也觉得我没资格插手你和这位先生之间的事吗?」 语气酸的不行。 温塔拉无奈地摸摸他的脑袋。 两人显然是认识的,亲密的举止又表明了他们绝对不可能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但是哪怕事实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维洛还是不愿意相信,不依不饶地上前想要抓住温塔拉的手,却被直接避开了。 莱欧斯利轻笑一声。 哪怕那真的只是很轻的一声,维洛还是捕捉到了,顿时冷静不下来了,看向温塔拉的眼神满是幽怨,活像在看一个玩弄人感情的渣女,而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的同伴立刻追了出去。 人都走了,莱欧斯利反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温塔拉白了他一眼。 「看来你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没等她点头,莱欧斯利就直接把她扛到了肩上马不停蹄地往外走,完全无视了某人错愕的神情,「真是抱歉啊,恕不退货,你下半辈子恐怕只能将就着和我过了。」 温塔拉哪里想到他会是这种土匪行径,哭笑不得。 不过莱欧斯利也知道这样的动作会让人不舒服,走了没多远就把她放下了。 四下无人,正是分享线索的好时候,温塔拉还惦记着他在生气这件事,率先解释了自己是怎么和维洛搭上话的,又提到了他说的停在港口外的货船。 其实莱欧斯利当然知道事出有因,只是难得逮着一个机会光明正大地生气让她来哄自己,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藏都藏不住,温塔拉软声解释了一会儿,见他一直没反应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他,结果直直地撞上了那双灰紫色的眸子,立刻明白自己这是被耍了。 「现在可是干正事的时候,公爵。」她面无表情地谴责。 莱欧斯利只得投降。 局面反转,现在反而变成他要哄着温塔拉了。 只是他没说两句,温塔拉就直接打断了:「说正事。你那边有发现什么吗?」 莱欧斯利无奈:「……和你发现的差不多,我在柔灯港附近巡视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船只,应该就是你口中的货船。」 由于出发前那维莱特的告诫,他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潜到船上仔细调查了一番,发现这伙人似乎是来自至冬的商人,打算从枫丹淘些新鲜玩意儿带回去高价出售。 船上没有证据可以表明他们口中的「新鲜玩意儿」就是美露莘,他们的老闆似乎也并不在,暂时没办法直接把他们逮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肯定会在柔灯港会合,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够了。 * 与此同时,弗拉基米尔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柔灯港。 当初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没有亲自把「货物」带在身边,选择由手下分成几批运送,所以是到的最早的那一个。 但是哪怕他现在心急如焚,还是没办法直接走人,只能在这里等着人会合。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他们自然想要放松一下。 尤其是阿什帕尔,他早就受够了这傢伙的颐指气使了,压根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眼下得了空自然是早早地熘了出去,完全无视了弗拉基米尔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唿喊。 切,他还得买点纪念品带回去给家里那个小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镀金旅团的衣服大多都比较开放呢,好像可以用来玩点什么(思索) 第44章 父亲 阿什帕尔决定去喝点酒。 他逮着路过的人问清楚了最近的酒馆在哪儿,就直直地往那边去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沿路的灯光昏暗,他走在路上还瞧见了一对贴在一起的小情侣,不由得啧了声,感慨一句不愧是年轻人,明目张胆地搞小动作。 他没怎么打算遮掩自己的动静,甚至还特意在落脚时踩得重了点。 脚步声果然引起了那对小情侣的注意,阿什帕尔发现他们立刻分开了,其中长头髮的那位女性不甚自在地往他这里瞟了眼。 这一瞟可不得了,那双绿松石一样的眼眸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亮极了,立刻引起了阿什帕尔的注意力。 他的脚步顿住了,停在原地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这眼睛越看越熟悉。 半晌,他犹豫地出声:「……温塔拉?」 那双绿眼睛顿时瞪大了,像是受惊的小猫,将信将疑地喊出他的名字:「阿什帕尔?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63页 随后响起的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看了看明显是认识的两个人疑惑地开口:「温塔拉,这是谁?」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阿什帕尔就想起他们刚才这是在干什么了,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动手。 「天杀的!敢搞老子的女儿!」 莱欧斯利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他动手的第一瞬间就伸手阻拦,把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挡下来。 阿什帕尔的表情很是诧异,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说你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原来是仗着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双手双脚都开始招唿起来,动作迅勐,每一下都直直地往男人的下三路去,看着狠心极了。 幸好莱欧斯利当初也是个实打实从地下拳击场熬出头的狠角色。 在他接管梅洛彼得堡之前,上任管理人是个只看重利益而没有良心的傢伙,地下拳击场都是得靠命去搏才能赚到钱的,他自然也不例外,眼下面对阿什帕尔这种狠戾的打法完全不落下风。 温塔拉试图阻止,只可惜难得有一场汗快淋漓的战斗,两人都有些打红眼了,纠缠许久,直到莱欧斯利趁着阿什帕尔刚打完一套连招唿吸不稳,把他压到地上才消停了下来。 「停停停,我说你们能不能靠谱一点,一见面就动手怎么活像两个小孩子似的。」 她先是把莱欧斯利拉了起来,而后才朝着躺在地上的阿什帕尔伸手,只是位置踩得精准,挡在前者的面前,完全不给后者再动手的机会。 明目张胆的偏袒行为让莱欧斯利受用的眯着眼,看向阿什帕尔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臭小子……」阿什帕尔咬牙,不爽极了。 见他还不依不饶想要动手,温塔拉脸一沉:「阿什帕尔!」 莱欧斯利乐得拱火,从后面贴上来搂着她温声道:「温塔拉,想必他是喝醉了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吧,虽然这傢伙下手是真的重,不过我不介意,毕竟要是让你为难了可就不好了。」 嗯,醋味没了,现在变成茶味了。温塔拉面无表情地想着。 可惜,他遇上对手了。 不就是说点茶言茶语吗,他阿什帕尔也会啊! 蜜色肌肤的男人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嘴里嚷嚷着:「哎呦喂!我这把老骨头真是受不了了!好端端地出远门给宝贝女儿赚点生活费,前一秒还在惦记着给她买点纪念品回去,下一秒就看见宝贝女儿和野男人约会。」 「想给野男人一点教训,结果野男人还一直被宝贝女儿护着。」他假模假样地抹着眼泪,「但是没关系,我知道她只是被野男人给骗了而已。」 温塔拉当然能看出来他是在瞎说一通,毕竟须弥的镀金旅团各个骁勇善战,四十来岁的年纪正处于壮年呢,哪来的老骨头一说,但是不得不说,阿什帕尔嘴里的那一通赚生活费和纪念品的事确实戳到她心上了。 某人念旧,对熟人自然心软得很,更别说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还是她养父的熟人了。 她半蹲下身,主动把阿什帕尔扶了起来,无奈极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一个照面就动手啊——」 温塔拉甚至还低头帮他拍着身上的灰尘。 这么一来也就错过了阿什帕尔回怼莱欧斯利的眼神。 偏偏这个时候莱欧斯利不敢造次了,错愕地在脑海中理着阿什帕尔刚刚的话。 「宝贝女儿?」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你……您是温塔拉的父亲?」 完全不像啊!莱欧斯利在心中吶喊,一个典型的须弥人长相,一个典型的枫丹人长相,怎么可能是亲生的?! 阿什帕尔啧了一声:「怎么着,看不惯养父母啊?温塔拉被她父母送到我这儿的时候,你小子怕是才丁点大。」 温塔拉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少说点。 莱欧斯利立刻明白,他口中的「父母」或许是德拉斯科夫妇,消失的这十年温塔拉就是被德拉斯科夫妇送到了他那里去。 或许多少是当初最疼爱的那一个,德拉斯科夫妇哪怕是在物色买家的时候也上了点心,阿什帕尔显然对温塔拉很好,这从两人的相处方式中就可见一斑了。 他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好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一般,但随即就又因为自己刚刚才得罪了「岳父」而重新吊了起来。 阿什帕尔哼了一声,显然对他很是不满。 莱欧斯利绞尽脑汁地想要找补:「阿什帕尔先生想必是刚来柔灯港吧?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要不要来我们这儿?温塔拉这段时间经常念着您呢,您要是能来陪陪她,想必她会很开心。」 这话当然是说着好听的,要不是今天见到了阿什帕尔,他完全不知道温塔拉还有一个养父,但是这种话身为父亲的应该都爱听吧? 温塔拉忍不住捂脸,完全不想看他这副笨蛋的样子。 知道温塔拉是什么性子的阿什帕尔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耐不住这话是真的好听呀! 虽然还是看莱欧斯利不爽,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缓和了不少:「得了吧,温塔拉我还不知道,瞒着我偷偷跑出来这事儿我还没找她算帐呢,她哪里会天天想着我。别的不说,就连现在都不肯喊我一声爸爸,纯纯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说到这儿,阿什帕尔瞥了眼站在一边的温塔拉,后者一脸无辜。 第64页 他无奈地摇头:「算了,反正也习惯了,她要是真的叫了我反而还不适应呢。不过到你那儿去住就算了,我来枫丹也是有正事的。」 他出门前只说有人僱佣了他,可能要走个几个月,完全没和温塔拉提过要来枫丹。 温塔拉也就顺口问了句:「这回是什么任务?」 阿什帕尔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做保镖而已。碰上个至冬的商人,说是想来枫丹做生意,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想找个人保护他。你说好不好笑?至冬的人想到枫丹做生意却先到须弥找保镖,一下子横跨三个国家,他倒是不嫌麻烦。」 不过须弥的镀金旅团是出了名的拿钱办事,只要钱给够什么事都能办,往往有很多干事触线的人会选择他们,阿什帕尔曾经也是其中一员,不过在有了温塔拉之后就没这么干过,最多也就接些像保镖这样的小活。 无他,担心哪天遭报应了孩子没人带。 不过像弗拉基米尔这种钱给够了的傢伙,只要不把他牵扯进去,他倒是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个方便。 「至冬商人」这个关键词一出,温塔拉和莱欧斯利的表情立刻都变了。 「商人?阿什帕尔,你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吗?」温塔拉追问。 她脸上的表情阿什帕尔很熟悉,向来是遇上了要紧的事才会出现的,阿什帕尔也严肃了起来:「你在查这事?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弗拉基米尔防着我呢,几乎没跟我说过他来枫丹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想必是别人给他介绍人的时候也特意提过他的忌讳。 「他没把那些货物带在身边,三天前让手下的人分了几路到这里会合,货物什么的应该都在手下那里。」 什么货物需要用这种方式带到柔灯港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但是疑罪从无,除非真的在他们那里找到美露莘,不然也不能直接动手。 莱欧斯利已经到一边想办法把弗拉基米尔这个名字传到那维莱特那里申请调取更多的资料了,阿什帕尔和温塔拉面对面坐着,后者却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什帕尔一心想要为女儿分忧,想了半晌终于有了主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温塔拉还以为他说的回去是回须弥,顿时不解地皱起眉头,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 「我的意思是,跟我一起到弗拉基米尔那里。」阿什帕尔解释道,「他们防着我,但不一定会防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我有个女儿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就当你是特意来枫丹找我的,这段时间我当然得把你带在身边。」 只要能想到办法留在那边,想找证据自然方便得很,就算弗拉基米尔再谨慎也绝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到时候阿什帕尔在明面上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温塔拉完全可以在暗地里调查。 「唉,虽然这么做可能会损失你爹我的声誉,不过谁让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呢——」 话虽这么说,阿什帕尔却笑得开心极了,显然觉得能让温塔拉找他帮忙是个相当值得骄傲的事。 温塔拉白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证据 阿什帕尔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刚进门就听见了弗拉基米尔阴阳怪气的语气:「哟,您还知道回来呢?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到底你是老闆还是我是老闆啊?」 他看不惯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阿什帕尔早就习惯了,闻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耸了耸肩:「老爷,您是知道我的,我赚那么多钱还不是为了自己家的宝贝女儿,难得来枫丹一趟难道还不能去买点纪念品回去吗?」 弗拉基米尔就是不喜欢他这种干什么事都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爽道:「那你的纪念品呢?」 「这个啊……」阿什帕尔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纪念品倒是没买到,不过我把我女儿带回来了。」 他从虚掩着的门后面拉进来了一个人。 黑髮的女性看起来很年轻,穿着饰金旅团最常见的那种服饰,只是在望向他们时神色显得有些胆怯,完全不像一般的沙漠人一样热情开朗。 弗拉基米尔之前听介绍人提到过阿什帕尔的女儿,似乎是领养来的,还是个外国人,偏偏阿什帕尔喜欢的不得了,宝贝的跟什么一样,都不怎么允许她出门,生怕她被人带坏了。 这么一看似乎是真的。 阿什帕尔看上去好像不太满意女儿的性格,不过到底还是宠她的,让她先做个自我介绍。 「您好……」 不过看样子这两个字都已经是极限了,她边说还边往阿什帕尔的身后躲。 弗拉基米尔也不是很看得上这样的姑娘,懒得再搭理他们,紧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不过阿什帕尔为了把女儿留下来,难得对他说了几句软话,这件事还是让他很受用的,最后还是答应了。 「不过你可要看好她,不要乱跑,要是延误了我们的生意我可不会手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某人恶狠狠地威胁,立刻吓得少女往自己的父亲身后又躲了躲。 弗拉基米尔冷哼一声,带着心腹下属走了。 阿什帕尔自然也没有多留,拉着女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他就没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还真是好久没看过你这幅样子了,现在这么一看还真是喜感!」 第65页 温塔拉已经收起了那副柔软的表情,闻言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不是你说要我扮得没用一点,才好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吗?」 温塔拉对他的僱主不了解,准备伪装的时候自然参考了他的意见。 话虽如此,阿什帕尔一开始其实就是想看看她这么一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样子而已。 这对父女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恶趣味倒还真是如出一辙。 不过阿什帕尔也不是什么不顾大局的人,短暂的调侃之后说起了正事:「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分散出去的手下应该明天就能到了,但是货船在看到信号之后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靠岸。弗拉基米尔预定了一批酒,打算趁着明天那段时间差用来招待下属。」 「他们会出去?」 「不,越到了这种时候弗拉基米尔反倒越谨慎,他不可能离开这里的,那批酒会被直接送过来。」阿什帕尔笃定道。 不肯离开的话就大大提升了调查难度,不过只要能确定会合时候带来的货物是美露莘就够了,这点倒是足够简单…… 温塔拉若有所思。 * 次日,成箱的酒如约送到。 彼时弗拉基米尔的手下已经到的七七八八的了,偶尔有熟识的同为被僱佣来的镀金旅团和阿什帕尔打着招唿。 其中一位调侃道:「听说你昨天又故意惹弗拉基米尔老爷生气了?」 阿什帕尔爽朗一笑:「这怎么能说是故意惹他生气呢?我只是想把女儿带在身边而已,老爷宅心仁厚,一定能够理解的,而且他最后也同意了呀。」 「得了吧!」镀金旅团摆摆手,「你这一套说辞偏偏兄弟也就算了,可别把自己也给骗过去了。不过你女儿呢?这么好的日子,她怎么不出来?」 阿什帕尔耸肩:「那丫头胆小着呢,当然是躲在房间里自己休息自己的了——」 * 温塔拉确实是躲在房间里,不过并不是在自己的,而是弗拉基米尔的房间里。 十分钟前她找准了弗拉基米尔不在的时间熘了进来,想要翻翻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只是没想到这傢伙居然又折返回来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先躲到床底下。 弗拉基米尔似乎没有发现她,兀自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看着港口停靠的船只,与手下交谈:「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是的,老爷。货船在今晚就会靠岸,货物也已经准备好了,眼下正等着您的安排呢。」 手下的声音压的很低,却还是落到了温塔拉的耳朵里。 意识到他们似乎要说什么秘辛了,她下意识屏住了唿吸,想要听得更真切一些。 「那就好,这次的货物可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抓来的,务必要谨慎一些。」 手下还不大明白:「老爷,您到底是看中了它们什么才会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它们抓来?」 不管怎么说,在枫丹伤害美露莘可是大罪。 弗拉基米尔讥笑道:「你以为我是凭什么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风险越大回报,自然也越大。光凭它们是枫丹才有的生灵这一点,就足够让至冬的贵族们哄抢了。物以稀为贵,懂吗你?」 手下恍然大悟,连连称赞他毒辣的眼光。 弗拉基米尔偏爱他可不就是因为他这张能说会道的嘴,闻言得意极了,享受够了他的追捧才话锋一转:「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把宴席办好,让这群傢伙吃饱喝足了才肯踏实办事。」 他没继续在窗边逗留,而是走到衣柜边开始挑选今晚宴会上要穿的衣服:「……这套不错——说起来,你有看到我昨天带的那个项鍊了吗?」 手下立刻凑过来帮他一起翻找,只是无论两人在衣柜里如何翻找都没有找到。 他猜测道:「会不会是老爷您昨晚洗澡前把它解下来的时候随手搁在床头了,说不定是被碰掉到地上了呢?」 「有可能。」弗拉基米尔思忖片刻觉得他说的有理,一步步往床边而去。 从温塔拉的视角,她只能看到男人越来越近的脚。 听着耳边翻找东西的声音,她眼神渐冷,祈祷弗拉基米尔最好能顺利找到那条项鍊,不然她只能选择直接动手。 虽然不想那么快就打草惊蛇,但是现在距离给他们定罪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了。 声音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弗拉基米尔的语气有些不爽,抱怨自己的东西难道真的掉床底了吗。 手下讨好的先一步弯腰,打算替他看看床底的情况。 温塔拉屏住唿吸,攥紧了手上的刀。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手下按照弗拉基米尔的眼色走到门边,佯装不悦地大声质问:「谁啊?」 来人的声音在木门的阻隔下听上去闷闷的:「弗拉基米尔老爷,我们是锈舵的。您的酒已经都送到了,老闆让我们走之前记得和您报备一下,请您快点出来清点数目,免得到时候出问题。」 温塔拉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只是眼下根本就没时间给她多想,她必须得尽快转移位置才行。 趁着那两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屋外的人身上,她翻身从床底爬了出来,径直躲在了窗帘后面。 这窗帘是弗拉基米尔自己刚刚亲自拉开的,想必不会再心血来潮过来查看。 第66页 她冷静地想到,又分出注意力侧耳去听那一头的对话—— 弗拉基米尔啧了声,显然是觉得麻烦。 他本来在意的就只有自己的生意而已,这个酒也就是单纯为了安抚手下僱佣的镀金旅团而已,根本不想多花一点心思。 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装装的,他打开门让锈舵的人在外面等会儿,他先收拾一会儿再去。 屋外的傢伙淡淡应了声。 弗拉基米尔把门重新合上,又带着手下风风火火地找起了项鍊,不过没花多久就在床底下找到了。 结果最后某个洁癖的傢伙又嫌弃这项鍊脏了,还是什么也没带的出去了。 温塔拉总算能松口气了。 她从窗帘后钻出来,抓紧时间搜索证据。 美露莘位置不明的情况下,想要定罪必须要更多的证据,她养父阿什帕尔姑且可以算作人证,眼下只差一个确切的物证。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一个上锁的箱子。 锁的数量有些多,不过虽然麻烦了点,但温塔拉还是熟练地用早就准备好的铁丝把锁都撬开了。 码的整整齐齐的帐本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箱子里。 温塔拉拿起一本翻了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弗拉基米尔这傢伙是个惯犯,帐本上记载的无一不是他在各个国家走私违法品的记录,或许是为了防止有一天东窗事发把其他人一起拉下水,这上面还精确地记录了买家的信息。 温塔拉甚至还看到了好几个比较眼熟的枫丹人。 不过他似乎是第一次对活物下手,另外一本本子上详细的记载了他对美露莘的调查结果。 红色的字迹在保护美露莘的枫丹法律条文上圈了又圈,显然证明了它的主人当初在做出对美露莘们下手的决定之前到底有多纠结。 不过现在看来,弗拉基米尔最终还是没能挡住摩拉的诱惑,之后记载的全都是他构想出来的如何在绑走美露莘之后逃跑的办法了。 温塔拉把这些东西都收好藏进衣服里,没准备把箱子放回到原处,毕竟有了这东西就没必要再对弗拉基米尔客气了,只等她给出信号召来莱欧斯利会合了。 她推门径直往外走,却在门口看见了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回来了!复习周心惊胆战,最后还是感觉不尽如人意,不过我已经努力过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为了感谢宝子们的等待,熬夜赶出来了更新,另外今天抽五个评论的宝子发个红包吧! 第46章 异地恋 换谁一出门就看见个静悄悄靠在门框边一句话也不说的傢伙,都会被吓一跳的,温塔拉自然也不例外,瞳孔骤缩,差点连头髮都炸了。 不过在她看清来人是谁之后立刻松了口气,故作掩饰地咳嗽一声,想要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 偏偏吓到她的人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瞧着她这幅样子颇有兴致地一挑眉:「吓到你了?」 明知故问! 温塔拉懒得回他,只问了句:「刚刚是你把弗拉基米尔他们引走的?」 其实不用他回答,光从莱欧斯利身上熟悉的锈舵酒保的服饰,温塔拉就猜到了,提起这个也只是单纯想转移话题而已。 莱欧斯利打概括看出了她的打算,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吝啬认领自己的功劳,尤其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 黑白「大狗」的眼睛亮晶晶的,一派骄傲的模样。 温塔拉猝不及防地见识到了他这么幼稚的一面,忍不住轻轻笑了声。 她摸了摸莱欧斯利的脑袋,算作奖励,而后才把帐本递到他手上,向他说起了正事。 男人一边听她解释里面的内容,一边翻看里面的记录。 「好东西嘛。」莱欧斯利毫不吝啬地称赞,「看来我们俩都收穫颇丰。」 温塔拉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什么?」 莱欧斯利唇角上扬:「我找到了失踪的美露莘们。」 为了让这桩走私贸易更不起眼一点,弗拉基米尔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小聪明,没有直接让手下们把美露莘直接带进柔灯港,而是先暂存到了地理位置比较偏的锈舵酒馆。 锈舵收了他一大笔钱,帮忙把美露莘们藏进木箱里,以送酒的名义偷偷分两批运进来。 这本来应该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毕竟谁会怀疑这些装酒的木箱里其实不只有酒呢? 可惜了,他们中的一伙人没忍住在锈舵喝了一杯,正巧撞上了因为温塔拉有了新的任务,所以多了一个去那里打听消息的日程的莱欧斯利。 属于至冬的长相让他上了心,自然也顺藤摸瓜发现了被藏在锈舵附近洞穴里的美露莘们。 只是哪怕是这样,如果弗拉基米尔能狠下心捨弃自己的手下,他们也没办法成功定罪,索性先将计就计按照他原本的安排任凭事态发展。 不过美露莘们已经被妥善安置好了,现在这里有的确实是单纯的酒水。 温塔拉没料到她不在的时候莱欧斯利居然有了这么多的发现,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所以她来这么一遭,还特地装了场乖乖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这到底是谁的错,莱欧斯利就开口道:「该走了,是时候该去看一场好戏了。弗拉基米尔走之后,我就给那维莱特派来的特巡队打了信号,他们应该已经动手了。」 第67页 温塔拉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一起往宴会厅走去。 果不其然,那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弗拉基米尔僱佣的镀金旅团实力自然不容小觑,特巡队废了一番功夫才把他们全部拿下。 弗拉基米尔此刻已经因为刚刚想要逃跑的行为被人一前一后地围住了,只能色厉内荏地瞪着夏洛蕾:「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枫丹的法律难道就是这样随意逮捕老实本分的商人的吗?我们至冬人可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眼见他想要把事情牵扯到外交问题上,莱欧斯利上前一步接过话茬:「老实本分的商人?弗拉基米尔先生,您说话可要摸着自己的良心呀。」 弗拉基米尔认出他是刚刚那个来房间叫他的年轻人,立刻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时间给他细想,只能咬牙坚持道:「良心?我的良心可比你们锈舵的老闆多多了!」 「嗯……我承认,锈舵的老闆确实也没什么良心,不过如果您也不遑多让啊。」莱欧斯利发出一声嗤笑,「嘴硬的话还是留到审判庭上再说吧,不过别担心,梅洛彼得堡不会放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很期待能够在那里见到你们。」 弗拉基米尔的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是终于意识到他是谁了。 没给他再狡辩的机会,夏沃蕾直接吩咐队员把在场的所有涉案人员带下去看守好。 阿什帕尔是唯一一个现在还安然无恙站在一旁看戏的人,不知情和后续将功补过的行为足以让他从这场案件里脱身。 无视了同僚恶毒的眼神,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伸了个懒腰走到了温塔拉身边,勾着她的肩膀瞥了眼莱欧斯利:「哟,气势还挺足。」 莱欧斯利还没回话,温塔拉就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阿什帕尔早就习惯了她的性子,也不在意,反倒继续凑过去问她打算时候回去:「反正这单已经吹了,等到做完人证,我应该就直接回须弥了,要不要跟我一起?」 莱欧斯利顿时有了危机感,还没等温塔拉说什么,就直接插进二人中间:「虽然现在这么说不太合适,不过您毕竟背叛了僱主,消息传开的话恐怕很难接到下一份任务了。而温塔拉在梅洛彼得堡有一份稳定且高薪的工作,或许留下来才是更好的选择。」 言下之意,他担心阿什帕尔养不起女儿。 话糙理不糙,这话虽然听着不大舒服,却挺实诚。 阿什帕尔这些年虽然攒了不少钱,但坐吃山空完全不符合沙漠子民的人生价值观,他早就开始发愁之后该找什么路子赚钱了。 违法犯罪的自然不行,那么唯一一条路似乎就是去参与三十人团,到须弥城给小吉祥草王打工了。 阿什帕尔可不想干这事,眼下听到莱欧斯利的话不免心动,扭头看向温塔拉,向她求证。 后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平心而论,梅洛彼得堡开的工资确实是高,甚至是普通的沫芒宫公务人员的两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环境毕竟是监狱的心理补贴。 她把情况和阿什帕尔说了清楚,惹得男人将信将疑地看向莱欧斯利。 他有理由怀疑,这傢伙根本就是为了泡她女儿才开出了这么优渥的条件。 虽然嘴上已经不提了,但阿什帕尔早就把初见面时看到的记在了心里,给莱欧斯利打上了带坏他宝贝女儿的标籤。 他的心理活动都写在了眼睛里,莱欧斯利几乎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男人无奈地摊手:「原来我在你们眼里的形象是这样的吗?放心,这确实是沫芒宫记载在案的薪金水准。更何况身为公爵,我可是相当公正的一个人。」 温塔拉压着眉毛,把质疑写在了脸上。 「真是过分啊,温塔拉——」莱欧斯利拖长了声音抱怨,下一秒却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从我的小金库里取出一部分让你的工资再翻一番。」 明目张胆的诱惑!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诱惑!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温塔拉表情依旧冷淡,被诱惑到了的反而是阿什帕尔。 他几乎已经能听见摩拉相碰的清脆声响了,两眼放光,却还是故作矜持地咳嗽一声,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拍拍温塔拉的肩膀:「既然这样的话,温塔拉你就留在这儿好好干吧,公爵是个好人!」 莱欧斯利应景地站在他身边,愣是把这番「父亲的教导」扭曲成了推销员的安利gg。 温塔拉无语抱胸,半晌才回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去。」 虽说她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来枫丹看看童年玩伴现在到底过的怎么样了,甚至没准备待多长时间,也就没和阿什帕尔提过,不过现在她已经改变主意了。 「异地恋什么的,可比办公室恋情讨厌多了。」 这一句话算是变相地在自己的养父面前给莱欧斯利一个身份了,甚至还贴心地给阿什帕尔打了她未来可能会继续留在枫丹的预防针。 莱欧斯利很喜欢她的这个答案,眸子里的爱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让阿什帕尔直摇头。 他现在觉得绝对不可能是这小子带坏温塔拉了,这明显已经被吃的死死的了呀,温塔拉不坑他都已经是最好的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温塔拉就毫不客气地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工资是一分不能少的。」 第68页 梅洛彼得堡的货物流通用的是特许券,常年待在那里的莱欧斯利自然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手头上攒着大把的摩拉花不出去,自然不会吝啬给温塔拉花钱,甚至还大方地给了一旁看戏的阿什帕尔一笔。 于是乎,在解决完剩下的事回了枫丹廷之后,某人当晚就泡在了酒馆里。 而另一边公爵的别墅内,温塔拉伸了个懒腰,找出自己的睡衣准备去洗个澡,只是路过客厅时恰巧撞见了刚写好文书报告的莱欧斯利。 灰紫色的眼眸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男人言笑晏晏,明知故问道:「准备去洗澡?」 他一笑,温塔拉就猜出他大概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了,只是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她只能想出一种可能—— 「怎么?公爵要和我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我知道这个更新时间很阴间啦,不过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写了,现在更新的速度超级慢,直到现在才写出来,只好现在发了_(:3」∠)_ 第47章 莱欧篇终章 莱欧斯利还真做出了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 眼见温塔拉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他才噗嗤一笑调侃道:「当然是玩笑。我只是觉得如果就这么把这身衣服换了的话,有点可惜,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身打扮。」 他对探究自己的过去总是很执着,而温塔拉早就选择了听之任之。 从阿什帕尔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有些事情始终是躲不过去的,眼下莱欧斯利既然问起来了,她倒是不介意回答。 温塔拉低头看了眼:「这已经是旧衣服了。当初在须弥的时候,阿什帕尔偶尔会带我一起出门,为了方便就给我专门准备了一套。」 不过她不怎么喜欢这件衣服。 为了抵御炎热的天气,沙漠人的服饰是能省多少布料就省多少,就像她身上这件一样,几乎将整个腹部和腿都露了出来,是和枫丹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毕竟是枫丹人,虽然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到了须弥,她的审美和习惯还是已经固定了,哪怕在和阿什帕尔出门的时候这样的衣服确实很方便行动,她还是不喜欢。 现在也一样,温塔拉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莱欧斯利立刻看出了她的心思,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打算,放她去洗澡。 不过阿什帕尔可就没那么好运了,等他从酒馆喝得晕晕乎乎的回来的时候,莱欧斯利直接把人堵了。 来势汹汹的样子让阿什帕尔顿觉不妙,偏偏自己现在喝醉了完全没办法逃走,只能恶狠狠地问他这是打算干什么。 莱欧斯利勾起唇角,姿势像极了在身后藏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背在身后的手就缓缓抽出。 阿什帕尔紧张得冷汗都出来了,结果下一秒就看见他掏出来的东西不是什么匕首之类的兇器,而是一瓶看起来就很贵重的酒。 阿什帕尔:啊? * 「你早说是想问我温塔拉的事嘛!搞得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我哪里招你惹你了搞得你打算对我下手!」 阿什帕尔一口气灌了大半瓶,一边喝还一边不满地拍着莱欧斯利的肩膀。 「怎么会呢,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尊敬您的,毕竟您可是温塔拉最敬重的父亲。您一定很了解她吧?」 在未来的老丈人面前,饶是莱欧斯利也得安安分分地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就连说话都捡着好听的来。 毕竟今晚这机会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他必须得骗到点有用的消息才行。 莱欧斯利甚至都已经决定好如果阿什帕尔不愿意说的话,他该怎么用自己酒柜里收藏的那些酒来软磨硬泡了,结果没等他用上这招,阿什帕尔就笑了起来。 「得了得了,马屁就别拍了。看在这瓶酒的份上,我当然会知无不言,说吧,你这是想知道温塔拉的什么事?」 他的语气和缓,并不排斥他来打听消息这件事。 莱欧斯利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态度怔了怔,他还以为阿什帕尔不会愿意自己背着温塔拉打听她的私事的。 后者其实想得很开,或者说对自家闺女相当有信心。 阿什帕尔瞄了他一眼:「现在这个时间点,按理来说早就该睡觉了,不过你相不相信,你回去之后看到的绝对是个睁着眼的温塔拉?」 言下之意,他以为自己悄悄做的,其实都瞒不过温塔拉的眼睛,只是她默认了而已。 阿什帕尔自然不会忤逆女儿的意思:「而且说实在的,我一向很不放心她,也早就想找个机会和你聊聊了。」 莱欧斯利有些惊讶,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父女俩里更让不放心的都像是阿什帕尔。 「喂!」阿什帕尔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这句话,嘴角一抽却莫名觉得反驳不能,只能嘴硬道:「这不是一件事……」 莱欧斯利自觉给他留点面子,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 阿什帕尔接着解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温塔拉她的性格……有一点点特别。」 「特别?」莱欧斯利若有所思。 确实很特别。 由于两人分别的时间过长,温塔拉小时候和长大后的性格差异对于莱欧斯利来说明显极了,尤其是那份冷漠。 对于温塔拉而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办法让她提起劲来,唯有面对他才会生动起来。 第69页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惹得阿什帕尔嘆了口气:「果然你也察觉到了。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我最在意的是她面对人的态度。温塔拉好像从自己的亲生父母那里学到了不好的习惯,她——从来不把人当人看。」 「温塔拉的亲生父母?」 「她的亲生父母你也很熟悉。」阿什帕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德拉斯科夫妇,名为慈善家的人贩子。温塔拉从出生开始就比一般人更加情感淡薄一些,在他们的教育下更是变得极端了。比起人,在她眼里或许就算是一条小狗都比他们更有和自己平等对话的资格。」 莱欧斯利甚至没时间去贊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听到温塔拉的身世时,眸子就勐地缩紧:「您是说德拉斯科夫妇是温塔拉的亲生父母?」 「很难想像吗?」阿什帕尔摸着下巴琢磨,「我记得他们长得很像吧?温塔拉的绿眼睛就是遗传德拉斯科夫人的。」 曾经的一些细微线索好像就此连贯起来了。 如果温塔拉是德拉斯科夫妇的亲生女儿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对她这么好了,也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温塔拉会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过去。 他们之间隔的不是分别的这十年,而是身份。 温塔拉,是拐卖他的罪魁祸首的女儿;莱欧斯利,是杀死她父母的人。 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阿什帕尔适时开口:「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些,德拉斯科夫妇的教育成功到温塔拉甚至连他们都不放在心上。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这对父母,哪怕抛开这一点不谈德拉斯科夫妇对她确实很好。」 「我听说他们最开始还担心自己做这一行会危及子女,特意把温塔拉交给了乡下乡下的祖母教养,在外也不承认她的身份,只说是养女。」 「到最后德拉斯科夫妇的生意出现了一点问题,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决定提前把温塔拉送走。然后,他们选中了我。」 「我是他们的旧识,还是一位居无定所的镀金旅团成员,根本不需要担心有人能够找到她。于是他们给了我很大一笔钱,让我照顾好他们的女儿。」 「虽然一开始嫌弃这个小姑娘有点麻烦,不过相处的时间久了之后我也开始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了。」 「我试着掰正过她的思想,但这么多年的结果也只是成功让她学会把身边的人当做空气而已。不过至少,在意识到别人的善意时,她并不介意做出回应,哪怕只有一点。」 一口气说完了这么一大串话,阿什帕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端着酒瓶子把剩下的半瓶酒都喝完了。 润完嗓子之后,他摸着下巴一边打量眼前的莱欧斯利,一边继续道:「所以我很奇怪你们究竟是怎么成为恋人的。难道童年的影响力真的有那么大?每次我问到她的过去的时候,除了那只名叫休塔的狗,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你了。」 作为唯一能让她记住的人,莱欧斯利堪称是温塔拉的白月光了。 阿什帕尔自认为想清楚了,点点头接着解释道:「所以你不用太在意,真的。温塔拉不愿意亲口告诉你过去的原因只是她用常理想了想,觉得你会介意她身上留着德拉斯科的血而已。她做不到亲口和你说出这件事,但是她觉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看,她都不同意了你来找我问吗?」 莱欧斯利抿紧唇,表情怔然。 阿什帕尔笑了起来,只是眸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至于你,你会介意吗?」 「不会!」莱欧斯利斩钉截铁道。 出身并不代表什么,温塔拉并不需要为德拉斯科夫妇的所作所为偿债。 「你看,这不就对了嘛!」阿什帕尔的笑真情实意了些。 他拍了拍莱欧斯里的肩膀,道:「不过这话只跟我说可没有用,你必须要跟她说才行。」 莱欧斯利当然也明白。 他站了起来,郑重地同阿什帕尔道谢:「谢谢您能告诉我这些。」 「你以为我今晚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么多,还不是想搞清楚你的想法。幸好你小子和我想的一样豁达,要不然的话我只能用自己的刀帮你想明白了。」阿什帕尔语气纯良,却怎么也挡不住话里的杀气。 他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温塔拉会在这段感情里受伤,不过现在看来,她的眼光不错。 阿什帕尔鼓舞道:「去吧,温塔拉还在等你呢。」 * 莱欧斯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走的时候已经是睡觉的点了,当时背对着他躺下的温塔拉闭着眼睛、唿吸平缓,一副完全睡熟了的样子。 现在也是一样。 他有些怀疑阿什帕尔说的温塔拉还在等他到底是不是对的了,直到他躺下后听见了身边人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温塔拉在紧张。 是因为不知道他最后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吗?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几缕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照在她的脸上,让莱欧斯利得以看清她几乎全然不变的神色,像是把所有的忐忑不安都藏进了胸膛,不露出半点破绽。 莱欧斯利很难想像温塔拉究竟是怎样做出陪着他的决定的,又或许她从来没有决定好,是他最开始不顾推阻留下他的。 想起两人在一起之前的事,莱欧斯利颇有些忍俊不禁。 第70页 他翻了个身,把温塔拉抱进怀里,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没有人回答。 但那阵阵如擂鼓的心跳平缓下来,温塔拉慢慢握紧了他的手。 而后,十指相交。 作者有话要说: 莱欧篇正文结束,撒花~ 接下来应该还有一个番外,我们可怜的旅行者照例出场,被迫接受狗粮的洗礼 另外,下一篇温迪篇敬请期待! 第48章 番外·旅人 枫丹的升降梯总是喜欢设计的格外的长,又或许是因为从欧庇克莱歌剧院通往梅洛彼得堡的路确实很远,总之,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派蒙有些耐不住这样四周只有齿轮运作的咔咔声的安静,瞄了眼不远处的玛德琳之后悄悄趴在了旅行者的肩头,小声地说着话:「空,你说梅洛彼得堡的公爵是不是很可怕啊?」 毕竟是管理一所监狱的人,不会在行事作风上也像犯人一样吧? 空想了想,否认道:「应该不会。」 虽然外界对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公爵」褒贬不一,但毫无疑问的是,所有人都承认梅洛彼得堡能有现在的样子都是他的功劳,比起前任管理者来说,他实在是位了不起的先生。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刻意为难几个小犯人。 「而且那维莱特也说了,他和公爵有私交,虽然这次的调查是保密行动,但是公爵应该能察觉出来我们是他派来的。」他安慰道。 派蒙还是惴惴不安的样子。 不过想到在哪维莱特和空商量正事时,暂时照料她的克洛伊提到回去之后就请她吃全枫丹最好吃的小蛋糕的事,她就又忍不住期待起来。 嘿嘿,希望能早点解决这里的事早点回去吃蛋糕! 派蒙晃着自己的脚丫,满脑子只剩下小蛋糕了。 就在这时,齿轮的咔哒声停滞了,升降梯的大门打开,昭示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跟我来吧。」玛德琳招唿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去找监狱的登记人员。 空和派蒙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又花了一段时间穿过狭长的管道之后,才终于看见了人影。 黑髮的少女安静地坐在桌边,绿眸无神地盯着前方,指尖无聊地带动细长的笔桿旋转,一派百无聊赖的模样。 玛德琳显然和她是旧识了,见到她有些意外:「温塔拉,今天怎么是你负责登记名单?玛蕾蒂小姐呢?」 玛蕾蒂是梅洛彼得堡的接待员,专门负责接应新来的犯人,不过现在本来应该是她坐着的位置变成了别人。 被叫做「温塔拉」的少女终于停下了转笔的行为,站了起来,嗓音清清冷冷的:「她正巧有事,让我在这里看护一下。」 话正说着呢,玛蕾蒂就从拐角处走了过来,瞧见玛德琳就主动迎了上来:「啊,是你啊,今天怎么让你下来跑了一趟?」 「那维莱特大人点名让我护送这两位犯人的,可能交给别人不放心吧。」玛德琳笑笑。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玛蕾蒂才将视线转向了空和派蒙:「让我瞧瞧,你们的罪名是什么——「未经神明允许,吃掉了至冬使节精心为神明大人准备的蛋糕,致使枫丹政治核心陷入短时间静默」?」 她忍不住看了看面前一脸纯良的两人,又再次低头看了看这行字,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才艰难道:「……你们可真是干大事的人。」 「谢谢夸奖。」空挠头尬笑。 例行公事地办好手续,拍完他们的画片之后,玛蕾蒂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正准备走了的温塔拉道:「待会儿有什么事吗?」 温塔拉不解地摇头:「没,公爵今天没给我布置什么任务。」 「既然这样的话,就麻烦你帮忙领着他们在梅洛彼得堡逛一圈,介绍一下吧。」玛蕾蒂笑盈盈的。 温塔拉短暂的想了想,索性应了下来。 她扭头看向空和派蒙:「请跟我来,接下来会由我来替你们介绍梅洛彼得堡的基础设施和生活守则。我是温塔拉,公爵的助理。」 「明明听上去不是个闲职,看上去却真的很闲呢。」派蒙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 不过在说完之后她很快就意识到在人家的地盘上说这个不好,连忙捂着自己的嘴:「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温塔拉神色未变,淡定地摇了摇头。 玛蕾蒂主动替她解释,语带调侃:「那是因为前段时间温塔拉和公爵一起去押送犯人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伤,公爵捨不得她带伤上班才会这么安排的。」 空总觉得这个用词似乎有点别有深意,但还没来得及细想,温塔拉就已经离开了,只能加快脚步跟上。 一路上温塔拉尽职尽责地向他介绍了沿途的设施以及梅洛彼得堡的基本情况,例如特许券的用途之类的。 她的嗓音真的很适合干这种事,至少空很快就沉浸到她的讲解当中了,直到耳畔突然响起了阵阵整齐的脚步声,才让他从这种氛围里惊醒。 他注意到温塔拉的眉心微蹙,似乎很奇怪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警备机关—— 是的,警备机关。 刚刚那阵脚步声就是来源于他们面前的大批警备机关,它们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堵在了这个地方。 第71页 空总觉得有点不妙。 不会刚入狱,他们的目的就被人发现了吧? 他和派蒙对视一眼,已经悄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7459号、7560号犯人,欢迎。别那么紧张,这些警备机关不是来做你的对手的,他们正肩负着仪仗队的职责。」 随着男人的话语落下,警备机关应声分开,为这所监狱的主人让出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 「我听说你们是那维莱特的朋友,才让这些傢伙来这里列队等候。」男人笑笑。 别样的出场让空立刻意识到了他的身份,伸手捂住派蒙想要追问的嘴,谨慎道:「公爵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莱欧斯利没回他的话,而是在注意到为他们领路的是位「熟人」之后微微挑起了眉:「温塔拉,你也在呀,果然你还是没办法做到乖乖在办公室里养伤。」 温塔拉瞥了他一眼:「公爵,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是是,上班时间——」莱欧斯利无奈地耸肩,「既然这样的话,干脆对你来个业绩考核怎么样?」 温塔拉不解。 莱欧斯利扭头对状况外的两人问道:「旅行者和派蒙,对吧?温塔拉负责接待你们,刚刚的过程你们还满意吗?」 空属实是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回话:「是的,公爵,温塔拉的接待工作十分完美。」 莱欧斯利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优秀的员工当然要给予褒奖才行。既然温塔拉的接待工作如此完美的话,就奖励你在公爵办公室里带薪休假半天如何?」 温塔拉的回答是一个无语的眼神。 莱欧斯利揉揉她的脑袋:「你也不想因为伤养的太慢,导致每天回去的时候都没办法和休塔一起玩飞盘吧?」 温塔拉无言以对,毕竟她是真的很想陪小狗休塔。 不过哪有事情干了一半突然就跑路的,她坚持道:「休息可以,但是要等我先带他们熟悉完这里的环境再说。」 莱欧斯利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那么接下来的路程我也——」 「不用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空就急匆匆地打断了:「我觉得经过刚刚的讲解我们已经弄明白梅洛彼得堡的情况了,温塔拉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不用麻烦你和公爵了!」 开玩笑!经过刚刚这一遭他可算是明白自己之前到底觉得哪里怪了。 「捨不得」「捨不得」,再加上莱欧斯利他们的对话,这不摆明了说这两人是一对吗? 可恶啊!刚从沫芒宫那里的小情侣手上逃出来,他死都不要再又入虎口,天天看别人秀恩爱了! 「请止步于此吧公爵!」他真的很担心要是经过接下来的一遭他就和这两人熟识,最后成了朋友。 作为一个寡了不知多少年的单身狗,他真不需要再来一对小情侣好友了!他真的、真的已经认识很多很多了! 反抗的态度来得激烈,莱欧斯利觉得有些莫名,不过这个提议也算是遂了他的愿,他没怎么纠结就应允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向其他犯人求助,帮助新人对他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们会很乐意帮忙的。」 最后,他也只是这么叮嘱了一句,就带着温塔拉走了。 空松了口气,也顺势松开了自己一直捂着派蒙嘴的手。 身材小小的派蒙明明看上去像个小孩似的,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心酸和看透世事的沧桑。 她咬牙切齿道:「提瓦特,还真是遍地小情侣呢——」 想起以往总是被迫吃狗粮的日子,两人都在心里默默做下了决定,之后在梅洛彼得堡绝对要避着两人走! 绝对!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可怜的旅行者是逃不过小情侣们的迫害滴! 第49章 家庭教师 是初雪。 蒙德城内很少会下雪,难得的景象让塞西莉亚放下了手中的琴转而望向窗外。 今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被塞满了各式各样课程的日程表还贴在墙上,光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气闷。 不过塞西莉亚已经习惯了,窗外值得惊喜的雪景也足以缓解这份郁闷,让她得以沉溺于眼下的静谧。 可惜,这样的闲暇没能持续太久。 房门被敲响了。 时间卡的刚刚好,正如时刻表上安排的一样。 塞西莉亚重新把琴抱在怀里,做好了迎接自己新的家庭教师的准备,才开口说了声:「请进。」 房门应声打开,劳伦德家的老管家带着一个黑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塞西莉亚小姐,这位是老爷为您请来的新声乐老师。」管家沉声介绍。 「您好。」塞西莉亚从桌子后站起来走到前面,谦逊地提裙行礼:「我是塞西莉亚·劳伦斯,向您致以问候。」 被礼节煳了一脸的年轻人似乎并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侷促地笑了笑:「你好,我是温迪。」 他伸出手,想要同她握手。 这是平民间的礼仪——或者都不该用礼仪这个词来形容,只是单纯的初次见面时打招唿的方式而已。 管家的眉头皱起,本就严肃的脸这下更是拉的老长:「温迪先生,请您注意,您面对的是我们劳伦斯家族的小姐,而不是您那些朋友。」 第72页 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强调两者之间的差距,相信如果不是碍于自身教养,他用的绝对不会是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温迪尴尬地挠头。 虽然看他不爽,但毕竟是劳伦斯老爷指定的人,管家没好再说什么,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就先退下了。 只是关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虽然塞西莉亚听不清他说的话,但光是想想就能猜到老头子肯定是在埋怨父亲怎么会找一个这样的人。 其实她也不太理解。 毕竟劳伦斯家族对待平民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说是鄙夷,父亲会选择一个从未听过的平民来担任自己的家庭教师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份意外表现出来,维持着贵族小姐应有的温婉笑意,主动给面前尚还有些侷促的人递了个台阶:「抱歉,温迪老师,管家他就是有些时候太古板了。」 温迪嘿嘿一笑:「没关系没关系,倒是能理解,毕竟在答应接下这份委託工作的时候我就打听过劳伦斯家的情况了。」 「打听?」塞西莉亚歪了歪脑袋,浅蓝的髮丝因为这个动作从耳边垂落到了胸前,「温迪老师不是蒙德人吗?」 塞西莉亚并不想这么形容自己的家族,但事实上,劳伦斯家族可是蒙德最大的贵族,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蒙德城内一手遮天的存在了,很难想像居然会有人对此一无所知。 除非他并不是蒙德人。 温迪思忖道:「嗯……我是货真价实的蒙德人倒没错,不过算起来的话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近期才回来,不了解情况也很正常嘛。」 塞西莉亚瞭然地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回头看了眼窗外的雪:「离开呀……其实有时候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不像她以往的家庭教师那样,这位名为温迪的年轻人并不介意在课堂上出现这种和教学无关紧要的对话。 他贊同道:「外面的世界相当美丽,值得所有人都亲自去看看哦!」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无论是温迪的平民身份还是曾经在别的地方待过的经歷,都让塞西莉亚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她托腮追问:「温迪老师去过哪些地方呢?」 温迪摸着下巴思考:「富硕的璃月、淳朴的稻妻、严寒的至冬……算了算,似乎没有我没游歷过的地方呢。」 塞西莉亚眼睛一亮,连声音都高了几分,满是惊喜与钦佩:「温迪老师居然去过那么多地方吗!」 下一秒,她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轻咳一声:「抱歉,温迪先生。」 「嗯?为什么要道歉?我很喜欢你刚刚的样子哦~」温迪眉眼弯弯,翠绿色的眸子友善地注视着她,「无论是谁都会有感兴趣的东西,在聊到那些的时候有这种表现不是很正常吗?反倒是你之前的样子,比起一个人我觉得更像是个——」被摆放在橱窗里,装饰的毫无破绽的洋娃娃。 后面的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门又突然被敲响了。 温迪困惑地看向塞西莉亚,而后者也是一副迷茫的表情,显然是想不到在日程表里安排的声乐课时间里,究竟会是谁突然来访。 久久等不到主人的回答,屋外的人索性自己开了门,露出管家犹带怒气的脸。 他手上端着红茶,语气生硬:「温迪先生,请不要在教学时间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塞西莉亚小姐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显然,他并不是刚刚才出现,而是已经在屋外听了有一会儿,相当不满意温迪现在都还没开始的教学进度。 塞西莉亚无助地张了张嘴,想要替温迪辩解,但管家像是早就看出了她的想法,赶在她开口之前严肃道:「塞西莉亚小姐,您不用多说什么了,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给劳伦斯老爷,关于这位新声乐老师是去还是留,老爷自然会定夺!」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塞西莉亚低下了头,「是,我知道了。」 「哎呀,这就是您对劳伦斯家的女儿,您口中尊贵无比的塞西莉亚小姐说话的态度吗?您的修养还真是让我嘆为观止呢。」 少年的嗓音温软清澈,说出的话却带着刺人的嘲意,惹得原本还在仗着劳伦斯老爷的势训斥塞西莉亚的管家动作一僵。 「你——!」他面色铁青,却被温蒂的说辞震慑,一时之间找不到辩驳的话,只能指着后者的鼻子你个不停。 温迪笑眯着眼,动作上却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拍开:「恕我直言,管家先生,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不要在这里逗留耽误了我为塞西莉亚小姐讲课的宝贵时间。」 「您刚才做的可不像是在上——」 「就是在上课!」温迪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又悄悄扭头对着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示意她把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自己。 他义正言辞道:「优秀的音乐应该和创作者有情感上的共鸣,想要学好声乐自然要先了解塞西莉亚小姐的喜好,只有将音乐和兴趣相结合,才能演奏出触动人心的美好乐曲。」 「如果您还不明白的话,需要我再讲解一下吗?」 管家气得几乎想要直接动手了,但在视线扫过他腰间挂着的青色神之眼时他还是没敢这么做。 毕竟,无论是占理还是战力,他都比不过眼前的年轻人。 第73页 最后,他只能冷哼一声,把放着红茶的盘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怒气沖沖地走了。 温迪也哼了声,只不过这声哼里满是胜者的骄傲与满意。 他扭头,正巧撞上了塞西莉亚那双亮晶晶的金色眸子,显然是对他刚刚怒怼管家的行径很是崇拜。 不过很快她又失落起来:「抱歉,温迪老师,都怪我问了那个问题,才连累的你被管家,甚至之后还可能被父亲责罚……」 温迪不甚在意地摆手,甚至悠闲地给她倒了杯红茶:「嗐,别担心,至少短期内劳伦斯老爷不会换掉我的。」 暖茶下肚,塞西莉亚稍微安心了些,但也不由得对他自信满满的态度产生了好奇。 她茫然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啊——我可是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 食指抵在唇前,温迪扬唇一笑抛出一个wink,「塞西莉亚小姐,想听我为你唱唱蒙德城之外的风景吗?」 温迪本以为塞西莉亚很快就会像之前提到外面的世界时一样兴奋,但这一回不知道怎么的,少女两颊红红,低着头走神,半晌才嗯了一声。 塞西莉亚把自己的琴递给他。 温迪试着拨了拨琴弦,清亮空灵的琴音让他的眉眼都舒展了几分:「哎呀,不愧是劳伦斯家族,就连一把练手的琴都能有这样美妙的音色。」 指尖翻飞舞动,很快,悠扬的曲调在房间里迴响,伴随着少年轻声的吟唱。 塞西莉亚渐渐忘记了其他,听得入迷了。 眼前的景色好像都变了,变得虚幻,变得轻飘飘的。 她在这一片绚丽的迷濛幻境中看见了很多很多的花。 有诗人帽檐纯白的塞西莉亚,有客栈外艷红的霓裳,有密林中妖冶的毗波耶和平原上摇曳的柔灯铃。 就连她自己也变成了花。 一朵普通的、小小的、不起眼的蒲公英。 诗人的歌声仍在耳畔迴响,化作一缕风,轻轻柔柔的,将她捧在了手心,带着她一同飘向了远方—— * 一曲终了,温迪从重新抬头,却看见面前的少女已不知何时陷入了酣眠。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琴技退步了? 他纳闷地挠挠头,低头看了看琴,不过在余光瞥见墙上那塞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表时瞭然地嘆了口气:「劳伦斯家的贵族教育还真是严苛。」 「看来是已经很久没休息好过了呀——算啦算啦,能让一个困顿的人放松下来好好睡一觉,也算是件大好事啦!」 温迪取下旁边的毛毯为她披上,目光温柔。 「那么,偶尔一次也好,做个好梦吧,塞西莉亚。」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了一下另外一种写法,属于诗人的篇章当然更适合用意象传达隐晦的情感,希望我能写出这样的感觉吧! 值得一提的是,这篇的背景是一千多年前的蒙德,也就是贵族统治的黑暗时期,原神漫画里的时间线。 。不过相关资料比较少,可能会出现很多私设和还没找到明确考据资料的地方,如果出现什么很离谱的错误的话希望大家可以提醒一下。 第50章 自由 「自由!」 「自由!」 有人在吶喊。 四周是战火中的残壁断垣,四周是席捲一切的狂风龙捲,四周是坚强不屈的为反抗高歌者。 自由,自由…… 塞西莉亚捂着胸膛,在心里回应他们的吶喊。 她想要冲出去,跟着他们一起为这场战争献出一份力,但是浅蓝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在她周围筑起高墙。 她说—— 【外面太危险了,你应该留在这里。】 自由,自由…… 塞西莉亚听见自己的内心在吶喊,但是对上女人温柔如水、满是关切的眸子,她就像是被冷水浇灭了的火焰一样偃旗息鼓。 高墙令她窒息,但她生不出反抗的想法,只能沉默地被人带上枯萎的花冠。 【冷冽高洁不惧怒焰,坚韧沉着不被撼动。】 高塔里满是这样的声音。 风渐渐平息了,阳光刺穿头顶厚重的云雾照射下来——新的世纪要来了,但其中不会有她的位置。 她将在高塔里孤独地死去。 * 塞西莉亚睁眼的时候,眼角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一小片枕头。 她没有在意,从那个意味不明的梦里回过神之后就直接起身去洗漱,毕竟今天起晚了,只剩下半个小时她的礼仪老师就要来了。 这是她最拿手的一门课,自小便接受的教育足以让她每时每刻都维持着得体的仪态和文雅的微笑,哪怕严苛如德赛琳夫人,都挑不出她的任何错处。 这甚至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反射。 正如现在,哪怕她一直在走神思考接下来的声乐课,身体依旧顺应着德赛琳夫人的指示,依次完成了各种各样的礼仪测试。 「塞西莉亚小姐,」她满意地叫停道,「您的表现一如既往的好,我会如实把情况上报给劳伦斯老爷的,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感恩您的教导,夫人。」塞西莉亚略一俯身,朝她致谢。 德赛琳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满是对得意弟子的自豪。 塞西莉亚也跟着她一起笑,只是金眸平静无波,像是一潭死水。 第74页 德赛琳夫人没有逗留,很快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因为按照日程表,接下来的课是声乐课,不是她应该在场的时候。 塞西莉亚目送她离去,在原地静静休息了一会儿才从柜子里拿出了琴。 这是她最不拿手的一门课。 在温迪之前的那位声乐老师就是因为对她的教导迟迟没能给出一个让父亲满意的结果才会被辞退的。 她真的很不擅长唱歌,甚至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声音落在曲谱清楚标註出的调上,但父亲认为劳伦斯家的小姐不能有一点缺点,坚持要她继续学习。 塞西莉亚曾经很厌恶父亲的固执,但现在又开始庆幸,不然她也不可能会遇上温迪。 吟游诗人吟唱的诗篇让她神往,甚至忍不住想要开口附和。 不过她很担心自己的声音反而会扰乱这么美妙的旋律,所以每一次声乐课上都憋着不开口,哪怕温迪主动邀请也只是摇头。 每到这时,吟游诗人都会宽容地笑笑:「好吧,音乐是由心而生,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吧。」 一开始,塞西莉亚还担心过这样的行为会不会惹得他生气,但吟游诗人从未改变过他的态度,温和地为她弹唱。 塞西莉亚看着手中的琴——温迪每一次都会选择它来伴奏。 她照着记忆里诗人的模样试着拨了拨琴弦,竖琴流出的悦耳声调除了有些生涩外和诗人演奏的并无不同。 塞西莉亚有些惊喜。 她看了看时钟,距离声乐课开始还有一刻钟,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先探头到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经过之后才合上门,重新坐回到竖琴旁。 她弹奏起诗人最常弹的那首曲子,清了清嗓,慢慢吐出几个音符。 似乎没有唱错? 塞西莉亚不太清楚,因为琴声几乎把她细若蚊吟的歌声都盖过去了,却误打误撞让她生出一种自己唱的没错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这感觉到底是真是假,但她还是安心了不少,接下来开口时也更有自信了。 歌声渐渐放开,她闭上眼,将胸腔中的情绪宣发,直到许久之后,她才睁眼,却蓦地直直对上面前那个靠窗的身影和他翠绿的双眸。 「哎呀,唱的不错嘛——」温迪笑弯着眉眼,站直身子朝她走来。 塞西莉亚像炸毛的猫,整个人都应激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身后依旧关的严实的门。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塞西莉亚刻意锁了门,就是为了在有人来的时候能够及时听到声响,打住自己现在的尝试,但是没想到还是没能挡住,甚至听见的还是她最不希望的那个! 「温迪老师,您应该敲门再进来……」 如果不进来的话,以劳伦斯家族精心修建的建筑质量,那扇门完全可以拦住她的声音不被任何人听去。 塞西莉亚甚至连脖颈都红了一片,整个人像是熟透了。 温迪很担心,自己这时候要是再调侃两句的话,她能直接羞晕过去,只好道:「上课时间到了,但是我已经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了,你都一直没回我。担心自己的学生出事,我只好从窗户翻进来了。」 他能从窗户翻进来这一点,塞西莉亚反倒不是很惊讶,毕竟他可是神之眼的拥有者,甚至还是风神眷顾的那个属性,自然有很多办法可以上来,但是—— 「但是您这样,也太失礼了!」无论是偷听还是翻窗! 塞西莉亚的手紧紧攥着裙子,几乎将华美的布料抓出一道难看的褶皱。 温迪嘿嘿一笑:「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再翻出去,从正门重新走一遍,你就当刚刚没看到我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啊!塞西莉亚心里的小人几欲垂泪。 「嗯……那就弹一首我新作的歌作为赔罪怎么样?」温迪拨弄着琴弦,「来和我一起唱吧,塞西莉亚。」 他目光灼灼,几乎让塞西莉亚忍不住后退一步。 「抱歉,直到现在我都没能找到曲谱上的调——我不行的,温迪老师,您还是自己来吧……」她连声拒绝。 只是这一次,诗人没有同意她的请求。 「这有什么关系嘛,音乐是始于心灵的。」他重复着自己一向的观点,「既然没办法按照谱子来唱歌的话,干脆把谱子丢掉不就可以了?这不是我们蒙德人一直追求的自由吗?」 塞西莉亚怔怔地看着他。 「你觉得怎么样?」 他朝她伸出了手。 【自由,自由……】 梦里的声音传进了现实,驱动塞西莉亚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被他拉着一起坐上了窗台。 这实在是一个唐突的举动,至少如果德赛琳夫人看到了的话一定会严厉地呵斥她,让她赶紧下来。 但是现在,塞西莉亚不想顾虑那么多了。 诗人抬了抬手,窗外有风被他唿唤而来,吹起她的裙摆和髮丝。 塞西莉亚随着琴音轻轻哼唱,尽管还有些放不开,但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哪怕她偶尔会跟不上诗人的曲调,但在温迪鼓励的目光下,她依旧坚定地唱着。 直到分针划过整点,这堂声乐课进入了尾声。 塞西莉亚虽然有些不舍,但只能同他道别:「下周见,温迪老师。」 第75页 温迪拉着她从窗台上下来,见她情绪低落,想了想提议道:「不如下周的声乐课我带你去外面上吧?」 他能看出塞西莉亚对外面的渴望,出去一趟既可以透透气,说不定还可以激发灵感,让他的教学成果更进一步。 说起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劳伦斯老爷当初聘请他的时候就说过三个月之后会来考核塞西莉亚的声乐水平,如果不合格的话会直接辞退他。 温迪可不想发生这种事,毕竟劳伦斯家族给出的酬劳丰厚,都够他去酒馆喝好几杯了。 更何况,他来这里还有别的目的呢…… 温迪注视着眼前少女裙子上象徵劳伦斯家族的花纹,翠绿的眸子闪烁着,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然而就在他都已经想好下周该去哪里的时候,塞西莉亚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诶?」他瞪大了眼。 「父亲对我的管教很严苛,几乎不允许我出门,难得应允了也会让很多家僕跟着。」 塞西莉亚不想要这样的外出。 她宁可一直待在这间小屋子里,都不希望在外面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得了命令的家僕的,或是被这架势震慑到的路人的。 在外面,她只会感觉到更深的束缚,像是脖颈被人套上了厚重的枷锁,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是塞西莉亚又做不到去责怪他。 因为管家曾经告诉她父亲对她的每次出门都这么严阵以待,只是因为她小时候被觊觎劳伦斯家族财富的强盗盯上过,要不是有路过的莱艮芬徳家的人出手相助,她差点就死掉了。 「既然这样的话,偷偷出去怎么样?」温迪毫不气馁,重新提议,「而且还有我在呢,我可是很厉害的,保证能把你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腰间的神之眼闪烁了一下,就像是在附和他的话。 塞西莉亚还在犹豫。 她从来没有做过那么出格的事,从来没有违背过父亲的命令。 「塞西莉亚,最近的蒙德城可是很热闹的。羽球节就快要来了,有很多别的地方的游客过来看呢!你不是一直很想去那些地方看看吗?」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温迪很清楚她的软肋,说出来的都是让她心动的。 眼见少女的表情越来越动摇,他发出了最后的灵魂三连击——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温迪宝贝,你一句可以吗可以吗,当初直接让我痛失全部双倍,怒喝一个月西北风qwq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男孩呀! 第51章 风月 塞西莉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屋子角落的那个钟錶了,到后来她甚至直接换上了外出的行装,披上足以遮住劳伦斯家明亮发色的斗篷,在床沿静静等着。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一点点,然而越是临近越是紧张。 塞西莉亚捂着胸膛,听里面越来越快的心跳。 直到时针划过十二点,她的窗棂被人敲响了。 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拉开了窗帘。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少年诗人明亮的眼眸。 外面的天气似乎很冷,他的鼻尖和指尖都有些泛红,但再看见她时脸上展露出来的笑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温暖。 「……」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句什么,但是隔着玻璃,塞西莉亚听不真切。 外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羞赧地挠挠头。 他离得近了些,唿吸时的热气落在玻璃上,立刻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雾。 塞西莉亚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伸手在白雾上滑动,指尖落下时抹出一条清晰的痕迹,最后连成了一句简单的话—— 【晚上好。】 他说。 「晚上好。」哪怕知道外面的人听不见,塞西莉亚还是轻声回復了一句,在他写的字后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温迪眉眼弯弯,敲了敲窗户,示意她该给自己开窗了。 塞西莉亚这才惊觉,匆忙为他开了窗,只是温迪却没有顺势进来,而是直接在外面对她伸出了手。 「起风了——」 诗人的髮丝在风场中飞扬,有青色的羽毛自他身边落下,围绕着盘旋。 塞西莉亚看不见这些羽毛。 只有神之眼的持有者才能捕捉到元素力的存在,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撼到了。 倘若自由也有代行者的话,那应该就是她眼前的人的模样吧—— 「回神哦,塞西莉亚,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温迪沖她眨眨眼。 塞西莉亚的目光由此落在了他的脸上,手上…… 或许是因为常年练习乐器,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摸上去的手感并不那么舒适,但,很安心。 塞西莉亚握紧了他的手,闭上眼鼓起勇气踩了出去。 「小心。」温迪扶住了她的腰,但也只是虚虚碰了碰,在她踩实之前帮衬了一下而已。 等到塞西莉亚适应了这样的感觉,连带着攥紧衣角的手都松了松,他才轻笑一声:「不用害怕,风会保护你。风神会护佑每一个蒙德的子民。」 他说的没错,塞西莉亚能感觉到脚尖向前试探时触碰到的那股力量,像是被人托起,即使在放下的时候按照惯性有些下坠但那个力量一直在。 第76页 「睁开眼看看吧。」 塞西莉亚依言睁眼,看见脚下明明空无一物,却泛着浅浅涟漪的奇妙场景。 她在温迪的搀扶下,一步、两步,慢慢地向前走着,脚下的触感软绵绵的,就像史莱姆一样,轻微地晃动着。 斗篷在行走间露出里面的裙摆,沐浴在风中摇曳,像是上面的花朵图案都受到了风的照拂。 「喜欢吗?」少年诗人轻声问着。 塞西莉亚低头看去。 朦胧的月光下,平时巍峨肃穆的劳伦斯家宅像是被笼上了一层薄雾,虚幻到甚至让她生出那里好像并不那么冰冷了的错觉,反倒透露着父辈的慈爱。 她看得出神了。 「很美,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塞西莉亚垂着眸子,而后对着温迪笑了笑摇摇头,「谢谢你,温迪老师。」 她很喜欢今天的月亮,很喜欢今天的风,这些都很温柔。 他也很温柔。 * 落地点是蒙德一位幸运儿的屋顶。 塞西莉亚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在温迪的帮助下从上面跳了下来。 只是明明是羽球节的前夕,今晚的气氛却很怪异,完全不像是塞西莉亚小时候见到过的热闹模样,也完全不像是温迪口中有各国游者的情况。 反倒,很沉寂—— 塞西莉亚不解地四处打量,街上静悄悄的,甚至能清楚地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温迪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问道。 在她的记忆里,羽球节是会维持十五天的大庆典,属于蒙德人的庆典,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会为庆典忙碌很久。 虽然现在的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但也应该还能碰见一些人呀,怎么会是这样的完全寂静? 温迪低着头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只是语气却不像是和她一样毫不知情的样子:「对呀,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似乎没打算回答她,话锋一转,「抱歉,塞西莉亚,没能让你看到你想见的各国游者,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着你去其他你想去的地方。」 于是原本想要说的话被堵住了,再也没了开口的机会,塞西莉亚只能放弃思考下去,思索起自己最想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而后,她有了答案:「……高塔,我想去看看高塔。」 高塔位于蒙德城的千风广场,那里曾经是风神像所在的地方,只是在六百年前风神教会分裂成两部分,贵族们推倒了神明的雕像,选择建立一座高塔。 其中牵头的就是她的家族,劳伦斯家族。 温迪带着她来到了高塔下。 看着眼前巍峨耸立的建筑,他感慨道:「说起来按照传统,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庆典的高潮了,应该也会有少女站在高塔上把羽球丢下来吧?这么看,这座高塔也挺不错的呢,至少比之前的风神像更能保障女孩子的安全一点呢……」 他摸着下巴思索,另一边的塞西莉亚却是仰头打量着整座塔的模样。 【冷冽高洁不惧怒焰,坚韧沉着不被撼动。】 她看见了高塔上镌刻的这行小字,也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塔里的陈设——就像在梦里的一样。 果然那不仅仅是梦吗? 塞西莉亚垂着眸子思考。 只是还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温迪就已经嬉笑着凑到了她身边:「你在看什么呀?这么入迷。」 「【冷冽高洁不惧怒焰,坚韧沉着不被撼动。】……」他念出了那行小字,「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劳伦斯家的家训吧?你是想回去了吗?」 塞西莉亚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比起在外面逗留,在确定了梦境的真实之后,她其实更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 唯一能够解答她的,或许只有见多识广的父亲了。 毕竟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这或许和劳伦斯家的家族试炼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亲友说看旧贵族统治时期的温迪同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贵族大小姐和她的音乐老师—— 对不起,我是土狗,我就喜欢这样的嘛(t▽t) 第52章 父兄 倘若谈起劳伦斯家唯一的女儿塞西莉亚小姐,蒙德城的人只会如实告诉你他们对这位大小姐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唯有运气好问到了劳伦斯的家僕,他们才能说出些什么。 只是比起她的几位兄长,这位小姐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他们也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出塞西莉亚小姐是位很乖很乖,很听劳伦斯老爷话的小姐。 他们说的确实不错,塞西莉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乖巧地按照父辈的想法生长,但内心压抑的情绪从未停止过抽枝生长。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梦只是源于对外面的渴望而已,但在发现梦里的东西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迹可循的时候,塞西莉亚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此,在瞒着所有人和温迪出了趟门之后,她婉拒了侍女递上来给她过目的第二天的日程表:「我明天有事想找父亲,能为我空出一段时间来吗?」 侍女为难地看着她被安排的满满的日程表:「塞西莉亚小姐,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或许您得等到明天管家来了才可以……」 「没关系,明天我会亲自告诉管家的。」塞西莉亚安抚地笑了笑,「我记得父亲只有明天下午才有时间对吗?」 第77页 侍女应道:「是、是的。老爷明天早上会和巴克少爷一起出门打猎,直到下午才会回来。」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赶紧回去休息吧。」 侍女只觉得她笑的自己的脸都热了起来,连忙低着头应好,退了出去。 塞西莉亚小姐可真温柔呀。她想,简直和自己的哥哥巴克少爷完全是两个样子,一个既漂亮又体贴人,另一个却是又胖又讨人厌。 想到最近又到了羽球节这个特殊节日,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只是无论她的想法如何,她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僕而已,不可能有办法插手之后会发生的事。 侍女感到悲哀,由此想起了他们的神明。 象徵着自由的神明巴巴托斯,在为蒙德人吹去风雪之后就离开了这里,选择将这个国度真正交由蒙德人自己管理,只是恐怕他也没有想到这只是便利了贵族们控制平民吧…… 自由何其困难呢? * 管家的回覆来的很快,没多久塞西莉亚就见到了他。 彼时德赛林夫人刚刚结束了自己的授课,管家在敲了门之后直接走了进来:「塞西莉亚小姐,老爷已经回来了,他听说了您想见他的事,让您现在去找他。」 塞西莉亚提裙朝德赛林夫人行了辞别礼,然后才跟在管家身后一同前往劳伦斯老爷的书房。 路上,管家提醒道:「刚刚老爷和巴克少爷一起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似乎是少爷惹老爷生气了。塞西莉亚小姐,虽然不知道您到底想和老爷说什么,不过到时候请务必小心些,不要再惹老爷生气了。」 「是,我知道了,不用担心。」塞西莉亚笑了笑,而后推开书房的门,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身为劳伦斯家族的族长,劳伦斯老爷的书房布置相当富丽堂皇,只是这样好像也没能让这位统治者有半分开心,他的脸上是一贯的严肃狠厉,哪怕面前的是他唯一的女儿。 「父亲。」塞西莉亚早已习惯了他这幅样子,淡定地问候之后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来意,「我想向您请教一下有关家族试炼的事。」 劳伦斯老爷神色愈发严肃,朝她招招手,示意她站在自己身边来:「塞西莉亚,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问这个?」 塞西莉亚在心里斟酌要不要说出那些梦,只是在她想清楚开口之前劳伦斯老爷就已经摇了摇头:「家族试炼向来神秘,我们只知道它源自劳伦斯家的族母梵尼拉睿女士,每位劳伦斯家的人在成年之后都会陆续经歷。」 「既然这样,为什么很少听说过有关家族试炼的事呢?」塞西莉亚不解。 劳伦斯老爷解释道:「因为所有失败的人都会在事后忘记和家族试炼有关的所有事。大约六百年前开始,劳伦斯家就很少有人成功通过家族试炼了,现有的资料也全是那之前的成功度过家族试炼的先人留下的。」 见身边的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的语气放缓了些:「塞西莉亚,你也刚刚成年没多久,现在突然来问这个想必是已经察觉到了。不过你不想说,父亲也不会多问,只是务必记得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离开劳伦斯家,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塞西莉亚心里一跳,几乎以为他突然说这句话是因为已经察觉到昨晚她偷偷出门的事了,只是劳伦斯老爷的态度和往常几乎一般无二,完全不像是已经发现了样子,她只能安慰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是,父亲。」她乖巧地应道,「那我就先走了。」 哪知道劳伦斯老爷又叫住了她:「等等,你既然来了不妨再等一会儿吧,我今天还约了你的声乐老师,他应该过会儿就到了。」 塞西莉亚几乎是掐着手才维持住了自己面上得体的表情,艰难地开口问道:「父亲怎么会突然想见温迪老师?」 劳伦斯老爷勾唇冷笑:「劳伦斯家不收无用之人。要不是你在音乐上一直不开窍,不管给你请了多少个名门贵族的声乐老师都没能学会,我也不会把标准放宽,甚至答应平民也可以来应招这份岗位。」 「你现在的声乐老师就是主动找上门的,他当初答应我会在三个月之后让我看到你的学习成果,眼下就是考核的时候。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眼下倒是正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几乎是在劳伦斯老爷刚说完的时候,书房的门又被敲响了,塞西莉亚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出现在了门外。 瞧见屋里的两人,温迪笑着问好:「下午好啊,劳伦斯老爷,塞西莉亚小姐。」 「寒暄的话就免了,温迪先生。」劳伦斯老爷轻蔑地睨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什么的。」 「当然,塞西莉亚小姐很聪慧,这段时间的教学成果很不错,请您随意考核。」温迪毫不在意他话语里隐含的恶意,坦然的面对他的目光。 只是他的淡定完全没能传染给塞西莉亚,这傢伙在温迪说出「随意考核」四个字的时候眼神就已经慌了,不断地给他使眼色希望他能再想想办法,毕竟直到现在她都还是没办法跟着曲谱唱歌。 要是劳伦斯老爷拿出一张谱子,真的就完蛋了! 可惜温迪对她相当自信,只是朝她眨了眨眼,腰间的神之眼化作木琴出现在他手中。 在劳伦斯老爷开口说出要如何考核之前,他抢先道:「要不,就让塞西莉亚小姐给您唱唱看我教她的第一支曲子如何?」 第78页 风元素托着一捲曲谱送到了塞西莉亚面前,后者打开却发现上面是一片空白。 她大概猜到温迪打算干什么了。 劳伦斯老爷只随意地瞥了一眼这捲曲谱,见塞西莉亚面色如常,很快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温迪:「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于是琴声奏响,正是不久之前他们在窗台上唱过的曲调,也是唯一一首塞西莉亚可以不用在意其他随意发挥的曲调。 她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大约是这个场景实在是太尴尬了,她的老师和父亲都在场,等着听她的歌声,塞西莉亚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几乎完全是靠着下意识去唱的,到最后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记得父亲的表情似乎很满意。 她晕晕乎乎地听完了父亲对温迪老师的嘉奖,然后被他拉着带了出去。 一出门,温迪就在她眼前招了招手:「哎哎,该回神了哟~」 塞西莉亚终于能够长长地舒一口气了,虽然脸上的红晕还是没能褪去,但也清醒了点。 她捂着脸弱弱道:「真的是太尴尬了……」 温迪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鼓励道:「有什么好尴尬的,我觉得你唱的很好啊!」 塞西莉亚正准备好好跟他论一论这样的行为究竟会让人有多社死,结果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塞西莉亚,让骯脏的平民触碰你的身体,难道你不会觉得噁心吗?」 那个声音塞西莉亚很熟悉,是她的哥哥——巴克。 在外人面前,塞西莉亚惯来会维持住贵族的仪态,只是面对恶语相向的巴克,哪怕是她也忍不住冷了脸:「这位是我的声乐老师,巴克,请你对他放尊重些。」 巴克似乎是因为早上的不愉快来找劳伦斯老爷道歉的,身后跟着一串奴僕,手上都拿着几件价值不菲的宝贝。 因为这回大出血了一次,他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闻言眉心立刻皱起:「这就是你对兄长的态度吗!塞西莉亚,看来我得好好和父亲说说你的教养问题了!不仅和平民厮混,对待兄长也丝毫不知礼数!」 他搬出了劳伦斯老爷这座大山,塞西莉亚自然也不会客气,反唇相讥:「如果你觉得在眼下这个档口父亲还会愿意听你的话的话你当然可以去。不过恕我直言,巴克,温迪老师就是父亲为我找的老师,难道你觉得他会介意温迪老师的身份吗?」 当然会,劳伦斯老爷对平民的不屑一如既往,只是这一点巴克可不知道,他只知道有这层关系在劳伦斯老爷绝对不会介意两人接触,他的告状当然也无从而去。 况且,塞西莉亚是劳伦斯老爷最宠爱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超级冷! 我窝在被窝里宁愿像条蛆一样滚来滚去都不愿意码字,但是还没更新只好一个电话突击去找我的宝贝亲友哭哭。 亲友:嗯,是的你很可怜但是我在摆摊(冷漠无情) 我:你知道的没有你陪我理细节我活不下去qvq 亲友:是的,但是我在商场(重音)摆摊 我:那你可以十分钟后告诉我吗? 亲友:我要!摆摊!到八点!! 我:那我等你到八点!今天就九点发吧~ 结果十点亲友才到家,所以现在才写完发出来呢(诶嘿) 第53章 羽球节 巴克被她的话一噎,一张脸气得涨红,但他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份,不愿在温迪这个低贱的平民面前丢脸,只冷冷道:「随你吧,不过你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到我手上的那一天。」 塞西莉亚挡在温迪前面,表情同样也不是很好:「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巴克哼了声不说话了,恶狠狠地撞开她,带着一大帮子人浩浩汤汤地往劳伦斯老爷的书房去。 他走之后,塞西莉亚眼里的厌恶再也压不住了,温迪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不合时宜的话,她或许会更想让这场交锋不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更愿意亲手教训一下这傢伙。 身为劳伦斯家的小姐,她的教育里当然也包括了剑术。 温迪不由得好奇起塞西莉亚讨厌巴克的理由,好歹也是兄妹,关系怎么可能毫无根据地变得这么水深火热? 他的好奇几乎写在了脸上,塞西莉亚立刻明白了他的小心思,只是现在还在外面,并不适合聊这个。 她只能把人先领回了自己房间才开口解释道:「巴克虽然是我的兄长,但是他骄奢淫逸,完全没有继承劳伦斯家的美德,不值得我尊敬。」 塞西莉亚无法接受自己叫那样的一个人兄长,尽管血缘关系就摆在那里,但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这样啊……」温迪撑着脸声音拉长,说出的话意味不明,「我还以为塞西莉亚会是个很重视家人的人。」 塞西莉亚低头喝了口茶,以此遮住了嘴角苦涩的笑意:「温迪老师,您知道的,劳伦斯家规矩繁多,母亲早亡,父亲身为族长事务繁忙也很少会来看我。我实在想不出您究竟是为什么会认为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的我应该是个重视家人的人。」 她心中确实有亲情存在,但更重的一定是责任,她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这是劳伦斯家的小姐应该做的而已。 温迪弯着一双翠色的眼笑:「真好呀。」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塞西莉亚,你觉得当一群人做了很坏很坏的事,一定要把他们都赶尽杀绝吗?」 第79页 塞西莉亚不解地眨了眨眼,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这群人都是坏人,当然要杀,但如果里面还有好人的话当然也要放他们一马。」 「唉,要是世界上都是像你一样开明的人就好了——」温迪长嘆一口气,趴到了桌子上。 脸颊上的软肉因为这个动作被压得鼓了起来,小小一团,衬得他多了几分稚气。 塞西莉亚忍不住搓搓手指,有些大逆不道地想到,要是可以捏捏就好了…… 温迪没有发现她炙热的眼神,还在感慨自己刚刚说到的假设:「只可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开明的人。况且,身为被害者,又有谁能替他们说原谅呢?被放过的那些人或许真的没有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但他们也享受到了那些恶人带给他们的好处,自然要承担相应的代价,哪怕是被排挤被驱逐。」 「塞西莉亚,你能理解吗?」 塞西莉亚总觉得他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但是不管她怎么想都猜不出来。 见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温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不用那么较真啦,我只是昨天从别人那里听来了一个故事,有感而发一下而已。今天可是你难得的休息时间,可不要浪费在思考这个上面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塞西莉亚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答案很重要,她必须要回答出来。 心脏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跳动,但她没有察觉到,只觉得身边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在温迪提出告辞之际,她心中终于有了答案,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温迪老师!等等!」 「嗯?」温迪回眸。 「抱歉!」塞西莉亚一惊,连忙松手,「只是我想我有答案了。」 温迪重新坐了回来,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我是罪人的话,我会坦然接受这样的安排,就像您说的,哪怕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终究还是享受了他人的荫蔽,需要付出代价。」塞西莉亚坦然地望着他,「但如果我是受害者的话,或许也会心有不忿吧。只是公正并不会因为个人而改变,他们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哪怕是神明大人也会这么安排吧。」 温迪愣了一下,随后释然地笑笑:「你说得对,哪怕是巴巴托斯在场也会认为这是对的吧,神明总是会愿意给予想要向善的人们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的,这也是自由。」 答案得到了他的认可,塞西莉亚终于能够松口气了,胸腔里的心脏也安静了下来。 「对了,过两天就是羽球节的最后一天了,到时候会有丢羽球的活动哟。听说第一个拿到羽球的人,可以获得风神一整年的祝福呢,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似乎是很想让她陪同,温迪甚至兴沖沖地做出了保证:「别担心,虽然是白天,但是那天的人会很多的,就算是遇上了你们劳伦斯家的人,只要低调一点再简单遮一下,就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 塞西莉亚被他说的心痒,哪怕知道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冒险了,还是忍不住答应下来。 「那么就约好了!」温迪笑容灿烂,「不过这回我们可不能像上次一样那么高调地从天上飞了,要悄悄的才行呢!」 塞西莉亚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 羽球节的最后一天,劳伦斯家的宅邸完全不似外面热闹的气氛,反倒罕见地慌乱起来,因为他们的主人,可怜的塞西莉亚小姐居然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生了病。 管家很生气,哪怕隔着那扇隔音效果良好的门,塞西莉亚还是能够听见他厉声训斥自己的僕从没能好好照顾她。 她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推开了门。 一见到她出来了,管家几乎是立刻就上来想要扶她:「塞西莉亚小姐,您身体不舒服,现在更应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才对!」 塞西莉亚脸色苍白,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些沙哑:「你太吵了,在房间里都能听到你的声音了。」 管家第一次被她这么训斥,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但是……但是是他们害得您生病了……」 「和他们无关,是我自己晚上睡觉忘了关窗而已。你有这个闲工夫训斥下人不妨带着人把这儿好好打扫一下,我想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来打扰我。」塞西莉亚不动声色地替他们解围,又把人支开。 尽管管家不太情愿,但她说的话合情合理,他完全没有理由留下去,只能灰熘熘地退了。 塞西莉亚总算能清静一会儿了。 她阖上门,只是回了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躺在床上休息,而是把脸上装病用的厚厚一层白粉擦掉,换上温迪替她准备的服饰和斗篷,探头从窗台往下看,温迪果然已经在下面等她了。 见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温迪张开双手用口型示意她:【跳吧,我接着你呢。】 劳伦斯家的宅邸在修建时就是冲着奢靡去的,占地面积自然极大,因此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将房子修的多高,塞西莉亚的房间虽然已经是顶楼了,但其实也就只有三楼而已,这个高度虽然不算多高,但这样的行为多少还是有点危险。 只是对上诗人的眼,她突然不想考虑那么多了。 他会接着自己的。 塞西莉亚愿意无条件地去相信他的话,于是她纵身跃下。 第80页 风在耳边唿啸,声音却是温柔的,像是被轻飘飘的羽毛包围托起,而后又义无反顾地落入了更加轻柔的温热怀抱。 诗人拥着她,在她耳边笑道:「你很勇敢,塞西莉亚。勇敢的孩子值得嘉奖,今天我请客,你想在活动之前尝尝看新鲜出炉的苹果派吗?」 虽然他更想让塞西莉亚陪自己尝尝新出的苹果酒,但考虑到她或许从来没有尝过酒的味道,他还是保守点选择更加温和的苹果派吧。 塞西莉亚总觉得自己还没缓过来,埋首他颈间小声回道:「谢谢温迪老师……」 温迪摸摸她的头,没再逗留,带着她从按照早就盯梢好了的路线偷熘。 塞西莉亚一早就把附近的僕人找了个理由支开了,轻松避开按时巡逻的守卫之后,温迪和她成功来到了蒙德城的街上。 四周的人真的很多,塞西莉亚忍不住扯着温迪的衣角害怕和他走散。 这份忐忑似乎被察觉到了,温迪回头,先是体贴地替她理了理斗篷,而后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这样就不怕会走散啦!」诗人兴高采烈地晃了晃两人紧紧相牵的手。 塞西莉亚只觉得脸上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连忙低头,只轻轻应了声好。 「嘿嘿~」温迪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没有,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挤入人群一起去买那家自己最喜欢吃的苹果派。 甜甜的苹果派真的很好吃,只是嘴上说着要请客的傢伙事到临头了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把当声乐老师的工钱都用来买酒喝了,只能哭唧唧地被卖苹果派的老闆留下唱歌抵债。 塞西莉亚坐在摊位旁边的木箱上,拿着刚出炉的苹果派小口小口咬着,耳畔是诗人伴随着琴音的吟唱,是一首很温柔的曲调。 真好呀。 她想。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哭唧唧,昨天那章居然一个评论都没有,狠狠地挫败了(t▽t) 第54章 羽球 卖苹果派的老闆还算厚道,没有扣着他们太久,在温迪唱完了两首歌之后就放他们走了。 走的时候,吟游诗人还在为自己今天收到了那么多的打赏而沾沾自喜:「哼哼,看来我的魅力还是不减当年,今晚又可以去酒馆痛痛快快地喝一杯啦!」 塞西莉亚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不免产生了好奇:「温迪老师很喜欢喝酒吗?」 「那当然!」温迪斩钉截铁地回道,「酒可是好东西,喝上去就会让人变得轻飘飘、晕乎乎的,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羽毛一样。」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对这种感觉的喜爱,温迪抬手召来一缕清风,将它捏成了羽毛的模样。 透明的泛着青色萤光的羽毛,安静地漂浮在他手心,只可惜塞西莉亚无法看见,只能通过他的动作判断他现在在做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温迪就凑近了些,伸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耳垂,像是在为她佩戴什么耳饰一样。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塞西莉亚几乎能清楚地看见诗人长长的睫羽。 她知道自己的耳朵现在一定红透了,但是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小声地喊着诗人的名字:「温迪老师……」 半晌,她才终于听见温迪轻笑一声,「好了。」 诗人拉开了距离,终于能够自由活动的塞西莉亚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耳垂。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只不过她还是没有摸到任何实物,只能感觉到有软乎乎的触感亲昵地缠绕在她的指尖。 「是礼物哦。」温迪牵着她的手,笑盈盈的,「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而且这东西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是当个简单的耳饰哟~」 「什么?」塞西莉亚问道。 「你以后会知道的。」温迪将食指抵在唇前,神秘一笑,「现在嘛,只需要和我一起好好享受这场羽球节庆典就好了!」 塞西莉亚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是还来不及细想,她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浩浩汤汤走过来的一群人给吸引住了。 那些人的装扮她很熟悉,是劳伦斯家的侍卫服,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则是前段时间刚和她不欢而散了的巴克。 塞西莉亚实在是想不明白,在羽球节这个本应该大家一起享受的日子里,巴克带这么多的侍卫过来是为了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自己偷熘进羽球节的人群中观礼,以往她都会被勒令待在父亲身边,只能远远地注视这一切,到了后面则是变得完全不感兴趣了,不再关注这边。 因此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巴克也会来这儿,只是却也不清楚他究竟为什么回来。 总不可能她那个骄奢淫逸的兄长也会对象徵着风神祝福的羽球感兴趣吧? 塞西莉亚只觉得不妙,尤其是在注意到劳伦斯家的侍卫毫不客气地推开无辜的围观路人,只是为了给巴克开出一条道的时候,她的表情更是不受控制地冷了下来。 但是她很清楚,如果本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的自己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面的话绝对不会让事情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只会是在将把柄乖乖送到巴克手上而已。 更甚,可能还会牵连到温迪…… 她咬唇,拉低斗篷的帽子,把自己遮的更加严实了。 「不用担心。」温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回头小声安抚道,「我不会让他们发现你的。」 第81页 「嗯……」塞西莉亚低低地应了声。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巴克接下来想要干什么,她——不确定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过分的事,自己会不会冲动地冲出去阻止。 庆幸的是,巴克似乎没打算做什么。 在抢占了千风广场最好的视野之后,他就安静地待在了那里,虽然因为他的存在路人都很不安,但至少现在看上去不会爆发任何冲突。 塞西莉亚松了口气。 温迪显然也因为巴克的安分放松了些,勾勾她的手心:「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安心地欣赏羽球节最后的仪式了,不知道这一次的羽球会花落谁家呢?」 「塞西莉亚,你想要这个羽球吗?」 他的突然发问让塞西莉亚一怔,忍不住抬头看他。 少年的一双翠眸亮极了,专注地盯着她,像是只需要她一句「是」,他就真的会帮她把那枚羽球带回来。 塞西莉亚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但温迪知道,她是想的,只是碍于现在没办法那么高调地去抢而已,毕竟哪个蒙德人不希望得到一整年份的来自他们敬爱的风神巴巴托斯的祝福呢? 虽然没有羽球,风神依旧会祝福她,但是这件事可不好说出来呀。 他有些苦恼地想着,所以还是拿到羽球吧,让他的祝福能够随同那枚小球和高山上的塞西莉亚花一齐献给她。 「你想要吗?」他又问了一遍。 只是在塞西莉亚作出选择之前,身边已经不知道听了多久他们对话的傢伙突然冷冷开口:「别做梦了,整个蒙德城内谁不知道羽球是归劳伦斯少爷的,我劝你们还是别不自量力地去抢了,要是惹上了他可就麻烦了。」 「归劳伦斯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塞西莉亚追问。 那人瞥了她一眼,但是因为看不清她斗篷下的样子,只是奇怪地反问了句:「你们是外乡人?那怪不得你们不清楚了。过去抛羽球的姑娘都是靠比赛筛选出来的,但是自从劳伦斯家族接管庆典之后,取消了赛事,直接指明姑娘。」 「劳伦斯家的那位巴克少爷——喏,就是那边那个,宴会后还会把姑娘直接带回家。唉,真是禽兽,平时搜刮钱财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干这种事……」 等到他说完时,塞西莉亚的脸几乎已经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劳伦斯家居然是这样的。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站在塔尖的可怜少女,终于辨认出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身处高处的担忧,而是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的恐惧。 「巴克……」她喃喃出声,「父亲从来都不阻止他这么荒谬的行为的吗?」 塞西莉亚看向自己从前会待的地方,劳伦斯老爷的仪仗队还安静地矗守在那里,代表劳伦斯老爷也在观看着这一场闹剧。 父亲他是在默许吗…… 「塞西莉亚,你还好吗?」 温迪关切的叫声终于让塞西莉亚回了神,她神色茫然极了:「温迪老师,该怎么办?」 她本以为温迪能给她一个答案,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诗人反而摇摇头,退了一步。 「这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塞西莉亚。」他说。 自己的选择? 塞西莉亚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冷冽高洁不惧怒焰,坚韧沉着不被撼动。】 倘若劳伦斯家族是从内部就开始腐败的,她所坚守、所承担的家族荣誉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塞西莉亚想不清楚了,而时间也没打算给她留有思考的余地。 钟声响起,羽球节最后的仪式开始了—— 哪怕高塔上的少女再害怕,她也只能抛下手中的羽球,看着它落入人群中,看着人群自动避开,为巴克少爷分开一条道路以供同行。 快了,他快要拿到那枚羽球了…… 少女不愿意再看了,徒劳地闭上眼,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留下。 现在除了双手合十向神明祈祷,祈求能有一个人能救她于险境之外,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塞西莉亚将她的绝望看在眼里,裹挟着怒火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终于忍不住了,在对温迪甩下一句「请您在这里等我」之后就攥紧拳头冲进人群。 她出现的突然,又那么气势汹汹,劳伦斯家的侍卫下意识地去抓她,但每个动作都被塞西莉亚提前预判躲了过去。 哪怕侍卫仗着人数的优势将她围了起来,塞西莉亚还是凭藉这么多年的剑术训练躲开了他们,躲闪的动作甚至宛如舞蹈一般轻盈。 明眼人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来自劳伦斯家的技巧,因为只有这个自诩贵族身份的家族才会整出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巴克被突然的变故吓得愣住了,捡羽球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不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就认出了塞西莉亚的身份。 他也不急了,虽然不明白塞西莉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也知道这傢伙不至于蠢到会对他动手。 巴克只是单纯心眼坏,倒也不笨,在意识到「刺客」不是因为想伤害他之后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羽球,冷笑:「你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良善得不可思议?」 第82页 哪怕他没有点名道姓,但塞西莉亚和他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没有辩驳。 「我早就跟父亲说过,应该早点把你放出来,让你见识一下劳伦斯家如今的滔天权势,而不是任由你活在茧房里,摆出那张清高到让人想撕碎的脸。你就是个活在幻想里的可怜虫!一个童话主义的傻子而已!」 巴克越说越激动,显然是早已对她有所不满。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冷眼望着被越来越多的侍卫包围的塞西莉亚,讥讽道:「好了,现在我可不打算陪你玩下去了,我要带我的美人走了。」 他伸手想要去捡羽球,但指尖还没碰到,一支裹挟着风元素力的箭矢就刺入了他的手心。 「谁!?」巴克两眼猩红,捂着手发出一阵哀嚎。 而后,那枚羽球被第三个人捡了起来,随之响起的还有少年清澈的嗓音—— 「嗯~看起来第一个拿到羽球的人是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昨天听说开了段评本来想早点更新试试水的,结果爸妈突然回来了,忙来忙去再加上后面太困就没写出来,变成今天这个时间点更新了呢_(:3」∠)_ 第55章 窒息 温迪俯身,微笑地看着因为手心的伤疼得趴在地上的巴克:「奖品和好运都归第一个接到羽球的人,庆典的规则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对吧?」 「是、是你!塞西莉亚的那个平民老师!」巴克指着他大喊,额头上满是疼痛的冷汗,「该死!你居然敢伤我,还抢走我的羽球!」 「这羽球上可没写您的名字啊,巴克少爷。」温迪莞尔,「既然我是第一个拿到它的人它当然应该归我,奖品里包括的少女和那边那位我可就一起带走了哦~」 他说的是那边被侍卫团团围住已经渐入颓势的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场景,一双金眸里满是愧疚。 她本来不想把温迪老师牵扯进来的,但她实在太没用了,如果不是温迪老师的话,她可能真的拦不住巴克…… 巴克气急败坏地在侍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嘴硬道:「愚蠢的穷鬼,跟在塞西莉亚身边那么久,连带着也一起学会了那份英雄主义吗?真是可笑!你可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只要我下令,你只会落得一个被乱剑砍死的下场!」 「劳伦斯家的长子,所谓的继承人罢了,不过在我看来你还比不上塞西莉亚的一根手指头呢。」温迪毫不在意地拿着球把玩,像是完全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至于你口中被乱剑砍死的结局——呵,你大可以来试试看。」 他很少说像这样刻薄的话,但说起来也不违和,甚至因为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显得更是瘆人。 至少巴克突然有些怕了,尤其是在注意到他腰间的神之眼和那支刚刚射伤他的箭矢时。 他顾不上那边的塞西莉亚了,下令让所有人将这个大逆不道的傢伙抓住。 哪怕知道温迪作为神之眼的持有者绝对不止像表面那样简单,但塞西莉亚仍旧担心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温迪会吃亏,再三犹豫之下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扯下了用来遮掩身份的斗篷。 「停下!」她厉声道。 属于劳伦斯家特有的浅蓝发色让侍卫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地看向巴克。 后者也没想到塞西莉亚居然会在这时候直接把身份亮出来,难道她不知道劳伦斯老爷就在附近观礼吗?把自己偷熘出来的事摆在明面上,哪怕是她也不可能逃过一顿罚吧? 可惜了,他原本还想事后靠着这个把柄去找劳伦斯老爷告状的。 不过眼下除了可惜,他感觉更多的还是面子被拂的恼怒。 他看着那群属于劳伦斯家的侍卫,他们已经因为突然出现的同为劳伦斯家子嗣的塞西莉亚而陷入了迷茫,毕竟他们听从的只是劳伦斯这一姓氏,而不是巴克本人,哪怕他是内定的下任继承人。 「该死!该死!」手下的人已经指望不上了,巴克只能拔出自己的配剑强撑面子。 塞西莉亚抢过一边侍卫的剑,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巴克几乎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他曾经和他的这位妹妹交过手,非常不幸的是他完全不是塞西莉亚的对手,甚至不止是剑术,在各方面上他都完全不能和塞西莉亚相比。 倘若不是父亲认为男性才有资格继承劳伦斯家族的一切,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恐怕早就被塞西莉亚抢走了。 甚至在这个时候,在战场上面对她时,巴克的身体已经自动回忆起了当时被痛揍一顿的感觉,就连握住剑的手都下意识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就连旁边围观的人群都看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髮出一声讥笑,而后愈演愈烈。 巴克涨红着一张脸,仿佛被笑声架上了高台,这下是真的进退不得了。 所幸这时劳伦斯老爷终于意识到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了。 「够了!」他发出一声厉呵,「你们还嫌不够丢人吗?!」 巴克现实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刻丢下手中的剑朝他扑过去:「父亲!您看!塞西莉亚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闭嘴,巴克!」劳伦斯老爷厌恶地扫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有阻止他躲在自己身后的行为。 第83页 他又扭头看向塞西莉亚:「你还想举着剑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的想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吗?」 塞西莉亚握剑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选择了松开。 劳伦斯老爷知道她的性子,见她服软眼神里透着几分满意。 他高声道:「抱歉,在羽球节的时候发生了如此不愉快的事,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诸位请继续狂欢吧。」 话是这么说,但无论是谁都能听出这不过是一句为了支开他们的场面话罢了,只是没有人敢出声质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人带走。 * 劳伦斯宅邸内,管家震惊地看着跟在劳伦斯老爷身后一起走进来的塞西莉亚。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憋住看了看塞西莉亚房间的方向,又看看面前的塞西莉亚本人,生出了种不现实的感觉。 要不是现在的气氛几乎算得上是诡异,他简直要老泪纵横地问她究竟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了。 塞西莉亚没有理会他复杂的眼神,在注意到巴克亦步亦趋地跟在劳伦斯老爷身后进了书房之后,她的脚步微顿,停在了温迪身边。 「温迪老师,别担心,到时候无论父亲说什么您只要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就可以了。」她低声嘱咐。 她毕竟是他的女儿,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温迪就不一定了,以劳伦斯家一脉相承地对平民的鄙视态度,温迪恐怕很难善终。 塞西莉亚知道以温迪的性子不会答应这种事,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必须这么做。 只是还没等她给温迪解释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管家就已经不满地出声:「塞西莉亚小姐,请您和他保持距离,老爷还在里面等您呢。」 「……我知道。」塞西莉亚只得放弃,先温迪一步走了进去。 巴克似乎是已经趁着这点时间差和劳伦斯老爷说了什么,眼下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张,甚至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幸灾乐祸。 果然,劳伦斯老爷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责问:「塞西莉亚,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本应卧病在家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庆典现场,还是这么一副打扮?」 显然,比起本来就不成器的儿子,原本乖巧的女儿突然变得叛逆更让这位掌控欲十足的父亲生气,而比起自己的失职,他也更情愿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也许,是有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学坏了?」 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温迪身上。 塞西莉亚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像是在替温迪辩解,只会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所以只能另闢蹊径让父亲暂时顾不上责问这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往前走了一步:「抱歉,父亲,私自外出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情愿接受惩罚。」 示弱的态度让劳伦斯老爷的心情好了一些。 作为直面劳伦斯老爷的人,塞西莉亚是最先感觉到这一点软化的态度的。 她松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发问道:「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父亲您能够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关于羽球节庆典上巴克的所作所为是您默许的吗?」 劳伦斯老爷沉默了。 这样的反应足以说明很多了,哪怕塞西莉亚早有预测,心脏还是一沉。 她突然觉得有些窒息,连带着声音都大了起来:「您怎么能这么做!这些人不都是我们要守护的人吗!您怎么能任由巴克欺辱他们!您这样将劳伦斯铭刻在家训上职责置于何处!?」 劳伦斯老爷任由她宣洩着情绪,直到她因为失望哽咽到说不出话,才冷漠地开口:「塞西莉亚,你凭什么认为这是欺辱?果然就像巴克说的那样,我把你保护的太好了,好到你完全不知道蒙德城外的情况。」 「你知道魔龙乌萨四处肆虐的事吗?如果不是我们劳伦斯家有办法暂时控制魔龙,又收留了外面的逃难者,你知道他们的下场都只会是葬身龙腹吗?既然我们保护了他们,他们当然需要付出代价。巴克的做法虽然不妥,但事实上能被劳伦斯家的少爷看上是那个平民的荣幸!她比她的同胞幸运太多了,只需要付出自己的身体就能获得更多的食物,更好的安身处!」 劳伦斯老爷不指望一直被束缚在家里的女儿能明白这件事,索性直接挥手让管家去把庆典上的少女带上来。 管家的效率很高,少女很快就瑟缩地站在了众人中间。 劳伦斯老爷的眼神依旧是一贯的轻蔑,却还是伪善地挂起了笑容:「来,告诉这位处心积虑,想要拯救你的小姐,你需要她来拯救吗?」 少女几乎是立刻就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呢?」劳伦斯老爷笑了声,「我只是在问你问题而已,可别表现得像是我在威胁你一样。」 「不、不敢……」少女颤抖着回答,按照他说的那样看向塞西莉亚,眼睛里明明还带着泪水,但还是小声道,「谢谢您,小姐,我不需要您帮忙……真的谢谢您……」 塞西莉亚错愕地看着她。 她知道少女在说谎,但是为什么呢?她就在这里,她明明就站在她面前,为什么她不能相信她呢?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了,塞西莉亚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胸腔中的心越跳越快了,好像在竭尽所能地汲取着氧气。 第84页 眼前蓦地一黑,她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我猜你们绝对想不到下一章会写啥 第56章 试炼 塞西莉亚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做梦,因为现在的感觉就和之前无数次做梦时的感觉一模一样,而且她刚刚明明还在劳伦斯老爷的书房和他争辩,无论怎么说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这么想着,悄悄打量起四周。 暖色的灯光,漂亮的墙纸,温暖的炉火,以及——壁炉旁一头浅蓝色长髮的女人。 她背对着她,塞西莉亚看不清她的脸。 「……你是谁?」在斟酌了许久之后,塞西莉亚开了口。 而后她听见女人轻轻笑了声:【我一直期待着和你见面,塞西莉亚。我是劳伦斯家家族试炼的守门人,能够见到我意味着你离找到自己的目标不远了。】 「找到自己的目标吗……」塞西莉亚垂着眸子苦笑,「但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迷茫了呢?我已经搞不懂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了,毕竟连我的父兄甚至都已经完全背离了我的憧憬,成了我最厌恶的样子。」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挫折而已,亲爱的。】女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现在你需要一点点帮助,而家族试炼就是因此存在的。】 【塞西莉亚,你需要证明给你自己看,你所坚持的东西是对的。】 *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山洞内的篝火旁,在听完她说的这些之后,少年艰难地咽下了口中冷硬的馍饼发问。 塞西莉亚低着头用小木棍挑起被压在下面的木炭,淡定道:「是的,我想可能这就是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哎呀,看起来你现在已经接受事实了呢。」少年嬉皮笑脸地凑近了些,「你现在可和你刚醒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呢,那个时候你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傻傻的,一直在发呆呢。要不是问你话你还会回答,我差点要以为自己救的其实是一个傻子了呢。」 随着他的讲述,塞西莉亚也回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事。 那时她刚刚睁眼,入目就是铺天盖地的飓风。 倘若不是风刃剜过脸颊带来的刺痛,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现在仍然处在梦境中,而不是已经开始了的家族试炼。 少年就是在她仍在发呆思考家族试炼原理的时候出现的。 「喂!这里离迭卡拉庇安大人划出来的边境线太近了,很危险的!你就算是要找死,也别用这种方法啊!这种死法一点也不好看,还超级痛!」 塞西莉亚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被人扑倒了。 直到把她拉得离那边的风墙有足足几十米远之后,少年才终于松手,板着脸教训她:「你家里人难道没教育过你风墙有多危险吗,要是不小心被卷进去了的话可是会被瞬间切割成肉沫的,你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他说的激动,奈何被说教的人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脸。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自己的脸抱怨:「我就说我出门的时候还是要带张面具比较好吧,古恩希尔德还说没必要。怎么可能没必要呢,这张帅脸可是会让别人看失神的呢。虽说我不是靠脸吃饭的,但是——唉,好吧,看在你都生活不幸到想要寻死了的份上,就让你多看两眼吧。」 说完,他就凑得更近了些,像是想让塞西莉亚能够看得更清楚一点,结果后者的反应完全不像他想的那样,反而表情诡异地把他推开了。 少年能看出来,这叫嫌弃。 「喂喂,也太伤人了吧。」他嘟囔着抱怨。 再怎么说他刚刚也救了自己,塞西莉亚耐着性子解释:「抱歉,刚刚失礼了,只是您长得和我的一位朋友很像,我以为是在这儿看到了他所以才会走神。」 「和我很像的朋友?」少年喃喃,「这不应该呀,难道这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帅的人?如果真的有的话我怎么一直没见过,真奇怪,这地儿明明就这么丁点,不管怎么说都会碰上的吧?」 塞西莉亚现在能看出来他是真的自恋加话痨了,和她认识的温迪完全不一样,就算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在这种地方也不应该会出现温迪吧…… 她看着完全陌生的风景,再结合少年之前提到过的「迭卡拉庇安」,终于意识到这里是一千多年前高塔孤王统治的,劳伦斯家族就是在抗争高塔孤王的战役之后成为蒙德四大贵族之一的。 那人将自己送到这个年代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还在思考,另一边的少年却已经纠结完了:「算了算了,如果真的有和我那么像的人,以后总有机会见到的,也没必要急于一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难得做了件好事,不如帮人帮到底,我送你回家吧?」 塞西莉亚被他问住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完全是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眼看少年的表情越来越怀疑了,她只能随便指了一个方向:「我家就在那儿,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少年的表情突然就变了,变得瞭然。 「这样啊——」他坏心眼地笑着,「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除了边境线和一个孤零零的山洞之外没有别的可以栖身的地方了。」 第85页 塞西莉亚连忙找补:「没错,我家就在那个山洞!」 「非常不幸的是,那个山洞是我和其他朋友的秘密基地,我们可从来没有在那里见过你呢。塞西莉亚,说谎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哦~」 他分明早就已经猜出来了! 塞西莉亚知道是自己主动跳进了他挖的坑,但看样子他没打算计较。 她试探着承认了这件事。 少年露出了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呀」的表情:「既然这样那我就大发慈悲一下,让你在我的山洞里暂时休息休息吧。」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嗯……塞西莉亚,你可真是不经夸呀。明明才刚刚夸过你,你怎么又开始发呆了呀?」少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个动作温迪也做过,即时感太强,塞西莉亚有那么短短一瞬觉得两人的身影重叠了。 她连忙摇摇头,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很感谢您今天收留我。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 「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吗?」少年挑眉,弹了下她的脑门,「不过就算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呢。我的名字可是个秘密,是要等到我梦想实现的那一天才能说出来的,!」 塞西莉亚陷入了沉默。 大概是她脸上的情绪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少年忍不住解释:「你不懂,保持神秘可是男人的浪漫啊!」 塞西莉亚确实不懂,不过这不妨碍她尊重少年的决定。 「不过说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你家里人是心狠还是厉害了,居然会把你丢到这种地方,就为了一个所谓的家族试炼,难道他们不怕之后没办法把你捞回去了吗?」 在同少年解释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塞西莉亚做了一些润色,少年如她引导的那样认为她是外面的人,是因为家族试炼才会被家中长辈丢到这个高塔孤王的领地内的。 虽然牵强,但总比告诉他自己是来自一千年后来得靠谱一些。 塞西莉亚淡定回道:「谁知道呢?不过我现在还连该怎么通过这场试炼都没想明白呢,或许我本来就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 少年正在自己的背包里摸着什么,闻言头都没抬:「别这么悲观嘛,那人不是告诉你只要说服你自己就够了吗?说不定你现在开始学着催眠自己,让自己能坚定地相信一件事就可以了呢?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 「自由?」塞西莉亚脱口而出。 只是在说完之后,她自己也觉得离谱。 自由是什么呢?她现在这样已经拜託了父亲的掌控,到底算不算获得了自由呢? 这两个字未免也太空泛太离谱了。 哪知道少年却好像很喜欢她的这个答案,立刻激动了起来:「我就说嘛!自由这种东西就是所有人都想要的,这样看你的长辈会把你送到这里来也不是不能理解了,毕竟有哪里会比这里的人们更渴望自由呢?」 「龙捲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领地,这个所有人都被以保护的名义困在风墙里的奇怪地方。 「诶,既然你是从外面来的,想必见识过很多很多东西吧?比如说大海、森林和飞鸟?」少年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塞西莉亚本以为他会问些奇怪的东西,甚至还担心以自己这么多年来都被约束在劳伦斯宅邸里的经歷回答不上来,结果没想到他最后说出来的却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她点点头:「我确实见过这些,无论是翱翔的鹰隼还是艷丽的鲜花,也听过大海的波涛和森林的低语。」 「哇,这可真是太酷了!」少年兴奋地跳了起来,「决定了,既然你也要追求自由不如就加入我们的队伍吧!你可以把你的见闻都编写成册,作为我们宣传的手段,让大家都能认识到现在这样是不对的,我们应该有更广阔的世界!」 「朋友,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啾!」 一声响亮的叫声盖过了塞西莉亚疑惑的声音。 她茫然地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发现少年的肩头上坐了只小巧的不明生物,正抱着他之前从背包里摸出来的苹果,一边啃一边发出贊同的叫声。 塞西莉亚: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今天的更新赶出来哩,快夸我快夸我! 明天要从奶奶家去外婆家,是跨省的自驾游,要花很长很长时间,我晕车还超级严重,在车上要避免看手机,所以明天应该没时间更新啦,只能提前说声抱歉了qaq 第57章 风精灵 没有发现她的迷茫,少年仍旧兴奋地和自己肩上的不明生物讨论着:「对吧对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后者发出一连串的啾啾声作为回应。 塞西莉亚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起来了,语言差别这么大,这两个傢伙到底是怎么做到可以交流的? 她弱弱地举手提问:「这位是……」 少年终于注意到被冷落的她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她介绍:「这是我朋友,是位很厉害的风精灵。」 很厉害? 塞西莉亚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这个小傢伙。 忽闪忽闪的圆眼睛、纤细孱弱的小手和薄如蝉翼的翅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完全不像是能担得上「很厉害」这个评价的样子吧? 偏偏小傢伙还相当配合地按照少年的夸赞摆出显摆的姿势,摆着自己的小手试图展现出可靠的「肌肉」。 第86页 ……总之,这是商业互夸吧?对吧? 塞西莉亚觉得依照少年的性子,这是随口夸耀的可能性相当高,索性就把这当成是个笑话,没再纠结下去了。 她礼貌地朝风精灵行了一礼:「很高兴认识你。」 她看不见的地方,耳垂上泛着青色萤光的透明翎羽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柔顺地垂落下去,立刻吸引住了风精灵的视线。 小傢伙的脑袋歪了歪,像是很不理解一样。 少年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动作,用手捧着风精灵托到了眼前:「嗯~朋友,你像是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呢?介意和我说说看吗?」 风精灵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哦哦,这样啊——原来如此——」少年一边听一边回应。 塞西莉亚忍不住问:「您真的听得懂他说话吗?」 「当然——」少年拖长了声音,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下一秒却迎着塞西莉亚充满敬意的目光话锋一转,「听不懂啦!」 塞西莉亚:「啊?」 「不过我和我亲爱的朋友心有灵犀,就算听不懂理解的也都是对的,对吧?」 风精灵点点自己的小脑袋,颇为贊同。 不过这东西说起来真是玄乎的不行,生性严谨的塞西莉亚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少年这一通毫无论据的话,哪怕风精灵也承认了。 少年哼哼一笑:「既然你不信,那就让我来给你解释一下朋友刚刚说了什么吧。」 「他说,他很喜欢你哦~」 「诶?!」塞西莉亚懵了,视线从少年一路扫到了风精灵身上。 被她看着的小傢伙似乎也很懵,圆熘熘的眼睛呆呆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勐地点头。 少年兴奋道:「对吧对吧,我理解能力一向很好的!」 塞西莉亚怀疑他们在给自己下套,风精灵真的不是因为不忍心拆朋友的台才承认的吗? 事实证明,真的不是。 情况反而正好相反,少年点破的好像是连风精灵自己都没能判断出来的情绪,因为在懵了会儿之后,小傢伙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开心表情,扑扇着翅膀直直地往她这儿飞。 塞西莉亚从来没想到过风精灵会是这样的触感,凉凉软软的。 她一时间僵住了。 但风精灵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僵硬,继续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直接趴在了她的脑袋上。 塞西莉亚伸手想要去摸,但快要碰到时又犹豫了,有些不敢去碰。 结果就是主动权被风精灵抢了先。 小傢伙伸着小手一下就抓住了她的食指,挪啊挪改成了趴在她手上。 塞西莉亚求助地看向了少年。 少年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起闹:「真不错呀,朋友,你看起来就像是个可爱的小挂件,倒是和塞西莉亚很搭哟。」 风精灵脸上透着迷之红晕,不好意思地啾了声。 塞西莉亚好想逃,不过看到小傢伙重新扭头看她时笑眯着的两弯眼睛,又忍不住心软。 她戳了戳他的脸颊:「要跟着我吗?」 风精灵啾啾了两声,只可惜塞西莉亚没有少年那样的天赋,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看着眼前人迷茫的眼神,风精灵低头想了想,突然飞走了。 塞西莉亚的金眸闪过失落,还以为他这是在用行动表明自己并不愿意跟着她的打算,结果下一秒就看见风精灵钻进了少年的背包,从里面扯出条小被。 说是小被,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少年和塞西莉亚这样的人来说,对娇小的风精灵来说那可真是太大了! 小傢伙抓着那个比自己大好几倍的被子,连飞都飞不高了,艰难地往塞西莉亚身边飞。 塞西莉亚一头雾水地接了过来。 风精灵把手放在脑袋边,示意该睡觉了,这个被子就是他专门拿过来给她盖的。 塞西莉亚看看少年,后者笑着打趣:「没事没事,睡吧,我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一早就准备好了备用的!」 塞西莉亚这才安心,找了个铺了稻草的位置躺下去。 风精灵立刻钻进了被窝。 塞西莉亚问道:「所以是想跟着我的意思吗?」 风精灵开心地点头。 「喂喂,怎么突然变成我有点多余了啊——」少年小声抱怨。 不过他也只是说说而已,见到两个朋友相处愉快他也挺开心的,从背包里掏出另一条被子找了个地方一躺开始睡觉。 * 尽管已经离开了劳伦斯家族,但长久的习惯不是一时就能改变的,因此塞西莉亚毫不意外自己会醒的这么早。 她蹑手蹑脚地帮还没醒的风精灵把被角捋好,一个人走出了山洞。 这个时间点原本应该正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不过或许是飓风的影响,外面的天色还有些阴沉。 塞西莉亚盯着周围的风墙,不自觉陷入了沉思。 昨天的变故太多,她没有多少时间去好好思考家族试炼的事,眼下得了空自然要多想想。 首先摆在面前的第一件事,就是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塞西莉亚很难相信自己会真的抵达一千年前,也不认为劳伦斯家真的能有这样逆转时间的力量,还大材小用地用在家族试炼上。 但目前来看她接触到了的少年和风精灵都太过生动了,完全不像是假的样子。 第87页 她捏捏鼻樑,嘆了口气。 终究还是阅歷太少了,劳伦斯老爷虽然注重对子女各方面的教育,但也没能全面到连幻境方面的知识都教会她。 塞西莉亚现在算是明白家族试炼为什么这么神秘了,完全是为了不给他们任何一点提前作弊的机会。 如果分不清真假,行事上就必须更加谨慎,否则谁也预想不到蝴蝶翅膀究竟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难度大大提高,塞西莉亚开始头疼了。 说服自己……难道真的要像少年建议的那样加入反抗的队伍去编绘册子吗? 从少年开口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塞西莉亚心里就有了预测,他和蒙德歷史上反抗高塔孤王的那几个人有关系,甚至可能就是那位无名少年本人。 她不确定自己参与进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但她必须要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因为守门人并没有告诉过她在试炼期间现世时间会不会继续。 温迪老师还在那里,如果她突然昏迷了,哪怕父亲可能猜到了家族试炼的内幕,也绝对不会将之前的事暂时搁置,专心等她醒来,反而会趁着她没办法阻止尽快把温迪老师处理掉…… 塞西莉亚的手紧了紧,甚至不愿意再细想下去。 她必须铤而走险,哪怕还不确定少年的提议是否正确,但在这种两眼抓瞎的情况下,她只能先这么做。 下定决心之后一切都好办了许多,至少塞西莉亚安心了不少。 正好也在外面透气透够了准备回去,只是刚靠近山洞入口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门外多了两串脚印。 塞西莉亚立刻警惕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山洞,正巧撞上两个鬼鬼祟祟的傢伙偷摸着靠近风精灵。 「你们是谁?!」 不速之客愣了愣,像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 趁着这个空当,塞西莉亚直接动手,一个箭步闪至两人身后试图制服他们,只是两人也不简单,在她靠近的那一刻瞬间反应过来抬手招架。 顷刻间三人就过了几招。 动静太大,很快少年和风精灵就被吵醒了。 一看到这架势,少年立刻慌了,冲进几人中间拦架:「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风精灵也飞到塞西莉亚的脑袋上,抱着她往回扯。 红髮的傢伙显然有些上头了,少年劝了好几次,最后连他的金髮同伙都一起上来拦了才终于拉住了他。 「啧。」他不爽地站到了一边。 塞西莉亚倒是很快很快冷静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你们认识?」 「嘿嘿。」少年一一为她介绍,「红头髮的这位是莱艮芬徳,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不对不对,我好像提到的是古恩希尔德,是这边这位才对。」 他指了指另一个傢伙,后者应景地说了声「你好」。 「您好。」塞西莉亚回道。 莱艮芬徳又「啧」了一声看上去更不爽了,直到古恩希尔德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也问了声好,只是还是忍不住嘟囔道:「可恶啊,要不是她我们这一回肯定能碰到风精灵的!」 天知道,这小傢伙总是嫌弃他们笨,听不懂自己说话,除了少年平时谁都不给抱,他们这回可是特意提早来了那么多,就为了逮着一个它还在睡觉的机会试图下手。 结果现在—— 他瞥了眼趴在塞西莉亚脑袋上,正因为他们二打一欺负塞西莉亚而睁着一双圆眼睛瞪他们的风精灵,顿时更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有快十年没来外婆家了,被我妈抓着拜访了很多亲戚,终于抽出时间来码字了,后续的更新可能也会因为这个原因有点慢,希望大家见谅(t▽t) 第58章 计划 莱艮芬德表情愤愤:「你这傢伙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讨好他的!还是说你也跟这傢伙一样听得懂风精灵说话吗?」 被突然点名的少年一脸无辜地摊手。 塞西莉亚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得了风精灵的青睐,毕竟就像莱艮芬德吐槽的那样,她也完全不明白风精灵的意思。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呢?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在她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波动才会好奇地想要亲近她,但在真的接触之后,风精灵是真的喜欢上了塞西莉亚。 虽然她听不懂自己讲话,但是——她给自己捋被角诶! 小傢伙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毕竟就算外表上再怎么可爱,他好歹也是非人生物,没人觉得他会因为着凉生病。 想到这儿,风精灵开心得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抓着塞西莉亚的头髮嘿嘿地笑。 少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傻劲,笑着出声:「哎呀呀,莱艮芬德,要不你还得别比了吧?看这架势,就算你做什么都不可能比得过塞西莉亚在小傢伙那里的地位吧?」 莱艮芬德说不过他又不肯承认,脑袋左看右看的像是想要找救兵。 古恩希尔德十分不幸地被他盯上了。 「喂,你倒是也来说句话呀!别忘了昨天可是你给我出主意说今早偷偷来摸风精灵的!」 古恩希尔德无奈:「我还能说什么?事情都明摆着了,只有你这傢伙不愿意接受现实。还有你可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讨论正事,而不是争风吃醋的。」 第88页 莱艮芬德也不是什么没眼见的傢伙,只得把气往肚子里憋:「行吧行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要讨论的是正事,就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在场。 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双双看向了少年,毕竟刚刚劝架的时候这傢伙可是张口闭口就是自己人的。 「这位是塞西莉亚。」少年向他们介绍,在徵求过塞西莉亚的意见之后又把家族试炼的内情说了出来。 「家族试炼?」莱艮芬德若有所思,「真是不可思议,你的长辈到底是有多大的神通才会把试炼择定在这里……」 塞西莉亚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少年笑眯眯地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先不说这个了。塞西莉亚,你之前还没回答我要不要加入我们呢。」 风精灵扑扇着翅膀从她脑袋上飞下来,和少年一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塞西莉亚压力山大,幸好她一早就做出了决定,眼下给出了足以让他们满意的答覆。 「真不错呀,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呢!」少年欢唿雀跃。 古恩希尔德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没错,而且阿莫斯那边也同意了我们的请求,听说她上次回去之后尝试和迭卡拉庇安大人沟通了,只是得到的回答并不尽如人意。」 说到这儿,她有些惋惜。 迭卡拉庇安构筑风墙的初衷大家都知道,为的是抵御外界的风雪,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他的子民着想。 古恩希尔德家族和莱艮芬德家族就是因为他的仁爱才会愿意追随他,帮助他管理领地内的子民。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事态逐渐变得失控,迭卡拉庇安大人传达给几个家族的指令越来越难以理解。 领地内的境况也越来越不好,但迭卡拉庇安大人却下令禁止子民讨论这类事,违抗者就会被直接赶出去。 最开始大家还会害怕,但之后很快就有人受不了这样的情况主动要求离开这里,只是—— 古恩希尔德还记得从天而降的那道风刃,将那位渴望自由的人一分为二时的场景。 莱艮芬德也是。 那人就是莱艮芬德家族里的一个人。 他原本只是领了族长的命令去送行,却在将行李转交给他时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惨剧,甚至作为那时离死者最近的人,他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因此,莱艮芬德算是在座里对迭卡拉庇安意见最大的。 听了古恩希尔德的话,他冷冷一笑:「阿莫斯就是蠢,到了现在还对那个暴君有所期望,要我说我们就不应该找她合作。」 「别这么想嘛,莱艮芬德。」少年勾着他的肩,「再怎么说迭卡拉庇安大人也帮助过我们,如果阿莫斯能劝动祂再好不过了,就算没有也能够坚定阿莫斯加入我们队伍的信念,要知道她的箭术可是一绝。」 虽然少年的武器也是弓箭,但是还是比不上由迭卡拉庇安亲自教导,甚至为她铸造弓箭的那位女猎手。 只是很可惜,她显然还对祂留有眷恋。 而这里也存在着很多和阿莫斯一样对迭卡拉庇安留有期待的人,所以他们需要激起大家抗争的意识。 少年对外界的认知来自于风精灵,但风精灵不会说话,他没办法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来告诉大家外面是怎么样的。 风精灵说,外面不只有风雪,还有飞鸟与海浪。 而塞西莉亚则是看到过一切的人,他们需要她作为证据,来证明这一切。 风精灵和古恩希尔德对他的提议拍手叫好,哪怕是对塞西莉亚有所偏见的莱艮芬德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那就按你说的做?」莱艮芬德顶着一头因为刚刚的苦思被抓乱了的头髮发愁,「但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达到你说的那种效果?这里的人到底有多固执,你可比我清楚太多了。」 古恩希尔德思忖道:「做画册倒是好办,只是现在迭卡拉庇安大人对子民的思想控制工作做的很严实,想要不动声色地把这种东西传递出去确实有难度,毕竟劳伦斯家还盯着我们呢。」 少年嘆了口气,瘫在了位子上:「真是奇怪,劳伦斯家的主母明明看上去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死心眼呢?」 劳伦斯家?主母? 塞西莉亚的眸子闪了闪,除了因为身份问题插不上手,闲到没事干只能一直看她的风精灵之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异样。 小傢伙歪了歪脑袋。 塞西莉亚安抚地朝他笑了笑。 只是走神的这一小会儿,那边的话题似乎就已经进行得很深了,三人俱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少年沉吟片刻,建议道:「不如让塞西莉亚去怎么样?」 塞西莉亚:啊? 像是被突然指派了什么很重要的任务,塞西莉亚赶紧停下了逗弄风精灵的动作,竖起耳朵认真听。 「她是新来的,劳伦斯家的主母没见过她,应该不会关注她在做什么。」少年解释道。 只是话虽如此,古恩希尔德还有些犹豫:「但是新面孔也会被盘查吧,塞西莉亚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要是回答的时候露馅了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我们不还需要几天时间来准备画册吗?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给她恶补一下这里的知识吧。」 少年笑得自信满满,转身就对着塞西莉亚报出了一串地名:「这些都是这里领地的分区,劳伦斯家的人要是问你是哪里来的,你随便挑一个喜欢的说就成。他们的主母严肃又古板,只要你咬死不松口,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不敢动手的。」 第89页 「她总不能认识这里所有的人,只要一个照面就能看出来你其实是在说谎对吧?」 塞西莉亚想了想,同意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少年他们的谋划显然不止于此,她总不能光享受成果而不担半点风险。 更何况,少年说的很有道理。 只需要提前做好功课,应该不会有问题,毕竟总不会真的有人能记住领地内所有人的脸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阿莫斯之弓的故事,高塔孤王和阿莫斯真的好好磕,这种必然的be结局也很好哭_(:3」∠)_ 第59章 变故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话不能说的太满。 在顺利躲着劳伦斯家的巡逻兵,暗地里用画风可爱的绘册吸引了不少人之后,这种行为还是引起了巡逻兵的注意力。 彼时已经临近早晨,总是趁着夜晚摆摊的塞西莉亚正低头整理着剩下的画册准备回去,突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她没有抬头。 这么多天的风平浪静已经让她不像最开始那样听见一丁点脚步声就吓得跳起来了,更何况按照安排,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他们都在不远处的餐馆里看着这边的情况。 两人都是贵族,虽然古恩希尔德的情况要复杂一些,至少身份上也足够唬人了,至少普通的巡逻兵是不敢跟他们硬碰硬的。 他们和塞西莉亚约定好了,如果有巡逻兵起疑,他们会先一步假装发现端倪上来盘问她,来打消巡逻兵的怀疑。 虽然这样有些逾矩,但只要不是劳伦斯家的几个特殊的傢伙出面,其他人都不可能敢当面质疑他们的行为,足够他们安全带着塞西莉亚撤离了。 眼下就是这样,在注意到几个穿着劳伦斯家的士兵服饰正往塞西莉亚的方向走去时,莱艮芬德立刻站了起来准备去接应他们的战友,只是他刚迈脚就被古恩希尔德拉住了。 莱艮芬德不解地看她,却发现古恩希尔德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不可思议。 「玩脱了。」古恩希尔德直直盯着巡逻兵刚来的那个拐角,半晌才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莱艮芬德一头雾水地顺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在瞧见那个落后巡逻兵们一步的女人时表情同样一滞。 那边,因为没有发现莱艮芬德和古恩希尔德有什么异动,塞西莉亚还以为来的只是普通的想要领画册的傢伙。 因此在注意到有只手按在摊位的画册上时,她仍旧低头收拾着东西,只回了句:「抱歉,已经很晚了,我已经打算收摊啦,您要是实在喜欢这个画册的话可以直接拿回去,就当我送您的。」 「哦?你们做生意的都这么大方吗?」 是个很年轻的女声。 塞西莉亚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去看。 女人的发色似乎很浅,此时太阳正好升起,在光线的映射下呈现出金色的质地。 塞西莉亚被反射的阳光晃了一下,忙掏出手绢擦眼泪,还不忘回她的话:「没办法,急着回家嘛。而且你手上的是这系列的第一本,只要你觉得好看来买其他几本,这不就又赚回来了吗?」 「这样啊——」女人挑眉,「听上去你还是个挺有商业头脑的傢伙。不过一个有商业头脑的人怎么会选在晚上摆摊呢?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呢?」 选择在晚上摆摊当然有他们的考量。 虽说夜晚人少,但有夜色的遮掩她的动作也没那么显眼,这是大家仔细斟酌之后决定的。 塞西莉亚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一点对方的来势汹汹,表情也严肃起来。 她的脑子极速转动,想到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之前的保证,立刻猜出眼前的人恐怕身份不简单。 只是这个不简单指的究竟是哪位,塞西莉亚就猜不出来了。 她站了起来。 角度原因,之前看不清的发色和瞳色在此刻终于变得清晰了。 浅蓝的发色,金色的瞳孔——和她一模一样。 这是在少年他们口中,属于劳伦斯家的主母梵尼拉睿的相貌。 与此同时,她的样貌也一併映入了梵尼拉睿的眼中。 塞西莉亚注意到女人笑了笑。 她心里一个咯噔,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甚至礼貌地挂上了微笑:「抱歉,这位小姐,我没听明白您的意思。」 「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听明白了。」梵尼拉睿的笑意更甚。 塞西莉亚还想狡辩,但梵尼拉睿显然已经不打算再听她的辩解了,而是抬手让她闭嘴,自己则是随意拿起一本书翻了翻。 塞西莉亚的心吊了起来。 不过当初在编绘画册的时候,他们就考虑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因此想要传达的东西表达的很隐晦,画册的主要内容是一个相当狗血但很上头的故事。 不过梵尼拉睿似乎对这个没什么兴趣,翻了翻之后没发现什么就把书放下了。 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故事或许表面上没什么,但卖画册的人目的肯定不简单。 梵尼拉睿道:「你知道现在对这类文学作品的审核很严格吗?所有文学作品在出售之前都要先交到劳伦斯家检查一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的画册。」 这一点,少年他们没和她提到过。 塞西莉亚愣了一下,很快找补:「不知道,我刚来这地方没多久,没人告诉过我这个政策。」 第90页 「刚来?」梵尼拉睿几乎是把不相信摆在了脸上,「你之前生活在哪里?这条政策很早之前就下下来了,这里不可能有人不知道。」 塞西莉亚说出了一个地名。 这是她之前就和少年他们讨论后决定的,几乎是在整个领地最偏僻的地方,要是出现消息闭塞的情况完全不为过,除了有是在劳伦斯家族的辖地这一个缺陷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还是那句话,就算她再怎么厉害,也总不可能知道所有人的脸吧?」 少年如是说。 可惜了,梵尼拉睿的恶趣味远超他们的想像。 或者说,这并不算是恶趣味。 【冷冽高洁不惧怒焰,坚韧沉着不被撼动。】 这是梵尼拉睿的行事准则,也是劳伦斯家的家训。 劳伦斯家以捍卫所有辖地内的平民为己任,对于梵尼拉睿而言,这种偏远地方的平民更是需要关注的人,因为远离中心靠近边境线,危险程度也大大加深,她经常会派人去查看情况,甚至自己也去不少次。 那儿的人并不算多,她便也记住了所有人的长相。 显然,塞西莉亚并不在此列。 梵尼拉睿没有说话,但就是这样的表现让塞西莉亚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话了。 但在这种时候,再多的辩解也只会加重她的嫌疑,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梵尼拉睿也不想再听了。 她抬手:「把人带走。」 身后的巡逻兵应声而上,按住了塞西莉亚的四肢。 只是梵尼拉睿似乎很不满意他们这样的处理方式,眉头皱了皱:「轻点。」 巡逻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按照她的命令轻了些。 在被带走前,塞西莉亚下意识看向了莱艮芬德和古恩希尔德所在的方向。 视线撞上,塞西莉亚能看出来这是先静观其变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按他们说的做。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也能看出来几人不是会修手旁观的性子,肯定会来救她,只是希望在他们来之前梵尼拉睿不要下太狠的手。 塞西莉亚还不确定在家族试炼里死去现实还是否能够安然无恙。 *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梵尼拉睿对她的态度意外温柔。 这傢伙屏退了多余的巡逻兵,一个人带着她走在劳伦斯家宅邸的长廊里,塞西莉亚一时摸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直到梵尼拉睿停了下来,主动开口:「你的发色和瞳色是天生的?」 塞西莉亚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个了,眼下立刻装出一副谄媚的模样:「当然是的!大人,你看我这模样和您一模一样,说不定是一家的?您看要不今天的事就算了吧,就当是行行善——」 她知道按照梵尼拉睿的性子必然很讨厌这样的人,说不定这样一表现,梵尼拉睿就不会想继续探究这件事了,她的来歷就不会露馅。 只是她从来没干过这种事,看上去也没什么天赋,表情假得很,梵尼拉睿一眼就能看出她是演的。 她笑了笑,非但没有按塞西莉亚想的那样做,反而道:「嗯,说不定我们还真是一家。」 「来,看这儿,塞西莉亚。」 她喊出了不久前塞西莉亚在交代身份时说出的名字。 顺着她的指引,塞西莉亚终于注意到了她们停下的地方是在一副硕大的画像前,画上的夫人有着与她相似的容貌。 「你和我不像,却很像我的母亲。倘若不是这张脸,我也不会亲自来试探你。」梵尼拉睿抚摸着画框感慨,「要不是我很确定我的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一定会以为你是我的妹妹之类的。」 说着,她轻轻笑了声,有些嘲讽:「我猜是因为她死得很早了,现在几乎没什么人记得她,所以你——嗯,或者还有你的同伙,才没意识到应该对你的脸做些手脚,改变一下。」 塞西莉亚没料到整件事情最大的败笔居然是这个。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一滞。 「别担心,塞西莉亚,在查清楚你的来歷之前我不会对你下手的,爱护家族的每一个人是劳伦斯家从古至今的美德。假如你真的是劳伦斯家的人,之前的事不仅可以一笔勾销,我甚至可以让你在这里安心生活。」梵尼拉睿语气温柔,手上的动作却截然相反,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气将她推入了画框边的房间。 「现在,亲爱的,你可以开始祈祷自己真的是劳伦斯家的人了。」 她轻声道,话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而后,木门合上——塞西莉亚就这样被关在这里。 一如往日,在现世的劳伦斯宅邸中一般。 只是这一次,少了个名为「温迪」的少年将她带离牢笼。 第60章 交锋 塞西莉亚不想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少年他们身上,毕竟当初在介绍领地内情况的时候少年就和她提到过劳伦斯家最近盯他们也盯得很紧。 她不想成为拖累,她必须得自救。 只是塞西莉亚没想到她甚至都还没想好要从哪里着手,思路就先被一阵急促的响声打断了。 她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终于发现这声音似乎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但明明她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这间屋子了,这似乎专门用来关人的地方,窗户那边甚至也用铁栏杆封好了,完全不给人任何逃走的机会。 第91页 与之相对的,也不可能会有人能从那里进来。 所以到底是谁会这么自讨没趣地来敲她的窗? 怀揣着这种不理解的想法,塞西莉亚拉开了那道刚被自己合上的帘子。 窗外,因为不是人当然可以轻松穿过铁栏杆结果却又被另一层玻璃拦下的小风精灵正一下又一下地敲着,一见到她两只豆豆眼立刻委屈得变成了荷包蛋。 塞西莉亚赶紧给他开窗。 刚打开一道缝,小傢伙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扑到她的怀里诉苦。 只可惜语言不通,塞西莉亚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半蒙半猜地觉得他是在骂那个关窗的人。 之前检查的时候发现窗户是开的,然后顺手把窗关了的塞西莉亚:咳。 她有些心虚地把风精灵抱紧了些,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是他们已经想好要怎么救我了吗?」 在塞西莉亚满怀期待的眼神下,风精灵摇了摇头。 「啾啾——」他尴尬地叫了两声。 计划什么的当然是没有的,想要从劳伦斯家救到人哪有那么容易。 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家族早就对迭卡拉庇安的统治有所不满,尽管他们明白自己在魔神眼里不过是蝼蚁而已,为求自保这份不满有所掩饰。 只是在迭卡拉庇安颁布一些严苛的法令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多劝谏了几次,久而久之,那位自持尊贵的王就对他们不爽极了,转而把更多事情交给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劳伦斯家族。 可以说,在当下的领地内,劳伦斯家已经是势力最大的家族。 硬攻是绝对不行的,但是想要来软的也要看梵尼拉睿上不上当。 偏偏那傢伙聪明的不得了,一旦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都能顺藤摸瓜摸出好多东西,要是没有一个万全的计划的话他们完全不敢轻易尝试。 风精灵还记得自己当时在少年肩上听他们提出了各种千奇百怪的营救方案,又在下一秒因为突然发现的漏洞紧急叫停。 这种流程不断循环了好几次,直到他都不耐烦了,再加上担心塞西莉亚在梵尼拉睿手上会遭到非人的折磨,他就先熘出来了。 他是风精灵,是千风中的一缕,自然也能够幻化成无人能察觉到的风熘进这里,而顺着熟悉的味道,他很快就找到了塞西莉亚被关的地方。 * 虽然风精灵没能带来什么好消息,不过塞西莉亚还是很感激他的到来,至少有他在自己要是发现了什么需要传递消息出去也会方便很多,而且有个人陪着总归是让人心安的。 这么想着,她感激地朝小傢伙笑了笑:「谢谢你愿意来找我。」 伴随着感谢的话语一起来的,还有少女的一个吻——她在风精灵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下。 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个表示亲昵的举动而已,但对于风精灵而言却好像是个不得了的大事,塞西莉亚能够很明显地看到小傢伙的脸腾地红了。 原本是青白色相接的风精灵现在整个都被染成了粉粉的颜色,晕乎乎得挂着对蚊香眼,看上去恐怕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 塞西莉亚担心地晃了晃,小傢伙还是半点反应都给不出来。 她正准备再试试看有没有什么急救措施来抢救一下,房门突然被人敲响,紧接着就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塞西莉亚只能先把风精灵塞进被子里专心去对付这位不速之客。 来的人是梵尼拉睿。 见她坐在床边,女人淡定开口:「打扰到你了?不过就算打扰到你了也只能先说声抱歉了,不过我觉得你会需要先来吃个早餐的。」 她手上端着两份简单的早点。 塞西莉亚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慌,梵尼拉睿将这些看入眼中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 这一点细小的表情变化立刻让塞西莉亚警觉地站了起来,在她开口之前把话题的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关在这里先饿个两天,好方便之后从我嘴里逼问其他的东西。」 「怎么会呢?」梵尼拉睿耸肩,「我不是说了吗,爱护家族的每一个成员可是劳伦斯家从古至今的美德。在调查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试试看这种手段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满足你。」 塞西莉亚不至于自讨苦吃。 她在梵尼拉睿对面坐下,安静地和她一起用起早餐。 梵尼拉睿似乎也有意给她留一个思考的时间,没再说话。 她刚刚的话还有别的意思,自然是在问塞西莉亚究竟是准备承认自己是劳伦斯的血脉还是否认,两种不同的选择对应了两种不同的结果。 如果她足够识相,只会选择前一个。 但偏偏塞西莉亚没有,她还在权衡利弊究竟是哪一种选项会更有利于她。 后者的弊端很明显,几乎不用多想,只是前者虽然看上去百利而无一害,也潜藏着危机,至于危机的来源—— 塞西莉亚偷偷瞄了眼眼前的傢伙,正巧对上了女人含笑的眼眸。 危机的来源全在于梵尼拉睿对于一位突然出现的同族会是什么态度。 塞西莉亚相信她不会对自己的同族下手,但——软禁呢?她现在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在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下一个要查的就是自己售卖的画册究竟有什么用意了吧? 第92页 这种层层剥笋式的盘问,她很能保证不会一着不慎被人挖出什么消息。 所以以防万一,不能轻易开这个口。 塞西莉亚自认为已经很小心谨慎,只是她不知道,梵尼拉睿的谋算远比她想的更深一些。 从她开始犹豫要选择哪一个的时候开始,梵尼拉睿就能够确定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别有用心了,甚至也能够间接猜出来她确实是劳伦斯家的人。 假如她不是的话,现在早就该不知所措地找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了,只有在她能有办法证明自己是劳伦斯家的人,确定自己不会有生命安全时才会这么淡定。 这段短暂的接触时间里,梵尼拉睿早就摸清塞西莉亚的性子了。 她虽然聪明,但似乎没有经歷过什么,很难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 梵尼拉睿低头笑了笑,不过这笑声很轻,塞西莉亚没有听见。 瞥见对面人一无所觉的模样,她更觉得之后的事情没有任何悬念了,因此也不打算追究自己刚进来时塞西莉亚似乎在藏什么东西的样子了。 总归,她是逃不掉的。 用过早餐之后,确定塞西莉亚依旧不打算开口之后,梵尼拉睿无所谓地离开了。 她一走,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变得轻松了不少,塞西莉亚吐出一口浊气,又想起风精灵的事,赶紧去翻自己的被子。 不过小傢伙已经自己钻出来了,只是好像还在害羞,一张被子盖住了半张脸,就露出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瞧她。 塞西莉亚摸摸他的脑袋,拜託他帮自己给少年他们带去一句话。 「劳伦斯主母暂时不会对我做什么,我这里还能拖着,大家不必担心,我也会努力找办法尽早逃出去的。」 「啾!」风精灵拍拍胸脯,像是在说都包在我身上吧! 塞西莉亚被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 风精灵的速度很快,甚至他赶回去的时候少年他们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正一脸愁苦地围坐在一起。 见他回来了,少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肩上少了点东西:「咦?你这是去哪儿了?」 风精灵扭捏地趴到他手心上,这幅小模样立刻让少年福至心灵:「你去找塞西莉亚了?」 「啾啾。」风精灵点头。 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立刻围了过来,比较没有耐心的后者连声追问:「她的情况怎么样?梵尼拉睿没有为难她吧?」 风精灵想了想,按照她们都能坐在一起吃饭,应该不算是为难了的样子吧? 于是他摇了摇头。 三人的表情立刻变得轻松了不少,尤其是少年,毕竟让塞西莉亚出面去卖画册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 风精灵对着他一顿「啾啾啾」,连带着手脚一起比划自己看到的场景,生动出演了一副情景剧。 做完了一切之后,他还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一副「真是辛苦自己了」的模样。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短手短脚的,一通比划完全像是来的,根本没人能看明白,至少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不行,除了和他心有灵犀的少年。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暂时放心了。」少年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又给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解释了一番风精灵的意思,语毕又道,「虽然塞西莉亚这么说了,但她一个人想要逃出来恐怕很难,我们得帮她。」 不过眼下知道风精灵可以自由进出劳伦斯宅邸之后事情就简单很多了,少年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打赏和营养液,最近很忙没有办法一一回復,请见谅╥﹏╥ 第61章 铺垫 风精灵回来的时候,塞西莉亚已经等得有些困了。 听见窗户被顶开的声音,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唤道:「辛苦了,他们有说什么吗?」 风精灵先是围在她身边欢快地转了几圈,然后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少年考虑到塞西莉亚听不懂他说话,所以提前准备好的纸条。 塞西莉亚行至桌边坐下,将纸条展开。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先前几人在山洞里商量好的帮助塞西莉亚逃跑的办法。 虽然塞西莉亚让风精灵转告他们自己暂时还很安全,但是只要她一天在梵尼拉睿手里,大家就不可能真正安心。 虽然这么一逃画册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继续下去了,但现在来看画册的反响已经临近饱和,没必要为了这个把塞西莉亚搭上。 塞西莉亚看着少年在纸条中声称他们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同伴的话,心里一暖。 劳伦斯家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哪怕是在绑架事件发生之前,塞西莉亚能够自如出入劳伦斯宅邸的时期,一旦劳伦斯老爷发现她和平民有所接触,都会厉声制止,事后也会要求德赛林夫人以其他方式体罚她。 但是同龄的贵族几乎都是男孩,跟在巴克身后很少有愿意和她接触的。 所以,塞西莉亚从来没有过一个朋友,少年他们算是第一个。 家族试炼啊……她突然想要开始祈祷这是真实的而非幻境了。 像是察觉到了塞西莉亚的情绪,风精灵钻进她怀里蹭蹭她的脸颊。 「当然,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塞西莉亚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 第93页 风精灵歪着脑袋瞧她,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个,不过能被塞西莉亚亲口承认是好朋友这一点足够让他觉得高兴了。 *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梵尼拉睿如她说的那样在生活方面完全没有亏待塞西莉亚的意思,一日三餐准时送达,搞得塞西莉亚都因为自己每晚让风精灵飞出去观察劳伦斯家布防情况的行为感到了一点点愧疚。 按照少年的安排,等到把劳伦斯家的布防漏洞摸清楚后,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会负责吸引梵尼拉睿和她手下的注意力,少年则会熘过来来帮她开门,带她离开。 想到这儿,塞西莉亚抬眼偷偷瞄了眼坐在对面用着晚餐的梵尼拉睿。 计划就定在了今晚,但在少年他们行动之前,她需要和风精灵打配合从梵尼拉睿手上拿到这个房间的钥匙。 只是说是「正在用」,其实梵尼拉睿早就吃完了,正低头看刚刚一起带来的文件,一幅在等她吃好一起收拾掉的样子。 ——她对塞西莉亚的看管真的很严格,就连这种事情都不会吩咐侍女来做,反而是亲自动手。 塞西莉亚总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合理,但现在显然没多少时间能让她细想下去,她只能有先处理好钥匙的事。 她不安地咽下最后一口燕麦粥,准备说些转移梵尼拉睿的注意力好方便风精灵动手,但她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梵尼拉睿就先开了口:「你今天似乎一直在看我?」 在说这话时,女人没有抬头,依旧盯着手上的文件,像是只是随便一问而已,但是塞西莉亚的警惕心却瞬间抵达了顶点。 藏在桌子下的手比了个手势,原本蓄势待发的风精灵顿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静悄悄地再次潜伏起来。 久久等不到回答,梵尼拉睿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说话?」 塞西莉亚表情僵硬,胡诌道:「我只是在思考,您究竟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梵尼拉睿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了吗,关到你愿意给出一个回答为止。」 塞西莉亚知道这不过是她煳弄自己的藉口而已,毕竟这么多天下来除了今天自己问起来,她从来没有主动问过自己的回答,不过她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想继续纠结梵尼拉睿的真实想法,闻言随便点了点头。 哪知道梵尼拉睿却像是很不满意她的态度。 女人从桌边站了起来,绕到她身边。 塞西莉亚的手紧了紧,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梵尼拉睿按在了椅子上——这位身居高位的主母在威胁人时的语气总是出乎意料的甜蜜,动作却是完全相反的粗暴。 她说:「虽然我很少会催促你,但是我亲爱的塞西莉亚,你要弄清楚我的耐心不是无期限的,你必须尽快做出那个选择,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她才能决定塞西莉亚最后的去处。 剩下的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梵尼拉睿满意地看着塞西莉亚因为她的话而垂下的眸子,料想她大概已经有危机感了才松了手:「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接下来的休息了。」 「希望今晚也是个安静的夜晚,塞西莉亚。」 留下这么一句,梵尼拉睿带着餐盘离开了。 她一走,塞西莉亚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掀开桌布紧张地问道:「怎么样,钥匙到手了吗?」 没错,她刚刚之所以会露出那副样子完全不是梵尼拉睿以为的危机感,而是单纯地在紧张风精灵能不能从主母手上偷到钥匙——在梵尼拉睿毫不客气地把她按在椅子上时,她就笃定接下来梵尼拉睿会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自己身上,这是风精灵动手的最好时机。 果然,直到离开时梵尼拉睿依旧没有注意到自己腰间的钥匙少了一把。 风精灵抱着钥匙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开心得头上的呆毛都一晃一晃,不过他也知道事情容不得耽搁,少年他们还在劳伦斯宅邸外面等他们的消息,他得快点把钥匙拿过去才行。 塞西莉亚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床边,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心悸。 幸好,接下来的发展都很顺利,在夜幕落下之前风精灵成功回来了,还带来了少年的信息。 「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已经准备好了,等到入夜三刻钟后他们就会点燃宅邸内的一个空仓库吸引梵尼拉睿的注意力,到时候你就在房间里等我过来。」 这些日子里塞西莉亚将梵尼拉睿对家人的重视看在眼里,特地请求少年他们选择了一个不会伤到人的地方用来作为引子,以免后续梵尼拉睿因为族人受伤不肯罢休。 不过不管怎么说,希望这个后路不会用上吧…… 塞西莉亚抱着风精灵在窗边静静等着,等待陡然燃起的烈焰染红霞光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的死去活来的,呜呜呜qvq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卡文这么讨厌的事啊! 第62章 营救 同塞西莉亚告别之后,梵尼拉睿原本是打算再在书房办公一会儿的,毕竟这些天抽出了太多时间和塞西莉亚一起进餐,侍从又因为她的命令不敢靠近,由此搁置下来的公务总需要抽出个时间来处理。 侍从也知道她最近似乎有了更重要的事,已经贴心地按照公务的轻重缓急将这些东西理好了,此刻摆在最上面的那一份就是有关劳伦斯家家库空虚的报告。 第94页 梵尼拉睿没有翻开。 因为哪怕不用看她也知道这里面究竟写了什么,无非是她固执己见的行为导致的,再怎么看也没办法改善。 梵尼拉睿的指尖在桌面轻点,陷入了沉思。 这是难得的静谧时刻,不会有人来打扰她,梵尼拉睿可以放任自己沉溺在疲惫中无需在意其他,只是人越不想要什么什么就越会来,她刚放松一些耳畔就突然响起了爆炸声。 梵尼拉睿面色一凛,扯下一旁的外衣往外走去。 屋外,侍从也正神色焦急地往这边赶,一见到她立刻汇报起爆炸声的来源:「似乎是西边的空仓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着火了,爆炸声的来源倒是未知,按理来说那里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会有能引起爆炸的东西。」 梵尼拉睿的脚步一顿。 又一声爆炸声响起,火光撩向天边将她的面容藏入阴影中。 侍从好像看见她的嘴角勾起来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虽然被烧的只是一个空仓库,但是后续的处理也会耗费相当一部分财力,在劳伦斯家家库空虚的当下,身为主母的梵尼拉睿怎么可能会觉得开心呢? * 爆炸声刚响的时候,少年已经按照风精灵绘出的路线地图摸了到塞西莉亚在的地方。 在瞧见几乎和塞西莉亚一模一样的画中人时,少年立刻意识到塞西莉亚被关起来的原因,只是她不是说自己是从外面来的吗?为什么劳伦斯家会有和她长得那么想的人? 幸好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少年没继续想下去,还是决定先把人救出来再问其他的。 有风精灵给他们的钥匙,接下来的事情都很简单,少年很快和塞西莉亚接头,把人救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只需要绕过劳伦斯家的防守了。 不过因为西边仓库的乱子,原本的布防情况已经变了,他们必须得靠自己躲过不断巡逻排查的侍卫才行,只是在此期间塞西莉亚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劲。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少年放缓了脚步,还以为她是因为被关太久没法适应逃跑时的高强度运动。 塞西莉亚确实因为这个有些不适,但她的身体素质不算差,不至于难受到这种地步。 她摇摇头,沉默了会儿忍不住反问道:「当初不是说好只是烧个空仓库吗?为什么现在的动静这么大?」 「这个啊——」少年解释道,「莱艮芬德觉得那儿的位置太偏了,纯粹的火焰或许没有办法及时吸引到劳伦斯家的注意力,所以他们在仓库里添了点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们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这些爆炸只是声响吓人了点,不会伤到人的。」 塞西莉亚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空无一物的仓库突然着火或许还可以解释,但是没有引物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发生爆炸的,不知道梵尼拉睿会不会起疑…… 眼见侍卫已经匆匆忙忙地过去了,少年正准备带着她冲过去,但塞西莉亚没有向前,而是反手拉住了他,隐于阴影中的脸严肃到几乎冷酷:「不,我们换条路。」 这话来得突然,少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火灾让他们原本摸清的布防情况乱了,但是最初的调查总归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劳伦斯家的外部守卫情况不会轻易变动,他们原先择定的突破点还是最合适的,少年实在是想不明白塞西莉亚为什么会突然要求换一条路。 「怎么——」 他的话还没问出口,风声却已经带着女人的笑声传入三人的耳中。 少年表情微变,闻声抬头。 梵尼拉睿从屋顶跃下,落入两人中间。 她没去看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少年,而是直接走向了塞西莉亚:「我早就说过了,你很聪明,事实证明,我没有看走眼。」 塞西莉亚目光警惕,却没有后退:「那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了,大人。」 「呵。」梵尼拉睿并不介意她冷漠的态度,或者说,相比当初被关在房间里她逆来顺受的模样,她还是更喜欢塞西莉亚现在的表情,满是——劳伦斯家该有的不屈与坚韧。 不过很可惜,她要亲手撕破她这幅样子了。 梵尼拉睿拍拍手,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一队侍卫,为首的傢伙手上还架着两人,虽然因为低着头看不清脸,但是从着装上可以轻易判断出他们就是莱艮芬德和古恩希尔德。 少年唿吸一滞。 梵尼拉睿瞥了他一眼:「放心,人还没死,不过把他们打晕真的浪费了我很多时间,你打算怎么赔我呢?」 少年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梵尼拉睿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碍于两人的身份绝不可能动手,毕竟贵族之间相互制衡,她不可能愿意担风险去伤害同为贵族的两人。 想到这儿,她嘆了口气,感慨道:「还真是天真的孩子啊——」 几人本来就是偷偷潜入劳伦斯家的,就算自己现在真的杀了他们,又有谁能证明是自己动的手呢,无非就是后续处理尸体的时候会麻烦一丁点而已。 塞西莉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梵尼拉睿注意到她的脸色一白。 最想解释的人既然已经领悟了,梵尼拉睿也懒得同少年解释了,虽然以她的观察这傢伙是反抗势力的头领级人物,但是无所谓了,死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的。 第95页 大剑挥舞,招招致命。 战争时期的劳伦斯家的剑法凌厉果决,完全不像后世多了些观赏的架势,但塞西莉亚却没心情仔细观察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身边侍从的配剑替少年抵挡。 ——这傢伙擅长的是弓箭,近战技巧简直一塌煳涂。 见她拔剑,梵尼拉睿也很是意外,剑势不知怎么地收敛了些,让塞西莉亚得以从密密麻麻的攻击中松口气,甚至反击。 只是她忘了,作为完全在劳伦斯老爷的控制下成长起来的人,她学的每招每式都是自古传承下来的劳伦斯家的剑术,和梵尼拉睿同出一辙,几乎将她的身份摆在了明面上。 至少,熟悉的人都已经认出来了。 有了梵尼拉睿定下的「家族中人应当爱护手足」的规矩,那些侍卫显然变得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对她动手。 所幸梵尼拉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她对着塞西莉亚嘆了口气,语气意味深长:「你该庆幸现在在场的都是我的亲兵,不然你今天这一出不知道要徒增多少杀孽了。」 就在塞西莉亚还在试图弄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梵尼拉睿已经放弃和她继续这样下去了,剑锋一转直指古恩希尔德。 「锵!」 剑与箭相撞,发出刺耳的鸣声,梵尼拉睿的大剑因为这支突如其来的箭偏离了方向,堪堪擦过古恩希尔德的脸颊而没伤到她分毫。 因为塞西莉亚的帮助,得以拉开距离差使弓箭的少年吐出一口浊气,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不错。」梵尼拉睿毫不客气地给出赞扬,只是下一秒大剑又架上了莱艮芬德的脖颈,「只是你还能来得及射出第二箭吗?」 她手中捏着人质,无论少年和塞西莉亚再怎么努力终究只能受制于人。 梵尼拉睿望着面前只剩下不断喘粗气的力气的傢伙们,难得露出了松懈的神色,满心以为胜券在握,正准备开口谈条件。 哪知异变陡生,一阵青色的光芒自她剑下迸开,弹开利刃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两人都收拢在青色的护盾下。 梵尼拉睿面色陡变,顺着光芒的来源看去,看见了塞西莉亚耳边乍亮的透明翎羽,和她身后吸收光芒的不明生物。 「这是——」 塞西莉亚的表情同样是不可置信。 她的耳垂滚烫,能明显感觉到温迪当初送的耳坠上有力量溢出,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溢出的力量居然被风精灵尽数吸收了。 小傢伙又靠着这股力量支开护盾护住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两人。 塞西莉亚甚至隐隐能看出小傢伙身后有个影子浮现,像极了少年的模样——不,从神情上来说那更像温迪。 像当初高塔下温迪初次听闻巴克恶行时候的神情。 塞西莉亚怔住了。 另一边,梵尼拉睿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生物,对方身上浓郁的风元素气息甚至让她想起了侍奉的迭卡拉庇安大人,那位「龙捲之魔神」。 长久被统治的后遗症使得大剑从手中落下,梵尼拉睿不受控制地俯身跪下。 而她身后,无数的侍卫也服从地跪下,宛如参拜他们的主人,他们的神明。 除了单纯因为温迪的影子而愣住的塞西莉亚,在场的唯有少年一人不受影响,而他显然也抓住了机会沖至侍卫身边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抢下。 「塞西莉亚我们走!」 但很可惜,借来的力量终究不是风精灵脆弱的身躯能够承受得起的,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塞西莉亚耳边响起,风精灵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身体一软直直倒下。 梵尼拉睿从威压中回神,顷刻间再度抬剑刺向少年,后者却因为身上两个人的重量失去了灵巧,只能直直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尖。 作者有话要说: 讨厌打戏!讨厌!因为卡文踩线更新,不过不管怎么说,赶上了不是(吐魂) 第63章 谋算 这样的距离塞西莉亚也没办法帮少年挡下这一剑,只能徒劳地出声阻止:「停下!」 出乎意料的是,梵尼拉睿真的停下了。 她对剑的掌控力精准的不可思议,哪怕出剑时气势汹汹,收剑却也利落得不可思议,利落到几乎让塞西莉亚以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人,而是就在逼自己开口。 梵尼拉睿金紫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扬起:「真好啊,你看,现在你又受制于人了。」 女人的态度莫名,似乎并不急于动手,塞西莉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本焦急的神色消失了,看着她笃定道:「你有事情要和我谈,你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你终于看出来了呀,亲爱的塞西莉亚,虽然比我想的晚了那么一点,不过现在也不迟,正巧你刚给我带来了新的惊喜,我也该开些新的条件才比较好。」梵尼拉睿的视线扫过她手中的风精灵,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求于人就该低声下气地去求她。 事实也正是如此,她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和塞西莉亚商量让她妥协。 这些天的软禁就是她做的一个屈从性试验,而现在,则是验收结果的时候了。 「请告诉我,塞西莉亚,你是劳伦斯家的人吗?」 她的话和塞西莉亚最初的猜测相悖。 她原本以为梵尼拉睿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然软禁她的那么多天也不至于从没有主动开口问过,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梵尼拉睿会开口必定是有原因的,塞西莉亚一时摸不准她到底希望自己怎么回答了。 第96页 梵尼拉睿总是将不伤害族人的话挂在嘴边,最开始也确实是这么表现的,但今天晚上她可完全不像是准备手下留情的模样…… 塞西莉亚看着她,而梵尼拉睿也正看着她。 尽管后者十分仁慈地没有开口催促索要一个答案,但塞西莉亚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想明白,因为刚刚的战斗明明很清楚地把她的身份摆在了明面上,但梵尼拉睿却一副没发现的样子,依旧在逼问她得到一个答案。 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塞西莉亚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愚钝过。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全身心都投入到思考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唇瓣已经被自己咬破,甚至渗出血来。 但风精灵看到了。 因为脱力只能瘫倒在她手心的小傢伙即使已经累得不能动弹了,还是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声音叫醒她。 但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塞西莉亚听不见也无法给出回应。 风精灵没有办法,只能拼尽全力用手挠了挠她的手心,这阵养意终于让塞西莉亚注意到了他,垂落的目光里满是恍惚和不知所措。 直到她看到风精灵朝她笑了笑——语言不相通的情况下,小傢伙只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鼓励她了。 塞西莉亚忽然产生了一种既视感,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不久前刚在风精灵身上看到了温迪的幻影的原因,但她现在确确实实觉得风精灵如今和窗台前温迪鼓励他唱歌时笑的一模一样。 胸腔里胡乱跳动的心忽然安静下来,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存在,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选择。 「抱歉,大人,我和劳伦斯家族没有任何关系。」她说。 于是梵尼拉睿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了起来,再次反问:「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回答我吗?塞西莉亚,我对你一向仁慈,现在也愿意再给你一个改口的机会。」 「不用了。」塞西莉亚摇头,「大人,我不明白您说的证据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和劳伦斯家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梵尼拉睿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狠厉如刀直勾勾盯着她。 塞西莉亚并不畏惧她的眼神:「大人,我说的就是事实。」 毫无先兆地,梵尼拉睿突然大笑起来,让原本还在认真思考下一步对策的塞西莉亚懵了。 前者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看上去颇有些神经质,很快恢復了镇静的神色,只是嘴角的笑意还是有些遮掩不住:「咳,很好,希望你能谨记今晚的答案,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如此回答。」 塞西莉亚的表情更加懵了。 梵尼拉睿没有急着回答她的疑惑,而是道:「好了,今晚的闹剧也该结束了,你的朋友也需要休息。德斯,带这三人先下去吧。」 被突然点名的侍从立刻应声,带着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的少年三人离开。 塞西莉亚欲言又止,尴尬的表情惹来梵尼拉睿的一声嗤笑:「放心,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对于他们动手了。至于你,随我来。」 大概是明白哪怕拒绝也没有任何意义,塞西莉亚没有反驳,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期间还顺便帮风精灵调整了一下位置,以免自己走动时风精灵会感到不舒服。 小傢伙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 梵尼拉睿带她来到了自己的书房,桌上的文件还摊开着,维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 塞西莉亚拘谨地低着头以免自己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不用紧张,既然带你来这里了,肯定就是为了让你看这些的。」没了旁人,梵尼拉睿显然放松了很多,以一个舒适但不甚优雅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从抽屉里拿出几本文件扔到了桌上。 塞西莉亚眉心微蹙,拿起一本翻看。 这是劳伦斯家去年的收支情况。 在看到收入与支出巨大的不平衡时,塞西莉亚愣了愣:「这个……」未免假的有些太离谱了吧…… 似乎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梵尼拉睿向后一靠,道:「这是私帐,和上交给迭卡拉庇安大人那里的公帐不一样,这里面记载的全部是劳伦斯家最真实的情况,虽然看上去很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去年的收支情况。」 「话说,你应该知道迭卡拉庇安大人前几年开始突然的转变吧?」 塞西莉亚当然清楚,初识的时候少年就和她科普过领地如今的情况,于是她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不费心解释了。总之,迭卡拉庇安大人不知为何突然调高了各地的税收,这件事之前引起了其他家族的抗议,因为他上调的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快要超过平民能承受的范畴。迭卡拉庇安大人向来好说话,所以当时有位族长直接提出了质疑。」说到这儿,她顿了下,看向塞西莉亚,「塞西莉亚,你知道他的下场如何吗?」 不等后者回答,她就笑了笑,伸手在自己的脖颈上轻轻划了一下:「他成了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塞西莉亚的唿吸一滞。 「所以没有人敢再抗议了,反正这项政策虽然残酷,但迭卡拉庇安大人是精心计算过的,剩下的资源完全足够大家活下去,只是活得比从前艰难了很多而已。只是很不幸,能活下去的人里面不包括劳伦斯家辖地内的人。」 第97页 这件事,塞西莉亚知道:「因为去年的旱灾?」 「是。当时迭卡拉庇安大人不知为何招惹到了那位司掌雨水的魔神,那位大人为了示威阻止了一部分领地的降雨,很不幸,劳伦斯家的辖地因为地处边缘首当其冲地成了这场旱灾的受害者。」 作为劳伦斯家的主母,在意识到旱灾后的收成不可能满足迭卡拉庇安的税收要求之后,她立刻去觐见了那位大人,但她来得太巧了,巧到迭卡拉庇安刚斩杀一位冒犯此处的魔神,杀意还没褪去。 梵尼拉睿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请求不会得到一个好下场,所以她什么都没说,用另一件事将这次觐见敷衍了过去。 但是税收该怎么办呢?梵尼拉睿不可能看着领地内的大家扛过那么多艰难险阻,却又因为这样的事情死去,所以她自作主张用劳伦斯家的家库去填补了其中的差额。 只是这种只出不进的情况终究不可能维持太久了,旱灾的影响却又不是简单的一年两年就能够完全抵消的,今年过去劳伦斯家的家库也彻底空了。 梵尼拉睿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哪怕劳伦斯家在她的带领下明哲保身,甚至成了如今风头最盛的家族,但徒有其表的繁盛又有什么用呢?她必须改变这样的现状。 但是从何改变呢?她要冒死去反抗魔神的命令吗? 梵尼拉睿并不畏惧死亡,更何况这种死亡是为了族人的牺牲,但她厌恶死后无法改变一切的无力感,倘若她的死没能换来迭卡拉庇安大人的网开一面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少年。 这位举止奇异的傢伙似乎在背地里筹划什么,梵尼拉睿花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他的野心居然是推翻迭卡拉庇安的残暴统治,真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还拉拢到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家族的继承人,这让梵尼拉睿重新开始计算起他的价值,最终得出了这条路未必不可行的结论。 或者说,哪怕不行,她也必须得相信能行。 只是梵尼拉睿的肩上是整个劳伦斯家和辖地内的所有人,她必须得谨慎选择,不能真的把所有筹码都压在少年身上。 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排一个明面上和劳伦斯家毫无关系,背地里却有千万纠葛的人加入反抗组织。 如果少年成功了,劳伦斯家可以藉由这个人在新世界拥有一个立身之处;如果少年失败了也没关系,无非就是维持现在的现状罢了,她甚至还可以以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家族有人叛变为由吞併他们,解决劳伦斯家如今的困境。 只是这个人该是谁呢? 就在这时,梵尼拉睿见到了塞西莉亚,这位几乎和她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好烧脑啊,果然家主都不好当,梵尼拉睿想这么多难道不累吗? 我:…… 基友:嗯?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觉得烧脑吗? 我:…… 基友:(扭头)我*!你什么时候晕倒了!? * 写这些东西看似烧的是主母的脑,其实掏空的是我的脑子啊(当场去世) 第64章 庆贺 梵尼拉睿因为这个问题头疼了很久,但塞西莉亚的出现让她明白,最好的选择出现了。 没有来源的存在,却有着劳伦斯家的血脉,甚至从最开始就和少年一行人关系亲密——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存在吗? 塞西莉亚目光呆滞,完全没想到这场软禁的其中居然有这么多兜兜绕绕,不过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从始至终梵尼拉睿都会对自己如此仁慈,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梵尼拉睿会如此在意自己的回答了。 「您希望我作为劳伦斯家在新世界立足的桥樑,又不希望担风险——」塞西莉亚沉吟道,「您的野心真是可怕。」 梵尼拉睿摇摇头:「这和野心可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想要保全辖地内所有人的妄想家而已。」 塞西莉亚可不觉得这是妄想,梵尼拉睿几乎想好了一切,劳伦斯家足以凭藉她的计谋成为最后的赢家。 「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塞西莉亚,对我们来说这桩交易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梵尼拉睿笑笑,「你不觉得你们如今的队伍还是太过浅薄了吗?我知道你们一直试图向群众传递自由的思想,只是碍于劳伦斯家族的管辖情况一直不太好而已。但如果我们达成了合作,你们想要的就都会变得易如反掌。」 可以说,只要是劳伦斯家能够插手的地方,他们都能得到一个捷径。 梵尼拉睿将利益摊开摆在了塞西莉亚面前,无论是哪一点都让塞西莉亚说不出拒绝的话,但是——她说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想干涉这种会牵扯太多的决定。 「……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的。」最后,塞西莉亚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我们之中真正做决定的是少年。」 「我知道,事后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少年重新商议合作的细节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随便就把劳伦斯家的内情收给别人听吧?今天这些只是我想告诉你的而已。」梵尼拉睿走到她的身边,抬手。 或许是因为没有察觉到恶意,塞西莉亚虽然有些错愕,并没有躲闪,反倒是原本因为脱力昏昏欲睡的风精灵瞬间警惕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做足了随时保护塞西莉亚的准备,直到发现梵尼拉睿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之后才又放松下来。 第98页 梵尼拉睿注意到了这一幕,挑着眉感慨:「你看,他很在意你。」 话题转变得太快,塞西莉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虽然在你出现之前我就有了和少年他们合作的打算,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并且愿意开出如此大方的条件的原因,是他。」梵尼拉睿指了指塞西莉亚手心的风精灵,「那个时候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几乎和迭卡拉庇安大人一样的气息。倘若真的有人能够推翻那位大人的统治的话,我想那一定是拥有他的你们了。」 「只不过我不可能把宝全部都押在你们身上,你们的胜算还是太小了。所以我希望日后你也能坚持今天的说法,倘若最后失败了,哪怕跪在迭卡拉庇安大人的王座前也请你死咬自己和劳伦斯家没有任何关系。」 提到这个,塞西莉亚突然道:「如果我今天回答的是『是』呢?你会怎么做?」 这个疑惑无关其他,只是出于她个人的不解而已,她希望能从梵尼拉睿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那么我将会保护你,无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仅此而已。」 * 「怎么说呢,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路边的酒馆里,听完了她的讲述少年忍不住感嘆:「没想到公认是迭卡拉庇安大人最忠诚的下属的劳伦斯家族也早有异心,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完全不在乎那位大人做了什么。」 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也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莱艮芬德,三人里面就属他总是因为行事不够谨慎经常被劳伦斯家族的人盘查,为此还私下里说过很多劳伦斯家的坏话,不过这下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每次他都会被安然无恙地放回来了。 只是一想到他当初还找古恩希尔德嘲笑过劳伦斯家废物,抓到了自己都还查不出来只能把自己放了的事,莱艮芬德就忍不住尴尬,只好赶紧喝了口酒来遮掩自己已经红了的脖颈。 古恩希尔德也不遑多让,想到自己当初还私下找少年分析过劳伦斯家的主母究竟是个多么阴险狡诈、唯利是图的傢伙就觉得不好意思。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再加上本就一直在喝酒喝得欢快的少年,在场的就只剩下塞西莉亚没有喝酒了。 总是自觉开始调节气氛的少年立刻招唿起她:「塞西莉亚,你看大家都在喝酒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喝吗?我们今天可是出来庆祝和劳伦斯家达成合作的,放开点嘛!」 塞西莉亚也不想扫兴,但是她从未喝过酒,刚刚尝了一丁点也只觉得这东西刺喉咙,完全不明白少年为什么能喝的这么开心。 思来想去,她决定拉风精灵来垫背:「还是算了吧,风精灵还在我房间里休息呢,要是身上占了酒气回去说不定小傢伙要生气。」 在塞西莉亚看来,酒味实在算不上好闻,将心比心地觉得风精灵应该也不会喜欢。 哪曾想听了她的话少年直接被逗得大笑起来:「你这话要是被风精灵听到了他才是会真的生气呢!」 「啊?」塞西莉亚茫然。 少年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古恩希尔德只好无奈地凑过来替他解释:「风精灵可是我们之中最会喝的那个。」 塞西莉亚生出了一种在做梦的感觉,不敢置信地反问:「最会喝的那个?」 「对呀。我还说明明今天约好了喝酒,那傢伙怎么没有跟过来,现在看来大概是你回去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不过不说也好,他喝起来的样子可真是可怕,也不知道他那个小肚子究竟是怎么装得下这么多的。」古恩希尔德调侃道,「这么看来你确实是不能喝酒了,不然万一回去了被风精灵闻到,说不定他可就要闹了。」 已经笑够了的少年闻言凑了过来:「那可不一定,我倒是觉得说不定都等不到塞西莉亚回去,那傢伙就会闻着味儿来了哦~」 事实证明,要说最了解风精灵的人,还得是少年。 几人刚聊完没多久,塞西莉亚就突然听见了一阵焦急的啾啾声,扭头一看,窗户上隐隐约约透出的影子可不就是风精灵嘛。 她连忙去开窗,风精灵一熘烟儿地扑了进来,只是这一回目标完全不像之前一样是她的怀里,而是桌子边。 直到发现桌子上不多不少刚好四个杯子,完全没有他的那份,他才抬头看了眼心虚地站在一边的塞西莉亚,一双圆熘熘的眼睛里噙着泪,满是控诉。 塞西莉亚更心虚了,眼神漂移,完全不敢再看他。 风精灵这下更生气了,小手环胸气鼓鼓地坐到少年肩膀上不肯理她了。 听到耳边风精灵嘀嘀咕咕的声音,少年陪笑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们现在就给你点!今天我请客,说吧,你想喝什么?」 风精灵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对着菜单看了很久,最后指向了最贵的那个:「啾!」 犯错的人要付出代价才行,他今天就要喝最贵的那一个! 少年有些肉疼,不过他还算是有点私房钱,最后还是叫来服务生给他点了一瓶。 风精灵这才满意,表情好看了不少。 塞西莉亚抓住这个空挡凑到他面前,放柔声音小声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喜欢喝酒,我只是在想你昨天都那么辛苦了,今天得好好休息休息才行——」 风精灵哼了声,一副很酷的模样,哄也哄不好的那种! 第99页 塞西莉亚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没什么朋友,自然也没有哄人的经验,风精灵只是刚刚表现出一点拒绝交流的样子,她就差点把自己急哭了。 这下可把风精灵给整蒙了。 他愣愣地看着哄他的语气里已经有点隐约的哭腔的少女,手足无措起来。 发现乐子了的少年悄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哟,朋友,把女孩子弄哭可不是绅士所为哦~」 风精灵当然也知道,只是他还没明白塞西莉亚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哭,要知道他可是超级好哄的,只需要塞西莉亚给他一个亲亲就完全够了,结果现在他的条件都还没能说出来呢! 不过就算没明白塞西莉亚的问题,他还是能明白少年这是再看自己的笑话,气唿唿地瞪了他一眼。 恰好这时服务生拿着酒上来了,看见只有一瓶,风精灵立刻找到了说他的理由,对着少年就是一顿叨叨。 「喂喂,不要迁怒我啊!」少年捂着耳朵求饶,「这酒可贵了,我的私房钱只够买一瓶了!」 小傢伙可不管这么多,对于远离人类社会的小精灵来说钱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他只要喝酒! 少年被他追的围着桌子跑,直到塞西莉亚开口替他解围,而且一开口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再上五瓶这种酒吧。」 「五瓶!」少年呆了,「这酒可贵了,塞西莉亚你可别冲动呀!我真没那么多钱!」 「没事,今天我来请客吧,无论是刚刚点的还是这五瓶酒。」塞西莉亚安抚道,「别担心,我刚刚看过了,我完全可以支付得起这笔钱的。」 少年目瞪口呆,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了:「你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你不是外面来的吗?之前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身无分文来着!」 塞西莉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主母给的……」 当时在回答出她的那个问题之后,梵尼拉睿就给了她一笔钱,还特意嘱咐过这笔钱不需要告诉少年他们,劳伦斯家会另外准备一笔钱作为投资交给少年的,这一些只是她出于个人名义给她的零花钱。 虽然塞西莉亚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但梵尼拉睿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像是面对晚辈一样,零花钱这件事就更明显了,活脱脱一副给孙辈零花钱还怕被孩子的父母没收的老人样。 ——虽然看着梵尼拉睿那张美艷的脸,塞西莉亚很难接受这样的既视感。 少年咋舌:「她还真是大方——」 不过就劳伦斯家给的资金来说,他们的底蕴确实丰厚,即使说着现在家库空虚,却还是能够拿出相比普通人来说几乎能用一辈子的钱财出来。 少年难得正色了一回:「有了他们家族的帮助,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一定会更加顺利吧。」 不过这种严肃没能持续太久,在五瓶酒上来之后他立刻扑了上去:「嘿嘿,既然有这么多瓶那么让我喝一瓶也不过分吧?」 在触碰到酒瓶之前,他的手先被风精灵召唤出来的风给挡住了。 「不是吧?这么小气的嘛!」少年仰头哀嚎。 「哼哼。」风精灵可不管那么多呢,这可是塞西莉亚特地给他买的,他才不要和别人分享。 不过看在他们俩这么多年的友谊的份上,他还是可以可怜可怜少年的—— 风精灵指指被挪到一边的孤零零的那瓶酒,决定看在是少年给他点的的面子上把这瓶给他喝。 「……厚颜无耻!」少年怒骂,但还是屁颠颠地去喝那一瓶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能独享这一瓶,因为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也毫不客气地凑了上来要求分一口。 少年不满,少年愤怒,少年气急败坏。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能一打二从那两个混蛋手里把酒抢回来。 少年哭唧唧。 不过这可就不关风精灵的事了,他正兴奋地和塞西莉亚一起喝酒呢,不过说是一起,后者可完全没有想喝的样子,甚至还打算再找服务生要一杯果汁。 「啾啾!」风精灵拦住了她,把酒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刚惹他生了气,塞西莉亚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敢拒绝,往自己杯子里倒了点,不过倒得不多,完全是一口的量。 不得不说,这最贵的酒确实和其他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塞西莉亚还是有些不适应,但也能尝出来这酒的清香和顺滑绵柔的口感。 她砸吧了一下嘴,好像还有点想喝。 塞西莉亚瞄了眼风精灵,正巧对上小傢伙期待的眼神,像是在问她感觉如何,还想不想再来一点。 真香了的塞西莉亚不好意思地把杯子往他那里推了推。 风精灵欢喜地蹦跶起来。 到最后,这五瓶酒居然真的全部进了他们两个人的肚子里。 不过塞西莉亚喝的还是比较少,大部分都落到了风精灵肚子里,甚至连肚子都鼓了起来。 少年他们也喝多了,某个傢伙甚至醉的不顾古恩希尔德的劝诫直接躺在桌子上弹琴,莱艮芬德也不遑多让地蹲在他旁边发疯唱歌。 塞西莉亚目瞪口呆。 该庆幸他们来喝酒的时间足够阴间,现在整个酒馆里除了他们几乎都没有人了吗? 古恩希尔德显然已经很熟悉这两人的作态了,无奈扶额。 第100页 风精灵趴在桌子上乐得大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也喝多了,虽然没喝醉,但已经饱得到了飞都飞不起来的地步了。 塞西莉亚只好把他提熘起来顶在自己的脑袋上,风精灵甚至自给自足地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相当完美的一场庆功宴,如果撇去事后两人究竟是如何艰难地把这群酒鬼拉回去不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相当超标的一张,因为不想把喝酒的事分开写,毕竟接下来的故事气氛可就会180度大转弯了(恐吓脸) 第65章 魔神 在劳伦斯家族的帮助下少年他们的行动简直是如鱼得水,计划很顺利地进行着,塞西莉亚在其中不断见证着这支反抗队伍的行列不断壮大,最终成为了一个足以撼动尖塔上神明的利刃。 但神明始终未曾发现过其中的端倪,或许在祂的认知里,蝼蚁岂能向天举起屠刀,更何况是在祂的庇护下应该「安居乐业」的蝼蚁。 而随着最终决战的不断靠近,塞西莉亚终于见到了那位只存在于少年他们口中的猎手阿莫斯。 少女身上有一种清高的气质,和在场的诸位都很是格格不入,甚至当她在场时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都变得正经了些。 只有少年一如既往地不着调,勾着阿莫斯的肩膀调侃:「想见你一次可真是不容易啊,你可真是黏那位大人得紧。」 这话只是说着玩的,毕竟阿莫斯作为迭卡拉庇安的追随者,唯一能跟在祂身边的存在,想要和他们出来见一面的难度是有目共睹的。 阿莫斯也没在意他的玩笑话,只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们,迭卡拉庇安大人回来了,而且祂的状况似乎很不好。」 塞西莉亚记得之前少年提到过,阿莫斯在上一回见面的时候为他们带来过一个消息,大致意思是迭卡拉庇安大人不满足于如今的情况,希望能扩充自己的领地,所以盯上了附近的魔神。 如今看来迭卡拉庇安虽然胜了,但也只是险胜,因为他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阿莫斯垂着眸子:「所以如果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人想要战胜魔神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一点无论是阿莫斯还是少年都很清楚,所以他们必须要找一个机会,一个迭卡拉庇安最虚弱的时候。 虽然这样也很难弥补两者实力上的差距,但至少胜算会大一些。 少年他们早已准备好了一切,眼下缺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只是现在少年却没急着应下来,而是看着阿莫斯反问道:「你呢?你怎么看?」 「没必要到了这种时候还在试探我,如果我反悔了的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给你们传递消息了。」阿莫斯道。 在迭卡拉庇安受伤的时候塔内的防守更加严格,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从出来的。 「我曾因他拯救了我们而追随祂,如今也会因为祂犯了错而反抗,我只是觉得祂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阿莫斯不明白迭卡拉庇安的转变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祂曾经真的是一位很仁慈的大人,但或许烈风从来无法理解饭骨肉泰德柔软,龙捲平静的中心也终会因为祂的前进成为被摧毁道路上的一员。 祂将人们因为对飓风的恐惧而俯身当做对王者的敬爱与顺服,而她会亲手纠正祂的错误。 少年笑了笑,像是对她话语中仍残留着的对神明的眷恋的讽刺:「如此,就尽快开始吧。」 这场战役的关键在商量后被交给了风精灵。 迭卡拉庇安身边的飓风无人能够穿过,唯有同是千风中的一缕的元素精灵可以近身,倘若真的要弒神,只有他能够做到。 对此,风精灵倒是毫无怨言,甚至在被点名的时候还举着自己的细胳膊展示自己可靠的「肌肉」,就像当初和塞西莉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只是这一回塞西莉亚不想笑了,只是皱眉看着他。 像是意识到了她的情绪,风精灵飞过来蹭了蹭她的脸颊。 相处那么久,塞西莉亚也多多少少可以猜到某些情况下风精灵的行为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了,像现在就是在安慰她不用担心。 塞西莉亚勉强笑了笑:「真的可以吗?」 少年安慰她:「别担心,你看当初在劳伦斯宅邸的时候不也是风精灵救了我们吗?他可是超级厉害的!」 提到这个,塞西莉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她看不见那个来自温迪礼物,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它的存在,但现在入手的触感已经不想当初那样凝实柔顺,反而有些轻飘飘的不实感。 塞西莉亚大概猜到了这份礼物是温迪用风元素凝聚起来的,而眼下这种情况是不是说明这股力量所剩不多呢? 她看着正努力安抚自己的小傢伙,最终做出了决定:「我想我没办法改变你的选择,毕竟自由是你我共同的追求,为此献出生命也不足惜。我无法像你一样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迭卡拉庇安大人身边,所以我只能和少年他们一起在高塔外的战场为你、为自由开路。」 她取下自己的耳坠,那枚她看不见的翎羽在风精灵的眼中熠熠生辉。 「啾?」他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塞西莉亚,像是在问她这是在干什么,而后者则是将那枚耳坠递到了他的手上。 第101页 「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塞西莉亚解释道,「可惜他不在这里我也无法徵求他的意见,只能自作主张地转赠给你。我不知道它对你有没有用,但希望这件东西能够庇护你。」 试炼的限制使得她脑海中有关这场战争的大部分记忆都模煳了,但她也知道在这个时间线里风神还没有诞生,只是尽管如此她也想要借这位自己一直崇敬的神明的力量,请求祂祝福他。 愿风神护佑你—— 塞西莉亚捧起他,额头相触。 * 那一天,随着谁人的琴声,唿喝声冲破裂风的监牢,打破了在圆环包围下的都城的寂静。 四周是战火中的断壁残垣,四周是席捲一切的狂风龙捲,四周是坚强不屈的为反抗高歌者……这一切都和塞西莉亚的梦重合了,那个快被她遗忘的梦。 自由,自由…… 有声音在心里响起,又有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是来自高空中那位孤僻的君王的声音。 祂说:【外面太危险了,被冰雪覆盖,被魔物盘踞,你们应该留在这里,留在我的羽翼之下,享受我的庇护。】 第一个回答祂的是祂最宠爱的猎手:「不,这并非庇护而是控制。」 少女举起神明赐予她的弓箭射向自己的所爱,而后被暴怒的裂风撕碎。 第二个回答祂的是抱琴的少年:「您的羽翼之下没有自由。」 「假如有人拔掉你的舌头,你依旧可以用眼睛歌唱」 「假如有人刺瞎你的双眼,你依旧可以用耳朵张望」 「但是,假如谁人胆敢夺走你歌唱、你张望的自由」 「——那就,绝对绝对不能容赦」 少年以这首祝酒与践行之歌控诉祂的罪行,而后死于从天而降的箭矢。 但没有人停下脚步,甚至没有人有时间为此伤感,牺牲是必然的,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 神明看着这一切。 魔神爱人,祂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子民的爱,但为什么这些人仍要反抗祂呢? 祂愤怒过、怨恨过,但最终却只剩下了迷茫。 所以在感受到身后那缕与自己周身的飓风完全不一样的傢伙靠近时,祂竟生不出一点反抗的想法,直至翎羽化作利刃刺入了祂的心口。 属于魔神的庞大力量在那霎那间炸开,但在扩大前的一秒被力量的来源主动收拢。 迭卡拉庇安看着他,看着这缕意为细小的转机与希望的风。 祂开口问道:【自由是什么?】 只是风精灵回答不了祂,而祂也不需要风精灵的回答。 迭卡拉庇安已经从他们的反抗中看到了答案。 魔神死去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极具破坏性的,倘若不控制足以摧毁领地内的一切,迭卡拉庇安本应不在乎这种事的,毕竟这群人背叛了祂,可直到最后祂仍做不出弃所有人不顾的事,或许这就是死前的仁慈吧。 祂看向了眼前唯一一位元素生物:【哼,便宜你了。】 随着话音落下,庞大的能量如潮涌般齐齐沖向风精灵,而后世界陷入死寂,直到庞大的光柱自风精灵小巧的身体涌出,破开飓风的封锁与灰濛的天。 而后,暖阳落下。 * 尽管迭卡拉庇安已经替他们考虑好了,但风精灵在接收能量后因为不适应仍旧导致了一些能量溢出,导致战场上的大家被波及到甚至陷入了昏厥。 总之等塞西莉亚醒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落下了终幕。 少年和所有战死的大家的葬礼被安排在了同一天,劳伦斯家则接手了葬礼的安排和战后重建的各项事宜,倖存的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则是代表两人的家族进行协助。 只有塞西莉亚,因为战场上差点被人割破了脖子,不仅暂时失去了说话的办法还被大家按在了床上休息。 似乎所有人都安定了下来,但是——风精灵呢? 在她将这个问题写到纸上询问梵尼拉睿的时候,主母回答道:「嗯……你居然还不知道吗?就是他把你们所有人都安置好送到我这里来的呢。」 风精灵送的?就凭他那种体型怎么可能把所有人都送回来?一个一个提着拉过来吗? 塞西莉亚脑补了一下,表情奇怪。 梵尼拉睿轻笑一声:「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对了。风精灵他现在——可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他最近在干些大事所以没空来看你,但我猜他很快就会来了。」 塞西莉亚似懂非懂地点头。 事实证明,梵尼拉睿的猜测总是不会错的,当晚塞西莉亚的窗台就被人敲响了,而总是喜欢干这样的事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唱的歌是游戏里的文本,源自苍古自由之誓的故事。 这章里的故事和设定完全都是我自己的脑补,迭卡拉庇安把力量给风精灵之类的设定不一定真,大家看看就好,要是较真考据的话不同的人肯定会有很多不一样的看法的,欢迎理性探讨。 另外这篇应该很快就结束了,下一篇写钟离先生,和海森篇调个位置,海森篇的梗我还没想清楚_(:3」∠)_ 第66章 巴巴托斯 塞西莉亚没有多想,直接拉开了窗帘,哪知道屋外的浓重夜色下映出一个人影,完全不是她最开始猜想的风精灵。 第102页 那人披着一身白色的袍子,只露出一小半脸。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塞西莉亚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而这种既视感在这位不速之客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写下一句「晚上好」之后达到了顶点。 他敲了敲玻璃,唇角乖巧地弯着,像是在问「可以放我进去吗」一样。 可塞西莉亚却怔然地看着他,直到屋外的人又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才动作急切地打开窗户放他进来,结果人从窗户钻进来之后还没站稳,她就扑进来人的怀里,抱住了他。 「诶诶?这么突然的吗?我还以为你会先问问我是谁呢?」清澈的声音里还带着错愕和受宠若惊的感觉。 塞西莉亚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这么做,内心的惊讶比他还大,只是她刚尴尬地想要收回手,风精灵就已经回抱住了她:「不过像这样不用多说什么就被认出来的感觉可真好呀,要是老是像在跟劳伦斯主母交涉那样要说那么多话可太累人了。」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风精灵才松了手,下一秒又反把脑袋往她肩膀上一搁,嘆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想着进来之后吓吓你呢,结果你这么突然一抱反而先让我吓了一跳。」 塞西莉亚愣了愣。 「对呀,不信你看看!」风精灵兴致勃勃地抬头,拉下自己袍子的兜帽好让她能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噔噔!和少年一模一样哦!你看到的时候会不会也觉得是少年的鬼魂来找你了?」 他语气欢快,但塞西莉亚却好像突然被人敲了一棍一样。 风精灵苦恼地皱着眉头:「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就像是哭了一样难看。」 对于不是人的风精灵来说,死亡只是一种概念,他恍惚间意识到了人类的脆弱,他也因此而感到过悲伤,但对于每一个敢于反抗天上的魔神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归宿,当理想实现时,一切便是死得其所。 所以在吸收了迭卡拉庇安的力量能够化成人形之后,他化作了少年的模样,像是传承,像是纪念。 「你看,现在我可以弹奏他留下来的琴了。」 从战场上找回来的木琴,曾被珍惜地好好擦拭干净的身体已经布满了划痕,却依旧不损清亮的音色。 风精灵拨弄着琴弦,弹奏少年常弹的那支曲子。 「飞翔吧,飞翔吧。」 「就像飞鸟那样。」 「代我看看这个世界……」 「代我飞到高天之上。」 琴声落下,塞西莉亚已然垂泪。 她与少年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只有小半年罢了,但即使是这样那人仍旧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不敢想像少年的死对于陪伴他最久的风精灵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哪怕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但这又何尝不是在和他自己说呢? 只是不管再怎么不断地安慰自己少年是为了心中理想而死的,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甚至就连少年自己都在真正奔赴战场之前开玩笑地说过能死在离自由最近的地方或许也不错,但谁不想亲眼见证新世界? 风精灵垂着眸子,轻手轻脚地为她拭去眼泪。 这一回他没再说什么劝解的话,而是静静地等到塞西莉亚重新平静下来才又开口道:「好啦好啦,女孩子可是要漂漂亮亮的才行呢,哭久了就变成小花猫了。嗯……说起来我都没有见过小猫诶,只听外面的人说过,现在已经可以自由出入领地了,要不要去看看呢?」 虽然只是心血来潮地提到了这个,但风精灵似乎真的开始考虑起来了,摸着下巴思考,不时抱胸露出苦恼的表情。 「但是一个人的旅途难免孤独,塞西莉亚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吗?」他朝她伸出手,询问她的意见。 而随着他的动作,白色的袍子被掀开了一些。 塞西莉亚只是下意识往那里看了一眼,瞬间就被大片的肤色晃了眼,甚至都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惑,良好的家教就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风精灵:? 因为脖子上的伤,塞西莉亚没法直接说出来,又不敢把遮眼的手拿开,摇头晃脑了半天都没能让风精灵看懂她的意思。 后者只好主动提议把她的眼睛遮住,这才让塞西莉亚能够空出一双手比划。 明白之后可一下子把风精灵给整不会了,裹紧袍子劝了又劝,才终于让塞西莉亚愿意再看他了。 在塞西莉亚谴责的眼神下,他战术性掩唇轻轻咳了声,只是嘴角的弧度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虽然我不是人,但我也还是知道人类要穿衣服这件事的啦,就是我这衣服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点……」 看到她半信半疑的表情,风精灵重复了一遍:「真的只有一点点。」 而后,塞西莉亚就见识到了他所谓的「一点点」究竟是多少点。 洁白的服饰仅仅只是裹住了几个比较重要的部位,袒露的小腹和双腿几乎白得晃眼,但更让塞西莉亚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他背后的那对翅膀,明明披着袍子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它的存在。 似乎是不适应就这样裸露在外面,敏感的翅尖微微颤动,塞西莉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自己的问题:【可以摸摸看吗?】 「诶?应该……可以吧?」风精灵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试着摸过自己的翅膀,对它的印象只停留在飞起来真的很快,比之前的小翅膀快多了的时候。 第103页 得了首肯,塞西莉亚终于不再客气,伸手摸了上去。 结果一下就出了意外,在少女抚上的时候风精灵下意识抖了抖,好像自心底生出了一阵痒意,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她的手拍开,但是见塞西莉亚一副兴致勃勃、爱不释手的样子,他哪里说得出口拒绝的话,只好捂住嘴忍着。 一直到塞西莉亚摸够了,他才恍惚地扭头,眼尾泛着红色,一副被摸惨了的模样,直看得塞西莉亚都有些脸红了。 偏偏他本人还不知道他的感受都已经表现在脸上,还想着得遮掩一下才行,于是又聊起刚刚的话题:「……咳,所以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现在吗?】塞西莉亚还在犹豫。 「当然不是现在啦——」风精灵弯着漂亮的绿眼睛朝她笑,「我可是刚刚才吹散了领地附近的冰雪,现在好累的,让我在你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嘛——」 就像是以前的无数次那样,他相当自然地躺在了塞西莉亚的床上,而且大概是真的累了,他甚至没能等到后者的回答就直接睡着了。 塞西莉亚并不知晓他之前做了什么,毕竟到目前为止所有有关风精灵的消息她甚至还是从梵尼拉睿那里听到的。 她醒来的太晚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都已经早早恢復过来,投入到重建事业中,只有她还因为伤口没有癒合被梵尼拉睿勒令呆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所以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但听风精灵刚刚说的,外面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变化的来源还是他? 塞西莉亚在风精灵身边躺下,细细观察他的样子。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风精灵和温迪的关系呢,只是这很难让人相信,毕竟现在的时间线可是一千六百年前,一个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会出现她认识的人的时代。 但如果是元素精灵的话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元素生命的寿命无穷无尽,只要提瓦特的元素存在一天他们也将不朽。 只是为什么,温迪老师会像个普通人一样选择进入劳伦斯家成为她的家庭教师呢? 塞西莉亚不想把温迪想的太复杂,但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真的会愿意忍受劳伦斯家对他的冷嘲热讽,就为了教书育人。 如果试炼所经歷的一切都是真的,或许还可以用他只是为了看望自己来解释,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呢? 但如果这只是幻境—— 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脖子上的伤口更痛了。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了,至少在此刻,她更希望能够去信任那位一直引导她的先生。 于是塞西莉亚闭上了眼,同风精灵一道沉入睡梦。 * 次日一早,塞西莉亚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虽然还有些迷煳,但还是下意识去给来人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了端着早餐的梵尼拉睿。 「早安,塞西莉亚。」女人笑容灿烂,介意我今天和你一起用餐吗? 塞西莉亚下意识点了点头,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只是不等她细想,梵尼拉睿就催着她去洗漱,自己则是先去将东西放到桌子上。 她懵懂地照着她的话做,直到洗脸的时候才勐地想起来自己床上还有个风精灵呢! 塞西莉亚步履匆匆地往外赶,正巧撞见了梵尼拉睿提着被子和床上的风精灵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她没法说话,现在这种情形也心虚得不敢说话,缩着脖子躲在了门后面继续悄咪咪瞧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就看见梵尼拉睿勉强挂上了和善的笑容,把被子重新蒙在了风精灵身上,咬牙切齿道:「巴巴托斯大人,能请您告诉我您为什么会在我可爱的后辈的床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息阴间的人选择了一个阴间时间更新! 第67章 回归 塞西莉亚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纠结梵尼拉睿对自己的印象居然是可爱的后辈,还是还纠结她那句「巴巴托斯」了。 或许是昨晚已经纠结了很久温迪的身份,她今天甚至都没有精力去对温迪的风神身份感到惊讶了,只能说如果不是试炼模煳了她的记忆,或许她更早的时候就能猜到了。 另一边,梵尼拉睿和温迪的对话还在继续。 温迪揉着眼睛,还没弄明白梵尼拉睿这一大早上的在闹腾什么:「我平时都是和她一起睡的呀,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塞西莉亚觉得梵尼拉睿额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当然哪里都不对!男女授受不亲,难道您不知道吗?您当初只是个元素精灵当然可以和塞西莉亚一起睡,但是现在不行!」 温迪嘟嘟囔囔的,被迫从床上爬起来:「真是的,居然一点都不给你们的新神明一点面子吗?」 梵尼拉睿的耳朵尖得很,闻言捏拳的手紧了紧。 她当然知道面对神明要表现得尊敬些,更何况眼前的这位还替他们吹散了风雪,但哪个长辈在面对拱了自家白菜的傢伙能摆出好脸色呢? 她当然也不行:「恕我冒昧,幸好您是我们的神明,要不然您现在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我从这里踹下去。」 「还有你,塞西莉亚,别躲在那边了,洗漱好了的话就赶紧出来吃早餐吧。」梵尼拉睿瞥了眼塞西莉亚所在的位置,后者这才不好意思地从墙后走出来。 第104页 由于没想到某个傢伙会摸黑来找人,梵尼拉睿只准备了两份早餐,甚至考虑到塞西莉亚脖子上的伤,她那份是熬煮好的方便咽食的粥。 按理来说魔神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是风精灵都能喜欢喝酒了,现在变成魔神了喜欢吃东西貌似也不是不能理解。 至少对上温迪可怜巴巴的眼神,塞西莉亚真的很想给他投餵一口,但是—— 她抬眼偷瞄梵尼拉睿,总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敢把自己的早餐分给温迪,她会更加生气。 还是那句老话,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情绪在梵尼拉睿眼里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主母嘆了口气,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藉口重建工作迫在眉睫,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餐。 塞西莉亚看得一愣一愣的,见状也打算加快进食速度,却被梵尼拉睿拦了下来。 「别着急,你可以慢慢吃,过会儿我会安排人来收拾餐具的,或者你要是想要出去走走也可以自己把餐具送到厨房。」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看向了温迪,「您会陪着她的对吧?」 「当然!」温迪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下来。 于是塞西莉亚莫名其妙地被迫选择了第二个选项,虽说她一开始确实打算出去走走来着,但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梵尼拉睿走了之后她终于敢和温迪交流了。 她找了张纸:【你也想要尝尝看嘛?主母找的厨师手艺很好,味道很不错,但是这碗我已经吃过了……】 她还没写完,温迪就勐摇头:「没有哦,我只是在想要是我能够餵你吃饭就好啦。」 塞西莉亚:啊? 她有些懵,完全不明白温迪怎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温迪笑眯眯地解释:「你看嘛,你都受伤了怎么能做自己吃饭这么受累的事呢,还是让我来餵你吧!」 塞西莉亚:…… 她选择直接把碗里剩下的全灌了,结果就是温迪不高兴了,鼓着一张脸小声抱怨:「真是绝情呀——」 塞西莉亚权当自己没听见,用完餐之后就准备去外面转转。 虽说刚刚还在因为她的行为生气,温迪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等等我嘛,我可是答应了梵尼拉睿要陪着你的,你总不能让我穿着这身衣服就出去吧?」 确实,那画面太美,塞西莉亚实在是不敢想像。 温迪从她衣柜里翻出了几件偏中性的衣服,麻熘换上,跟着她去厨房还餐具。 劳伦斯家的宅邸很大,不过从内部来看却有些空了,塞西莉亚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的家族把大部分资金都用在了战前准备上,事后重建工作的重担就落在了劳伦斯家身上,梵尼拉睿毕竟没有真正参战,哪怕塞西莉亚已经被冠上了劳伦斯家的名义,想要坐实现在的位置也不容易。 但偏偏劳伦斯家把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了应付迭卡拉庇安的徵税上。 她有些唏嘘,尤其是在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在已经拥有了如此多的财富,还一直搜刮平民资产的事更是觉得悲哀。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呢? 她想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接近的人,直到身边的温迪朝后面招了招手,她才发现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居然来了。 见她皱着眉头,古恩希尔德问道:「在苦恼什么,表情这么不好看?」 自己一个人想不明白,塞西莉亚就想着不如把这件事换种说法同他们一起商量商量,奈何她现在说不了话,光靠比划肯定是没法表达清楚的,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出门就带上那个小本子了—— 正想着呢,那本熟悉的本子就被送到了眼前。 温迪十分得意地沖她笑:「我就说得我陪着你吧,唉,真应该叫梵尼拉睿给我开个工资,毕竟像我这么体贴的人实在是不好找了!」 虽然他这话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但确实解决了塞西莉亚现在的困境,于是她朝他笑了笑,权当是做感谢,却没想到后者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塞西莉亚低头在纸上把事情理了理,然后挨个递给他们看。 她没写的太清楚,只简单写出了自己的问题,例如为什么一个本该守护平民的家族会成为剥削者,为什么被欺压的少女拒绝了她的帮助。 看完之后,古恩希尔德笑了笑:「要不是知道你来得晚并不清楚之前的事,我差点要觉得你是在内涵我们了。」 塞西莉亚歪着脑袋,不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说你不清楚嘛。」古恩希尔德解释道,「你不觉得你说的很像迭卡拉庇安大人吗?祂曾经是庇护我们的神明,但后来却成为了笼罩我们的阴影。而你说的少女——就好像很久以前少年试图劝说人们为了自己反抗,却被嘲笑他是个疯子一样。」 人们惧怕魔神的力量,宁可忍受现在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也不愿意真的送死,少女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确实不愿意再被劳伦斯家族欺压了,可是一想到反抗需要付出的代价,她还是放弃了。 【但是就这样放任他们这样吗?】塞西莉亚不理解。 「害怕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能理解的。」莱艮芬德插嘴道,「所以我们要去引导他们,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做的并非真的是疯言疯语。如果你希望别人相信你的话,至少你要成为表率,而不是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第105页 古恩希尔德贊成地点头:「再之后他们会自己做出选择的,无论是跟我们一起还是选择在后方等待,这都是他们的自由。」 强硬地将自己的看法按在别人,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塞西莉亚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行为更像是在把反抗的引火线寄托在少女身上,只有她点头,自己才有一个藉口去反抗父亲的暴政。 但这是不应该的,她反抗,只是因为她自己想要自由而已。 见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三人明白她这是想通了。 「这样才对嘛。」温迪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嘿嘿,既然之前的事已经解决了,我可就要说点别的哟~」 什么? 塞西莉亚还在思考他想干什么,手里突然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她摊开手心,居然是一根羽毛。 这样的颜色和柔顺程度,除了温迪昨晚给她摸的那对自己的翅膀,塞西莉亚实在是想不到这会是从哪里来的。 她震惊地看向温迪。 见她猜出来了,温迪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可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嘴上还说着:「出发之前你不是把你的耳饰送给我了吗,现在这个还给你。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羽毛哦,上面还有我的力量,你带上一定很漂亮!」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羽毛顶端泛着的青色闪了闪。 「还有,你昨天晚上还没有回答我呢,等到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呀?」 在说这句话时,少年青色的眸子映着日光,潋滟如水,恰如风的模样,亦是塞西莉亚最嚮往的自由的模样。 她想要说话,想要亲口回答这个问题,而不是将答案寄托在浅薄的纸上,只是她刚张了张口,眼前的一切突然褪色、破碎,化作那个奢侈却难掩冰冷意味的书房。 少女仍旧跪在她面前,劳伦斯老爷也在不远处看着她,等待她迷途知返,好像她没有突然昏厥,没有去到千年前那个时代。 她突然有些站不稳了,身后注意到了的温迪立刻上前扶住她。 「温迪老师……」塞西莉亚怔怔开口,声音还有些晦涩。 「要回神呀,塞西莉亚。」少年的嗓音依旧清澈,带着几分安抚的笑意,像羽毛一样软乎乎的,「时间总是在往前走的,现在这时候还是得关注一下眼前的困境呀。」 塞西莉亚突然安心下来。 就算那都是假的又怎么样,她确实从少年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至少她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祈祷上苍,下一章能成功收尾(磕头) 第68章 温迪篇终章 「父亲,」塞西莉亚抬头看向那个站在高处的人,「时至今日,我仍觉得您的所行是错误的。」 劳伦斯老爷的脸色冷了下来,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训斥自己不知悔改的女儿,后者就将他的话堵在了嘴里。 「倘若您说的真的是对的,」她举起先前从侍卫手中抢来的佩剑,抵上自己的脖颈,「劳伦斯家所享受的荣华都来自于那些被压迫的人们,您所谓的保护必须靠他们牺牲来换取,那么我与您——」 刀剑落下,浅蓝的长髮从她肩头落下。 「我与您,当如此发。」 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 塞西莉亚最终还是带着温迪和少女离开了劳伦斯家的宅邸,哪怕在离开的时候巴克的怨念几乎要化作实质,一直在叫嚣着劳伦斯老爷应该要杀掉如此冒犯他的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 但在场的两人都没把他当一回事,塞西莉亚对这位兄长向来不当一回事,而劳伦斯老爷则与她相反,他不当一回事的,是塞西莉亚。 那人一如既往地在低头看她时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或者说,他骨子里的轻蔑并不让他把自己的女儿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来看。 在他眼里,塞西莉亚是娇养的名贵的花朵,绝不可能离开劳伦斯家这片丰沃的土壤。 但塞西莉亚不是,她只是一株小小的蒲公英而已。 在劳伦斯老爷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经悄悄成长了太多,多到他此刻的轻蔑会为他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这样的想法并非绝无好处,至少他们现在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全靠这点轻蔑。 劳伦斯老爷只觉得果然是如巴克所说,他把塞西莉亚保护的太好了,让她不明白外面的可怕,所以才生出了反抗他的心思。 于是他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说着疼爱她的话语,说着愿意放她出去看看,但劳伦斯家的大门依旧会为她打开,只要她怕了,知道只有劳伦斯家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而塞西莉亚终会回来的。 她会如攻入孤塔的反抗者一样,成为划破贵族暴政的利刃。 作为彰显仁慈的工具,少女被劳伦斯老爷宽赦了今天的行为,巴克也被勒令不准再去打扰她,此刻她正跪在地上朝塞西莉亚不断地道谢,无论后者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塞西莉亚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劝她离开,结果转头就看见身后一直在围观的温迪,忍不住抱怨:「温迪老师,您就这么干看着吗?」 「那当然,我可不是会打扰少女表达谢意的坏蛋,毕竟你在劳伦斯家的表现那么英勇,当然要被人好好表扬一番才行!」温迪窃笑。 第106页 塞西莉亚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哪知道一向会看人脸色下碟的温迪这回不知道是怎么了,非得围着她夸个不停,直夸得她的脸越来越热越来越热,都快要冒烟了。 「……温迪老师!明明您自己也能解决这些事情的!」塞西莉亚捂着脸声讨他。 可惜她声讨的傢伙可从来不在乎脸面这种东西,闻言嘿嘿一笑:「我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哪敢在这种场合反抗那位老爷呀?」 他爱演这件事塞西莉亚这下可算是看出来了,却又拿他没办法,毕竟试炼里的事说真也真说假也假,她也不敢担保温迪真的就是那位风精灵,也是蒙德人人敬仰的神明巴巴托斯。 结果她刚放下这件事,温迪却又变戏法似的从帽子里掏出一个盒子:「噔噔,作为感谢的礼物!」 明明按照时间线来说,上午羽球节的时候他才给自己送了那枚耳饰,现在这个看上去就很名贵的盒子又是怎么回事? 她在温迪的催促下打开盒子,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个羽毛……」在意识到这就是千年前风精灵送给她的那一个,塞西莉亚再也掩饰不住目中的震惊了。 她不明白,如果温迪在她面前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那不应该意味着在他眼里自己并不知晓这件事,也意味着他们不曾见过吗? 但现在这根羽毛又是怎么回事?是巧合吗? 偏偏下一秒温迪的话驳回了她的猜测,他说:「或许更应该用另一个词来形容,是物归原主才对。」 在塞西莉亚越来越不解的眼神中,他轻笑着朝她眨眨眼,像是在请求她保守这个小小的秘密,就当那是一场真正的梦吧—— 毕竟神明们也在某种东西的约束下呢~ 塞西莉亚似懂非懂,终于放弃了追问下去的打算,而是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温迪老师,您知道蒙德城内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吗?」 她出来的匆忙,身上一点钱也没有,而作为想买个苹果派都只能卖场打工的傢伙,温迪身上自然也没有多少,所以旅馆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塞西莉亚只能寄希望于对外面更熟悉的温迪。 结果后者迟疑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哈哈,蒙德城里的房子可贵啦,我也没有地方住呢……」 作为能够抵御魔龙乌萨的城邦,大量难民的涌入和劳伦斯老爷的暗中调控都让这块地方变得寸土寸金起来,以他一发工钱就去买酒的性子,当然不可能在蒙德城里有一个固定的住所。 魔神的精力旺盛,他通常会找个酒馆度过漫漫长夜,偶尔没钱了就会变迴风精灵随便找个地方打盹,但这种办法可不太适用塞西莉亚。 思来想去,除了那个人那里,温迪居然完全想不到别的地方了。 于是乎,温妮莎收穫了两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塞西莉亚有些拘谨地在桌边坐下,礼貌地朝为她倒了杯水的琳德道谢。 「不客气!」红髮的小女孩仰着大大的笑脸,「我经常听姐姐提起你们,蓝色头髮的漂亮大姐姐和黑头髮一看就不正经的大哥哥!」 提起她? 塞西莉亚下意识看向了对面那位素不相识的少女,后者略显尴尬地低头:「我也是听温迪说的,这傢伙聊天的时候总是会提到你,次数一多我就记住了……」 相当合理的原因,除了温迪为什么老提她之外。 她刚想问,某个傢伙就果断开口转移话题:「说起来明天应该就是最后一场决斗了,温妮莎你准备的怎么样?」 「状态还算不错,按照你帮我打听的消息没有人会是我的对手,只要打完最后一场我和我的族人就能重获自由。」 …… 塞西莉亚从他们的对话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身为流落至此的外乡人,在这座名为自由的城邦里,他们并未获得贵族们的容纳,反而被戴上镣铐,成为只有不停搏命才能换取生存空间的奴隶。 但温妮莎无法忍受这种现状,和劳伦斯老爷定下契约,只要赢下十二场决斗就可以和她的族人一起重获自由,而明天就是最后一场了。 塞西莉亚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真如温妮莎所说没有任何角斗士是她的对手,他的父亲真的会答应这件稳赔不赚的事吗? 她眉头紧蹙:「温妮莎,留下来说不定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为什么不能趁着今晚直接离开,说不定这样还能更早让你的族人获取自由!」 温妮莎忍俊不禁:「你怎么和温迪说了一样的话?」 「这就叫心有灵犀嘛~」吟游诗人笑着插科打诨。 「说实话,我确实考虑过这种办法,但除我之外的族人早就遗忘了自由的含义,对于他们而言这并非是好的选择,只有我们自己去战斗,去争取,去体会,才不会被套上另一种形式的枷锁。」温妮莎看着自己脚腕上捆着的沉重铅球。 实质的锁链固然容易打破,但精神上的枷锁不会随之散去。 「人总要做些看上去就不可能的事的,就像你们一样,你们不也打算干靠一己之力推翻贵族暴政的蠢事吗?」 她说的没错,但无论如何塞西莉亚也没想到最后的决战会是以这种方式。 当听到温妮莎和她的族人都被劳伦斯老爷赶到城外,要求她击败魔龙乌萨才能获得最后一场战斗的胜利时,塞西莉亚几乎愤怒到了极点,而像她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第107页 城墙下的平民在抗议,他们都知晓温妮莎剑斗士的美名,也知晓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和族人能够摆脱奴隶的身份,但现在劳伦斯老爷却要她去送死,这怎么能不让人愤怒,怎么能不让人想要反抗! 但劳伦斯老爷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对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蝼蚁,永远都不可能撼动他的统治。 他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温妮莎浴血挣扎的模样,欣赏她族人濒死前的惨态,和周围的贵族们一起大放厥词,在其中一位讽刺地说出只要温妮莎能够击败魔龙,别说是自由,就连自己的产业都能够给他的大话时,他也饶有兴致地参与其中。 「只要你能够打败魔龙,就连这座蒙德城我都可以交给你打理,联合其他贵族们一起推举你为城主,你觉得怎么样啊,城主温妮莎?」 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连同昨日因为塞西莉亚的叛逆而生出郁气都一扫而空。 直到纯白的神明降临,琴声奏响,温妮莎在风的引导下挥出了划破魔龙坚硬鳞甲的一刀,将乌萨逼退。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神迹。 风说,真是有趣的一幕,英雄与愚者并存,值得祂写作故事记录于诗歌中。 劳伦斯老爷想要逃跑,但是神明已将视线投向了他。 既然要玩,就要遵守规则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耶!是阳间时间! 第69章 番外·旅人. 「然后呢,蒙德的贵族统治时期就是这么结束的吗?」 故事讲了一半突然没了,派蒙不满地鼓着脸,连手上旅行者亲自给她烤的蘑菇鸡肉串都觉得不香了,嘟囔着要他继续说下去。 温迪正忙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呢,闻言耸耸肩:「这可不行,接下来的故事可是要收费的。」 「唔——好生气!」派蒙不满地跺脚,「你这傢伙,明明都还在吃空做的好吃的呢!」 她想有骨气一点不再搭理他,但是想听故事的心痒痒的,怎么都忍不住。 「这样吧,只要你们回去之后愿意给我买上一瓶新出的苹果酒,我就告诉你们哦~」 狡诈的吟游诗人抛出了鱼饵,笨笨小鱼立刻咬钩。 派蒙一口答应下来,空想拦都没拦住。 于是心满意足吟游诗人笑眯眯地开始讲接下来的故事:「虽然风神都已经下场了,但是人的欲望无止境,劳伦斯老爷自然不愿意放弃手边的权力。他说温妮莎只是击退了魔龙,并不是他最开始说的击败,所以不愿意兑现承诺。」 「怎么这样啊!果然坏人都不要脸!」 「对呀对呀,但是风神也没有办法呀,毕竟他已经承诺了给子民自由,自然不会打破承诺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温迪嘆了口气。 「呃,卖唱的,你这幅样子真的好假……」派蒙一脸无语。 「诶嘿。」温迪吐舌,「不过风神做出的承诺关吟游诗人什么事?巴巴托斯没办法的事温迪当然可以插手!」 他插着腰得意:「之后我用一纸假契约骗过了贵族手上的士兵,温妮莎带领叛逃的士兵和蒙德群众一起推翻了贵族的统治。」 正义打败邪恶的故事虽然老套但实在是大快人心,派蒙兴奋地追问:「哇!那劳伦斯老爷呢?这个大坏蛋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劳伦斯老爷最后当然是死在了自己女儿的手里。」说到这个,温迪可就来劲儿了,「要我说呀劳伦斯小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道德上能够做到大义灭亲,武力上当初这一战里除了温妮莎,就属她的功劳最大了,更别说外貌才艺之类的,她可是那时候的蒙德城里数一数二的淑女!」 他说得兴起,眉飞色舞的,连话也越来越多,直听得空连手上烤串的动作都忘记继续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就连派蒙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找了个理由打断他:「说起来,为什么你总是提到这位小姐啊?虽然说在提到你之前在劳伦斯家以家庭教师的身份拉拢劳伦斯小姐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会提到这位的故事,但是你说的未免也太全面太细节了吧!」 温迪挑眉:「有吗?哎呀,这可能是因为我忘记跟你说了,劳伦斯小姐其实是我的妻子哟!」 眼见他又开始夸人了,派蒙表情沉痛地凑到空身边说悄悄话:「说是忘记了,其实他只是一直在找个这样的机会说出来吧……」 空痛心疾首地表示同意。 派蒙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说起来之前你陪我们去做委託的路上一直提到的要送花的人也是她吗?」 「答对了哦,但是很可惜,没有奖励。」 诗人笑得眉飞色舞,完全忘记了之前路上自己每见到一朵漂亮的花就请求他们停下来等等自己,好让他把花摘了送人的事。 但是这都不是关键,最让派蒙生气的还是最近的那一次,他摘的居然是炽热骗骗花的诱饵,害得他们被委託任务里一边被骗骗花打,一边还要忍受雷丘丘萨满的骚扰,都直接被超载炸飞了! 派蒙大声抱怨,「幸好空他都拉满了防御,不然这可不是只打掉了一层血皮的事了!」 空弱弱举手:「呃,派蒙,可以小声一点吗?拉满了防御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很丢人的……」 派蒙挠头:「嘿嘿,不好意思。」 温迪也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既然这样的话今晚我请你们吃饭吧?就当是赔礼了。」 第108页 不得不说他还是很了解派蒙的,一提到吃的她立刻就不生气了,兴奋地追问:「真的吗真的吗?那我们晚上在猎鹿人餐馆见吧!」 她现在已经非常非常想念那里的蜜酱胡萝蔔煎肉了! 结果温迪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不是哦,是去我家里吃哟~」 温迪的家? 派蒙和空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他们好奇极了,毕竟那可是温迪的家诶,而且要是能去看看的话一定能见到那个只存在在温迪口中的劳伦斯小姐吧?再怎么说那也是在蒙德歷史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物诶! 「我们会准时到的!」派蒙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 只是她没想到准时到的不只是她和旅行者,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底有多乱七八糟呢?嗯,这里面不仅有布兰琪送的水果,还有芙罗拉送的花,甚至就连玛格丽特小姐在听说他们要去找塞西莉亚小姐的时候,都让他们帮忙捎带了几瓶好酒。 塞西莉亚,就是温迪之前告诉他们的劳伦斯小姐的名字。 在把这些东西递给来替他们开门的温迪时,派蒙忍不住感慨道:「你妻子的人缘还真好呢!」 结果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被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温迪就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又开始叨叨起塞西莉亚的好来:「那当然!要是蒙德城里有人遇上了什么难题,塞西莉亚总是最快伸出援手的那个——」 只是他才刚开腔,身后就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咳,温迪老师,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这个吧……」 温迪嘿嘿一笑,扭头调侃:「有感而发一下嘛,塞西莉亚,你不会害羞了吧?」 他侧开身子,终于让空和派蒙得以看到他身后人的样子。 有着一头浅蓝短髮的少女此刻脸颊上还泛着不好意思的红晕,在他们看过来时强装镇定:「抱歉,让两位久等了,晚餐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入座就餐。」 事实上,在门口的时候派蒙就已经因为闻见食物的香气变得蠢蠢欲动起来了,闻言立刻飞了进去:「真的吗?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相比她,空就显得矜持多了,路过温迪和塞西莉亚身边的时候还打了个招唿:「麻烦了。」 「不客气。」塞西莉亚温柔地笑着,「希望您能喜欢这一餐。」 落座时,空看见了餐桌的花瓶里,里面的花他越看越眼熟,不就是上午打败骗骗花之后温迪威胁它再给自己重新捏出来的那朵假花吗? 而除了餐桌上的这一朵,他还在其他地方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花,有些他眼熟的,但更多的是他没见过的。 空忍不住问道:「这么多花都是温迪送给你的吗?」 此时的塞西莉亚正准备坐下,还没来得及回答,正为她拉椅子的温迪就抢答道:「那当然,吟游诗人的浪漫可是与生俱来的!更何况为爱人带一束花回家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吗?我只是在这方面格外出众而已!」 空:…… 他第一次觉得温迪是个这么话痨的人。 塞西莉亚不好意思地抿唇:「是的,温迪老师总是很喜欢准备小惊喜。」 空还想说话,但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毛,往旁边一看才注意到派蒙都快馋得流口水,但碍于礼节只能等他们聊完天才能动筷,此刻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注意到这一幕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塞西莉亚。 少女眉眼弯弯,邀请他们尝尝看自己的手艺。 派蒙瞄准了自己一早看上的月亮派,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皮和腌制好的肉馅带来了极致的口感和味觉体验:「真好吃!说起来,来之前我还以为这顿饭会是卖唱的来做呢,毕竟不管怎么想,一个贵族的大小姐都不应该会做饭吧?」 「不哦,」塞西莉亚轻轻摇头,「劳伦斯家对子女的教育和培养严格到病态,不仅是最基础的仪态、礼节、学术之类的,就连厨艺和家务他们都要求我们做到最好。」 派蒙不明觉厉:「对吼,怪不得优菈做的东西也很好吃呢,我记得她也是劳伦斯家的人来着。」 「优菈小姐是个优秀的后辈,能得到你们的夸奖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塞西莉亚附和道。 「才不是,如果是优菈的话一定会说:『居然敢随便评价我的作品,哼,这个仇我记下了!』这样才对!」 她学的惟妙惟肖,就连语气和声线都拿捏得刚刚好。 温迪乐了:「要是被她知道你居然敢在背后这么说她,她才会真的记仇吧?」 「说起来,塞西莉亚你见过优菈吗?」空好奇地问道。 他本来以为同为劳伦斯家的人,塞西莉亚和优菈的关系或许会很好,但恰恰相反,塞西莉亚其实都没和她说过话。 「没有哦,对我来说还是不要去打扰优菈小姐比较好,毕竟在劳伦斯家记载的歷史里我已经是个一千年前的人了,要是被他们知道我现在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有数不尽的麻烦的!」塞西莉亚可不想应付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毕竟她可是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劳伦斯家里还有很多想要重回统治阶层的妄想家。 她可不想让那群傢伙有机会借自己的名头搞事情。 空和派蒙这才意识到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不应该拥有这么长的寿命,但是现在怎么—— 第109页 他们下意识看向了塞西莉亚身边的温迪。 吟游诗人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但风与他的爱人共享了寿命,他们将彼此陪伴漫长而值得憧憬的未来,因为——塞西莉亚的花语是浪子的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温迪篇正式结束!撒花!火速换上下一个漂亮封面~ 呜呜呜,晋江出了个奇怪的限制,不允许章节名重复,害得我现在都没办法让每个番外叫一样的名字了qaq 可恶啊!强迫症不想活啦! 第70章 荀洺(已换) 「客卿最近的脸色好差,是没有睡好吗?」 当胡桃看着他端详了半晌,最后吐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钟离轻轻笑了声:「是吗?」 「是啊是啊!」胡桃拼命点着头,「你瞧,这儿都有黑眼圈了!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最近偷偷背着我去赶单子了?」 她狐疑地眯着眼,半晌突然一拍脑袋:「不对呀,咱们这都多久没开张了,你到哪儿去赶单子!」 钟离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一惊一乍的行为,只静静喝茶。 胡桃顿时觉得没劲,轻哼一声:「算啦算啦,本堂主才懒得管你呢。」 不过说归说,没过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凑过来:「既然最近都没什么客户,客卿你今天干脆回家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得了。」 她难得这么体贴人,就连钟离都忍不住挑眉想自己的脸色是不是真的差到了这种地步。 他最近总在做梦。 这是鲜少出现的情况,毕竟他身份特殊,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受梦境侵扰。 钟离想,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开始缅怀过去了。 不过捡来的假期不要白不要,在胡桃关切的眼神下,他微微点头:「居然这样,我就不辜负堂主的好意了。」 「这样才对嘛,劳逸结合最重要呀!」胡桃欢欣雀跃。 只是有时候事情来的就是这么巧,钟离才刚起身,往生堂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两人一同望去,就见一个年轻女人正朝里走来。 女人带着帷帽,过长的纱帘几乎垂至脚边,将她整个人都遮在了里面。 胡桃甚至只能从露出的纤细脚踝判断出她的性别,不由得纳闷起她这么做的原因,不过纳闷归纳闷,完全不妨碍她热情地同来人打招唿:「欢迎光临往生堂,请问有什么我们能帮——」您的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径直掀开了自己的帷帽,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和盈满泪水的杏眼。 「请您……帮帮我……」她啜泣着说道。 胡桃哪见过这仗势,当场有些慌了,围着女人不停安慰,可这越安慰女人反倒哭得越凶,她只能向在场的唯一在场的第三人投以求助的眼神,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居然发现这傢伙居然在发呆! 胡桃气急,碍于女人在场不好出声,只能用唇语无声谴责某个不干人事的客卿。 钟离终于回神,在胡桃不断的眼神暗示下行至女人身边,沉声道:「这位——小姐,一味的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有往生堂能够帮到您的地方请您直说。」 胡桃:啊? 她目瞪口呆,第一次见识到钟离安慰人的能力就佩服得甘拜下风。 胡桃睨了他一眼,摆摆手打算让他先到一边去,别给她添乱。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种生硬的安慰居然真的起了作用,女人渐渐止住了哭泣,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瞧他们。 猝不及防直面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胡桃只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击。 明明对方从外表上来看完全是能做她姐姐的样子,但是这种柔弱无助的草食性动物的气质真的让人好想把她搂进怀里! 她艰难地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装出严肃正经的模样开始询问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垂着眼开始诉说:「我叫荀洺,来自沉玉谷。前些日子有人告诉我我的祖父去世了,让我去送葬,但是在收敛遗物的时候我不小心撞翻了里面的一个盒子,那个盒子里——好像有奇怪的东西……」 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像是害怕到了极点,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濒临崩溃。 就在胡桃手足无措地准备安慰的时候,一只宽厚有力的手先她一步从后面伸出,按在了荀洺肩上。 ——是钟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取到了一杯热水,此刻正将它递到荀洺手里:「荀洺小姐不用着急,慢慢说。」 荀洺有些恍惚地应好,在他的引导下喝着杯子里的热茶,不再战慄。 胡桃忍不住瞥了钟离一眼,暗自思忖自己果然还是小瞧客卿了,这不是很会安慰人吗?最开始其实是因为没睡好才没发挥好吧? 她自顾自地点头,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 另一边,荀洺在冷静了一些之后终于继续说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个盒子被我摔开之后,我夜里睡觉时总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起先听不大清,但后来越来越清楚。我听见她在喊——」 她似乎是觉得直唿那个名字很不好,半晌才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她在喊,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是岩□□讳。 作为一手建造璃月这个国度,并引领子民将璃月发展到如今这般繁荣的地步的神明,摩拉克斯在璃月的威望很深,人人都敬仰他,亲切地尊称他为「岩王爷」,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直唿他的名字。 第110页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但是从我听清她在说什么开始,那个声音就再也没有停歇过了,甚至吵得我不能入睡。」 人类没有睡眠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这一点偶尔有时候会熬夜加班抓鬼的胡桃深有体会,那段时间完全没了平时的活力,就连终于得了空闲之后去万民堂吃饭的时候,香菱都说要是再来这么一遭她也要加入被她抓的那群傢伙了。 这么说来荀洺小姐看起来确实很憔悴呢,连嘴唇都是发白的……真可怜,一定很害怕吧。 胡桃怜惜地看着她,绕到钟离身后推了推他。 钟离:? 他睨了眼这个思维跳脱到他总是跟不上的傢伙,递过去个不解的眼神。 胡桃邪魅一笑,嘴巴撇了撇,想让万能的客卿先生再次发挥自己高超的安慰能力,代表往生堂给予可怜的荀洺小姐家一般的温暖。 奈何她的表演实在太抽象,又或者实在是钟离不想搭理她这种奇怪的行为,某人无动于衷地站着。 胡桃无奈之下只能亲自上阵,在荀洺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她处理好这件事的。 她是个急性子的行动派,话一出口就准备开干,急匆匆地往屋里走准备抄傢伙。 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老老神神杵在一边干看着的钟离。 荀洺抬眼瞧他,怯怯地小声询问:「先生不跟着一起去吗?」 钟离还没说话,胡桃就先一步接过了话茬:「哦,客卿啊——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你来的时候正准备回去休息呢。别担心,就算只有本堂主也能搞定的!」 「先生……不太舒服吗……」荀洺吶吶,看上去有些意外。 她在原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揉捏,像是在犹豫。 直到柔软的布料被她摧残得满是褶皱,荀洺才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又开口道:「其实我本来是听说了先生的名声才会选择来往生堂求助的。大家都说钟离先生博览群书、通晓古今,我觉得那个奇怪的女人既然敢直唿岩王爷的名讳,或许来歷也不简单……」 她说的不无道理,至少成功说服了胡桃,后者下意识看向钟离。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以往无论面对什么都表现得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居然蹙起了眉。 真有这么严重? 她心里一个咯噔,立刻道:「既然这样,客卿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这件事结束之后我给你批一周的假,让你好好睡个够!」 也不知是因为她口中的假期还是想通了别的什么,钟离眸光闪烁,蓦地笑了:「既然堂主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再推辞了。」 无人在意,低着头的荀洺在他说出了这一番话之后,也一併跟着笑了。 * 沉玉谷和璃月港之间的距离算不得近,再加上荀洺给出的地点有些偏僻,他们花了好些时间才终于抵达荀祖父的宅子。 典型的沉玉谷式建筑和璃月港的房屋完全不同,飞檐翘角,自有一种古典的朴素美,再加上荀祖父的家境不错,宅子活像个缩小版的园林庭院,如果不是这里已经脏乱到都开始积灰了的话。 天色已晚,没有充足的光线初看还看不出来,直到胡桃上前推开了门,摸到了一手的灰。 「咳咳!」飞扬的灰尘让她忍不住咳嗽,「这地方到底多久没人收拾了?」 荀洺连忙道歉:「抱歉胡桃小姐!其实我也很多年没有回来了,虽然是唯一的亲人,但我和祖父的关系不好,很多年前就搬去外面了,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次回来的匆忙,又遇上了那种事,所以才忘了打扫。」 胡桃只是单纯吐槽一句而已,哪想到她会这么认真地道歉,瞬间不好意思地摆手:「没事没事,本堂主什么没见过,这都是小事!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荀洺顺从地点头,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 担心里面有鬼魂之类的,此刻三人的阵型是这样的,胡桃打头,钟离殿后,唯一身为普通人的荀洺被两人紧紧护在中间。 就在落后众人一步的钟离也踏入了宅子中时,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幽幽合上,将屋外的灯火光彻底挡在了外面,只剩下胡桃手中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晃。 钟离没有回头,宛如山中石珀般璀璨的眸子中倒映着荀洺纤瘦的背影。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唔,之前因为有段时间特别忙,再加上晋江榜单的字数要求不得不硬着头皮码字,其实原本钟离篇的设定都还没完善想好,写到后面越写越痛苦,越写越觉得水,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替换掉开一个崭新的钟离篇。 或许有的宝子可能更喜欢之前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只能说一声抱歉了,因为我个人原因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非常抱歉,但是我承诺替换后的内容绝对不会比之前的内容少,希望你们能够喜欢这篇新的故事。 第71章 记忆(已换) 说真的,这间宅子真的阴森森的,撇开现在夜晚带来的滤镜之外,它那到处都是的蜘蛛网和朽木都完全当得起「鬼屋」这两个字了。 不过碍于这宅子主人的孙女还在场,胡桃没好意思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不断嘆气。 虽说职业所致,她也不怕这种地方,但是她身后的荀洺感觉已经快要吓死了啊! 第111页 衣摆被人牢牢攥在手里,胡桃忍不住问道:「荀洺小姐,你还记得你打翻的那个盒子在哪里嘛?」 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当然得直达病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个诡异的盒子。 荀洺思索着:「……在祖父的卧房里。我记得很清楚,祖父似乎很珍视那个盒子,一直把它安置在卧房的柜子里。」 「既然这样,我们就直接去你祖父的卧房一探究竟!」胡桃斩钉截铁道。 按照荀洺的说法,当时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奇怪的,只是有一点心悸,而在发现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祖父最心爱的盒子之后连忙把它放回了原处,继续整理其他东西。 后面又因为奇怪的声音,她没敢再来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盒子应该还在柜子里摆着。 从荀洺口中问到了路,胡桃径直带着她和钟离两人往那里赶。 不出所料,刚一推门胡桃就瞧见了柜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做的,反光性能倒是不差,火把一招显眼得很。 一见到这个盒子,荀洺一张脸立刻变得惨白。 注意到胡桃跃跃欲试想要去拿的行为,她急忙出声劝阻:「胡堂主,要不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吧……」 不过她说的有些晚了,作为行动派的胡桃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盒子拿到了手里,此刻连打开的动作都已经收不回来了。 盒子被打开了一道缝,铺天盖地的黑雾顿时一窝蜂地从里面涌了出来,将三人包裹进自己的身体里,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吞噬了火把。 霎时,房间里陷入黑暗中。 * 这是一片足以屏蔽人感知的黑雾。 钟离立于原地,发尾的棕红亮起一抹金光,这片黑雾在他的眼中顿时形如虚设。 他看见回神之后发现他们和盒子都不见了的胡桃终于正色,手中的护摩之杖燃起烈焰,试图冲破迷雾。 他还看见没有神之眼的荀洺露出惊恐的表情,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想要逃跑。 她的步伐慌乱,视野又因为黑雾一片漆黑,不时撞上屋内陈列的摆设,很快一双白皙的腿上就满是磕碰出的淤青痕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钟离本可以直接驱散黑雾的,毕竟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只是安静地看着。 看着荀洺阴差阳错地朝他所在的方向跑来,听着荀洺越来越近的啜泣。 而后,女人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荀洺的唿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住了,身体后仰跌坐在地上,眼眶里盈满的泪立刻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水痕。 倘若胡桃看见这一幕必然要哎呦一声,怜惜地围着她嘘寒问暖。 可惜现在她面前站着的是钟离。 男人沉默着,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只是单纯地看着。 荀洺的哭声越来越大,身体蜷缩成一团,本能地靠着这种笨办法来汲取那一点点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安全感。 直到发现四周除了她的啜泣声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她似乎并没有遇上什么可怕的怪物,她才慢慢冷静下来,徒劳地睁着一双什么都看不清的眼,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一回她学聪明了一点,不再莽撞地往前跑,而是慢慢摸着旁边的东西。 然后,她摸到了钟离。 荀洺明显愣了一下,大脑短暂地停摆了。 指尖的触感温热,完全不像是先前摸到过的桌椅板凳一样冷硬,她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手上已经忍不住又摸了一下,甚至下意识地还想要捏一下。 只是在她动手之前,钟离先一步出声了。 「荀洺小姐,」他说,「你没事吧?还好吗?」 他挡住荀洺乱摸的手,出口的声音温和,隐隐带着关切,但隐藏在黑雾中的脸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只可惜唯一在场的荀洺不看不见,脸上只剩下在确定眼前的是熟人之后的庆幸表情。 意识到脱离危险了之后,她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身体也有些脱力,一头扎进了钟离怀里。 「抱、抱歉!先生!」荀洺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发软的四肢并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助力。 她只能如一株菟丝花,软软地攀附在钟离身上。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晦涩。 「别动,荀洺小姐。」他扶住她,「身体不适的话暂时先缓缓吧。」 荀洺终于不再乱动,低着头也不说话了。 钟离扶着她靠在一边的桌子,端的是儒雅有礼的样子,温和道:「荀洺小姐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在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堂主。」 那傻姑娘已经越走越远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脱离他的视线了。 虽说没有感觉到太危险的气息,但以防意外还是得谨慎一点,钟离暂时还不想辛苦自己去捞人。 荀洺低低应了声好,很是乖巧的样子。 只是去做永远比去说难,钟离的脚步声渐远,每轻上一分,荀洺就觉得身边黑暗的存在感强上一分,甚至隐隐有种阴湿黏腻的感觉,仿佛化作了一摊浑浊的黑水想要她溺毙其中。 荀洺的手紧了又紧。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之前她不也是自己走了那么长一段路还成功找到了钟离先生吗?所以没关系的,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仅仅只是黑了点而已…… 第112页 真的吗? 荀洺想起了女人喊着岩神名讳的声音。 她是不是因为猜到了自己回去找人帮忙才会在盒子里装这一片黑雾呢?她是不是就隐藏在黑雾里面冷眼看着自己呢?她是不是就等着第三者离开好出来杀了自己呢? …… 「钟离先生!」 就在脚步声消失前的最后一秒,荀洺不受控制地叫了他的名字。 钟离回头,脸色苍白的女人正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恐惧很难以启齿,不愿意开口说自己害怕,而是扯了个光面堂皇的理由:「……我们一起去吧,这里没有光线,很容易走丢,两个人也可以有个照应。」 钟离没有说话。 荀洺小心翼翼地扯住了他的衣袖:「先生,我不会拖累您的……请让我和您一起去吧……」 「荀洺小姐当然不是拖累。」黑暗中,男人轻轻笑了声,「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的话——乐意至极。」 于是两人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姿势继续往前。 荀洺不知道,在她拉住他的那一刻钟离已经改变了主意。 他不打算先去找胡桃了,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这里没有太过危险的存在,胡桃一个人完全可以解决,而现在他更想干另一件事。 钟离脸上带着好整似暇的表情,开始在这一片区域绕圈。 荀洺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她看起来真的很信任他,完完全全一副服从的样子,哪怕看不清楚依旧睁着一双满是孺慕之色的眼望着他。 钟离脸上的笑意尽失。 他现在背对着她,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这种情况下荀洺可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钟离肆无忌惮将内心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是的,在他看来,荀洺是能够透过这片黑雾看清四周的情况的,尽管她表现得是如此真实,甚至不惜用受伤的方式来博得他的信任。 原因无他,这样的手段钟离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看过了。 记忆里那人也是这样,碧色的眼眸总是蓄着泪,看向他时的眼神柔软而又胆怯,抱着他颤抖着声音说自己好害怕,求他不要抛下自己…… 想到这儿,钟离的嘴唇紧紧抿起,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先、先生!可以请您慢一点吗?」 直到身后响起荀洺结结巴巴的声音,钟离才发现自己的情绪外放的太过,连带着行进的速度都比先前快上了很多,荀洺几乎赶不上他的脚步了。 钟离停了下来。 荀洺终于再次抓住了他的衣袖,几乎不敢抬头看他,毕竟不久之前她才刚刚说过自己不会成为累赘的,现在却要央求别人放慢速度等自己。 她本来不想出声的,但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她害怕这样下去钟离会把她丢在这里。 荀洺把哽咽吞进喉咙里,静悄悄地掉着眼泪,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哀求道:「求您不要抛下我……」 * 「求求您……」 少女紧紧地抱着他,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打湿了摩拉克斯的衣襟。 新生的稚嫩神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双手僵硬地垂在两边,一副想要推开她又难以下手的模样。 他的手上还有不久之前刚刚杀死的另一个魔神的血,它不应该沾在少女洁白的祭司服上,哪怕这血就来源于少女本应供奉的那位魔神。 摩拉克斯垂眸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是属于魔神的冷漠和隐藏得极深的属于他自己的茫然情绪:「你应该像他们一样恨我。」 他说的他们,是少女的族人,毕竟他杀了他们的神。 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大发慈悲地打算放过她了,她却还要主动冲过来抱住他,让他不要丢下自己,就像他想不明白少女当初究竟为什么会把他捡回来,成为一个被人唾骂的蠢货一样。 摩拉克斯终于不再顾及手上的脏污,掐住她的脸强迫她抬头看自己,强迫那双永远被泪水模煳的眼睛里只倒映自己的影子。 魔神知晓人类究竟有多脆弱,所以收敛了自己的力气,但哪怕是这样,尖利的指甲仍旧划破了她的脸颊,渗出鲜血。 劣质的面链断裂,上面的珠玉散落一地。 摩拉克斯等着她给自己理由。 但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侧着脸颊轻轻贴上他的手心,低声道:「请您怜惜我……」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大家讨厌女主,这里提一嘴女主这个人比较复杂,目前只写出了她想让别人看到的一面,还有别的样子没有表现出来,总之可以期待一下(挠头) 第72章 面链(已换) 记忆里的场景在眼前重现,清晰得仿佛昨日才见过。 ——事实上,也确实是昨日才见过。 近日困扰钟离的那些梦境里全是这样的内容,一段他几乎以为自己忘记了的故事。 他没有回答荀洺,亦如千年前摩拉克斯没有回答那个和荀洺有着同样容貌的少女,只是那时的魔神是因为不善言辞,最后选择了用行动作为回答。 他带着少女离开了,重新开闢了一处地方,收留颠沛流离的人族,而少女则是作为神明最初的信徒成为了部族的祭司。 但现在的钟离并不想这么做。 他动作轻缓却又不容拒绝地拉开了荀洺牵住自己衣袖的手。 第113页 「先、先生?」 她似乎没想过会被拒绝,茫然地抬头看他。 钟离的指尖动了动,这番举动完全只是下意识的,其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他打算做什么。 这不应该,心绪被牵扯的太过了。他想。 只是在他真正想清楚自己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之前,四周的黑雾先一步散开了。 胡桃一手拿着先前不见了的盒子,一手提熘着一只浑身漆黑的魔物,正跨过院门往这儿走来,「哟,这么巧你们也在呢!快来看看本堂主抓到了什——」 她的话戛然而止,显然已经注意到了现在诡异的氛围。 荀洺慌忙低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脸上残留的泪痕。 只是脸上的痕迹挡住了,身上的端倪一时半会儿可没法处理掉。 眼下正值夏季,她身上穿的是沉玉谷最时兴的样式,青色的裙摆堪堪遮住膝盖,小腿上先前磕碰出来的痕迹完完全全地袒露在外面,立刻引起了胡桃的注意。 她的眼神过于炽热,荀洺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 胡桃回过神,眉毛竖起:「怎么回事?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这儿还有别的魔物?」 不等荀洺回话,她就又对着钟离忿忿道:「客卿呀客卿,你刚刚是和荀洺小姐一起的吗?你怎么没护好她?」 撇开荀洺本身就足够惹人怜爱了这一点不谈,保护好每一位来往生堂求助的客户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结果现在人在眼皮子底下受了伤,这传出去他们往生堂还要不要面子啦! 往生堂现在本来就门可罗雀了,再这样下去怕是都要开始结蜘蛛网啦! 胡桃气得牙痒痒,发誓等荀洺说了是谁伤的她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些坏东西一顿! 荀洺有些受不住她这样的热情,把挂在帷帽上的纱帘放了下来,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遮住了之后才小声开口:「胡堂主别生气,这些都是我自己因为害怕乱跑才不小心磕碰到的。我也是刚刚才遇上钟离先生的,他很照顾我,您就别怪他了。」 隔着层纱,她的声音听上去也朦朦胧胧的,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胡桃没品出来,钟离倒是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眼。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胡桃也不好再计较,只能偃旗息鼓。 她想了想,干脆把自己刚刚找到的东西拿了出来。 盒子当然是交给荀洺,魔物则是转交到了一向见多识广的钟离手里。 「客卿你瞧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实倒也不必钟离来看,毕竟这魔物现在还张牙舞爪地想要逃跑,从嘴里吐出三人熟悉的黑雾试图故技重施一遍。 不过很可惜,先前的布局已经耗空了它的力量,它费劲地吐了好几口,黑雾都只有小小的一团。 钟离于是便解释起黑雾的作用来:「屏蔽五感,以及制造幻觉。」 屏蔽五感这点很好理解,毕竟他们刚刚已经经歷过了,但是制造幻觉这点…… 胡桃可不觉得钟离会说无关紧要的话,他既然提到了黑雾的这个作用必然是因为已经发生过了。 她的眼神在荀洺和钟离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前者身上。 来找两人之前,她在这附近先晃悠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听见过荀洺之前提到的那个喊着「摩拉克斯」的声音。 难道是荀洺产生的幻觉吗? 她又看向了钟离,眼神好奇。 钟离颔首:「黑雾产生的幻觉大多源自于自身,不同的人看到的东西会是不同的,倘若执着追求什么东西,或许就会在幻觉里见到。」 荀洺似乎在思索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胡桃也没打算深挖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见钟离已经说完了就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个不安分的魔物。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居然会引发接下来的一系列突发情况—— 耳边木头的断裂声响起的时候,钟离是第一个抬头的。 荀洺是第二个。 她的感知力似乎远超常人,在胡桃因为钟离突然的动作不解回头之前,她就已经拉着胡桃和钟离往外跑了。 身后的房屋轰然倒塌。 胡桃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双腿快过大脑,下意识地狂奔起来,荀洺反倒成了被她拖着的那一个,甚至因为没办法跟上她的速度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唔!」 她重重扑到了地上。 屋檐的断木砸了下来,只是在落到她身上之前,眼前金光乍现,玉质的护盾在三人身边展开,挡去了乱飞的碎屑残渣。 等到一切平息,飞扬的尘土散去的时候,双眼含泪的荀洺已经被胡桃抱住了。 胡桃后怕地拍着胸脯:「吓死我了!你拉我这么一跑,我都忘了客卿还有这么一手了,刚刚差点以为你真的要被砸到了呢!」 荀洺眼里还带着点惊魂未定,闻言傻呆呆地抬头去看在场唯一一个还站着的傢伙,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字:「谢谢先生……」 钟离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 胡桃想要扶她起来,只是荀洺原先就因为乱跑的事把腿给磕碰了,眼下更是因为刚刚那一摔见了血,双腿抖得不成样子,连站立都算勉强。 胡桃见状直接弯腰想要背她,只是她才刚动就被钟离拦住了。 男人道:「堂主刚刚收拾魔物费了些功夫,眼下还是休息片刻吧,荀洺小姐交给我照顾就好。」 第114页 他俯身轻而易举地将人抱了起来。 虽然很想反驳他「费了些功夫」的说法,毕竟收拾那种低级魔物对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但胡桃总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她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算啦,反正也乐得清闲。 魔物抓到了,老宅还塌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次的委託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三人在胡桃的提议下直接回了往生堂。 此刻,荀洺正坐在往生堂专门用来招待来宾的红木椅子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钟离给她膝盖上的伤口上药。 胡桃在旁边瞧着,因为没事干显得清闲得很,不过这张嘴倒是完全空不下来:「总之,因为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还没有实证,如果荀洺小姐你之后还是听到了那个声音,请务必要记得回来找我们。我们往生堂的服务向来包售后的!」 荀洺终于不再看钟离了,对着她柔柔一笑:「谢谢胡堂主,我会注意的。」 由于都是些皮外伤,处理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缓了缓之后荀洺很快就又能随意走动了。 她抱着盒子,取下手上的玉镯递给胡桃。 「这是?」胡桃问道。 「是报酬。」荀洺不好意思地笑笑,「身上没带摩拉,只好用这个东西当报酬啦。」 玉镯的成色很漂亮,哪怕胡桃不怎么了解这种东西也能看出来这东西很贵,而接下来钟离的话更是应证了她的猜想。 钟离从她手上接过镯子打量了一番:「这镯子的种水很好,拿到希古居去卖的话少说也要二十万摩拉。」 「二十万摩拉!?」胡桃目瞪口呆,忙把镯子推回去,「不不不!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要不起!」 荀洺也不接:「胡堂主真是说笑了,在岩王爷创造这世上第一枚摩拉用作交易的媒介之前,以物易物才是交易的基础。我愿意用镯子来委託你们帮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您不必推辞。」 她说的冠冕堂皇,胡桃都找不到理由拒绝,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为难。 最后还是钟离出面做了主:「荀洺小姐还是把镯子收回去吧,就当是往生堂对于让您在这次委託中受伤的赔偿,原本的委託费用全部免去好了。」 胡桃顿时醍醐灌顶,一拍脑袋:「好主意!就这么办了!」 于是镯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荀洺手上。 她无奈戴上:「我一个人还真是说不过你们两个,既然这样我也只能接受了,谢谢胡堂主了。」 胡桃豪迈地摆手。 荀洺抱起桌上的盒子就准备回去了,只是离开之前胡桃有些好奇地问到了她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啊,」荀洺想了想,「先前盒子被我不小心撞到地上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条黄金的面链。」 「黄金……面链?」钟离唿吸一滞。 尽管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但这一瞬间的失态还是让荀洺和胡桃两个人都忍不住侧目。 钟离低声道:「能请荀洺小姐打开盒子让我看看吗?」 荀洺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吝啬,当即打开盒子让里面的东西袒露在两人眼中。 黄金制成的面链工艺上乘,长长的流苏垂落下来,间或点缀着一些色彩亮丽的绿松石,光是简单看一眼就觉得名贵非凡,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 「您回来啦!」 一身洁白祭司服的少女从神殿里迎了出来,满脸的惊喜笑意却在看到他满身血迹的时候化作了惊慌失措。 她快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胸前被利刃噼开了血痕眼泪簌簌落下:「您怎么受伤了?去之前您不是说这次要对付的傢伙不强,很快就能够解决,不需要我随同吗?」 摩拉克斯难得心虚,移开了眼。 只能说魔神到底还是魔神,哪怕是再落小的魔神在死亡到来之时还是会以命相搏这次是他大意了,没能注意到那个傢伙背地里的动作。 少女还在哭泣,似乎是在心疼他此次出征受的伤。 摩拉克斯的视线悄悄飘了回来,落在她脸上。 不得不说,她哭的真的很好看,除了口中偶尔泄出的一点哽咽声响,几乎可以说是静悄悄的,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眼尾、鼻头全都泛着红,叫人一看就能联想到一些软绵绵的东西,就像是猫类粉嫩的肉垫。 只是有一点让摩拉克斯很不满意。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用来装饰的面链上。 这还是先前因为他的粗鲁被弄断的那个,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回来,用自己拙劣的手艺修补好,重新戴了起来。 她从前也是那个部族的祭司,负责祭拜神明的各项事宜,这条面链是贫穷的部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甚至成为了祭司之间交接的信物。 作为有可能直面神明的存在,祭司不能在装潢上失礼,只有用这种方式来维持仅有的一点体面。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少女每次见他的时候都会带着这个,哪怕它已经很破很旧了,却仍旧是她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 但摩拉克斯很不喜欢,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属于另一位魔神的东西,但这也只是他的想法而已,毕竟这只是最普通的面链,每个部族里的祭司用的都是这个款式的。 第115页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又怕说出来少女会觉得奇怪,索性避重就轻地道:「把这个摘下来吧,上面的裂纹很丑。」 远看不算明显,但近看就会显眼很多的裂纹确实影响观感。 少女果然没有任何异议,道了声「抱歉」之后就乖巧地把面链取下放在一边。 摩拉克斯却又在下一秒把金鍊拿过来随意地丢了出去:「这个不需要再用了,没必要留着。」 他会亲自打造更好的还给她的。 而且不仅仅是面链,身为贵金之神的祭司,她当然应该浑身上下都是出自他手的华美金饰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可以跪下求个评论吗?没有反馈真的毫无动力呀(抱头痛哭) 第73章 茗寻(已换) 钟离的视线从面链上收回,对着荀洺道:「荀洺小姐有想过把这东西卖掉吗?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愿意以三百万的价格接手。」 三百万摩拉,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价钱了,只可惜面链的主人荀洺并没有把它卖掉的打算。 她摇了摇头:「抱歉,钟离先生,虽然我和祖父的关系算不得好,但这毕竟是他老人家的遗物,哪怕是我也没资格处理,还是算了吧。」 钟离嘴唇紧抿,唇角的弧度下压。 贸然想要购买别人家属遗物的行为其实算得上失礼了,只是在场没人在意,胡桃只以为他是见了合眼缘的宝物难得激动,荀洺则是不觉得这件事算什么。 她的态度很坚决,钟离看向她的眼眸深处也愈发晦涩。 他难得多说了几句:「我以为荀洺小姐会选择用玉镯作为报酬是因为缺钱。」 荀洺微愣,脸上露出窘迫:「我只是不喜欢身上带着摩拉而已。」 「不喜欢摩拉?」胡桃惊得像是听见了什么离谱的事。 事实上,这件事也确实是离谱,毕竟在这个商业与贸易的国度,作为贵金之神摩拉克斯的子民,没有人会不喜欢摩拉。 荀洺连连摆手示意她误会了:「不是不是我只是不喜欢身上带着摩拉而已,我其实很喜欢摩拉的——」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拖长了些,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 钟离的眼神闪烁,不再看她。 不过胡桃倒是突然想到了他:「巧了!客卿的身上也总是不带着摩拉呢,虽说他是忘了你是不喜欢,但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见钟离眉心微蹙,荀洺也只用笑做回答,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好啦,下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肯定会带着摩拉的,这次我就先回去了。」 胡桃热情地同她道别,看着她走出往生堂没入人群。 * 荀洺没有按照三人先前走过的路线回沉玉谷,更准确地来说,她压根没打算走回去。 离往生堂已经有段距离了,她找了个空无一人的僻静地方捏了个手诀,眼前的景物陡然一变,成了满是耸立石笋的山洞。 此处是沉玉谷的一个洞天,也是荀洺往常休憩的住所。 洞天的中央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荀洺将头上的帷帽取下,随意地丢在一边,而后在水潭边躺下。 本就长至脚踝的乌髮因为她的动作落了机率到潭中,盪开一圈圈水波。 动静引起了水潭中生灵的注意,金红的锦鲤自深处钻出,游到了她身边。 鱼嘴开合,发出的却是一阵温婉的女声:「你回来了。怎么样,你这次出去见到那位了吗?」 睫羽微微颤动,荀洺垂着眼回她:「费了些功夫,不过结果尚可,只是谁能想到堂堂岩王帝君居然会甘愿以人类的身份屈居在一个小地方呢。」 浮锦震惊得张大嘴:「可是我听说岩神一直在引导璃月发展啊,每年的请仙典仪上不都会出现吗?」 荀洺笑了声:「仙人法相万千,身为众仙之首的岩王帝君自然也是如此。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他现在这番行径反倒还让我方便接近他了。」 说到这个浮锦可就来劲了,咕噜咕噜吐出一串泡泡:「那他认出你了吗?」 荀洺撑着脸,看着地上的帷帽:「没有哦。」 「诶!?」浮锦差点从潭里跳出来了,「你不是特地没有变换容貌就出去了吗?」 说是特地,其实也只是因为荀洺知道这点障眼法不可能瞒得过钟离的眼睛。 高高在上的岩王帝君,她曾供奉过百年的神明—— 她所会的一切都是来源于他,怎么可能能瞒的过他。 「所以,他忘了我。」荀洺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结果对面的浮锦反倒比她还急:「你怎么这么淡定呀!你这次出门不就是为了找他重修旧好的吗?他要是把你忘了你可怎么办!」 重修旧好? 荀洺嘴角上扬,笑里带上了几分讥讽,只是出口的话还是轻轻柔柔的:「没关系,既然忘了的话重新开始也是好的,如今他以人类的身份行走于世,我也不再是祭司,或许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于是浮锦又高兴起来,在水里欢快地摇着尾巴。 她跟荀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了。 她是因为需要温养灵体,离不开这处潭水才会勉强在这里住下的,但即使是这样偶尔都会觉得闷缠着灵渊带她出去。 而毫无束缚的荀洺却是实打实地在这里待了几千年,从未有一刻离开过。 第116页 浮锦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像她不明白千年前荀洺作为岩神最宠爱的祭司为什么会选择和她的主人合作,让主人帮她假死从岩神那里脱身。 明明是渺小的人类却有着谁都看不清的复杂心思—— 浮锦想的头疼,索性不去想了,重新钻回到潭水深处。 洞天又恢復了寂静。 荀洺打开了那个盒子,取出里面的面链重新戴在脸上。 这件陪了她许久的物件,在主动离开摩拉克斯之后就被她尘封进了盒子。 所谓的祖父是假的,遗物是假的,黑雾也是假的,都不过是她为了重新接近摩拉克斯设计的一场骗局而已。 就连告诉浮锦的重修旧好也是骗局,她想要的远不止如此。 「忘不了的——」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和冰冷的面链,「就算忘了我也会让你再想起来。」 荀洺深知时间能抹去一切,作为长生种,世间万般对于魔神而言都不过过往云烟,哪怕她曾在他那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最后也会淡化。 就像现在这样—— 除了最开始短暂的愣神和之后见到面链的失态之外,那个化名「钟离」的男人没有再表现出一点差错,从始至终都冷静地看着她。 他或许对她还有一点印象,但这点印象远远不够。 所以,荀洺还留了后手。 * 摩拉克斯并不是个嗜战的人,只是在这个群魔诸神并起的时代,无为便是过错。 他的强大使得部族能够欣欣向荣地发展,与之相对的也招来了其他魔神的觊觎,哪怕是为了早点结束现在局面,他也经常会主动出击,清剿附近可能存在的危险。 所以这大概算是他第一次在部族里待这么久。 摩拉克斯不喜有人打扰,所以在他在的时候,神殿是不允许有人在内的,只有从最开始就追随他的少女能够获得一份殊荣,被他召见近身侍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一连好几天摩拉克斯都没有传召她,而是一个人待在屋内。 少女起初还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去打扰,但这样的情况没能持续太久,毕竟她从来没被这样冷落过,第三天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摩拉克斯的住所门前。 「大人……」她敲响了房门,「您的伤严重吗?这些天您一直没有出面,我很担心您。」 屋内,摩拉克斯雕琢金饰的手一顿,下意识看向了自己胸前的伤口。 魔神的自愈能力很强,前些天受的伤早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他甚至都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曾想少女还一直惦念着,甚至以为他足不出户是因为这个。 摩拉克斯的手在金饰上不自觉摩挲着。 他能说其实他是因为把时间都耗费在了这件事上吗? 其实这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毕竟他总要把这东西交给少女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这些东西是出自他手。 摩拉克斯揉着眉心,长时间的专注让他有些疲惫,急需休息,但是屋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如果没有确定他现在没事的话,少女恐怕不会轻易离去的。 想到这儿,他起身去给人开门。 于是少女正要再度敲门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摩拉克斯低头注视着她。 被那双非人的金眸一盯,少女立刻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视线急匆匆地往他胸口瞄。 紧身的神装上,被利刃划开的痕迹还存在,但袒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是光滑一片了,几乎看不出之前受伤过。 少女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 她说着就要走,只是刚刚转身就被摩拉克斯叫住了。 「你来的正好,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摩拉克斯往旁边站了站,空出一道可供通行的口子,示意她进来。 少女茫然地歪着脑袋,乖巧地按照他的指示走进屋内。 摩拉克斯举起桌上的黄金面链,撩开她耳边垂落的髮丝替她戴上。 而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少女从始至终都是愣愣的,像是被他亲手给自己雕刻金饰的事实给惊到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摩拉克斯有些好笑,声音都不由得放轻了些:「感觉如何,带上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需要调整吗?」 少女终于回神,连连摇头:「没有。」 哪知道摩拉克斯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少女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认真伸手按了按脸上的面链,确定挂钩和耳廓的贴合得很好,不会因为长时间的佩戴而产生不适之后才再次认真点了点头:「很合适。」 摩拉克斯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合适就好。」 他把桌上其他的饰品都装进了盒子里递给她:「还有这些,你回去之后再试试吧,都是挂在衣服上的,如果不合适的话可以和我说。」 「谢谢大人。」少女抬头对着他甜甜一笑,很是感激。 只是在摩拉克斯说完这番话之后她依旧没有走,而是鼓起勇气伸手指了指摩拉克斯的胸口:「大人的衣服……」 神装说到底也只是衣服而已,不可能像魔神的□□一样可以自行癒合,少女自告奋勇,提出帮他修补。 摩拉克斯应允了。 他直截了当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露出健硕的身体,腰肌分明,劲瘦而有力。 第117页 少女在一瞬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耳尖通红。 摩拉克斯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兀自在床上躺下。 少女定了定神,取出针线在摩拉克斯身边坐下,认真缝补起衣服上的破口。 气氛静谧,房间里一时安静到只能听见少女清浅的唿吸和布料摩挲的声响,摩拉克斯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听见少女将针线放下,叠好衣服放在了枕边。 「……大人?」 本应就此离开的少女不知为何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点试探。 她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 摩拉克斯突然想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真的睡着了,她会怎么做,于是他止住了原本想要睁眼的打算,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装作熟睡的模样。 少女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摩拉克斯听见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正朝自己而来,等到脚步声停下的时候,眼前的光线已经被人遮住。 她似乎正俯身靠近自己,有温热的气流落在了自己脸上。 摩拉克斯的身体不自觉绷紧,分不清是在期待还是抗拒,但他总归是产生了一种放任的想法,静静等待着。 她打算……做什么呢…… *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钟离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眸子中有暗芒闪过。 他揉了揉眉心,从床上坐起。 最近和那人有关的梦境越来越多了,甚至连一些他自己都毫无印象的小事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因为荀洺吗? 钟离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披着外衣在书桌旁坐下,桌面的宣纸上是用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人物画像,赫然就是前些天出现在往生堂里的荀洺。 不,或许还是有些差别的。 画像上的人和荀洺相比显然要更年轻一些,旁边的黑色小字上写的也不是荀洺,而是另外两个字——茗寻。 茗寻,那个千年前和荀洺有着同样容貌的少女的姓名。 钟离垂着眼眸沉思。 他对荀洺的疑虑很深,这点不用多说,毕竟无论是脸还是性格,荀洺都和那人如出一辙,甚至连名字都是茗寻二字倒了过来。 只是那人的表现无懈可击,除此之外几乎找不到一点可以证明她们是同一个人的证据。 钟离靠在椅背上,淡然地想,无论他的猜想是不是对的,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倘若有所求,茗寻必然不可能只在他面前出现那么一次,而一旦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天,他能弄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的。 只是可惜了,今夜又是个难眠的夜晚。 钟离挖掘着自己的记忆,试图为戛然而止的梦境找出一个结局。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在做这个梦之前他甚至完全忘记了还发生过这样的事,眼下费尽心思也只找出了一点模煳的印象。 记忆里的自己最后还是睁开了眼,只是那个时候茗寻早已经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手上拿着条薄被,似乎是想要给他盖上。 她是如此体贴地关心着摩拉克斯的一切,哪怕知晓以魔神的身体素质不可能因为不穿衣服睡觉而着凉,还是生出了替他盖被的想法。 多么可笑。 他伸手按住自己上扬的唇角,将面上的讥讽掩去,不再去想和她有关的事。 在书桌边坐了大约几个时辰,屋外的天渐渐亮起,想着索性胡桃给他批的假期也要结束了,他干脆起身收拾打算去往生堂瞧瞧。 堂内胡桃似乎也才刚醒,见到他时还揉着眼睛嘟囔:「客卿你怎么来的这么早?看来这假放的不错,上工第一天你就能这么精神了。」 钟离笑了笑,没说话。 胡桃也不在意他接不接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个时间点本堂主都还没吃早饭呢,昨儿香菱说研究出了新菜式让我去她那里试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既然是香菱主厨,那自然是要去万民堂走一趟的。」钟离颔首。 胡桃摇头晃脑的:「客卿呀客卿,我瞧这璃月港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会享受的人了。」 两人动身往万民堂走。 胡桃和香菱打了个招唿,立刻被热情地带去了一早给他们预留下来的位置。 除了新菜式之外,两人还点了几个常见的点心。 「好嘞!」香菱爽朗一笑,「你们先在这儿坐会儿,吃的待会就到!」 胡桃撑着脸瞧她:「说起来到万民堂吃饭的人总是这么多,店里只有你和卯师傅两个人真的忙得过来吗?」 香菱一边忙活着给其他客人点单,一边回她:「当然忙不过来呀,所以前两天我们还招了个人来帮忙,只是现在还没到她上工的时间,应该过不了一会儿你们就能看到她了。」 钟离没把她们的对话放在心上,哪知道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好耶!全部都替换完啦,接下来就可以开始写新章了! 第74章 万民堂 茗寻将帷帽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脸上是因为小跑而染上的红晕。 她站在那里稍微平稳了一下唿吸才开口道:「抱歉,我来迟了。」 香菱友善地上前替她拍着后背:「没事儿没事儿,其实现在也没到我们当初商量好的上工时间呢,你没必要这么着急。」 第118页 茗寻摇了摇头:「当初说好了忙的时候我来搭把手的,现在客人这么多我哪能磨蹭。」 她看上去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两个熟人,满心满眼都是接下来的工作。 只是胡桃生性热情,见到熟人就忍不住上去联络感情,在发现香菱口中的帮工居然是前几天的客户时立刻兴奋地出声:「荀洺小姐!居然是你啊!」 「胡堂主?」茗寻愣愣地回头看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香菱左瞧瞧右看看,最后纳闷地问道:「你们认识?」 胡桃解释道:「是啊,前几天荀洺小姐遇上了些事求助到了往生堂这里,一来二去地就熟了。」 「那还真是赶巧了!」香菱笑眯眯地,「既然这样的话荀洺你就在这儿先缓缓,让胡桃顺道陪你聊聊天,这样也不会太无聊。」 「可是——」 茗寻的话还没说完,另一头已经有客人在叫了,香菱一边大声回话,一边按着她在胡桃桌边坐下,「好啦,等时间到了你再开始帮忙吧,现在的场面还不算忙呢,我们两个人完全应付得过来的。」 她口中的两个人自然是卯师傅和自己。 厨房里卯师傅的锅铲挥舞的热火朝天,这边的气氛却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尴尬。 刚刚香菱那一按正巧把茗寻按在了钟离正对面的位置上,但是从始至终那人都没抬眼瞧过她,茗寻抿着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胡桃一如既往地迟钝,完全没能看出来这尴尬的气氛,只有见到熟人之后的热络。 她追着茗寻问东问西:「荀洺小姐不是住在沉玉谷吗,怎么现在到璃月港来找工作了?」 茗寻有些心不在焉地回话:「其实我在沉玉谷没有住的地方,之前是睡在自己收拾出来的祖父宅子里一个比较偏僻的房间,上次宅子塌了之后我就没地可去了。」 「前些日子我在沉玉谷的旅舍里待了一阵,但是这样的花销实在太大,回来祭奠祖父的时候我已经辞了那边的工作,眼下没有收入来源,只能先到处找找工作。」 「只可惜沉玉谷主要的营生是晾制茶叶,我对这个一窍不通,大约只有泡茶的手艺还算能看看,可在大多是茶业世家的沉玉谷属实不够看。」她绞着手指,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来璃月港碰碰运气。没想到正巧撞见万民堂在招人打下手,干脆就留在这儿工作了。」 「而且,香菱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对面的人依旧低着头,茗寻说着说着视线也落在了桌面上,不安地捧着香菱刚刚替她倒的水。 丝毫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对的胡桃欢欢喜喜地点头附和:「对呀对呀!香菱这个人呀就是热心肠!」 她一连说了一大串自家好姐妹的优点,结果久久得不到回应,不由得睁大眼睛去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一看可不得了,那根总是不在线上的筋总算是搭上了一回,胡桃左瞧瞧默不作声的钟离,右看看紧张的茗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扯扯钟离:「客卿你怎么一直没说话?见到荀洺小姐都没打声招唿。」 茗寻急忙摆手:「没事没事,先生大概是在思考别的事情吧,没注意到我很正常!」 胡桃还想埋怨两句,钟离已经开口:「堂主说的对,是我失礼了,还请荀洺小姐不要介意。」 茗寻会介意吗? 当然不,甚至,她很满意钟离的表现。 男人下意识的避让足以让她明白自己的后手奏效了,毕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钟离对她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于是她缓缓对着钟离露出了一个笑,一个昔日茗寻在摩拉克斯面前最常用的笑容:「没关系,先生不必在意我。」 * 「没关系,大人不必在意我。」 当摩拉克斯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茗寻下意识摇了摇头,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大人请尽管向前,我会替您守住后方的大家的。」 此时,是一场战役开始前的平静时期,神明按照惯例来到神殿内同自己的祭司告别。 这本是一场令人发笑的仪式,毕竟魔神在这个时代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何须与如蝼蚁般渺小的人类汇报自己的行踪,但在摩拉克斯的领地内,这样的仪式却成了常态。 摩拉克斯并不在意别人会怎么做,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像在这个魔神都追逐杀戮,试图抹除所有同类的时候,他只在那群傢伙可能对部族造成威胁时出手。 一开始茗寻也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她侍奉的上一任魔神就从未这样,不,更准确的来说她甚至从未和那位魔神接触过。 侍奉的魔神是谁由部族在谁的领地里生活决定,虽说魔神爱人,但他们领地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魔神大多只恪守守护的职责,在外来魔神来犯时应战罢了,从不与领地内的人类有过多的交流。 祭司这个职位形同虚设,不过是表面功夫,大部分的部族族长会直接兼任这个职务。 几乎从未有一个部族像是他们一样,由一个人类和魔神共同建立,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摩拉克斯和她之间的羁绊远超其他,身为祭司的茗寻成为真正唯一能够与神明直接沟通的存在。 但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所求的是更多,更多。 第119页 想到这儿,茗寻不动声色地抬眸,紧紧注视着面前的人。 摩拉克斯毫无反应,或许他其实察觉到了茗寻炽热的视线,但人类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况且他也想不出茗寻有什么必要冒犯自己。 他面色如常,只淡淡颔首:「那就交给你了。」 出战期间,大部分的仙人也会随同他一起出行,相对的部族这边的防守就会松懈很多,不过摩拉克斯曾经赐予过茗寻一部分神力,不出意外的话已经足够了。 「大约半个月,我会回来。」他道。 茗寻点头,而后陷入了沉思。 摩拉克斯这次要清剿的魔神并不是普通的魔神,那傢伙来自海底,照留云借风所说附近海域的魔神都已经被他解决了,是海底的无冕之王。 恰好,摩拉克斯也是这片陆地的无冕之王。 四周的魔神几乎都被他清理干净,只剩下少部分主动俯首称臣的勉强苟活了下来。 茗寻不知道两者相比究竟是谁更强,但她是目睹过摩拉克斯的强大的,她很难相信如此强大的男人会输。 但万一呢? 正当她思索起这场战争可能会有的结果以及他该怎么应对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男人的一声轻咳。 「嗯?」茗寻茫然抬头,这才发现原本总是嘱託完了就直接离开的傢伙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还停留在原地。 「大人?」 摩拉克斯垂眸看她:「我要走了。」 茗寻脸上的表情更茫然了,她当然知道他要走了啊,但是为什么到现在他还不走啊? 她当然不能把这话问出来,毕竟摩拉克斯这样子一看就像是在等她先说什么,只是这人总是不爱把话说得太直白,无论想什么都得靠自己来猜。 茗寻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 她伸手拉住了摩拉克斯的衣摆,碧色的眸子因为那层水雾变得朦朦胧胧的:「大人,请您答应我,不要再让自己像是上次那样受伤了好吗?」 她哭的突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假,但摩拉克斯好像很满意。 ——他向来很喜欢自己这幅样子,这一点茗寻很清楚,不然她也不会总是装出柔弱的模样。 * 人的喜好是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发生改变的,茗寻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在面对钟离时,她也习惯性地用上了和之前的手段。 只是她忘了,这并不是一夕,而是几千年。 钟离面上的表情不变,端的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在胡桃点名之后也不再刻意迴避她的眼神,而是坦然地看着她。 「荀洺小姐说笑了,倘若我真的做出不在意您的模样,胡堂主可要对我不客气了。」 胡桃瘪着嘴嘟囔:「客卿真是不厚道,当面说人坏话!」 钟离只笑:「当面说的那可就不叫坏话了,若放到从前叫做进谏,可是值当受赏的勇气之举。」 胡桃说不过他,气鼓鼓的拿筷子戳着盘子。 小孩子气的举动很快就被香菱制止了。 后者端着刚出炉的热乎早餐,艰难地空出一只手弹了胡桃一个脑崩:「小心点,可别把我刚买的新餐具给玩坏了!」 胡桃于是更气了。 茗寻的注意力也终于从钟离身上挪开落到了他们两人身上,忍不住微微一笑。 钟离原本轻点桌面的指尖突然顿了顿。 只是这点微小的失态并没有被茗寻注意到,在香菱到来后她意识到自己该退场了,此时已经不顾香菱的推辞跟在她身后去帮忙了。 想要刷存在感不能急于一时,更何况现在钟离对她的态度还有些耐人寻味,如果待久了的话反倒会适得其反。 还是得慢慢来。茗寻想。 要和从前一样,让他怜惜自己、眷恋自己,然后她才能够将一切揭开让他恨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写我在写的,就是写的稍微慢了点儿…… 是的,没错,我又换封面了,一句话概括就是身高差我好爱! 是出战前,女儿偷偷看小摩的场景,不过好可惜画师把小摩画的太软了,没画出摩拉克斯杀伐凌厉的样子_(:3」∠)_ 第75章 落雨 茗寻怕死。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她一次又一次见证身边亲人好友的死去,不只是被魔神战争波及,更多的还是因为同为人类的旁人。 有时是因为家里拿不出东西被来索要粮食的壮汉泄愤杀害,有时是被好心收留的苦命人推出去挡刀…… 死得轻易,死得可笑。 那时茗寻还是个很小的孩子,明明这个年纪的孩子往往是遇到危险时最先被捨弃的那个,但茗寻还是活到了最后,因为他的父母亲人把生的希望都留给了她。 懦弱的、不知反抗的好人,茗寻对他们的态度总是很复杂,她毋庸置疑地爱着他们,却也嘲笑他们,发誓自己绝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她不要成为任人宰割的那个,不只是在人类中。 蚍蜉撼树说来可笑,偏偏上天就是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把机会送到了她眼前。 茗寻捡到了一个孩子。 他有琥珀色的瞳孔和乌黑的发,身上干净整洁,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在和他接触之前,茗寻已经在远处观察过很久了,在无人的时候这孩子完全不是现在这幅无害的样子,额头上的龙角和拖在身后的笨重龙尾无一不彰显他的特殊。 第120页 是魔神还是其他她从未见过的物种? 茗寻不清楚,但她决定抓住这送上门的机会,以身犯险尝试一次,如果操作恰当的话,或许他会成为实现自己野心的垫脚石。 于是少女装出一副悲恸的模样,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仿佛在怜悯一个没有亲人孤身在树林里游荡的可怜孩子,无视他身边血肉模煳的猎物,上前抱住他。 她赌赢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眼神冷漠的傢伙到底为什么会同意跟她回部族,但没关系,她总能找到办法让这傢伙软化的。 茗寻有这种自信。 * 因为胡桃和香菱交情的缘故,往生堂的员工大多会喜欢在万民堂用餐,钟离也不例外。 茗寻在万民堂帮忙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不过她一直没有贸然去搭话,只是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晃悠一圈。 毕竟还有旁人的存在,实在不算一个套近乎的好时候。 生性活泼的胡桃几乎包揽了所有需要说话的时候,当她在场时钟离也乐得不开口,坦然地坐在旁边。 因此茗寻用前些日子在万民堂赚的摩拉去请了外援,安排了出闹剧请人去往生堂求助,终于支开了胡桃。 摩拉和摩拉克斯之间的关系匪浅,哪怕现在大多数的摩拉都是由七星管辖的的黄金屋铸造的,茗寻依旧不愿意担风险把它们带在身上,眼下花出去了倒也正好。 在端盘子的间隙,茗寻忍不住偷偷往钟离的方向望了眼。 男人此刻正静静地坐在那儿享用早点,眸子微垂,眼尾的丹霞昳丽,摄人心目。 茗寻恍了神,直到指甲陷入手心,细密的刺痛终于让她定了定神。 不过在她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之前,总是热情的关照她的香菱就已经把这一幕收入眼中,打趣地撞撞她的肩膀:「你已经看钟离先生看了好一会儿了哦~」 茗寻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或许是因为先生在那里坐了很久了,我有些好奇而已。」 她说着转身就想回厨房,似乎是担心自己这样偷懒的行为会惹得香菱不快。 然后后者拦住了她,理解地沖她眨眨眼:「没事,现在时间不早了,大部分的客人都已经走了,偶尔摸摸鱼也不错嘛。」 她狡黠地笑起来,把盘子放好之后拉着她坐在一边闲聊:「钟离先生可是出了名的俊美,有不少富家小姐都喜欢找藉口到往生堂坐坐,好看他一眼呢!」 「富家……小姐?」茗寻迟疑出声。 「对呀对呀。」香菱偷偷瞄了眼坐在那儿不动如山的傢伙,凑到她耳边同她八卦,「因为钟离先生出门总是不爱带钱的习惯,很多小姐都指望着靠替他付钱这种方式来套近乎呢!」 茗寻还有些不明白:「钟离先生不是每天都会来往生堂用餐吗,想要套近乎挑这个时候来不就可以了吗?」 「这个啊——」香菱挠挠头,「其实钟离先生之前都是不会在往生堂就座用餐的,甚至偶尔连面也不露,只托胡桃帮他带回去。胡桃说这是因为钟离先生懒散,不过我倒是觉得他是因为担心给我们带来麻烦呢……」 狂蜂浪蝶要是太多了,不光是会给当事人,还会给当事人身边的人带去苦恼。 为了避免自己的追求者影响到其他客人在万民堂正常就餐,钟离会做出这种选择也不意外,甚至就连现在也只是会在人少清闲的早餐时间来坐会儿。 「先生……是个善人呢。」茗寻不知想起了什么,淡淡来了一句。 香菱贊同地点头:「对呀对呀,所以你可千万别客气,假如你真的对钟离先生有意思的话,瞻前顾后的可不行!尽管大胆的看!」 话题突然又绕了回去,茗寻差点没兜住自己的表情,一头问号。 然而对面的香菱还没说完:「那么矜持可不行,毕竟钟离先生可是难得一见的抢手货!就像——就像北斗大姐头出海带回来的海货里的云来大章鱼一样难抢!」 她在情情爱爱上也没什么经验,只能就近拿自己总得拼命抢才能抢到的珍稀食材做比喻,听上去虽然有些好笑却很通俗易懂。 香菱觉得这个比喻相当合适,自顾自地一点头:「所以荀洺你可得抓紧才行,不如就趁现在去和钟离先生搭话好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就当我给你批假了!」 茗寻:诶!? 她被香菱「有理有据」的话震惊到了,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被乐于助人的某个傢伙往钟离的方向推了一下。 这动静有些大,总之等她一脸茫然地站稳时,那头的钟离已经抬眼看向她了。 事情都发展到这份上了,茗寻也不可能再打退堂鼓了。 况且,她相信以钟离的耳力足够听到之前香菱和她的讨论了,或许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以用香菱遮掩光明正大勾搭他的机会。 茗寻眼中闪过一缕暗芒,面上却依旧摆出一副怯怯的模样,有些拘谨地摸着自己胳膊,小声唤了句:「先生……」 钟离大概是已经用完了早餐,此刻顺势将手中的汤盅放在桌上,动作优雅地擦拭自己唇边沾染的一点晶莹。 等到做完了这些,他才淡淡回道:「荀洺小姐有什么事吗?」 说实在的,这样的态度对于待人一直温和有礼的钟离来说已经算得上有些冷落了,但这份与常人完全不同的特殊足以让茗寻感到满意了。 第121页 她用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力量来构筑那些梦境,为的不就是让钟离回想起他们的过去吗? 她自认曾在摩拉克斯的生活里占有过重要一席,倘若用现在流行的小说里的词来形容,大概也是白月光的角色。 但此刻她扮演的却是白月光死去之后,重新出现在钟离面前的一个和白月光有着相同容貌相似性格的人。 茗寻把这层捂得很紧,她也坚信自己当年的死遁做的很成功,钟离不会轻易去联想她们的关系的,只会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但白月光和相似品是不可能一言而喻的。 那么——请从我身上去找「我」的影子,请重新怀念「我」、再次眷恋「我」吧。 * 屋外的雨下得突然又急促,洒落在青石板路上,晕开一片深色,本就因为时间尚早而有些冷清的街道此刻更是寂寥。 但眼下,没有人去注意外头的景象。 钟离看着她嘴唇启合,出口的声音却又被屋外的骤雨遮掩,只留下最后一点咬字的气息。 许是因为外头过重的湿意,指尖敲击桌面的速度不动声色地快了几分,显示出了主人此刻一丝难察的烦躁。 「荀洺小姐刚刚说了什么?」钟离沉声发问。 茗寻表情微愣,几次启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没什么,先生。」 于是指尖停下了,钟离忽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既然荀洺小姐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先告辞了,堂主不在,往生堂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 但是他刚动身,茗寻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手上还拿着一把伞。 钟离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出门也没有下意识带伞的习惯,茗寻此举显然是打算送他一程。 他蹙着眉:「不必……」 茗寻难得大胆地打断了他的话:「先生别说笑了,淋雨回去是会生病的。而且香菱小姐说了,现在不忙,我可以暂时离开一会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还有人拒绝送上门的好意执意淋雨就只能说是傻了,钟离没了拒绝的理由,只能答应下来。 似乎是因为难得有一个机会可以和他独处,还是同一把伞下的狭小空间,茗寻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看他时的眼神都有点躲闪。 她的身高才到钟离的肩头,撑伞时努力捏住了伞柄更下面的地方,竭尽所能地避免伞撞上钟离的头髮。 只是这样的姿势多少有些考验她的力气了,尤其是纸伞的伞骨大多是用竹子做的,重量自然不容小觑,没多久茗寻就觉得手臂酸痛得厉害。 她还没想好怎么不动声色地换一只手,沉重的伞就突然被人接了过去。 交接时手掌间误触的肌肤传来另外一个人的温度,烫得她怔了神,甚至都忘了拒绝。 不过钟离直接把伞接过去的举动,大概也没有想过要给她拒绝的机会。 男人的嘆息最终融化在了淅沥的雨声和并肩的脚步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在写,但是因为卡文每天几百字几百字的慢慢写,写完又反反覆覆地改才一直没发出来,宝贝你可以不用给我投雷催我更新的,发条评论问问就可以了qvq 第76章 灵渊 茗寻已经很久没有回沉玉谷了,一个人在洞天里待着的浮锦感觉快寂寞死了,虽说有灵渊陪着,但呆愣愣的大傢伙完全那个人类来的有意思。 而且浮锦很担心,没有她们的监督,茗寻一个人在外面会干些出格的事。 一想到自己那天因为浓重的血腥气被迫醒来,浮出水面看见的却是女人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模样的场景,浮锦就有些后怕。 更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在发现她之后茗寻也没有半点慌乱,只是淡定地放下了手中的利器,朝她笑了笑:「抱歉,吵醒你了,我还以为潭水足够挡住这些令人不快的气味的。」 水的确能够阻隔大部分的气味,但她身上的血实在是太多了,落在地上蜿蜒漫开,其中一股甚至汇入了水潭中。 茗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脸上歉意更甚:「过会儿我会去处理的。」 浮锦都快被她气笑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该马上处理你的伤口!」 茗寻终于捨得分一点注意力给自己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了,在浮锦强硬的眼神下慢吞吞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而擦干净了这些血渍之后,浮锦也终于发现她的手臂上不仅有新鲜的划痕,还有很多早就癒合到只剩下一条疤的旧伤。 她没敢问,也不需要问,毕竟今天这么一遭也算是让她明白了,茗寻真正的性子或许完全不像是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 也是,毕竟她可是能做出在岩神摩拉克斯风头最盛的时候,抛弃他投奔自己的主人,又转头跟着自己、灵渊和药君谋逆。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浮锦很难做到放任她不管,眼下就开始担心起远在外边的茗寻会趁着自己不在肆意妄为。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连带着尾巴都不安定地拍起了水面。 「灵渊,灵渊——」她唿唤着好友的名字。 距离潭水不远的地方,身躯庞大的猊兽大概听见了,却还没醒来,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砸吧着嘴挪了个位置。 浮锦提高了音量:「灵渊!」 第122页 猊兽还是没有反应,睡得香着呢。 浮锦索性从水里钻出来,用自己冰凉凉的身体煳了她一脸水。 猊兽终于从梦里惊醒,睁着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看她,像是在问怎么了。 浮锦气唿唿的,但还没忘了正事:「我想拜託你去璃月港看看茗寻的情况,她已经好久没回来了,我有点担心她。」 虽说她不是普通的鱼,可以做到脱离流水在外行走,但毕竟还需要养伤,没办法离开这里太远。 「茗寻?」灵渊眼神迷茫,「她不是才刚走没多久吗?」 浮锦:…… 洞天中没有日月交替,难以分辨时间流逝很正常,再加上灵渊嗜睡,一睡就是好几天,更加分不出到底过了多久了。 浮锦努力说服自己。 虽然很有道理,但她还是难免有些生气:「你呀!可真是——哼。」 担心她不搭理自己,灵渊立刻化作人形,抬手保证自己现在就动身,哪怕她还有些不明白茗寻去璃月港干什么。 她是个实诚孩子,心里想着嘴上也就顺便问了:「说起来,她去璃月港做什么?」 「当然是和岩神重修旧好!」浮锦兴奋地甩甩尾巴,想了想又怕这呆瓜不明白提醒了一句,「对了,你去找茗寻的时候要是不小心遇上了摩拉克斯一定要记得避开,她现在可是用着普通人的身份去接近那位的,你可别害得她露馅了。」 * 虽然浮锦已经很细心地提醒过了,但显然她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其实她们谁都没有见过那位化身普通人的岩神。 甚至,她连摩拉克斯如今化身凡人的事都忘了给灵渊强调。 因此当后者在璃月港搜寻到茗寻的气息之后,哪怕她还顺带着感知到她身边还站着个凡人,也丝毫没有顾忌地从天上落了下来。 所幸现在没有多少行人,不然见了这副场景怕是要骇得扑倒在地,直唿仙人。 雨滴在将要落在她身上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银髮的女人一身出尘的气质,缓步向面前的人走去。 但很快,她的脚步顿住了。 灵渊表情诡异,歪着脑袋去瞧面前的场景,从她的角度看伞下的那两个人似乎凑得很近,近到完全超越了一个朋友的距离。 她茫然地开口:「这是你的爱人吗?」 对于不通人性的猊兽来说,当一对异性过于亲密,就代表他们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譬如兄弟姐妹、爱人之类的。 旁边的人她没见过,那自然不可能是茗寻的兄弟姐妹了,那就是爱人。 灵渊的突然出现显然吓了茗寻一跳,她下意识推开了钟离,哪怕两人刚刚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雨点打落一片树叶,随风飘到了她的发间,而后钟离徵询了她的意见,替她摘了下来而已。 但是,这些东西灵渊可不懂,她只认自己亲眼见到的东西,眼下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猜错,但还有些不理解,毕竟出门之前浮锦告诉她茗寻是出来和摩拉克斯重修旧好的来着。 她下意识问了句:「可是浮锦明明告诉我你是出来找——」 她的话还没说完,茗寻已经不顾四周的瓢盆大雨冲过来把她的嘴捂住了。 灵渊:? 在确保她没有再随意发言的机会之后,茗寻才终于重新恢復了以往在钟离面前的腼腆的模样:「抱歉先生,如果我朋友的话冒犯到了您,我替她道歉。」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一声轻笑。 钟离上前几步,重新将她纳入伞下。 许是因为她难得的失态,他唇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只能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无碍,荀洺小姐的朋友只是误会了而已,解释清楚就够了。」 「荀……洺?」灵渊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扭头小心地观察起茗寻的表情。 那人对着钟离笑得羞涩,转头对上她时却不知为何像忽然蒙上了一层灰霾,明明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但就是看得人心底发寒。 灵渊打了个哆嗦,有点想逃了。 奈何站在她身边的茗寻此刻死死地按着她的肩膀,完全不给她半点跑路的机会。 猊兽立刻认怂,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扯谎:「浮锦、浮锦说你是来找工作的,你怎么突然开始谈情说爱了?」 很好,圆回来了。 茗寻脸上的笑终于真切了几分,加重声音解释道:「我和先生的关系只是朋友而已,他是我工作的店里的常客,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她又重复了一遍。 钟离表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微笑着附和:「是,我和荀洺小姐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关系了。」 灵渊有限的脑子转了转,总觉得他们俩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但不管是谁大概都没有理由骗她,所以她还是决定相信一回,跳过这个话题。 她开始说起正事:「浮锦让我来找你一趟看看你的近况。」 茗寻愣了愣,像是没想到浮锦居然还一直记挂着自己。 灵渊慢悠悠地把接下来的话补上:「她担心你干些出格的事,特地叮嘱我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看,免得你说好话把我骗过去。」 鑑于两人刚刚的话,她已经认定茗寻和钟离不怎么熟悉,后者也不会是浮锦叮嘱自己要注意别露馅的傢伙,因此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第123页 出格的事? 钟离眼神闪烁,忍不住看向另一方当事人,却意外发现茗寻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尤其是灵渊说完后她的右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因为伞下空间有限的原因,两人离得很近,哪怕是这样细微的动作都很容易察觉。 茗寻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欲盖弥彰了。 她甚至没有办法抬头去确认钟离现在是否有注意到这一幕,只能找补地两只手一起攥住裙角,试图让刚刚的举动不那么显眼。 她不知道钟离会不会被她骗过去,但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她多想,因为灵渊已经作势要亲自查看了。 茗寻还记得自己在钟离面前的维持的柔弱人设,哪怕她明明有能力可以阻止灵渊的行为也不方便动手,可要是不强硬一点,眼前这个一根筋的傢伙真的可以做到因为浮锦一句话把自己外衣都扒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唯一一个选择了—— 茗寻躲在了钟离身后。 这样的情景曾经出现过很多次,身为神明的摩拉克斯对自己最初的信徒总是要包容一些的,哪怕茗寻的请求偶尔会很奇怪。 那时,与海中霸主漩涡之魔神的战斗刚结束不久,摩拉克斯以养伤为由难得过了段清闲时间。 清闲之余他又摸起了刻刀。 和奥赛尔的这一战他得到了不少战利品,其中就有一些成色艷丽的珊瑚,很适合作为金饰的点缀送给茗寻。 不过在饰品完工之前,不习惯他总是闷在屋子里的茗寻再次找上了门,就在摩拉克斯以为她有什么正事要说的时候,她却请求他陪自己出趟远门。 「我记得你同留云比较亲近,或许可以拜託她陪同你一起。」 他的雕刻工作才刚刚开始,摩拉克斯暂时还不想把心神分到其他事情上,犹豫过后,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茗寻向来识趣,但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有些固执,哪怕得到了回答也没有离开,依旧站在摩拉克斯面前低着头。 她几次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茗寻?」摩拉克斯不解地出声,伸手抬起她的脸好看清少女此刻的表情,分辨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但茗寻制止了他。 她牵住摩拉克斯的一点衣袖不让他看自己,只剩失落喑哑的声音响起:「我……我想要大人陪我去,有些事情我只想同您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摩啊,拒绝老婆的主动邀请老婆是会离家出走的哟~ 第77章 故地 她很少提出这种要求,更多的时候是乖巧地待在摩拉克斯后方,按照他的步调安排自己的各项事宜。 摩拉克斯不由得升起了好奇心,想要知道茗寻究竟打算做什么。 「现在这里没有旁人,如果你有话同我说可以现在告诉我。」他试探地提议道。 但是茗寻攥他衣袖的手反而更紧了,哪怕她没有抬头,摩拉克斯都能猜到此刻这张脸上一定写满了拒绝。 他难免恶趣味发作,好整似暇地欣赏起茗寻失态的模样。 他以为茗寻会再说些软话来求求自己的,毕竟她向来擅长用这些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这一次,直到用力得指尖都已经有些发白,僵持到摩拉克斯几次以为她应该忍不住开口了的时候,茗寻突然松了手。 她将手背到身后,仰头若无其事地朝他笑了笑:「抱歉,明明大人都已经拒绝了,我居然还在这里强求,是我逾矩了,请大人责罚我。」 她直接跪了下去。 这完全违背了摩拉克斯的本意,胸腔好似堵上一股气,让他憋屈烦闷到了极点,就连脸色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只是这样的神色变化好像让茗寻更加误会了。 她伏得更深了:「抱歉,大人,今天的情况绝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请您责罚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琥珀色的眸子里不自觉染上一丝戾气,摩拉克斯掐着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来。 手上的力气因为情绪难得没能控制住,在少女洁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红痕。 恍惚间,摩拉克斯觉得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他杀死茗寻侍奉的另一位魔神的那天,只是那个时候茗寻脸上的是更加可怖的被他的利爪划破流出的血。 他短暂地愣住了,下意识松开手。 茗寻狼狈地掉着眼泪,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他过于明显的态度,她没敢继续低头,但是也不敢看他,只能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门。 摩拉克斯的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茗寻乖顺的态度反倒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而非真正的顺服。 但他也找不到可以挑刺的地方,毕竟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而已,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是他的不对。 摩拉克斯烦躁地别开眼。 但眼尾的余光还是能够轻易看见少女洁白的祭司服和上面垂落下来的由他亲手打造的流苏金饰。 长久的沉默下非但没有让茗寻的眼泪止住,反倒让它落得更加汹涌。 像是以为摩拉克斯别过脸之后没法看到自己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脸。 等到气息重新平缓下来,茗寻才平静地开口:「抱歉大人,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请恕我可能要先离开了,等到事情解决之后我会……」重新回来受罚…… 第124页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摩拉克斯就动了,径直从她身边擦过往外走。 「……大人?」茗寻无措地呆站在原地。 摩拉克斯停住了脚步,冷声道:「不是说要我陪你出去吗?」 他没有回头,既是因为刚刚的事觉得有些愧对茗寻,也是担心经此一遭她已经不想再和自己出门了,自己回头只会看见她抗拒的表情。 与其真的看见这一幕,还不如就维持现在这样,至少茗寻绝对不可能敢违抗自己的话。 身后果然传来脚步声,茗寻亦步亦趋地跟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 摩拉克斯垂着眸子。 就这样吧,就当刚刚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没有矛盾,也没有平静之下看不见的波涛汹涌。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冷处理的态度落在另一人眼里就变成了被迫答应后的不耐烦。 茗寻欲言又止。 直到摩拉克斯又往前走了一段,恍然发现不知道该往那儿去了,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问茗寻到底想去哪里。 他主动开口了,茗寻才终于松口气,回道:「我想去一趟嘉拾谷。」 嘉拾谷,是从前茗寻所在的那个部族,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些距离,至少单凭一双腿是绝对不可能在天黑之前到达的。 摩拉克斯面露犹豫,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直截了当地抱起茗寻用属于魔非人的更快捷的方式往那里赶。 耳边是唿啸的风声,怀里的身体僵硬得不行,直到很久之后才慢慢放软,选择将信任全部託付给他,环住他的脖颈。 只有这时候,摩拉克斯才能够放肆大胆地去看她,因为茗寻和他不同,很难适应这样的赶路方式,那双翠绿的眸子也因为害怕在此刻紧紧闭着。 睫羽颤动着,彰示主人并不平静的心境。 摩拉克斯突然很想上手摸摸看,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像外表那样,有股脆弱精緻的柔软感。 只可惜在他因为思考这个问题出神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感觉到风声停了,茗寻悄悄睁开了眼,在对上摩拉克斯的眼神后连忙从他怀里下来,低声和他道谢。 「烦请大人在这里等等,」在环视周围一圈,确定他们现在是在嘉拾谷的哪一块地方之后,茗寻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做。」 她看向身后的小径。 摩拉克斯的记性很好,几乎立刻就认出这条路是通往茗寻当初所在部族的墓地的。 说是墓地其实也不尽然,毕竟在这里人类是如此渺小,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大部分傢伙都没办法留下一个完整的尸体,所以墓地里更多的还是衣冠冢。 为了安抚族民,祭司常以引渡亡魂为名,在墓地举办仪式。 茗寻说:「大人恐怕不会喜欢里面的环境,接下来的事情由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但在邀请他的时候,茗寻分明说有事想和他说,如果只是需要一个人送她来往两地的话,分明留云就足够了。 摩拉克斯不理解,于是他叫住了她:「区区墓地而已,如果你需要我陪同,我可以随你一起去。」 茗寻一愣,但还是笑着摇摇头:「虽然我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还是算了吧,大人在这里等等我就足够了,我只是想去祭拜一下自己的父母。」 父母? 摩拉克斯蹙眉。 他从来没听茗寻提起过这类事,而从他认识她的时候开始,茗寻也一直是孑然一身,完全不像有亲人的样子。 他还在奇怪,茗寻就已经从他脸上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由得笑出声:「大人,您总不能真的以为我和您一样是天生地养的吧。我当然也是父母养育的,只是他们死的太早也太轻巧,我很少和别人提起过而已,毕竟我能活到现在完全离不开他们的牺牲。」 她最初并不是这个部族的人,只是偶然流浪到了这里,阴差阳错下选择在这里定居,所以也把父母的衣冠冢建在了这边。 当初摩拉克斯带她离开的太急了,她没能带他们一起走,后续又因为摩拉克斯连续不断地征战被迫在后方处理族民的日常事宜,完全没有时间管这些。 直到现在摩拉克斯和诸位仙人决定短暂地休息一段时间,她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茗寻不喜欢把过去的伤疤揭露给别人看,所以她并不愿意让留云送这一趟,但是摩拉克斯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呢? 不一样在哪怕摩拉克斯不问,她都会主动这些过往剖开来给他看,毕竟她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这位本该高高在上的神明是个出乎意料的仁慈傢伙,她想要从他身上骗到一样东西,总要主动撕开伤口用示弱的姿态来骗他心软的。 先前对峙时主动退让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事情也像她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在她轻描淡写地用一句简短的话概括了自己的过去之后,摩拉克斯琥珀色的眸子瞪大了些,有些愣神。 茗寻权当没看见这一幕,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提裙往墓地去了。 等到摩拉克斯从因茗寻不为人知的过去而生出的烦闷中回神时,早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她或许有些话想要单独和自己的父母讲。 摩拉克斯如此安慰着自己,但仍控制不住地去思考倘若先前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拒绝茗寻的请求的话,她是不是期盼过祭拜父母时自己也能够在旁边呢,毕竟她向来是如此依赖自己。 第125页 ……他有些后悔了。 这对于魔神而言是件堪称可笑的事,但他甚至都生出低头和茗寻道歉的心思了,但要说自己错在哪儿了,摩拉克斯也说不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还是没能想明白,徒劳地在路口处等人回来。 但他最后还是没能等到,因为直到日头西沉道路尽头都没有出现少女的身影。 摩拉克斯开始权衡接下来究竟是要继续等下去还是去找人了,但身体早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墓地去了。 几步的路程花不了什么时间,很快他就看见了背对着他似乎在和人说话的茗寻。 摩拉克斯有些奇怪,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还没想清楚,就听见了一阵陌生的男声:「茗寻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的?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之前那个备受崇敬的祭司吗?你可是害死了一直庇护我们的神明大人!难道你就不害怕躺在地底的大家来找你吗!」 作为背叛族人和另一位魔神「私奔」的人,她确实没有资格来这儿。 茗寻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回应他的指责,只是冷声道:「如果您是这么想的话,那么请您放手,我会离开。」 「你既然来了不想着赎罪还打算全身而退?」男人发出一声嗤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一个人来这儿——」 他大概还想说些更恶毒的话,但在那些话出口之前,他抓着茗寻的手已经被一道骤然亮起的金光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不好意思,真的更太慢了 第78章 契约 鲜血霎时涌出,却在即将溅落到茗寻身上时被护盾结结实实地拦下,没能在那身洁白的祭司服上沾染半分。 「大人!」 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后盾,茗寻连眼睛都亮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盯着缓步朝这里走来的摩拉克斯。 而后者显然很受用她这样的表情,唇角微勾,看向那个冒犯了她的傢伙的眼神也愈发厌恶。 摩拉克斯慢条斯理地走到他身边,好整似暇地等他哀嚎够了才轻轻开口:「你刚才是在问谁给她的胆子吗?呵。」 他嗤笑,无声言明自己就是茗寻敢来此处的原因。 哪怕男人并不是当时事件的亲歷者,依旧从种种表现中猜出了他的身份,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逃避似地让自己的视线钉死在茗寻身上。 他想不明白,神明和祭司之间不应该是虚与委蛇的关系吗?为什么摩拉克斯会亲自陪着茗寻来这边? 脑子因为失血的症状越来越混沌,他终于放弃了继续想下去,转而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在摩拉克斯的视线下他连动根手指都做不到。 所幸,在场没有人真的打算就这么看着他死掉。 摩拉克斯是不将他放在心上,茗寻则是觉得没必要。 她拉住身前人的衣袖,将摩拉克斯的所有注意力重新引回到自己身上:「大人,我想离开这里了。」 在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中回神一样。 摩拉克斯突然意识到,对于弱小的人类而言直面如此血腥的一幕或许并不合适。 「抱歉。」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像是憋在喉咙里已久,连同他脸上的表情都在说完后显得轻松了一些,尤其是在注意到茗寻。 摩拉克斯回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大步往外走:「是我没能事先考虑到你的感受,下次我会注意的。」 茗寻正在用眼尾余光瞥见那个傢伙灰熘熘地捂着受伤的手离开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摩拉克斯在说什么,而等她回神的时候不习惯示弱的傢伙也早就转变了话题。 「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问道。 茗寻想了想,给出一个不怎么准确的时间:「大概是一刻钟之前。」 他们其实没有纠缠太久,但摩拉克斯似乎对这个时间很不满,眉心蹙起:「你应该早点喊我的。」 墓地和他之前待的地方离得不远,魔神的听力也非同凡响,只要茗寻愿意,完全可以在那个人动手之前向他求助。 「大人是觉得我连应付一个人都做不到吗?」茗寻笑着摇了摇头,「我确实不如仙人们有实力能移山填海,但对面也只是个普通人,我身上还有大人您给予的力量,这些都足够让我保护自己了。」 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她并不希望麻烦他。 摩拉克斯能够理解她想以这种方式维护自己的尊严,但仍旧无法接受:「我以为……身为魔神,庇护自己的子民是理所当然的。」 茗寻微怔。 摩拉克斯捕捉到了她短暂失态的这一瞬间,俯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琥珀色的眼睛径直对上少女的翠眸。 「无论如何,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无需顾虑,躲在我身后就够了。我会庇护你,期限——是永远。」 * 钟离脑中闪过自己曾经的话。 他的记性向来很好,很快就找到了记忆中少女的反应。 那时的茗寻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骤然红透了,支支吾吾地抓着他问这算是给她的承诺吗。 【是,这是我与你之间的「契约」。】 他是如此回答的。 而身为「契约」之神,凡从他口中定下的「契约」,绝不会有食言的一天。 第126页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钟离拦下了灵渊抓向茗寻的手。 猊兽顿时诧异地睁大了眸子。 她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表面看着一点也没用力,只是随手按住了她的傢伙在此刻变得如高山一般巍然不动,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撼动不了分毫。 灵渊终于不再淡定,脑袋顶上开始冒起冷汗。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按住的手,不明白区区人类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压制住她的。 兽类的直觉天生比人类敏感,她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所以哪怕她的视觉和灵识都在告诉她面前的傢伙不过是个普通人,她还是决定遵循本能立刻跑路。 灵渊向茗寻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只是在茗寻开口之前,钟离先一步松了手:「冒犯了,只是既然荀洺小姐不愿意,或许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为好。」 刚被松开,灵渊立刻闪到了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连话都没敢多说,丢下句「下回见到浮锦,你要替我作证我努力过了」就跑了,生怕钟离再对她下手。 事态发展有点魔幻,茗寻嘆为观止。 不过她很快就没时间纠结这个了,因为钟离已经将视线转向了她:「荀洺小姐的朋友很有意思。」 茗寻不好意思地抿唇。 似是而非的感慨只这一句,钟离的下一句话再次让她提起警惕心:「不过您的这位朋友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人——」 早在灵渊出现的时候,茗寻就已经设想过这一幕了,因此很快给出了答案:「是,灵渊的确不是普通人。」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无法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反而能让自己的话可信度增加。 她冲着钟离笑了笑:「先生见多识广,或许听说过沉玉谷的隐山猊兽,也就是常人口中的山主。」 钟离当然听说过,或者说在看到灵渊的第一时间他就认了出来,眼下一提也只是单纯想看茗寻极力解释的样子而已。 她承认得干脆,他反倒失了兴致。 又从茗寻口中听了一段不知是瞎说的还是改编的故事,两人终于走到了往生堂。 钟离收了伞,淡淡道:「荀洺小姐方才淋了雨,不趁早换掉的话恐怕会着凉。不如来堂里坐坐,我请仪倌小妹找找是否还有干净的衣裳。」 合情合理的建议,茗寻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她本来就打着和钟离多相处一会儿的算盘。 「那就有劳先生了。」 她被引到了侧房。 仪倌很快带着一套全新的换洗衣服过来了。 茗寻将身上的湿衣物褪去,转而穿上仪倌带来的干净衣物,但是刚系上领口的纽扣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璃月近期流行的服饰是长袖和纯色长裙,就像她之前的那套一样。 贴合的形制能够轻松遮住她的手腕,但也很容易让里面的东西露馅,所以出门前茗寻干脆拆掉了用来遮掩手腕伤口的绷带,免得左右两边不同的厚度露馅。 然而,仪倌送上来的衣服却是短袖。 作者有话要说: 缺斤少两的一章,但有效缩短了更新时间(点头) 第79章 磨损 真正意识到摩拉克斯或许给不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是茗寻陪伴他的第二十载了。 以人类的年岁来看,她已经步入不惑之年,但由于摩拉克斯留存在她体内的力量,时间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仅仅只是让她从一个少女变得更成熟了些。 茗寻曾因为这点变化欣喜若狂,因为这代表着只要摩拉克斯愿意,一定有办法让她从生老病死的行列中脱离出来,实现真正的长生。 很可惜,摩拉克斯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茗寻也永远不可能主动开口去问他,所以她选择了用一种更隐晦的方式来试探。 * 「摩拉克斯,今天怎么不见你的小祭司?」 一次难得的众仙聚会上,挽着歌尘浪市的手成功混进来的短髮少女左瞧瞧右看看,怎么都没能找到那个常伴在摩拉克斯身边的身影,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向坐于上首的男人发问。 两人是盟友,又同为魔神,于情于理摩拉克斯都不能在这时候把她丢出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她依偎在歌尘浪市的肩头,还要恬不知耻地来问自己身边怎么没人陪着。 被误解了的归终:啊? 眼见他的表情不太美妙,归终忍不住和歌尘浪市贴得更近了,小声嘟囔:「萍儿你看看他……」 歌尘浪市无奈扶额。 摩拉克斯简直没眼看她这幅样子,眼不见心不烦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解释道:「茗寻被新养的那只狸花猫缠上了,迟一些才能到。」 「狸花猫呀——」归终来了精神,坐直兴沖沖道,「小祭司看起来好像很喜欢这类弱小但可爱的生灵呢。」 她还记得自己上个月来这儿玩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撞见了她翻墙,于是恭恭敬敬地同她打招唿地茗寻手里还捧着一只受伤的小鸟崽。 今天她顺道去那边看了一眼,可惜鸟窝已经空了,看上去也很久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了。 既然想起了这茬,归终就随口问了句:「那只小鸟是死了吗?」 摩拉克斯饮酒的动作一顿。 心直口快的留云借风插嘴道:「死了,茗寻这傢伙还找帝君哭了好些天呢,那只缠人的狸花猫就是帝君为了安抚她特意捡回来的。」 第127页 说到这儿,她突然来了气:「真是的,要本仙说何必要特意去捡一只猫崽回来,还不如本仙给她造的机关鸟,它可是能说话哄人的!」 当初听说这件事之后,留云借风就特意送上了自己的最新杰作,奈何没两天机关鸟就因为太过聒噪被摩拉克斯丢出去了。 可恶,要留云借风说,他分明是因为茗寻那几天都在逗弄机关鸟,在他面前老是走神才恼羞成怒的! 她越想越气,众仙家七嘴八舌地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又劝得她继续去喝酒了。 归终不明白这里面的深层原因,但还是像模像样地「唉」了一声:「我也觉得机关鸟比狸花猫好多了。你想想,猫才能活多少年,等到时候两个小傢伙相处久了感情深了,猫反倒死了——那可真是了不得,已经不是哭好些天的问题了,怕是要哭个把月。」 虽说小祭司哭起来总是安安静静的,光在那里掉眼泪,也不闹腾,但美人垂泪总归是叫人看着难受。 归终将心比心,觉得比自己还要亲近的摩拉克斯到时候肯定会更加难受。 奈何某个傢伙面上依旧淡淡的,好像完全不在意她说的隐患。 归终又想到留云借风之前同自己八卦的时候提到过摩拉克斯总爱逗小祭司哭这回事,顿时气愤地打抱不平:「摩拉克斯,你在听吗?这只小猫对小祭司来说就好像她之于你,两者的寿命差距太大了,虽然有你的力量加持,但她也最多只能活得比常人久一点而已,难道你就不会因为她的死伤心吗?」 「不会。」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归终剩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吞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一张脸都憋红了。 她结结巴巴地追问:「不会什么?你是说小祭司不会那么早死吗?」 不怪她这么想,毕竟以摩拉克斯对茗寻的宠幸程度来看,茗寻死了他绝对不可能会无动于衷,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摩拉克斯决定用秘法无限拉长茗寻的寿命。 能实现这个的方式有很多,需要付出的代价对于魔神而言也并不沉重,强大如摩拉克斯想必并不会在意这些。 她越想越觉得靠谱,奈何摩拉克斯下一秒就摇了摇头。 「不,我的意思是不会伤心。」 归终脸上的表情堪称夸张,摩拉克斯耐着性子解释道:「人类的生老病死是世间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更何况你我都清楚,长生可不算是一件好事,难道你忘了还有磨损的存在吗?」 归终失了声,原本还在嬉闹的众仙也失了声,就连被劝了好几杯酒,醉醺醺地找人聊天的留云借风都好像一下了清醒了过来。 话题因禁忌的两个字不了了之,接下来无论是摩拉克斯还是归终都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远处,意识到接下来的对话已经没有了偷听下去的价值,茗寻把操控机关鸟的装置还给了屋外等候的侍卫。 「辛苦了,接下来的也要继续仰仗各位了。」她对着众人笑了笑。 这个机关鸟也是留云借风的发明之一,是先前送给她的机关鸟的一代产品,虽然没法说话唱曲儿,但因为有探视和探听周围情况的能力被送给了专门负责安防的部门。 摩拉克斯与诸位仙人都不爱在民众面前抛头露面,因此茗寻主要负责明面上的日常统领工作。 部族内的所有人都信服她,自然也包括了这群侍卫。 因此在茗寻提出想要借用机关鸟装置的时候,他们连问都没有问就交了出去,甚至还主动守在外面把门。 眼下得到了茗寻的感谢,侍卫们一个个活像打了鸡血,一口答应下来,恭敬地目送她离开。 藉口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茗寻不再耽搁,加快脚步朝宴会所在地赶去,如往常一般在摩拉克斯的右手边坐下。 有了刚刚那一出,就算归终很想和她叙叙旧也只敢期期艾艾地远远看着,只是目中的惋惜无论怎么遮掩都透出一些。 茗寻将这些看在眼里,对摩拉克斯口中的「磨损」好奇更甚。 只可惜一直到她因为梦之魔神的引诱从摩拉克斯那里死遁,都没能从后者口中探到一个结果。 但活得久了,有些事情总会慢慢明白的。 * 往生堂的客房内,茗寻抚摸着手腕上数条如蜈蚣盘旋般丑陋的疤痕陷入了沉思。 她曾经养过三只猫,一只是摩拉克斯送给她的,很粘人的小猫,只可惜身体一直不大好,没几年就离世了。 身为祭司的茗寻也随着小猫的死去一起死去,摇身一变成了沉玉谷梦之魔神的幕后军师。 第二只是她伙同浮锦三人推翻梦之魔神之后收养的,只可惜和前一只猫猫不一样,这是个特立独行的小猫,平日里最爱干的就是在外面乱跑,被摸还要挠人。 偏偏茗寻就是喜欢它的小性子,觉得这么张扬正好,每天放任它在外面瞎玩,直到一只魔物无意闯入了她们居住的地方,小猫也沦为了它的盘中餐。 茗寻就此消沉了很久,浮锦、灵渊轮番劝了好久才终于愿意出门见见太阳,日子久了,也就慢慢恢復成了以往的模样,只是再也不肯碰从前最喜欢的小动物了。 然而命运不饶人,她到底还是救了一个濒死的小傢伙。 虽然也像第一只狸花猫一样喜欢粘着她叫她摸自己,但流浪猫到底还是嚮往外面的世界,哪怕茗寻拦着也总是熘出门。 第128页 曾经的惨剧歷歷在目,即使那次事件之后三人都加固了四周的结界,几乎不可能有魔物再闯进来了,茗寻还是不受控制地将小猫捆在了身边。 她好像陷入了魔怔,直到浮锦因为无聊遣了灵渊来找她的时候,她才在后者诧异的目光中发现自己捆在小猫身上的绳子紧到几乎陷入了它的皮肉,渗出鲜血。 茗寻手腕上的第一道伤疤就是这么来的。 她治好了小猫身上的伤,而后在自己相同的位置上划下了深可见骨的一刀。 那时,她才隐隐意识到磨损究竟是什么。 但这种认知并不能阻止她伤害自己。 那种状态总是玄之又玄,当她午夜梦回从梦魇中惊醒的时候手腕上就会再次出现一道口子。 发展到后来,哪怕不是夜晚,阳光明媚的白日她都会深陷迷濛幻境,在梦魇的勾引下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而在这些无尽痛苦的噩梦中,出现最多的就是摩拉克斯的脸。 无论是厌恶的眼神还是漠视的眼神,每一种都能让梦中惊醒的她心悸不已。 时间久了,茗寻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对摩拉克斯是什么样的感情了,所以她放弃了继续逃避下去。 她来这儿,就是为了拆穿自己曾经做的,让摩拉克斯,或者现在用钟离这个名字更合适的傢伙给她一个痛快。 但不应该是现在。 不应该是她还没有做好所有铺垫的现在。 茗寻晦暗不明的眼神终于重新变得坚定,转头拿起自己刚换下的湿衣物,从上面撕下一条姑且还算干净的布条,打算缠在手腕上作为遮掩。 虽然是个笨办法,但总比就这么暴露在钟离面前好。 然后布帛的撕裂声刚刚响起,房门就被敲响了。 「荀洺小姐,你在做什么?」 ——是钟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写了一整章的茗寻宝贝的心理剖析orz 还是老话,我猜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下章要写什么东西。 这次是有奖竞猜,猜对了有惊喜大奖,宝宝们尽量往夸张的地方猜,而且答案是关于两人感情线进展的 第80章 两人 茗寻慌乱地把布条往手腕上裹,口中的声音却还勉力维持着镇定:「抱歉,先生,请您在外面再等等,我的衣服还没有——」 她的话没能说完,身后的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钟离慢条斯理地走进来,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她开口问道:「荀洺小姐刚刚是打算说什么?」 茗寻没想到他会直接进来,编了一半的瞎话只能在铁打的事实面前只能咽回去,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身后背了背:「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先生这些脏衣服暂时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钟离扫了眼周围,回道:「放在仪倌原先用来装衣服的篓子里就好了。」 茗寻将湿衣服塞进衣篓,又弯腰把它抱起,想用这种方式来遮住钟离的视线。 她不知道短袖的来由和钟离的突然来访有没有关系,但以她对摩拉克斯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发现手腕上的这些伤,一定会按捺不住地追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钟离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从来没有往她的手腕上瞟过。 从钟离身边擦身走过的时候,茗寻稍微松了口气。 偏偏他这时候反倒开口了。 「荀洺小姐这是打算去哪儿?湿衣物先放在这儿就够了,仪倌小妹有急事,不久前刚刚出门。」 不算危险的问题。 茗寻陡然提起的心再次放下,按照钟离的指挥将衣篓重新放回到原地。 此刻,她仍旧天真地以为自己的遮掩瞒过了钟离的眼睛,直到抬头时对上那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琥珀色眸子,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小聪明在魔神眼中就像个笑话。 或许是从她一瞬间变得震颤的眸子里发现她已经明白了,钟离也没了再继续逗弄她的心思,低声道:「荀洺小姐可否将自己的右手手腕给我看看?」 藉口是找不到了,既然钟离已经起疑,无论说再多都是欲盖弥彰,茗寻想。 她决定另闢蹊径。 眼泪轻车熟路地掉了下来,茗寻不说话了,只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她鲜少这么强烈的抗拒过某事,大多数时候都像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漂亮娃娃一样,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会选择附和。 现在是,从前更是。 钟离走近几步,意味深长道:「你从前若是也能如此,兴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地步了。只是哭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也不会让你手腕上自残的伤口消失。」 「荀洺小姐,你瞒不住的。」 抽噎声一滞,随后化作女人流得更加汹涌的泪。 钟离嘆了口气,摘下手套替她拂去脸颊上的泪。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替她拂泪了,上一次是在荀宅。 两千年前的摩拉克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茗寻的眼泪于他而言是新奇的玩具,倘若这份眼泪是因他而流下的则更是让他愉快。 哪怕后来他已经感同身受地能够从茗寻悲戚的眼泪里品尝到烦闷了,他也还没学会用这双杀敌的手去触碰、去安抚她。 但钟离——如今也是个普通人。 常年被掩盖在手套下的双臂泛着金石的光泽,明明是冷硬的姿态,动作却轻缓而温柔。 第129页 钟离垂眸看她仍旧婆娑的双眼,又嘆了口气:「莫要哭了。」 许是看出他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啜泣声渐止。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这件短袖也就不适合再继续穿着了。 钟离原本就让仪倌准备了两套衣服,一套长袖一套短袖,送来短袖也只是想让茗寻知难而退主动说清伤口的事而已,但要是真穿着这件衣服出门难免就有些戳人伤疤的意思在了。 他让茗寻在这儿等等,自己去隔壁拿另一套了。 房门合上,也将女人关在了里面。 钟离并不打算那么快回来,茗寻是个很爱钻牛角尖的人,他需要给她一些时间想想。 很可惜,某人辜负了他的好意。 「先生,」已经换上长袖的茗寻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您口中提到的从前是在说谁呢?」 钟离的动作顿住了,定定地看着她。 茗寻难得大胆,直视那双琥珀色的非人眼眸:「您透过我在看的人,究竟是谁呢?」 她仍旧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但语气又极其认真,不像是在表演。 钟离突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 灵渊灰熘熘地从璃月港滚回沉玉谷时,浮锦已经因为太过无聊开始翻阅起茗寻特意给她准备的小玩意儿了。 此刻她正聚精会神地看其中一个话本,瞥见灵渊回来了都没能从精彩绝伦的文字里拔头,只得口头关心了一下:「怎么样,你见到茗寻吗?」 灵渊重新化作原型,垂头丧气的,硕大的脑袋直往浮锦身上搁:「见到了,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 「精神状态不错?」含煳的说法让浮锦有些好奇,毕竟猊兽向来脑子简单,有什么说什么,直接得很。 她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没看到茗寻的手?」 猊兽又是心虚又是委屈:「她不让我看,我还打不过她旁边那个男人。」 「咦?」浮锦来了兴致,「居然有你都打不过的凡人吗?现在外面的大家都这么厉害啦?我明明记得以前就算是有神之眼的傢伙,四个人组队都打不过你,要不是你总是因为懒得打架放水,他们都不可能拿的到你的甲鳞。」 说到这儿,浮锦自己先卡壳了:「……等等,这凡人不会是岩神吧?」 她把自己先前忘了讲的岩神化身为凡人的事细细和灵渊说了一遍,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灵渊也不知是觉得丢给一个凡人太丢人还是单纯不想动脑子,全程一直点头,没有半点异议。 浮锦顿时放心了不少:「那就好,在岩神身边她总不至于那么放肆。」 灵渊歪了歪脑袋:「你怎么知道?」 照理来说两人和茗寻相识的时候,茗寻已经离开摩拉克斯身边了,她们从来都只听说过那段神明与祭司的佳话从未真正见过。 浮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这不是之前好奇特地去问过吗?」 不过她本来只是想听茗寻讲两个小片段的,没想到后者直接提出可以将自己和摩拉克斯的故事写成话本给她打发打发时间。 对,就是灵渊回来之前她在看的那本。 浮锦将话本往灵渊的方向推了推,拉她一起来看,只是没看几章灵渊就砸吧着嘴把话本推开了:「我还以为会是第一视角呢,怎么是旁观者口吻的?」 她这么一说浮锦也觉得奇怪,毕竟这也算是茗寻的回忆录了,直接这么写她自己和岩神的名字不奇怪吗? 「而且这里面的茗寻真的好纯良……」浮锦看着都觉得恶寒,「她明明是个超级心黑的傢伙。」 虽然总是被坑的是灵渊不是她,她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总之,完全像是两个人。」 「唔,茗寻似乎真的不觉得岩神身边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同一个人呢……」 * 真正生出将祭司和自己分离开来看待的想法,大概是第一次在梦里见到摩拉克斯的时候。 茗寻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脆弱的人,但被冷汗打湿的衣襟无声证明了她的确是在害怕。 害怕谎言被拆穿,害怕摩拉克斯真的会如梦中那样厌恶地看着自己。 她知道卑劣如自己并不配有这种奢望,但还是忍不住维持这份体面,维护祭司的高洁形象。 茗寻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让钟离认出自己,与他重修旧好,再度回到摩拉克斯和祭司的过去,而是作为勾起他回忆的饵。 她要钟离缅怀过去的自己。 【我不及她,所以您爱她就够了,但不要在我身上找寻她的影子。】 「您透过我的眼睛,究竟在看谁呢?」 往生堂内,她再度问道。 不等钟离回话,她又道:「无论如何,先生,站在您面前的是我,是荀洺而非其他。」 逆序排列的名字,是她们截然不同的性格。 「我看的一直都是你——」钟离避开了称唿,突然道,「你愿意同我成亲吗?」 作者有话要说: 茗寻,把两个人的恋爱谈出三个人的感觉,还是那种白月光戏码的狗血感觉 第81章 请帖 胡桃没想到自己刚干完一个大单子回来会听见这样的传闻,连歇会儿填个肚子的功夫都顾不上了,直往往生堂赶。 第130页 然而她在往生堂门前的桥上就被堵住了。 成群结队的姑娘们把小小的往生堂围了个水泄不通,愤愤地咬着手绢,试图从当事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任凭门口的仪倌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胡桃生平最爱热闹,一时间连质问钟离的事都忘了,混在人群里插科打诨,一起吆喝着要钟离出来露个面。 仪倌汗颜,把爱玩的小姑娘从人群里揪出来,从后门熘了回去。 门一合上,屋外的声音立刻被隔绝了不少,清静到让仪倌都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胡桃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忙问她钟离人呢,怎么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把门。 「钟离先生最开始是试图和我一起劝她们离开的,只是他刚出面就被包围了,甚至有不少傢伙浑水摸鱼试图对钟离先生动手动脚。」 仪倌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能感慨一句钟离先生的魅力果然无限大。 胡桃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摇头晃脑地嘟囔:「真是蓝颜祸水——」 「堂主是在说我?」 男人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胡桃吓得一个哆嗦,边打着哈哈边回头:「哪有哪有,客卿你肯定是听错了,本堂主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在别人背后说小话的事呢——」 钟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胡桃的心眼一秒钟转了八百个弯,决定先发制人。 她理直气壮道:「不对!客卿你还没跟我解释外头的传言是怎么回事呢!外头挤成了这样,你怎么都不出去好好澄清一下,难不成真像谣言里说的那样要成亲了?」 胡桃是不大信的,毕竟她也算是钟离看着长大的,从她记事起钟离就一直是一个人过日子的,她出门前也没有半点徵兆,哪能一下子就突然有了成亲的念头。 更何况,就算是想,成亲的对象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找吧? 她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看到对面的人点了点头下意识接话道:「对吧,我就说不可能是真——等等,你刚刚是在点头?」 不可思议的表情凝固在了胡桃脸上。 一时间气氛变得极其诡异,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追问:「真这么突然啊?」 确实突然。 钟离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倘若他想要知道茗寻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必须要这么做。 以钟离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茗寻似乎在不断地和他套近乎,于是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手动加快这一过程,直接把两人的关系拉到不能再近的地步,她会怎么做? 而假设茗寻真的答应了他这唐突的请求,她有另有打算的结果就几乎是摆在他面前了。 钟离不喜欢这个猜测,但事实往往总不遂人愿,茗寻沉默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只是当时她脸上的表情怪异到了极点…… 想到这儿,钟离忍不住皱起眉头,但嘴上还是把先前准备好的藉口平静地和胡桃说了一遍:「堂主不是总说我年纪大还乱花钱,就该早点找个夫人管管吗?」 相当敷衍的理由。 胡桃嘴角一抽,万万没想到迴旋镖最后以这种方式扎到了自己身上。 但毕竟事关钟离的终身大事,她还是希望钟离能够仔细考虑清楚的,忍不住操心道:「客卿也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从未有过恋爱的体验,自然也无从验证内心的感觉是否是喜欢,但——」钟离笑了笑,「如果真的要我选择一个人陪伴往后余生,除了她,我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 「喂,」浮锦甩了灵渊一鱼尾巴,小声问她,「你说这傢伙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灵渊茫然地看她,又扭头去看已经一动不动在那儿躺了三天的茗寻,砸吧了一下嘴:「不知道。」 浮锦无奈摇头。 就在她还没权衡好到底要不要过去喊她起来动动的时候,躺尸了好几天的茗寻突然坐了起来。 「你又要出门去找岩神了吗?」浮锦忍不住问道。 茗寻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点恍惚,闻言点了点头,而后像是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这段时间你们有空吗?」 浮锦和灵渊对视一眼,有点弄不懂她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茗寻满意道:「啊,那挺好,等到那边时间定下了我应该就回来给你们送请帖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记得来啊。」 「请帖?」灵渊不解,「璃月港那边最近有什么喜事发生吗?不过为什么要我们去?」 「你们是我的家属,当然要出席才行。」茗寻面无表情,「当然,如果你们想看到我成亲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边也无所谓。」 「啊?」浮锦和灵渊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 前者忙不迭地追问:「你刚刚说什么?成亲?你要和谁成亲?对方靠谱吗?怎么这么突然?而且你成亲了,岩神该怎么办?」 茗寻被闹得有些头疼,摆摆手让她冷静点儿:「是,成亲,对象就是你口中的岩神,不过现如今他化名钟离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在璃月港生活,我的成亲对象就是他。」 浮锦目瞪口呆。 倒是灵渊瞭然地啊了一声:「所以之前那个拦下我的人其实是岩神吗?」 茗寻答了句是。 第131页 浮锦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灵渊说她打不过那傢伙呢,我还在奇怪现在外头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人了,如果是岩神的话那就不奇怪了。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放心去吧,等那一天我肯定会带着灵渊来赴宴的!」 在说后面那一句话时,浮锦脸上还带着迷之微笑,像极了看到自家愁嫁好几年的大姑娘终于找了个良人嫁出去后,自我感觉占了大便宜的妈。 茗寻突然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突然跟他成亲吗?」 那头的浮锦正在盘算最近的修养够不够自己化成人形亲自去一趟璃月港,听见她这么问满脸诧异:「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要我说你们俩早八百年前就应该在一起了,当时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就连她们的前主梦之魔神在抛去橄榄枝的时候,都没想过真的能招揽过她,虽然祂从茗寻的梦境中读到了她最想要的只有长生这一件事,也根据这一点认真研究了撬墙角的方法,但真的没抱过希望,毕竟摩拉克斯对她的宠爱人尽皆知,甚至当时在外流传最广的谣言就是两人已经私相授受。 浮锦和灵渊一致认为她跑路的行为很傻,现在觉得事情的发展走回正轨自然高兴。 虽然这个正轨,是她们自以为的正轨。 茗寻突然很想看看在发现自己的盘算后她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不过很可惜,如果她的计划真的进展顺利的话,她应该看不到这幅场景了。 她泄了气,也歇了和她们再聊下去的想法。 按照约定和那人的习惯,眼下钟离大概已经在璃月港等自己了,还是不要再磨蹭下去了为好。 ——她的猜想没有错,等她赶到那里的时候,男人确实已经在那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抱歉,让先生久等了。」茗寻快步走到他身边。 「荀洺小姐不必着急,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是我来早了才对。」钟离笑了笑,俯身替她将鬓边因为小跑垂落的碎发重新撩至耳后。 略显亲密的举止让茗寻愣了愣,只觉得他的态度是不是转变得太快了,明明一开始对待她完全是和旁人一样的疏离冷漠。 是因为婚约吗? 茗寻不知道,因为自那天之后,这还是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这些天里钟离到底想了什么,她无从得知。 她下意识迴避钟离的亲昵,自己伸手将头髮捋好。 钟离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态度,只自然地收回手,开始说起今天约她出来的用意:「堂主说,下个月的初六是个好日子,宜嫁娶,虽然有些仓促,但如果你同意的话婚礼定在那时候或许不错。」 身为丧葬行业的龙头大佬,胡桃对黄历的宜忌简直是信手拈来,意识到钟离这一遭是认真的之后立刻用心良苦地开始给他算良辰吉日,最终在某人希望能够近一些的要求下推荐了这一天。 茗寻对他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只后知后觉地问了句:「所以今天是需要去购置一些婚礼用的东西吗?」 「是,请帖的形制也得早些敲定才好,我已经同明星斋的老闆星稀约好了,只需等我们过去就可以开始挑选了。」 「但是明星斋做的不是珠宝生意吗?」茗寻跟在他身后往明星斋的方向走,「什么时候也开始做这类生意了?」 钟离眼角眉梢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荀洺小姐也知道明星斋从事的是珠宝生意,不过更确切的来说,是只要和珠宝相关的委託他们都乐意接下。」 于是乎,等到了明星斋之后,茗寻看到了一桌子镶嵌满各色珠宝的玩意儿。 说是「玩意儿」,是因为茗寻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精緻繁琐、一看就贵到不行的东西会是所谓用了一次就能丢的请帖。 但是另一边的钟离已经开始挑选上了,甚至相当不满星稀给出的方案里宝石的品色,「星稀老闆不用在意价格,只管用最好的料子就是。」 ……怎么说呢,相当有钟离的风格。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玉石 茗寻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他这副什么都要最好的样子了。 当初摩拉克斯在给她挑选打造首饰的材料时就询问过她的意见,只是当时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的茗寻挑选了其中最中规中矩的那一个。 她并不是个注重外在的人,在考虑时也下意识地约束自己不能恃宠而骄,可以说是相当的善解人意了。 只是摩拉克斯似乎很不满意她的这份善解人意,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不好了起来。 「你真的只想要这个吗?」他皱着眉头低声问了一句。 显然,身居高位的魔神很难想像居然会有人不喜欢奢侈,虽然茗寻选中的材料放在外面同样也是价值千金,但和他给出的其他选择比起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低廉了。 茗寻惯会看人脸色,闻言立刻放下这个去拿另一个看上去更贵重的:「大人觉得这个怎么样?」 哪怕她已经竭力表演出对手上东西的喜爱了,摩拉克斯还是能够看出她其实并不怎么上心,脸上的表情愈发不快。 他猜想是不是自己给出的东西还不够好,才让茗寻没有半点感觉。 最后的结果,就是带领手底下的人安排最近交战的后续处理事宜的茗寻硬生生被他拉着满璃月地逛了一圈,就为了找到更好的料子给她打造新的首饰。 第132页 大概也是从那时茗寻就明白了,她的意愿其实并不怎么重要,她真正能得到的只是摩拉克斯想要给她的。 因此,在钟离和星稀交谈完后,扭头来问她喜欢什么款式的请帖时,她回道:「先生来决定就够了,先生的审美可比我的好多啦,只要是先生选出来的我都很喜欢。」 她的嘴甜得很,就连星稀听了都下意识感慨一句:「钟离先生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夫人这么依赖钟离先生,相比对先生信任极了。」 奈何被夸贊的当事人好似并不满意。 只是和因为年轻喜形于色的摩拉克斯相比,钟离的情绪更含蓄一些,此时脸上的笑容未变,只琥珀色的眸子暗了几分。 「星稀老闆过誉了。」他客气地回应,定定地看着茗寻。 后者不解地回望他,像是在问他不继续挑了吗。 钟离绕到她身后,推着她来到摆放各色请帖的桌子前:「很可惜,这一次我想听听荀洺小姐的主意,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愿意接受。」 与昔日的摩拉克斯截然不同的答案惹得茗寻愣了愣。 那一头星稀已经将钟离要求的更珍贵的珠宝摆出来了,茗寻下意识看了钟离一眼。 男人的目光依旧集中在她身上,似乎并不在意星稀那边的情况,也不在乎如果她并没有选择那些东西,而是随意挑选一个最廉价的请帖后可能会出现的尴尬境况。 茗寻突然有些无措,产生一种事情或许会超出自己计划的预感。 ——她好像从未思考过钟离与摩拉克斯之间的区别。 在她眼里,摩拉克斯不仅是千年前侍奉的神明,也是每日陪伴她的梦魇,在磨损的折磨下,他的形象被不断扭曲深化,钟离反倒成了她下意识不会去仔细辨别的对象。 茗寻隐约意识到不对,但是还没来得及深想,钟离先开口了:「荀洺小姐无需犹豫,倘若没有特别喜欢的,姑且选一个合眼缘的也好。这只是初步方案,事后我们可以再一起改进出一份更合心意的请帖。」 虽然这场婚礼仍藏有别的目的,但钟离从未有过懈怠。 更何况如果他的计划进展顺利,或许一切都不必等到婚礼那天就可以解决。 思绪被打断,茗寻下意识照着他说的那样做,在一堆请帖中挑中一份素雅的款式,带有暗纹的红色表面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镶嵌了一块成色上乘的石珀,很像某人的眼睛。 钟离笑了笑,似乎看出什么,从星稀那里讨要来玉石在请帖上一放,翠绿与橙黄便交织在一起,成了请帖设计上的点睛之笔。 而且,碧玉也是茗寻的眸色。 星稀倒没有多想,但也能看出钟离这个举动使得请帖原本就不俗的设计更是出彩了,连声夸赞起他的眼光。 钟离微微颔首,客气地回应几句又转头同茗寻搭话:「荀洺小姐可喜欢?」 他是真的如自己一开始说的那样,尊重和接受茗寻的一切选择,倘若她不喜欢自己的改动,立刻就会撤下那颗玉石。 茗寻自然能看出他眼中的认真,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先生的改动很好,以玉石作为陪衬更能突显石珀的绚丽。」 「不是陪衬。」她话音刚落,钟离立刻反驳,「在这张请贴上,两者都是主角,相互依託缺一不可。」 他说的认真,话中似有隐意,双眸也紧紧盯着她。 茗寻迴避似地躲过他的视线,看向唯一在场的第三人:「麻烦星稀老闆了。」 「不麻烦不麻烦!」星稀连连摆手,送两人离开。 请帖的事情解决完之后理应是要去购置其他婚礼上的用品,只是她正准备往其他商铺的方向走时,钟离反手拉住了她:「只需要请帖就足够了,其他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茗寻有些意外:「这么短的时间先生就已经准备好这么多东西了吗?」 「不,这些东西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出自——」钟离顿了顿,「出自我的老朋友之手。」 他似是有些怀念,却并不想在她面前提前说什么,只道:「荀洺小姐不妨和我一起去拜访一趟,也好顺便探望一下老朋友,看看那些东西放了那么多年还能不能用。」 他的用词很奇怪,毕竟两人的婚事前些天才定下,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放了那么多年。 茗寻脸上的困惑很明显,但钟离没有多解释,只是笑着向她伸出手,邀请她与自己同行。 茗寻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她没想到,钟离口中的老朋友指的是绝云间的那位。 虽然鲜少出门,但茗寻先前特意打听过,自然是知道如今正值太平盛世,仙人放权归隐山林的事的,也知道绝云间是削月筑阳真君的住所。 钟离带自己来这儿,是想让自己见他吗? 茗寻一时摸不准他在想什么,毕竟初见面时就能看出他是在认真扮演钟离这个普通人的,如今带自己去见削月筑阳不是直接就暴露了吗? 她也不怎么想见到这些姑且也能算是她的老朋友的傢伙们,更无意将他们牵扯进自己的计划,以及和摩拉克斯之间的的琐事。 这一路她一直试图找个藉口离开,奈何钟离似乎早有对策,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软不硬地堵了回去。 茗寻只能暗自庆幸至少他选择的是削月筑阳,她和这位仙人的交情不如留云借风那样亲近,兴许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早就忘记自己了。 第133页 怀着这种侥倖心理,她的表情稍稍镇定了些。 一直到被钟离拉着进了仙人洞府,看见并不怎么大的圆桌旁挤满了脸熟的傢伙,这种表情才十分悲剧地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贺礼 不仅是削月筑阳,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理水叠山、留云借风、歌尘浪市……甚至连她听闻久居望舒客栈,甚少出门的金鹏都来了。 茗寻突然有些腿软,下意识后撤一步,哪曾想钟离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后,完全堵住了她的退路。 虽说都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可能真的一走了之,但乱了阵脚倒是真的。 茗寻不太敢去看她们再见到自己的表情,拉着钟离胡言乱语:「来之前先生可从未说过您的老友来头都那么大……」 知道她仍未放弃自己的马甲,钟离没打算拆破,干脆顺着她的话胡诌下去:「荀洺小姐不必介怀,我也是无意中结识他们的,诸位仙人都很好说话,听闻你我要成亲特意为我们准备了些东西。」 两个知根知底的人互相飙戏,直到留云借风忍无可忍地重重咳了一声才作罢,行至特意为他们留出的两个空位上。 他们刚入座,歌尘浪市腰间悬挂的银色摇铃突然晃动,清脆的铃声交汇成一支熟悉的曲子。 茗寻微愣,这是她出生的部族嫁娶时最流行的曲子。 她不由得出声追问:「这是什么?」 歌尘浪市本人也很意外,把摇铃解下,看它悬浮在茗寻身边欢快地摇着身体。 像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大多出自留云借风之手,茗寻捧着摇铃看向留云借风,哪知后者的脸上满是怀念。 见她看着自己,留云借风收敛了脸上怅然的神色,解释道:「这铃铛是我们一个逝去友人的生前遗物,她叫归终。」 茗寻摆弄涤尘铃的动作一顿。 * 尘之魔神逝去的消息传开时,她正与灵渊以及好不容易修养过来的浮锦、药君两人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们是知道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和尘之魔神归终交好结盟的事的,见她听闻消息后表情有片刻的怔神,立刻便猜到两人或许认识,甚至关系可能还不错,不如一惯笑面虎的傢伙不至于露出这样的神色。 浮锦最是温柔,搜肠刮肚地想找两句安慰的话,只是还没找到该说什么比较合适,面前的人已经恢復如常,平静地道:「抱歉,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继续吧。」 于是那些想要安慰人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浮锦一张脸憋得通红,甚至都想谴责她了,只是对上茗寻那双隐于阴影下的眼睛,她还是不忍心去怪她。 计划商讨完了以后,她刻意放慢动作落后他人一步,小声同茗寻说了句「实在难过的话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吧」。 说完这个她就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深厚的茗寻一动不动,独自一人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最后慢吞吞地从橱柜里翻出一壶酒,倒了两杯。 一杯自己饮下,一杯洒在了地上。 也算是践行了,她想。 至于哭……归终不需要眼泪,她也不会流这种没有意义的眼泪。 * 茗寻一直觉得自己和归终的关系不冷不热,未曾料到两千年后居然能收到这样一份出自她手的礼物。 茗寻毫不怀疑这是归终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因为她的部族早就因为一场天灾逝去,这段旋律也被尘封于记忆中,倘若不是今天这一遭,恐怕永远都不会再被她想起来。 一曲终了,涤尘铃重归安静,茗寻将它还给了歌尘浪市。 后者已经重归往日娴静温和的姿态,轻声笑道:「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这么多人都在猜拳决定,哪知道最后居然被这傢伙抢了先。」 当年一行人中,归终最爱八卦摩拉克斯和茗寻的关系,没想到居然还在涤尘铃里埋了这一手。 歌尘浪市也有一份千年前就开始准备的礼物:「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物件,希望你能喜欢。」 茗寻曾对她谈起自己过去有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时歌尘浪市就开始研究如何将洞天浓缩在一个小型物件中随身携带了,只是后来茗寻不在了,这物件也始终没能送出去。 歌尘浪市如今归隐于世,在璃月港定居,自然也是众仙家中最先知道钟离要成亲的事的,听闻此事的当天就决定上门拜访,由此也从钟离口中得知婚约的对象居然是茗寻。 回去之后她便又拿出这件一直为她备着的尘歌壶,稍加修改作为贺礼送出。 其余众仙却是钟离亲自邀请来的。 茗寻如今的情况复杂,钟离特意嘱咐过宴席上无需提及从前相识的种种,权当他们是第一次认识就好。 茗寻尚且不知道他私下里做了什么,也不知晓手中精緻的茶壶居然别有洞天,礼貌地同歌尘浪市道谢。 留云借风一如既往地热爱稀奇古怪的发明,掏出一个据说可以自动做家务的万能机关:「本仙听说凡人成家后都会因为家务分配发生争吵,有了这个你和帝——咳,钟离先生,日后都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日子必然和和美美的。」 虽说机关的造型属实奇怪,但相当实用。 金鹏一人送上了五份礼物。 「这是我、浮舍、伐难和应达的。」他声线清冷,指着桌上的盒子一一介绍,语罢又道,「最大的这份是弥怒的。其实他准备了很多份礼物,只是今天的场合送这个最为合适,我就只带了它。」 第134页 弥怒是主杀伐的夜叉中少有的心灵手巧者,生平爱好是裁布制衣,为此不惜以下犯上整日叨扰摩拉克斯,请他配合自己量个尺寸。 摩拉克斯烦不胜烦。 倒是茗寻正巧那段时间想要测试摩拉克斯对自己僭越行为的容忍程度,干脆借着这个理由跟他一起劝。 最后的结果十分乐观,摩拉克斯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勉强接受了她的劝说,跟她一起去了弥怒的缝纫间。 弥怒由此和她建立了一段不浅的革命友谊,也替她做过许多衣服,只是可惜了她大多数时候都穿着祭司服,很少换上那些,后来走时也没把它们带上。 茗寻猜这盒子大概也是衣服,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衣服才会让金鹏说出这样的话。 接下来是理水叠山他们的礼物,虽说不如前几位独家,但也用心,茗寻甚至从这些礼物中窥见了许多自己几乎快忘记了的过去,大多和她从前无意的一句话有关。 茗寻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这些礼物的呈上逐渐揪成一团,胸口好像堵了一团棉花,叫人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失态,她匆忙站起来:「抱歉诸位,洞府里有些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匆匆离去,留下在座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削月筑阳作为最后一个送礼的人,此时侷促地用蹄子刨了刨地:「她是不喜欢我的礼物吗?」 钟离摆手示意他别多想:「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的好意罢了。」 说到这个,留云借风不免来气:「本仙明明一直都对她很好,怎么从前不见她念着这个,说走就走真是半点都不留情面!」 要不是钟离提前嘱咐,她今日必定要拿出这件事来好好问责一番。 奈何她这副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色厉内荏,削月筑阳毫不客气道:「得了吧,留云,当初知道茗寻还活着的时候你比谁都高兴,哪里捨得怪她,也就现在趁人不在才敢说说而已。」 留云借风气极,又自恃身份不愿同他拌嘴,大声道:「哼,本仙才懒得搭理你这傢伙!」 钟离只笑看着这一幕。 茗寻如今的异样很好解释,仙人们大多性子清冷,表达时也淡淡的,从前虽对她好却也收敛,哪有如今久别重逢后感情来得热烈。 况且不止他们,茗寻如今也和曾经不一样了。 哪怕她从未亲口说过,钟离也能猜出磨损为她编造的梦境大抵和他们相关,如今现实中碰面仙人们非但没有像梦魇中那般责怪她,反而闭口不提过去,为两人的婚约献上贺礼,她需要花些时间才能接受这种反差实属正常。 只是他有些好奇,自己在茗寻的梦魇里究竟是怎样的形象,才会让茗寻逃避了千年主动寻上门。 当然,这点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钟离任由留云借风同削月筑阳生着闷气。盘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准备出门找人。 他倒是不担心茗寻会趁这时候跑路,他了解她。 果不其然,他最后在绝云间一块高耸的山石顶找到了蜷坐在那里的茗寻。 见他来了,茗寻小声唤了句先生:「我还以为这里这么偏僻,您找不到我。」 如果钟离因为找不到她直接走了,她也有了可以直接离开的理由,这样最好。 钟离掀开衣摆在她身边盘腿坐下,平静道:「我总能找到你的。」 他意有所指,茗寻当然能听得出来。 揣着明白装煳涂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就像茗寻割捨不掉过去。 许是夜风太柔,云彩遮住月亮只余照不亮这一方小天地的零落星光,她在这片黑暗中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也生出一股倾诉欲。 但这突如其来的欲望找不到倾泄口,她最后只是吞吞吐吐地小声道:「先生要是真的能找到我的话,最后就不会是我主动来找先生了。」 她的话很绕,但钟离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如果他真的总是能找到她的话,几千年前的摩拉克斯为什么没有追到梦之魔神的领地把她抓回来,反而一直等到几千年后的现在,她在磨损的驱使下反找上门。 钟离道:「我以为你不想我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剧情上的bug,归终死在梦之魔神之后。 第84章 钟离篇终章 哪怕茗寻已经极力安排好一切,甚至特意选在摩拉克斯出征分身乏术的时候,为自己编造出一个绝症,成功病逝,但人力终究是有极限的。 在她死后的第三个月,终于从压抑的情绪中缓了口气的摩拉克斯第一次,踏入了她的闺房。 原本只是为了替她收拾遗物,没想到因为睹物思人在她床边多站了一会儿,摩拉克斯意外在她枕边察觉到了一丝梦之魔神的气息。 那股气息很淡,像是本人刻意隐藏了行踪。 梦之魔神的领地处于璃月东北角的方向,因为实力并不怎么强悍因此没有在摩拉克斯需要首要清理的名单内。 不过无论魔神有多么弱小,都有着登临至高的欲望,梦之魔神当然也不例外。 摩拉克斯毫不意外她会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对自己这边下手,选中身居高位实力却又不强的茗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气息会这么淡,而且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在茗寻身上感觉到这股气息。 第135页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茗寻本人也参与进了扫尾工作,只是人类对魔神的气息并不敏感,她遗漏了自己的枕边—— 摩拉克斯并不想这么怀疑茗寻,但他想不到其他可能的原因了。 他并不蠢,以往一些奇怪的细枝末节在此刻露头,曾经因为茗寻的插科打诨被忽略的小细节也浮出水面。 不出半天,摩拉克斯从梦之魔神的身边多了位新人的消息中猜到了真相。 他此刻竟然诡异地先是松了口气,像是因为她还活着感到庆幸,才后知后觉地因为被背叛生出了些许愤怒,但更深的或许还是迷惘,静静地坐在自己屋子里摩挲着那串未来得及送出去的首饰。 一连几天,他身上的气压都低得可怕。 仙人们完全不知道究竟是谁惹了他,只能猜测他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情绪又因为收拾茗寻的遗物爆发了,碍于身份又不好安慰,只能战战兢兢地避着他走。 事情甚至都传到了归终那边,同为魔神,她是最适合安慰摩拉克斯的对象。 本着人文主义的关怀,归终抽了个时间来拜访,一进门就直言不讳道:「怎么了,摩拉克斯?还没能从小祭司的死里回神吗?」 摩拉克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吧,这次又是受谁之託过来的?」 归终嘿嘿一笑,当然不会供出她的小姐妹,虽然这种事情只需要猜一猜就能知道了。 不过她运气不错,摩拉克斯正是需要一个情绪倾泻口的时候。 在摩拉克斯眼里,茗寻很珍视自己的朋友,担心把事情告诉仙人们后会有人追到梦之魔神那边去找茗寻讨要个说法,甚至和她决裂,他这些天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茗寻或许和梦之魔神勾结了的事。 但归终不一样,虽然表面跳脱了些,但无论大事还是小事,她都是拎得清的人,不会冲动行事。 他把自己的猜测简单和归终说了一遍。 后者听着他的话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完全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自己记忆里柔柔弱弱的小祭司干出的事。 她是个行动派,当天从这里回去之后就乔装打扮潜入了梦之魔神的领地,彻底验证了这份猜想的正确性之后第二天又来了。 「小祭司真的不要你了啊——」她拖长了声音感慨。 摩拉克斯手里的杯子因为她这一句话被生生捏碎了。 他冷着脸拿帕子擦干净手,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道:「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这个的,我是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和远离民众的摩拉克斯相比,归终与其领地内的子民显然更亲近一些,摩拉克斯认为她大概会比自己更了解人类的心思一些。 归终也确实有那么点想法。 她撑着脸:「说起来你还记得我很久之前问你有没有让小祭司长生的想法吗?」 摩拉克斯不解地瞥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归终轻飘飘地道:「我这次去可是看到了哦,小祭司现在已经没有人类的寿命限制了呢。」 归终最开始很难理解明明茗寻在摩拉克斯这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什么会选择跳槽去梦之魔神那个没前途的地方,直到她发现了这个。 撇开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后,梦之魔神那里唯一能吸引茗寻的只剩下这个了——摩拉克斯不愿意给予但梦之魔神愿意给予的长生。 「看起来那天她虽然不在,还是使用某种方式知道了我们的对话呢。」归终重重嘆了口气,「小祭司的野心藏得可真深,无论是你还是我,没有一个人发现了这一点。」 摩拉克斯的唇抿得更紧了。 归终的话很不妙,因为这代表了他印象里的茗寻或许是假的,她从一开始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傢伙,接近自己只是为了长生,所以才会在知道自己不愿意给予的时候迅速死遁。 这种脱离控制还被人愚弄的感觉……摩拉克斯很不喜欢。 但是他好像又没有理由去怪罪茗寻。 身为契约之神和商业之神,摩拉克斯再了解不过「利益交换」这四个字的含义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交易。 茗寻为她提供全身心的依赖带来的情绪价值也只是想从他身上换到长生而已,他给不了所以她用自己另一方面的优势和梦之魔神做了交易。 这是合情合理的。 摩拉克斯越想越觉得茗寻没有做错什么,但又觉得憋屈,脸上的表情沉得厉害,在青白之间不断变换。 归终看乐了,教唆道:「你要是捨不得就去把她找回来呗,我们魔神最擅长的就是不讲理了,谁拳头大谁说话。你把梦之魔神揍一顿,就算茗寻不想回来都得被她绑着送回来了。」 摩拉克斯可耻地心动了,但是理智又告诉他如果茗寻真的不愿意回来的话他这么做只会让她讨厌自己。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能朝归终摆摆手道:「我再想想。」 归终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了,也不多纠缠,利索地起身准备离开,不过临走前还又提醒了一句:「你要是决定去了可一定要记得喊我一起,你和小祭司对峙的画面一定很有意思。」 摩拉克斯无言以对。 他当然没有那么快就决定好,甚至犹豫了很久很久,期间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打听梦之魔神那边的情况,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冲动行事了。 第136页 而等他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梦之魔神却死了。 摩拉克斯并不关心她是怎么死的,他只是在想既然梦之魔神已经死了,茗寻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恢復了自由身,是不是会回来找自己? 于是摩拉克斯歇了主动出击的心思,准备稳坐钓鱼台等茗寻主动上钩。 第一天,茗寻没有来。 摩拉克斯淡定地在屋里喝茶。 第二天,茗寻也没来。 摩拉克斯想,毕竟魔神的陨落不是小事,善后也确实是需要一段时间。 第三天,茗寻还是没来。 摩拉克斯坐不住了,拉上归终一起伪装成凡人准备亲自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拖住了她。 善后当然不可能只花费短短三天,彼时茗寻正和其他人商议失去了魔神的庇护,这里的人类该怎么办才好。 浮锦和药君都受了重伤在修养,此刻只有在场的只有灵渊一个人。 被茗寻这么一问,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自内而外的憨气将周身清冷的气质盖得一干二净。 茗寻摇摇头,觉得指望她还不如祈祷上苍。 她解释起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我们两个人很难护住这么多人的,我们必须尽快投靠一个新的魔神,而且这个魔神必须比梦之魔神更加强大才行,离这里的位置也不能太远。」 说到这几点,灵渊看着她难得机敏,直接表演了一个脱口而出:「岩之魔神!」 「……摩拉克斯确实不错,他足够强大也足够仁爱,是个合适的对象。」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茗寻给出了回答。 灵渊越想越觉得这个选择非常好,又补充了一个优点:「而且你和他很熟,非常适合作为其中的纽带。」 她沉吟道:「我可以引导他们去投靠那位,但我绝对不会帮他们牵线搭桥。」 「为什么?」灵渊瞪大眼不解地追问。 茗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是傻还是聪明了,她究竟是为什么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暴露之后,摩拉克斯还会顾念旧情而不是把她当做叛徒直接处理掉了呢? 她重重嘆了口气,决定放弃和灵渊讲道理,简单直白地道:「我不想见他。」 相当委婉的说法,艰难地维护了自己的颜面。 灵渊是个脑子转不过来的,闻言愣愣地哦了一声,真以为她是不想见到摩拉克斯。 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房樑上的摩拉克斯也是这么想的。 灵渊是天然呆,所以才会茗寻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摩拉克斯则是因为不了解人类。 他不知道人类是很矛盾的个体,嘴上说的往往不是心里想的,固执地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茗寻没必要说谎那么说出的就肯定是真话了。 她不想见自己…… 他迷茫地看着对面的归终,换来后者的一声嘆息和安抚性的拍肩。 这天之后,摩拉克斯再也没有来过沉玉谷。 * 「我也逐渐放弃了打听你的消息,我料想你大概也不会喜欢我这么做,毕竟你那时看起来是真的不希望再见到我了。」 钟离淡淡道:「我本以为我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说到底,还是茗寻不愿意相信摩拉克斯对自己的感情,固执地认为自己的行为无法被原谅。 她迈首膝间,突然很想嘲讽一句自己真是可笑,但最后还是化成了另外的话:「那,先生现在明白了吗?」 钟离看着她,「我想是的。」 「人类确实是复杂的生物,这些年我化身凡人在璃月行走,慢慢了解他们,但或许是没有合适的观察对象,我对感情还是一知半解,只能隐约察觉到你当初做出这个选择还有别的原因,却知道的并不真切。」 「先生……」 茗寻想要解释,但钟离抵住她的唇,制止了她的行为。 「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想要了解你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或许请教你才是最好的办法。」 「如今的璃月已经不再需要神明的领导了,摩拉克斯将随茗寻死去,而你——荀洺小姐,你愿意答应眼前这个名为『钟离』的人类,和他成亲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修了下剧情,把归终的死挪到梦之魔神的后面了。 总之,钟离篇就到这里结束了,没想到居然拖了这么久,主要是三次的事情拖慢了进度,最近很少能挤出时间来码字,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_(:3」∠)_ 希望海森篇能保持稳定的更新吧,我努力一下,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85章 番外·旅人(上) 从春香窑那位满嘴不容细想的话的莺儿那里拿到香膏之后,空马不停蹄地带着派蒙往城外的七天神像赶。 时间拖得有些久了,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要是让钟离等久了可就不好了。 从言行举止上来看,钟离是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他很担心他会提前到场。 空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是这一回却预估错误,七天神像周围可没有钟离的半点影子。 是被什么事耽搁住了吗? 他皱着眉忍不住想,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钟离。 在他担忧的目光下,钟离稍显不自在地伸手掩唇,终于堪堪遮住了唇边扬起的笑意:「抱歉,旅者,家妻今日心血来潮想要替我描眉,难免费了些时间。」 第137页 空:啊? 突然被直白的狗粮甩了一巴掌,空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有些发酸。 偏偏钟离其实并没有迟到,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不厚道的踩点到罢了,他就是想怪他都没办法,只能麻木地回一句:「不打紧。」 他神色恹恹,钟离也有些理亏,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派蒙侷促地搓搓手,决定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没想到钟离你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居然已经结婚了呀?」 话音刚落,她就被空瞪了一眼。 派蒙一脸懵逼,不知道他瞪自己干嘛。 钟离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决定无视两人之间的交流,相当自然地顺着派蒙丢出的话茬子说了下去:「以普遍理性而论,还未成亲,不过喜事将近提前改口也无妨,家妻也并不介意。」 「喜事将近?」派蒙无视了空抽搐的嘴角,不解地挠挠脑袋,继续和他交谈,「可是、可是你们璃月的神明不是刚死吗?现在办喜事是不是不太好?」 钟离摆摆手:「无碍,正是因此才是适合嫁娶的好时候。」 正如他所说,摩拉克斯随茗寻死去,钟离和荀洺会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虽然不得不承认选择在这个时间成亲不是个好时候,但他们原本就不打算宴请太多无关的人,只邀请重要的友人的话倒也算不得什么麻烦。 只是其中的理由无需和他们说清楚,钟离只是似是而非地说了那么一句就停了下来。 派蒙一知半解,只以为这是璃月什么奇怪的风俗。 见两人聊停了,空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连忙掏出香膏。 以他在蒙德晃了几个月的经验来看,如果不尽快找出要做的正事的话,这些不靠谱的恋爱脑的傢伙们真的会一直喋喋不休努力把话题往自己的对象身上扯的! 「莺儿说一共有三种香膏,我们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需要的,所以全都带来了,您看看要选哪一个?」 「辛苦二位了,我们试着依次供奉上去吧。」钟离道。 空选中「金屋藏娇」放在神像旁边。 派蒙饶有兴致地解释:「这是第一种香膏,莺儿小姐说它甜蜜梦幻,是小女孩们最喜欢的。唔,闻起来果然好甜呢,派蒙想吃糖了……」 神像毫无反应。 空于是拿出了第二盒,顺便从兜里掏出颗糖果塞到派蒙手上。 派蒙欢天喜地地嚼着糖,声音含煳:「第二种香膏叫「山阴锦簇」,说是贵气凌人,是富家千金的最爱。」 神像依旧毫无反应。 「哇,我还以为身为贵金之神,岩神会喜欢这个的!」派蒙把糖果嚼吧嚼吧吞下去,又喊着空把第三个放上去。 空依言照做。 「这是最后一个了,叫做「缥缈仙缘」,香气轻柔久久不散,如天光湖南雾色朦胧,最受成熟女性们的欢迎。」空背起莺儿的介绍词,「虽说很难想像岩王帝君居然会喜欢这样的香,但除了这个之外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但愿他能喜欢吧。」 「说不定呢。」钟离笑笑。 话音刚落,神像立刻有了异样,像是附和一般。 「欸……刚才那是?」派蒙目瞪口呆。 空意味深长地感慨:「岩王帝君看起来很中意的样子。」 两人不由得思维发散,脑补了一个头顶龙角,身后还拖着一条祥云龙尾的大姐姐形象:「唔,怪带感的……」 钟离一眼就看出他们在想什么了,倒也没制止,而是说起来接下来的计划:「下一步,我希望二位可以代我去借一下涤尘铃。」 他细细交代了歌尘浪市可能会在的位置,成功将两人忽悠走,自己则是留了下来。 他看向神像边的香膏:「嗯,或许是她喜欢的样式,可惜接下来还有用……」 * 香膏下一次派上用途的时候来得很快,或者说空的效率实在是高,没花多长时间就准备好了所有送仙典仪需要的东西。 钟离若有所思,在仪式结束之后拿出了一份请帖。 橙黄的石珀与翠绿的玉石夺目,让空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钟离先生,这是……」 「是喜帖。旅者毕竟帮了我这么多,我想邀请两位一同参加我的婚礼。」 空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显然是想起来曾经的经歷,有些后怕了:「可以不——」 他的话还没能说完,钟离就开始介绍起他为这场婚礼准备了什么,大概是预谋已久,他一开口就是让派蒙完全无法拒绝的各式璃月特色菜。 「家妻也很喜欢这些,所以我事先同万民堂、新月轩、琉璃亭的大厨们打了招唿,邀请他们负责那日的餐食。」 「万民堂、新月轩、琉璃亭……」派蒙掰着手指数,「哇,这都是璃月很有名的餐馆呢!尤其是后面两个,听说他们菜系不对付,两家老是吵架呢!钟离你一定花了大价钱才让他们同意一起的吧!」 钟离但笑不语。 派蒙从这笑里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几分深意,不免后背发寒,思忖起这回是谁付的帐。 是钟离那位传闻中的顶头上司往生堂堂主垫付,还是用他上回从公子那里坑来的摩拉? 派蒙和旁边的空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以后千万、千万要避着点钟离,以免什么时候就当上冤大头了!毕竟钟离真的能有让人心甘情愿给他花钱的能力! 第138页 但是请帖都递到眼前了,完全不好拒绝呢—— 派蒙不承认自己是对心动了,并给自己找了个相当合理的藉口:「既然是朋友,你的婚礼我们当然不会缺席的!」 空嘴角一抽。 不过能混一顿大餐总归是好的,派蒙这一个月十五万的伙食费,能省一点是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番外·旅人(下) 如果不是在北国银行又遇上了钟离,在经歷了和公子抢夺先祖法蜕,和七星、仙人们一起保卫璃月的事情之后,空几乎已经忘了请帖这回事。 而这一次,从愚人众执行官的女士口中得知钟离就是他一直想找的岩神摩拉克斯之后,他看钟离的眼神都变了。 「旅者何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钟离挑眉发问。 此时两人已经离开了北国银行,没了两位碍事的执行官在场,空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大胆开口:「我只是在思考,钟离先生这丧事和喜事一起办的爱好还真是特别。」 从语气上来看,对于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入局,空很是不满。 钟离倒是没有半点心虚:「旅者也从这场旅途中收穫了很多不是吗?你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帮助了七星,日后无论你做什么,璃月都能为你提供一份助力,就像这贴遍全城的寻人启事。」 有一个国家的倾囊相助,一但空的妹妹出现在璃月,他就能立刻得到消息。 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最后只得别过脸暗自生闷气。 派蒙左看看右瞧瞧。 神经大条的傢伙倒是不怎么生气,不过还是没敢插嘴,只好无所事事地看着前边儿。 这一看就瞧见了不远处站着个头戴帷帽的女人。 派蒙不免纳闷地瞧瞧天:「今天的太阳很大吗?」 这倒不至于,毕竟和魔神奥塞尔的战斗刚刚过去,天气甚至还有些阴沉。 她还没想明白这样的阴天到底适不适合带帷帽,身旁的钟离突然脚步加快越过她,径直走到了女人身边。 「荀洺。」 男人脸上是派蒙从来没见过的表情,虽然嘴角的弧度差不多,但眼眸里的光完全是骗不得人的。 「喂喂,空你快看……」派蒙小声地叫着旅行者的名字。 空不解地回头,猝不及防就撞见了女人掏出手绢,伸手为钟离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的一幕。 他慌忙移开视线,谴责的目光直直投向派蒙。 难得坏心眼的小傢伙顿时心虚,视线游移:「嘿嘿,反正到时候拿上请帖去参加婚礼的时候,我们也会吃一次狗粮的嘛,早点看看说不定能习惯?」 是的,根据钟离少有的热忱态度和两人的互动,她已经猜到这位应该就是钟离口中的妻子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习惯的! 空眼神坚定,发誓绝对不会向提瓦特的小情侣邪恶势力们低头。 或许是他们一动不动地在这儿站太久了,那一头的女人有些奇怪,等空终于下定决心再去看的时候,发现她和钟离也正看着自己。 他索性主动靠近,带着派蒙走到两人身边。 钟离介绍道:「荀洺,这两位是我先前向你提到过的旅者和他的嚮导。」 荀洺掀开帷帽,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笑容灿若桃李:「常听先生提起二位,今日能够遇见实属荣幸,二位果然如先生说的那样不凡。」 空很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钟离说的,因为某人在她说完这些之后有些诧异,半晌才哑然失笑。 派蒙倒是因为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被荀洺哄得乐开了花,围着她问东问西的。 空日常担忧起她的好骗程度,决定日后有机会一定找专业人士给她上一堂防诈骗课程。 在派蒙被哄得恨不得抱住荀洺勐亲两口的时候,钟离及时插入两人的话题中间:「我还以为你回沉玉谷后暂时不会过来这边了。」 前些天留云借风闲得没事干,拉着理水叠山和削月筑阳一起研究人类的婚礼仪式,无意中翻到一个双方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 而且这好像还是沉玉谷那边的习俗。 三人一合计——其实主要是留云借风心血来潮,拍案定板——决定让荀洺先在娘家待段时间,等到婚礼那天让钟离亲自去沉玉谷接人。 荀洺一开始没想答应来着,但是钟离那副全权交给她决定,像是完全不在意两人要分开好长一段时间的样子实在是嘴硬,她难得不想顺着他的意思,选择了接受。 想到那天男人慾言又止的模样,荀洺脸上的笑意更甚:「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璃月港这边的动静那么大,不来看看实在是无法放心。」 「如此说来倒是因祸得福了。」钟离失笑,摇摇头,「那这回还要回去吗?」 「自然是要的。」荀洺说着又将帷帽上挂着的薄纱放下,食指抵住唇瓣朝他眨眨眼,「我这次来可是偷偷的,要是被留云借风瞧见了,可躲不过一顿说。」 钟离于是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荀洺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再次被冷落了的空和派蒙忍不住凑过去拍拍还呆站在原地的钟离:「捨不得的话就去追呀。」 「不舍?」钟离有些愣神,「旅者的意思是我不希望荀洺离开?」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就连我都一眼看出来了!」派蒙插着腰嘟囔。 第139页 钟离定了定神,解释道:「我曾说过会尊重她的一切选择,这是她所决定的,我自然要应允,就算确实不舍也没有理由留下她。」 空无奈扶额:「先生怎么能这么说?既然都要成为夫妻了,你们两个人自然是一体的,凡事都要商量着来。而且这种事情说白了更像是情趣吧,我猜你要是跟荀洺小姐说了,她反而会高兴。」 空不知道两人的故事,也不知晓钟离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说一声矫枉过正。 他说的有理,钟离又了解荀洺,很快就意识到后者并没有选择用仙术反倒走回沉玉谷的真正用意。 「旅者言之有理,恕我先行一步。」 空和派蒙纷纷表示理解,目送他快步去追还没走远的荀洺。 钟离刚走,派蒙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空,你看你嘴巴上虽然老是说恨不得离这些小情侣远一点,但是每次看到他们不长嘴的时候又比谁都着急,出谋划策都不带停的。」 上一回在蒙德和迪卢克他们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迪卢克在空的劝导下当场就去找自己的恋人说清楚了,生性开朗直爽的艾琳达直接破涕为笑,当众给了他一个吻。 派蒙还记得那时空的脸都绿了。 空显然也想起了这一幕,脸又隐隐有了变绿的趋势,半晌重重嘆了口气:「唉,至少这一次我们没直面这种场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本意是打算去新月轩点顿豪华的好好犒劳一下辛劳了一天的自己的,奈何下一秒就看见交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走错方向了!这是钟离刚刚离开的方向! 派蒙抽空瞄了眼旁边的空。 得,脸又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之后,伊迪莉雅想过他们大概会给自己出一个难题,但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方面的难题。 试试看拿下最近在教令院女生们口中疯传的那位传奇?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大冒险? 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伊迪莉雅靠在椅背上,声音微冷:「如果我现在选择真心话,还来得及吗?」 「这可不行呀,伊迪莉雅,你总不能是打退堂鼓了吧?」最开始提出这个要求的傢伙呵呵一笑,不依不饶,「你可是我们因论派的骄傲啊,要是被区区刚入学的学弟吓到了的话可不行,说出去多丢人啊——」 伊迪莉雅记得说话的这个傢伙叫做乌纳尔,在她负责的小组里总是存在感最高做事最少的那个。 虽然每次完成布置给他的任务时还算尽心尽力,但因为前些天犯了错被她当众批评了一顿,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乌纳尔才记恨上她,今天非要让她下不来台。 伊迪莉雅在心里小小地嘆了口气。 唉,她偏偏就吃这一套。 正如乌纳尔所说的,她是因论派的骄傲,哪怕是刚进入教令院的时候,她的学术成就也一直名列前茅。 再加上出色的外表和不凡的出身,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人群中的焦点,饱受众人的赞誉。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伊迪莉雅不能接受半点他人的轻视,尤其是这种无厘头的轻视。 她眯起自己金色的眸子,微敛满是不悦的目光:「姑且不提我是怎么想的,我倒是听说你前些天就是因为碰上了这位学弟,才没能申请下来项目需要的材料的。」 乌纳尔像是被她戳到了痛处,脸色顿时青青白白的,煞是好看。 他确实是因为前些天的事一併记恨起了这位学弟,又从随行的同学的口中得知他的身份才想到了这个计划。 伊迪莉雅一边在心里嗤笑他这可怜的战斗力,一边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你说的大冒险我答应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能让你吃瘪我倒是很欣赏,交个朋友也算不错。」 她扫了眼在座的众人,微微一笑:「总之我就先回去了,帐单我已经付过了,各位玩得开心。」 少女白色的衣角刚在门口消失,乌纳尔就接受到了一众来自同行人的不满的视线。 作为因论派备受瞩目的明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拉近和伊迪莉雅的关系,眼下正主被气跑了,现成的机会直接泡汤,他们自然不满极了。 乌纳尔嘴硬地嘟囔了两句,没过一会儿还是忍受不了这些充满敌意的视线灰熘熘地跑了。 * 另一边的伊迪莉雅虽然大概能猜到他身上会发生什么,却并不在意,而是已经开始着手接近那位学弟了。 那位学弟确实有名,就连她这种不怎么关注这些事的人都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他的名字—— 艾尔海森,意为雏鹰。 伊迪莉雅想,为他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当然他也没有辜负那人的期望,成为了教令院如今的风云人物。 她没什么朋友,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什么可靠的消息来源,甚至连艾尔海森这傢伙究竟是哪个学院的都不确定。 伊迪莉雅不是喜欢半途而废的人,自己琢磨了半宿最终决定第二天找相熟的人旁敲侧击地问问看。 只是她没想到,艾尔海森这个名字一从她嘴里说出来,对面的戈尔娜学姐就震惊地瞪大了眼。 伊迪莉雅忍不住开口问她:「学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第140页 戈尔娜勉强收敛了脸上的惊讶,讪笑道:「没什么问题,我只是单纯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别人的事。」 伊迪莉雅这个人,说得好听一些是专注于学习,说的难听些就是不耐烦和不如自己的人社交,自然更不会去关注别人,眼下突然问起艾尔海森戈尔娜当然会有些惊讶。 她也知道自己这毛病,故作轻松地耸肩,说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藉口:「前些天乌纳尔不是刚在他手上吃瘪了吗,就算是为了那些材料我也得去和人打打交道不是?」 她料想昨晚聚会的那群人也不至于自讨没趣地到处说大冒险的事,编起理由来得心应手,丝毫不担心会被拆穿。 戈尔娜果然没有起疑,只是有点担忧她口中的交道到底有没有给别人点意思瞧瞧的感觉。 但是伊迪莉雅总不至于真的做出这种事,或许只是好奇而已。 在给出了教令院学生间流传的艾尔海森最常去的地点之后,戈尔娜如是安慰着自己。 伊迪莉雅倒不在乎她怎么想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火速按照她说的奔往了图书馆。 灰发的少年正坐在图书馆中。 伊迪莉雅在此前从未见过或者说听过艾尔海森的外表如何,但当她走入图书馆时,第一眼看到他时,立刻意识到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少年的面容尚且稚嫩,但沉着的气质模煳了这份稚气,反倒叫那双有着奇异红色瞳孔的绿眸变得夺目。 名为艾尔海森的傢伙在教令院中的名气来源于和伊迪莉雅差不多的东西——过人的智慧、出色的外表和优秀的出身。 或许还需要再加一条,真正让他在教令院的女生们口中疯传的,是他不解风情的为人处世。 伊迪莉雅没有贸然接近。 她总喜欢在事先准备好一切,所以在亲自出马之前花了点时间观察,那些围在艾尔海森身边的傢伙们除了不断偷瞄他之外会打算做些什么。 而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在大掌书定下的闭馆时间到了之后,艾尔海森利落地拿起手上正在看的书往外走。 伊迪莉雅于是目睹了一场人为制造的意外—— 搬着数本沉重书籍的少女艰难地往前走着,一时不察被身边来往的同学绊倒,直直朝前面的人影扑去。 作为她行进方向上唯一的存在,艾尔海森淡定地伸手接住散落的书本,而后往旁边侧身,为她留下了足够扑向地面的空间。 扑通一声,少女不负众望地倒在了地上,捂着脸痛唿。 声音相当真情实感,虽然演技有些拙劣,但也为了博得某人的注意下足了血本,只是很可惜这份注意力并没有给她,而是短暂地给予到了她随手拿出的书上。 艾尔海森瞥了眼书皮上的字:「不错的书,可惜没被人珍惜。」 他将书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开,既不在意少女为什么会朝他的方向摔倒,也不在意自己没有顺手帮忙可能会引发的声讨。 确实有够不解风情的,但是很酷。 作者有话要说: bking好难写(累趴) 第88章 艾尔海森 伊迪莉雅现在反倒有些感谢乌纳尔那个蠢货了,毕竟要不是他自己或许还要很长时间才能注意到这么一个合她胃口的人。 她没再分神去关注倒在地上的满脸羞愤的少女,顺着艾尔海森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少年走的并不算太快,很快她就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伊迪莉雅停下脚步,在原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才重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她原本是打算等自己的唿吸平缓下来再上去搭话的,但现在这个时间点教令院大厅内下了课的学生越来越多,不少人都认出了最近声名鹊起的新生和一贯受人瞩目的因论派明珠。 其中几个悄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傢伙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儿,而且伊迪莉雅看上去还不像是单纯路过,而是有目的性地跟在艾尔海森身后。 伊迪莉雅虽然享受作为人群中焦点的感觉,却不喜欢这样的理由。 尾随新生学弟? 这个理由也太过猥琐了。 她的脚步不动声色地加快几分,很快就从原本的跟随状态变成了并肩。 伊迪莉雅试图把周围人的印象扭转成两人是朋友,于是清清嗓子主动开口道:「你好,学弟。」 旁边一步之遥的艾尔海森没有任何反应。 伊迪莉雅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他没听见,提高音量又叫了一次,当事人还是没有本点回应。 「艾尔海森学弟!」伊迪莉雅有些生气了,一字一顿、指名道姓。 大概也知道再装作没听见就没意思了,艾尔海森终于不再撞死,平静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她:「什么事?」 平静到好像刚刚没有礼貌的另有其人一样。 伊迪莉雅气得脸都红了,但为了体面还是将脸颊边红色的碎发撩至耳后,借着这点时间稍微冷静了一些:「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回答我?」 艾尔海森微微挑眉:「只叫人不说事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是休息时间,请恕我拒绝一切无意义的事。」 伊迪莉雅被他一呛,瞬间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艾尔海森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等到她开口,淡定地开口:「果然,我猜的没错,搭理你是一件无意义的事,不然你也不会一言不发地跟了我这么久了。如果只是因为旁人的眼神才决定上来搭话,这很愚蠢。」 第141页 伊迪莉雅忽然从他的话里意识到教令院的大家对他的误解究竟有多深了。 这傢伙哪里是不解风情啊,他分明对旁人的情绪清楚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看不出那些有意无意在自己身边打转的女生们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他只是完全不在乎,所以全部无视掉了而已,哪怕人都往他怀里倒了,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闪开。 正如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艾尔海森也不在意她现在出神是在想什么,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离开。 等到被留在原地的伊迪莉雅终于回神时,他早就连影子都已经没有了。 四周的学生还没有走完,伊迪莉雅不确定到底有多少人看见自己被一个新生学弟冷落的场景,但是说到底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情况还是因为她的准备工作不够充分,没能第一时间拿到两人交流的主导权而已。 她甚至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 伊迪莉雅自认为是个讲理的人,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但真要让她就这么咽下这口被迫丢面子的气可不行。 她改变主意了,虽然很讨厌乌纳尔那个傢伙提出的大冒险,但是她发誓一定要拿下艾尔海森这个目中无人的傢伙! 伊迪莉娅是个行动派,决定了之后立刻开始制定详细计划。 恰好接下来的两天是周末,她斥巨资找人调查艾尔海森的事,最终收穫了一些有关那人的资料,但是这个「一些」为什么只有这么一丁点? 伊迪莉娅不解地捏起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强烈怀疑起对面的职业素养。 被她委託来干这种事的男人见她露出费解的表情,连忙耸耸肩撇清关系:「这可不关我的事,谁让你想调查的傢伙这么神秘,在教令院的时候是教室图书馆两头转,结果一到放学时间立刻走人,除了教令院立马没人影,我蹲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人。」 他指指小册子:「这里面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所有东西了,你到底要不要?」 虽然不爽,但和艾尔海森本人打过交道之后,伊迪莉娅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只得乖乖给钱抱着买来的资料回家。 身为大掌书的父亲这个时间段应该还留在智慧宫里审阅学者们递交上来的申请,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伊迪莉娅放心大胆地在客厅里翻阅资料。 抱着以前钻研社会歷史学典籍的专业精神,伊迪莉娅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开始研究艾尔海森的家庭情况和兴趣爱好,结果在看到书页上通篇的猜测二字之后一张脸立刻皱成了包子。 「啊?什么叫『鑑于调查对象在教令院上学期间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是图书馆,猜测调查对象除了看书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爱好』——我想要看到的是这玩意儿吗?」伊迪莉娅灵魂发问。 原本在看到前面众所周知的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祖母也在不久前逝去之类的的家世背景之后就有些生气的傢伙此刻直接炸了毛,小册子最后那句明晃晃的「一经出售,概不退换」的字样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冤大头。 伊迪莉娅咬牙切齿:「连兴趣爱好都是自己猜的,这到底算什么调查啊——」 她决定把那人拉进自己的黑名单,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干这样的蠢事了,实践出真理这件事先人明明早就告诉她了,从一开始她就该自己出手的!先前的小挫折全都不足挂齿,她现在充满了力量! 伊迪莉娅狠狠地合上册子:「区区小学弟,我必拿下!」 身后传来老父亲幽幽的声音:「莉雅,你刚刚说你要拿下什么?」 伊迪莉娅差点吓得跳起来,慌忙把小册子藏在身后:「没什么没什么,不过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她殷勤地凑过去帮他把外套挂在架子上,绞尽脑汁地找最近发生的趣事试图转移话题。 孟提亚迦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见她这副样子立刻明白这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呢,不过孩子大了也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他十分开明地装作没有发现,顺着伊迪莉娅的话和她闲聊。 伊迪莉娅悄悄松了口气,没多久就心不在焉地继续思考起明天要怎么和艾尔海森搭话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美好的假期后的星期二,陷入繁忙的赶作业中,结果反而把迫在眉睫的作业们推开跑来写文了呢,我果然是不干正事第一人_(:3」∠)_ 第89章 香水 过着两点一线生活的人总是很容易找的,伊迪莉雅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就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这回有了准备她可没打算多客气,径直走到艾尔海森身边的空位坐下。 不出她所料,艾尔海森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完全不在意自己身边的是谁,她都忍不住为之前那些被他气场吓得只敢远远地在隔壁桌看的傢伙们默哀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抱歉啦,主动的人才能有未来。 伊迪莉雅内心欢欣雀跃,面上还是不忘维持自己身为学姐的矜持,故作淡定地翻开自己带来的书。 来之前她特意打扮过,伊迪莉雅很确定这个距离足够艾尔海森闻到自己身上浓郁但不甜腻的香气。 这可是须弥城最受欢迎的一款香水,她当初在店铺外排了整整三个小时才买到的,平时不到大场合都不怎么用。 第142页 艾尔海森绝对抵挡不住这种诱惑的,只要他看一眼自己绝对会被吸引住,就像其他人一样拜倒在自己的裙摆下! 伊迪莉雅沉醉于美好的幻想之中,要是身后有尾巴的话恐怕这时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好不容易回神,她连忙抬手险险遮住自己不自觉扬起的嘴角。 结果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旁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伊迪莉雅拒绝相信有人会不喜欢这款香水,摸着下巴猜测莫不是艾尔海森这周末恰好生病,鼻塞闻不到味道了? 她忍不住偷瞄那边的场景。 结果这一瞄立刻让她炸了毛,艾尔海森那傢伙哪里是闻不到,明明是闻得很清楚甚至很嫌弃。 少年眉心微蹙,不知何时转身面向大开的窗子,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沖淡身边空气中复杂的香气。 伊迪莉雅真的很想抓着他的肩膀晃一晃,好好质问一通这傢伙的审美究竟为什么非要和别人那么不一样! 但是不行,她是来勾搭人的,不是来劝退人的。 所以伊迪莉雅不情不愿地合上书,灰熘熘地去厕所了。 她不知道,自己坐在艾尔海森身边还没被赶走的举动为图书馆其他蠢蠢欲动的傢伙们开了先例,她刚走没多久就已经有人试探性地坐在了艾尔海森另一边空着的位置上。 一无所知的伊迪莉雅此时正在用清水沖洗手腕和脖颈上残留的香水。 她闻了闻,觉得好像还有味道,索性在外面又逛了几圈,直到确认剩下的香水味散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图书馆。 而此时,原本空荡荡的书桌已经坐满了人,只有她原本的位置因为她走时没把书拿走而得以倖存下来。 但还是有人不时瞥一眼她的位置,像是在惋惜离艾尔海森这么近的位置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呢。 伊迪莉雅感到了窒息。 现在不仅是艾尔海森想要通过窗子透气了,她也想了。 但这么一点小状况不足以叫她打退堂鼓,她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试图用更妥当的方式拉近自己和艾尔海森的距离,顺便也好叫这些情敌们自觉退出。 伊迪莉雅努力找着突破点。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她费了老大劲眯着眼偷看艾尔海森在看的书时,她终于通过一张熟悉的表格图认了出来。 「《细说须弥三百年》?你在看因论派的书?」她有些诧异,因为她明明记得那本小册子里说艾尔海森是妙论派的人呀。 她忍不住挪着凳子凑近了些。 艾尔海森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以行动表明自己对她冒昧行为的拒绝。 伊迪莉雅立刻退回原点,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 艾尔海森神色淡淡:「回答没水平的问题,是对发问者的纵容。答案显而易见的情况下,我反而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如此坦然地提问的。」 伊迪莉雅第一次被人内涵没水平,嘴硬道:「这只是表示震惊的下意识行为而已,难道你就没有过吗?」 「这是你,不要把你的行为方式套在我身上。」艾尔海森镇定地合上书本,起身离开。 伊迪莉雅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我记得现在还不是上课的时间点吧?你今天这么早就打算回去了?」 「只是想重新找个清净的地方罢了。」 艾尔海森原本是不打算回答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的,但伊迪莉雅一副他不说话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为了避免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更糟糕的麻烦,他还是选择了回答:「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他瞥了眼嘴巴不断张合,发出闹腾动静的伊迪莉雅,话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伊迪莉雅尴尬地闭嘴。 她不说话的时候唇角是自然下垂的,甚至显得有些冷淡,和鲜艷的红髮、暖黄的瞳孔有很大的反差。 艾尔海森想,抛开聒噪这一点不谈,有关这位因论派明珠的其他传闻倒挺准确。 人对美丽的事物总是会多几分宽容,艾尔海森也不例外,虽然他总是自认理性至上,但还不至于把自己踢出人类的范畴。 不过他也只分神了那么一下而已,很快就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手上的书中。 《细说须弥三百年》是因论派的经典书目,几乎每一个因论派学者都会有一本。 就连艾尔海森如今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的早逝的母亲也在家里留了一本,只是考虑到他那时的年纪,那本书是特意购买的简略版。 艾尔海森钟爱书本,很小的时候就翻阅过书架上的所有书了,自然也没漏过这个,清楚里面的内容大抵是须弥歷史上发生的各种大事和一些学者的点评。 他对这类东西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不过无意中发现须弥图书馆里的《细说须弥三百年》厚度是家中的十倍不止的时候,他还是好奇地翻阅起来。 里面的内容比他想像的复杂很多,被省略了的更详细的歷史和社会现象之间关联的解读让他多了几分兴致。 就在他专心研读其中一些有意思的理论时,一只细白的手落在了他正在看的那行字上。 「这个地方出错了。」名为伊迪莉雅的傢伙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艾尔海森还没来得及回话,伊迪莉雅就像是担心他不相信一样飞快地解释道:「或许你应该听说过前些年突然出现的来自百年前的学者——珐露珊前辈?」 第143页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 「大概两年前在珐露珊前辈和妙论派的剎诃伐罗学院合作,共同探索那个困住前辈百年的赤王遗蹟,半年前刚出了成果。我们伐护末那学院的一个研究方向就是赤王的残留理论,导师立刻筹备了一个项目组往那赶。」 也就是伊迪莉雅刚刚结束参与的项目。 「……简而言之,由于出土了新的论证材料,我们发现这位先贤的理论有不对的地方,近期你最好还是不要看这个了,等到新版更正后的书出来了再看也不迟。」 她细细解释了一遍,有担心其中过分专业的言语艾尔海森会不理解,索性用大白话给他用总结了一遍。 艾尔海森若有所思。 伊迪莉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应好,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喂喂,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艾尔海森神色平淡地合上书本。 他虽然喜欢钻研书本里的知识,可也不喜欢因为别人的错误绕弯子,伊迪莉雅今天这一回确实帮了他。 他想了想,决定也给予对方一点帮助。 「今天的香水并不适合你,比起那种甜腻的气味,你更适合清淡的花果香气。下次见,伊迪莉雅学姐。」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借书 伊迪莉雅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毕竟她好像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你认得我?」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 幸运的是,艾尔海森现在心情不错,并不介意浪费时间来回答:「当然,大名鼎鼎的因论派明珠,我想教令院里应该没有人会不认识你。」 伊迪莉雅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头那么烫嘴,哪怕艾尔海森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平淡得像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并没有任何讥讽的意味。 但越正经越羞耻,伊迪莉雅听得脸都烧起来了,捂着脸艰难道:「虚名而已。」 艾尔海森笑了笑,这回是货真价实的讥讽的笑:「过分自谦对人没有任何好处,认可自己的成就很难吗?」 伊迪莉雅哑口无言。 「另外,再次提醒,你该走了。」艾尔海森合上书本,再次强调了一遍某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前一句话,「还有十分钟你今天下午的课就要开始了,而从这里走回教室至少需要五分钟。」 伊迪莉雅漂亮的橙黄色眼睛瞪得老大:「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当然,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她根本不在意艾尔海森的回答,埋怨了一句之后抓起旁边的书就往上课的地方赶。 艾尔海森淡定地目送她离开。 * 事实证明,艾尔海森真的是个很严谨的人,他说至少五分钟那是真的不打折的,当伊迪莉雅满头大汗地坐到教室里所剩无几的空位上时,墙上时钟的指针刚划过整点,距离上课时间正好还有五分钟。 伊迪莉雅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就连向来整理整齐的裙摆都因为刚才的剧烈奔跑变得凌乱。 在她低头整理衣着的时候,身后突兀地传来了讨厌的声音—— 「看样子我们的因论派明珠最近过得有些狼狈。」 伊迪莉雅皱着眉回头,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一片区域的座位无人问津了。 因为乌纳尔在这,几乎没有人会喜欢这傢伙时不时炫耀的话语。 不过在面对伊迪莉雅时,乌纳尔通常很难找到炫耀的资本,大多数时候会选择沉默,但前段时间两人刚刚起了冲突,伊迪莉雅又难得失态,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面对他时,伊迪莉雅可不会像在艾尔海森面前那样矜持,闻言立刻反唇相讥道:「是啊,不及我们有名的学者乌纳尔。不过我怎么听说你上次报上去的课题经费又没批下来?」 课题经费对教令院的每一个学者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关乎到他们能否顺利从教令院毕业。 通常来说作为教令院炙手可热的几大学派之一,因论派的学者很少会面临这样的难题,这就显得被连着拒绝了三次的乌纳尔十分夸张了。 乌纳尔自己当然也清楚,所以在伊迪莉雅提到这件事时顿时像是被戳了痛处,连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了什么吗?你可比我想的卑劣多了!」 伊迪莉雅一脸莫名其妙。 她还想追问乌纳尔究竟是脑补了什么才会这么恨她,但上课的时间到了,负责教授这门课的老师踩着上课铃走到了讲台上。 伊迪莉雅只得作罢,翻开书本专心听课。 不过这门课的内容她很早之前就自学过了,没过多久紧紧盯着书本的眼神就开始游移,显然是陷入了思考中。 她思考的问题很简单——到底要怎么才能进一步拉近和艾尔海森的关系。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就像今天这一遭,她跟艾尔海森的关系拉近了何止一星半点。 尝到了甜头的伊迪莉雅决定再接再厉,但是她也没有追求过人,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她没什么适合求助的朋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下课后跑图书馆一趟。 须弥是知识的国度,教令院不鄙视任何方面的知识,追人方面的也不例外,甚至这本名为《如何拿下暗恋对象》的书是外借率最高的,为此大掌书孟提亚迦还特批在书库里多备了几本。 第144页 至于伊迪莉雅为什么会清楚这个,还是因为这件事足够好笑,孟提亚迦甚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和她调侃了一番,吐槽教令院的学者们平日里沉迷学习,到头来连如何恋爱都不会了。 曾经伊迪莉雅信誓旦旦朝孟提亚迦大放厥词,认为自己绝不会成为这群人中的一个,毕竟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是追求者无数,怎么可能会有倒追人还追不到的情况。 想到这儿,伊迪莉雅忍不住嘆了口气,手却还是很诚实地拿起了书架上只剩最后一本的追人秘笈。 也幸好图书借阅记录这种东西,孟提亚迦基本上是不会注意的,她可以放心大胆地随便借阅,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小心一点,毕竟除了父亲之外,她同样不想自己在追人方面落败的事情被同学知道。 伊迪莉雅鬼鬼祟祟地把书包在外套里带去登记。 眼下正是忙的时候,管理员又和她相熟,索性直接把登记信息的表格递给她,让她自己填写,自己则是先被一位学者拉去处理借阅书籍损坏的事。 伊迪莉雅倒是无所谓,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低头开始填写借阅表格。 面前有脚步声渐近,她头也没抬直接回道:「管理员有事暂时离开了,如果你是想借书的话可以在旁边先坐一会儿,等他回来再说。」 「好。」来人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 伊迪莉雅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表格刚填好一半,她实在不想先思考别的,干脆抓紧时间写好了才抬头去看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这一抬一个不得了,对上那双熟悉的红绿眼眸时,伊迪莉雅的唿吸都下意识停住了,就连中的笔都掉到了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都没能让她成功回神。 艾尔海森看着直接石化了的她,挑了挑眉:「看见我很惊讶?我以为你在图书馆偶遇我这么多次,应该已经摸清楚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我准备回家的时候。」 伊迪莉雅:…… 她还真的知道这个,甚至还记得相当清楚,毕竟这可是那本小册子里少有的有用信息,只是她今天下午跟着艾尔海森离开了图书馆一趟,当然会以为他不会再折回来了呢。 伊迪莉雅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太想当然了,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糟糕!她的《如何拿下暗恋对象》还这么明晃晃地在桌子上摆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请客 身体比脑子动的更快,伊迪莉雅迅速回头想要抓起桌上的书翻面盖住,动作大到艾尔海森都有些不忍直视。 偏偏她的动作实在太过慌乱,途中手肘甚至撞上了摆在旁边的椅背,似乎是磕到了麻筋,手上的书直接落了个和刚才的笔一样的下场。 伊迪莉雅颜面尽失,几乎是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他视线的。 「抱歉,失礼了。」 她半蹲在地上,明明整个人狼狈得不行,还不忘对他尴尬地笑笑,试图用这点笑容让他把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脸上而不是地上那件东西上。 艾尔海森看着她小幅度挪动书本试图往自己身后藏的样子,一时失语。 该说他其实已经什么都看到了吗? 不过他向来不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在花了几秒时间思考了一下把这事说出来伊迪莉雅可能会有的反应之后,艾尔海森果断选择了放弃。 他装作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弯腰替她把被忽视了的笔捡起来。 伊迪莉雅羞窘地朝他道谢。 艾尔海森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上,语气平淡:「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不如尽快把表格填好,毕竟我还在后面等着。」 伊迪莉雅其实已经填的差不多了,但鑑于表格上明晃晃的图书名称一栏,她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把表格转交给艾尔海森。 恰好这时候管理员已经忙完回来了,见她僵坐在原地走过去招唿了一声:「还没写完吗?」 伊迪莉雅如遇救星,顿时紧紧盯住他。 堪称犀利的眼神看得管理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乱带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怎、怎么了这是?」 伊迪莉雅摇摇头:「没事儿,我已经填完了,正准备顺手帮下一个人填上去呢。」 艾尔海森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伊迪莉雅心虚地偏头。 管理员没看出来两人之间的猫腻,还以为伊迪莉雅是打算给自己减轻工作量,闻言笑了笑:「成,你填完之后再把表格还我也行。」 想着也到下班的点了,他相当放心地回工位上整理东西去了。 伊迪莉雅轻咳一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那么,请艾尔海森学弟把你的图书名称和编号告诉我吧。」 虽说艾尔海森并不在意登记这种事究竟是谁来负责的,但看她这强装镇定的样子难得生起了恶趣味。 他拿着书往后一靠,轻点椅子的把手,看上去不急不缓的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教令院重视知识,对书本的看管也很是严格,正常情况下借阅登记都必须由本人在管理员的监督下填写。 倘若不是伊迪莉雅和管理员相熟,现在的时间点已经没什么人了,前者又还是他顶头上司图书馆的主要负责人大掌书的女儿,管理员是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请求的,毕竟这事儿要是传开了肯定是少不了挨批的。 第145页 等价代换到艾尔海森身上,大概也要挨一顿不守规矩的骂。 伊迪莉雅咽了口唾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或许给艾尔海森带去了不好的影响。 她看看手底下的表格,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艾尔海森,开始纠结地掰手指,而后者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她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急得晕头转向的。 伊迪莉雅病急乱投医:「要不回去的路上请你去普斯帕咖啡馆喝东西怎么样?那儿的帕蒂莎兰布丁特别不错!」 平心而论,艾尔海森对她口中的咖啡或是布丁不感兴趣,他本人倒是更喜欢看伊迪莉雅窘迫的样子,所以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把书递了过去。 伊迪莉雅摸不准他的意思,只以为他还在生气,小心翼翼地把书接过来去填表格上的图书信息。 把填好的表格转交给管理员的时候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结果扭头就看见艾尔海森已经站了起来。 见她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不敢跟上来,艾尔海森略一挑眉:「不是说要请我喝一杯?」 伊迪莉雅喜出望外,乐呵呵地跟着他走了。 * 伊迪莉雅得承认,对艾尔海森这傢伙抱有幻想确实是她自己的不对,但是这傢伙也没必要把她的幻想打碎的这么彻底吧? 原本到普斯帕咖啡馆之前,她还美滋滋地想说不定能借这个机会拉近和艾尔海森的关系,结果来了之后,后者就老老神神地坐在对面看书,甚至婉拒了所有她推荐的饮品。 被拒绝到怀疑人生的伊迪莉雅一个人缩在椅子的角落咬布丁勺子。 这真的算是请客吗? 她郁闷极了,脑子转得都快冒火星了,一会儿想艾尔海森什么都不要和自己来这一趟到底是在图什么,一会儿都想这么久了他居然真的一眼都不看自己真是过分。 殊不知她因为这些想法变幻莫测的脸色早就已经成了艾尔海森看书间隙的调味品。 艾尔海森难得走了会儿神。 他看着纸上的字,眼神渐渐放空,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那时候艾尔海森的祖母还健在,偶尔会同他聊起教令院的事,或许是为了训诫,她谈起的大多是一些天才走入极端最终毁了自己的案例。 艾尔海森曾经试图思考过智商与人性之间的关系,思考但这种事往往很难有结论,就像天才与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不过他显然没想到天才与笨蛋也能用来形容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伊迪莉雅。 发觉自己停留在同一页的时间有些久了,艾尔海森扫了眼书上的内容,以极快的速度读明白后淡然地往后翻了一页。 伊迪莉雅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完全没注意到他弥补漏洞的小动作。 看,这人总是迟钝得不行,不仅没有发现自己早就看穿她的意图将计就计打发时间,也没有发现上午提醒时自己表现出来的对她课表的熟悉程度。 艾尔海森原本还等着看她震惊的表情呢,结果伊迪莉雅完全没有发现,直接跑了。 虽然这不排除是时间太过紧张她没来得及问的缘故,但直到现在她都一点反应也没有,艾尔海森有理由怀疑她其实真的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 警惕心很差,而且很容易被骗,无论是激将法还是什么别的方式—— 艾尔海森合上书本,道:「既然你吃完了,也该回去了。」 因为还在想事,伊迪莉雅自己都没注意到手上装布丁的杯子已经空了,闻言茫然地看看杯子,又看看他。 唔,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不是刚刚还在看书吗? 伊迪莉雅百思不得其解,身体还是很老实地把杯子放下,乖乖跟在他后头往外走。 艾尔海森眸光微闪。 看吧,警惕性确实很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上跑八百,然后有个女人正在熬夜更新,是的,这个女人最喜欢明知道不该干什么非要干什么的感觉了qvq 第92章 白用功 伊迪莉雅这么乖巧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艾尔海森想的警惕差,更多的是顺势而为想看看艾尔海森的家在哪儿。 在教令院的时间到底有限,两人又都有学习的事要忙,她觉得自己也得利用起其他的时间才行。 她一边紧跟在艾尔海森身后,一边观察周边的景色,打算靠自己超强的记忆力记住这段去他家的路线。 只是越看她越觉得不太对劲,虽然须弥城的建筑都是一个风格的,看上去大差不差,但这地儿是真的眼熟啊—— 「唔!」 伊迪莉雅的思考被打断了,因为艾尔海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伊迪莉雅躲闪不及,直直撞上他的胸膛,脆弱的鼻樑立刻红了一片,疼得她眼角都泛起泪花。 她没来得及去思考艾尔海森为什么突然停下,下意识捂着鼻子抱怨道:「为什么你看着这么单薄,结果肌肉却这么硬?」 艾尔海森:…… 他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个问题,只道:「到了。」 「啊?到了吗?」伊迪莉雅立刻兴奋起来,把刚刚的意外抛诸脑后,好奇地打量四周。 很快,她的表情从雀跃变得欲言又止:「……这是,到我家了?」 艾尔海森看了她半晌:「我甚至宁可相信刚刚那一撞把你撞失忆了,也不愿意想像有人连自己的家都认不出来。」 第146页 伊迪莉雅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对着他尴尬笑笑。 主要是这条路不是她常走的,又先入为主地认为艾尔海森这种性子应该不会有送女伴回家的习惯,难免就想岔了。 当然,这些编排的话伊迪莉雅是不敢让艾尔海森知道的。 她小声地道谢:「麻烦你送我回家啦。」 艾尔海森颔首,回应了一句她的道别后扭头就走。 「等、等等!」哪知道伊迪莉雅又叫住了他。 在艾尔海森明晃晃地写着「还有什么事」的眼神下,伊迪莉雅意识到他的耐心即将告罄,也顾不得扭捏了,直白地发问:「说起来你家在哪呀?」 伊迪莉雅并不意外艾尔海森会知道自己的住所,毕竟为了方便在休息时间互相通知,类似于大掌书这样的职位,住所往往都是公开的,有心人要是想查很快就能查到。 虽然原本的计划落空了,但她还是没放弃知道艾尔海森的住所,思来想去只能用这种方式向当事人亲自询问。 她眼中对答案的渴求不似作假,艾尔海森几乎能够想到他要是拒绝了,接下来会被怎么纠缠了。 对比起告诉她后可能会出现的风险,艾尔海森眼前的危机更需要被解决。 他干脆地给出自己家的位置。 伊迪莉雅暖黄的眼眸亮亮的,笑盈盈道:「不远诶!明天一起去教令院上课怎么样?」 艾尔海森还没来得及回答,伊迪莉雅就像是生怕他拒绝一样喊着「就这样决定啦」跑远了。 艾尔海森扶额。 ……或许他应该重新评估一下把住址告诉她后可能会出现的风险。 * 伊迪莉雅当然知道艾尔海森现在是怎么想的,不过没当着她面拒绝她就权当不知道,毕竟脸皮不厚一点怎么可能追得到人。 伊迪莉雅翻开那本《如何拿下暗恋对象》,看着内页如上的一行字,红着脸点头,决定从今天开始把这句话烙在心里贯彻到底。 她拍拍发热的脸颊,小声给自己加油助威:「要努力呀,老是脸红的话也太没气势了!」 伊迪莉雅缓了缓,等脸上的热意散去才继续往后翻下去。 她的阅读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摸清了整本书的大致内容,选出看上去最容易的一点:「要想抓住爱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爱人的胃……好有道理。」 既然如此,明天早上就给艾尔海森顺便带个亲手做的早饭吧,虽然她还从来没有试过,但她记得书房里有烹饪方面的教学书籍。 伊迪莉雅越想越觉得这点子天才,心满意足地合上书本去洗漱了。 * 艾尔海森试图用早起的方式避开这场所谓一起上学的提议,但很可惜,他的计划被人猜到了。 在他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出门时,穿戴整齐的伊迪莉雅已经站在了他的家门口,也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无聊到一直看着街道发呆。 见到他,伊迪莉雅眼睛一亮,想同他打招唿,但嘴巴刚张开就因为清晨的冷风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呃,早知道多穿一件衣服了……」她因为这短暂的丢脸行径有些沮丧,但很快重打精神把手上的纸袋递给他。 艾尔海森没有贸然接过。 伊迪莉雅却直接把东西塞了过去:「放心,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两个三明治而已,专门给你带的早餐!」 艾尔海森嘴唇蠕动,刚想说话就被人抢先一步。 「我自愿的!就算是浪费时间也是我的事,更何况这在我看来完全不是浪费时间。」伊迪莉雅义正言辞,堵住了所有他想说的,「就当是昨天你送我回家的回礼!」 艾尔海森挑眉:「或许你会错意了,我并不在意你打算干什么,我只是想说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他从不委屈自己,口腹之慾也是,三餐向来准时且健康,出门前自然用过餐了。 伊迪莉雅:啊? 她表情呆滞,显然没想到自己送出的惊喜会成为自己的惊吓。 艾尔海森神色淡淡,出口的话依旧一针见血:「事先沟通可比自我感动要事半功倍多了。」 伊迪莉雅神色恹恹,把纸袋抢回来泄愤似地大口咬着自己特意早起做的三明治。 艾尔海森显然很喜欢她这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唇角微扬。 伊迪莉雅没注意到他的小表情,拖着脚跟在他后头一同往教令院走。 因为早上的打击,伊迪莉雅半天没能回神,麻木地按照肌肉记忆走到教室,甚至没注意到本该在这时候和她分道扬镳的艾尔海森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她落座之后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直到不久之后讨人厌的乌纳尔也到了教室,原本打算挑衅她的话语说了一半,像被突然掐住脖子的乌鸦一样戛然而止,伊迪莉雅才终于被唤醒。 她纳闷地顺着乌纳尔难以置信的视线看去,就看到艾尔海森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优雅模样。 伊迪莉雅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这是在做梦吗?艾尔海森不是知论派的吗,怎么混到他们因论派的教室里来了? 艾尔海森对他们二人的反应未置一言,淡定地翻着书。 作者有话要说: 伊迪莉雅:虽装但帅,好评! 第93章 对峙 伊迪莉雅已经相当适应他这副样子了,毫不客气地挪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你今天不用上课吗?怎么会在我们学院?」 第147页 艾尔海森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祖母生前为他申请过其他院课程的旁听资格,只需要提前知会课程教授,他就可以随时旁听,眼下知论派的课程自学的差不多了,他自然不会把自己束缚在室罗婆耽学院,索性挑中了近期最感兴趣的因论派。 先前他能知道伊迪莉雅上课要迟到了,也是为了后续旁听的事去提前了解了一遍因论派的课程安排。 当然这些都没必要和旁人解释,艾尔海森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自己是来旁听的,就不再言语。 伊迪莉雅欢欣雀跃,显然没想到世上居然真的会有天降馅饼这样的好事,顿时忘了早上艾尔海森不给面子的事,乐滋滋地粘着他说话,在他旁边摆好书本,一副要彻底霸占他旁边位置的模样。 哼哼,她可还记得之前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还有不少同伴表现出了对艾尔海森的青睐呢,自己要是不早点下手肯定还会有别人动心的,就像当初在图书馆里的时候一样! 该庆幸他们今天来的足够早吗,现在教室里除了他们几乎没有别人,不然说不定在她刚刚走神的时候艾尔海森身边就要坐满人了。 至于为什么要说是几乎……此刻,被两人都无视了个彻底的乌纳尔脸色铁青,不服气地找着存在感:「伊迪莉雅,你的教养呢?」 他始终坚信自己的课题不被通过是因为伊迪莉雅从中作梗,对伊迪莉雅的态度差得不行,就连同样让他心生讨厌甚至还是今天这件事的导火索的艾尔海森都得后退一步。 伊迪莉雅不悦地皱着眉。 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质问过自己的教养。 她的父亲孟提亚迦好歹是教令院的大掌书,而大掌书在知识至上的须弥地位又是如此特殊,虽说只是一个看上去清闲的文职,但因为可以决定智慧宫中某些重要禁书的借阅成了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得罪的角色。 伊迪莉雅很清楚,自己能在教令院备受追捧,不仅仅是她自身实力过硬的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她大掌书之女的身份,几乎没有人敢像乌纳尔这样肆无忌惮地得罪自己,更何况是用这种直接牵扯到她父亲身上的质问了。 她其实一直知道乌纳尔因为身份的事对自己不服气。 乌纳尔的身世其实也不差,祖辈甚至出过贤者,只是近些年家族里几乎没有什么学术建树,也就渐渐没落下来,他算是近些年来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一位。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乌纳尔总是自视甚高,看不惯同伴对伊迪莉雅谄媚的模样,再加上之前被下了面子,最近行为处事上愈演愈烈,总是卯足了劲儿地想给她添堵。 不过伊迪莉雅大部分时候比较迟钝,除非他冒犯的态度表现得很直白,多数情况下她都只以为乌纳尔在莫名其妙发癫,转头就把事情给忘了。 不过很可惜,今天属于另一种情况。 因为幼年丧母,由孟提亚迦独自一人养大,伊迪莉雅对自己的父亲很敬重,容不得乌纳尔以这种方式嘲讽孟提亚迦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她的神色冷淡:「随意打断别人的对话,或许真正没教养的是你才对,乌纳尔。」 艾尔海森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样子,原本置身事外的表情一变,眼底是藏不住的兴致盎然,不过他依旧没有开口,淡定地准备旁观伊迪莉雅究竟打算应对这类问题。 伊迪莉雅一时也忘记了他的存在,原本在他面前刻意收敛的傲气悉数释放,乌纳尔仅凭一番怨念的发泄完全说不过她,每说出一点都会被伊迪莉雅有理有据地反驳回去,顺便还被嘲讽一顿。 乌纳尔的表情从最开始气急败坏的红变成了现在无法反驳的惨白。 伊迪莉雅冷笑一声,也弄明白了上次课前他对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至于你认为的是我下绊子导致你的课题无法通过的——呵,如果这种说法能缓解你因为能力不足而生出的愤懑不安,求求我,或许我可以勉强应下。」 伊迪莉雅知道他的课题不通过只是因为他的目标太空太大,完全不符合实际,只给人好高骛远的感觉,但其中的细节她也不想告诉乌纳尔,后者也只会觉得她是看不起自己,完全不愿意接受这个理由。 在说这话时她的语气轻蔑到了极点,显然很看不上乌纳尔这种将责任都推卸给别人的行为。 乌纳尔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伊迪莉雅最后冷冷地瞥了这个丧失战斗力的傢伙,也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 乌纳尔失魂落魄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直到这时候,那些被两人对峙的气势骇到的傢伙们才终于敢小心翼翼地走进教室,而不是在外面徘徊了。 人多了,声音自然也嘈杂起来,哪怕来上课的学者们因为之前的变故还有些拘束,也不乏有胆大的聚在一起八卦。 伊迪莉雅感觉有些头疼,难得情绪爆发之后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但还不忘自己身边坐着的艾尔海森。 想到昨晚看的书里写的「适当示弱有助于提升感情」,她忍不住伸手去抓艾尔海森的袖角。 那双漂亮奇特的红绿眸子因此看向了她。 在艾尔海森沉着冷静的目光下,伊迪莉雅原本借题发挥的念头消失得一干二净,竟然真的有些委屈了:「你居然真的完全不帮我说句话吗?我还以为我们……呃,至少也算是朋友了吧。」 第148页 朋友的种类有很多,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应该在外人面前维护朋友的面子。 但是艾尔海森一直没有开口,冷眼旁观他们的对话,未置一词。 伊迪莉雅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乌纳尔不算,他纯粹是没事找事非要惹她生气,但是面对艾尔海森她的态度怎么可能冷硬的下来,反而眼眶还委屈得红了。 艾尔海森自然也看到这一幕,眼神短暂地呆滞了。 他没想到伊迪莉雅会因为这种事哭。 「……伊迪莉雅,你不需要我。乌纳尔面对你毫无还手之力,哪怕没有我帮你说话你也可以应付过来。」艾尔海森莫名有点心虚,递上自己的手帕。 伊迪莉雅没接,倔强地看着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艾尔海森只得把手帕放在她旁边。 「你足够耀眼,无需陪衬。」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520快乐! ——来自某个因为没有人可以说这句话,只能在作话里嘴巴花花的母单作者。 唔,顺便推推新预收《[崩铁]银河球棒侠试图踹翻狗粮》,总之是崩铁版「只有开拓者单身的世界」,点进专栏就可以看到啦! 第94章 课堂 伊迪莉雅也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太好哄了,还是艾尔海森这个总不给人面子的傢伙难得说一次好听的杀伤力太大了,总之她现在是半点都气不起来了。 但是看到他说完之后立刻收回视线的样子,她还是有点不服,鼓着脸瞪了他一眼,赌气似地往旁边挪。 不过她挪的只有上半身,屁股仍旧纹丝不动地黏在座椅上,显然还对之前图书馆里透气回来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差点被抢的事心有余悸。 艾尔海森把她这点纠结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默不作声地撑着脸,开始猜测大概多久之后她又会来找自己说话了。 他猜大概不会太久,或许只需要一节课的时间,等到这节课下课后她就又会缠着自己,非要和自己一起去图书馆了。 不过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比如他才刚刚准备借这难得的清静休息一下,手肘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艾尔海森:? 他不解地看向依旧扭头,只拿一小半侧脸对着他的傢伙。 见他看过来,伊迪莉雅毫不心虚地同他对视,淡定得好像刚刚骚扰他的不是自己一样。 艾尔海森沉默了半晌,最后道:「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比我还要大三岁。」 艾尔海森少年聪慧,入学的时间也比一般人早,因此两人的年级虽然只差一级,年龄上却差了足足三岁。 伊迪莉雅虽然觉得自己现在二十出头的年纪还风华正茂呢,但听他这么一说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不对不对,明明这草她都还没啃上,怎么能现在就心虚! 伊迪莉雅哼了声,终于又摆出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副骄矜的样子,也不再干刚刚的幼稚事了。 艾尔海森眯着眼,莫名不太信任。 趁着上课铃声把声音都盖了过去,伊迪莉雅凑到他旁边小声道:「喂喂,你这幅表情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真的三岁小孩,哪有那么幼稚!」 艾尔海森权当没有听见。 就算年龄早就达到了成年的标准,但伊迪莉雅的行为举止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她会靠谱。 他的表情几乎是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伊迪莉雅于是又生气了,决定让这傢伙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学姐的风范。 她摆出自己最端正的姿势乖乖坐好,认真听讲。 虽说她总是不靠谱,但毕竟是有名的好学生,艾尔海森决定姑且相信一下她这副认真学习的态度,不再关注她转而专心致志地听课。 ……说实在的,有点无聊。 艾尔海森垂着眸子,放下了原本打算做笔记的手。 这位老师讲的大多都是教学书本上有的内容,少数举出的例子他也在智慧宫的书里看到过。 偏偏他的记性很好,几乎在老师说出上一句的同时就能想起下一句。 完全没有听的必要。 艾尔海森开始思考,在试读完今天的课程之后要不要去找贤者要求再跳一级了。 他还没思考出个结果,手臂再次被人碰了一下。 天知道,伊迪莉雅这一次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睡着了而已,毕竟满打满算她昨晚也就只睡了四个小时。 她有心想要挑一个精緻复杂,一看就能让人折服的菜式给艾尔海森当早餐,所以特意起得很早,偏偏没那个本事,浪费了时间又浪费了金钱。 虽然三明治看着简单,一下就能弄好了,但其实这玩意儿是伊迪莉雅在报废了无数食材之后才被迫选择的。 再加上昨晚熬夜研读那本《如何拿下暗恋对象》,就算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更别说原本就有些娇气的她了。 本来还憋着一股气打算在上课的时候给艾尔海森一个好看,偏偏老师讲的内容她早就已经自学过了,听来听去都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除了走神,伊迪莉雅无事可做。 偏偏放空大脑走神才是最容易犯困的,一时不察,她直接睡了过去,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身边人那里靠。 很不幸,艾尔海森就是被靠的那一个。 更不幸的是,艾尔海森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傢伙。 第149页 几乎没怎么犹豫,他就干脆利落地伸手直接把人给推醒了。 伊迪莉雅的表情还带着点睡梦中的茫然,下意识打了个哈欠,小声问他怎么了。 艾尔海森看她心安理得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模样,陷入了沉默。 「坐好。」最后,他选择了这么一句话。 伊迪莉雅乖乖照做。 有些反常的举止引起了艾尔海森的注意。 他大概猜到什么,好整似暇地看着她。 果不其然,伊迪莉雅的淡定没能维持多久,等最后一点困意完全消失时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脸嘭得一下红透了,伊迪莉雅只觉得自己作为学姐的面子荡然无存。 不是说好了要认真听讲的嘛,她怎么就突然睡着了呀! 伊迪莉雅侷促得不行,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角揪成一团不断揉捏,艾尔海森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不是上课时间的话,她会直接窜起来跑路。 因为这件事,伊迪莉雅今天一整天都没敢再打扰他,只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各种换教室,活像一个背后灵。 艾尔海森被这个比喻逗笑了,唇角上扬,饶有兴致地打算看看伊迪莉雅究竟要花多久才能从这种尴尬中缓过来。 事实证明,某个傢伙的情绪调节能力还算不错,到了放学时间就又凑了过来。 不过或许是因为白天一整天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伊迪莉雅还先找了个开场白缓解一下突兀:「怎么了?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什么感受?」 「很无聊算吗?」艾尔海森如实回復。 原本以为只是第一节课老师的个人能力问题,试听一整天之后反倒是让他看清了整个因论派目前的教学情况,怎么说呢,非常不适合他。 他猜伊迪莉雅大概也有相同的感觉,不然也不会每节课都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伊迪莉雅早有预料:「我猜也是,毕竟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把书读到那么后面了,今天讲的这些对你来说或许连复习都算不上。」 她想了想,提议道:「这样吧,要不然我给你推荐几本合适的书?放心,我很有经验的,挑选出来的绝对能满足你的需求!」 艾尔海森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对他有利的提议。 见他答应,伊迪莉雅突然动起了歪脑筋,狡黠一笑:「不过虽然智慧宫里也有这些书,但是知识这种东西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更好。这周末出去买书吧,顺便还能一起逛逛,怎么样?」 面对那双亮晶晶的暖黄眸子,艾尔海森想,她根本没打算给自己拒绝的机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新的封面,是前两天吃早餐那一章的小插图,趁着更新时间放上来给大家一起看看!不过可能需要歪个脑袋? 嘿嘿,本来还想画教令院的学者帽的,但是试了一下发现会挡掉海哥的聪明草,想了想最后还是不画了,但是没关系,穿着制服就是好孩子! 第95章 常服 既然推辞不掉,艾尔海森索性干脆地答应下来,况且伊迪莉雅说的很有道理,现阶段他手头上的书本已经难以满足他的需要了,他必须来进点新货。 作为优秀的前辈,没有人会比伊迪莉雅更了解他现在需要什么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和平地商议好了周末的行程。 按理来说放学后去买也不是不行,不过伊迪莉雅藏了点小心思,试图把这场相当正经的买书之旅变成两人的小约会。 反正艾尔海森也没有拒绝,她就厚着脸皮权当艾尔海森答应了。 伊迪莉雅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已经学到了《如何拿下暗恋对象》的精髓。 重新说回约会的事。 既然都是约会了,那当然得花时间好好打扮一下,放学后的顺路根本就不合适,她必须有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比如现在,伊迪莉雅看着镜子里精心打扮后比平时更加光彩夺目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枉她浪费了两个小时在这上面,她发誓,今天一定要让两个人的感情有新的进展! 见她往身上喷了点香水,貌似要出门的样子,孟提亚迦倚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问道:「没记错的话你昨晚跟我说的是今天和戈尔娜约了一起去逛街。逛街的次数不少,不过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你打扮的这么认真?」 出于某种奇怪的自尊心,伊迪莉雅暂时还没打算把自己正在追艾尔海森的事告诉他,还提前拜託了戈尔娜帮忙打掩护。 听到孟提亚迦这么问,她有点脸红,含煳其辞地解释:「哎呀,爸爸你就当我突发奇想嘛,而且女孩子喜欢打扮不是很正常吗?」 孟提亚迦笑了笑,打趣道:「这样啊,看来我们家小莉雅是长大了。」 伊迪莉雅尴尬地捂脸,总觉得他其实看出了才会故意这么说。 幸好孟提亚迦没再说什么,单纯调侃了一句之后就放她出门了。 伊迪莉雅站在屋外松了口气,随即想到或许已经在约好的地方等她的艾尔海森忍不住露出了傻兮兮的笑,脚步轻快地往那个方向赶。 很可惜,事实往往出人意料,到了目的地不管伊迪莉雅怎么找都没能找到那头熟悉的灰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很长时间的伊迪莉雅终于不再顾及自己的姿态,累得瘫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偏偏这时身后传来了恼人的熟悉声音—— 第150页 「看样子你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艾尔海森淡定地在她身边坐下。 伊迪莉雅连忙换了个坐姿,试图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更优雅得体一些,不过艾尔海森显然并不在意这个,只自顾自打量着周围的摊贩。 费劲凹姿势结果却只在自娱自乐的伊迪莉雅表情一言难尽,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到?」 艾尔海森看了眼表:「约好的时间就是现在,我想我应该没有迟到。」 伊迪莉雅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在她开口之前,艾尔海森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作势要开始今天的行程:「提前赴约不过是把握不住时间的人为自己做的保险罢了,如你所见,我很擅长把握时间。」 伊迪莉雅连忙跟上,嘴上却还是不服气:「谁说的,我就不是这样!难道你就不会因为很期待某一次聚会,或者说是很期待见到某一个人想要提前到场吗?这种期待感完全是控制不住的呀!」 话音刚落,伊迪莉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直白了,连忙别过脸以免艾尔海森看到自己红透了的脸颊。 不过艾尔海森并没有扭头看她,而是顺其自然地接了一句:「显而易见,我对见你没有那么期待,况且既然已经约好了,我知道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绝对能见到你不就够了吗?」 就像已学会的知识一样,到手的东西跑不了。 伊迪莉雅觉得他就是吃准了自己。 逆反心理作祟,她真想试试看要是自己现在掉头就走艾尔海森一向冷静的表情会不会有片刻的龟裂,但是—— 她抬眼偷看身边的人。 艾尔海森今天穿了常服诶—— 教令院的制服形制宽松,女性的倒还好,虽然伊迪莉雅总是会因为绿色和自己明艷的红色长髮反差太大觉得苦恼,不过总体来说学者裙还算贴身,能将女性的身材勾勒得简单优美。 不过男性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同样是学者裙,放在他们那边简直宽松得离谱,乍一看,上下一条看起来活像个直愣愣的木桶,就连艾尔海森那张伟大的脸都没能拯救这件品味糟糕的衣服。 虽然之前因为看习惯了,伊迪莉雅很少会注意这个,但是今天看了一遍艾尔海森的常服,她觉得自己以后恐怕再也不能适应那件丑衣服了。 原因无他,艾尔海森私下的衣品实在是太好了,几乎将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完全显现出来,虽然伊迪莉雅此前从来没有想过常年泡在图书馆的艾尔海森居然会有这么……性感的身材。 伊迪莉雅内心是不想用这个奇怪的词的,但是除了这个词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其他的。 似乎是她难得的沉默让艾尔海森感到一丝奇怪,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主动问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伊迪莉雅终于从男□□惑中回神,略显侷促地报了一家书店的名字:「就这家吧,我的书几乎都是他们那儿买的,店主人很好,每次都会给我打八折……」 艾尔海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巧合的是,之前和伊迪莉雅同组的一位成员也在这里买书,他们过去的时候那人正好抱着书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两人,女人惊喜地打了声招唿:「艾尔海森学弟,伊迪莉雅,下午好呀。」 如果在打招唿的时候她没有只是瞥了眼自己,之后就一直盯着艾尔海森的话,伊迪莉雅大概会很乐意见到这位同学,但是现在她轻微地感到了一点不适,下意识地挡在两人中间。 不过哪怕她不这么做,艾尔海森也不会搭理这位自来熟的傢伙。 就像现在这样,他头都没抬一个地直接从女人身边走过,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这声招唿一样。 伊迪莉雅看着女人便秘似的表情突然有些幸灾乐祸,但艾尔海森走得太快了,她只能出于礼貌随便编了个藉口,就急匆匆地追上去。 书店内,先她一步进去的艾尔海森随便找了个角落,正靠着墙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_(:3」∠)_今天厚着脸皮推推自己的原创预收《前方穿越禁区,请绕行》 文案: 穿越的第一分钟,安泠发誓自己要像所有穿越女主一样在新世界干一番大事业,或者谈一场感天动地的恋爱。 下一秒,她听到前面的路人吟诗一首,身边貌似是他好友的傢伙抽出佩剑给他来了一下。 安泠:啊? 穿越的第五分钟,安泠安静如鸡,看着突然发生在自己面前的兇杀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劳驾,请问这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吗?」 「穿越者而已,杀了便杀了。」 安泠:啊! 她颤颤巍巍试图开熘,奈何客套的话还没出口,男人就直接朝她走来。 * 后来,她知道了这个男人叫做傅书,和她隶属于同一个组织,还是她的搭档。 哦对了,他们组织叫做——穿越者猎杀协会。 第96章 晚餐 直到伊迪莉雅走到他身边,艾尔海森才站直身子继续往书店里边走。 伊迪莉雅加快脚步和他并肩向前,一边把自己早就想好了要退给他的书名说出来,一边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说是偷偷,其实几乎没怎么遮掩,至少这样的视线在艾尔海森眼里有些过于明显了。 第151页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挡在两人中间,终于避开了少女过于炙热的视线:「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尽管说,继续用那种眼神看我的话我可以认为你对我图谋不轨吗?」 伊迪莉雅嘴角一抽,按住他的手把书抢过来:「我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艾尔海森没反抗,只好奇地等着她的下文。 偏偏伊迪莉雅没发现,还因为他刚刚的话有点不爽,自顾自地扭头把书放回到书架上。 艾尔海森对于自己的谷欠望向来坦诚,只纠结了一瞬便继续道:「话说一半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伊迪莉雅鼓着一张脸:「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刚刚那人和你打招唿你没有搭理她。」 艾尔海森没有言语,指了指自己的耳机。 绿金配色的耳机藏在他的灰发中,分外和谐。 伊迪莉雅不解:「可是你不是听得见吗?」 明明自己每次喊他,他都回应了,以至于伊迪莉雅都快把这个耳机当成纯粹的装饰品了。 「只是拒绝无意义社交的藉口,只要看到这个,大部分人都会颇为自信地认为我只是没听见,而不是单纯不想搭理他们。」 艾尔海森语气平淡地嘲讽了大部分人,就连伊迪莉雅都觉得膝盖中了一箭,毕竟她第一次在智慧宫外叫艾尔海森的时候,就是这么自信地以为对方不搭理她只是因为没听见。 想到这一幕,伊迪莉雅羞耻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让她钻进去。 她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那还真是不好评价啊。」 艾尔海森瞥了她一眼,立刻让伊迪莉雅故作镇定的假面碎了个彻底。 「好嘛!我承认我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她自暴自弃地喊道。 艾尔海森唇角上扬:「至少你的自知之明拯救了你,不至于让人生厌,比起他们还是和你打交道更让我愉悦。」 伊迪莉雅羞愤欲死,完全没办法把他的话当做是夸赞。 「而且你有脑子,能够听取别人的建议,不会像某些学者一样盲目自大不接受他人反驳。」 这回是真的夸人的话了。 不过伊迪莉雅还有些茫然,不理解话题怎么突然跳的这么快,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给艾尔海森留下了这样的好印象了? 艾尔海森没有解释,和她错开一步去拿旁边书架上的书,独留伊迪莉雅一个人留在原地抓耳挠腮地想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甚至一直到书店之旅结束,伊迪莉雅都没能思考出一个结果,也多亏了她脑子还惦记着之前准备的约会计划,在艾尔海森提出告辞之前及时拦下了他。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可是为你辛苦了一天,不请我吃个饭吗?」伊迪莉雅笑靥如花,把他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合情合理的请求我不会拒绝。」艾尔海森淡定回应。 伊迪莉雅欢唿雀跃,拉着他往兰巴德酒馆的方向走。 艾尔海森垂眸看着自己被挽住的胳膊,未置一词。 见他没说什么,伊迪莉雅悄悄松了口气,顿时心安理得起来,脸上的笑也更加灿烂。 追人进度喜+1! * 孟提亚迦做饭的手艺不差,不过因为他大部分时候都在教令院里忙着工作,总是被放养的伊迪莉雅从小就吃遍了须弥城的所有饭馆,对每一家的优缺点都清清楚楚。 例如普斯帕咖啡馆的环境优美,甜点很出名,向来是她最喜欢去的一家。 不过要是为了约会的话,还是兰巴德酒馆要更合适一些。 大概是地理位置不行,兰巴德酒馆内的灯光总是很昏暗,地方也比较狭窄,甚至还有一个位置正好卡在了两面墙中间,完全阻隔了可能来自前后左右的视线,完全就是伊迪莉雅最理想的约会环境。 为此她还提前和老闆兰巴德约好了,把这个位置预留好等她来。 靠谱的成年哪里能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当场比了个ok,眼下见她带着个俊秀小伙来了立刻露出迷之微笑:「哟,小莉雅来啦,今天打算吃什么?」 伊迪莉雅嘿嘿一笑,点了几个常点的菜,又问艾尔海森喜欢吃什么。 艾尔海森报出几个菜名。 伊迪莉雅在心里记下他的喜好,推着他去自己精心挑选的位置。 一顿晚餐吃得合心合意,兰巴德甚至还做了个顺水人情送来一点酒水。 明天是周末,没必要担心会因为喝醉耽误正事,所以伊迪莉雅承了他的好意,喝了一些。 作为镀金旅团青睐的酒馆,这儿的酒度数自然不小,就算兰巴德有意收敛挑了个比较适合他们这年纪的,伊迪莉雅还是有些上头,浑身上下都有些发热。 肌肤过高的温度让香水挥发得更快,那股清淡的果香也让伊迪莉雅昏昏沉沉的脑袋勉强恢復了几分清醒。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艾尔海森先前的建议原来是指这个。 伊迪莉雅傻傻地笑起来:「虽然你夸我是因为听劝才换香水的,不过我哪有想那么多啦,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喷的,当然是你喜欢什么我就换什么呀。」 艾尔海森用餐的动作一顿。 「……伊迪莉雅?」 他打量着少女通红的脸和旁边已经半空的酒瓶,开始分辨伊迪莉雅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了。 这样的行为显然引起了伊迪莉雅的不满。 第152页 她嘟囔着抱怨:「为什么要直接叫名字,明明上次说到香水你还是喊我伊迪莉雅学姐的。」 艾尔海森淡淡发问:「你很喜欢这个称唿?」 「对呀!」伊迪莉雅似乎被他问的打开了话匣子,「你不知道,虽然你平时总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叫学姐的时候意外的乖,看起来又谦逊又可爱。」 伊迪莉雅显然喜欢得不行,一边说一边比划,说完之后又一脸惋惜地对着艾尔海森嘆了口气。 艾尔海森换了个坐姿。 这下好了,二郎腿一翘更显得他拽了。 伊迪莉雅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你看,就像这样!就是因为你平时都是这副拽拽的样子,才显得那样很难得!」 艾尔海森笑了笑。 「是吗?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我称唿你为伊迪莉雅,毕竟只有亲近的人之间才不需要使用敬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97章 姐姐 伊迪莉雅那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因为这句话艰难地转了起来:「亲近……的人?」 艾尔海森笑角的弧度依旧浅淡,却在这样的氛围下莫名显得很勾人。 「对,亲近的人。」 伊迪莉雅很心动。 这种心动直白地表现了出来,艾尔海森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炙热的视线将自己从头扫到了脚。 他平静地坐着任由她打量。 哪知道最后这道目光一转,从欣赏变得愤懑,连带着伊迪莉雅的表情都瞬间失落了起来。 艾尔海森奇怪地皱起眉。 伊迪莉雅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我知道,你就是骗骗我的。就算不是,亲近的人有那么多种,万一你只把我当好朋友怎么办?」 她越念叨越觉得还是这种可能性更高一些,嘟囔道:「那还不如多听你喊两声学姐赚呢……」 艾尔海森沉默了。 伊迪莉雅为什么总会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的聪明? 他面无表情地点着桌子,开始思考下一步要说什么。 不过喝醉酒的人可丝毫安静不下来,在他沉默的时候还在继续说着胡话:「真是的,退一万步来说既然要亲近点,你就不能再换个更好的称唿吗?比如说——比如说姐姐!」 伊迪莉雅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这个肯定比学姐好听多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好得不行,兴奋地绕到艾尔海森那边建议道:「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喊一声先适应适应?」 艾尔海森毫不客气地把她凑近的脸推开:「你大可以尽情想像。」 言下之意,想想就够了,做是不可能做的。 伊迪莉雅相当不满,佯装不在意地哼了声:「没意思,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玩,要不是长得好看我才懒得搭理你呢!我要回家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吃饭吧!」 说罢,她就扭头朝外走。 说话时清晰的条理,跑路时坚定的步伐再次让艾尔海森开始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结果下一秒,十分有骨气的伊迪莉雅就直直撞上了酒馆的柱子,两腿一蹬晕了过去。 艾尔海森的脑袋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 伊迪莉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宿醉的脑子有点发痛,她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听到屋外的敲门声含煳不清地回了句「请进」。 孟提亚迦端着碗醒酒汤推开了门。 见她萎靡不振地靠在床头,他忍不住调侃道:「现在知道不舒服了?喝那么多酒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收敛点。」 伊迪莉雅瘪嘴:「才没有,我明明只喝了那么一点点——」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希望以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真的很收敛了。 孟提亚迦对于自己的女儿当然很是了解,没试图去拆穿她的自欺欺人,只感慨道:「但愿你昨天喝醉之后没有耍酒疯。不过看昨天那个叫艾尔海森的孩子送你回来时那副平静的样子,你应该没干太出格的事。」 说起来伊迪莉雅第一次去兰巴德酒馆还是他带去的,孟提亚迦很清楚她的酒量,也清楚喝醉了之后的伊迪莉雅有多闹腾人,偏偏这傢伙第二天醒了还会把喝醉后的事全都忘掉。 曾几何时伊迪莉雅就指着自己脑袋上的圆包问他,自己不就是偷偷喝了点酒吗,至于把她打成这样吗? 殊不知这是她自己喝醉之后找不着道,一脑袋撞到柱子上撞出来的。 想到这儿,孟提亚迦还有点好笑。 果不其然,听到他提起昨晚是谁送自己回来的事,伊迪莉雅一脸茫然地「啊」了声。 孟提亚迦补了一句:「但是昨天出门之前,你不是说是去陪戈尔娜逛街的吗?」 于是伊迪莉雅「啊」的更大声了。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这幅样子未免也太不打自招了,慌慌张张地解释:「戈尔娜——艾尔海森,他——他们——」 老父亲但笑不语。 伊迪莉雅一下子泄了气,像焉了的小番茄似的瘫在床上,嘴里还不忘谴责只知道看笑话的孟提亚迦:「你就知道消遣我!」 孟提亚迦只好道歉,赔罪说出资给她买想要了很久的新裙子才终于让伊迪莉雅的脸色好了些。 她重新从被子里钻出来,接过孟提亚迦的醒酒汤一饮而尽,而后才追问道:「所以我喝醉之后应该没干什么吧?」 第153页 孟提亚迦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我哪知道,艾尔海森什么都没跟我说。」 伊迪莉雅试图思考。 以艾尔海森那个绝对不肯吃亏的性子来看,要是自己喝醉酒冒犯他了,应该不可能会这样憋着不说吧? 相当合理的推测。 伊迪莉雅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自己还能剩点脸明天去找艾尔海森一起上学了。 孟提亚迦把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尽收眼底,决定还是暂且不要打扰他沉思的女儿了。 唉,年轻人哟—— 不过临出门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艾尔海森那孩子这次帮了忙,你明早要记得带点东西感谢一下呀,我那儿正好有套适合他的精装书籍,你带去给他好了。」 伊迪莉雅记得自己没跟他说过这回事,剎那间原本就不想被父亲知道自己在倒追别人的羞耻感一拥而上。 她直接恼羞成怒:「爸爸!就算看破了也不要说出来呀!」 孟提亚迦笑眯眯地合上门熘了。 虽然不满,但伊迪莉雅也不会辜负父亲的好意,第二天还是提着一袋子堪比搬砖的书来到了艾尔海森家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开门看到她时艾尔海森沉默的时间比以往都要久。 伊迪莉雅没多想,满脑子都只剩下了赶紧把手上这袋巨重无比的东西交出去。 艾尔海森还在打量表情和平常一般无二的她,手上就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袋子。 「我爸说这是给你的谢礼,辛苦你送我回家啦。」伊迪莉雅笑盈盈的。 艾尔海森低头瞄了眼,发现是书大概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语气平淡:「不算麻烦,不过……除了这句话之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伊迪莉雅不解歪头:「我需要说什么吗?」 艾尔海森的眼神一言难尽,最终选择扭头先把东西放进家里摆好。 他在忙的时候,伊迪莉雅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外边踢石子,饱受清晨凉风的侵袭。 不过今天的温度貌似有点低了,艾尔海森出来时她正巧被弄得鼻痒,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她拿出手帕捏住鼻子,声音闷闷的:「唔,今年的秋天来的这么早的吗?这风可真大。」 艾尔海森瞥了她一眼:「你冷吗?我还好。」 伊迪莉雅:……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儿童节快乐! 快高考了,不知道那个时候会不会更新,所以先提前祝要高考的宝宝们考试顺利,旗开得胜!各个双一流! 第98章 海森篇终章 「干杯!」 兰巴德酒馆内,身着毕业服的学者们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共同庆祝苦修四年后终于迎来的毕业季。 偏偏如此喜庆的气氛里,伊迪莉雅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卷着自己的红色鬓髮发呆。 有不明所以的学者拿胳膊肘顶顶身边的同伴,小声问道:「诶,今天伊迪莉雅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诶,这都快毕业了,马上就能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论文了,她还在愁什么呀?」 同伴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人家是你呀,伊迪莉雅的论文不都是一交上去就被夸得不行,哪里需要像咱们一样被导师批判得反覆修改。要我说啊,能让她吃瘪的除了那位追了三年的艾尔海森,还能是谁?」 虽说伊迪莉雅最开始只想把自己倒追别人的事藏得严严实实的,可惜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追在艾尔海森屁股后边到处跑的事可谓是人尽皆知了,可惜后者只在他们学院听了一段时间的课,他们没能亲眼见证伊迪莉雅追人的事。 问话的学者虽然隐约听过这件事,不过他向来不爱八卦,知道得不算清楚,闻言纠结了半晌,到底还是对答案的渴求占了上风。 他端了杯酒到伊迪莉雅旁边坐下,小心询问:「伊迪莉雅,你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高啊,是因为艾尔海森吗?」 伊迪莉雅记得这位同窗甚至对他的印象不错,知道他问这话只是单纯好奇而不是刻意挑事,倒也不介意回答:「对啊,除了艾尔海森还有谁能让我这么憋屈。」 她喝了点酒,话匣子难免打开了些,不提艾尔海森还好,一提立刻喋喋不休起来:「我今早问他晚点可不可以来接我一起回家,结果他说自己今天有个课题要交,没有时间来接我!」 在座的不乏有有对象的傢伙,其中几位谈了剎诃伐罗学院和悉般多摩学院的女学者闻言感慨万分。 虽说艾尔海森所在的室罗婆耽学院号称教令院的文学院,但艾尔海森作为专研符文语言逻辑概念的傢伙,思考方式和妙论派、素论派那帮典型的理科直男一模一样。 几人颇为感同身受,毕竟她们的男友也是这样为了手上的课题把她们抛在一边的。 一群落难姐妹顿时把提问的学者挤到一边围着伊迪莉雅柔声宽慰:「没关系,像他们那种人干出这种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没办法理科直男就是不开窍不懂浪漫,平时也就只会在纪念日送送花之类的了。」 问题是艾尔海森也从来没给她送过花啊!他们两个直到现在都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呢! 伊迪莉雅追了他三年,每次试图表白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故被迫耽搁,她原本都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在今天和艾尔海森表白,给自己的读书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话,偏偏艾尔海森这一回根本没打算来接她,完全没有机会。 第154页 于是原本准备好要用来表白的道具全都被她丢在家里,伊迪莉雅一个人生着闷气来参加毕业晚宴,就连喝酒都喝不开心。 可惜这些事情伊迪莉雅都不方便和她们说,只能被迫一杯接一杯地喝她们以示宽慰的酒,喝得多了难免有些晕乎乎的,脑子里只剩下临出门前孟提亚迦那句让她少喝点以免出糗的告诫。 她下意识地伸手推拒,却被同窗们误以为是还要,手上又被塞进了杯酒。 「抱歉诸位,我想伊迪莉雅的意思是她不想喝了。」 耳边迷迷煳煳有熟悉的声音响起,伊迪莉雅奇怪地抬头,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艾尔海森站在她面前,替她拦下了其他人递过来的酒。 她脱口而出:「哇,现在的酒已经这么高级了吗,还能产生这么逼真的幻觉?」 包间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连艾尔海森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伊迪莉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脸瞬间红了:「艾、艾尔海森是你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事——唔!」 她说太急咬到舌头了! 艾尔海森嘆了口气,低头问道:「还好吗?」 伊迪莉雅眼泪汪汪,但嘴里实在是太痛了,她半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艾尔海森无法,只能转头看向在座其他人:「伊迪莉雅说,她准备回去了,祝各位玩得开心。」 伊迪莉雅确实是想走了,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又被劝了那么多酒,她是半点都待不下去了,只想火速开熘回她的快乐老家。 听了这话,她相当自觉地站起来跟在他后面。 当事人都表态了,不可能有不长眼的敢拦他们,纷纷祝他们一路顺风,艾尔海森相当轻松地领着伊迪莉雅走出了酒馆。 刚出酒馆他就俯身凑到伊迪莉雅面前,轻声道:「我看看。」 伊迪莉雅一脸茫然。 「舌头。」艾尔海森解释道。 伊迪莉雅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往后撤了一步,结果艾尔海森只是稍微挑了挑眉她就又心虚地走了回来,乖乖张嘴。 艾尔海森捏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还好,不算严重,回家让孟提亚迦先生帮你找找药,最近两天尽量少说点话,没多久就能好了。」 伊迪莉雅顿时放心不少,连带着觉得舌头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了了一个心事,她又想起了艾尔海森之前说不来的事,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名问他怎么最后还是来了。 艾尔海森语气平常:「你果然没认真听我的话,我当时的回答时我不保证自己能来,不过很显然你直接认定我是不来了,后面的话气得半句都没听进去。嗯,你和那些傢伙们聊得倒是不错。」 显而易见,他口中的那些傢伙就是一直劝酒的学者们。 伊迪莉雅有点吃不准他究竟听到了多少了,尴尬地想要捂他的嘴。 艾尔海森被捂了嘴也不恼,毕竟以伊迪莉雅的这点力气只要他想反抗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轻而易举地拉开了伊迪莉雅的手,转而牵在手里:「总之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伊迪莉雅突然有点别扭,用力挣开他的手。 艾尔海森回头看她。 伊迪莉雅强忍着发疼的舌尖,小声嘟囔:「没名没分的,谁准你牵的——」 「哦?」 伊迪莉雅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酝酿好情绪之后才自暴自弃道:「我跟你讲,谁叫你一开始说会不来的,本来我准备趁这个机会和你告白的,但是现在我已经把告白要用的东西全都丢在家里了,你已经没机会了!」 「我不做不确定的保证。」艾尔海森垂眸看她委屈的模样,「但我和你说过了,我会尽快处理好课题的事去找你,哪怕你没有听见,但不可否认我确实来了,而你预想的事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伊迪莉雅好像有点没听明白。 她试图理解艾尔海森话里的意思,但越理解越觉得不可思议:「等等等等,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想是的。」 事到临头,伊迪莉雅反而开始打退堂鼓了:「呃,这个,那个……我的东西还在家里呢……」 「那么就由我来开口。」艾尔海森显然已经猜到了事情会如此发展,没有一点迟疑地继续道,「伊迪莉雅,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共同构建一个学术家庭吗?」 学术家庭是须弥特有的一种家庭关系,部分为学术研究疯狂的学者会选择志同道合的盟友以做学问为目的构建一个家庭,不过演变到后来这种说法更趋向于学者间流行的求婚话语。 伊迪莉雅愣了一瞬:「啊?」 他们不是在聊恋爱吗?为什么突然进化成结婚了? 艾尔海森灵魂发问:「除了我,难道你还想过要和别人结婚?」 「那倒没有啦……」伊迪莉雅皱眉,不满他居然冤枉自己。 「所以现在只是跳过了一些步骤直达重点了而已,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当然,我不急着要你的回答,毕竟你需要和孟提亚迦先生商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就和你一起回去见他。」艾尔海森把自己的打算全说了出来。 伊迪莉雅更懵了。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要是你今天直接回去和我爸说这件事会挨打呢?」 第155页 虽然孟提亚迦是很贊成她谈一场恋爱啦,更何况对象还是艾尔海森这种优质股,但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但因为她一直没能把人追到手,还老是被艾尔海森气的事,艾尔海森在他那里已经成功晋升成了看不上自己宝贝女儿的混小子了。 要是真的像艾尔海森说的那样,今天她把人直接回去告诉孟提亚迦自己要跟艾尔海森结婚的话,孟提亚迦真的会气得打人的。 她把这件事解释给艾尔海森听,成功看见后者露出了难得意外的表情。 伊迪莉雅突然不纠结了,憋着笑装模作样地拍拍他的肩膀:「唉,真要娶我的话你还是先过我爸那关吧,要加油啊艾尔海森学弟。」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刻也没有为海森篇的完结而哀悼,接下来要赶到战场的是绫人篇! 当然,还有旅行者视角的番外还没写啦,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先把绫人篇的封面放上来和大家共赏! 第99章 番外·旅人· 伊迪莉雅一回家就把手上的东西甩到一边,直往沙发扑去,就算此刻那儿正坐着个大傢伙也没能阻止她休息的决心。 被猝不及防扑了个满怀,艾尔海森淡定地调整了个坐姿,把手上的书搁置在旁边的茶几上才出声道:「先去洗个澡。」 「不要!」 伊迪莉雅十分有骨气地回道,肆无忌惮地在艾尔海森健硕的胸肌上蹭了蹭,享受久违的快乐。 艾尔海森:…… 他决定手动把这占便宜的傢伙推开。 不过就算被迫坐起来了,伊迪莉雅还是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倒,一边倒还一边抱怨:「可恶,你这人真是好狠的心,难道你就不想我吗?我可是在外面忙了快两个月诶!」 艾尔海森敷衍地应了声,换来伊迪莉雅不爽地一个头锤。 她捧着某人的脸,气急败坏:「你要是再这样不给面子我可就爬墙啦,这次项目里的那位阿克拉姆长得就不错——」 「我知道,那是你远方表弟。」艾尔海森淡定回復。 「原来你知道啊!我说你怎么那么放心地让我跟他们去了,明明之前有个学弟来邀请我一起研究赤王文化你还替我把人先拦下了。」 「我只是告诉他妄图破坏别人的学术家庭可不是什么该做的事。」艾尔海森拉开她的手,转而塞了个苹果。 伊迪莉雅咬了一口,被他滴水不漏的表现整得郁闷极了,小声嘟囔:「所以你真的完全不想我吗?这还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诶……」 艾尔海森无奈:「我猜你大概还没看兰巴德酒馆门口的公告栏,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在纠结这件事了。」 「嗯?最近须弥城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伊迪莉雅显然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好奇地看着他。 艾尔海森随便挑了个比较重要的事说:「是,比如大贤者锒铛入狱,小吉祥草王大人重新执政。」 「啊?」伊迪莉雅手上的苹果直接吓得掉到了地上,「大贤者不是说小吉祥草王大人身体抱恙才不方便出面的吗,但照你这么说她这不是不方便而是不被允许?」 「是的。」艾尔海森点头,「大贤者趁着神明虚弱的时候囚禁了她,自己成为了须弥的实际掌权人。」 伊迪莉雅光想想就觉得可怕,立刻追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大贤者又是怎么入狱的?」 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不对!等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发现这件事了,所以两个月前才刻意把我支开,就等着我走了之后掺和进去呢?」 面对因为担心自己而生气的爱人,艾尔海森也难免心虚,虽然表情依旧如此淡定,但不合常理的沉默直接把那些未尽之词表达了出来。 伊迪莉雅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你这傢伙!你平常不是最讨厌麻烦了吗,怎么会主动掺和这种事情!」 艾尔海森试图让她消气,主动解释道:「平静的生活需要有人维持,这只是我在判断出这份安稳会被打破后做出的最优选择而已。」 伊迪莉雅气得瞪了他好几眼。 艾尔海森决定再塞给她一个苹果。 有了吃的,伊迪莉雅骂人的话就不怎么方便出口了,只能咬着苹果含煳道:「所以阿扎尔退位之后大贤者这个位置怎么办?我记得选拔大贤者要花很长时间,这段空缺的时候谁来管理教令院呢?」 「……我。」 「嗯?」 「我。」 不知怎么的,伊迪莉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点痛心疾首的意思,一脸莫名地发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你来当大贤者?」 「是代理贤者。」艾尔海森强调道,显然并不希望自己能成为真的大贤者。 伊迪莉雅哈哈大笑,直到肚子都有点疼了,才勉强停下来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调侃道:「要我说你干脆直接去竞争大贤者的位置算了,到时候多给我走走后门批点项目经费下来。」 「你如果再幸灾乐祸下去,我想我真的可以开个后门把你下个项目的经费扣下来。」艾尔海森好整似暇地看着她。 「算、你、狠!」伊迪莉雅瞬间收敛了笑意,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承让。」某人皮笑肉不笑,「我只是个文弱的学术分子,是在担不起大贤者的位置,还是让他们争抢算了。」 第156页 伊迪莉雅又想笑了。 她戳戳艾尔海森发达的肱二头肌:「你敢不敢对着它们再说一次自己是文弱的学术分子?」 艾尔海森瞥了她一眼,试图收回自己的手臂却反被一把拉住。 「我不管,给我摸摸。」 * 伊迪莉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艾尔海森口中的那位异乡旅行者,彼时她正跟在艾尔海森后边参观大贤者空旷的办公室,电梯就传上来了个人。 见到陌生的伊迪莉雅,空明显愣了愣:「这位是?」 「我的妻子。」艾尔海森介绍道。 「你们好呀!」伊迪莉雅欢快地打着招唿。 空和派蒙已经听说了艾尔海森的不少事,自然也知道他早就成婚了,倒没怎么惊讶:「你好,我是空,这是派蒙,我们这一趟来是想问问艾尔海森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探索一个赤王遗蹟。」 「赤王遗蹟?」见是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伊迪莉雅的眼睛一亮,「是哪一块的赤王遗蹟啊?说不定我之前听过?」 「是铄石之丘。我们发现它的时候还花了很长时间才解开门口的机关呢,我觉得应该是还没被人为探索过的新遗蹟,所以才打算找几个靠谱的同伴一起探索。」派蒙解释道。 无论是智力还是武力,艾尔海森显然都是非常靠谱的一挂。 伊迪莉雅回忆了一下:「因为这个位置太过偏僻,教令院确实还没有组织学者探索过。」 近期对赤王文化深度沉迷的傢伙立刻期待地看向了艾尔海森。 后者已经坐回到了属于大贤者的位置上,面前摊开一份别人递交上来的文件:「代理贤者的任务繁重,我恐怕不能和你们同行。」 伊迪莉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重要的文件你恐怕早就解决了,剩下的都是只会说囫囵话的玩意儿,你只会留到最后一天再全部打回去的,其余时间闲得很。」 艾尔海森无言以对。 空和派蒙的嘴角一阵抽搐,拼命克制才终于没让自己笑出来。 「再说了,这回可不是远房表弟了,不管怎么说还是你陪我们一起去更加保险吧?」伊迪莉雅狡黠地笑了笑。 空和派蒙迷茫地眨了眨眼。 艾尔海森无奈妥协。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原定只有艾尔海森同行的探索之旅多了位意料之外的伊迪莉雅,但空和派蒙都听说这位因论派玫瑰的名号,认为有她在这趟旅程或许能进展的更加顺利。 顺便,说不定伊迪莉雅在还能让艾尔海森干活更卖力一些?毕竟要在爱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可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空头一回觉得或许看小情侣们谈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此派蒙表示:「呃,佛系只是你的保护色,相信我,要是真的看到他们两个人卿卿我我的话你绝对是第一个跳脚的。」 空耷拉着眼皮,幽幽回道:「派蒙,看破不说破的话我们还是好朋友。」 「嘿嘿。」 「啊,你们快来!我想我知道这个符文是什么意思了!」另一边在探索完了整个的房间之后,伊迪莉雅似乎有了新的发现。 「发现什么了吗?」空和派蒙围了过来。 伊迪莉雅指着墙壁上的花纹道:「我之前见过这种图案,来自于镇灵一族,类似的纹路在这座遗蹟的其他地方也有出现,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推测错了,这座遗蹟和赤王无关,而是千年前的藩王奥尔玛兹仿造赤王陵修筑的。」 奥尔玛兹,那位和传说中的镇灵利露帕尔相爱成为藩王的牧羊人,又因为骄奢淫逸被镇灵认定背叛,施下三倍的人。 「门上的符文或许要换一种方式解读。」艾尔海森思忖道。 他走到那扇结结实实关了他们数个小时的石门前,仔细分辨上面的符文含义,又和伊迪莉雅低声交流了几句,最终确认了新的解密步骤。 「旅行者,能够麻烦你依次去敲击一下房间西北角、东北角和中间的机关吗?」他问道。 空依言照做。 石门应声打开,许久未闻的新鲜空气一拥而入,昭示他们终于重获自由。 「唿——」派蒙长舒一口气,随即敬佩地看向了伊迪莉雅。 不过后者这时已经走到了艾尔海森身边,一双暖色的眸子亮亮的。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被她注视的对象挑起了眉。 伊迪莉雅嘿嘿一笑:「你不觉得我刚刚很了不起吗?」 「骄傲使人落后。」艾尔海森淡淡道。 「是吗?」伊迪莉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是我怎么记得很久之前有人跟我说过分自谦对人没有任何好处,要认可自己的成就,所以我觉得自己值得一句表扬。」 艾尔海森显然也想起了两人第二次见面时说的话:「只要一句表扬?」 「不行吗?」 「好吧,如你所愿。你刚刚做的很棒,帮了我们所有人。」艾尔海森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这是附加奖励。」 伊迪莉雅被意外之喜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走路都变成了顺拐,被看不过眼的艾尔海森捞进怀里带着一起走。 至于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唔,谁在乎呢? 「看吧,我就说了,只要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你的脸绝对是第一个黑的。」 第157页 「……派蒙,原本说好的出去之后请你吃的大餐取消。」 「诶!?」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青梅 婚礼要用的白无垢是由神里家的大小姐亲自送来的。 名为绫华的少女对她歉意地笑了笑:「兄长本是想自己来的,甚至还提前几天处理好了公务。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至冬的使节突然到访,兄长只能亲自迎接。」 和雀温婉地摇摇头:「社奉行大人事务繁忙,我能理解。」 神里绫华欲言又止:「九条小姐,真的是和您的父亲完全不一样呢……」 九条和雀奉茶的手一顿。 神里绫华接过她手中的茶壶,不顾她回神后的推拒,稍显强硬地替她和自己倒了杯茶。 和雀欲言又止:「您是客人,这本该是由我来做的。」 「没关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我很乐意为九条小姐奉茶。」神里绫华将手中的茶盏递给她,「等到九条小姐和兄长完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和雀低头浅饮一口杯中的茶水,未置一词。 神里绫华似乎没有看出她的沉默,不好意思地摩挲手里的白瓷茶盏,小声道:「虽然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好,但天领奉行大人在知道兄长没来时的表情很难看。」 和性格温良的女儿相比,九条孝行的性子更强硬一些,神里绫华带着东西来时正巧遇见了他,得了句不冷不热的嘲讽—— 「神里家的小子,哼……」 她没把这些事情说得太清楚,可惜就算她不说,和雀也能猜到九条孝行说了什么。 她宽慰道:「父亲近些日子因为至冬来使烦恼了很久,或许只是心情不好,并非是故意责怪社奉行大人。」 神里绫华倒觉得九条孝行是认为神里绫人怠慢了他女儿才生气的,因此并不怎么生气。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又感慨道:「兄长确实是该来的。兄长和九条小姐自幼相识,又有婚约,无论如何平时也该多笼络一下感情才对。」 神里绫华晚于神里绫人几年出生,从她记事起,名为九条和雀的姐姐就时常跟在自己的兄长身后,偶尔也会和父亲母亲一起拿着玩具逗弄自己。 只是后来,九条和雀慢慢地不再出现了,她的父母也不见了。 许是因为自己最柔软的一部分记忆中有和雀的参与,神里绫华对她滤镜很重,虽然和幼时相比和雀如今变得沉默了不少,但在她眼中仍是当初那个姐姐。 「或许兄长也是这么想的,偶尔有些时候他会同我提起你。」 * 神里绫华是在午时前走的,婉拒了和雀邀她留下一起用餐的提议,开玩笑地说自己还要回去向兄长復命。 和雀拗不过她,只能送她离开,但等她走了立刻遣门外的侍女去禀告九条孝行,今天的午餐自己不去了。 杜绝了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访客,她合上门,滑坐在地上。 想到神里绫华走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了神里绫人的近况,她吐出一口浊气。 ……究竟有多久没见过了呢? 和雀想,好像已经很多年了。 说起来还真是可笑,明明两个人之间有着这样的婚约存在,却从来没有私下见过,甚至在今天之前婚约的商议也完全是通过拜贴完成的。 偏偏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 毕竟,就连这纸婚约也是她通过强迫骗来的。 * 追根溯源起来,和雀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神里绫人了。 天领奉行的幼女和社奉行的长子,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身份了,一次贵族的宴席之后,和雀彻底缠上了这个温柔的哥哥。 虽然她有两位兄长和一位姐姐,但三人不知道为什么永远都有做不完的正事,不是读书就是习武,偶尔搭理她也完全是在敷衍,只有神里绫人愿意分神照顾她。 小孩子也懂得趋利避害,久而久之和雀就喜欢上了这个哪怕在习字也愿意餵她一块糕点,摸摸她的头的哥哥。 等到再长大一点,吵闹的和雀也学会了安静,能够乖巧地趴在桌头看他写字,哪怕哥哥姐姐已经不在抗拒她的接近,还是保留了粘着神里绫人的习惯。 等到再大一点时,和雀已经能看懂神里绫人书案摆放的纸张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了。 她难免生出了好奇。 「绫人,这上面写的东西我认识——」她指着上面的字慢吞吞地念了出来,「甘金岛烟花祭典……我知道这个,但是我当时求了哥哥们好久都没人愿意带我去。」 神里绫人笑了笑:「对,这是去年的文碟。社奉行掌管祭祀与文化,民间的娱乐活动也归属于这个范畴,父亲希望把这个交给我是想看看我如今的水准能否找到当初部署的不足之处。」 也正因为是去年的文碟,神里绫人并不介意九条和雀在旁边观看。 和雀不解地歪头:「绫人的父亲好严格,比我的父亲还严格。哥哥们都是等到了十五岁才开始接触这种东西的,绫人不是只比我大一点点吗?」 「是我主动央求父亲教导我这些事情的。」神里绫人摸摸她的脑袋,神色落寞,「父亲平日的事务繁忙,最近又——我希望能替他分担一些。」 和雀似懂非懂,又不好意思再问,生怕他觉得自己太笨不愿意再搭理自己了。 第158页 只是好奇心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的,她忍了又忍,还是想知道那句没说完的话后面是什么,最终决定回去谘询一下聪明的裟罗姐姐。 九条裟罗此时刚从武场上下来,身上还带着练箭后的汗水,担心沾到她身上,连忙闪身避过她的拉拉扯扯,只道:「我不太清楚社奉行的事,不过也听说最近社奉行大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神里少爷大概也只是希望有了自己帮忙后父亲能安心静养吧。」 和雀点点头,若有所思。 九条裟罗一看她这幅样子就猜到她或许在打什么主意,忍不住出声提醒:「最近你还是不要去打扰神里少爷比较好,他的时间很宝贵,去缠着镰治不好吗?」 镰治是她二哥的名字。 和雀瘪嘴:「我很听话的,一点也不烦人。」 小孩子总是很固执,就像和雀总觉得神里绫人现在应该很难过,需要有人陪在他身边替他分担这份难过。 虽然神里家还有一个大小姐,但是神里绫华实在是太小了,哪怕绫人想也没有办法和她说什么,更别说绫人不可能愿意让妹妹和他一起感同身受。 于是和雀往神里家跑的次数更多了,去了之后也不干什么,就安静地搬个小板凳坐在神里绫人旁边,看他完成父亲的任务。 这样一来二回的,神里绫人也有些奇怪。 稻妻对贵族女子的教育是知礼,其中一点就是尽量避免抛头露面,不然和雀也不至于连个小小的烟花祭典都不能去,像先前那样一周来一次神里家已经是极限了。 但最近这些日子,和雀却几乎是每天都会来拜访他。 「天领奉行大人不介意吗?」神里绫人听说过九条家的教育很严苛。 九条裟罗只是九条家的养女,又身负天狗血脉,从一开始便被钦定日后要加入天领奉行,所以才没有这样的约束,但是九条和雀不应该如此。 按照以往九条家的传统,和雀这个年纪应该已经被拘在家中学习和歌与家宅管理了。 和雀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深意,闻言放下了认真临摹他隽秀字迹的手,朗声回道:「我和父亲说过了,他并不介意,甚至还鼓励我要趁这段时间多来神里家走动,和绫人亲近亲近。」 她仰头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却因此没能看到神里绫人在短暂愣神之后骤然沉下来的脸色。 不能怪他多想,神里家主病重,神里家主母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神里绫人被父亲带在身边的这些时间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偶尔来拜访的家臣们不断变化的眼神。 当然,窥伺逐渐衰败的神里家的不只有这些小家族,更是有同为三奉行之一的九条家与柊家。 九条孝行在这个敏感的关口勒令自己的女儿接近自己,神里绫人很难不去想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那么九条和雀呢?她在其中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和雀并不知晓他的想法,见他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奇怪地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绫人?」 神里绫人勐地回神。 年仅十岁的幼童还不能很好地藏起自己的神色,面上的冷意并未褪去,低头看和雀的眼神冷到了极点,瞳孔深处还藏着点微不可查的认为被背叛后的惊惧。 和雀被这样的眼神吓得僵在了原地。 神里绫人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低头遮住自己的脸颊:「……抱歉,和雀,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缺心眼的和雀立刻将刚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担心地围着他看了又看:「怎么了怎么了?绫人你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话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去找侍女给你倒杯水。」 神里绫人先是平息了一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才终于开口:「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们还是继续聊回刚刚的话题吧。」 和雀乖乖点头,在他旁边重新坐下。 「虽然天领奉行大人并不介意,但或许你自己应该考虑一些。九条家的小姐一直往神里家跑,这样的传言太不像样了。」 神里绫人不知道和雀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甚至不能百分百确定九条孝行对神里家一定怀有觊觎之心。 但他不能冒险,他必须排除掉一切可能的危险来源。 「所以,能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神里家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章 竹马 和雀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一向对自己温柔的神里绫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不敢问,或者说没办法开口问。 因为在神里绫人说完这句话后,她的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抽抽搭搭地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和雀固执地站在神里绫人面前,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凑过来安慰她,抹掉她的眼泪,但事实是神里绫人直接挪开了眼,抬手招来站在远处的九条家家僕。 「劳烦将你们家小姐带回家吧。」他说。 家僕站的位置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以为和雀是在闹脾气,连忙把她抱起来拍着后背安抚。 她同神里绫人告辞,说小姐或许是想家了。 两位当事人都没戳破她这个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猜想。 神里绫人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说,和雀则是因为脑子还没转不过来,满心满眼都是神里绫人刚刚无情的表现。 第159页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神里绫人是认真的,一时间甚至忘了反抗,只愣愣地看着他,任由家僕把她抱离神里家。 回家之后她的眼泪还是没能停下,撞见正巧同时间回门的九条镰治就委屈地往他怀里钻。 她抓得紧,死活不撒手,嚎得又大声,完全听不进别人说的话,愣是等到她哭累了哭晕了九条镰治才成功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而等到和雀终于醒来时,上至父亲兄姊,下至家中每一个僕人,所有人都知道她从神里家回来之后哭出了天崩地裂的架势。 和雀臊得不行,拼命挡门都没能拦住八卦的兄长和姐姐。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二哥九条镰治被大哥九条政仁和长姐九条裟罗推出来打头阵,愣是抗住了和雀怨念的眼神追问她在神里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和雀瘪瘪嘴,又想哭了。 九条镰治当机立断往她嘴里塞了颗糖。 和雀含着甜甜的糖果,勉为其难决定把神里绫人说的话告诉他们。 小孩子说话没个重点,三人花时间理了理才终于听明白她的意思。 九条裟罗无奈扶额:「当时不就告诉你了吗,这段时间少去找神里少爷,他应该是没时间搭理你了,才会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吧。」 最年长的九条政仁直觉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可是对上和雀那双澄澈的眼睛,有些话也不方便说出口,只能点头附和裟罗的话:「对,神里少爷这段时间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 和雀据理力争:「我很乖的!我从来不吵他!」 兄妹三人一齐摇头,摆明了不相信,他们又不是没被和雀缠过,哪能不清楚她到底有多烦人。 和雀气得想打他们。 心满意足地打听清楚八卦的三人很快告辞,和雀哼哼唧唧地缩在自己的小床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乖乖待在家里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她舍不捨得绫人这件事,和雀本人是真的闲不住,完全不喜欢在家规森严的九条家待着。 但是和雀也是真的不敢再打扰神里绫人了。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纠结地滚了好几圈,最终想了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把原先的目的地改成鸣神大社,这样不仅能给神里家主求个保佑平安的御守,还能再路过神里屋敷的时候试探试探情况。 有了主意,和雀也就安静了下来趴在床上,圆润的脸颊因为垫在下边的胳膊被挤得鼓起一团软肉。 她睁着一双眼睛出神。 要是神里家主的病能够早点痊癒就好了,这样绫人就不用那么累了,也不会天天都那么难过,当然,如果那个时候他能愿意继续陪自己玩就更好了…… * 趁着九条孝行还没打算收回她随意外出的权利,和雀说干就干,第二天就熘到了鸣神大社,按照巫女的指示在绘马上写下祈求神里家主身体康健的愿望,求了个保佑人的御守。 社奉行和鸣神大社的日常事务息息相关,神里屋敷也因此坐落在影向山的山脚,回程路过时和雀把御守和写清它来歷的小纸条一起挂在了门把上。 她幽幽嘆了口气,无视两边守门的社奉行代行和身后乌泱泱的保护她的家僕,只觉得没有绫人的世界真是空落落的,孤独极了。 于是原本打算三天一次的行程愣是被她变成了一天一次,尤其是在发现御守被收下之后更是来劲,几乎每去一趟鸣神大社都会带一个过来。 巫女们也从最开始的恭敬变得沉默无语,演变到后头甚至不再在前面领路,任由她自己去搞那套两点一线的流程。 和雀也不在意,按照惯例先去买了个绘马,边往木架走边在上面写写画画。 「哎呀呀,这字可真漂亮呀。」 突然响起的陌生声音吓得和雀一个哆嗦,当场就要表演一个左脚绊右脚原地摔跤的戏码,幸好在她摔个底朝天之前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地提住了她的后衣领,把她揪了回来。 美艷的狐狸小姐抿唇一笑,乐呵呵地看着手上的人类糰子手脚并用地扑腾:「不感谢我一下吗,小傢伙?」 和雀气鼓着脸被她放回到地上,暗暗抱怨要不是她突然从在自己后边说话,她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呢。 不过这些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了,谁叫站在她面前的是稻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鸣神大社宫司八重神子呢。 她乖乖站好行礼:「宫司大人早上好。」 八重神子笑眯眯笑眯眯地看着她和她手上的绘马,问:「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 「不知道。」和雀诚实地摇头。 八重神子于是带着她走到挂绘马的木架前,故作苦恼地摇摇头:「你看,小傢伙。这上面可全都是你挂的绘马,最近好多人向巫女反馈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绘马挂在哪里了,甚至有些傢伙直接自作主张地挂到了神樱树上——唉,真是过分吶,现在为了清理这些挂错位置的绘马,巫女们休息的时间只能又往后调了。」 和雀顿时心虚,把手背到身后,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刚画好的绘马。 八重神子只笑着勾勾手,紫色的狐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和雀身后叼走了她的绘马。 「诶!?」 和雀着急地想抢回来,但八重神子直接按住了她的脑袋:「好了,你的愿望我也看过了,想到来神社祈祷神里家主平安是不错。但是你要知道,同一个愿望说了太多次的话反而会惹得神明生厌,可别好心干了坏事呀。」 第160页 「宫司大人……」她不好意思极了。 八重神子替她把绘马挂上:「最后纵容你一次,小傢伙,不过待会儿你可要记得帮巫女们把挂错位置的绘马收集起来。」 和雀乖乖点头。 等到清理完这些,时间已经接近晌午了,和雀的肚子也咕咕叫着,开始想念起家里的和果子。 她同八重神子告别,在家僕的簇拥下下山。 路过神里屋敷时她下意识停了下来,结果走到门口一摸身上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忘记求御守了。 她懊恼地蹲在外边纠结,究竟是先去吃午饭要紧还是趁现在赶紧回去再求一个比较好。 还没有得到答案,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原本把门当靠背的和雀直接一个后仰倒在了地上,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只是等到看清开门的是谁之后,她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麻熘地爬起来打招唿:「夫人——」 来人正是神里家的主母神里华代。 她牵着年幼的神里绫华,温柔地上前替她拂去眼角的泪花:「好孩子,摔疼了吧?」 和雀本来没有那么想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鼻子塞塞的,连带着声音都有点含煳:「不疼的,夫人。」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羞愧地后退一步:「对不起夫人,我这次忘记带御守来了……」 神里华代笑着刮刮她的鼻尖:「不必介怀,你送的御守已经够多了,我很感谢你对我丈夫的事情这么上心。进来坐坐吧,现在这个时间你应该还没有吃午饭吧?」 和雀这才想起自己自己原先在纠结什么,肚子应景地响起来,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但她还有点犹豫,忍不住偷偷去瞄神里华代身后的神里绫人。 神里绫人还没有表态。 神里华代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大概猜到什么,俯身把因为好久没见到和雀显得格外兴奋的神里绫华塞进和雀怀里。 「诶?」 神里华代安抚地拍了拍一脸呆滞的和雀,柔声道:「绫华好像很想你的样子,和雀,你能带她先去那边玩一会儿吗?」 和雀傻呆呆地点头,牵着绫华去另一边玩去了。 支开了不适合听接下来的事的和雀,神里华代对着神里绫人嘆了口气:「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绫人,我不相信你看不出和雀还不懂这些东西。」 神里绫人当然很清楚,但他无法忍受任何会威胁到神里家的存在。 他别过脑袋不肯说话。 神里华代想了想,决定用一种他或许会更喜欢的方式来劝说。 「退一步讲,人脉也是资源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的想维护神里家的荣光,身为九条家独女的和雀或许能成为你的助力。」 神里绫人勐地抬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神里华代其实并不喜欢用家世评价一个人,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极端的情况下…… 她沉默许久,最后吐出一口浊气,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她很喜欢你,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前天到了一百章,感觉要留个纪念所以又搞了个抽奖活动(●▽●) 第102章 危房 和雀不知道神里华代和神里绫人独处的那段时间说了什么,她只知道那天之后神里绫人又成了那个温柔的哥哥,愿意带着她玩。 虽然他不总是有时间,大部分时候还是闷在神里屋敷处理政务,但和雀已经自得其乐地开始用照顾绫华这件事来打发时间了。 神里华代也得以空出更多时间来照顾自己生病的丈夫。 只是神里家主的病总是反反覆覆不见好,五年时间过去,气色反而越来越差,叫和雀看了都觉得害怕。 神里家瀰漫的药味越来越重,到后来就连神里华代都开始卧病在床,神里绫人书桌上的文碟也越来越多。 书房变成了禁地,和雀不再被允许进去了。 十二岁的和雀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不再适合去神里家了,但她舍不下神里绫人,因为这傢伙已经学会矇骗神里华代和绫华,把吃饭的时间都挪去处理政务了。 她开始研究怎样把食物做得更方便,让绫人能够在处理政务的间隙以最快的速度填饱肚子。 对此,九条孝行只是发出了一声嗤笑,看她的眼神却满意极了。 和雀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继续在神里家奔波,暗暗祈祷这场风波能尽快过去,一切都能回到最开始平静的样子。 只是天总不遂人愿,神里家主最终于一场雨夜中逝去,神里华代因为这一打击就此一病不起,年幼的神里绫人接过家主的位置,开始真正接手神里家的一切,包括那群虎视眈眈的家臣。 和雀再一次见到神里绫人时,已经是在是前任神里家主的葬礼上了,她作为九条家最小的女儿随同九条孝行一起出席。 许久未见的神里绫人长袖善舞,面不改色地一群各怀鬼胎的大人之间穿梭,应付各式各样隐含试探的话语。 和雀站在父亲身后,怯怯地看着这个令她陌生的绫人。 九条孝行倒是笑了笑,对着她道:「看到了吗和雀,没有倚仗就是这个样子的。作为家主,面对家臣却只能施以敬礼,该说他是自甘堕落还是有自知之明呢?」 第161页 和雀艰难地想要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父亲是指什么?」 毕竟是神里家的地盘,九条孝行没有解释自己的话,而是主动带着她往神里绫人的方向走去。 天领奉行的身份地位非同凡响,九条孝行的出现立刻让家世较次的傢伙闭上了嘴。 神里绫人的神色稍缓,却没有天真地以为九条孝行是单纯来给他解围的,以一种更为谨慎的态度开了口:「九条大人。」 「神里少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九条孝行选择了这种叫法。 神里绫人并没有任何异议。 和雀难得聪明,察觉到隐藏在平静对话下暗流涌动的气氛,突然横插进两人中间,挡在了神里绫人面前。 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下,她对着九条孝行甜甜一笑:「父亲,我想和绫人说几句话可以吗?」 九条孝行不会拒绝和雀的这种小要求,更何况他已经达成了来这一趟的目的。 他十分宽容地同意了,顺道带走了一大堆想要和他搭线的傢伙,只是在离开前纠正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错误:「注意称唿,和雀。」 和雀抿着嘴不太想应下这句话,但她没胆子反抗一向威严的父亲。 她牵着绫人的手走出满是香灰味的大堂,在庭院里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社奉行大人。」 神里绫人揉了揉她的脑袋。 亲近的举动让和雀安心了些。 不过她倒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刚刚的出头完全是她下意识的行为,冲动过后大脑仍旧一片空白。 所幸此刻的神里绫人比起寒暄更希望能安静一会儿。 他眼底有淡淡的疲惫,不由自主地往和雀身上靠了靠,后者立刻正襟危坐,努力挺直身子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神里绫人在她耳边轻轻笑了声。 静谧祥和的氛围只维持了片刻,神里绫人闭眼小憩,脑海里却再次浮现九条孝行的身影。 他当然能够看出来九条孝行的来意是示威,通过彰显自己对神里家家臣的威慑力来衬托自己现在的弱势地位。 年幼的继位者却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能恭顺地看着自己的臣下向其他人阿谀奉承。 他的手紧了紧,再次对和雀的存在产生了矛盾的情绪。 一方面他知晓和雀是无辜的,甚至从头到尾都在维护他,另一方面却又因她姓氏所代表的那股窥视神里家的势力感到厌恶排斥。 神里绫人想,他必须做出一个抉择,无论是接受还是远离,这些都容不得他继续犹豫下去。 * 对于和雀来说,神里绫人的那份纠结只是具象化成了接下来每次见面的婉拒,但和之前情况不同的是虽然见不到神里绫人,但每一次神里绫华都会亲自来接待她。 「兄长今日去了近卫家,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九条小姐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和雀不是第一次听神里绫华说这句话了,只是话里的家族一直在变化,按照她的说法,神里绫人近日来一直在神里家的各个分支之间辗转,很少会待在神里屋敷。 她倒也试过等人回来,但在等的过程中不幸睡了过去,为此还因为夜不归宿挨了大哥九条政仁一顿骂,可惜换来的结果却还是没能见到神里绫人。 后者一大清早又出门了,和雀只从神里绫华口中听说他来看过自己一眼。 和雀一边思考自己的睡相会不会很糟糕,一边试图打断喋喋不休的大哥:「为什么社奉行大人都没有休息的时候呢?像父亲,同样是三奉行之一却能每天在家里闲逛。」 九条政仁因为她大不敬的话语嘴角一抽,忍不住提醒道:「这话可别在父亲面前讲。」 和雀又不是傻,闻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九条政仁摊手,一副她确实那么傻的表情:「父亲和社奉行大人当然不一样。神里家就像是一座危房,只要轻轻碰一碰就会倒,社奉行大人想要维护这座危房自然得奔波。至于父亲,只有别人上赶着求他的份,当然没必要再劳心戮力。」 和雀似懂非懂:「那如果想让社奉行大人和父亲一样要怎么做呢?」 这就涉及到九条政仁的知识盲区了,事实上在他来看,只是个半大孩子的神里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撑起岌岌可危的神里家的。 和雀还在等着他的答案,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对大哥的信任。 九条政仁有些不忍心说出这个回答了。 他如坐针毡,极力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出去:「要不然你去问问父亲吧?他应该比我更懂这些。」 和雀其实是有些怕九条孝行的,但她也是真的希望能够帮上神里绫人的忙,磨磨蹭蹭地犹豫了半天还是去找了九条孝行。 九条孝行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很早之前我就给过你解决方案了,和雀。还记得我在前任神里家主的葬礼是怎么说的吗?他只是缺少一个足够强大的倚仗而已。」 和雀不知怎的想起了刚才和大哥的对话,脱口而出道:「父亲可以帮帮社奉行大人,成为神里家的倚仗吗?」 九条孝行眸光晦涩,故作头疼地低下头,只是手掌遮掩住的阴影下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的上扬嘴角。 他道:「我也是有心无力呀。三大奉行之间互相牵制,就算我想要插手社奉行的家事,勘定奉行的柊家也不会让我如愿的,除非——」 第162页 「除非什么?」和雀焦急地追问。 「除非九条家和神里家能成为一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婚约 和雀几乎是欢欣雀跃地来到了神里家。 见她在傍晚来访,神里绫华表情微愣,很是意外:「九条小姐,兄长现在还在山下家没有回来——」 和雀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等到他回来的!如果我这次和上次一样不小心睡着了的话,能请你及时叫醒我吗?」 神里绫华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答应下来。 和雀终于放心一些,坐在神里绫华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社奉行大人一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神里绫华想了想:「兄长大多数时候会在凌晨才回来,太阳一出来就又要出门。」 和雀诧异地瞪大了眼:「绫——不,社奉行大人就用这么点时间休息吗?」 神里绫华捧着白瓷茶盏苦涩地笑笑:「兄长一直在为了神里家奔波,反观我,除了乖乖待在这里不给兄长添麻烦之外没有任何能做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每天都固执地守在这里等兄长回来吧。」 自厌的话语瞬间让和雀提起了心,忙绕到神里绫华那边抱住她:「才不是这样!社奉行大人就是为了家人才会这么努力的,绫华并不是累赘,而是他心爱的妹妹,每天回家时能看到绫华,社奉行大人一定很开心!」 和雀极力安慰着,放任神里绫华趴在自己胸口打湿那处的衣襟。 她有些出神地想,尚且年幼、甚至还有兄长可以倚靠的绫华都会因为近期发生的事敏感脆弱如此,无依无靠的绫人又该怎么办呢? 和雀开始庆幸自己鼓起勇气去问父亲了,她一定要帮到绫人才行。 只是这一回,就算她一直努力想要睁大眼睛,还是没能熬到神里绫人回来的时间,就连神里绫华都因为哭累了在她的怀里提前睡着了。 神里绫人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虽然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神里绫人还是有些无奈,只是有些意外在他回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两个人一下子变得如此亲近。 他将在外面奔波一天的外衣脱下随手搭在一边,上前动作轻柔地分开两人,打算把他们送去休息。 神里绫华已经习惯熬夜了,哪怕睡着了也睡得很浅,他一动作立刻醒了过来。 她揉揉眼睛,看见眼前的神里绫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和雀,立刻羞赧地收手站好:「哥哥……」 「辛苦你等我了,绫华。」神里绫人温柔地摸摸妹妹的脑袋。 「不辛苦,明明应该是哥哥比较辛苦才对……」神里绫华低着头轻声道。 神里绫人捏捏她的脸颊:「没必要这么想,绫华,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在外面应付那些傢伙,你在家里照顾母亲,这都是正常的。」 神里绫华低低应了声。 神里绫人知道要让她想通还需要一段时间,索性趁这时候把还在安睡的和雀抱起来,打算先带她去客房休息。 神里绫华叫住了他:「等等哥哥,和雀似乎有事想找你,她让我在你回来的时候叫醒——」 她没说完这句话,因为神里绫人在她开口时就将食指抵在唇上比了个「安静」的动作。 他道:「我猜到了,但是没有这个必要,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可是——」 「没有可是,绫华。」神里绫人神色温和,语气却不容置喙,「等她明天醒来的时候,你告诉她你也不小心睡着了就可以了。替我隐瞒今天的事,好吗?」 神里绫华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应了声好。 神里绫人莞尔一笑,抱着和雀走了。 客房是之前就整理出来,上次和雀不小心在神里家过夜的时候也被安置在了这里,神里华代甚至还在这儿的衣柜里为她准备了一套睡衣。 把人安置到床上的时候,神里绫人难免想到了母亲当初在挑选衣服布料的时候讲究的样子,仿佛生怕和雀会不习惯。 神里华代真的很喜欢和雀这样单纯的孩子。 他想的出神,没注意到把人放下去的位置不太好,和雀的脚不小心磕到了床尾的木板,顿时发出一声痛唿悠悠转醒。 担心烛火会惊扰她的睡眠,神里绫人并没有点灯,但窗外绰约的月光已经足够和雀认出眼前这个模煳的身影是谁了。 「……绫人?」 刚睡醒的傢伙一时间忘记了要使用敬称,下意识叫出了那个自己最熟悉的称唿。 事已至此,哪怕神里绫人想要逃避都没有办法了,他只能迎着和雀一瞬间变得惊喜起来的眼神沖她笑了笑:「是我。」 虽然很奇怪神里绫华为什么没有叫自己,但既然已经见到神里绫人了,和雀很快将其他事情抛诸脑后,兴奋地对他说起自己的来意:「绫人,我找到可以帮你的办法了!」 神里绫人略微不解地皱着眉。 「父亲说,你可以娶我,只要你娶我他就能够插手进来,帮助神里家驯服麾下的家臣!」 没错,九条孝行告诉她的办法很简单,只要以两人联姻的方式,九条家和神里家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一家人。 和雀自顾自地说着其中的种种好处,每一句都是为了神里家着想:「父亲还说他还认识来自别的国家的名医,说不定能对神里夫人的有用;还有绫华,等父亲帮你们安定下来之后你也可以放心陪她了,我跟你说她今天偷偷跟我哭鼻子了呢……」 第163页 神里绫人安静地听完了她的所有话。 他能看出来,以和雀现在的年纪并不知晓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尤其是两个大家族之间如此形式的商业联姻。 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并因为现在似乎能帮上他的忙而欣喜不已。 有些——可笑了。 他背对着窗,面庞悉数隐在阴影之下,因此唇肆无忌惮地扯出讥讽的弧度,但这种嘲讽并不针对任何人,只是一种悲哀的自嘲。 和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他的沉默中慢慢意识到他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开心。 她闭嘴了,试探地摸上了他的脸颊:「绫人,是我说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她的指尖摸到了一点凉意。 但还没等和雀确认那点凉意的来源,神里绫人就已经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她的手,轻轻笑了声:「没有,我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你刚刚说的话而已。」 「那你决定好了吗?」 这一次,神里绫人平静地给出了他的答案:「好。」 和雀于是很快活地笑了。 像是被她的笑声感染,神里绫人也笑了起来,两人在黑暗中大笑,只是其中一个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沉闷。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和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极力抑制的哽咽,将所有苦涩独自咽下的无奈。 而那时,她也明白了九条孝行的建议并不是为了帮她或是神里家,仅仅只是想以更合适的身份插手神里家事务,把社奉行变为自己的傀儡罢了。 和雀再也不敢去见神里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信笺 推去晚饭才换来的清静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和雀只在地上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身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从回忆中抽身,淡定地拂去衣服后摆上沾染到的灰尘,给来人开门。 是九条镰治。 和雀原本还以为来的会是九条孝行的下属,见状难免露出了点意外的神色。 九条镰治还以为她是不欢迎自己,有些尴尬地把手上的食盒提高了些:「我看你今天晚上没来吃饭,中午也是。唉,就算再怎么不开心也要吃点东西吧……」 九条镰治是九条家少有的心软的傢伙,看不惯她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可惜和雀现在是真的吃不下去。 她往边上让了让,给他腾出进门的道,小声道谢:「谢谢二哥,但是我暂时没什么胃口。」 九条镰治打开食盒,企图用这些点心的香气来让她回心转意,可惜的是和雀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一直低头看着光秃秃的地板发呆。 他觉得有些棘手,试图从和雀的心理活动着手,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九条镰治大概算了算,记忆里和雀是在九条家接到神里家的拜贴,知道那边要派人过来送东西之后才开始茶饭不思的。 他自觉看透了一切,苦口婆心地开劝:「虽说社奉行大人没有一同前来,但神里大小姐都亲自来了,这已经足够证明他对这桩婚事很看重了,你倒也没必要那么不满意吧?」 九条镰治的思维很简单,和雀毕竟跟在神里绫人后边跑了那么多年,肯定是喜欢他喜欢得紧,那么就一定是因为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没来才会不开心的。 他装模作样地长嘆一口气:「你怎么也跟父亲一个样子,他今日在饭桌上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呢,一直在抱怨社奉行大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九条镰治看来,天领奉行和社奉行平级,神里绫人又事务繁忙,托下属前来商议再正常不过,甚至就连神里绫华都没必要来这一趟。 和雀虽然没亲眼看到九条孝行的脸色,但也能猜到他在不满什么,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对神里绫人轻视异常,自然会觉得他不来的行为是不给自己面子。 当初借着翁婿关系,九条孝行确实成功插手了社奉行的事务一段时间,只不过很快神里绫人就扳回一城,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搭上了将军和八重宫司,把九条孝行安插进去的人都踢了出去。 九条孝行一直不愿意接受自己被个毛头小子算计了,不仅平白无故当了几年的保护伞还什么都没捞到,就连天领奉行在那之后都被社奉行隐隐压了一头。 连带着和雀他都不怎么看得顺眼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无缘无故责罚她。 和雀早就被他这样的行为磨去了对父亲的敬意,只剩下被利用的心如死灰,对九条孝行的冷漠态度毫不掩饰。 眼下听九条镰治把自己和他扯到一起,和雀微微蹙眉,不怎么高兴地强调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吃饭,只是真的没有胃口罢了,和社奉行大人无关。」 她试图解释,但九条镰治自以为看穿了一切,敷衍地点头,把点心推到她面前的手却还是没停下。 和雀沉默。 奈何九条镰治的眼神过于热切,完全是一副她不吃他就会一直赖在这里的样子。 和雀没办法,为了让他早点离开,犹豫了半晌还是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九条镰治自然而然地把她的举动当成松口的先兆,心满意足地把整盒点心留下打道回府了。 不过他还是惦念着自己最小的妹妹,担心她继续郁闷下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神里家主修书一封,请他帮忙开导开导。 第164页 能和喜欢的人多聊聊天的话心情一定会变好的吧? 正在热恋中的九条镰治理所当然地想到。 虽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但九条家二少爷的信件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被送达了影向山山脚的,而此时太阳才刚刚落山,神里家的家主正送至冬的使节离开。 为首的女人一张黑色蕾丝面具覆面,露出来的半张脸面色不虞。 神里绫人像是完全没看出她的不耐烦,依旧维持着温文尔雅的态度:「如果执行官大人有意的话,社奉行不会拒绝,但除此之外的事,还请我拒绝。」 信使看着这笑里藏刀的氛围,不知怎么地就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罗莎琳冷笑:「社奉行既然拒绝了我们的提议,想必从一开始就没有和我们愚人众合作的想法,又何必这么假惺惺地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神里绫人但笑不语。 他向来不会做落人口柄的事,有些话不方便说,由主动抛出橄榄枝的罗莎琳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罗莎琳看出了他的意思,表情愈发不屑:「明明是稻妻的社奉行,行事上却瞻前顾后如此胆小,真是可笑。」 她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走了。 神里绫人不甚在意地摆手,扭头看向躲在鸟居的柱子后面,试图装透明人的信使。 「请问有什么事吗?」 信使终于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信递上去:「社奉行大人,我是替九条家送信的。」 神里绫人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少女羞怯躲闪的眼神。 他接过信件,笑着道了句:「麻烦了。」 信使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礼待,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二少爷千叮咛万嘱咐说让我亲手交给您的。」 「九条——二少爷?」神里绫人的动作一顿。 信使没有察觉到他的这点异样,恭恭敬敬地继续道:「是的,是九条镰治少爷的信。」 神里绫人将信件塞进袖子,嘱咐一旁的社奉行代行给他一些赏金。 信使欢天喜地地走了。 神里绫人转身回府,正巧和来观望情况的神里绫华对上了视线:「绫华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 神里绫华失笑:「哥哥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现在也不过刚过晚饭时间,就算是古田婆婆也没有那么早睡觉的。」 被亲妹妹调侃,神里绫人也难掩侷促。 神里绫华却有些担心,把兄长的失态归到了贸然来访的愚人众身上,只是神里绫人一向喜欢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她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幕,只能想方设法地说些别的事情让他放松放松。 她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今天去拜访的和雀。 「和雀小姐和以前比起来不太一样了呢——」 「哦?是吗?」神里绫人反问得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 赶出来了赶出来了,勐松一口气 第105章 邀约 神里绫华眼带笑意:「果然,只要是说到和雀小姐,哥哥总是会突然来了精神。」 神里绫人若有所思地掩唇,奇怪自己真的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兄妹俩在亭子里坐下,开始了许久未有的谈心。 神里绫华嘆了口气:「所以说还真是可惜呀,如果不是至冬的使节今天突然来访,哥哥就能亲自去见见和雀小姐了,算算时间,你们都有三年没能见面了。」 神里绫人拢袖的动作一顿:「三年?」 神里绫华见状比他还惊讶:「哥哥原来没有意识到吗?」 神里绫人蹙眉想了想:「我只是隐隐觉得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来神里家了,倒没有特地算过究竟有多长时间了。」 神里绫华难得对自己英明神武的兄长生出了无奈的心情:「三年时间可不短,哥哥居然真的半点都没察觉到吗?」 不过仔细想想或许也正常,作为神里绫人的亲妹妹,神里绫华是最清楚他的一些小毛病的。 在和雀日復一日的宠溺下,神里绫人早就习惯由她作为主动的一方每日都来找他了,转而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社奉行的公事中,几乎意识不到还有自己去找她这个选择。 再加上终末番会按照传统暗中保护未来主母,每周也都会递交报告向神里绫人汇报和雀的近况。 因此对于他来说,和雀真的就像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神里绫人顶多会因为很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有些不习惯。 虽然列举了这么多的理由,看上去真的很合理,但是——神里绫华还是想感慨一句,她的哥哥还真是位不靠谱的未婚夫。 「我觉得你该同和雀小姐见一面。」她下了定论。 在意识到自己和和雀已经三年没有见面了之后,神里绫人也是这么想的:「以下午的谈判结果来看,愚人众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了,社奉行的事务也被我提前处理好,或许明天我就该去拜访九条家。」 神里绫华对兄长的行动力十分满意,立刻扬起贊同的笑容:「和雀小姐想必会觉得很惊喜。」 * 事实上和雀并没有感到惊喜,她只感受到了满满的惊吓。 她近日总是睡得不安稳,清晨很早的时候就醒了,结果在庭院散心的时候反倒在晨风的吹拂下有了睡意,靠着亭子的栏杆昏昏沉沉的。 第165页 作为九条家的小姐,自然没有人敢在她休息的时候打扰她,因而到了最后和雀居然是被脸上奇怪的触感给闹醒的。 她还以为是被风吹落到她脸上的树叶,迷迷煳煳地伸手想要把它拨开,结果反被握住了手。 和雀吓得一个激灵,立刻警惕地睁眼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而后对上了那双熟悉的如水眼眸。 神里绫人静静地同她对视片刻,见她神色愣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垂下眸子去看自己捏着的手。 和雀的手纤细修长,同稻妻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不带半点茧子,柔软细腻,无论是谁来都挑不出半点不好。 但落在神里绫人眼中,她的手还是有些不足——指骨太突出了,瘦的。 神里绫人轻声道:「看上去比画片上的要瘦了。」 终末番这周的报告还没交上来,神里绫人对她的印象也因此还停留在上周,偏偏和雀又是从前几天才开始茶饭不思的,变化难免有些明显。 和雀并不知道终末番的事,听不懂他的意思,反应却大得出奇,几乎是在神里绫人说出这句话之后立刻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失态,忙补救地朝他行礼:「社奉行大人。」 神里绫人也后退一步,同她维持在一个礼貌的距离:「抱歉,九条小姐,刚刚是我冒犯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和雀居然诡异地从这样满是距离感的对话里感到一丝安心,原本紧张的表情也缓和下来,甚至主动开口问道:「社奉行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神里绫人无意让她知道其中的乌龙,一早就想好了藉口:「昨日绫华屡次提起和九条小姐的交谈很是愉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兴致不高,想来应该是我昨日没能来的原因。」 他递上准备好的歉礼:「确实是该来的,哪怕是由家妹代为出席多少也有些不合适。」 和雀只将他的话当做是礼节,毕竟社奉行本身就象徵着礼法,神里家的人自然也一言一行都恪守着无数规矩。 她柔柔一笑,示意他不必介怀:「社奉行事务繁忙我能理解,社奉行大人不必道歉,由神里大小姐亲自出席已经足够表示神里家对与九条家联姻的重视程度了。」 神里绫人突然问道:「只是神里家对九条家的吗?」 「社奉行大人是指什么?」和雀没听明白。 「既然九条小姐这么认为,看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应该换一种表达方式才行。」神里绫人笑笑,「我想以个人的名义邀请您同我在花见坂游玩一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和雀一惊,下意识想摇头,但神里绫人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如果九条小姐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们毕竟这么久没见了,有些生疏很正常,我能理解。」 失落的表情在那张清朗俊逸的脸上杀伤力十足,让和雀原本拒绝的话直接咽了下去。 她从来都没办法拒绝他的。 这一点在场的两人都很清楚。 「……还请社奉行大人在这里休憩片刻,我回去换件衣服。」和雀妥协地低下了头。 她走后,神里绫人终于不必再遮掩眼里的笑意,为她对一如既往的心软而由衷欣喜,但也愈发不明白这三年她为什么不再来找自己了。 算了,他想,大不了以后自己主动一些好了,九条孝行那边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法解决。 神里绫人的脑海中几乎是立刻就浮现出几种给九条孝行找麻烦的方案,每一种都足以让他焦头烂额一段时间,没法再拦在自己找和雀的路上,说些让人倒胃口的话。 想到今早来拜访时九条孝行那些话中对和雀轻贱的话语,他眸光渐冷,甚至丝毫不在意其中还有不少是在阴阳怪气自己的。 他择定一条最稳妥的方案,决定今晚回去之后就交由终末番执行。 正巧和雀也已经换好一身更轻便的常服出来了,他敛去眼中的戾气,重新挂上和善温柔的微笑。 「很好看,浅色很适合你。」 和雀眼神躲闪,低低应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请求 花见坂一如既往,作为整个稻妻城最繁荣的街巷,哪怕是在人流量稍少的早晨也满是商贩的吆喝声,来往的顾客络绎不绝。 和雀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有些不适应地攥住自己的裙摆,小心避开过路的行人。 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一直关注她的神里绫人的眼睛。 他放慢脚步,状似不经意地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挡在了她和路人的中间,为和雀隔出一片安全的区域。 少女小小地松了口气,哪曾想下一秒心又再次提起,只是这一回并不是因为拥挤的人群,而是骤然被牵起的左手。 和雀茫茫然地抬头去看他。 神里绫人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在她的目光下莞尔一笑:「虽然有些冒昧,但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你身边又没带人,安全起见还是牵着我的手比较好。」 短暂的相处之后,他已经摸清要怎么对待现在的和雀了,比如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徵求她的意见,而是拿出正当理由说服她,不然就算和雀感到不适也会逞强地拒绝他的好意。 果不其然,和雀只犹豫了一下子就决定听他的,小声同他道谢:「多谢社奉行大人了。」 第166页 神里绫人能感觉到手心的柔荑小幅度动了动,搭住他的手指回应他牵手的请求。 过于矜持的举止让神里绫人忍不住生出了逗弄的心思:「九条小姐可以再握紧一些吗?我想了想,现在这样还是不够保险,要是不小心被人撞了这种程度或许一下子就会松开。」 这话里哄骗的意思太重。 毕竟两人虽然为了低调都换了常服,身边也没带任何侍卫,但周身的气质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不是普通人,整条街上几乎没几个人敢不长眼地凑过来,唯恐冲撞了大人物。 可惜和雀从小就是一根筋,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丝毫没有考虑过他是在逗弄自己的可能。 她立刻听话得握紧,还担心自己做得不够认真询问他的意见:「这样可以了吗?」 她甚至都没脸红一下。 神里绫人没能体会到调戏的乐趣,却从她这样的行为里看到了点小时候的影子。 看来绫华说的还是有不对的地方的,至少和雀从未变过,还是一样迟钝得可爱。 他笑了笑:「这样就可以了。」 和雀也放松下来,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 神里绫人一直送和雀回了九条家的门口,只是在进门前和雀先行止住了脚步。 「社奉行大人,就送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她不知道神里绫人今早已经见过九条孝行了,只惦记着后者对前者的偏见,唯恐两人撞上产生争执。 神里绫人也不想让她难做,如她所愿地点头,但在和雀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道:「九条小姐——」 和雀不解地回头。 下一刻,神里绫人给了她一个拥抱。 和雀一时间有些懵了,而在她反应过来,试图做出抗拒的举动之前神里绫人就已经松了手。 「下次见。」他笑笑,挥手同她道别。 和雀没怎么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只以为神里绫人是出于礼貌才以这句话做结,哪曾想没过两天就再次收到了邀请,甚至一连好几周都是这样。 她婉拒过几次,但是次数一多连拒绝的理由都很难找,她在最后还是只能去赴约,没几次就把整个鸣神岛都逛了个遍。 和雀很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去别的岛屿来回实在太花费时间,社奉行那边抽不出这样大块的空闲,神里绫人恐怕还想带她去其他地方看看。 而有了神里绫人盯着,饭自然是必须得吃的,和雀并不想他担心自己的身体,很顺从地吃下了所有他递过来的东西。 为此,一直担心她身体的九条镰治十分欣慰,又有些吃味她只听神里绫人的话这一点,忍不住埋怨:「唉,果然妹妹大了就是留不住的,我怎么劝都没用的东西,社奉行大人却动动手指就能解决了。」 九条和雀有些心虚,小声嘟囔:「这不是因为他一直把吃的递给我吗,我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幸好九条镰治也就是说说而已,闻言感慨万分:「不愧是社奉行大人,完全不给你拒绝的机会,果然拜託他帮忙是正确的。」 「帮忙?究竟是什么事需要你找社奉行大人帮忙?」 和雀原本只是随便提一嘴,以为九条镰治是在政务上遇到了什么难题才会去找神里绫人请教。 奈何她这一问出来,九条镰治的表现实在是很奇怪,先是突然提起九条政仁又是提起九条裟罗的,转移话题的手段拙劣至极,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心虚。 和雀不受控制地联想到自己身上。 「九条镰治!」她连二哥都不叫了,表情和声音一样严肃,「你给我说实话,你找他究竟是帮什么忙?是不是和我有关?」 九条镰治支支吾吾的,最后还是在她的逼问下说出自己给神里绫人寄了一封信的事:「谁叫你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吃东西,我想着你应该会愿意听社奉行大人的话,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回应他的是和雀的沉默。 九条镰治连忙找补:「至少这几天你们一起出去玩很开心不是吗?你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我跟他说你的事,我下次一定不会了!」 和雀终于回神。 想到这些天神里绫人三番两次的邀约,她心里居然隐隐松了口气,像是在说果然是这样啊—— 神里绫人恪守礼节,如果是出于未婚妻兄长的请求,又看在过去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三番两次邀请自己出去,还费尽心机地给自己餵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或许自己刚开始担心拖累他的拒绝反而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浪费了更多时间。 和雀忽然感觉有点窒息,但九条镰治还在这里看着她,他做的这些也全是出于一位兄长对妹妹的关系罢了,作为被关心的对象她甚至没有任何立场来指责他。 最后,和雀只能哑着嗓子道:「谢谢二哥了,只是社奉行大人公务繁重,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为好,之后我会去和大家一起用餐的,不必担心。」 九条镰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吶吶地应好。 而此时的神里家,神里绫人刚处理完今天的公务,门就像是被算准了似地敲响。 神里绫华站在门外,笑眯眯的:「应该没有打扰到哥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骗子 「是你啊绫华。」神里绫人放下手中的笔,「不妨事,我正准备去休息了。」 第167页 神里绫华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看来我来的挺巧,不至于像古田婆婆那样陷入两难的情况。」 她把信搁在神里绫人的桌头,模仿古田苦恼时皱起整张脸的模样:「这是古田婆婆洗衣服的时候在你袖子里发现的,她又不敢冒然来打扰你,愁得不行,像这样一直在书房门口踱步,我只好自告奋勇地来帮忙了。」 神里绫人看着信封上象徵九条家的纹样,终于想起这是愚人众来拜访那天九条镰治寄来的。 他略显苦恼:「明日去赔个罪吧,但愿信上写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神里绫华宽慰道:「应该不是,如果是的话哥哥这些天去了那么多次九条家,九条少爷应该会有所反应才对。」 见神里绫人拆开信封,她凑过去一起看了起来,发现上面写的是有关九条和雀的内容之后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嗯……看来哥哥无意中帮了大忙呢。」 上次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她正好和托马在附近採买,顺道去悄悄看了眼,和上次见面时比起来和雀圆润了不少,一看就知道这些天伙食不错。 想到这儿,神里绫华忍不住调侃道:「也难为哥哥居然能忍住不给和雀小姐投餵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要知道神里绫人什么都好,唯独有着制作黑暗料理的小癖好,她和托马可谓是深受其害。 神里绫人忍不住为自己正名:「新奇的食材往往能给食客带来不同以往的刺激体验,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尝试而已,总是循规蹈矩的就算是绫华也会觉得厌倦吧。」 神里绫华无奈扶额:「我和托马倒是不介意陪你胡闹,只是你可不要把这个坏习惯带到和雀小姐那里,要是吓到她可就不好了。说起来你想好明日要到哪里逛逛了吗?」 这几次的邀约下来整个鸣神岛两人都逛的差不多了,神里绫人其实也苦恼过下一站该去哪儿,只是一直没有头绪,见她问起索性就向她讨讨主意:「绫华有什么想法吗?」 「不如去鸣神大社?」神里绫华思忖片刻给出了答案,「幼时听母亲提起过,和雀小姐很喜欢去那里逛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哥哥这里还藏着很多她那时求来的御守吧?」 御守吗…… 神里绫人下意识看向了书案边的匣子,那个离他每日处理公务的地点最近的地方。 神里绫华看破不说破,只悠悠笑道:「不如就这么定了如何?况且最近稻妻局势紧张,锁国令和眼狩令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将军大人却依旧没有回心转意……我听说海祇岛那边的叛乱愈发严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哥哥带和雀小姐去祈个福也好。」 神里绫人欣然採纳。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回和雀并没有接受他的邀请。 被和雀拜託了来应付神里绫人的九条镰治此刻正一脸尴尬地拦在门前:「抱歉,社奉行大人,家妹得的是风寒,恐怕会传染给您,还是不要进去看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挪脚,好让自己的身体能更准确地把神里绫人挡住,让他完全看不见和雀屋里的情景。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神里绫人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是他确实有点不死心,或者说放心不下和雀的情况:「九条小姐现在情况如何?如果只是去看一眼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九条镰治觉得这事可真难办啊,但是毕竟是他对不起和雀在先,就算是为了赔罪也得她嘱託的事办好才行。 他故意把症状往严重里说:「家妹现在高烧不退,一直在咳嗽,一整晚几乎都不带停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感冒,都不敢进去看,家里其他人也差不多,社奉行大人也还是别去看了。」 他本意是想借有血缘关系的九条家人都不敢进去这点在佐证和雀现在病的到底有多严重,希望能劝退神里绫人,哪曾想听完这话后者立刻眉头紧锁。 「抱歉,虽然冒然评价您的家人不太礼貌,但如果诸位都不愿意看一眼九条小姐的话,想必她留在九条家也没有办法得到妥善的治疗,不如转交给我,以我们二人现在的关系,这也并非太过不妥。」 神里绫人显然是动真格的,甚至没等九条镰治表态就直接抬手,身后的神里家僕立刻向前一步,压迫感十足。 九条镰治眼前一黑,连忙拉着神里绫人走到一边的角落里:「哎呀!实话告诉您吧,家妹其实没有真的生病,只是单纯不想见您才赶我来骗人的,您就别为难我了!」 「九条小姐不想见我?」神里绫人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九条镰治哪里敢把自己好心办坏事的事说出来,支支吾吾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家妹觉得社奉行大人一直抽空陪她很麻烦吧,毕竟在她眼里像您这样大人物都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既然是九条小姐自己不愿意,我就不强求了。」神里绫人在短暂的沉默后终究还是松了口。 九条镰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听他道:「但是烦请您帮我带句话——在我眼里九条小姐从来都不是拖累,和她一起相处的日子我很高兴也很放松,甚至连平常处理公务的效率也因此高了许多。倘若有机会的话,下次陪我去鸣神大社逛逛吧。」 九条镰治一口应下。 「如此,我便先告辞了。」神里绫人温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第168页 他一走,九条镰治就火急火燎地闯进了和雀的房间,生怕自己慢一步就把神里绫人的真情告白给记错词导致话变了味儿。 由于他这份敬业的态度,话确实完完整整地带到了,只是和雀似乎完全不像他预想的那样开心。 她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里侧的墙又往被子里钻得更深了些。 九条镰治纳闷死了:「他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开心吗?你不就是在担心社奉行大人为了照顾你延误了公务吗?」 和雀瘪瘪嘴没回话。 九条镰治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结果就是最后被和雀砸了好几个枕头。 他彻底死心,灰熘熘地合上门跑了。 而一个枕头都没了的和雀也只能从被子里钻出来,把被子团成一团靠着,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掉眼泪。 骗子!编谎话也不事先查查情况,编得这么不走心害得她想将计就计骗骗自己都难! 神里绫人明明最讨厌八重宫司了啊…… * 另一头完全不知道和雀对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以至于完全不相信这个邀约是真的的神里绫人此刻还在遗憾自己认真筹备的计划暂时派不上用场。 他对八重神子的态度很复杂,既有对她帮衬了神里家的感激,也有过于相似的两个人相见产生的王不见王感。 总的来说,如果可能避免和八重神子见面的话,他确实不会上赶着去和她打交道。 和雀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缘由,但的确把他的态度摸得一清二楚。 神里绫人面无表情地批改公务,思绪却已经放飞,开始谋划下次邀约要安排在什么时候才显得比较合适,成功率也能更高。 可惜他还没得到答案,神里绫华就带着被派遣到离岛安抚那群外国商人的托马的消息来了。 「哥哥,托马说离岛来了两位特殊人物呢。」神里绫华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那位解决了蒙德的龙灾,帮助璃月七星重新封印魔神奥赛尔的旅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乘载南十字星号偷渡到了稻妻。」 这话一出,神里绫人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的居然不是揣测异乡旅人的来意,而是感慨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再去找和雀了。 不过他毕竟是稻妻的社奉行,也清楚自己身上肩负的重任,很快重新拉回跑偏的思绪顺着神里绫华的话思考那两人究竟为什么会来此。 稻妻与蒙德、璃月不同,地处偏僻,与其余诸国中间相隔着大片海域,几乎不可能会有冒险家无意误入,更别说是在有锁国令的当下,两人来这儿只可能是刻意为之的。 只是究竟是为了什么……饶是神里绫人善察人心,也不可能在从未与一个人接触的情况下才出他的目的。 神里绫华补充了几点托马信件里的内容:「托马说他在二人登岛的第一天就试着和他们接触过了,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恶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有强烈的面见将军大人的想法。」 神里绫人思忖片刻有了初步的计划:「离岛目前守备森严,外人很难越过勘定奉行,或许可以让托马藉此机会试探这位异乡旅人的手段,确定传言是否有夸大的成分。」 「如果确定他们和传言中一样呢?」神里绫华立刻追问。 「那么就由托马引荐你们见一面吧。」神里绫人沖她眨眨眼,「他们不是想见将军大人吗,当然可以,只是以将军大人现在的这种状态他们的请求很难以和平手段达成。只要他们认清了现在的形势,势必会想要弄明白找到解决的办法。」 神里绫华骤然睁大了眼:「哥哥的意思是——」 「眼狩令和锁国令。」神里绫人给出了答案,「或许一切都能从这两位外乡人身上找到破局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 宇宙安全声明:本文有关主线外的内容全是我自己瞎编乱造的,神里家对旅行者的态度当然也是,究竟是蓄谋已久还是别的全是mhy自己的事,我只是个破写同人的_(:3」∠)_ 顺便吐槽个和本文内容毫无关系的事,那就是实习好难找啊!我找了一个星期为什么没有一个地方要我啊!!! 第108章 天守阁 神里绫人很久没有来了。 和雀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每天专心致志地跟着教习婆婆学习出嫁的礼仪以及日后成为主母需要掌握的各种知识。 其实这些东西她很早就学了个遍,只是事到临头心里总是有些发虚,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维持冷静。 只是比让她忐忑不安的婚期更先到来的,是她那被父亲委任到海祇岛镇压反叛军姐姐,九条裟罗的回归。 和雀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了。 九条裟罗似乎从那位随她而来的黄髮旅行者那里得知了什么,同父亲大吵一架。 只是路过,同现场有着一门之隔的和雀听不真切,只隐隐听到了将军和愚人众的字眼,还没想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就见九条裟罗横眉冷竖,愤愤推开门冲出来,看样子是往天守阁的方向去了。 和雀忍不住皱眉,连忙扯住落后一步急匆匆去追赶的黄髮旅行者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我们还有要紧事!」 黄髮旅行者不费吹灰之力地挣开她的手,追着九条裟罗走了。 和雀暗暗咬牙,不太想去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可是心里那股风雨欲来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驱动她跟在后面一同往天守阁去。 第169页 她来的晚了一步,天守阁的门在开启之后重新合上,九条裟罗不知因何缘故陷入昏迷,被奥诘众抬了出来。 她立刻迎了上去,想要查看九条裟罗的情况。 但奥诘众手持长枪挡在了她面前,呵斥道:「虽然将军大人并未声明如何处理九条大人,但九条大人擅闯天守阁,打扰将军大人修行罪当确凿,在将军大人下旨裁断之前我们不允许任何人带走她!」 奥诘众是雷电将军的贴身侍卫,只听从雷电将军一人的命令,哪怕是执掌军权的天领奉行也无权命令。 和雀没办法和他们来硬的,但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九条裟罗被带走也绝不可能,而奥诘众再不怕死也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动真格的。 于是一群人在天守阁门前僵持了许久,直到八重神子姗姗来迟。 和雀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完全想像不到这位美艷的狐狸宫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八重神子似乎也还记得她,对她轻轻笑了笑,而后瞥了眼奥诘众手上的九条裟罗露出果不其然的无奈神色:「果然还是冲动的小孩子,都说了有些事情可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啊……」 她挥挥手命令道:「就把裟罗交给这傢伙吧,至于将军那边我会处理的,她不会怪罪你们的。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撤远些,尽量待在天守阁的外围。」 奥诘众面面相觑,目中满是狐疑。 他们当然知道鸣神大社的八重宫司同雷电将军私交甚密,甚至将军大人先前也吩咐过他们若是发生什么事可以听八重神子的话,但是这个命令未免也太奇怪了。 待在天守阁的外围……那将军大人的安全由谁来负责? 只是话虽这么说,却没有人敢真的站出来质疑八重神子的决定,只能顺从地把九条裟罗交给和雀,跟着大部队开始撤离。 八重神子不客气地点点和雀的脑袋:「好了,小傢伙,带着裟罗赶紧走吧。给你个忠告,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听见什么,都好好待在自己屋子里别出来,今天可是会很混乱的,你可没什么自保的能力——」 和雀像是发誓似的狠狠点头。 八重神子掩唇一笑,在和雀担心的目光下推开天守阁大门步入未知的黑暗中。 和雀带着九条裟罗回了家。 她把昏迷的九条裟罗妥善安置在自己床上,凝视屋外因为骤然响起的雷鸣而暗沉下来的天色,陷入了沉思。 所有稻妻人都明白,雷电是将军的象徵,传说中「无想的一刀」拔出时,天上总是会电闪雷鸣,宛如神罚降临。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无想的一刀」究竟噼向的会是谁,那位黄髮旅行者还是八重神子? 她想像不出来此刻天守阁内可能会有的场景,只能暗自祈祷所有人都能过平安无事。 九条裟罗现在的状况她也已经查看过了,并没有外伤,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陷入昏迷的,不过按照预测她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和雀下定主意一定要从她口中问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预测的没错,没过多久床上的九条裟罗就恢復意识悠悠转醒,先是迷濛地睁着眼分辨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认清后勐地想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看就要掀被下床。 和雀连忙上前阻拦,嘴里还不忘去套她消息:「发生什么了?你怎么这么着急?」 九条裟罗似乎还有些头疼,表情难受地按住太阳穴,只是还是不死心,跌跌撞撞地扶着墙面往前走:「来不及了,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现在不阻止的话反叛军很快就会打进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应声响起兵刃相接的刺耳声响和士兵的嘶吼,九条裟罗愤怒喊道:「该死!为什么这么快!就算幕府军现在群龙无首,他们也不该这么快就发过来的,鸣神岛上应该还有其他两位奉行的守卫才对!除非、除非——」 几乎是立刻,一个想法同时浮现在两人脑海中。 除非——是另外两位奉行中有内鬼。 「是社奉行!社奉行那边出了问题!」九条裟罗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得出了答案。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勘定奉行也和天领奉行一样参与了愚人众的计划,不可能放任反叛军冲进来的。 而此时的和雀像是被戳到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社奉行大人绝不可能会干出背叛将军大人的事!」 九条裟罗冷笑:「恐怕现在在他们眼里帮助反叛军进攻天守阁并不是在背叛将军大人,而是帮助将军大人醒悟过来的必要手段。但是是非对错可不是他们能擅自定夺的,将军大人一定有她的道理,容不得他们置喙。」 和雀不清楚其中的内情,自然不懂九条裟罗究竟是从何得出的结论,她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对神里绫人的担忧。 倘若他真的淌入这摊反叛军与幕府军的浑水,她要怎么做才能帮上忙。 和雀并不相信这世上有能够对抗「无想的一刀」的存在。 她按着九条裟罗的肩膀逼她在床上坐下躺好:「即使是这样,这也不该有一个病号来操心!」 她顿了一下,像是在下某种决心:「把外面的事情交给我吧,我会去找社奉行大人弄清楚这一切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9章 对峙 和雀在出门之后才终于意识到那隔着一道木门仍然在耳边炸响的兵戈声究竟代表了什么。 第170页 谁能想到在幕府军抽调大批军士前往八酝岛的关头,本应留在那里和他们对峙的反叛军在社奉行的里应外合下,悄悄绕过所有人打入了鸣神岛呢? 天领奉行剩下的人几乎只有来犯者的零头,哪怕再怎么抵死反抗也很快被擒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反抗军包围整个九条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雀的屋子离最中心九条孝行的最远,这场风波暂时没能波及她那边,和雀得以顺利地从后门熘出去。 此时她已经换上了奴僕的衣服,用厚重的粗布抱住自己的脸,低着头匆匆从不断往天守阁方向赶的反抗军擦肩而过。 直到四周没什么人了,她才将蒙面的布巾扯出一条缝,小心地吐出一口浊气。 裟罗姐姐果然没有说错,反抗军既然是打着维护民众利益的名头起义的,那么哪怕现在已经打入鸣神岛了也不可能对平民动手,只要不暴露自己和九条家的关系,自己就是最安全的。 和雀稍微放心了一点,在角落里稍作休息,又给自己重新打了把劲才继续往神里屋敷的方向去。 她不知道,就在刚刚路过的乌有亭内,神里绫人正坐于其中,而他的对面是反抗军如今的首领,海祇岛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和反抗军请来的外援,南十字船队首领北斗。 「二位既然与我怀着同样的志向,那么社奉行这边自然也要以诚相待。但是很抱歉,在此事中社奉行绝不会公开出面,无论事情最后发展如何,神里家都不愿担上背叛将军大人的名头。」 神里绫人淡淡开口,面上是和雀鲜少见过的正色:「当然,与之相对的,事后神里家也绝不会站出来抢了诸位的功劳。」 珊瑚宫心海闻言微微一笑:「可以理解,神里家主在此事中已经帮上很大忙了,反抗军这边也不会强迫神里家再继续出手。有了旅者的帮助,神里家主也只需在后方等待捷报传来即可。」 不过话是这么说,珊瑚宫心海其实仍有所顾虑,趁着神里绫人垂眸,不卑不亢地道谢时同身旁的北斗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者忙咳了声清嗓,按她的意思试探道:「不过神里大人真的完全不介意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吗?我听说您和您的未婚妻感情不错,要是九条家因此倒台,您的未婚妻恨上了您,您打算怎么办?」 三奉行作为稻妻最顶尖的贵族,一举一动都能引得朝堂震动,天领奉行与社奉行联姻的事自然是大事,当初还惹得好些人阴谋论了数月。 神里绫人并不奇怪珊瑚宫心海居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在意的只有反抗军对此的态度,毕竟因为九条孝行的罪行,和雀现在的身份很敏感。 他面色如常,甚至没有思考太多时间就给出了答案:「二位不必担心,我自然知道私事与公事的区别,正事需摆出正事的态度。倘若九条小姐真的因为这件事怪罪我,我也不会后悔,毕竟神里家所行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帮助将军大人认清锁国令和眼狩令的错误罢了。」 见状,珊瑚宫心海终于满意,长舒一口气:「我很高兴,能同神里家主这般通情达理的人物合作。」 酒杯相撞,暗示着这桩交易终于结束了所有的试探,稳步向前。 神里绫人垂着眸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也敛去了所有目中的深意。 而和雀很快就会明白这份深意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的,不过此刻的她才刚刚抵达影向山的山脚,距离神里屋敷还有一段长阶的距离。 她撞见了正下山的神里绫华。 拙劣的伪装很快被神里绫华识破,少女一见到她下意识避开视线,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心虚,忙强撑着问道:「九条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雀已经从她的反应里看出什么,正准备追问,就看见神里绫华身后的托马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神里绫华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和雀不安地抿嘴。 与此同时,神里绫华伸出一只手拦在了她的面前,语气强硬:「抱歉,九条小姐,还请您说出您的来意,否则我恐怕不能让您再进一步了。」 和雀的眼睛立刻瞪得滚圆。 她强装镇定地回答起神里绫华的问题:「我想找社奉行大人。」 「家兄并不在此处,九条小姐请回吧。」 神里绫华回答得太快,和雀分不清她究竟是说真的,还是只是在敷衍她。 她不死心地咬咬牙,继续追问:「社奉行大人不在也没有关系,或许有些问题问神里小姐是一样的。」 但神里绫华摇了摇头,依旧摆出那一张冷脸:「无论九条小姐想问什么,恕我无可奉告,九条小姐请回吧。」 和雀忍不住上前一步。 但托马很快就拦在了两人中间,歉意地赔着笑脸,语气却坚定异常:「九条小姐请回吧。」 * 和雀最后还是走了,在意识到即使现在这种情况再僵持下去她依旧不可能从神里绫华口中打听到任何消息时。 她一走,神里绫华立刻撑不起那副冷硬的表情了,整个人都垮了似的靠在一旁的树干上郁闷:「和雀小姐……今天之后她一定会很讨厌我的……」 托马挠挠脑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道:「没办法,按照家主大人的意思,现在这个关键时候我们不能表现出任何对和雀小姐的偏袒,不然一但表现出来了,事后很难再向将军大人求情尽可能保留下九条家。」 第171页 神里绫华当然也知道这个理,只是这种秘密藏在心里无法言说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尤其是当你发现这个秘密会伤害到别人时。 想到和雀最后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她就觉得良心在隐隐作痛。 希望事情还是快点解决吧……再久一点,她是真的怕和雀小姐被伤了心,真的永远也不原谅神里家和哥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写着写着写睡着了,今天早上起来一看发现文档变得和我高中犯困的时候记的笔记一样乱七八糟的,被迫删掉了一大半重写qwq 第110章 命令 神里绫华的担忧并不是无的放矢,和雀虽然没像她猜测的一样恨上神里家,但也确实生出了隔阂。 哪怕之后将军大人遣派奥诘众来九条家宣布了事情的起末,在九条孝行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他押走,她依旧没能想明白神里绫人究竟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 她恭谨地低着头,目送奥诘众带人离开,眼神却有些空洞。 九条孝行的罪名既然是真的,那也就不存在神里绫人是因为心虚才不敢见自己的了,唯一能够姑且骗骗自己的理由也消失了。 和雀忍不住想,其实神里绫人对自己果然没什么感情吧,不然也不会在发现九条家即将失势对她避而不见。 她的落寞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不明内由的九条镰治还以为她是因为父亲的事难过,不由得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和雀勉强对他笑了笑。 九条家的教育很奇怪,每一项都是根据九条孝行对他们的定位制定的不同课程,例如大哥九条政仁和姐姐九条裟罗学的是如何行军,二哥九条镰治学的是如何参政,和雀学的是如何成为合格的当家主母。 不过尽管几人受到的教导如此不同,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将军大人的崇拜教育,因为九条孝行本人就是如此狂热地信仰着雷电将军的。 九条裟罗对雷电将军的死忠也是来自于此,和雀虽然没她那么夸张,但也对将军怀着崇高的敬意。 无人质疑将军的命令,也就无人在意九条孝行之后会被判处什么样的刑罚,大家顶多感慨了几句,下一刻就继续焦头烂额着因为九条孝行的锒铛入狱,而变得岌岌可危的九条家。 不过说到底其实也就只有九条镰治在忙的两班倒,几乎没有一个睡觉的时候而已,毕竟九条政仁和九条裟罗也不是专精此道的人。 和雀对此也一窍不通,看着二哥早出晚归的样子,不可避免地想起神里绫人当初也是这样,下一秒又赶紧摇头把这点念头甩出脑子。 有些神经质的举动落入九条裟罗眼中自然引来了她的关心。 那天从神里屋敷回来之后和雀就一直是这样一幅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她没问过和雀有没有得到答案,但也能隐隐猜出她大概一无所获。 九条裟罗想了想,提议道:「将军对九条家的处置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下来,既然我们在这儿干看着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如以别的方式来帮镰治减轻负担。」 「什么?」和雀还没回神,下意识问道。 「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应该去见父亲一面,问清楚他究竟做了哪些事,知道了这些之后我们对可能到来的惩罚也就有个数了,镰治也能知道该怎样挽回败局。」 她说的很有道理,和雀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尽管她有些排斥和九条孝行交流。 以她对父亲浅薄的了解,那傢伙根本就说不出什么好话,她们能不能问到答案还得另说。 两人向将军递交了探望的帖子,被奥诘众领到了狱中。 九条孝行似乎已经经受了拷打,状态不是很好,但精神却不错,至少见到她们还能激动地冲过来让她们去向将军申冤。 九条裟罗冷冷地注视着他:「时至今日,父亲仍然觉得自己有冤情吗?」 九条孝行被她一哽,原本想说的话立刻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尴尬异常,只是他自己也知道理亏,面对强势的九条裟罗完全不敢反驳。 他扫视一圈,最终把视线投向了九条裟罗背后,那个他最柔弱可欺的孩子身上。 面对和雀,九条孝行的语气都强硬了不少:「和雀,你来说说我做的有错吗?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我们九条家吗?社奉行司掌祭祀,在稻妻的地位向来非同凡响;勘定奉行掌管贸易,其中的油水不用多说;只有我们天领奉行,在这样的时代日渐没落,我不过是想借愚人众让九条家重归巅峰,何错之有!」 「愚人众别有目的又怎么样,在稻妻的国土上,一旦天雷落下,他们不过是些只会瑟瑟发抖的蝼蚁罢了,绝不敢造次。毕竟——我们可拥有着天下无双的雷电将军,拥有着那「无想的一刀」啊!」 哪怕在对峙时已经听他说过了同样的话,九条裟罗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气得浑身发抖:「无论父亲如何辩驳,至少在将军大人看来这就是不折不扣的背叛!父亲就别想着申冤了!」 她拂袖离去,不想再看这冥顽不灵的傢伙一眼。 和雀落后她一步,正欲抬脚离开时九条孝行却手疾眼快地从铁栏杆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他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趴在地上的模样更是丑态百出,但对上和雀却还是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第172页 「和雀你有办法的,去求求你的未婚夫,无论是掉几滴眼泪的卖惨还是寻死觅活的威胁,你一定要让神里家保下我!」 语气虽弱,却掩不住其中命令的语气。 和雀垂眸看他,光线不佳的监狱中九条孝行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于是他便自顾自地以为这个最好拿捏的天真孩子此刻应是惶恐而焦急的。 九条孝行继续押上自己的其他筹码,力图能说服她:「难道你以为没了九条家,神里绫人还会愿意娶你吗?世家贵族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神里家不会愿意要一个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罪人之女当他们的当家主母的。和雀,镰治撑不起九条家的,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回应他的是和雀仓惶的脚步。 她逃了,没等九条孝行说完就踢开他的手匆匆跑了。 九条裟罗并不知晓后面的对话,见她慢了几步才出来还以为她是心软了,不由得提醒道:「和雀,别轻信父亲的话,他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傢伙,满嘴道德仁义实际上都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和雀却还是忍不住抓住九条裟罗的衣角,喃喃道:「裟罗姐姐,九条家真的能度过这一次危机吗?」 九条裟罗并不想说那些没有把握的话,最终只能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别想那么多。」 「可是——」 「相信镰治吧,和雀,总会有办法的,更何况将军大人一定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裁断的。」 和雀还能说什么呢? 她什么也不能说。 但第二天,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和雀一个人从后门悄悄熘了出去,目的地依旧是神里屋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么久了才更新,而且还更新的这么少,实在是最近太忙了,实习得很不顺利,被压榨的超级厉害,已经扛不住辞职了,打算过两天开摆回家,到时候更新应该能稳定很多。 第111章 退婚 时间尚早,哪怕距离日出都还有几个小时,和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门,但是直到凌晨的冷风吹刮着脸颊时,她才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究竟有多愚蠢。 哪怕她现在去到神里屋敷,那也根本不可能有人来为她开门。 所幸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一些摊贩准备开始营业了,和雀还不至于沦落到无处可去。 她随便在其中一个小吃摊前停下,很凑巧的是,曾经神里绫人也带她来尝过这个。 和雀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是摊主智树先认出她,一边忙活一边随口问道:「这么早就出门了吗?最近可不太安稳,您最好还是带个人在身边吧。说起来之前那位先生呢?他没跟着您一起吗?」 和雀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神里绫人,有些不自在地将垂落在脸边的鬓髮撩至耳后,小声回了句:「大概……算是闹掰了?」 智树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顿时也尴尬起来,内心狠狠给多嘴的自己来了个大嘴巴子,手脚却还是麻利地把她点的东西递过去。 和雀没什么胃口地挑起一块塞进嘴里,剩下的却实在是不想在下口了,无意识地用筷子搅合来搅合去,干看着发呆。 这幅样子实在是有点难看了,哪怕是刚告诫过自己不要咸吃萝蔔淡操心的智树都有点看不下去,把盘子拉回来换成了瓶糰子牛奶。 「吃不下去的话就喝点东西好了,没必要勉强自己。」 和雀感激地朝他笑笑。 恰好这时也有别的客人来了,智树没再关注这边的情况,转头去应付其他客人,等他忙活完再想起来时,和雀手上居然还有半瓶没能喝完的糰子牛奶。 他有些无奈了,忍不住道:「您看上去还挺难过的,因为和那位先生闹掰的事?」 和雀还没想好该怎么回,智树就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了她对面:「要我说您要是这么捨不得的话,为什么不干脆去找他说清楚呢?感情的事不就是这样子吗,总得有人先低头。」 他说得轻巧,却半点没答到点子上。 和雀不擅长拒绝旁人的好意,偏偏思来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事情原委,只好焦急难耐地继续听着,直到日头爬上屋檐,到了一个合适的时间。 以她对神里家的了解,这时候去拜访并不会太冒昧了。 她勐地松了口气,匆匆和嘴巴就没停下过的智树告辞:「感谢您说了这么多,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那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艰难到她昨晚几乎没睡,今早才会如此头脑不清楚地在外面游荡。 多亏了智树在这期间调节气氛,努力劝导,她现在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紧张了,至少她已经能够冷静地敲开神里屋敷的大门了。 ——开门的是不久之前刚见过的托马。 「九条小姐您这是……」 「冒昧来访,还请不要介怀。」和雀将骤然握紧的拳藏在身后,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我想见社奉行大人一面,就算他不在也不要紧,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等到他回来为止的。」 托马敏锐地察觉到这番话语里以退为进的威胁意味,在确定她是认真的之后,他沉吟道:「我需要请示家主大人。」 言下之意,和雀到底能不能见到神里绫人他无法决定。 很可惜,和雀这一次不打算坐以待毙了。 第173页 「是吗?看来社奉行大人在,那真是太好了。我想以社奉行大人的礼数,应当不会拒绝见一见难得来访的未婚妻吧。」 在托马想出拒绝的说辞之前,她已经将一早想好的回答说了出来,不容拒绝地走进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托马也没了办法,只能任由她目标明确地往神里绫人的书房而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和雀真的闯进去之前,先给屋里的神里绫人透个底。 「家主大人,」他率先敲响了房门,「九条小姐来找您了。」 屋内的人似乎有些意外,过了一会儿和雀才听到他的回答。 「和雀?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大概没想到和雀已经站在门口了,在称唿上并没有那么讲究,托马立刻咳了一声作为提醒:「家主大人,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请九条小姐进来了。」 「不必了,在书房会客实在是不成体统,理应由我带九条小姐到会客厅去坐坐才对。」 神里绫人推开门,温和的目光落在和雀脸上,朝她笑了笑,温柔到好像神里家对她的拒绝从来都是和雀自己一个人的错觉一样。 和雀唿吸一滞,慌乱低头:「社奉行大人决定就好。」 * 会客厅的准备确实齐全很多,就连茶水糕点都是和雀最喜欢的口味。 在准备完这些之后,托马也识相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在发觉她只咬了一口手上的和果子之后,神里绫人很好地掩去了目中的思索之色,只笑道:「九条小姐似乎胃口不佳,是这些糕点不合您的心意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告诉我您喜欢的口味,下一次神里家会准备的更好。」 他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一个拒绝的答案。 「不用了。」和雀将面前的糕点推远了些,「社奉行大人不必为我费心,况且,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拜访您了。」 「九条小姐的意思是……」 「社奉行大人,我是来退婚的。」 此话一出,四周立刻变得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但卡在这里使我心情愉悦_(:3」∠)_ 第112章 失态 如何才能不失去一样东西呢? 不曾拥有过就可以了。 从明白那个自以为能够帮助神里绫人的婚约其实是在把神里绫人推向更深的火坑时,和雀就理解了这句话。 她固执地不愿意去见神里绫人,好像这样就能避免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争吵,将关系维持在最和谐的情况下。 最好神里绫人能够就此淡忘自己,忘记这个婚约的来歷,让一切都好像不曾存在过。 只可惜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如愿,不谈神里绫人,单论她自己,这件事已经成了扎根在她心间挥之不去的刺,在日復一日的念想中伤口也慢慢溃烂流脓。 神里绫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只是神里家的教育,註定他不会是个违背约定的小人,只能担上照顾她的责任。 和雀不想一错再错下去了。 就算神里绫人不会像父亲说的那样因为九条家倒台和自己退婚,但只要那根刺还存在,迟早有一天冲突会爆发。 或许那时,自己还会沉溺于神里绫人出于责任的温柔之中,就像前段时间那样,如果不是九条镰治一时说漏了嘴—— 和雀拒绝再思考下去,转而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面前的神里绫人身上。 许久没能得到回覆,她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社奉行大人,我是来退婚的。」 「……嗯,我听见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神里绫人沉着地给出了回復。 合十的手掌遮住了总是含笑唇,只留下一双深邃的蓝眸,和其中和雀看不真切的复杂情绪。 神里绫人换了个姿势,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压迫感更强了。 和雀忍不住想,或许是自己主动退婚的行为冒犯了他,毕竟无论是什么理由,被退婚的事传出去都会引来风言风语,损害家族颜面。 幸好九条家如今也不必在乎什么颜面了。 和雀深吸一口气,又道:「社奉行大人不必担心,九条家会发布声明将退婚的原因揽到我们这边,不会对神里家的声誉——」 和雀话只说了一半就失了声。 因为神里绫人突然站了起来,越过那张狭窄的矮桌,贴近她,仅仅咫尺。 空出的手似是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却又在触碰到的前一刻移开,转而抓起她的一缕髮丝,极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这样的距离和雀甚至没办法躲避,只能往后挪了挪,但是坐垫只有那么大,无论她怎么避让都没办法逃离神里绫人的桎梏。 「社奉行大人……」她发出了微弱的抗议。 然而神里绫人依旧没有改变现在的姿势,只是淡淡地把玩着那缕髮丝,轻声问道:「九条小姐认为我是在顾虑这个吗?」 和雀不敢说话了。 神里绫人能感觉到她的不自在,但他还是不想松手,毕竟他在生气。 是的,生气。 他读懂了九条和雀所有话里的言外之意,无一不是在撇清两人的关系,把这场婚约的始末全都归咎于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 「让我猜猜,九条小姐今天究竟为什么会带着这么一句话来神里家找我——九条孝行对你说了什么吗?」 第174页 「「神里家不会要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罪人之女做主母的,一旦九条家倒台,神里家势必会退婚。」——他是这么说的吧?」 话不全对,但语气几乎学了个十成十,倘若不是确定自己面前是神里绫人,和雀甚至生出了一种时间倒流回那天狱里了的感觉。 神里绫人握住了她因为害怕微微颤抖的手,摊开,在手心落下一个轻吻:「终末番昨天就递来了书信,告诉我你和九条裟罗一起去监狱探望了九条孝行,我早该在他们说你出来后的状态不太对时就立刻行动的——」 话音刚落,他又再次否决道:「不,应该要更早,在你拒绝我的邀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就该有所行动的。」 和雀原本想要收回手的动作一顿:「……终末番?」 「是了,你或许从父兄那里听说过社奉行麾下有一个秘密组织,但大概没听说过它的名字,我原本想着等我们成婚之后再告诉你这些事的——不过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神里绫人静静地看着她:「和雀,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社奉行大人,还请您注意距离。」和雀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是我冒犯了。」 神里绫人终于松开了手,将距离拉回到最初那个安全的情况。 他轻笑一声:「可以叫我绫人吗,和雀?」 和雀有些慌乱地点头。 她还是没能直接开口,不过神里绫人没打算在这种事情上逼她,转而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神里家只会有一位主母,那就是你。和雀,无论你从别人那里听见了什么话都请不要怀疑这个事实。」 但是和雀怎么能不怀疑呢? 神里绫人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说了这种话,就证明他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的风言风语,如果以更坏的思维来揣测的话,和雀甚至认为有些事情是神里绫人一手推动的。 至少神里绫华说的那些话,她不认为神里绫人会不知情。 和雀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明明得到了神里绫人如此的保证却还是不满足地想要知道更多,哪怕她清楚地明白有些事情自己或许并不懂。 她的情绪几乎都写在脸上,神里绫人只需要稍微扫一眼就能看出她仍未真正放松。 和雀最喜欢的那碟糕点再次被推到了她的面前。 神里绫人莞尔:「或许一开始我就做了错误的决定,能请你再给我一个纠正的机会吗?和雀,请向我寻求更多的安全感吧,如果有哪些地方让你误会了,我道歉——不,或许由我主动坦白会更有诚意些。」 频繁变动的决定象徵着主人不如表面平静的心境,和雀居然意外的从这份发现中获得了一丝慰藉。 她告诫自己,这是不好的开始,她明明已经决定要结束一切了。 而另一边,神里绫人已经想好该从哪里开始坦白了:「绫华说半个月前你来找过我,她因为对你说了那些话无法释怀,连带着对我也颇有怨言。」 和雀立刻猜出了原因,双眸蓦地睁大:「那些话是社奉行大人要求的?」 「我很抱歉和雀,像这样先斩后奏的事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只是如果神里家想要在三天后的会议上为九条家申请减免责罚,我必须摆出公正的态度,避免和你再接触,但是现在想来这简直是大错特错。」 神里绫人摇摇头,低垂的眸子里真切地显露出他的情绪,一如遮蔽天日的云雾突然散开。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be是不可能be的,神里绫人绝不会在发现和雀的情况不太对劲时选择听之任之的,就算有苦衷,他也应该是深信自己能够解决,而不会去伤害心上人的类型。 正如神里家处于危机时,他会独自一人背起全部责任支撑整个家族一样。 他只是没发现和雀的忐忑,不知道和雀因为婚约愧疚到几近自卑,无论他如何表现都不敢相信他真的喜欢自己。 在神里绫人眼里,他们两情相悦;在和雀眼里,神里绫人对她的照顾只是出于责任。 只要误会解除就够了,神里绫人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 * 说句题外话,我不会说情话啊!!! 第113章 绫人篇终章 ……藏不住吗? 和雀像是被他炽热的目光灼伤,不自在地低着头:「社——绫人,你口中藏不住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看出来过。」 神里绫人并不介意她说的话。 对于他来说,至少现在和雀愿意改口已经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了,这代表她在试图相信他的话。 他需要做的就是让她安心。 神里绫人起身,绕过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矮桌,半跪在和雀面前,不是像之前那样强硬的手段,但依旧让自己占据了和雀的所有视线。 在和雀对此应激之前,他开玩笑似的缓和着气氛:「嗯……说起来之前绫华的朋友还吐槽过我眼里的城府太深了,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和雀才看不出的吧。」 他轻笑一声:「但是没关系,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无数次用言语来向我求证这个事实——我爱你和雀。」 试探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象徵着某人已经跨出了第一步,现在只差另一个人的回应,可是被等待的对象依旧没有卸下心防,扎根在她心间的刺仍未拔去。 第175页 尽管没有就这样直接收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和雀依旧没有抬头,而是小声道:「我不明白……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 神里绫人从她的声音中听到了隐约的啜泣。 和雀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个懦弱的傢伙,但这份懦弱她不想在神里绫人面前表现出来。 她极力压抑着哭腔,尽量平静地说出了后面的话:「我知道的,那天晚上你其实哭了,就在你答应我的那天晚上——我一直以为你很恨我,恨我强迫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是和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神里绫人流泪。 父亲死时没有母亲死时也没有,除了那一次,神里绫人从未哭过。 神里绫人沉默良久,缓缓道:「原来你一直无法释怀的是这个吗?和雀,我并不是因为九条孝行的不怀好意而难过,我只是在感慨,感慨自己明知道这份婚约代表了什么,也明知道你什么都不明白,却只能利用你的好意,只为了得到这块帮助神里家的台阶。」 「我利用了你,自私得无可復加。」 * 神里绫人的母亲,也就是神里华代,在病逝前曾有所预料地将神里绫人叫到身边交代后事。 彼时前任神里家主的葬礼刚结束半个月,神里绫人还没有那么忙碌,和雀在九条孝行的撺掇下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陪伴和安慰神里绫人身上。 神里华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在感觉自己的身体日渐愈下时,她认为自己有义务帮自己的孩子最后一个忙。 「母亲,您找我什么事?」 神里绫人跪坐在床榻边,目中满是关切。 神里华代勉强压下喉咙里的痒意,低声问道:「和雀已经回去了吗?」 「是,大约一刻钟之前和雀就已经跟着九条家的家僕回去了。」神里绫人回道,语气有些不解,「母亲问这个干什么?」 神里华代笑笑:「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我跟你说的那句话,绫人你还记得吗?」 「母亲是指——」 【退一步说,人脉也是资源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的想维护神里家的荣光,身为九条家独女的和雀或许能成为你的助力。】 神里绫人愣了一下,显然已经想起了自己和和雀重归于好之前神里华代的劝导。 神里华代摸摸他的脑袋:「但是现在我想知道,对于绫人而言,和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和雀她……」 神里绫人支吾着说不出话。 对此,神里华代早有预料。 她的孩子一向聪慧,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能发现和雀对他来说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回答不出来只是因为他身上的担子太重,压得他无法轻易开口许诺。 神里华代没打算逼他现在就想明白一切,只是叮嘱道:「没关系,有些话本就应该是对着合适的人再说的。绫人,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做出了决定,就必须做出捨弃,毕竟感情二字最是神圣,容不得任何污秽,更不能与利益挂钩。」 一旦牵扯上了利益,感情就不再纯粹,处于这段关系中的两人也最终会因此失去信任。 * 「母亲她总是对的。」神里绫人笑了笑,笑声却透着落寞,「那时我也曾怀疑过和雀你提出定下婚约究竟是九条孝行的刻意诱导还是其他——我本应更慎重些的,至少要弄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是否愿意将自己的后半生与我绑在一起,但是我还是太心急了。」 他拥住了和雀,在不知何时已经抬头担忧地看着他的少女额上落下一个吻。 「我唯恐自己抓不住这个机会害得神里家真的在我手中落寞,所以哪怕我明知你不理解其中的含义还是应下了你的请求。唯一能够安慰我的是你之后的表现,或许也能称得上对我有意。」 神里绫人发出一声嘆息。 和雀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也思考过这么多。 「绫人……」 神里绫人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他得到了回应。 和雀慢慢合拢手心,与他十指相扣。 神里绫人微微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沖她笑了笑。 他继续讲述往事:「我本来以为你应该一辈子也猜不出来九条孝行的意思,至少这样我还可以在以后慢慢弥补。但是现在看来这也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甚至没能像我自己心里承诺的那样照顾好你。」 在和雀表现得一如既往之后,神里绫人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将重心转移到政务上,甚至没能发觉和雀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真相,开始疏远自己。 和雀是个迟钝的孩子,如果不是神里家势头渐好,九条孝行慢慢得不到任何好处,连带着看和雀都不顺眼起来开始动辄打骂,和雀或许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她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神里绫人,因此只是将手握得更紧了些,让自己的体温通过两人交合的双手传递过去聊以慰藉。 神里绫人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可以把这当做是你原谅我的信号吗?」他唇角含笑,从过往的愧疚情绪中抽离出来,只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和雀。 「我从没怪过你。」和雀脱口而出。 只是神里绫人眼里的情绪依旧没变:「是,我当然知道。」 和雀无法,咬着下唇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喜欢你,从很早之前就是了,我能分得清楚。我确实很笨,但是很小的时候我也听过母亲讲的故事,我知道只有相互喜欢才能结婚,所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只是担心,担心自己成为你的负担——」 第176页 「那么我也是如此忐忑,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才会产生的心情吧。我很高兴,和雀,我很高兴。」 神里绫人抱着她,低声呢喃。 和雀也渐渐放松,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肩头。 直到最后,是发现她不见了的九条镰治遣人来神里家问了,两人才终于分开。 误会解除后,相处方式也变得与以往不同了起来。 神里绫人相当自然地在和雀脸颊上落下一个吻:「下次见,和雀。」 和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在家僕锲而不捨的唿喊中依依不捨地推门离开。 屋外阳光正好。 和雀不太适应地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因为哭过一场而有些泛红的双眼此时正微微眯起。 ——今天也是晴朗的一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 等写完旅人篇番外就全部完结啦! 第114章 番外·旅人 虽说游过蒙德和璃月这两个国家之后,空已经见过不少可恶的小情侣了,但这还真是他第一次接到婚礼的请帖。 他反覆摆弄着手上精緻的请帖,若有所思道:「还真是有点稀奇……」 话音刚落,这话就被派蒙一本正经地给反驳了回去:「不对吧,上个月我们不还接到了佟千里的邀请吗?不过当时你还在渊下宫和龙蜥较劲呢,压根没赶上。」 空一脸震惊,像是完全不记得这回事的样子。 派蒙淡定地把手上最后一个糰子丢进嘴里,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所以都说了别老是盯着宝箱啦。」 她这么一说空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印象,貌似当时佟千里说话的时候,他正好在她背后的房子屋顶上发现了一个宝箱,满脑子都只剩下了待会儿要从哪里找个高的地方飞过去,和佟千里交流的任务自然就全部交给了派蒙。 空摸着下巴思考:「说起来那个宝箱里开出了什么来着,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脑袋里灵光一闪,空立刻伸手抓住了正准备开熘的派蒙:「对了,是摩拉!那五十万摩拉还全被你吃进肚子里了,明明才半个月!」 虽然派蒙平时就吃的多,但是大部分时间一个月的开销也就只有三十万摩拉,他努努力还是能养得起的,哪知道这一次居然这么离谱,害得他原本想到天目锻冶屋搞把新武器的计划都泡了汤。 派蒙心虚目移:「唔,你听说过暴发户心理吗……」 空才懒得听她扯东扯西的呢,不过虽然不爽,但好歹是自己钓上来的应急食品,除了宠溺一下他还能怎么办。 他又开始翻看那张请帖了:「虽然很不情愿去凑这份热闹,但是看在最近养你都够呛的份上,还是去蹭一顿好的吧。」 派蒙顿时欢唿雀跃凑过来和他贴贴:「嘿嘿,我就知道空你最好啦!」 既然决定好了之后的行程,空索性就把下一次位置传送选定在了稻妻城的锚点,准备先去花见坂挑挑贺礼,免得到时候空手上门失了礼数。 不过他显然没想到传送刚结束,他就撞上了过几天要去拜访的新人之一。 不过空还是花了点时间才确认了面前的确实就是神里绫人,毕竟此时此刻某人的手上正提着一大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他会喜欢的漂亮点心。 「……绫人?」他不确定地喊道。 面前的傢伙闻声抬头,瞧见是他之后立刻露出了礼貌性的微笑:「是你们啊,旅行者,派蒙,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绫人!」派蒙热情地挥着小手,原本还打算再说点什么叙叙旧来着,结果刚走近一点就被点心的香气勾得口水直流,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直接瞪直了,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上的点心。 她咽了口口水:「这么多好吃的,绫人你这是准备带回家给绫华吃的吗?」 「不是哦,这是我准备招待人的礼物。」神里绫人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虽然很想现在拿出一个送给派蒙,但实在是抱歉了。」 派蒙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好奇而已,其实根本就不想吃!」 如果她在说这话之前能先把口水擦干净的话,空觉得自己会更相信她的。 不过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要偷偷剋扣派蒙的伙食费比较好,不然以后这副样子怕是要常驻在脸上了,要不然待会儿就去给她买个一样的点心? 空的思考还没出个结果,神里绫人已经结束了和派蒙的寒暄,转头对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旅行者,如果你现在来找我是因为委託的话可能要明天再说了,她在家里应该已经等急了。」 空摊手:「没关系,今天的委託我已经做完了,这次遇上只能说碰巧。我正准备在花见坂买些礼物给你和你的未婚妻呢。」 天外的旅人并不懂什么是含蓄,甚至想了想又加了句:「说起来我刚刚还在苦恼送什么礼物才比较好,绫人觉得呢?」 神里绫人有些忍俊不禁:「旅行者还真是不客气呀,不过这样爽朗的性子倒是不错。」 整日和那些政客打交道,他都快变得和他们一样斤斤计较了。 空顿时叉腰,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不过要问我想要什么礼物的话,我一时半会还真是拿不了主意……旅行者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问问内人,我和她正好约了在神里屋敷见面。」神里绫人邀请道。 第177页 派蒙来了兴致,追问道:「原来绫人刚刚说的要招待的人就是那位神秘的未婚妻吗?怪不得是绫人亲自来买的点心,一定是担心家僕挑的会不合那位的口味吧!」 「确实有这种考虑,不过更多还是一些别的小心思。」神里绫人眯着眼,对两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内人生性腼腆,总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如果她知道我特意为了招待她亲自去买了点心一定会很过意不去。」 所以……其实是苦肉计吗? 派蒙和空嘴角一抽,不得不感慨神里家主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老谋深算,就连谈个恋爱都是各种用计为自己谋福利。 神里绫人权当没看出他们眼里的震惊,笑盈盈地追问:「二位意下如何?」 虽然已经预感到应下之后可能会遭遇什么样的可悲情况,但面对送上门的蹭饭邀请,空摸摸自己瘪了的钱包还是决定未雨绸缪一下。 「去!」他斩钉截铁。 「好耶!」派蒙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 不过空显然还是高估了自己,从还没靠近就发现神里屋敷外站着个百无聊赖似乎在等人的粉发少女时,他就不受控制地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态度,完全不像个正常来做客的客人。 派蒙忍不住戳了戳他,调侃道:「早点习惯啦,毕竟你也说了整个提瓦特貌似就剩你还单身了。」 空递给她一个满是怨念的眼神。 不过他的这点怨念註定没办法被罪魁祸首察觉到了,因为神里绫人在发现屋外站着的人时就迎了上去。 「怎么来的这么早?不是说这个时间点外面日头太晒了,等晚些时候凉快了,我亲自去接你吗?」 和雀不免失笑:「哪有那么麻烦呀,你看我自己来找你不是更方便吗?不过绫华刚刚和我说你去外面了我还有点惊讶呢。」 她看向神里绫人手上拎的东西,注意到油纸上那么明显的稻妻最出名的那家点心铺子的标志时明显愣了愣:「……你出去是为了买这个?」 神里绫人索性直接拆了一包,取出一块塞进她嘴里:「怎么样,味道如何?上次你说名古屋甜得太腻了,我特意问了绫华,她说这家的味道应该会合你的心意。」 果不其然,咬了两口之后和雀的眼睛都亮了,不过就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害得神里绫人这么大费周章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在她开口之前,神里绫人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不必在意太多,能够让你开心我很高兴,连带着这些天处理公务产生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和雀,试着向我提出更多请求吧,我想一一替你实现。」 「可是绫人……」和雀茫然地睁大眼。 「替你实现愿望带来的满足感可是我忙碌公务中唯一的慰藉,」神里绫人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帮帮我吧,和雀。」 和雀还能说什么呢? 被这么一连串甜腻腻的歪理砸下来之后,她已经晕到除了应好什么都不会了。 * 「唔,所以其实绫人最开始说的苦肉计是骗我们的吧?这明显单纯是为了讨老婆开心吧?」 在一旁观摩良久的派蒙发出了如是感慨。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她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空,见他摆着张生无可恋脸四处张望,奇怪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逃跑的路线。」 「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应该为了蹭一顿饭高估自己,我果然还是接受不了在这种氛围里当明晃晃的电灯泡啊!」 「呃……」 作者有话要说: 趁热打铁码完番外,终于完结了!开心,明天奖励自己吃一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