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之源:诡案十三宗》 第1章 雪地男尸 天空阴沉,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明明时间还早,可是房间里已经是昏暗一片。 一间废弃的民房里,男人赤裸着身体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废弃的单人床上,他稍微一动,陈旧的木板床就发出嘎吱吱刺耳的声音。 他的眼睛充满了惊恐,浑身颤抖,摇晃着脑袋,拒绝着面前女人的靠近。他的嘴里堵着自己的臭袜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阴影中走出一个女人,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手中的刀对着微弱的光照了照。男人瞪大了眼睛,那张靠近的脸变得清晰,这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三天前,他被莫名其妙的引到这里,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再醒来,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这张破旧的床上。 女人靠近,他发出一阵呜呜声,在床上挣扎起来,单人床不堪重负,又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女人不顾他的挣扎,举起刀子毫不犹豫刺进他的身体,皮开肉绽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出。 他的嘴被堵着,甚至没有机会询问一句为什么。 血顺着男人的身体流了下来,滴答滴答,滴落在地面上,渗入地面的泥土中,周围的土地有着更深的颜色,这些都是从男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女人绕着他的床,走了半圈,似乎在寻找下一次下刀的位置。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伤,有的伤口已经结痂,下刀的位置越来越少。 她停下脚步,似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再次下刀,手起刀落,依旧没有半点犹豫,男人哼哼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浑身的血几乎被放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也不知道,流了这么多血,他为什么还能活着。 “一,二,三……”女人站在他的面前,数着他身上的伤口,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特别,好像恐怖电影里来自地狱的声音,空灵,可怖……那一个个数字好像一道道催命符,缓慢而又有力。 “一百二十二,一百二十三……” 女人轻哼一声冷冷说:“差不多该结束了,你的罪行就交给老天审判吧。” 男人低低的呜呜了两声,他没有力气在叫了,女人解开了他的束缚,像拖着一头死猪一般拖着他,朝门外走去…… 2008年,澄西的冬天比往年来的更早,才入冬没多久,一场大雪,就把整座城市彻底带入了冬天。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整座城市被大雪覆盖。 天刚亮,王春华拉着买菜小车出了单元门,一阵风吹来,她裹紧了棉衣,吸了吸鼻子,把口罩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又是一夜大雪,早起的人蹚出了一条小路,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小车送回去,犹豫了几秒钟,她决定,把车放回去。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只见几米开外的雪地里似乎有个什么庞然大物,好奇心作祟,她把手里的小车留在原地,朝着那个东西走了几步。 脚下似乎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在踢一下,硬邦邦的,她蹲下身体仔细一看。 “啊!”王春华惊叫着跌进雪地里。 路过的邻居小李问:“王姨,怎么了?” 王春华招呼他:“小李,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个人。” 小李走近一看,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指着地上那摊东西说:“这可不就是一个人,死人!都冻僵了。” 小李战战兢兢扶起王春华,二人又朝那个死人看了看,大雪已经覆盖了他的身体,要不是现在已经天亮,他们也难发现这里蜷缩着一个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好奇的人很多,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商量着怎么办,不知道谁说了句:“报警啊。” 小李还犹豫了一下:“我还想着,要不要打120。” “人都死了,打120有啥用,不知道是不是冻死了。” “谁知道呢。” 几分钟后,警车闪着警灯停在路上,几个穿着警用棉袄的警察提着装备走了过来。 众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看见警察来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警察确定,雪地里的真是一个死人,直到他们把人从雪里挖出来。 现场忽然安静了。 男人蜷缩着身体躺在雪地里,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只是这身上…… “这是多大仇怨,这么多刀伤,浑身上下没一处完整的皮肤……” 死者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刀伤,红彤彤血糊糊的一片,血腥味弥散开来,有人已经忍不住跑到旁边吐了起来。 秦颂进入刑警队三年,见过不少恶性案件,但是被弄成这样的尸体他也是第一次见,实在太恶心了,寒冷的空气里,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 别说围观的群众了,就是他也是强忍着恶心,尽可能不去看那恶心的尸体。他在外围帮忙遣散群众。大家都好奇,哪里有人愿意离开。 直到把人翻过来,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句:“这不是梁局长么?” 翻动尸体的法医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认识?” 几人互相看了看,那人不确定说了句:“看的不太清楚。” 发声的正是小李,秦颂让他靠近几步,他看着满身是血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涌,他忍住了恶心,上前一步,远远地站着,歪着头看了眼尸体。 人被翻了过来,死者的脸露了出来,他的脑门上,脸颊上有几个鲜红的唇印。 小李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看他这样子,该不会是在外面风流……” “你看他脸上的口红印,肯定是玩的太过……” “死那么惨,该不是人家寻仇……” “听说这个梁局长,平时玩的很花吗,就喜欢人家的老婆……” 不知道谁叫了梁局长家里的人,一个中年妇女看见男人的死状,嚎了一嗓子,瘫倒在地上…… 小李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指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妇女:“她是梁局长的爱人,你问她。” 女人一愣,所有人都看着她。见警察也看着她,她清了清嗓子,朝前走了几步。 哪怕是枕边人,变成了恐怖的尸体,任谁都会有些不适应。她弯下腰,眯着眼,手攥着衣角,咬着下唇,眯着眼,侧身看了看那具蜷缩的尸体。 忽然她的眼睛瞪大:“老梁……是我们家老梁……” 她扑倒在雪地里,触碰到死者的尸体。 秦颂忙把她拉起来:“看情况,基本可以确定是他杀,这位阿姨,麻烦您配合我们调查。” 女人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无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抬起头:“啊,你说什么?” 秦颂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女人再次点头:“好,我配合你们调查。” “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在人群中维持秩序的民警说。 赶着上班的人没时间看热闹,只能边走边放慢脚步,三步一回头,想要看看那个死在雪地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惨状。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拢了拢羽绒服上的帽子,遮住了脸,裹紧了衣服,混在散去的人群中,朝着小区门口大步走去。 第2章 律师乔靖南 现场一片混乱,围观的人群太多,即使凶手抛尸的时候留下了脚印,一场大雪,也把脚印覆盖的干干净净。 在小区里发现了死者的车子,在后座上提取到了少量血迹,驾驶座有明显被清理过的痕迹,方向盘上没有提取到指纹,掌纹。脚垫上有些泥土。很可能凶手就是驾驶这辆车把死者运回到小区里抛尸。 尸体初检已经完成,他没有穿衣服,衣物检查就省去了很多麻烦,死者身上红肿的刀伤触目惊心,手腕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层层叠叠,好像是多次愈合再被割开留下的痕迹。 秦颂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仇什么怨把人弄成这样。” 站在他身后的师父方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么多人围观,瞎说什么呢。” 秦颂咬了咬嘴唇,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那么小,谁听得见。” 方平不再搭理他,询问说是死者家属的女人。 女人名叫范成玲,正在邻居的搀扶下,呜呜的捂着脸哭。几个邻居大姐围着她安慰。 欧法医带着几个人把尸体装进裹尸袋,正往车上抬。范成玲看着丈夫的尸体,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车子走了,等她哭了一会,方平才上前说:“这位大姐,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范成玲抬头看着他们,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指了指前面的楼:“我家就在那栋楼。” 范成玲家。 范成玲的两个姐妹送她一起回了家,方平对她们说:“不好意思,我们有些事情需要问,麻烦二位……” 本想着蹭点八卦听的二人,被清了场,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临别时不忘安慰两句:“范姐,节哀,晚点我们再来看你。” 范成玲说了声谢谢,目送两人离开。 “范女士,你最后一次见到你丈夫是什么时候?” 范成玲又呜呜哭了起来,情绪再度失控,方平和秦颂互相看了看一脸无奈。 方平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范成玲,范成玲擦着眼泪,哽咽地说:“我见他还是上周五,他说有饭局,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你丈夫没回家,你也没有联系他?” 范成玲脸色一变,低下了头:“打过电话,他没有接,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 秦颂不知道,什么样的夫妻,丈夫离家几天,互相不联系,也不担心,方平给他递了个眼神,秦颂似乎明白了什么,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 “你丈夫,平时有什么仇家么?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范成玲摇头。 “他和什么人走的近,最后接触过什么人,你知道么?” 还是摇头。 之后秦颂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结果都是摇头,再问就是哭。 问询工作完全无法进行下去。 无奈只能等范成玲稍微平静一下才能继续询问。 最后二人临出门时,范成玲一句话,让二人大为震惊。 “能不能,不要尸检了,直接火化。” 这一句话说出口,二人甚至以为,面前的人就是凶手。 秦颂压着火气:“这可是恶性案件,即使家属不同意,我们也可以强制尸检。” 范成玲垂下了头:“让我自己待会可以么?” 无奈二人只好离开,刚出门,就听到房间里的哭嚎声。 秦颂叫了声:“师父……” 方平叹了口气:“走吧,先去看看现场情况。” 秦颂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小区修建的较早,只有大门入口处有一个监控,像素还不怎么好。 二人又走访了一圈,冬日大雪夜,没有人在外面闲逛,目前,没有人看见抛尸过程。 正在这时,方平手机响了起来,是拘留所打来的,问之前旅馆杀人案的补充材料什么时候送,本来秦颂一大早要送过去的,这边案发,临时改了道,他们等的急,秦颂只好先跑一趟。 “关于案件细节,你有什么想说的?”乔靖南坐在长桌之后。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了拘留室的桌子上。阿莱低垂着头,双手握在一起,手铐磕在桌上发出咔啦一声。 他红着眼睛抬起头:“告诉琳琳,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如果她不愿意等了,我愿意签离婚协议。” “还有么?”乔靖南快速记下了他的话,抬头看着坐在对面满面沧桑的男人。 阿莱摇摇头:“没有了,乔律师,谢谢你。” “我可以帮你做辩护。” 阿莱苦笑:“不用了。”他顿了顿继续说:“进来这些天,我睡的很踏实,从来没有过得踏实。” 阿莱看着乔靖南,乔靖南点了点头。 阿莱被警察带走,乔靖南礼貌的冲他们点了点头,快速收好桌上的材料,朝着门外走去。 刚走出拘留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乔靖南低头掏手机,手机被衣服外套拉链卡住,好容易掏出来,不知怎么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哗啦,材料撒了一地。 身穿警用制服棉袄的警察立刻蹲下身,捡起材料:“我说你这个人,走路怎么不看路呢?” “对不起,对不起。”乔靖南连连道歉,快速帮忙捡起地上的材料,材料散落在雪地上,沾了些脏,乔靖南快速扫过材料上的文字,正是阿莱案件的部分细节。 他小心的擦了擦弄脏的地方,递回到来人手里:“实在不好意思,弄脏了。” “乔靖南!”乔靖南身体一顿,抬头看着面前的警察。 好像是确认乔靖南的身份,他才接过他手上的材料,警察看他愣在原地笑了起来:“真是你。” 见对方似乎还在努力回忆着他的名字,警察指着自己的胸口,主动自报家门:“我是秦颂。” 乔靖南大脑飞快转动,仔细在脑中搜索面前人的名字。 不等他多想,秦颂咧开嘴笑:“秦大牙,你们不都说我一笑就露出八颗大牙。” 看见这标志性的笑容,乔靖南这才想起面前的人正是他的初中加高中同学秦颂,不由得笑了起来:“秦颂,好久不见。” “嗨,我还当你这常年坐在前排的好学生,不记得坐在最后排的差等生呢。” 乔靖南保持着笑容:“哪儿能呀,都是一个班的,怎么,当警察了?” 秦颂嘿嘿一笑:“可不么,在基层奋斗了几年,前年调到市局刑侦队,过来拿个材料,这不忘了点事情,你呢,看你穿着笔挺的西装,这是……” 乔靖南衣服还没来得及拉上,露出里面的西装,他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皮质的名片夹,递上一张名片:“我是天河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秦颂接过名片看了起来:“天……哎呀,我知道了,最近特别火的那个家庭旅馆杀人案,罪犯的刑辩律师就是你们律所啊。” “嗨,就是罪犯也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我这纯属做公益了。” 秦颂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手机,几句话 后挂断电话:“实在不好意思,队里催我回去,改天,改天一起喝酒。”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名片。 乔靖南和他挥手告别。 看着秦颂匆匆离去的背影,乔靖南收起了笑容,快步走到路口打车,一辆停运的出租车从他身边路过,乔靖南看着车子里并没有人。 时间不早了,拘留所位置偏僻,这条路打车很难,如果错过这辆车,要顶着寒冷走三公里才有公交车站。 乔靖南皱着眉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忽然车子停了,乔靖南快步上去,司机摇下车窗。 “师傅,东湖西路去么?” 司机有些为难。 “师傅您载我一程,多点钱都行,天气太冷,这条路不好打车。”乔靖南朗声说。 司机指了指后排:“不是我不想带你,刚才有个乘客到后面的村子,酒喝多了,吐车上了,车脏了,味儿太冲,我准备去迎宾大道那里洗个车。” “没事儿,师傅,您带我进市区就行,随便什么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行,只要你不嫌弃。” 乔靖南快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暖气夹杂着呕吐物的味道,实在不好闻,他忍着恶心,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车窗放下了一条缝,冷气进来,车里的味道散了些,他这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乔靖南和司机闲聊,干他们这行的,大都嘴皮子利索。 “本来这单我都不想拉,地方太远,客人又是个醉鬼,就刚才,吐车里了不说,下车我问他要洗车钱,他还给了我一拳。” 乔靖南这才注意到司机左侧脸颊受了伤。司机说着又挤了挤眼睛,忍不住伸手捂着受伤的脸颊。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深灰色毛衣,衣领处还露出一截洗的泛白的格子衬衫。皮肤很黑,一张脸饱经风霜。 乔靖南疑惑,为什么这个出租车司机的脸看起来很沧桑? “你们干这行也不容易。” 司机笑了笑:“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 到了路口,红灯,车子停下,司机打开身边的超大号的水杯,杯子是普通的塑料杯,茶叶早已沉了底,泛黄的茶水早已冰冰凉。和他一样,这个杯子也饱经沧桑,满是茶垢。 车子一路驶进市区,乔靖南看着路线并不是去迎宾大道。 “师傅,您这是……” 司机笑了笑:“这个点不好打车,也就是一脚油的事儿,东湖那边也有洗车房,我去那边洗车也一样。” 虽然乔靖南不会开车,对车子也没太多研究,但他知道东湖这边洗车和迎宾大道绝不是一个价格。 在这寒冷的夜里,车里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臭气,但他却被这个好心司机的小小善举所感动。 车子停到东湖西路青城巷,乔靖南多给了些钱,司机却按照打表的价格给他找了钱。乔靖南还想说什么,司机一笑关了窗,一脚油混入了车流中。 青城巷是一条美食街,这里有不少本帮菜馆,现在正是饭点,非常热闹。 乔靖南在街边买了一个煎饼,在街角的宠物店里买了两只小白鼠,穿越人群,穿越烟火气,走向黑暗。 第3章 遗产继承案 乔靖南租住的房子是青城巷后的一个老小区,小区始建于八十年代末期,那时候澄西市还没有多少楼房。 他的房子在顶楼,标准的两居室。 忙碌了一整天,终于松了口气,他走进房间脱了外套,松了领带,提着小白鼠径直朝他的房间里走去。 乔靖南是个简单的人,简单到对生活品质完全没有追求,客厅里是最简单的老式三人沙发,一张玻璃茶几,一个电视柜,以及一个老式大脑袋电视机。 乔靖南一路打开了灯,里侧的小卧室里发出了幽暗的光,这里被他改装成一间书房。 房间里摆放着一个大号的恒温箱,里面盘踞着一条黑红相间的赤链蛇,见到他靠近,闭着眼的蛇睁开了眼睛,吐着信子。它不过一岁,颜色鲜艳好看。 对于恐惧冷血动物的人来看,实在是恐怖,他没有给它起名字,就叫它赤链。 恒温箱的旁边是三只笼子,笼子里关了不少小白鼠。他把刚买的小白鼠放进笼子,又从笼子里抓了一只小白鼠放进了恒温箱。 小白鼠在长满苔藓的木架上攀爬,很快,引起了赤链的注意,它飞快移动身体,很快,小白鼠成了它的盘中餐。 乔靖南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小白鼠被吞下。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低声呢喃:“小北,今天我见到了一个警察,他是我的中学同学,他的出现也许给了我们更多机会。” 赤链的腹部突出了一块,它正在一点点消化腹中的美食。 “我知道你的意思,久别重逢,我会好好和他培养感情的……” 赤链又恢复了平静,它挪动了位置,继续盘踞在那小小的方寸之间,等待慢慢消化腹中的食物。 乔靖南坐在书桌前。 这是他的秘密基地,很少有人来过这里,这是一套两室的房间,一间是他的卧室,这一间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整面墙的书,另一侧则是恒温箱,装有小白鼠的笼子。中间是他的书桌,桌上摆放着几本比砖头还厚的专业书。 他是一个律师,在这种小地方,律师似乎不太分主攻类型,他们什么案子都接,乔靖南对刑事案件更加感兴趣。 通常大家都嫌弃这类案件时间长,花费的精力更多,赚的钱还少,有些罪犯被关押,他们就为这些罪犯提供无偿法律援助。 很多人骂他们为罪犯说话,乔靖南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他走进卧室,解了领带,脱了衬衣,后背是一大片可怖的伤疤,他换了家居服,把衬衣西装整理好挂在了衣柜里。 他再次走进书房,一边吃着煎饼,一边翻开了手头的资料。 “什么?不同意?家属不同意,你们没有解释么?”欧法医在解剖室里跳脚,他们再晚一步,刀子就要划在死者身上了。 “我会再想办法。”秦颂说:“其实我们也做了工作,多说两句,人家就赶人了,她态度那么坚决,我甚至怀疑,那老太太就是凶手了。” “死者家就没有别人了么?” 秦颂垂头丧气:“我再想想办法。” 方平问:“初检,有什么线索么?” 欧法医轻轻敲了敲解剖台:“死者身上有一百二三处切创,伤口都不深,下刀处都避开了要害。伤口愈合的程度不同,是生前伤,而且不是同一天造成。手腕处的伤,是同一道伤口反复割开,伤口很深。” 欧法医指着死者给他们叙述初检情况。 “他失血过多,但手腕上的伤口有上过药的痕迹。看情况,凶手并不想让他那么快就死掉,而是一点点慢慢折磨他。” 秦颂说:“范成玲提到死者上周末出去应酬,之后就再也没回家,我们问原因,她没有说,也没有报失踪,还说之前也有过几天没回家的情况。” 方平说:“看来,他大概率是在应酬后就被囚禁起来。” 欧法医继续说:“死者失血过多,身上多处刀伤,但是死因是冻死,凶手在他濒死的时候,把他丢在雪地里,活活冻死。” “冻死?昨晚下着大雪,他只穿了一条内裤,又失血过多,这也太残忍了。” 欧法医环着胳膊看着他:“所以啊,要想知道更多线索,只能看你们了。” 秦颂握紧拳头:“没问题,我会想办法说服死者家属同意尸检的。” 律所接到委托,正是轰动全市的市某局领导梁峰的案子,倒也不是梁峰的死,这事情不归他们负责,律所接到梁峰儿女委托的遗产继承案。 梁峰的死太过轰动,网上传的神乎其神,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办不办好都容易被骂,可是谁叫他们律所在澄西市名声最大,人家上门委托。 律所的众人都以手上还有棘手的案子为由推了委托,只剩下乔靖南。 他来的时间最短,新人一向是这样,人家不想接的案子,困难的案子,都推给他,乔靖南倒也不排斥,打着学习的名义,接了不少出力不讨好的案子,权当是积攒经验了。 主任把视线落在了乔靖南身上,乔靖南无奈看着大家,咬牙接下来这个案子。 乔靖南没有想到,他会和秦颂这么快见面。 两个人碰面都愣了一下。这一次是乔靖南先打了招呼。 秦颂看他笑了笑:“来办案?” 乔靖南指了指楼上:“梁峰家。” 秦颂一耸肩:“看来我猜的没错,梁家人不是什么善茬。” “看来你也遇到麻烦了,让我猜猜,一边同意尸检,一边拒绝尸检?” “拒绝尸检?不是已经确定是案件了?” 秦颂不知道一个律师会知道这么多,脸上的疑惑已经出卖了他。 乔靖南笑了笑:“澄西这个小地方,我又是个工作没几年的新人,各类案子都会接触到,刑事案件我们也经常接触。” “上次在拘留所遇到你,就是去见那个旅馆杀人案的凶手,不好意思,帮忙捡材料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 秦颂耸了耸肩:“已经结案了,就等着法院审判。” “当然,除了学习法律知识外,对刑侦这块,比较感兴趣,朋友介绍了几本书……” 秦颂这才晓得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知识,想到梁峰的死并不是秘密,报案那天楼下那么多人围观。 他可不敢小觑百姓对八卦的传播速度:“梁峰的儿女不是现任妻子亲生的,哪怕知道是他杀案件,也只能等他们在尸检同意书上签字。” “我记得确认是凶杀案的情况下,警方可以不经过死者家属同意就解剖尸体吧。” “说是这么说,毕竟梁峰在市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上面怕后续家属追究。” 乔靖南无奈的摇了摇头:“辛苦了。” 秦颂摩挲着下巴看着乔靖南:“你呢?怎么会接这个烫手山芋?案子还没破,所以……你是来和他们商量遗产继承的问题?” “梁峰在市里任职多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是我黑他,这家伙遗产不少。我在他家人脸上可没有看到太多的伤心难过,如果梁峰知道,他最亲近的人都惦记他的钱,会不会气活了?” 乔靖南完全没想到秦颂能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他的来意,点头:“我倒希望他活过来,咱们都省事了。梁家儿女委托我们律所,大家都忙,所以我接了这个案子。” 秦颂凑到他身边低声说:“该不会是被同事欺负了,年轻人嘛,我懂。”说着他冲着乔靖南挑了挑眉。 乔靖南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笑了笑。 乔靖南又说:“你问话,我上去是不是不方便?” 秦颂抬头看着梁峰家:“也没什么案件细节要谈,一起上去吧。” 乔靖南点了点头,先一步上楼。 乔靖南敲响房门,里面传来了争吵声,有男有女。 敲门声被争吵声盖过去。 秦颂让他往后站:“你敲门太温柔了,他们根本听不到。” 说着他哐哐砸起了门,争吵声停止,门打开了。秦颂还保持着捶门的姿势,见到门开了,他堆着笑容看着面前的人。 第4章 和梁家人见面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服,短发,圆滚滚的啤酒肚非常抢眼,他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们,这应该是死者梁峰的儿子梁越。 乔靖南递上名片:“您好,我是天河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之前和你们联系过。” 梁越“哦”了一声,并没有接过乔靖南递过来的名片,冷冷地说:“进来吧。” 乔靖南走进房间,秦颂跟在他的后面也进了房间。 房间客厅很大,客厅中间还有一处打通的门,应该是连同隔壁的房子也一起买了下来,在中间打通,套内面积大约两百平米。 房间里是前些年最时兴的装修风格,红木家具,一整套的音响设备,一看价值不菲。客厅墙上特别讽刺的挂了一幅“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挂画。 被当成屏风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各色的精致瓷器、摆件,乔靖南不太懂,秦颂更加不懂,它们到底多么值钱。 几人看到秦颂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办案的民警他们见过面。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说:“你怎么来了。”女人正是梁峰现任妻子范成玲。 秦颂咧嘴一笑:“大姐……” “谁是你大姐。”范成玲没好气说。 秦颂说:“你们先聊,我晚点再说。” 范成玲白了他一眼:“反正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解剖。” 梁越瞬间炸毛:“什么不愿意,我爸死的那么惨,不解剖警察怎么调查?我同意解剖。” 梁越身边还有个年轻女人,梁峰的女儿梁妍,她也站在哥哥梁越这边:“没错,我爸横死,我们要查出凶手,我也同意解剖。” 范成玲瞪着他们:“解剖什么解剖,你看他死的那样,你爸是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到处拈花,到时候在查出来个什么……叫我们怎么活……”她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两个外人,立刻住了嘴。 “是,我爸拈花惹草,当年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好好的,也不知道谁硬凑上来,拆散了我们家。小三上位,你倒是弄的明白。” 梁妍伶牙俐齿,声音尖细,每句话的尾音都往上扬,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说话习惯,听起来激动且刺耳,很显然这是他们家的老戏码了。 “你!”范成玲已经扬起手。 梁妍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还想动手?有本事你打呀?” 说着梁妍把脸凑了上去,范成玲气的身子直抖,梁妍仗着自己身强体壮,继续往她身上凑。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似乎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梁妍抬手摸着自己被打的火辣辣的脸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敢打我,长这么大,我爸都不舍得打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冲上去抓了范成玲的头发,一老一年轻两个女人抓着头发厮打在一起。 乔靖南和秦颂早预料到现场情况不会很理想,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两波人自己先打起来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分别上前拉住她们。 秦颂朗声说:“别打啦,你们别打啦。” 梁妍披头散发激动地浑身颤抖,指着范成玲说:“你不让警察尸检,我怀疑我爸是你杀的,警察同志,把这个坏女人抓起来,好好审一审,说不定她就是凶手。” “你说谁是凶手,谁是凶手?我怎么可能杀了你爸!”范成玲比梁妍好不到哪里去,头发乱了,衣领也被扯坏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爸尸检。” “我就不,你越这么说,我还真坚持不让警察尸检了!”两个人又扭打到一起,互相撕扯着衣服头发。 谁也不松手,二人互相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嘴不停,手也没闲着,秦颂和乔靖南强行把她们拉开,梁妍手里还攥着一撮头发。 范成玲捂着脑袋哇的大哭起来:“你爸才走,你们就对我动手,他还在殡仪馆躺着呢。” 梁妍把手里的头发丢在地上,一脸嫌弃在衣服上蹭了蹭手,环着胳膊,侧转过身生气:“我哥是男人不好动手,我早看你不顺眼了,今天要不是他们拉着,我非挠花你的脸。” 秦颂倒吸一口冷气:“今天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一句话问完就走,你们到底同不同意解剖。” “法医在尸表检查的时候发现死者身上有女人的口红印,血检结果也出来了,死者体内有γ-羟基丁丙酯,也就是俗称的神仙水,还有他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自残……” 几人终于安静下来,乔靖南也静静地看着秦颂,指了指外面,秦颂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他暂且不用回避。 乔靖南安心的站在原地,他们家里琐碎的事情搞清楚越多,对他后续办案也更有用。 秦颂扫过大家,他们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 梁妍拢了拢头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爸死的那么惨,肯定是被人害死的,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秦颂无奈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所以……” 他一耸肩,视线又落到范成玲身上。 范成玲撇了撇嘴,低下头,眼泪从她的眼眶垂了下来。 “我不是不想让你们解剖,和老梁结婚十几年,他什么样我最清楚不过,看到他的死状,我怀疑是出去玩的太花,被那个小狐狸精给害了。” “他是市里的领导,身份摆在那里,很多人都看着呢,真查出什么了,我怕,丢人,人已经死了,好歹给他留点脸。” “你是怕再查出什么小四小五,遗产分得更少吧。”梁妍说。 不过短短几分钟,梁妍把自己得理不饶人和伶牙俐齿展现的淋漓尽致。 相比之下,梁越嘴巴更笨一些。 在来这里之前,乔靖南早已经把他家里的情况调查的清清楚楚。 梁越在税务局工作,他并不聪明,即使他爹加持,也只是在单位里混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为人更是不懂变通,大家和他关系也只保持在明面上说得过去的位置。 梁妍在教育局工作,位置不高,但却身居要职,梁峰的阿谀奉承,圆滑,她学的淋漓尽致,在这个位置上没少捞好处。 梁峰53岁,离退休还有几年,他突然去世,那些平时看他面子,纵着梁妍在单位里横行霸道的人,这下可有了借口拿捏她。 第5章 梁家儿女同意尸检 再说范成玲,她在市工会工作,也是个手握实权的主儿,平时各种好处一点不少占。 哪家的孩子上学,都少不了被这家人扒一层皮,大家求他们办事,也只能咬牙答应他们的各种无礼的要求。 这些年,光靠着梁峰一家人塞进重点中学小学的孩子可不在少数。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在这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装修都有些过时的房间里,随便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 哐当一声响,把乔靖南的思绪拉了回来。 “再问一遍,你到底同不同意。”这次换梁越沉不住气了。 范成玲勉强的点了点头:“就按你们的意思做吧。”说着她又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梁越和梁妍一起点头:“我们同意解剖。” 秦颂拿出尸检同意书,几人签了名字,他收起文件,又看了看乔靖南。 乔靖南说:“你先撤,我的工作才开始。” 秦颂点头:“大家忙,我先走了,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秦颂离开后,乔靖南打开文件袋,取出文件,分发给三人:“这是按照你们的诉求初拟的协议,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 经过刚才一番精彩的动手后,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什么?我们是他亲生子女,这个女人凭什么分这么多。”梁妍把手里的材料丢在桌上。 乔靖南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继承法的内容,梁妍站起身指着范成玲的鼻子:“这种小三,拆了人家家庭的人,就不该受到保护,她凭什么跟我们分我爸的遗产?” 范成玲也扯着嗓子喊:“什么小三,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和你爸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了。” “这么多年,我没有要自己的孩子,你妈走了,这些年是我照顾这个家,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你爸的合法妻子!” 眼看着二人又要开打,乔靖南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再动起手来,他一个人可拉不住。梁越要是也动手…… 乔靖南清了清嗓子:“各位,这份是初稿,要不你们商量一下,把结果告诉我?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说话间,他已经收好了自己的东西,起身走到了门口。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乔靖南的笑容已经消失在门口。 乔靖南关上门,房间里又传来了吵架声,还是那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问候对方父母的话。 乔靖南捂着手背,刚才梁妍丢下材料的时候,纸张划破了他的手背。手背的伤口里渗出细密的血珠,他一直都最怕疼。 乔靖南下楼,就看见秦颂正站在雪地里等他,他没想到秦颂还没走。 “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颂指了指楼上,尖利的吵架的声音从窗子里飘了出来。 “看你太温柔,怕你吃亏,在楼下听着点动静,真动起手来,我还能上去帮忙拉个架。” 这么多年,乔靖南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不知所措,他竟然有些慌神。 秦颂的视线落在乔靖南的手背上:“怎么受伤了。” 乔靖南随便擦了擦渗出来的血:“刚才不小心被纸划破了。” “看来你的事情办得不顺利。” 乔靖南无奈一笑:“我也没想过一次就能办成,不过你顺利完成了此行的任务。” 秦颂拍了拍文件袋:“没想到这么顺利。” 乔靖南问:“梁峰,真是被人杀死的么?” 秦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确实是被杀死的。” 乔靖南看着他:“不是听说是被冻死的?就是……”乔靖南手在胸腔画了两个圈。 “这家伙玩的有点花,谁知道是不是被人家报复了。” 乔靖南笑了笑:“不能问了,再问下去,就该问到保密问题了,这案子在社会上的影响力挺大的,你们压力很大吧。” 秦颂点头:“可不是么,不是有个词叫,压力山大,这次我是切实体会到了。” 秦颂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阵信息提示音。 秦颂打开彩信,一张图片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澄西市某局副局长潜规则多名女下属,内容……” 下一张图片:“澄西市某局副局长贪腐金额高达数千万,内容……” 下一张图片:“澄西市某局副局长的十宗罪,内容……” 几张新闻截图,消息相当炸裂,本要离开的乔靖南被秦颂拉住:“小南,你看这个。” 说着他打开图片内容让乔靖南看了起来,两个人不免瞪大了眼睛,三张图片,内容确实相当炸裂,贪腐,以权谋私,包养情人,性骚扰等等。 随便一条都足以葬送他整个政治生涯,乃至他们全家的职业生涯。 “这会不会影响你正在办的遗产继承案。”秦颂担心的问。 乔靖南把手机还给秦颂:“如果死者财产有问题,大概率会影响到继承。也许,他们什么都分不到。” “难怪。”秦颂露出讥讽的笑容。 “难怪什么?” “范成玲死活不同意尸检,想把这事情尽快了结,人死账消,也就没人翻梁峰的旧账,他们一家的后续生活也能得到保障。” “可惜,两儿女不懂范成玲的良苦用心。”乔靖南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可这是命案,不是儿戏,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乔靖南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二人一起出了小区。 秦颂走到一辆红色的夏利前停下脚步:“去哪儿,我顺你。” “回律所,刑侦支队和我们律所可不顺路。” 秦颂一笑,果然还是年少时标准的露出八颗大牙的笑容:“一脚油的事儿。” 乔靖南还想说些什么,秦颂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拉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车子是秦颂买来练手的二手夏利,这车时不时跟他闹个脾气,跟老婆一样,没事得哄着,说不好哪阵子不高兴,就把人撂在半路。 很显然乔靖南没有把心思放在忆苦思甜的同学情上,他还想着刚才的梁家的案子,秦颂送他回律所后,二人匆匆告别,这一次他不忘留下乔靖南的电话号码。 “有空一起吃饭。” 乔靖南点头,看着秦颂开着车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乔靖南不是个念旧的人,对于小时候的回忆,痛苦似乎比快乐更多,那时候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每天上课下课,回家就是写作业吃饭睡觉,完全不像寻常少年,在闹腾的年纪也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第6章 遗产案暂缓 案子果然没有那么顺利,网络上关于梁峰的传言经过发酵,变成了另一番模样,梁峰的个人账户已经被冻结,经侦,刑侦,检察院一起介入调查。 梁峰遗产案暂缓,范成玲和梁家兄妹的争执看起来却是个十足的笑话。 这几天律所办公室里讨论的最多的也是梁峰的花边新闻。 乔靖南接手案子后就打听到,梁峰这个人平时不怎么地道,玩的很花,经常打着工作交流的名义举办舞会。 甚至要求年轻女老师穿着性感的短裙参加舞会,实际上是物色下一个猎物,不少年轻女老师都栽在这个老色魔手下。 他还经常帮孩子入学,收好处绝不手软,从九十年代,手上抓了权利开始,就绝不放过任何一次捞油水的机会。 曝光梁峰恶行的是一个匿名帖子,帖子在律所里也疯传开来。 因为是匿名,真实性存疑,不过人都有猎奇心,宁可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也不愿真查背后到底是真是假。 乔靖南去过梁峰家里,看他家里的装修,金丝楠木家具,看起来不足为奇的摆件,实则都价值连城,他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家里,完全不避讳。 “我说,这种人死不足惜,财产就该没收了充公。” “要不人家怎么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挤破脑袋都想进好单位,手上但凡有点权利,这不,权换钱。” “这话可不能瞎说,咱们是社会主义和谐新社会,咱们平时打交道的职能部门多了去了……” “我也相信大多数人是好的,但总有害群之马,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不知道是哪位大侠替天行道了,我也说,杀得好。” 乔靖南咳了几声,接了杯热水,小口喝着。 “小南你那案子还没消息呢?” 乔靖南忽然被点名,他这才回过神来:“哦,现在梁峰的事情还在调查中,遗产是否合法,还在等结果,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 “梁峰的事情,你怎么看?”王姐凑过来问他。 乔靖南笑了笑:“还能怎么看,走一步看一步,我相信几大职能部门联合处理的结果。” 乔靖南一向不喜欢参与办公室的八卦讨论,有案子的时候就出去跑,要么就猫在角落的工位里忙活自己的事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 在同事们眼中,他挺另类,在二十几岁大好年华,竟然有人不爱八卦,但这孩子又很细心,上进,对所有人都客气,从没和谁红过脸。大家不想做的事情推给他,他也从来没有怨言。 秦颂又忙了一个晚上,快天亮的时候在桌上趴着眯了一会,刚坐起来手脚一起抽筋,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吓得坐在他身边的师父方平一个激灵。 “怎么了?”方平比秦颂动静还大。 秦颂看着头发翘起一撮,胡子拉碴,满脸疲惫的师父哈哈笑了起来:“师父,你这模样,是入了丐帮吗……” 一边笑着,一边甩着手脚,一边哎呦叫着坐在了椅子上,揉着腿:“我抽筋了,估计最近太忙,没好好吃饭,缺钙了。” “我看你是缺乏锻炼。对了,尸检报告出来了么?” 秦颂看了看表:“昨天拿到尸检同意书,欧法医他们加班加点,现在没消息,估计还没完,我问问情况。” 正说着,秦颂准备出门洗把脸,和来人撞了个满怀,来人正是他准备去找的欧法医。 “正好,你们俩都在,梁峰的尸检结果出来了。”说着欧法医把尸检报告递给秦颂。 “欧哥,怎么你亲自送上来了?” “熬了一夜出来走走换换脑子。” “我给你倒杯热水?” 欧法医捏了捏僵硬的脖子:“不了,熬了一夜,回去收拾一下,等下还要做一个伤情鉴定。” 秦颂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欧法医一笑:“为人民服务。” 秦颂把尸检报告递给方平,方平接过来,快速浏览。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皱起了眉,秦颂看着着急:“师父,到底怎么样?” 方平看完后,把尸检报告递给他:“你自己看。” 秦颂看着尸检报告,又回想起,那天他们接到群众报警,看见梁峰尸体时的模样。 秦颂进入刑侦支队的时间并不算长,他见过不少凶案现场,也见过不少尸体,可这么恶心的尸体,他还是第一次见。 那副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皮肤的身体,伤口红肿外翻,像是一张张嘴随时可以吞噬掉一切。 秦颂一边回忆着尸体的情况,一边看着尸检报告。当视线落到γ羟基丁丙酯,他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乖乖水?” 方平点了点头,秦颂靠着桌子转头看向师父:“师父,该不会人是被迷倒然后再……对他施暴?” 方平耸了耸肩:“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我们要用证据说话,不要主观臆断。” 秦颂点了点头,飞速浏览完剩下尸检报告的内容,把报告丢在桌上,朝办公室外走去。 “去哪儿?”方平看着秦颂消失的背影朗声问。 楼道里传来了秦颂的声音:“洗漱。” 方平这才想起他也没有洗漱:“等我一下。” 冷水接触到皮肤,秦颂的大脑更加清醒,他顺道洗了个头,一仰头,水溅的到处都是,他随便甩了甩。 水溅了方平一身,方平一脸不爽看着他抹掉了脸上的水珠:“你是小狗么,洗完头还不忘抖抖毛。” 秦颂哈哈一笑:“哎呀,刚才走的急,没带毛巾。” “真是年轻,敢随便造,我年轻那会也用冷水洗头,现在时不时就脑袋疼,我妈说,就是因为我经常用冷水洗脑袋。” “以后疼了再说。”秦颂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先过了今天再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方平忍不住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秦颂确确实实感受到什么叫吃亏在眼前了。 “师父,你轻点儿。” 二人洗漱完一起回到办公室。 方平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对照着尸检报告,梳理这几天马不停蹄调查来的线索。 第7章 查到发帖人ip地址 秦颂今年28岁,毕业后,进了基层派出所,平时表现不错,在一次抓捕行动中露了脸,被支队长看中,问所长要了人,他来这里不过三年时间,跟着方平学了不少,也侦破了不少案件。 小城市里,以及所辖的县城村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天也是忙忙碌碌的,好像某一时间里,命案的发案率很高,在下一阶段,几个月都没有命案。 方平带了几个徒弟,秦颂资质不能算高,但他肯学,脑子活泛,方平倒是喜欢这个阳光开朗的徒弟。 方平先开了口:“现场围观群众太多,又下了大雪,痕检那边没找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指纹脚印都没有发现。” “死者被发现时只穿了一条内裤,经死者妻子范成玲辨认,内裤是她给买的。死者身上的财物,钱包手机钥匙都没有发现,附近也没找到死者的衣物。” 秦颂接着方平的话继续说:“死者的车停在现场附近,在车内后排找到了血迹,经检验车内的血是死者的,驾驶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方向盘上残留的指纹是死者自己的……” 说到这里秦颂停下来,想了想又说:“师父,我们在车里只发现了死者的痕迹,方向盘也都是死者自己的指纹……” “哦,我明白了,凶手虐待死者,在他快死的时候,用死者的车带他回到小区,抛在雪地里,任他自生自灭。” “他是冻死的,死亡时间是11月7日凌晨十二点左右。那晚下着大雪,凶手确定,他被丢在雪地里也不会被人发现。” 方平点头:“他身上的血快流干了,胃里空空,很明显长时间没有进食,濒死状态下,被丢进雪地里活活冻死。” “那时大家基本都进入睡眠状态,又下着大雪,最近的单元离发现尸体的现场只有十几米远,我们调查了一圈下来,当晚没有人听到有什么异常的响动。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存在目击者。” “以前听欧法医说过,人在寒冷的环境下会本能蜷缩身体,所以,哪怕是濒死状态的死者,也会在雪地里蜷缩着身体。” “没错。”方平肯定了秦颂的答案。 “他的背后有拖擦的痕迹,伤口里混着泥土,我想凶手拖着他,不是扛或者背,再结合他脸上的三个口红印,我怀疑凶手是女性的可能更大。” “有口红印就是女人么?” 方平的反驳让秦颂无话可说。 秦颂点着头:“的确,口红不能证明就一定是女性留下的,现在社会奇奇怪怪的人太多,说不好凶手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方平又给他脑袋一下:“死者身上有一根二十厘米的头发,只是没有毛囊无法确认是谁留下的。我说不是女的就不是女的?跟你说过多少次,哪怕是我反驳,可以确定的线索也要坚持。” 秦颂呵呵笑了起来:“师父,你又试探我。” 方平瞪着他:“现在我们一起破案,以后呢,等你像我这么大,还天天让我带么?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独立办案,也会带徒弟,我真是说你什么好……” “师父我知道啦,你倾囊相授,那我还能怎么办,努力学呗。虽然我资质不高,但我乐观,好学。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您教的我都记在小本本上了。” “继续刚才的话题,发现证据,找到能佐证它的线索。” 秦颂继续刚才的话题:“凶手拖着死者,换做是我,扛或者背,会更轻松,这么拖着,凶手大概率和死者体型相差很多,再加上口红印,我依旧倾向于凶手是女性的可能。” 秦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用手揉了揉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着凉了。 他又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方平从抽屉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两张,秦颂擦了擦鼻子。 “死者身上那么多刀伤,手腕处的刀伤深可见骨,还是反复切开的,刀口有重叠,不是一次造成的,如果是激情杀人,一刀给他来个干脆的,弄得这么血腥,作案动机,我想,更倾向于仇杀。” “他身上没有财物,你不考虑是劫财?凶手逼着死者拿出钱,死者不答应。” 秦颂笑了笑:“师父,你又考我。首先呢,威逼,把人捆起来,给他来上两刀,结结实实挨了刀子,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保命,除非他真的要钱不要命。” “其次,哪个劫匪为了钱,整这么多花活,又是放血,又是补刀,又是丢雪地里,哪个硬骨头挨上几刀,换做是我,我会招了,不就是钱么,没了还能赚,不可能玩命扛。” 话音未落,秦颂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用纸捂着鼻子。 “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年轻人,身体不经造的。” 秦颂把纸团成一团手指一弹,纸团精准的飞进垃圾桶:“没事,没事。” 话题继续,秦颂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自信:“我还是倾向于仇杀,凶手做的一切都更像是泄愤,一百二十三刀,要说他们没仇,我不相信。” “再说死者的社会关系……”说到这里秦颂只觉得头疼,死者梁峰的风评不好,尤其是男女关系。 和他有染的女性实在太多,大都是他主动招惹,甚至他们在调查过程中还听说过,梁峰经常办舞会,打着交流的旗号,让年轻的女下属,女老师穿着漂亮性感的短裙,更像是给梁峰办的选妃比赛。 外面传的很难听,再加上那几篇帖子的加持,热度居高不下。但他们再去调查,女性大都不肯配合。 这让传闻变得更加奇怪,大家都说有这样的事情,但是具体到人,却没一个人说出与梁峰有关系的都是什么人。 提到帖子,他们找了很久,也托了网警查找发帖的ip地址,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消息,让他们更加头疼。 “师父,你说这个发帖的人会是凶手么?还是发帖人知道梁峰死了,才敢把他的所作所为曝光出来,帖子发的很细节,会不会是他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才好,这样我们调查能缩小范围。” 正说着,方平的手机响了起来,网警那边来了消息,说已经确定发帖的ip地址。 秦颂伸展了身体:“开工开工。” 第8章 乔靖南再遇司机 师徒二人走到车前停下脚步,用方平的话来说,这车子毛病太多,修车钱都快赶上买车钱了。 还是辆红色的,满城的出租车就是这牌子。秦颂这时候就笑着说,它之前就是出租车,这不在重新喷个漆,照样开。 刚拿照没多久,技术还不到家,技术不到家的秦颂,小破车已经开了一年,在他们去乡里出现场的时候罢了三次工。现在跑稍远点的地方,方平坚决不坐这辆车。 “去哪儿师父?” “幸福路,竞速网吧。” “okok,师父坐好了!”话音未落,车子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接着又突突的窜了几下。 秦颂早已习惯了这车,虽然破,但也是他的爱车,袜子可以一周不洗,穿在鞋子里,没人看见。但爱车不能不擦,这是他的脸面,旧点怎么了,旧了也要干干净净。 下午乔靖南和当事人阿莱又见了一次面,这一次他带了一张阿莱妻子的孕照。阿莱握着照片,埋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的诉求还是一样,他愿意承担一切,愿意服从一审判决的结果。 照片留在了阿莱那里,孩子还有三个多月就出生了,如果他还能等到那一天,希望乔靖南帮他带一张孩子的照片。 乔靖南心情非常复杂。 走出拘留所的大门,他抬头看着已经黑了的天空。 雪花纷纷扬扬撒了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凉凉的。 两天前,他找到了阿莱的妻子曹蓉。 半年前,阿莱和曹蓉联手杀死了合伙人,私吞了合伙人的一百多万。案子很快侦破,二人带着钱逃回老家,刚下火车,就被逮捕。 曹蓉告知阿莱自己已经怀孕,阿莱为了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一人担下了所有。 他在拘留所里度日如年的时候,想念着他们母子的时候,曹蓉在外面又找了一个男人,怀孕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脱罪,为了捆住阿莱。 一审判决,阿莱死刑,乔靖南是代理律师,询问了很多次,阿莱的态度都很坚决,案子板上钉钉,阿莱没有任何后悔。 乔靖南没有把曹蓉在外面的事情都告知阿莱,她也一次次求着乔靖南,阿莱已经判了死刑,往后的日子,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会很难。 她是贫苦出身,吃了太多苦,一辈子没有见过那么多钱,起了贪念,才做了错事。 乔靖南拿钱办事,也不是多事的人,答应了曹蓉的请求,看着阿莱对孩子的憧憬,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曾经相爱的人,为了保全自己,却愿意看着另一个人去死。 阿莱放弃了诉讼,妻子放弃了他,也要放弃他们的孩子。 乔靖南不知道,如果阿莱知道了这件事……结果会怎么样。 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凉冰冰的化成了水,从脸颊滑落,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上面写着梁妍的名字。 他心里对这个名字有些抵触,可谁叫这是他的当事人,接受了人家的委托,就不好推三阻四,这不是他的习惯。 于是接通了电话。 不出所料,梁妍尖利刺耳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乔靖南举着手机,等梁妍发泄了一通后,她在确认乔靖南是否还听着她的电话,反复确认,乔靖南只能一遍遍给她回应。 说的无非就是,不知道哪个小贱人勾引了他爸,还把事情发送到网上,那叫污蔑。 乔靖南对天翻了个白眼,他接手了梁峰的案子,调查过他的事情,包括一些登不上台面的事情,是反咬一口,还是确有其事,这个还真不好说。 梁妍一口一个小贱人,脏话连篇,滔滔不绝,乔靖南佩服这个女人,干着教育行业,却连骂人不带脏字的本事都没练成,一旦遇到事情,和普通泼妇没有半点区别。 可见,最近因为这件事情,检察院,经侦,刑侦的联手调查,对他们影响不小。 乔靖南擦了脸上的雪水,调整呼吸,平心静气,在对方连珠炮似的发泄中插了一句:“所以您的诉求是什么?” 梁妍似乎因为发泄的太过瘾,刹不住车,乔靖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没有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才听到她清嗓子的声音:“我要你帮我调查是谁发了诋毁我父亲的帖子。” “梁女士,我是律师,不是私家侦探,这和我们的案子没有关系,也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之内,所以……” 梁妍重重的哼了一声,生怕乔靖南听不到:“不就是钱么,你开个价,我给。” 乔靖南耐心解释:“梁女士,这是你们的私事,说实话,我没有权利调查,不过,您要真是觉得这是谣言,可以报警,找警察处理。” 梁妍忽然压低声音:“要报警的话,我还找你做什么,乔律师,这样,我提起新的诉讼需求,我起诉这个在网上发帖诋毁我父亲名誉的人,这样可以了么?” 乔靖南为难的思虑再三,梁妍一再催促,低声请求他,和刚才趾高气扬大骂贱人的判若两人,乔靖南这才勉强答应。 “请您说说您新的诉求。” “我给你发个地址,我们见面聊。” 乔靖南勉强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行。” 接下这个案子,打赢了他律师的声誉不好听,打输了……他已经不想去考虑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电话挂断,他收到了一条信息,上面写着地址。他装了手机,裹紧外套往路边走去。 又赶上了下班高峰期,这条路依旧没什么车,乔靖南站在路边张望。 忽然一辆没打表的出租车开了过来,快到他跟前的时候,车子忽然亮起了空车的绿灯,乔靖南招了招手,车子在他身边停下。乔靖南扫了眼车号:景h。 乔靖南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 司机笑着问:“小伙子,去哪里?” “胜利路常青家宴。”乔靖南打开包,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里面一页便签掉在脚下,他弯腰捡起,视线扫到了正副驾中间放着的积满茶垢的大水杯。 再抬头看到了司机,司机面带笑容。 第9章 再次接受梁妍委托 乔靖南笑着跟司机打招呼:“师傅,这么巧,又坐了您的车。” 司机笑着说:“刚才送一个老乘客去乡里,他非得给我拿些水果,后排没位置了,刚好想着回去吃饭,就不拉人了,看到你站在路边,想着顺道。” “您也没问我去哪儿就说顺道。” “你去哪都顺道,我给你送过去。”司机转头看着他。 乔靖南不知道是不是吸了冷气,咳了几声,却没见停。 “是不是着凉了?天气越来越冷了,你穿这点可不行,会冻感冒的。” 乔靖南吸了吸鼻子,咳嗽好了些:“早晨出门还天晴,没想到这会又下了雪。” “可不是么,天气冷,这一下雪,路上又该结冰了。” “您说回去吃饭,这么晚了,没人接班么?我看他们下午六点就换班了。” 司机笑着说:“早些年我是给单位跑运输的,开大货车,那玩意,一出去跑就是十天半月,家里也没人照顾,年纪大了,想稳定些,就攒钱买了这辆车,没事自己跑跑,反正就我自己,赚多赚少自由,没压力。” 司机眼里泛起了水光,乔靖南想,也许是他因为在外跑车照顾不上家里,妻子带着孩子走了,于是岔开话题。 “几天时间我遇到您两次,这条路您经常走?” 司机笑了笑:“嗨,那边民工多,虽然远,但是房价便宜,很多司机嫌弃太偏,回来不好拉人,不愿意去,我又不担心赚钱,跑就跑了,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几个老乘客,他们要回乡里,就给我打电话。” 二人又闲聊着,车窗外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很快车里有了雾气,司机打开车窗,冷空气一吹,眼前的视线又清清楚楚。 司机解释:“车子买了有几年,二手的,配置有点老,外面冷,玻璃容易起雾。” 乔靖南笑了笑。 雪天路滑,一路上见到几起追尾事故,追尾司机和交警冒着风雪处理着案件。 华灯初上,澄西市建立了二十多年,没想到现在城里有这么多车子,老城区的道路狭窄,遇到点刮擦,路上堵的水泄不通,司机们不耐烦的按着喇叭,有些摇下车窗试图看清前面为什么堵车。 眼看还有一个路口就到了,车子堵得一动不动。 司机无奈的摇头:“完了,估计前面又擦碰了。这里离胜利路不太远,我想办法给你靠边停,你走过去可以吗?要不,堵下去,白白浪费打车钱不说,还耽误你事情。” 乔靖南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他习惯把手表戴在右手,已经过了约定时间,正看着梁妍的电话又来了,他只好点了点头,付了车钱,下车。 乔靖南才走两步,听到后面有人叫他,他转头看到司机朝他走来,接着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已经塞到了他的手上:“老乡送的,尝尝鲜。” 乔靖南没有拒绝,笑着接下了苹果:“叔,谢了。” 司机摆了摆手快速回到车上,车流又在缓慢挪动,乔靖南看着出租车缓缓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又朝着饭店的方向走去。 雪越下越大,才走出没多远,乔靖南已经满头花白,他西装外面只套了一件呢子大衣,看起来帅气无比,可在这大雪中,屁都不是。 好容易走到饭点,梁妍已经在包厢里等他,他站在包厢门口做了个深呼吸,开门走了进去。 不出所料,包间里只有她自己,正在不耐烦的喝着茶。 “坐。”冷冰冰的一声,梁妍给他倒了杯茶,放在玻璃转盘上转到了他的面前,乔靖南握着温热的茶杯,暖了暖手。 “雪天路上有点堵。” 梁妍不想废话,开门见山,拿着几张纸放在乔靖南面前:“这是我在网上看到的帖子截图,我已经联系网警删帖了,可是报道出来的消息,影响太大,这几天我和我哥都没法在单位待下去。” 乔靖南看着那些帖子,和他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样,论坛是个言论相对自由的地方。 在现实中大家还能碍着面子,说话背着点当事人,可在网络上,尤其是网络突飞猛进的今天,说什么的都有,网上发布的内容半真半假,或者说假的比真的多,大家乐意看热闹,谁管到底是真是假。 梁妍指着几个画了记号的地方:“你看看他们都说的什么,明显是引导性的话,根本不是事实好么?” 乔靖南一脸为难:“这么多,我找到这些人有点困难。” “谁叫你找他们了,第一帖,既然说的有模有样,这个人一定在澄西,至少曾经在澄西呆过,不,这个人一定就在澄西,我爸死亡的消息外面人怎么可能知道。” 乔靖南一张张收拾好桌上的材料:“我试试看。” “乔律师,我是相信你才找你的,当初找到你们所,也是朋友介绍,听说市里几起有名的案子都是你们所办的,我相信你们的实力。” 乔靖南开始怀疑刚才电话里脏话满天飞的人和面前这个舌灿莲花的不是一个人。 “行,这个案子我接了,不过还要回去跟所里说一声,毕竟我们不能私自接手案子。” 梁妍点头,又起身走到他身边倒了杯茶。 梁妍拿起桌上的菜单递给乔靖南:“乔律师,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还有工作,着急回去处理,就不吃了。” “乔律师,这是不给面子啊,已经坐在这里了,怎么能让你空着肚子离开呢?” 乔靖南拒绝的果断:“我刚从拘留所里过来,一个死刑案等着我处理……”乔靖南做了个为难的表情,话却只说了一半,意思是,案子的事情,不方便透露。 梁妍没在挽留,送乔靖南离开。 乔靖南自然没有再回律所,这个时间了又下这么大的雪,澄西的节奏可没有京城那么快。 当年他实习期连轴转,跟着师父做了一年半才从实习转为正式,本以为他会大展身手,没想到他积累了大量的经验,选择回到家乡。 青城巷离这里三公里,这会路上到处都堵,他只能走回去,他对着梁妍实在吃不下饭,宁肯饿着肚子,走回家。 乔靖南裹紧衣服,顶着公文包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第10章 发现疑似发帖人 秦颂端着两碗泡面,绕过了堆在桌边的厚厚的材料,走进办公室。 “红烧牛肉,香辣牛肉,师父你吃哪个,都加了火腿肠。” “随便。”方平坐在电脑前,弓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 秦颂放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在他面前:“看您最近上火,还是红烧的吧。” “师父,看的怎么样了?” 秦颂拉过椅子,坐在方平旁边,端着泡面大口吃了起来。 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屏幕:“这是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人。” “是他。”方平倒显得镇定很多:“捂得太严实,从外观看甚至分不出是男是女。” 秦颂翻起照片:“监控画面里的时间,是晚上21:47分,身份证登记,在这个时间里有2个男的,1个女的。” 方平把画面重新倒回去,画面里出现了两个特征明显的男人,短发,高个子,那么这个捂得严实的大概率就是这个女人。 方平又调出了角落里的监控,能扫到这个人的半个身子,以及若隐若现的电脑屏幕。 监控画面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看出电脑屏幕的一角,是什么网页,可以确定画面上并不是游戏界面。 女人全程没有摘下帽子口罩,在座位上待了大约半小时,随后下机。 她转身的时候,仅仅一个画面就能看出她的轮廓,结合之前的画面,这是个长发女生,额前有刘海,遮住了额头,带着一副眼镜,带着羽绒服自带的帽子,黑色口罩,下半身穿蓝色牛仔裤,黑色鞋子。 按照椅子做参照物,她的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以上,不知道是本身胖,还是衣服穿的多,画面里的人看着有些壮。 “唐娇娇,女,联系电话130xxxx3766,身份证号……” 方平吃完最后一口面,连汤都一滴不剩的喝了个干净。秦颂早就吃完了面,把两个泡面盒子叠在一起放在一边,注意力全在这个神秘女人身上。 中午二人去网吧,调了监控,拍了登记册。 “不知道这个唐娇娇的信息是否正确,以前我们上网的时候还未成年,就改了身份证的年月,一位数字就行,网管顾着生意,才不会关心上网的人到底成没成年,即使发现有问题也不会说出来。” “送上门的线索,总该查一查。” 秦颂掏出手机拨打了唐娇娇登记的电话,不出所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秦颂挂断电话:“师父,怎么办,线索又断了,这个唐娇娇,姑且叫她唐娇娇,目前就知道她的性别,长什么样,多高多重,家住哪里,做什么,都不知道,在两百多万人中找一个人,那不是大海捞针,万一她跑路了呢?” “有点道理,所以呢?就不找了?” 秦颂从文件筐里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我们整理所有线索。” 说着他在纸上落下了第一个字。 梁峰,某局副局长,今年53岁,身高175cm,体重70公斤,死亡时间11月6日23点左右,冻死在小区楼下,脸上有口红印,口红成分没有指向性。唾液的dna没有对比结果。 梁峰身上被划了一百二十三刀,体内的血基本放光,血液中有听话水的成分,在濒死时,把人抛在小区楼下,直到冻死。 两天后,网上出现了第一篇曝光梁峰私生活混乱,并多次骚扰女下属的帖子,接着又有几个账号分别曝光了梁峰贪污受贿的情况。 根据第一篇帖子发送的ip地址调查到帖子是在幸福路竞速网吧147号电脑发出的,此时上网的人登记名叫唐娇娇…… 秦颂的字写得不怎么样,方平看着他写得快,变得更加扭曲的字体,皱了皱眉。 “怎么了师父?” 方平吸了吸鼻子:“有空把字练练,万一以后当领导了,签个名跟狗爬似的。” 秦颂看着几乎辨认不出来的字,嘿嘿笑了起来:“练,有空就练。” “电话是空号,那不还有一个身份证号,你查查不就知道了?” 秦颂快速查了唐娇娇的身份证号,这一次弹出了一个身份信息,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23岁,模样清秀。 秦颂激动的指着电脑:“师父,师父,查到了。” 方平调出了刚才的监控,画面作对比。 秦颂撇了撇嘴:“这也看不出来呀。” “你说他冒险到网吧发帖子,不怕被人看到么?既然留了一个假的电话号码,为什么又要留下一个真的身份证号?所以,她是想还是不想让我们找到她?” 方平捏了捏眉心:“这你该问问她呀。” 秦颂咧嘴笑了起来:“师父你跟我开玩笑。”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就去走走下一条路,不是说梁峰私生活混乱么?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不都是线索,先从他的社会关系调查吧。” 正说着,秦颂的电话响了起来,接着梁妍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们说我爸是被人害死的,我们同意尸检,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们查到了什么?什么时候能给结果,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 梁妍声音很大,语速很快,尾音上扬,听起来特别刺耳,秦颂把手机放在桌上,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梁女士,你父亲的案子我们正在调查。” “这么多天过去了,你们倒是说说,都调查到了什么?” “不好意思,梁女士,具体案件细节,我们不方便透露,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到案子的真相,不好意思,马上要开你父亲案子的专案会,我得挂电话了。” 不等梁妍回答,秦颂一番套话说完,已经挂断了电话。 方平竖起了大拇指:“尽得我真传。” 秦颂耸了耸肩:“这女人不是善茬儿,上次我去询问她那晚在哪里,他们家里的基本情况,她态度实在不好,真看不出来,这种人怎么在单位混,怎么和人相处。” 方平清了清嗓子:“不要再背地里讨论被害人家属,不好,不好。” 秦颂起身端着吃完的泡面碗:“我去丢个垃圾。” 方平靠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打火机啪嗒啪嗒打了几次,心思却好像根本没在嘴里的烟上。 秦颂走进来,看方平嘴里叼着烟,正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师父,别想那么多,你不是说了么,从梁峰的社会关系入手。之前我们排查过一次,问题只是针对梁峰的个人情况,大家说的都有所保留,这一次,问的问题完全不同,希望能有点收获。” 秦颂拿过方平手里的打火机,打燃火,帮他点燃了烟。 第11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大早秦颂等在梁峰单位门口,看着着急赶着上班的人,他们只在匆匆脚步中瞥一眼站在门口的年轻人。 秦颂等了一会,方平这才走了过来。 “师父,早上好。”秦颂上前迎了几步。 方平随意抬了抬手:“早。” 秦颂看着他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才一大早就有气无力的感觉。 “师父,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憔悴。” 方平捏了捏眉心:“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 “小蕾怎么了?” “小孩子么,着凉了,急性肠胃炎,昨晚上半夜去医院,天快亮才把她们娘俩送回家。” “最近气温低,进屋出屋,一冷一热容易生病。” “人来了么?”方平转了话题。 秦颂点头:“来了。” 方平就要进去,秦颂忽然拉住他:“师父,一大早的进去问那个事儿,是不是太……” 方平一瞪眼:“怎么着?你准备晚上去问?到时候人都跑没了,我们还怎么问?” 秦颂想想,也是,跟在方平后面进了办公楼。 这栋楼,是一座综合办公楼,很多单位都在这栋大楼里,梁峰的占三楼的一层楼。 方平走在前面,天气冷,办事单位的门又不好全都关着,所以,每个办公室几乎都留了一条缝。 这里他们之前调查时来过几次,这次来方平直接找了他们的局长,局长不在,方平给他打了电话,局长找人负责,让大家配合公安的工作,方平绕了一圈,这才找到了和大家谈话的机会。 “我的工作很杂,事情很多,每天上班干活,尤其是到了年底经常加班……” “你说,梁局长啊,我们就是普通的工作关系。” “不正当关系?”女人冷下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你们一个个有完没完,梁局长压根看不上我们这种好不好。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马上有一个会,赶时间。” “要问去问年轻漂亮的呀,我们这种昨日黄花,人家多看一眼还觉得嫌弃呢。” 一连问了几个人,秦颂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方平耸了耸肩:“我就知道,问下来会是这种结果。” 秦颂瞪大眼睛看着方平:“你知道?怎么还让我来。” 方平挠了挠脸:“来碰碰运气,万一有人愿意开口了呢?” 秦颂靠在墙边,垂头丧气。 一个年轻女人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忽然手一滑,材料散了一地,她连忙蹲下捡材料,秦颂方平一起帮忙。 女人快速的收起材料,连连道谢。 秦颂记得这个女人,她名叫孙莲芳,今年25岁,才考公没两年。 孙莲芳趁机往秦颂手里塞了张纸条,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一下头,秦颂握紧手里的纸条,嘱咐了一声:“小心点。” 孙莲芳笑了一笑,离开,看似不经意的动作,秦颂心狂跳起来。 “师父,你等我一下,我去方便一下。” 他朝着楼道尽头的卫生间走去,直到进了隔间,他才打开孙莲芳刚才递给他的纸条,他的心依旧跳的很快。 纸条上出现一行娟秀的字:“晚上七点,健康路路,舒悦茶馆见,我愿意说出一切,孙莲芳,电话号码:xx1266。” 秦颂握紧了纸条,把它塞进口袋里。 方平见他表情松快,笑着说:“怎么,方便完这么轻松?” “那是,一泡尿憋了太久,难受。”说着给方平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裤兜,方平秒懂,二人一起朝楼下走去。 两个人的默契也不是一天就练成的,师徒之间的磨合期不要太精彩。 秦颂是个不省心的家伙,父亲秦胜利也是警察,在他们居住的基层派出所里工作了一辈子,一辈子围绕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转。 难得遇到一些刺激的案子,结果又得移交给刑侦队,难得人手紧缺,秦胜利也参与了几起大案的侦破工作,在秦颂面前吹了又吹。 后来秦颂大一的时候,秦胜利在医院里照顾嫌疑人,感染了急性传染病,十几天人就不在了。 那件事情对秦颂的打击很大,虽然经常笑父亲在基层工作了一辈子,每天帮东家找鸡,帮西家找狗,干的都是鸡零狗碎的事情。 当他真正穿上了这身衣服,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他才知道,父亲这一辈子有多么不容易。 他很努力,在基层一众年轻人中脱颖而出,被刑侦队点名选中,他很欣慰。 那时候就给他安排了方平,方平是队里有名的刺儿头,脾气暴躁,但业务水平绝对没得说。 师徒俩见面第三天,两个人就干了一架,秦颂抓破了方平的脸,被同事们笑话,问他脸上怎么回事,方平一扭脸说,被猫挠的。 秦颂这只猫,对天翻了无数个白眼,方平朝他脑袋上来了一下,眼睛不舒服就回去看眼睛。 师徒俩三天两头大打出手,方平总觉得秦颂像个娘们,男人打架抡拳头,女人打架才薅头发,挠脸。 那阵子,同事们都私下问方平是不是跟嫂子感情出现了问题,直到嫂子高调的往队里送了几次爱心晚餐,才打破了谣言。 后来,秦颂被方平的业务技能给征服了,二人斗嘴偶尔还有,但基本都是方平单方面的压制秦颂,秦颂也乖了许多,知道师父的厉害之处,贪婪的学习着,也飞速的成长着。 起初方平对他的评价是:“你这小子,真有他们吹得那么好?” 直到有一次师徒追捕嫌疑人时,有事情秦颂是真上,跑的比方平还快,顺利把嫌疑人拿下。 方平对他的评价改成了:“以为你逃跑快,没想到抓坏人跑的也快,行,好小子。” 一句简单的肯定,让师徒之间的关系破了冰,短短几年时间,二人合作的越来越默契,也成了队里的黄金搭档。 秦颂这个单身汉,自然除了家里,就经常去师父家里蹭饭,饭自然不是白吃的,秦颂还负责教方小蕾功课,方平这时候终于能松口气。 他离开学校已经很多年了,当年学的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让他辅导孩子功课,实在是强人所难,经常对的辅导成错的,让方小蕾不少挨老师责备。 第12章 孙莲芳道出梁峰恶行 师徒二人早早的赶往舒悦茶馆。 师徒二人是大老粗,秦颂和他师父简直一模一样,二人喝水拿大茶缸,一年四季都是灌凉水,更别提去茶馆喝茶。 茶叶这种东西在秦颂家里就是摆设,二人走进茶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二人点了壶茶,茶很快上来,是陈年的普洱,两人灌了几杯,硬是没品出什么味儿。 “师父,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88一壶,肯定是好茶。” 秦颂听师父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平瞪他:“兔崽子,笑什么,看你笑准没好事儿。” 秦颂压低声音凑到他身边低声说:“师父,咱就是粗人,不懂这些,你就大方承认,我也不会笑你。” 旁边给他们倒茶的姑娘低下头装作没听到,为二人又各倒了杯茶。 二人一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秦颂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们聊点事儿。” 姑娘很识趣的点了点头,交代了怎么泡茶,出了门。 方平看着桌上精致的茶具,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 “这杯子太小,喝了不解渴。” 师徒二人说这话,眼看到了时间,可孙莲芳并没有如约而至,二人互相看着对方,方平缓缓皱起眉,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外面依旧安静。 “师父,该不会,她反悔了?” “再等等。” 方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壶中的茶已经凉透,倒出来,茶色很浓,方平心思压根不在这,一仰头灌下了凉茶。 秦颂给孙莲芳打电话,电话一直提示通话中,二人开始坐不住了。 生怕她反悔,电话始终没停过,第十四次,依旧是通话中。 “师父,我们还等么?” 方平看了看表:“现在八点半,等到九点,如果还没来……”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二人一齐朝门口望去,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脸颊上还有些擦伤的痕迹,额头还渗着血,衣服脏了一块。 秦颂察觉到不对,立刻迎上去,房间不大,只有几平米,秦颂一米八,挡在面前,房间里立刻昏暗了一片:“你这是怎么了?” 孙莲芳抬手把落在鬓边的一缕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手机摔坏了,耽误了些时间。” 秦颂嘴快:“我们还以为……你反悔了。” 孙莲芳眼神坚定,握紧斜挎包的背包带:“就在刚才,我差点……差点就反悔了。” 秦颂做了个请的手势,孙莲芳在沙发上坐下,秦颂注意到她的腿有点瘸。 秦颂烧了热水,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孙莲芳没有脱掉外套,接过茶杯捧在手里,她低垂着头,吸了吸鼻子:“我像平时一样下班,被一辆闯红灯的车子蹭了一下,刚才去医院处理了一下,手机也摔坏了,我想大概是老天都想帮那个恶棍,阻止我来告诉你们一切。” “不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老天有眼,不会站在坏人那边。” 秦颂话一出口,方平和孙莲芳都转头看向他。他眼神坚定,充满信念。 方平点了点头同样给了她肯定答案:“没错。” 孙莲芳手中的茶已经没了温度,她小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又握紧了背包带。 “梁峰,他不是个东西……” 话匣子就在这样一句话中打开了。 一年前,孙莲芳成功上岸,成了一名教育工作者,作为新人的她,最初从最基本的文职工作做起。 小半年的时间,几乎没有给她安排专职工作,平时就帮着大家打打杂,她长得漂亮,办事单位又在一栋大楼里,很快,有不少年轻小伙对她表达了好感。 孙莲芳是个思想开放的姑娘,又刚从大学出来没两年,穿着时尚,每天化着精致的妆容,为单位带来了新鲜感,可在有些人眼里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不是每个老人都喜欢新人,有人故意使绊子,做一些阴损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孙莲芳不是一个没血没肉的人,她像很多刚入职的新人一样,勤快,嘴甜,这些人仗着自己资历久,经常把自己的工作交给她,还说新人就该多做多学,这样成长才快。 孙莲芳自然没有多想,那阵子她经常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新的工作,每一个任务都非常着急,她敢怒不敢言,家里离单位有点远,每晚回家都快到十二点,她只能战战兢兢忍着害怕。 很多次她都想辞职,给家里人诉苦,家人只觉得是她太矫情,好容易考进去,那是铁饭碗,一辈子不愁的,新人嘛,就该多做多学。 那天,孙莲芳在办公室里加班,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她太专注没有注意到,直到有人在她身后说话,她猛地一惊,心脏病差点吓出来。 她回头看见梁峰正站在她身后,看她工作。他一脸严肃,皱着眉,孙莲芳以为是哪里做的不对。 笑着回答是自己工作还没做完。梁峰却叹气,指出她材料中的不足,直接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耐心的指导。 孙莲芳在单位经常受欺负,突如其来的关心,她的心里感觉暖暖的,梁峰对她很温柔,很照顾,那晚,加完班,梁峰主动提出送孙莲芳回家,孙莲芳连连道谢。 没想到,这一晚竟是噩梦的开始。 那天之后,孙莲芳依旧经常加班,继续受到同事们的排挤,梁峰也经常留下来对她单独指导。 孙莲芳是文科出身,在大学里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本想着写材料对自己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却没想到,到这里几个月,并不像她想的那样信手拈来。 遇到的问题太多,可是她只能自己摸索,根本没人对她指导,她悉心请教,给她指导的人态度敷衍,叫她去看以前的同类型材料。 她一次次踩雷,直属领导经常责备她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半点长进,孙莲芳叫苦不迭,只能默默忍受。 梁峰的出现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副局长亲自指导小员工写材料,这怎么听都非常荒唐,但梁峰对她很是照顾,并没有在白天当面照顾,而是晚上默默给她开小灶。 第13章 梁峰的恶行 梁峰是单位的一支笔,听说他当年也是靠着文笔上位,领导喜欢他的文章,他经常写诗歌散文,文章出现在不少刊物上,同时又肩负着市文联的一些工作。 他还喜欢书法国画,不少领导办公室里都挂着他的墨宝,一幅字画在市面上也能卖到五位数。 孙莲芳加班,梁峰去外面买了吃的回来,和她一起边吃边加班。 孙莲芳经过梁峰的指导,写材料的速度快了不少,从之前天天加班到十二点,到十一点就能回家,梁峰依旧每天送她回家。 她非常感激,后来有一天,她在做ppt,有一张图怎么都弄不好,急得冒火,梁峰再次出现,他的手放在了她握鼠标的手上,站在她的身后,俯下身贴在她的耳边给她强调重点。 他们距离很近,孙莲芳屏住呼吸,她非常紧张,梁峰看出她的紧张,低声问:“你紧张什么?看我做什么,看电脑啊。”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呼吸很轻,孙莲芳脑子里瞬间乱了节奏。当她把视线放在电脑上,脑子却始终是梁峰那张脸。 梁峰年轻的时候长得不错,以前的合影里她曾见过,现在年过半百,是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 那一次的贴近她没有拒绝,在往后的时间里,梁峰对她可不仅仅是摸手,回家路上,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 那时是夏天,孙莲芳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他的手顺着她的腿,一路向上,孙莲芳第一反应是合拢腿,侧向车窗。 梁峰的手并没有因为她的躲避动作而停止,那双恶魔般的手,探进了她的裙底,孙莲芳紧张的叫出声音:“梁局长,我该下车了。” 孙莲芳脸色难看,梁峰没有继续,停了车放她下车,之后的时间,孙莲芳故意躲着梁峰,梁峰在办公室门口看看,孙莲芳躲在桌下,他 看着没人,就离开了。 孙莲芳的工作越来越多,以前十一二点就能完成,现在却要忙到一两点,她每天边加班边哭。被领导骚扰的事情,她没敢告诉任何人,她知道,即使说了,也只能招来更多白眼, 从那次之后,她上班再也没有穿过裙子,裤子也都是穿宽松没有款式的长裤。 她年轻漂亮,嫉妒的人多的是,原本以为她的躲避奏效。 那天,梁峰组织文化交流会,单位的同事们都要参加,并且要穿上漂亮的礼服。孙莲芳不敢拒绝,她换上了漂亮的裙子。 说是文化交流会,竟然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接着就是唱歌,喝酒,跳舞。 男女两两组合,孙莲芳坐在角落里,梁峰主动走到她面前,请她跳舞,她对梁峰还因上次的事情有些芥蒂。 众人把视线放在了梁峰和她的身上,在众人的起哄中,她只能答应梁峰的邀请。梁峰借着跳舞,摸着她的腰,她的屁股,贴近她的身体,不时的瞟着她的胸口。 礼服并不严实,孙莲芳身材很有料,梁峰大饱眼福。 那天孙莲芳被灌了很多酒,最后她几乎没了意识,第二天她在酒店醒来,衣服早被人脱光,身边躺着的人正是梁峰。 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在看身下,欲哭无泪。 梁峰见她醒了,还想叫她再来一次,孙莲芳拒绝,梁峰一边哄她,说孙莲芳已经是他的女人,以后会好好照顾她的。又恐吓她,如果不答应,未来也别想在澄西混下去。 年轻的孙莲芳没有办法,只能咬牙从了他,梁峰非常满意的又来了一次,贪婪地在她未经开采的土地上驰骋。 之后的工作中,孙莲芳确实受到了照顾,没有人在给她增加多余的工作,没想到这次舞会后,大家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孙莲芳知道,这和梁峰脱不了干系,她能正常下班,周末也能正常休息。 梁峰带她吃饭,看电影,送她昂贵的礼物,更多的时间是带她去酒店开房。 表面上大家对她态度的转变更多的是讨好,背地里,她成了倒贴的贱人,骚货,借着勾引领导上位,成了大家嘴里的狐狸精,孙莲芳敢怒不敢言。 她没了年轻人的活泼与朝气,换上了老气的衣服,妆容也越来越寡淡。 梁峰对她的新鲜感褪去后,大家又恢复了冷淡的态度,她像是被遗忘在墙角的垃圾一样,每天艰难度日。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梁峰死去后,她看到新闻,心里竟然是一阵莫名的痛快,看到他死的那么惨,忍不住骂了句死得好。 她只是梁峰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用同样的手段对单位的不少女同事都动过手,单位里的满足不了,他就往下找,总有愿意屈服的女性。 秦颂听到这些,早已握紧了拳头。 孙莲芳听说秦颂他们在调查梁峰的作风问题,她不想再忍辱负重下去,但她还要继续在单位待下去,明面上她不敢,只能暗地里给秦颂塞了纸条,约了时间,说出了埋藏在心中的屈辱。 送走孙莲芳,秦颂握紧拳头忍不住大骂:“这个人渣,我更坚信凶手为了复仇才杀了他的。” 方平拍了拍他的肩:“梁峰的事情已经撕开了一条口子,我相信,还会有人说出真相的。” 秦颂点了点头。 咖啡厅里,乔靖南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所以,梁峰对你骚扰过很多次?” 坐在对面的女人点了点头。 “我没想到他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卑鄙无耻下流,他对我骚扰过几次,我都拒绝了,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提出辞职。” 女人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辞职,我大概已经……”她苦笑。 乔靖南快速记录着:“我会收集更多有关梁峰的作风问题,还你们一个公道。” 女人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你会发在网上么?” 女人看着他:“如果需要,我愿意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 乔靖南低下头推了推眼镜:“这些内容发与不发主动权在你,我还是那句话,首先我们要保护好自己,梁峰已经死了,他的罪行不会随着死亡而终结……” 第14章 被囚禁的被害人 女人低头搅着咖啡:“我知道,他的家人还仗着他的势力继续横行,只有让他们身败名裂,我们才能彻底翻身。” 乔靖南眼神真诚:“保护好自己,现在有很多人在调查这件事情,我相信,不止我找过你,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句,注意安全。” 女人认真的点头:“我知道谁是真的在帮我。” 她始终握紧的搅拌勺的手终于松开。 女人的话说的差不多了,可乔靖南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看着乔靖南:“乔律师还有什么想问的。” 乔靖南低头轻笑,右手轻轻抚摸着左手的手腕:“你也知道梁峰死了,死状凄惨,我想知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杀了他?” 女人显然被乔靖南的话给惊到了:“什么?杀……杀了他?” 她放在桌上的手显得局促不安,她低头快速思考:“我……虽然我恨他,可我从没想过杀了他。” 乔靖南笑的很暖:“我是说如果,你不必多想。” “哦……”她又陷入了沉思,接着喃喃道:“我大概会阉了他,没收他的作案工具。” 乔靖南点了点头。 女人又说:“不过,我很佩服这个杀了他的人,他死的那么惨,一定是位同样受到梁峰摧残的姐妹吧。” “也许,是其他仇恨呢?”乔靖南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温度。 “嗯?”女人不解。 “我随便说说。”乔靖南低头笑了笑,眼神温柔了一些,他抬手看了看表,多数人喜欢把手表戴在左手,乔靖南的手表在右手。 女人看着觉得新奇,视线落在他戴表的手腕上,随即又转过视线。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说的内容我都仔细记录下来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可以随时找我。” 女人拿着座椅靠背上的衣服,站在桌边穿上衣服,乔靖南起身送她离开,女人离开后,乔靖南再次回到座位上,仔细翻看着刚才他们的对话记录。 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乔靖南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是梁妍,他盯着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响声,手机震动了很久。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咖啡厅里播放的是一首舒缓的爵士曲,他的手指跟随着音乐,在桌上轻轻打着节拍,随即又缓缓翻过一页笔记。始终没有接梁妍的电话,电话停止振动。 接着手机再次振动起来,十分钟后,十七通未接电话,第十八次,直到乔靖南看完所有的笔记才接通了电话。 梁妍尖锐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刚才在跟当事人谈事情,手机静音,不好意思。”乔靖南的语气十分客气。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查到是什么人发的帖子么?” 乔靖南轻声叹气:“发帖人还没有查到……” 就在梁妍要发飙的时候,乔靖南打断她:“不过……” 梁妍的话还未开口,乔靖南的两个字让她安静下来。 “不过什么?” “据我现在调查的情况来看,对您父亲非常不利。” “什么意思?” 乔靖南靠着椅背,手却没闲下来,搅动着已经没了温度的咖啡:“有些事情你们家属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比如,您父亲的为人,作风……” 梁峰是什么样的人,梁妍怎么可能不知道,二人还在一个单位,梁妍平时耀武扬威,他们说梁峰的事情,也都背着她,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天天处在那样的环境里,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梁妍沉默了一会,问:“现在该怎么办?” “换做是我,我不会急着把那个人揪出来。” “不找出来?你该不是找不出来,才这么说吧。” 乔靖南笑了笑:“您怎么理解都可以,现在把人找出来,你不怕他们被逼急了,再说出什么更加不利的线索?” “现在,检察院和经侦还在调查您父亲的案子吧,随便在加点什么重磅消息,结果可就完全不同了,到最后,恐怕什么遗产分割也不用做了……” 乔靖南放慢语速,每一个字都戳在梁妍心上。 “现在该怎么办?” “这样,该调查的我会继续调查,不过最近调查的几个,已经排除了嫌疑……” 梁妍沉默了一会,犹豫再三:“要不,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好。”乔靖南的回答非常干脆。 梁妍没有再多说,挂断了电话。 乔靖南收拾好东西走出咖啡厅,外面又飘起了雪花,他仰起头,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今晚他的心情很好。 回到家里,乔靖南把新买回来的小白鼠放在了笼子里,又从笼子里拿出了一只小白鼠丢进了保温箱里。 赤链看到小白鼠,吐着信子快速朝他靠近,乔靖南盘腿坐在保温箱前看着这猎食的过程,小白鼠在树杈上短暂停留,四下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环境,似乎它感受到了危险,快速躲在了树枝下。 赤链好像一个胜券在握的老手,放慢了速度,寻觅着猎物的位置,缓缓靠近,把猎物逼到了死角,吐着信子,不等对方反应,一口吞了小白鼠,小白鼠甚至没有来得及挣扎,就成了赤链的腹中餐。 赤链的腹部鼓起一块,小白鼠似乎还在挣扎,它游走到树枝下的乱石堆里藏了起来。 欣赏完赤链用餐,乔靖南坐回到书桌前,打开台灯,翻开了桌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书上贴了不少索引贴,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他一边哼着歌,歌曲还是咖啡厅里的那一首。 接连忙活了几天,那个发帖人唐娇娇的线索完全断了,秦颂试图去寻找这个人,可是真的如同大海捞针,在澄西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八十万人口的城市里寻找一个人,其实很难。 他们从梁峰的家庭关系网,社会关系网中寻找梁峰和唐娇娇的交集,可是发现梁峰的生活中并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这让师徒二人感觉很疑惑,这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案子一筹莫展,好容易锁定了发帖人,结果人却消失了,方平和秦颂再次回到发现梁峰尸体的地方,这里显然不是第一现场,再联系范成玲的时候,她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发现梁峰尸体时,他已经失踪五天时间了,也就是说,梁峰在这段时间里很可能是被人囚禁,虐待,最终杀害。 第15章 重回抛尸现场 秦颂和方平敲响了范成玲家的门,过了好一会,房间里才传出声音,问了一句:“谁啊。” 秦颂说了句:“警察,来问一些情况。” 秦颂话音未落,门打开了,范成玲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面前,她脸色有点苍白。见到门口的两人,范成玲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就没了回应。 她只是靠着门站着,也不说让他们进去或者离开。 秦颂忍不住问了句:“你,还好么?” 范成玲抬头看他,秦颂又说:“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范成玲侧过身子,让开门说了句:“我没事,进来吧。” 秦颂率先进了门,方平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范成玲窝在沙发上:“随便坐。” 二人在沙发上落座,秦颂掏出笔记本打开来。 “要问什么?”她垂下眼,一双眼睛失去了光彩。 方平开了口:“梁峰失踪前,有什么异常?” 同样的问题方平问过她至少两次。 范成玲依旧摇头。 秦颂坐不住了,他朗声说:“到现在您还要隐瞒什么?你的隐瞒对案件的侦破不会有半点好处。我们是警察,调查的也只有梁峰死亡的真相,其他事情不归我们管。” 秦颂的声音有点大,似乎吓到了范成玲。 近期经侦,检察院轮番上门询问,梁峰死后的一堆事情,让范成玲根本没有心思上班,最近她请了长假处理家里的事情。 她垂下头,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他平时回来的很晚,这里就跟酒店一样,回来过个夜,他也经常不回家,至于去做什么,你们应该都查到了。” 她吸了吸鼻子:“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们的婚姻,大概只有我单方面在维持,一边忍受着他对我的冷暴力,一边受着他一双儿女的冷眼。” “为了他们,我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只想要一个家,一个能陪我到老,过一辈子的人。” 似乎是情到深处,又或者是感慨自己心中的苦闷,她抬手抹了把眼泪。 “如果真说有什么异常,他大概有五天没有回家了,我记得他最后一次回家是二号早晨,说要去云景出差,警察同志,他真没有什么异常,他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我真的不知道,他从不给我说这些。” 接下来又是范成玲长达一个小时的诉苦,她的情绪看起来不怎么稳定,他们想要离开,但又觉得离开不是时候,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于是二人只能陪着,直到中午了,范成玲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二人才离开。 走到楼下,方平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径直走到发现梁峰尸体的地方,盯着那一堆雪看了又看。 最近又下了好几场大雪,那块地方早已经被积雪掩盖。 “师父,你在想什么?” “你还记得这小区的地图么?” 秦颂点头,并迅速掏出笔记本,翻到一张小区的平面图:“这里有图。” 图上用红色的笔标注了几个重点位置,梁峰停车的位置,梁峰尸体的位置,用铅笔画出了几条,凶手可能移动梁峰的线路。 “这是个老小区,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摄像头就是摆设,现场也没有目击证人,门口的保安也问过了,他没有注意到梁峰的车子什么时候开进小区的。” 方平抓了抓头发:“梁峰虽然是冻死,但他身上的血基本被放光,就算放在其他地方,他也会很快死去,这跟抛尸没什么区别。” 秦颂说:“车子后排有梁峰的血迹,凶手应该是开着梁峰的车子来到小区,把他丢在雪地里。他的身上有拖擦的痕迹,单人作案的可能更大。” “从车到发现尸体的现场没有发现血迹,那晚下了大雪,早晨住户自发扫了一条小路出来,痕迹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清扫掉的。”秦颂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继续说。 “所以说,凶手很聪明,天时地利,他都抓住了,下雪天,无疑帮他掩盖了犯罪痕迹,包括梁峰的尸体被发现,也是等到天亮后才被人发现的。” “户外现场,围观人多,现场除了尸体和车子,几乎没有有价值的线索。”方平手揣在口袋里,一边说话,脚下一边踢着雪,不一会,脚下的那堆雪,被他剔出一块空缺。 方平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打开来往嘴里塞了两颗,递给秦颂:“来么?” 秦颂伸手,方平给他倒了两颗:“怎么改吃糖了?” 方平把糖收回口袋里:“哎,小蕾老咳嗽,你师娘让我戒烟,我先提前习惯习惯。” 秦颂哈哈笑了起来:“师娘说的没错,抽烟有害健康,于人于己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当队里那么多人抽烟是真的有烟瘾啊,那都是案子压得,压力太大,尤其是晚上熬夜,得靠抽烟提神续命。” 方平拍了拍秦颂的肩:“走了。” 秦颂又看了眼这里:“师父,你说,梁峰消失几天,他身上的伤口也不是一天造成的,凶手得有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吧。在居民区的话,不怕他叫的太大声,招来邻居怀疑么?”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堵着嘴?那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能一点动静都不弄出来吧,而且我们推断凶手是一名女性……” 女性,女性要拖动一个成年,一米七六,七十公斤的男人,秦颂只觉得脑子里一片乱,他的某一句话似乎戳到了方平。 方平停下脚步,秦颂只顾着低头走,没注意追了尾,撞在了方平身上,他俩身高差不多,秦颂捂着鼻子:“师父,你怎么停了。” “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什么了?” “就,前一句。” “前?他一个大活人,不能一点动静都不搞出来?” “不,在前面一句。” 秦颂摇头:“我记不清了。” 方平低头沉思,突然他开口说:“现场,凶手作案的现场,居民区?还是会找一个人少的地方,至少把一个人囚禁几天不会有人发现。” 秦颂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师父,上车说,外面太冷了。” 方平也拉开门坐上车,秦颂把暖气开到最大,这小车,制冷功能不行,制热也不怎么好使。热了一会,他们才觉得身上有了点温度。 “所以,凶手会把人关在什么地方?”秦颂问。 方平从包里掏出一张澄西的地图,打开来看看。用排除法一点点排除凶手可能关押梁峰的地方。 第16章 秦颂发现第一现场 团结路和建设路交叉的位置,有一片民宅,这里房屋破旧,部分已经拆迁,因为靠近进城的主干道,为了保持美观,外面围上了铁皮围墙,据说这里要开发成商业区。 全市有三个这样的区域,现在城市发展速度加快,外地投资商来澄西的很多,他不像云景,泾川,林城,要么是省会城市,要么是交通枢纽,要么是矿产资源丰富。 相对来说,澄西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十八线小城市,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冬天冷,夏天热,人口常年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数值。 像这样的待拆迁区,澄西一共有三处位置,按照排除法,方平选了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一处。 “师父,咱也没证据,全靠猜啊。” “直觉,直觉你懂么?算了,你来的时间短,等你干久了,感觉就越来越准了。” 方平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看看?” 二人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有些房子已经坍塌,有些塌了一半,还有部分砖房在一众坍塌的房子里屹立不倒。 虽然这里用铁皮围了起来,但边角的位置还是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不出所料,附近没几步的距离满地干瘪的“地雷”,有的已经被大雪所覆盖。 “这还成了公厕了,这些人可真不讲究。” 方平看着秦颂,笑了笑没说话。 最近雪太多,他们没有发现通往里面的位置有任何脚印。 “只能碰运气了。” 地图上只显示了一小片区域,在眼前的房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方平说:“分头找。” 秦颂面露难色。 方平问:“大白天的,你该不会害怕吧。” 秦颂清了清嗓子:“怎么会,说干就干。”说着他朝着东边那片的房子走去。 这里没有人烟,那一层铁皮栅栏,似乎把这里和外面的喧嚣隔绝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外面是正在发展欣欣向荣的世界,而这里,是残破不堪,记载着过往,被人遗忘的世界。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里有不少断壁残垣,横倒的木棍,二人只能靠着雪地的起伏来分辨地面可能存在的危险。 小心在小心,秦颂还是被一根木桩绊倒,他一头扎在雪里,方平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秦颂倒在雪地里,大声问:“秦颂,没事吧。” 秦颂挣扎着起来,太阳出来雪化一化,夜里天冷在冻一冻,除了上面刚攒不久的雪,下面的底子冻得邦邦硬。 秦颂大声说:“师父,我没事,这里地形复杂,你留心脚下。” 秦颂终于走到最近的一栋房子前,这是一栋独栋的房子,有院子,有一排房间,院子塌了一半,附近是一个干枯的桑树,秦颂探头看了看院子,东边的一间房塌了房顶。 他试图打开院子门,雪太厚,试了一下没有成功,他干脆从院墙坍塌的地方跳了进去,雪没过了膝盖,他每一步走的都非常艰难。 “这么大雪,拖着一个人到这里来,在把人拖走,现实么?”秦颂小声嘀咕。 虽然这里是藏匿的好地方,但现场环境恶劣,这里也没有生火的家伙,按照范成玲说的,梁峰失踪五天时间,如果从失踪那天就被弄到了这里囚禁…… 这大冷天,不生火绝对会被冻死,不说五天,一天都支撑不了。 秦颂没有抱希望,他走到院子,从窗子探头看了看房间里,房间里有点黑,里面一片狼藉,这家人离开应该很长时间了,没有半点生活过的痕迹,那边房子塌了一半,老式吊顶的金银纸被风吹得哗哗响。 秦颂按照进来的脚步,又踩着脚印,走了出去。 一连走了七八间房子,完全没有迹象,凶手他也不傻,干嘛给自己平白制造麻烦。 方平还在继续寻找,秦颂看见他的黑色身影走进了一间院子里。他也继续寻找可能性。 找了两个多小时,他开始有些懈怠,一边哼着歌,一边放慢脚步,这一片废墟太过安静,只有他脚踩着雪地的咯吱声,还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哪怕他穿了警用大衣,戴了棉帽,浑身也冻的冰冰凉,额前的头发,睫毛已经变成了冰碴,脸已经冻的没有了知觉,他搓了搓手,又捂了捂脸。 放慢脚步继续朝前走,裤子及膝以下长时间在雪地里行走已经全都湿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边还有三间房,他准备看完就去找方平。 已经不抱希望的他,在最后一次探头的时候,发现了异常,在一间小房间里他看见了一张破旧的单人床随意的摆在房间里,不远处还有一堆燃过的柴火。 他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他握紧拳头一步步朝着房间走去。 这里似乎有脚印,虽然被雪覆盖,但也因为这里没有人,后面下了大雪,也不足以完全覆盖之前的脚印。 秦颂绕开那块脚印。小心蹲在门口,朝大门口望去,院子里有一道重物拖过的痕迹,这里的雪明显比别处低一块。 他立刻拨通了方平的电话,在院子外面迎着方平,待方平过来,二人又一起进了院子。 方平踩着秦颂的脚印,看着原先留下的痕迹,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错。” 秦颂指着房间:“我们进去看看。” 房间门是朝里开的,二人很轻松的就推开了门。 房间里是最早期的风格,白墙水泥地,金银纸混合的吊顶,一盏破旧的钨丝电灯。里面的家具基本被搬空,只剩下一张破旧的单人床,墙角的塌了一半的柜子。 房间里弥散着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地上,单人床上有明显的血迹。二人站在门口,害怕破坏现场,只看了一眼,确定这里就是案发现场。方平立刻决定通知队里,派人过来勘查。 秦颂嘿嘿笑着:“师父,我们这算不算走了狗屎运,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被我们找到了。” 二人站在门口等着痕检的人过来,一边聊天。 “可是这里离入口那么远,凶手要拖着梁峰走这么远……” 方平指了指不远处一处不起眼的位置:“那边也有个口子,离这里很近。” 秦颂完全没有注意到:“啊,我去看看。” 不等方平说什么,他已经朝着那个出口的方向走去。果真,那个出口的位置离这边不太远,哪怕拖着梁峰,不出十分钟也能走到。 他没有踩那个隐约的拖擦痕迹,而是从旁边的雪地走过去。 直到看到那个尖利的洞口一块布料随风摆动,秦颂激动的大叫:“师父,师父,有发现!” 第17章 乔靖南邀请秦颂合作 跟在秦颂身后的方平却没有那么激动:“这里是开放场地,你怎么知道,这块布料是凶手留下的?万一是哪个过来方便的人留下的呢?” “也是。”秦颂像泄了气的皮球,随即他又打起精神:“痕检他们来了吗?” 正说着,附近响起了多人的说话声。 秦颂大声喊:“喂,我们在这边。” 方平已经看到了人影:“我们过去吧。” 昏暗的小房间里,一张锈迹斑斑的单人床放在中间,床的四角有被布条捆绑过的痕迹。 木质床板上有一些褐色的血迹,水泥地面上同样有很多渗入的血迹。整个房间的潮湿的霉味夹杂着干涸血液的腥味,让人作呕。 单人床的旁边,是一堆燃尽的火堆。火堆里还残留着一些衣物的碎片。 方平和秦颂更加确定这应该就是梁峰被囚禁的现场,这一发现让众人都兴奋起来。 秦颂一脸激动:“师父,找到了尸体,找到了第一现场,案子是不是就有眉目了。” 方平却没有大家看起来那么高兴,秦颂看着他依旧紧皱着眉头:“师父,怎么不高兴?” 方平轻叹了一口气:“没有,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大家忙完,天已经快黑了,现场环境复杂,在天黑前大家里外分组,确认了秦颂刚才发现那条近处的路正是凶手挪动梁峰的路线。 纵使再年轻,秦颂熬了几天,也是一脸疲惫。方平拍了拍他的肩:“今晚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战。” 秦颂伸展了身体:“行。” “回去用热水泡泡脚。”方平叮嘱道。 秦颂呵呵一笑:“知道了师父,是不是还要喝姜汤啊,你真是上了年纪,都变啰嗦了。” “臭小子,也就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换做其他人,我才懒得管呢。” 秦颂推着他的肩,上了车。 “我打车回去就行。” “一脚油的事儿,这会可不好打车。” 方平没有继续啰嗦,上车后的他特别安静,秦颂还觉得奇怪,一转头看见方平已经睡着了,开大了暖气,哼着无声的歌曲,自己嗨着。 乔靖南调查还算顺利,虽然梁妍叫停了调查,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来。这两天又有两个女士告知了他梁峰的事情。 内容大差不差,还是梁峰一贯的手段,乔靖南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句无趣。 笔记本上已经记录了五个人交代的情况。乔靖南一页页翻看着她们对话的记录。 还在岗的,稍微有点姿色的女性几乎都难逃他的魔爪,被纠缠,甚至有人的婚姻也因为梁峰告吹。离职的好一些,她们不动声色的找了新的工作,梁峰也没有因为她们的拒绝而在工作中搞鬼。 这一点,乔靖南倒是觉得他整个人还不至于这么差,不至于自己用强不成,再毁了人家的前程。 昏暗的灯光下,房间里放着轻音乐,他又翻开了那本《刑法及司法解释指导案例》,上面写了相应的法律条款,案例,及分析。 换做旁人,翻两页大概就会觉得无趣,再也不乐意看。乔靖南却看得非常津津有味,写了不少注释,还有一个专门的笔记本摘抄重点,以及自己的想法。 他本不擅长刑事案件,这几年恶补,总算在行业中有了一席之地。律所的刑案也多推给他来办。身旁的书架上摆放的也基本都是专业书籍,只有最顶上,摆放着一些悬疑类的小说。 乔靖南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过手机打开通讯录,在秦颂的名字上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不过三秒,拨通了电话。 秦颂很快接通电话,他似乎有些诧异乔靖南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当然他也是这么问出口的:“你怎么有空给我来电话了?” 乔靖南一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书页,一边笑着说:“总说要一起吃饭,案子办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有时间?” 秦颂一笑:“案子还没什么头绪,今天倒是发现了点线索,最近估计有的忙了。” 乔靖南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颂觉得他有话说,问:“怎么找我有事情?有事说事儿,我记得你不是个矫情的人。” 乔靖南笑着说:“我们有十来年没见面了,那时候交集也不多,你还能记得我不是个矫情的人。” 秦颂也哈哈笑了起来。 乔靖南收敛了笑容:“还真有事情找你,梁妍委托我找发帖人,我找到了几个曾经受到梁峰骚扰的女性,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用处。” “太好了,多找到几个受害人,对我们调查案件说不定有帮助?” 乔靖南叹了一口气:“我是找了几个人,可她们都不是发帖人,对我来说,没有用,我想你们方法总比我多一些,我想打听一下发帖人……” 秦颂语气有些为难:“发帖人啊,我们倒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案,还不能告诉你。” “不需要你说实质性的内容,大概给个范围就行。” 秦颂还在犹豫。但他不知道乔靖南是怎么找到那么多女人配合调查,他们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找到了孙莲芳。这里的线索大概对他们案子有推动。透露线索,按规定是不可以的。 “明晚我还约了一位梁峰的下属,在岗的。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听一下?” 在岗的下属,秦颂还是非常心动。 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乔靖南的条件:“行,我今晚考虑考虑,明天一早给你答复。” “等你好消息。”乔靖南挂断了电话。 乔靖南并没有等到第二天,不到十二点,秦颂就发来消息,答应明晚见面。 乔靖南丢下手机,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秦颂按照指定的时间赶到了他们约好的咖啡店。这里人不太多,包间里比较安静。 包间里只有乔靖南在,约好的人还没有在。 乔靖南递给秦颂一个文件袋,秦颂意识到这是什么,立刻打开来,抽出文件看了一眼:“呵,兄弟,帮了大忙了。纪委,检察院公安都没挖出来的人,你是怎么说服她们的?” 乔靖南笑了笑:“大概因为我不是公职,只是个小律师吧,再或者我长得人畜无害,更容易被人同情?” 外面响起了说话声,是一个女人询问服务员的声音。 秦颂把材料装回文件袋里。女人已经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名叫唐丽,梁峰手下的办公室主任。她看见包间里除了乔靖南还有一个人,愣了一下。 第18章 秘密情人的坦白 秦颂在梁峰单位晃了好些天,彼此都打过照面,乔靖南也没有隐瞒:“这位是秦警官。” 唐丽立刻有了退缩的意思,提着包就准备离开。 乔靖南笑着说:“唐姐,您不用担心,今天的对话,没有你的授意,我们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您也是受害者不是么,难道您想一辈子背着这副枷锁么?” 唐丽身体一顿,看着乔靖南,乔靖南推了推眼镜,露出和煦的笑,他的长相柔和,尤其是笑起来,看着更加亲切。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而大家却更愿意和他坐下来谈话的原因吧。 秦颂没有多话,他默默充当一个聆听者的角色。 唐丽还在犹豫,乔靖南已经起身帮她拉开椅子。 “想吃点什么?” “一杯卡布奇诺,双倍糖,吃的就不用了。” 乔靖南点头,又问秦颂:“你呢?” 秦颂不怎么喝咖啡,桌上的小立牌写了很多咖啡的种类,和价格,哪一个看起来都不便宜,他实在不知道哪一种好喝:“和你一样。” 乔靖南点头,走出包厢,在门口说了些什么,又进了门。 唐丽坐下,低头看着桌面。 乔靖南声音温柔:“你不用紧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在意我们的身份,当我们是朋友,我们随便聊聊天。” 唐丽缓缓抬头对上了乔靖南的笑颜。她缓缓点了点头。 咖啡很快端了上来,乔靖南做了个请的手势,服务员下去,唐丽才缓缓开了口。 “那年我二十三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昏暗的灯光下,故事从唐丽的年纪开始了。 一九九二年,二十三岁的唐丽考进了单位,那时候她还是个生涩的小姑娘,梁峰还是只个办公室的老员工。唐丽新进单位,梁峰算是她的师父,手把手教了她不少工作,二人同在一个办公室。 第一篇汇报材料是梁峰帮他修改的,第一次代表澄西去省里开会,也是梁峰和她一起去的,很多个第一次,都是她和梁峰一起做的。 那时候梁峰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工作兢兢业业,经常提出新的想法。梁峰是教育局的一支笔,唐丽就是他培养出来的第二支笔。 从一个听到写文章就忍不住哭的年轻女孩,到后来对所有材料都信手拈来的大拿,期间经历了漫长的三年时间。 他们关系很要好,当时传出了很多关于他俩暧昧的传闻,唐丽因为流言蜚语躲在家里不肯见人,梁峰也不得不回避。 那时候他们还是单纯的师徒,同事,前辈和后辈的关系,也相信清者自清,时间会改变一切。 和他们预料的一样,这阵风很快过去了,但朝夕相处的人,思想的碰撞,情感的交织,梁峰在不知不觉中对唐丽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这时候梁峰的第一任妻子于爱华跑来单位大闹一场,这一次,唐丽差点丢了工作,被所有人戳脊梁骨,她想辞职,但又舍不得这一份好工作。 之后她找领导运作,调到了其他单位,哪怕降级,两个人离得远一点,谣言自然就没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1995年,梁峰和于爱华离婚,离婚原因,依旧和唐丽有关。 唐丽后来才知道,梁峰收藏着她的一条红色丝巾,这是他们一起去云景开会的时候梁峰给她买的,用了一阵子后,不知怎么的找不到了,她以为丢了,没想到是被梁峰拿走了。 唐丽和同单位的一个年轻小伙正在热恋中,二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因为这件事情,二人婚事告吹。 忽然单身的二人,却阴差阳错的没有在一起,转年,梁峰迅速和范成玲结婚,本以为梁峰无情,直到唐丽在大衣的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红丝巾,才知道原来是帮人背了锅。 让梁峰离婚的红丝巾根本就是范成玲的,她很生气,多方打听后才知道,梁峰早就和范成玲混在一起,二人早就去开了几次房,这个锅她背的很冤枉。 一气之下,她把梁峰和范成玲的事情告诉了于爱华,于爱华又到梁峰的单位里大闹了一通。 唐丽调到走后一年,和同单位的年轻小伙结婚,两年后生下一个男孩。 兜兜转转间,两个人又有了交集,梁峰有意无意的表达着自己对唐丽的好感,已为人妻,为人母的唐丽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心生怨恨。 梁峰口才一流,哄女人更是一流,唐丽没有经受得住梁峰的好言,再次落入了他的温柔陷阱。 也许再次答应他的接近,是因为报复,唐丽成了他的秘密情人,他已经失去了一次婚姻,现在步步高升,无法在因为婚姻的事情而影响他的仕途。 长达十几年的畸形之情,也许时间久了,对他的感情变成了依恋,最初的报复,在他的柔情蜜意中一点点化解。 梁峰对她出手大方,她看上昂贵的手表,他二话不说送给她,她看上的衣服,包包,首饰,他都毫不犹豫。 唐丽知道梁峰的死穴在哪里,他的职位越来越高,权利越大,找他寻求帮助的人也就越多,有人用金钱贿赂,有人投其所好,送些古董字画,梁峰这人贪财好色,人家送的他都照单全收。 梁峰身边的女人太多太多,有自愿的,也有被迫的,唐丽都知道,但她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她甚至帮梁峰摆脱过不少缠着他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没有那张纸,她永远名不正言不顺。 孩子五岁时,丈夫提出和她离婚,并带走了孩子,也许这就是和梁峰在一起的代价,之后的这些年,她都只做着梁峰的秘密情人。虽然不在一个单位,但她同样受到梁峰的庇护。 直到最近,梁峰惨死在雪地里,她都只能躲在背后保持沉默。 故事说完了,秦颂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乔靖南,他听得入神,右手正一下下轻抚着左手的手腕。 唐丽话音落下。 乔靖南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感谢你说了这么多。” 唐丽低头搅动着已经凉透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 她抬手把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不得不说,这个年近四十的女人风韵犹存,也难怪在他见过的和梁峰有关的女人中她最独特。 第19章 秦颂分享秘密发帖人 唐丽垂下了头,继续搅动杯中的咖啡:“我从没想过,我会说出这些难以启齿的话。” 乔靖南和秦颂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唐丽继续说:“梁峰的死我很震惊,我知道他用过不少手段逼着那些女人服从,有人复仇,把他杀了……”她停顿了一下。 乔靖南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这是他思考时的惯用动作,有时候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是怎么想的?”乔靖南忍不住问,手上的动作略微一停。 唐丽倒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至少我知道的那些人里,没有人有勇气杀了梁峰,其实就是一句,还没到那份上。” 秦颂微微蹙了蹙眉:“你觉得还没到那个份上?” 唐丽摇头:“也许只是我以为,那可是杀人,不是杀鸡杀鱼,手起刀落就完事,有多少人,连鸡都不敢杀,更别提杀人了,而且,我听说他死的很惨……” 她皱着眉顿了顿:“其实梁峰身边的女人,不是每个我都知道的,和他做情人,也许是我贪财吧,最近纪委检察院也在调查我,但是他们没有直接证据,所以……” 秦颂和乔靖南一起点头,乔靖南再三保证:“这些不是我们调查的范围,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们不会说出去。” 唐丽这才稍微放心的点了点头。 秦颂轻轻碰了碰坐在身旁的乔靖南,看着他:“我去个卫生间。” 乔靖南立刻会意:“一起吧,唐姐你先坐会,我们去去就来。” 出了包厢门,秦颂打开手机翻出网吧的监控照片。 递给乔靖南:“这是我们找到的发帖人,她在上网时登记的名字叫唐娇娇,只是我们现在除了一个名字,其他什么线索都没有,连他长什么样都没有一张清晰的脸。” “你找我出来是说这个?” 秦颂点头:“我想唐丽帮梁峰处理过不少……” “你是想问唐丽,认不认识这个发帖的人?” “没错,我想问问她。”接着秦颂又看着乔靖南,等待他的回应:“你觉得可行么?” 乔靖南想了想:“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行,详细的事情后续我们再聊。” 二人快速沟通后,又进了包厢。 唐丽正望着桌上的水果出神,见到他们二人进来,才又回过神来。 二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秦颂拿出手机:“唐姐,我们有点线索,想问问你。” 唐丽看着秦颂:“你们找到线索了?” 秦颂把唐娇娇的照片递给她:“这个人你认识么?” 唐丽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接着她非常确定地说:“我确定,我没见过这个人。” 秦颂拿回手机,有些遗憾。 “你觉得什么人会在网上爆出她和梁峰的过往。现在网上可不止一条曝光的消息。” 唐丽低头,随即又抬头:“大概是和梁峰交往不久的人吧,觉得她们受了委屈。” 秦颂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无奈,唐丽要离开,二人只能送唐丽离开。 唐丽离开后,秦颂坐到了乔靖南对面,他看起来比刚才焦躁的多。 乔靖南说:“案子……卡住了?” 秦颂无奈的笑了笑:“我们调查了梁峰的社会关系,还有这些女人,肯配合的人并不多,最近纪委,检察院,经侦都在调查梁峰,和他有关系的人现在都想着自保,和他撇清关系。” 乔靖南点头:“理解,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沉默,这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吧。” 秦颂苦笑,轻轻拍了拍桌上的文件:“所以,你和这么多人谈过话,而愿意配合我们的只有一位,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好说,谁叫我和这案子多少也有点关系,梁妍大概想要阻止上面继续调查,保全他们的遗产。” “纪委调查后,她就联系我,让我帮忙找这个神秘的发帖人,我就算有三头六臂,调查起来还是有些困难,你也知道,那个人,不怎么友好。” 秦颂想起梁妍尖利的嗓音,他是梁峰案件的主办侦查员,梁妍对他的态度都不怎么友好,乔靖南是他们的委托律师,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秦颂对乔靖南投来同情的目光。 乔靖南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干嘛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秦颂无奈的摇了摇头:“哎,工作各有各的难处,只能互相抚慰吧。” 乔靖南说:“这个发帖人,你能不能给我发一张照片?我好交差,至于她的身份,也许我能找人查一查。” “也是,各有各的方法,你们律师一向神通广大。我们很难查到的黑料,你们应该知道不少吧。” 乔靖南笑着说:“你当我们三头六臂呢,只是办过一些案子,当事人为了自保,不得不说罢了。” 秦颂无奈的敲了敲桌子:“刚才听唐丽的话,我真是压着火气,什么没到那份上,同为女性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他继续愤愤不平:“她和梁峰在一起,家庭,孩子都没了,最终只能做一个没有名分的秘密情人,受尽了大家的白眼和流言蜚语,多少人在她的背后戳脊梁骨,现在她竟然能说一句还没到那个份上。” “看来梁峰没少给她好处,估计除了一个正室的名分,她在梁峰身上得到的比正牌妻子范成玲要多太多了。”乔靖南说。 秦颂把照片传给乔靖南:“目前我们掌握的发帖人信息就这么多,这个人好像失踪了一样,在两百多万人里,找一个人,实在不容易,她要是有意躲着我们……” “她不是在网吧发的帖子,会不会人就住在网吧附近。”乔靖南笑着:“嗨,我不懂这些。” “我们有布控,但毕竟不是长久的事情,如果她没有住在附近,如果她只是正好走到这里,或者有计划的随便进了一个网吧发帖子。我们只能认栽。” “真是隔行如隔山,没想到你们工作这么复杂,我办过几个刑事诉讼案件,平时也经常和警察打交道,以为对你们的工作多少有点了解,没想到,你们办案过程这么复杂。” “习惯了,不过这里面门道真的很多,我才到刑侦支队没两年,我师父可是身经百战,好多时候办案就靠着那种直觉……” 说到方平,秦颂眼里流露出一丝崇拜之情。 “上次我们抓一个嫌疑人,他做了伪装混在人群里,早市上人那么多,我们层层布控,出了四个组,二十几号人,不少人和他擦肩而过,结果我师父一眼就认出了他。” 乔靖南一愣,随即忍不住夸赞起来:“这可太厉害了。” 第20章 正邪,是非 多日的调查没有头绪,梁峰的事情像千斤顶压在秦颂的心里。 “你觉得梁峰这个人怎么样?”秦颂忍不住问。 乔靖南没想到秦颂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倒是认真的想了想:“在接受遗产案前,我对他完全不了解,最近在不少人口中了解到这个人。”说着乔靖南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至少在那些女人口中,他不完全是个骗色的混蛋。” 秦颂显然没想到乔靖南会这么评价梁峰,他靠着椅背,一脸感兴趣的模样:“展开说说。” 乔靖南坐直身体,轻轻搅动着咖啡,放下小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梁峰的家庭还算不错,至少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还能正常读书,恢复高考后,他考了大学,成绩很好,后来直接进了政府单位,靠着自己一点点努力向上走。” “他文笔很好,写了一手好字,一手好文章,成了单位的一支笔,不少文章还在国家获过奖,至少,像唐丽这种是被他的才华所吸引。” 秦颂没有反驳。 “年轻时的梁峰,可以用一表人才来形容,有才有貌,可惜结婚早,唐丽的出现,不少人对他动了歪心思,梁峰对人不错,可以说,双商在线,上面的领导,身边的女人,他都很轻松搞定。” “他为官多年,酒色财气早已忘了初心,为人太过圆滑,见到心仪的女人就忍不住动手,当然,下手对象不同,他用的方式也自然不同。” 秦颂想到他们之前接触过的孙莲芳,在看到今天的唐丽,她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也相信,梁峰不会只对一种类型专情,他的妻子范成玲当年也是其中之一。 “在哪个年代,这都不是光彩的事情,所以被他骚扰过的人,都保持一致选择沉默,忍不了的,也只是辞职,没有人站起来反抗。” 秦颂很认同的点了点头:“总的来说,后期的他就是个人渣,社会败类。” 乔靖南哈哈笑了起来:“你们警察办案可以带主观情绪么?他是死者,就算他罪大恶极,你们也得帮他伸张正义。” “什么正义啊,说句不好听的,我倒是觉得,这嫌疑人,为社会除了一颗毒瘤。” 乔靖南一愣:“你竟然这么想?” 秦颂摆了摆手:“这话也只敢在你面前说说,我俩是闲聊,如果让我师父知道,又该骂我三观不正了。” 乔靖南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有时候我也这么想,就上次,我们俩在拘留所遇到那次,我的当事人,杀了合伙人,他是杀人凶手,但我们还要为他辩护,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为坏人辩护,直到现在……” “现在明白了?” 乔靖南摇头:“作为我个人,我并不理解,但作为律师,这是我的职业素养,我会认真对待每一起案子,哪怕当事人罪大恶极,我也会去为他辩护,法律给了他权利,我们又如何能剥夺他的权利呢?” “各有各的无奈,时间不早了,一起吃点?” 乔靖南想说这里就有吃的。秦颂先他一步笑着说:“我更习惯吃中餐,这些我吃不饱。” 乔靖南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行,我们换地方。” 乔靖南结了账,秦颂的车已经停在咖啡店门口。 乔靖南坐在车上,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同学这个关系的牵绊,陌生人看他,是个温和,好接触的人。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只是外表看起来温和,实际和谁都没有太多交集,属于下了班回家就再也不会跟任何人联系的类型。 他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大学毕业工作后,独自出来租房住,除了工作就是回家,他不做无用功的社交,更喜欢独处的时间。 他不喜欢猫猫狗狗,那种太过亲昵的小动物,他更喜欢冷血动物,家里的赤链养了两年多,每天看他的时候依旧冷淡,他伸手进恒温箱的时候,它也会无差别攻击。 乔靖南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秦颂找了家常去的餐馆,是最寻常的家常菜。 二人坐下,秦颂点了菜:“这次,你别跟我抢,我来请。” “行,你来请。”说着乔靖南转头捂嘴低低咳了几声。 “怎么感冒了?” 乔靖南咳了一阵没有停,眼里盈满了泪水,脸上也是一阵不寻常的潮红。 “病了?”秦颂又问。 乔靖南摆了摆手:“老毛病了,小时候那事儿,伤了肺,一到入冬,入夏就要咳一阵,吃药打针都没有用,也不严重,不影响睡眠。” 乔靖南不说,秦颂还没想起乔靖南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们都上初一,优秀学生老师表彰会,出了意外,乔靖南的孪生姐姐就死在了这场大火中,乔靖南受了重伤,在医院里住了半年。 他成绩优秀,又很聪明,休学半年,一个假期又回到了他们的班级,本来活泼好动的他,变得沉默寡言,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还经常一起踢球,打篮球,后来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体育运动。 之前他们的关系也只是一般,乔靖南成绩好,个子也不高,坐在班级的前几排,秦颂从小个子高,又调皮,坐在班级的最后。二人之间的座位就好比王母娘娘画出的银河。 秦颂也没想到,曾经疏离,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个人,现在竟然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天。 “你还记得那时候,老师叫背课文,你记性是真的好,我记得《出师表》,读三遍,你就能一字不差的默写下来,学霸的世界,我等学渣完全不能体会,只能称一句,神。” 说着秦颂还不忘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些事情你还记得。” “还记得我们的班花,大黄天天追着人家,两个人从中学起就分分合合,现在人家俩人结婚了。” “结婚了?算下来他们一起有十几年了吧。” “可不么,班花在环保局,大黄自己做生意,人家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 秦颂说了很多关于同学们的事情,乔靖南安静的听着,跟随着秦颂的讲述哈哈笑着。 第21章 秦颂的过去 “你现在和那时候也不一样,变化很大,那时候我都不敢跟你说话,现在……变化很大。”秦颂再次重复了这一个词。 乔靖南低头笑着:“那时候,家里事情多,我又受了伤,没变化才奇怪吧,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有些事情,也就放下了。” 秦颂端起桌上的茶水:“以茶代酒,希望小南以后都好好的。” 乔靖南也端起茶杯:“那,我祝你工作顺利,逢案必破!” 茶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二人一口干了杯里的茶。 夜里,乔靖南躺在床上,脑海里还是秦颂给他说的八卦,他很开心,很久以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好心情。 他翻身闭上了眼睛,今晚应该会做一个好梦吧。 秦颂打开家门,最近太忙,有阵子没回家了。十点多,房间的灯还亮着,电视机传来响声,听见门响,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小颂回来了吗?” 秦颂换了鞋,把外套挂在门口走进房间:“妈,这个点了怎么还没睡呢?” “电视剧还没演完呢,再有十分钟差不多就结束了,再说,我年纪大了,瞌睡少。” 秦颂坐在沙发上,抓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吃饭了么?” “吃过了,遇到了一个老朋友,一起吃的。” 文秀兰看着秦颂,忍不住坐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脸:“小颂,最近工作辛苦,你都瘦了啊,你要是没时间回来,给妈说,我做些好吃的给你送去。” 秦颂哈哈笑着:“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送过去多麻烦,这大冷天的,来回坐车也不方便。” “家里就我一个人,吃饭也不香。”文秀兰一脸委屈的给儿子诉苦。 “那正好,你们一起那么多跳舞的老头,找一个合适的,陪你一起吃晚饭。”秦颂咔咔吃完了一个苹果,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 文秀兰白了他一眼:“混小子,瞎说什么呢?” 秦颂把给她捏着肩膀:“妈,你说我爸都走了这么些年了,你还年轻,别为了我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提到秦胜利,文秀兰轻轻叹气:“哎,你说,这时间过得也快,转眼你爸都走了快九年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桌子高,流着鼻涕,小脸冻得红扑扑的。” “你爸一个大男人,比不上女人家心细,又不会带孩子……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呀,也老了。” 秦颂拉着文秀兰的手:“妈,你就是我亲妈,以后你不用担心,就算你再婚,我也负责给你养老。” 文秀兰撇了撇嘴,笑着说:“好了,不伤感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秦颂撇了撇嘴:“妈,不该是我催婚么?怎么变成你催我婚了?” “颂啊,你妈走的早,你是我从小养大的,跟我亲生儿子一样,你爸也是个好人,这辈子有你们俩我知足,往后我也会一直守着这个家,所以,你就别再提什么找老伴的事情,小心我给你爸告状。” 秦颂认输:“好了好了,我不催你,那你也别催我,我到队里没两年,你也知道我们这工作性质,身边姑娘少,你要真想让我找,发动发动你身边的阿姨们,谁家的好姑娘也给我介绍介绍,我保证配合。” 文秀兰这才满意的点头:“这还差不多,我们家小颂就是这张小嘴,够甜,说出来的话,好听。” “那还不是你教的好。” 文秀兰满意的点头:“我明天就帮你物色好姑娘。” 总算哄得文秀兰开心,秦颂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 秦颂亲妈在他出生时大出血,人是救回来了,身体一直很虚,秦颂一岁多,她就因病过世了。 秦胜利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年幼的孩子,苦不堪言,他是个基层民警,忙起来没日没夜,只能把孩子丢给父母照顾,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文秀兰。 文秀兰看秦胜利为人老实,不嫌弃他丧偶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二人处了大半年,领了证,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 文秀兰是个大嗓门,热心肠,能干,性格泼辣,对秦颂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秦颂年纪小,傻乎乎的,秉承着有奶就是娘,对文秀兰倒是没有半点排斥。 等他年纪稍大点,电视剧,外加流言蜚语,秦颂对文秀兰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说什么后妈都是坏人,会虐待孩子,秦颂一边懵懂的排斥着文秀兰,一边又舍不得她的好。 那时候他才七八岁,文秀兰怀孕了,为了秦颂,打了孩子。她不能确保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能像以前一样对秦颂好,所以,就不要再给自己任何机会。 秦胜利给秦颂上了一课,他才隐约知道了自己的错,什么后妈都是坏的,他家的后妈比亲妈还好,自此母子二人关系更好。 现在这套房子,是他爸和文秀兰一起买,一起装修的,那时候秦颂才上初中,以前他们家里只有一间半房子,一间房隔成了两个半间,一半当客厅,一半当夫妻二人的卧室,秦颂住在里间,位置不大,还兼厨房,倒是冬天生炉子暖和。 这套房子里充满了他的美好回忆,他是澄西较早住进楼房的人家,搬了新家,他有了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大床,还有自己的书桌。 每天早晨,他早起一小时和几个同学去附近的篮球场打篮球,锻炼身体,回家时,文秀兰已经准备好早餐,母子俩相处是母子,也是朋友。 秦颂中学成绩马马虎虎,高中毕业,考进了警校,大一时,秦胜利照顾嫌疑人感染,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单位也没能算他个因公殉职,为此,文秀兰还去单位闹了几次。 秦胜利下葬时,文秀兰哭着说:“这个家里就剩下咱们娘俩了,小颂你好好念书,往后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会供你读书。” 秦颂才成年,家里由文秀兰强撑着,秦胜利的抚恤金文秀兰一分没花,全部给秦颂存着。 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咬紧牙关,用微薄的工资供出一个大学生,秦颂毕业后顺利考进了公安队伍,继承了父亲的警号。 秦颂对生活没什么要求,不挑食,不讲究,每月工资自己留一些,剩下的都交给了文秀兰,文秀兰从没舍得花这些钱,默默地给他存了起来。而这些,秦颂完全不知情。 很多同事工作后就搬出去自己住,秦颂却坚持回家,这里有着他最美好的记忆,父亲已经不在,他再离开,文秀兰一定会觉得很孤独。 第22章 发帖人再次行动 乔靖南换了身休闲装,走进秦颂说的唐娇娇曾经出现过的网吧。 “帅哥,我东西丢了,我记得那天是在47号机上过网,你就让我看看监控吧。” “过了这么多天才来找,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的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东西,我这不是用起来才发现没了,找了所有的地方,现在希望只剩下这里了,哪怕,哪怕你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在我身边出现过,我死也死的明白。” “不是我不给你查,我们也有规定,老板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再说了现在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万一是警察微服私访,抓个未成年上网。” 乔靖南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这张脸像警察么?” 帅哥呵呵一笑:“不好说。” 乔靖南无语。一番软磨硬泡,又塞了一包烟,帅哥才让他查了最近的监控。 乔靖南快速的看着监控,直到画面里唐娇娇的身影出现,他又看了一会,摇了摇头:“看来我是真倒霉了,到底上哪儿去了?我上网好像没有带?” 说着他拍了拍帅哥的肩膀:“谢了。” 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网吧。 秦颂正趴在办公桌上整理着乔靖南给他的几个证人的谈话内容。方平走了进来,看着摊在桌上的材料:“小颂,你这是做什么?” 秦颂朝着师父一比划:“其他和梁峰有关系的女人,谈话内容在这里了。” 方平眼睛一亮:“我们忙活了那么久,只有孙莲芳肯配合,你是怎么说服她们?” 秦颂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山人自有妙计。” 方平懒得跟他啰嗦,朝他的脑袋上来了一下:“臭小子,我劝你快点交代。” 秦颂捂着脑袋:“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接着他把昨晚和乔靖南见面,和唐丽见面的事情告诉了方平。 虽说唐丽再三强调不要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告诉其他人,秦颂想,师父是他亲师父,可不能算是其他人。 方平环着胳膊靠在椅背上:“这女人,不简单啊。” 秦颂一摊手:“可不是么,本想着能从他们之中找出可能是杀害梁峰的凶手,不过唐丽有句话说的没错。” “什么话?” “还没到那个份上,她们因为梁峰名誉受损,家庭受损,但她们在梁峰身上得到的够多,杀了梁峰,对她们没有什么好处。” 方平手撑着腿搓了搓脸,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如果不是复仇,为什么会让梁峰死的那么惨?”秦颂喃喃道。 方平摇头:“不知道,但我相信,我们的方向没有错。” 正说着,秦颂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乔靖南发来的。 他打开手机一看,又皱起了眉。 “怎么了?” 乔靖南把手机递给方平,方平快速浏览消息内容。 “某局副局长玩弄女性感情,十足渣男……” “奇女子的复仇,高官不得好死……” “xxxxxxx” 几条关于梁峰的帖子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乔靖南最后又来了一条消息:“我浏览网页的时候看到的,帖子热度很高,我随便复制了几条。” 秦颂快速打开身边的电脑,进入贴吧看了起来。 果然像乔靖南说的一样,贴吧热度最高的帖子正是关于梁峰事件的,他点开内容,全是曝光梁峰秘密情人,怎么玩女人的事情。故事说的有板有眼,和秦颂手中的内容还有不同。 这些帖子有的文笔稚嫩,有的文学功底很强,逻辑思维很强。很明显发帖的不是一个人。 秦颂脑海中最先浮现出唐娇娇的名字。他看了看方平:“会不会是唐娇娇?” “先确定几个帖子的ip地址,确定发帖人的地址,身份。” 网警再次出手,很快锁定了几个发帖地址。 竞速网吧?还有,附近的几个网吧。 师徒二人再次出手,调取监控后,又惊讶了,这次发帖的人依旧是一个神秘人,他带着帽子口罩,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秦颂方平仔细辨认,确定发帖人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唐娇娇。 “这家伙,在风口浪尖,还敢出来,我一直以为她跑路了。”秦颂表示不理解。 方平缓缓握紧了拳头:“也许,她还有目标没有达成。” “也许吧。” “这次我们找到她的活动范围,上一次也许是偶然,但这一次,她发帖的地方都在这两条街,步行就能到的……是这一片居民区。”说着秦颂在地图上画出一片区域。 方平肯定了秦颂确定的范围。 “要是以后大街上,小区里都安装监控就好了,调查嫌疑人的行走路线,会更方便。” “那几个路口有监控,问问兄弟单位,碰碰运气吧。” 秦颂脸皮一向很厚,他找了隔壁交警队,调取了路上的监控,在路口的监控上找到了唐娇娇最后出现的位置。 秦颂在地图上画出了她的行走轨迹,大概确定了她的住处,最后就是大规模走访,拿着唐娇娇的照片,去那几个被圈定范围的小区问。 唐娇娇身高超过一米七,身材高挑的女人,在人群中总是更扎眼。 很快,秦颂在一个名叫鸿运小区一个保安口中找到了唐娇娇的踪迹。 确定了她住在这个小区,接下来的时间又是一番走访问询,最终一个中年阿姨说,这女孩她认识。 秦颂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她是一个模特,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挺漂亮,长头发,眼睛下面有一颗痣。她平时工作挺忙,到处表演,这些时间在澄西落脚,租了我家的房子。” “我也住这小区,这房子是我爸妈留下的,现在老人都不在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看这姑娘挺爱干净,又是一个人……” 说话间,秦颂跟着阿姨走到了唐娇娇的房门口。 “就是这里了。” 阿姨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人:“年轻人工作忙,从她租房起,我也只见过她一两次。” 秦颂点了点头,又敲了敲门,房间里依旧没有人。秦颂谢过阿姨,跟着她下了楼。秦颂没有离开,一直在楼下等着,直到夜里,属于唐娇娇的那间房始终没有亮灯。 第23章 找到作案凶器 秦颂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 给方平去了电话:“师父,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方平说:“既然找到了发帖人的住处,我们就辛苦点,轮流蹲守。我马上就到了,你在坚持一下。” 秦颂裹紧了衣服蹲在对面单元的楼道里,贴着暖气片,窗子却呼呼漏着风。 方平赶到楼下,秦颂从单元楼里走了出来。 “还没回来?” “那间。”秦颂点头,随即指着三楼黑着灯的房间。 方平抬头看着秦颂手指的房间。 “房东她是个模特,经常外出表演,如果,她真外出了,我们在这里等,不是白用功?” “师父,我想……” 方平瞪着他:“不合规矩。” 秦颂眼睛滴溜溜转:“师父,现在趁他不在家,正是好机会,万一有什么重要发现呢?” 方平也不是什么老老实实墨守成规的人,秦颂提出开锁之前,他早有这种想法,秦颂说出来,他作为师父,不合规矩的事情,只能先否定。秦颂当然也最清楚自己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出了问题我来承担,要是人家跑路了呢,我们就守在门口?”秦颂一再劝说。 方平终于点了头:“行,我们进去看看。” 二人摸上楼,秦颂掏出随身携带的发卡,还好这是老式锁,开起来没那么难。 方平看着周围的动静,秦颂快速的在锁眼里找着感觉,啪嗒一声,门开了,秦颂轻轻点了点头。二人快速进了房门,穿戴好事先准备好的鞋套手套。 他们不敢开大灯,秦颂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四下看了看,确定房子里确实没人,才松了口气。 二人细细查找着房间里可能遗留的证据。 这是一套老式装修的房子,两室一厅,其中一间房锁着,秦颂撬开房间后,发现里面堆着不少杂物,还落了灰,应该是房东遗留下来的。 另一间房是卧室,床上铺着粉色碎花的床单,枕头被套是同一花色,被子整齐的铺在床上。 两个壁柜,只有一个柜子里挂了几件衣服,其中一件是她去网吧穿的那件。 秦颂取下衣服,小心地查看衣服的细节,在衣服内找到了一根长发。 他快速掏出物证袋,把头发装了进去。 房间里东西很少,如果不是衣柜里挂着的几条裙子,他们很难确定这是一个女生的房间。 墙角的书桌上,放着一些用的见底的化妆品小样,秦颂不确定是否有用,拍了照片。 卧室里的情况一眼就看的清楚。 二人走出卧室,客厅里布局同样简单,老式的红木沙发,上面铺着单薄的沙发垫,秦颂不喜欢这种沙发,不管坐还是躺都觉得硬邦邦的。 沙发前是一个玻璃的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些零食,一个蔫了的苹果,旁边的垃圾桶里丢了些垃圾,都是食品包装袋。 沙发对面是电视柜,上面摆放着一个29寸的老式电视机,电视柜的旁边是冰箱,冰箱里东西很少,有一瓶吃了一半的沙拉酱,两瓶橙汁,一些水果,面包,冷冻区里有一包速冻水饺。 房间不大,客厅连接着厨房和卫生间,卫生间里,没有洗漱用品,毛巾之类的东西,秦颂找了一圈,在地板上也没有找到头发。 厨房里更加干净简单,摆了两只碗,三个盘子,一些一次性筷子。看来她平时很少在家里吃饭。 除了衣服上的头发,他们竟然一无所获。 秦颂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小心地打开电视柜下的抽屉,里面装了些杂物。忽然一个细长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这是用卫生纸包成的长条形状。 他和方平对视了一眼,方平皱了皱眉,秦颂快速打开一层层的卫生纸,等到所有包装褪下,一把匕首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秦颂的心狂跳起来。 “师父……”他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方平因为紧张吞了口口水。 秦颂小心从刀鞘里拔出匕首。 这是一把单刃匕首,外面是最普通的塑料刀鞘。秦颂清楚地记得尸检报告中写的致伤物的形状,长短,正是一把宽3.5厘米厚度3毫米的单刃匕首。 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师父,我们是不是找到凶器了。” 方平按耐住激动地情绪:“要带回去化验才知道,匕首的缝隙里很可能留有梁峰的血迹。” “可是……”秦颂忽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可是什么?” “我们悄悄潜入嫌疑人家里,就算找到了凶器,怎么向上面交代?” 方平还为可能找到凶器而激动,竟然把这事情忘了。 他骂了句脏话:“不管了,先带回去检验了再说。” “房间里明显被收拾过,她提前做了准备。” “看来我们还是来的太晚了。” “师父,我们还要继续等着她出现么?” “换做是你,你还会回来么?” 秦颂瞪大眼:“我当然不会回来,已经被发现了,回来等着被抓么?” “可是。”秦颂又来了一个急转弯:“她明明知道我们在找她,可为什么还是顶着压力又去多个网吧发帖?” 方平对她的行为也不理解。 “除非,我们调查的进度她不满意,或者觉得,梁峰的事情曝光度还不够,她不仅要折磨死梁峰,还要让他身败名裂,不给他家留任何后路。” “你说的没错,这边还是要人守着,万一唐娇娇再次出现了呢,这次是我主观臆断了。” 唐娇娇出租屋的楼下又调来了其他同事蹲守。 二人把物证送去检验。 和他们想的一样,这把匕首正是作案工具,上面的血迹正是梁峰的。 唐娇娇的出租屋里找出了致伤梁峰的匕首,确认她就是杀死梁峰的嫌疑人。 不过可惜的是,在唐娇娇衣服上找到的头发,和在作案现场找到的头发一样,都没有发囊,不能做dna检测。 “师父,这个唐娇娇也是厉害,我们在她家里,没有找到可以确认她真实身份的东西,洗漱用品全部带走,房间里也没什么喝过的水瓶,水杯,吃过的苹果核,口香糖之类,卫生间里更是精心打扫过,没有一根头发。” “所以呢?” 秦颂摇头:“总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 第24章 嫌疑人完美脱身 方平一笑,拍了拍秦颂的肩膀:“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案子太过蹊跷,所有的线索联系在一起,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秦颂挠了挠头:“现在我们找到作案凶器,可是嫌疑人去了哪里?周围的邻居也打听了,没有人注意到唐娇娇什么时候离开。” “看她桌上的苹果,冰箱里的水果,购买的时间应该不长,她离开的时间应该不久。” “这个家伙反侦查能力很强,房间明显收拾过,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带走了,大部分衣服,鞋子等等。” 方平摩挲着下巴:“可是,去网吧的衣服,还有凶器她都没有带走,为什么呢?” 正当大家焦头烂额的时候,秦颂又收到了一条来自乔靖南的消息。 这一看不要紧,他手机哐的一声掉在桌上,吓了方平一跳,他赶紧看看手机有没有碎。 “还好还好。” 方平不解:“怎么了?” 秦颂把手机递给方平。 论坛炸了! 标题为:“手刃渣男,替天行道,你们来抓我吧!”的帖子排到了论坛首页,热度,转发短短时间已经上万条。 帖子的内容非常简单,是几张血淋淋的照片。一个男人赤裸着身体被五花大绑捆在一张单人床上,房间光线很差,他的身上已经被刺了十几个刀口,手腕上的血正滴滴答答落在水泥地面上。 男人表情惊恐,嘴里堵着一团黑色的东西,他身材有些发福,像是一只待宰的猪。 第二张照片是手腕伤口的特写,深可见骨的伤口,像一张张开的嘴外翻着,秦颂看着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第三张照片是男人被拖行在雪地里的照片,他的身下垫着一个破旧的床单,像拖一只猪,血迹顺着路撒了一路。 第四张照片是男人被丢在雪地里的照片,当时天已经黑了,天气不好,光线很暗,照片看起来非常模糊,照片依旧是俯拍的。 四张照片,引发网友热议,疯狂转载。接着照片下一众跟帖后,又是作者发来的一篇文章。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里,那时我在酒吧驻点演出,我以为他是我客人中的一个,他对我出手大方,称赞我漂亮,身材好,舞跳得好。 在渐渐熟悉后,他给我的酒里下了药,等我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全身赤裸,浑身酸痛无力,头痛欲裂,身边躺着这个男人。 我惊叫着要报警,他丢给我三千块,让我去买些衣服。我独自一人到陌生城市混不容易,他让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留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告诉我有问题随时找他。 之后他就消失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来这里出差,我没有联系他,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一个月过去了,我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没错,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我联系了他,他似乎很意外,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竟然真的会联系他。 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孩子不一定是他的。那天是他给我下了药,强要了我,也给了我联系方式,最终,他却一口咬定我讹他。 多方打听,我知道了他的城市,单位,他竟然是领导,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我私下里约了他几次,他终于出来,他怀疑我骗他,找了个中医帮我诊脉,确定我没有骗他,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孩子不能要。 其实我也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他的到来会拖垮我的一切,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渣男毁了自己。 那晚他又对我柔情密语,在给我的果汁里下了药,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他怕药效不好,加重了药量,我流产了,大出血被送进医院,九死一生,医生告诉我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时,我已经决定要他给我和孩子陪葬,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123,那是我腹中孩子活着的日子,我要让他牢牢记住这个数字。 我恢复后,来到他的身边,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告诉他,我对他还有感情,他上当了。 我用了乖乖水来控制他,把他带到废弃的居民区,把他捆在床板上,饿着他,用刀子割开他身体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的感觉太好了,我要让他感受什么是切肤之痛。 孩子从我身体里离开时的痛苦,我要让他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以上的照片,是我的得意之作,和大家分享,我知道这个渣男骗了不少女人的感情,强奸,猥亵,无恶不作,故事就说到这里吧,我得快点离开了,警察大概很快就要找到我了。 帖子才看完,市局的电话已经打来,局长亲自询问支队长,支队长顶着压力,又把压力给了方平和秦颂。 这一次队里能出动的人全部出动,大家一起找唐娇娇,帖子发布的时间是凌晨,ip地址是火车站附近的一家网吧。 秦颂调出网吧监控,确认唐娇娇确实是在这里发的帖子,她换了身衣服,但是她的身高和伪装,眼尖的秦颂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唐娇娇。 她在网吧里待了不过十五分钟就离开了,之后在火车站的入口处,安检处看到了她的身影,她提着一个大号行李箱戴着帽子围巾口罩消失在大厅里。 警方联合布控,但为时已晚,途经澄西的火车有14班,去往各地,唐娇娇可以在任何一个站点下车,二百多万人的城市他们找一个人都已经非常困难。 一天后,在火车到达终点站后,列车员找到了一个大号行李箱,正是火车站监控画面中,唐娇娇随身带着的那一只,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案件后续涉及的线索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比如文章中唐娇娇写的她的过往,她来澄西的目的等等。 这个案子如鲠在喉,更像是扎在他们心底的一根刺,找了那么久的线索,嫌疑人,却在要想办法找寻嫌疑人的时候,嫌疑人突然出来自曝自己就是凶手,并坦白了作案经过,以及警方从未向外透露的案件细节。 警方发出通缉令,在全国范围内通缉唐娇娇。 在看着唐娇娇通缉令的照片时,谁都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面容清秀漂亮的年轻女孩竟然是个杀人凶手。 众人按照梁峰所有的出差地进行调查,重点调查他常去的几个城市,附近的酒吧,确认曾经在林城的酒吧里,一个年轻的姑娘曾经在那里表演过一段时间,但照片里的人却不是他们要要找的唐娇娇。 什么流产大出血的年轻姑娘,他们同样没有找到这个人。调查一轮后,基本可以确认唐娇娇的身份是假的,包括那张身份证上的信息全是假的。 这个叫唐娇娇的凶手竟然人间蒸发了,不得不说,她实现了完美的复仇计划,在复仇成功后,完美脱身。 第25章 阿莱翻供,乔靖南再去拘留所 梁峰的案子以失败告终,调查了那么久的案件,最终却是嫌疑人自曝结束。 凶手作案过程,和秦颂之前推断的大差不差,只是凶手自曝后,从火车站逃走,自此人间蒸发,哪怕发布了全国范围的通缉令,也没能找到她。 拜这个唐娇娇所赐,她最开始在网上发帖,曝光梁峰的恶行,之后,多名女性实名联合举报梁峰的不法行为、经侦,纪委,检察院查出梁峰多起违法犯罪行为。 梁峰贪污受贿230万元,古董字画房产价值近三百万元。梁家兄妹,范成玲受到牵连,被强制性辞退,范成玲犯包庇罪,财产没收。市里掀起一阵严查风,又有几位官员落马。 不管好坏,案子算是有了个结束。 江南人家。 乔靖南约秦颂喝酒,一桌好菜,秦颂因为嫌疑人逃跑他心情有些低落,梁家的家产没收,他们自顾不暇啊,乔靖南遗产案告吹。 “梁家遗产案办成,你的佣金应该不少吧。” 乔靖南点了点头:“没错,房产存款加起来好几百万呢。” “到嘴的鸭子飞了,看你心情好像还不错。” 乔靖南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不义之财,不用助纣为虐,心里还挺痛快。” “你呢?听说嫌疑人跑路了,到处都贴着通缉令,挨批了?” 秦颂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大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要不是你及时给我发了那个帖子,我们及时处理全网封禁,那些照片,才不至于传的到处都是,后果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我比较关注民生问题,社会性的新闻,论坛,这些比明星八卦有趣多了。” 说着乔靖南又凑近秦颂低声问:“案子,真的跟网上传的那样么?” 秦颂一耸肩:“大差不差吧,凶手被梁峰侵害,然后复仇,跟到澄西,设计杀了他。” “可是,凶手不是女的么?梁峰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看他体型,得有个一百四五十斤,女的能拖动他么?” 秦颂摇头:“这个,我只能理解为,一,凶手力气大,二,梁峰被丢进雪地之前,身体内的血被放了差不多了,又饿了几天,这不,怎么也得减少十来公斤。” “再说你不能小看女性,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体育课,体育老师让我们抱着搭档跑到操场那头,你看那些女生瘦瘦小小,但没有说抱不动的,最瘦的那个女生,自己最多四十公斤,她都能抱起一个四五十公斤的女生。”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能说的过去。这些年也接触了不少刑案,凶手的作案手法,还有动机,有时候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复杂。” “我进刑侦队没两年,澄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表面上看起来大家安居乐业,其实啊,背地里干坏事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我们怎么天天都那么忙。” “好了,不聊这些了,喝酒。”说着乔靖南端起酒杯,和秦颂碰了碰杯。 这天,乔靖南正在律所里忙碌,忽然接到了拘留所打来的电话,他匆匆赶到拘留所。 刚坐下,阿莱已经被两个警察押着走了进来。 阿莱的表情看起来很愤怒,和之前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不同。 “怎么了?忽然这么着急找我来。” 阿莱握紧了拳头,手铐在桌上磕的哗啦作响:“我要翻供,我要申诉。” 乔靖南眯了眯眼睛,立刻察觉了阿莱翻供的理由,为保万全,他还是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阿莱抬手捂着脑袋呜呜哭了起来:“你说她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我都把所有的罪认了,为了她,为了我们的孩子,她怎么能那么残忍。” 乔靖南没有开口,等着阿莱继续说。 “几天前,有人告诉我,她打了孩子,和我兄弟混在一起了,我跟傻子一样,替她扛了所有,乔律师,我要翻供,案子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们,是我们两个人合谋杀了胡老六。” 阿莱说的激动,乔靖南安慰他:“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阿莱又把他们怎么作案的过程全部说了一遍,和之前他的口供过程出入不大,但案件细节有所改变,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当时有些案件细节会有些奇怪。 “我爱她,我是真的爱她,我杀人也是为了她,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待在这里。” 阿莱情绪依旧激动,用手哐哐砸着桌面,乔靖南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警察把他按在桌上。 他合上记录本:“你的诉求我全都记下来了,我会尽全力帮你,有什么细节需要补充,随时找我。” “乔律师,乔律师,你一定要帮我,我死没问题,她也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出了拘留所,乔靖南站在路边等车,冷风一吹,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正咳着,他见到一辆没有打表的出租车开了过来,车子越走越近,他看清了车牌:景h,是常坐的那辆车。 他伸手拦了拦车,可是司机连头都没有转,径直从他面前开了过去,车子里并没有顾客,乔靖南看着他,在看看手里提着的东西,觉得有些奇怪。 又等了一会,依然没有打上车,他只好步行离开这里。走了约摸半小时,才找到了公交站台,坐上了公交车。 他小声嘀咕:“如果经常往这些地方跑,我真该考虑买辆车了。” 阿莱的妻子早就告知他有要打掉孩子的意思,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做了,以为阿莱在拘留所里,案子也七七八八了。 一审判决已经结束,现在等着二审,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她神不知鬼不觉打掉孩子,阿莱到死也不知道。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阿莱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妻子打了孩子,还跟自己的兄弟混在一起。 阿莱翻供,他就知道了他的妻子做了什么。 三天后乔靖南再次出现在拘留所里,这一次阿莱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他又补充了一些案件细节,乔靖南耐心地安慰他。 妻子的保命符没有了,就算不是主犯,牢饭可是吃定了。 第26章 回家 今天时间又晚了,乔靖南站在门口等车,眼睛看着马路,脑子里却还想着阿莱的案子。忽然不远处响起了喇叭声,他回过神来,一辆出租车已经停在他的面前,车窗摇了下来。 “回去吗?”司机朝他朗声问道。 乔靖南弯腰看到司机,忍不住笑了起来:“叔,我回去。” 说着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车子里暖气开的很足,乔靖南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一截。取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司机,司机一愣。 乔靖南笑着说:“我给你买了个保温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上,每次来这边都带上,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见司机没有接,乔靖南干脆拆开了包装,那是一只深咖色的大号保温杯:“澄西冬天长,你要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司机看着保温杯:“你这孩子有心了,我这个大茶杯挺好的。” “我都买了,是专门买给你的,就当咱们相识一场,我做晚辈的心意。” 司机笑着接过保温杯:“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我这孤家寡人,好久没人关心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拿着保温杯,脸上是抹不去的笑意:“今天去哪里?回家还是回单位?” “回单位,手上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完。” 司机一脚油,车子蹿了出去。 “叔,前两天我在拘留所门口看到你的车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哦,是么?” 乔靖南点头:“我看车里没人,招手,你也没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司机故作镇定笑了笑:“哦,那天啊,那天我身体不太舒服,去村里送了个人,就回家了,估计那会正难受,想着往家里赶,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况,不好意思啊。” “没事,您身体怎么样了。” “老毛病了,每个月总有几天,偏头疼,这头一疼,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脑子一片空白。” 乔靖南又咳了起来,司机问:“感冒还没有好?” 乔靖南笑了笑:“我这也是老毛病了,每到入冬入夏就要咳一阵,打针吃药都没用,过一阵自己就好了。” “你也要注意身体,最近感冒发烧的人可不少。” 二人一路聊着天,时间过得快,乔靖南在律所门口下了车,司机又放下车窗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这个,我很喜欢。” 乔靖南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车子缓缓开走。 健康家园小区,乔靖南捧着鲜花站在楼下,虽然同在澄西,和他租住的房子距离不算远,距离他上次回来已经两个月了。四楼的属于他们家客厅的灯亮着,窗边隐约有个身影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妈,我到楼下了。” 他挂断了电话,上了楼,没等他掏出钥匙,房间门已经打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的脸露了出来。 “小南,你回来了。” 乔靖南轻轻嗯了一声,进了门。冯素梅接过他手里的鲜花,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乔靖南的视线落在门口那个黑色袋子里,袋子口没有扎紧,漏出黄色的纸钱。 他愣了好一会,直到冯素梅再次叫他,他才回过神来,脱了外套换了拖鞋。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乔延已经坐在桌旁。 “爸。” 乔延嗯了一声:“洗手吃饭。” 乔靖南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在了桌旁。 冯素梅看着一脸严肃的乔延:“儿子难得回来,你就不能给个好脸。” 乔延给他加了块排骨,乔靖南低头吃饭。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算顺利。” “身体怎么样?” “还好。” 这是每次乔靖南回家,父亲对他的例行问话,除了工作就是身体,似乎他们父子能够交流的也只有这些。 乔延是个国营厂老职工,乔靖南给他说案子的事情,他也听不太懂,说过一两次,之后乔靖南也就以工作顺利代替了所有的废话。父子二人的对话也就变得简单,程式化。 “在外面这么久,也不知道抽空回来看看,你妈很想你。” 乔靖南含着一口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饭:“哦,最近工作有点忙,回家时间晚,洗漱后就直接睡了。” 冯素梅给他夹了个煎蛋,放轻了声音:“小南,这次手术,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还好。” “林城有个老中医,很神的,有空我带你看看,你那个咳嗽的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小小年纪就伤了肺,我想带你去调理调理。” “好。” 乔靖南在父母面前努力扮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父母说什么他都应着,只是和他们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亲昵变得疏离。 刚回澄西工作时,他也住在家里,后来因为这种疏离的关系,让他觉得非常难受,干脆找了个借口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子,比起跟父母相处,乔靖南似乎更喜欢独处。 一顿父母期待已久的团圆饭,硬是在生硬的问答中结束。不管怎么样,乔靖南还是最喜欢家里饭菜的味道。 饭后,乔靖南进了卧室,这里多年还是一点没变,家里一共三间房,一间父母住,一间姐姐住,剩下最小的一间是他的卧室。 姐姐乔靖北离开后,父亲曾经提出过让他搬到大卧室里,乔靖南拒绝了,在他心里,即使姐姐不在了,那间房也依旧属于姐姐。 乔靖南吃了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开着床头灯,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变沉,意识却轻飘飘的,越来越轻,整个身体就像是飞了起来。 他出现在一个礼堂里,里面满满当当坐了很多人,有老师,领导,大多数还是和他同龄的学生,忽然火光包围了他。 他觉得浑身灼热,窒息感袭来,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喘不上气,眼看着大火就要把他吞噬。 他猛然惊醒,汗水早已打湿了衣服,他坐起身大口喘着气,似乎那双掐着他脖子的手还在,他只觉得呼吸困难,猛烈地咳嗽起来。 第27章 往事 敲门声骤然响起,接着冯素梅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南,小南你怎么了?” 乔靖南的不适感渐渐好转,门外敲门声依旧,他看着门,朗声说:“我没事。” 门口并没有脚步声传来,冯素梅还在门口没有离开,汗水打湿了衣服,黏腻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又在衣柜里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换上,走到门口打开门,冯素梅站在黑暗里,房间里的灯光照亮了门口的一小块地方。 冯素梅没想到乔靖南会忽然开门,背过身抹掉了眼泪,笑着问:“刚才听你咳得厉害,我有点担心你的身体。” 乔靖南笑了笑:“我没事了,明天还要去墓地,你也早点睡。” 冯素梅看见他没事,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乔靖南回到卧室重新躺下,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噩梦,这是年少到现在做的最多的梦,今年似乎梦的少一些。 也许是又回到了这间小卧室,想到了他曾经难捱的日日夜夜,那种窒息感再次袭来,他才又做了这个噩梦。 他试图继续睡,可脑子里越来越清醒,只能睁着眼睛等天亮。 27年前,乔家迎来了双生子,姐姐乔靖北,弟弟乔靖南,幸福的四口之家让人羡慕,两个孩子非常聪明可爱。 姐姐像一个骄傲的小公主,走路永远都是昂首挺胸。弟弟活泼好动是个十足的话痨,也是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常常问到父母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小北喜欢漂亮的小裙子,小南喜欢跟在小北身后做一个跟屁虫,用现在潮流的话来说,小南是个十足的姐控,他不听话的时候,父母都管不了他,上房揭瓦无所不能。 姐姐的血脉压制,只需叉腰瞪眼,小南就老老实实服软。实在不行,就把他带进小黑屋,教训一顿,至于怎么教训的,父母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姐弟的感情。 打归打,姐弟之间的感情非常要好。小北更加聪明,成绩永远排在前三位,小南只能保持在前十,姐姐在学习结束后,还要耐着性子教这个笨弟弟。 小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姐姐求助的时候,小北只能继续耐心教他。 那年小北作文获得全国奖项,年底市里给优秀教师,优秀学生颁奖,姐弟俩一起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参加此次活动,活动期间出了意外。 姐弟俩葬身火海,小北没救回来,小南重伤,身上大面积烧伤,在医院里住了大半年才逐渐恢复,之后的十几年间,他做过十次植皮手术,就在半年前,他又做了一次手术。 痛苦的记忆犹如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纠缠着他们一家,原本性格活泼的小南因为姐姐的离开和自己的重伤,变得沉默寡言。 冯素梅失去了宝贝女儿,儿子又重伤,她靠着意念强撑着,小南恢复后,她又卧病在床。 本来充满欢声笑语的家,现在却沉浸在一片死气中。小南长大后,考进了京城的名校,学了法律,本以为他可以借着求学的机会离开这个伤心地,没想到,毕业,拿到律师执业证后又回到了他们身边。 也许是从小北离开时起,小南对他们的态度变得疏离,不仅仅是对他们,似乎对所有人他都变得冷淡疏离,他的灵魂像是被一起抽走了。 天渐渐亮了起来,快天亮时,乔靖南才又睡去,这一夜,他想了很多,似梦似醒。 一早,吃完早餐,他们一家人来到墓地。 天空阴沉,看起来又要下雪了。乔靖南捧着鲜花,小北一向爱漂亮,每次来看他,乔靖南都会准备五颜六色的鲜花,这一次也不例外。 澄西公墓有一个高三十米的纪念碑,上面刻着一百二十三个名字,这是为了纪念1994年12月13日文化宫的那场火灾而建的,那场大火轰动全国,死难者大都是十多岁的孩子,也有家长和老师。 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如今变成了这块纪念碑上冷冰冰的名字。 乔靖南先是对着纪念碑鞠了三个躬,接着他们一起走到了属于乔靖北的墓碑前。 冯素梅用一块干净的手绢擦拭着放有小北照片的墓碑,这是小北十二岁生日的照片,她笑的很好看,那时候她的牙齿还没有换完,任凭摄影师怎么逗她,她都坚决闭着嘴巴笑。 冯素梅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似乎在为女儿轻轻擦拭着脸庞,看着照片上小小的女儿,她的生命永远停在了花一样的年纪,她还太小,还是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冯素梅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强忍着泪水,牵动着嘴角,想要挤出一个笑,声音已经变了调。 “小北,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我们又来看你了,你放心,我和你爸都好,小南也好,年初的手术很成功,恢复的也不错,医生说,还要在做两次手术……” 冯素梅絮叨着,声音逐渐哽咽,接着她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乔延红着眼,把妻子揽进怀中。 乔靖南帮着冯素梅把小北的墓收拾干净,把鲜花放在了墓前,香炉里的灰重新换好,摆上了贡品。 乔延点燃了纸钱,冯素梅一边絮叨一边把纸钱送进火堆中,一家人围在一起,好像他们在这时又团聚了。 乔靖南一点点把纸钱放进火中,他似乎看到了姐姐长大后的模样,她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姐,我们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爸妈的。” 等到之前全部变成灰烬,他们才起身离开,冯素梅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小北的墓碑。 途经纪念碑时,乔靖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等到那个人拜祭结束,上前打了招呼:“陈老师。” 陈老师看向声音的主人,一年未见,他看起来更加苍老,明明只有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两鬓斑白,身形佝偻,身体是病态的瘦,明明穿的很厚,但也能看出他的身体单薄。 “乔靖南,好久不见。” 第28章 乔靖南再见陈老师 才一年没见,陈乾看起和之前的变化很大。 乔靖南恭敬地说:“陈老师,晚上有空么?想,找你聊聊。” 陈乾没想到乔靖南会主动约他。 “好,晚上七点,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见。” “好。” 陈乾拿着祭品,这是他每年的固定习惯,看望在他带领下遇难的孩子们。 陈乾本不是乔靖南同校的老师,最初的几年,每到这一天,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十四年,一次不差。 乔延原本以为他是哪个孩子的家长,却没想到他是当时的带队老师之一,手下三个孩子遇难,每年都会在这一天来看他们。 一来二去就和他认识了,乔靖南经常找他谈心,二人也就变成了忘年交。 陈乾晃了晃手里的祭品:“快下雪了,我得抓紧时间了,晚上见面慢慢聊。” “好。” 乔靖南目送陈乾离开,转身时目光却落在了一个熟悉的人身上,那个人很显然也看见了他,眼里竟是惊讶之色。 “大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此人正是乔靖南遇见过好几次的司机唐坤。 唐坤握了握手里的袋子:“今天来这儿,还能是什么,十四年前,我女儿死在了这场大火里。” 他抬眼看着乔靖南:“你……也是来看亲人的?” 乔靖南点了点头:“来看我姐。”他长叹一口气:“一样,也在这场大火里走了。”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经历了那场大火,只不过,我是幸存者。” 唐坤缓缓点了点头,缓缓扬起了笑容,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能活着,真好,我家媛媛活着的话,也有你这么大了。” 正说着,乔延叫了句:“小南。” 乔靖南看着站在不远处,已经等了一段时间的父母。 天空阴沉沉的飘起了雪花,乔靖南跟唐坤道别后快步走到了他们身边,三人一起朝墓园外走去。 今天唐坤不准备出车,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早早地洗漱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去公墓看女儿。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唐坤在公墓待了一上午,回到家后身体还没缓过来。 家里还是早些年的摆设,他是个念旧的人,哪怕是唐媛媛的作业本,他都没舍得丢掉,依旧整齐的摆放在她卧室的写字台上。 唐坤在厨房忙活了好一会,下了两碗挂面,这是他经常吃的饭,清汤挂面,碗底放点葱花,盐,味精,酱油,再来一点香油,他不怎么会做饭,这些年只剩下他一个人,每天就这么凑合的过了。 唐媛媛同样死在那场大火中,妻子受了刺激,精神失常,过了一年多,家里人没看好,她跑到马路上被车撞死了,之后家里就剩下唐坤一个人。 之后,不少人给他介绍过对象,唐坤都拒绝了,没有人知道,他依旧活在过去的日子里。 唐坤端着两碗面,一碗放在挂有唐媛媛遗像的柜子上,自己坐在小桌前。 “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小伙子,年纪和你差不多,就是之前遇到过几次的那个小伙,前几天和你说过,他还送了我一个保温杯,真是个好人啊。”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是那场大火的幸存者,看着他我就在想,要是你还在,也有他这么大了,我的媛媛长大,一定是个聪明漂亮的姑娘……” 唐坤一边说一边大口往嘴里塞着面条,说着说着,把脸埋在手腕处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今天的面没有熟。 照片里的女孩,扎着双马尾,模样俊秀可爱,她笑的很好看,还有半颗没有长好的牙齿。 冬天的夜总是来的更快,乔靖南站在食香阁门口,抬头看了看门口亮着的招牌,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他们曾经经常见面的餐馆,是陈乾带他来的,是一家家常菜馆,味道还算不错,乔靖南从未在这里和陈乾之外的人吃过饭。 这里更像是他们两个人专程见面的地方,对乔靖南来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陈乾依旧坐在角落的最后一张桌子,菜已经点好,他们两个对吃的都不怎么讲究,常吃的菜也就来来回回那几个。 见到乔靖南进来,陈乾冲他挥了挥手。乔靖南扬起笑容快步走了过来:“陈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陈乾抬手看表,指了指手表上还差十分钟才到的约定时间:“你一向准时,是我来早了。” “好久不见,老师这一年在忙什么?” 乔靖南取下眼镜放在一边,熟练的拆开餐具,用热茶烫着餐具,又把烫好的餐具放在陈乾面前。 “我还能做什么,工作十几年没变了,守在那个小小的图书馆里,不过清闲。” 说到这时候,陈乾往椅背上靠了靠:“你别看地方小,可是图书馆嘛,藏书多,天文地理都有,每天除了整理少量借阅的书,大部分时间都能用来看书,和学校其他老师比起来,还要参加各种考核,我这里简直就是桃花源。” 话是这么说,陈乾笑了笑,可是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乔靖南赶紧岔开话题:“今年的天冷的真早,雪特别多,好像隔两天不来一场大雪,这个冬天就没法过一样。” 陈乾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茶是很多饭店都会准备的品质最普通的苦荞茶,茶入口,香气在口中晕开来。 “这倒是,每天待在学校里,做的最多的除了看书整理书,剩下的就是扫雪,想到扫雪就头疼。” 乔靖南呵呵笑了起来:“我们上学那会,可能因为年纪小,每次遇到大雪都很高兴,早自习的时间都用来扫雪了,一时半会扫不完,第一节课还能占一半,一边干活,一边打雪仗,堆雪人,现在倒是没有那个心了,不过出门不好坐车才是真的。” “我记得你家离到单位不远啊。” 乔靖南点了点头:“嗯,不远,走路十五分钟,但我这个工作,经常四处跑,有些地方公交去不了,或者等一次车要半小时左右,时间不等人,只能打车,一个月那点工资都用到交通费了。” 两个人尬聊着,一年没见,乔靖南今天见到陈乾又惊又喜,可见了面,两个人激动中又带着些生涩。 第29章 阿莱的判决 聊完天气聊工作,没话可聊,自然就把话题转到最近发生的新闻,同城大事上。 梁峰的死,以及后续的事情,无疑引起了全市的广泛关注,陈乾每天工作很清闲,生活也非常单一,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回家后的时间基本就是看看新闻。 央视新闻结束后,就看看地方新闻,那段时间,梁峰的事情连续被报道了很长时间,后来大概觉得影响不好,很长时间没有报道。 之后,陈乾在同事口中听闻梁峰的风流韵事,他上网看了那些曝光梁峰的帖子,后续一直持续跟进相关的新闻,但是作为一个普通市民,他知道的少之又少。 陈乾怎么也没想到在澄西市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案子竟然和乔靖南有关。 “我接手了他们家的遗产案,本来觉得这些事情和我无关,但没想到后续的影响那么大,梁峰死了,他的儿女,老婆还想着怎么分割他的财产。” “老婆是二婚,儿女一直觉得她是破坏他们家庭幸福,导致父母离婚的第三者,带着多少年积攒的怨气,自然不肯把大头分给她。” “这种剧情原本以为只有在书里能看到,没想到让你遇上了。” 乔靖南笑着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狗血的戏码居然让我遇上了,本来梁峰突然死了,家里就是一团糟,明显的刑事案件,老婆居然不同意警方解剖。” “这都可以?我好像听说确定是刑事案件,即使家属不同意也要正常解剖,要不,那种杀妻杀夫案,我把妻子丈夫杀了,不同意解剖不就行了。” “确实有这种说法,不过我也不是专业人士,只是从合作的警察那里了解过。” “之后呢?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肯定没那么简单吧。” “这就不得不提到那个神秘的帖子了。” “就是爆出梁峰作风问题的帖子?”陈乾压低了声音。 乔靖南点头:“本来呢,我处理这个案子就够头疼了,没想到又来了一记重拳,帖子一出,纪委,检察院,经侦一起调查梁家,后续多名受害人联合实名举报,这些消息网上也有。” “梁家的家产没收,他老婆包庇罪,儿女也因此丢了工作,整一个鸡飞蛋打。我的遗产案呢,自然就撤了,家产都没了,还分什么?” 陈乾面带笑意看着乔靖南:“你们不是规定不能透露当事人的情况么?你给我说了这么多,合适么?” 乔靖南无奈的笑着:“案子已经撤了,他就不是我的当事人了,而且这些事情人尽皆知,我说不说,都没什么影响了。还好撤案了,要不,这个案子办下来,真是为我职业生涯抹了一道黑,太不光彩了。” “这案子最精彩的是最后的凶手自曝吧,这凶手也太……” “厉害?我也没有想到他会选择这种方式来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 “真相?可是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帖子已经被封了。” 乔靖南给陈乾加了茶水:“可能是我一直在关注梁家的案子,凶手在警方就要查到她的时候,爆出了几张照片,还有一片文章,照片是梁峰被杀的过程,文章是她和梁峰的恩怨。” “恩怨?” “就是渣男骗了小姑娘,小姑娘未婚先孕,被下药导致不能再生育,一气之下计划了这场复仇,很幸运的是她成功了。” “可是,杀了梁峰似乎不是她真正的目的。” “她联系了不少被梁峰欺负过的受害者,大家一起发帖,锤死梁峰,让他身败名裂。” 陈乾往前凑了凑:“虽然这么说不地道,但我真想给这个姑娘点个赞,这是为民除害啊。” 乔靖南笑的神秘:“这话我不好说,法律对我来说,可是神圣的,我只能说一句,勇气可嘉,但方法不可取。” 陈乾忍不住拍了拍手:“小南,你这么想就对了,你做的是宣扬正义的事情,哪怕给死刑犯辩护,那也得站在正义这边。” 不知不觉二人聊了两个多小时,餐厅的人越来越少,乔靖南起身抢在陈乾之前结了账。 这个冬天似乎特别漫长,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路边的绿化带里堆着厚厚的积雪。 年前,阿莱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乔靖南作为二审辩护律师参加了最终的庭审。 因为案件轰动成都不亚于之前的梁峰案,澄西,甚至省内有名的媒体都参加了这次的庭审。 在法庭上,阿莱推翻了之前的供述,否认被害人张建是他一人杀害,并供述妻子王琳与他共同杀害了合伙人张建,并详细交代了作案过程,经警方再次查证,确认阿莱供述的真实性。 最终宣判阿莱维持一审判决处死刑,妻子曹蓉共同犯罪,构成故意杀人罪,并在查证过程中有所隐瞒,处无期徒刑。 本来安静等待宣判结果的曹蓉,突然情绪激动试图朝着阿莱冲去,警察拉住了她,曹蓉大声咒骂着阿莱。 二人在法庭见了最后一面,阿莱的心已经死了,看着妻子曹蓉也受到了惩罚,露出一丝笑意,曹蓉的咒骂还在继续,法官敲着法槌让她保持安静。 也许曹蓉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她将用漫长的时间在监狱里忏悔。 曾经的爱人,挚爱她的男人,愿意为她以身犯险,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男人,为了她杀人,又为了保她和孩子周全,一人扛下了所有罪行。 但当她原形毕露,撕破脸皮,连最后的情谊也不管不顾时,阿莱对她所有的爱,全变成了恨。 走出刑庭的时候,乔靖南竟然在门口看见了秦颂。 “你怎么在这里?” 秦颂手插在口袋潇洒的靠在墙边:“听说你是辩护律师,专程来看你表现。” “是么?” 秦颂笑了笑:“这案子是我前辈办的,那时候我们手上还有其他案子,就没参与,我挺感兴趣的,师父叫我来学习学习。” “也是,毕竟咱们是法治社会,哪有那么多违法犯罪案件让我们学习。就像我们平时接的大都是离婚案,邻里纠纷,财产纠纷,民事诉讼偏多,刑事案件更是少之又少。我这几年遇到的案子,比我在京城遇到一年的还要少。” 秦颂上前一步勾住了乔靖南的脖子:“好啦好啦,既然忙完了,也到饭点了,咱们吃饭去,说好了,今天我请客,别跟我抢。” “没问题!” 第30章 树林中的残尸 大雪覆盖了整个漫长的冬天,澄西的春比其他地方来的更晚。 春雪消融,冰河解冻,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柳条悄悄吐出了新芽,在一场春雨后绿了一片。杏花开的最早,不过几天时间,似乎随处可见一树树盛放的杏花。 货车司机陶亮忽然内急,在路边找了个隐蔽的树丛解决生理问题,他正闭着眼睛,一边放水一边吹着口哨,这里不知道什么味道,从刚下路基开始就有一阵一阵的臭气飘了过来。 他提好裤子,转身离开,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他的脚下正踩着一只腐烂的爪子,爪子腐烂,露出些许白森森的骨头。 当他意识到这是什么,哇的一声跌倒,正巧跌到刚才的那摊尿上,他顾不得脏,一路跌跌撞撞朝大路上跑去。 陶亮爬上车,缓了好一阵,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有些迟疑,刚才看到的东西,是人手么?他不敢再回去看,拿出手机报了警。 方平和秦颂收到指挥中心的安排,赶到现场时,见路边停着一辆双桥车。司机见他们来,跳下车子,他的腿软,下车时,差点跌倒,秦颂一把扶住他,才不至于他跌倒。 “是你报的警?”秦颂视线飞快的在他身上扫过。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司机脸色苍白,他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指了指树林:“刚才……刚才我在那边方便……踩到……一只手……只有一只手……” 说到这里,不知是不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恐惧,他声音止不住颤抖,身体也跟着抖了起来。 秦颂转身回到车里,拿了瓶水,打开瓶盖,递给司机。 司机接过水瓶喝了一大口,呛着了,咳了好半天,紧张的情绪,稍有缓解,他又蜷缩靠在车上。 秦颂了解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他名叫陶亮,今年38岁,河西人,常跑澄西到河西的运输线。 这次是运了一批建材,刚卸了货,准备回程,途中想方便,把车停在路边进了树林,方便完,转身踩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人的手。 “当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秦颂问。 陶亮点头:“有,我一走进树林,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好像什么腐烂的臭气,说不上的味道,后来才知道,竟然是那只手散发出来的。” 树林里只发现了一只腐烂的手,手上有野兽撕咬的痕迹,法医查看后,怀疑是野狗之类的动物啃食了死者的身体,把手叼到了树林里,这才被陶亮发现。 至于死者的尸体到底在什么地方,要寻找了才知道。 在师徒二人问话的时间,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死者的尸体找到了。 虽然秦颂来刑侦支队的时间不算长,但他也知道野外抛尸埋尸调查的困难,尸体可能经历了漫长的冬天,春天,又被动物啃食,即使当时留下了什么痕迹,现在大雪消融,很多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了。 “看来又是一起麻烦的案子。”秦颂忍不住吐槽。 方平一摊手:“还能有什么办法?难我们也得侦破,现在命案的侦破率每年都有提高,比起以前,不说十年,就说五年前,那也是有很大的进步。” “我们该感谢前辈们在工作中积累的宝贵经验,同时还要感谢日益进步的科学技术。” 秦颂又问了一些司机问题,并告知他手机保持开机,想到什么线索,及时告知。 该问的都问了,方平让司机离开,秦颂有些迟疑:“师父,他是外地人,放他回去,万一有什么……他跑了怎么办?” 方平低声说:“那也不能无条件扣着人。他的家庭地址,联系方式,家庭情况,工作单位都有,总不能都是假的吧。” 秦颂无奈的点头:“我知道了。” 方平告知陶亮可以离开,陶亮却半天没有动静。秦颂低声问:“师父,他怎么不走?” “大概是被吓到,还没缓过劲。” 树林里大家正在忙碌,发现尸体的地方在树林深处,距离路边有上百米。 整个树林里都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即使秦颂阅尸无数,这种味道,他还是第一次闻到,可想而知尸体的腐烂程度,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警戒带还在前面十多米处,外围痕检的李新给他们递了两个口罩。 秦颂快速拆开口罩戴上,臭味依旧:“这也不顶事啊。” 李新说:“戴上吧,总归好点。” 秦颂一笑:“哥,再给一个呗。” 李新又给了他一个口罩,秦颂戴着两层口罩,臭气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李新叹了口气:“户外埋尸,有价值的线索太少了。” 秦颂和方平走进警戒带范围,越靠近尸体,臭味越浓。 欧法医正在忙碌,一边法医组的小季正在拍照,林法医在快速记录。成群的苍蝇发出低低的嗡嗡声,声音加上味道刺激,秦颂已经觉得胃里开始翻滚。 埋尸的坑大概有一米深,他们到来时,尸体基本露在土层外,身上的土大都被刨开。 “这是怎么弄得?” 欧法医说:“冬天土都冻着了,凶手临时挖坑可需要些时间,埋人不容易,土埋的不实,野狗老鼠之类的冬天正愁着没东西吃,送上门的食物,闻着味道给扒开了。” 开春了,白天气温高,晚上气温又降下去,有一阵子昼夜温差将近二十度。 欧法医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伴随着苍蝇的嗡嗡声,秦颂不解问了句:“所以呢?” 欧法医无奈一笑:“就好比一块肉,放在冰箱里冷冻,拿出来化冻,把它放进去,再拿出来,再放进去,如此反复,天气一热立刻加速了他的腐烂。” 欧法医说着,秦颂闻着味道都能想象出尸体腐烂的程度。 “把尸体弄上来吧,小秦要不要过来帮忙?” 秦颂忽然被点名,他倒是乐意帮忙,往前走了几步,刚才还站在旁边,坑里的情况被欧法医给挡住了,现在坑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尸体侧身躺在坑底,他的脸,身体,裸露出来的部分已经被咬的面目全非,在看见他衣服下蠕动的白色的东西,他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滚,捂着嘴,跑到旁边吐了起来。 第31章 确认死者身份 欧法医呵呵笑着,招呼着林法医和小季一起把尸体从坑里抬出来。 一具被啃食了大半身体的尸体,重倒不是很重,但害怕对尸体造成损坏,需要有人跳到坑里把尸体托起来。秦颂吐完后总算觉得舒服了一些。林法医和小季已经穿好了防护服。 听说欧法医曾经开棺验尸,也是高腐的尸体,白色的蛆和米粒一样,顺着脚脖子进了鞋子,林法医进棺材抬尸体,脚踩着那些小蛆虫的感觉他现在还记得。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拒绝吃米饭。 欧法医、林法医、小季、方平几人已经准备好,秦颂过来搭手后,尸体一动,苍蝇嗡的一声飞了起来,直扑几人的脸。 秦颂心想,还好带了口罩,又恶心苍蝇往脸上飞,别过脸,闭着眼,一咬牙,听着欧法医的指挥,几分钟后,终于把尸体从坑里弄了出来。 坑底有大量血迹,正是尸体蜷缩的上半身位置。 尸体破碎的衣服散发着腥臭味,欧法医把尸体放平继续初检。 秦颂再也待不住,指了指外围:“欧哥,我去那边看看。” 方平还站在原地,欧法医看他:“你不去转转?” 方平背着手看着他们忙活:“啥样的尸体我没见过,我又不怕这些,你还怕我受不了?” 于是两个人看着秦颂远去的背影一起感叹道:“小秦到底还是年轻。” 在一边的小季听得直皱眉:“师父,这跟年轻不年轻没关系好么?上学那会,我能边看尸检边吃饭,原本以为做好心理建设了,但我看到什么高腐尸体,巨人观,尸蜡化,我还是忍不住恶心,几天吃不下饭。小秦才见过多少尸体。” 欧法医哈哈笑了起来:“你很诚实啊。” 小季好奇:“师父,你第一次见这种……就没啥生理反应?” 欧法医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工作工作。” 剩下的人快速交流了一下眼神,立刻会意,接着大家进入到工作状态中。 痕检的同事们正在附近查探可能留存的线索,秦颂也在树林里四下看着,这里很隐秘,冬天积雪可到一米多深,从路边走到这里百米距离,自己走起来都很困难。 他想到了梁峰被杀害的小屋,同样是没有清理积雪的小路,他走了不到百米已经很累了,他停下脚步,又仔细琢磨着凶手当时的心理。 他是一路把人带过来杀了,还是两个人互相追赶到了这里,再者就是移尸,秦颂干脆掏出笔记本画着三种可能的方式。 如果两个人曾经发生过打斗,现场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只要案件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虽然大雪消融对案件的侦破存在一定的影响,但是法医痕检,包括他们刑侦团队大家都很专业。想到这里,秦颂又有了干劲。 痕检在进入树林的位置发现了一些折断的树枝,在树干上发现了干涸的血渍。 秦颂还在附近看情况,方平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师父,怎么样?” “欧法医他们正在尸检,情况不是很理想,一来死亡时间太长,又被野兽啃食,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死者的尸骨不太完全。” “除了被陶亮发现的左手,他的右脚部分骨头也不见了,现在亮子他们带着警犬继续找丢失的骸骨,如果被小动物带太远就不好办了。” “这老兄也是倒霉,死在荒郊野外,尸体被刨出来不说,还要被野兽吃,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才这么惨。” 方平瞪着他:“这些话对我说说也就算了,别让其他人听到。” 秦颂呵呵一笑:“还有其他信息么?” “死亡时间大概在四个月左右,推算时间,大概是在十二月初,死者男性,大概45岁左右,身高170左右,体重现在就剩下一堆骨头,还有些许腐肉,也许他生前是个胖子呢?” “也是,衣服有什么线索?” “衣服基本都被撕碎了,不过还能看到商标,外套是波司登中长款羽绒服,是冬天的新款,里面的毛衣衬衣裤子都是七匹狼的。” 秦颂摩挲着下巴:“这家伙生活条件不错啊。” “是,他的四颗假牙价值就不低。” 秦颂眼睛一亮:“知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年龄,身高,穿着,还有假牙,这些信息累计起来,估计很快就能查清死者身份。” “所以呢?”方平看着他。 秦颂转身推着方平朝前走:“所以,大家都在忙,我们也该忙起来啦。” 不过大半天时间,秦颂就已经跑了全城所有的派出所,排查了所有的失踪人口范围,并且扩大了范围,从十一月底到十二月结束所有的失踪人口。经过调查,圈定了几个可能是死者的名单。 分别是11月25日失踪的张鹏,48岁,包工头,身高175cm,体重80kg,身穿黑色羽绒服,里面穿的什么家属不太清楚。出门打牌,再也没有回家。 12月6日失踪的钱图,45岁,政府单位员工,身高170cm,体重70kg,经常穿黑色中长款波司登羽绒服,平时喜欢买七匹狼,但是那天穿的什么,他的家人也不清楚。去村里看父母,再也没有回来,妻子第二天才发现丈夫没有回家。 12月23日失踪的于磊,38岁,厨师,身高173cm,体重78kg,穿藏蓝色外套,灰色毛衣,牛仔裤。 秦颂一个个划掉筛选出来的名单,重点锁定在这个12月6日失踪的钱图身上。 通过报案人,秦颂找到了钱图的妻子常萍。地点约在刑侦支队,听闻可能找到了她的丈夫,常萍很快赶来。 “你曾报过失踪案?”秦颂开门见山。 常萍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打扮的非常讲究,从穿着打扮看得出她是个生活精致的女人。 刑警联系她,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她依旧难以控制身体的微微颤抖:“警察同志,我丈夫他……你们是不是找到他了。” 秦颂斟酌着怎么告诉常萍,他们在郊外发现的死者可能是她丈夫。 第32章 死者的原生家庭 不等秦颂说话,方平已经开了口:“我们在幸福村附近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年纪在45岁左右,身高170cm左右,左腿曾经骨折过,看骨头愈合程度,应该不超过三年。右侧下方有两颗假牙,左侧上下各有一颗假牙……” 听到这里,常萍已经握紧了拳头,面色逐渐凝重,眼眶通红,接着泪水从眼中落下。 不用多说,这个人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常萍失踪已久的丈夫钱图了。 “他……他在什么地方,我能见见他么?” 秦颂清了清嗓子,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常萍,看向方平。 方平说:“死者死亡时间有点长,人埋在野外,难免遇到些小动物,所以……” “他什么样,我都不怕。” “这大概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大概你现在看到他,也无法通过面目来认出他。” 方平:“你丈夫的直系亲属在么?我们需要做个dna检测,来确定死者是否是你的丈夫。” 常萍面露难色:“我女儿在外地读书,直系亲属……” 她低下了头抹起了眼泪:“他爸妈在,我这就跟他们联系。” 常萍起身到一边打电话,不一会就听到她高声吵嚷着。 “什么我害死他,我说是你们害死他才对,你们这些吸血鬼……” 众人不明所以,走近一看,原来她在跟电话那头的人吵架。 常萍显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她,继续跟电话那边的人吵架。 “你们爱来不来,我也不管了。” 她的声音哽咽,声音逐渐变调,最后是哭着和人吵。 常萍生气的挂断电话,站在走道里生气,抹眼泪,秦颂上前给她递上纸巾,她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还好么?” 常萍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带着哭腔:“但凡我能自己做,就不要他们,你们等一等,我这就给女儿说,没有那两个老东西,女儿的dna也可以是么?” 秦颂点了点头。 常萍:“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工作了。” 常萍心情不好,收到了丈夫遇害的通知,联系丈夫的父母,又被他们责怪,把丈夫被害的责任全部推到她的身上。 “我能到那边坐会么?”常萍指着一个角落的椅子说。 秦颂轻声说:“当然。” 常萍走到椅子边坐下,低垂着头,许久才又拿出手机,继续拨打电话,通话的人大概是她的女儿,常萍强忍着眼泪,看似平静的告知了女儿钱图的死讯,并告知她定明天一早的机票。 挂断电话,常萍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无声地落泪。 她又一阵忙活,给女儿订了回家的机票,又安排好了工作。 秦颂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 常萍是一个事业型女人,从她处理几件事情可以看出她思维逻辑性很强。 又过了一会,一对老年夫妻相互搀扶着,走进了接待室,秦颂上前:“你们好,请问你们是?” 老人开口:“我是钱图的父亲,这是他妈。” 两位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老人,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会和常萍的关系如此恶劣。 钱母的视线扫到了坐在角落里看手机的常萍,瞪大了眼睛,朝着常萍就冲了过去,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常萍被突然冲过来的钱母吓了一跳,钱母抓过她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我儿子都死了,你还有心情玩手机。” 常萍反应过来什么的时候,爆了。 “玩手机?欣欣在赶往机场的途中,公交车追尾,现在受了伤,我正在告诉她怎么处理,帮她改签。”常萍怒吼道。 钱母听到是她亲孙女钱欣欣的事情,瞬间没了底气:“那,欣欣那边……” 常萍捡起手机,手机屏幕已经全部摔碎了,按键没有任何反应,她把手机举到钱母面前,几乎凑到了她的脸上:“你看,你看,已经坏了,欣欣一个人在外面,出点什么事情,你们谁负得起责任?” 二人又开始争吵起来,秦颂走到二人面前,递上了自己的手机:“大姐,先处理孩子的事情吧。” 常萍一愣:“谢谢。”她接过手机快速拨通了钱欣欣的手机号,二人又继续沟通接下来的事情。 常萍处理家事的同时,秦颂把钱母劝到一边,师徒俩给他们说了在树林里发现尸体的情况,并告知他们二人死者很可能就是他们失踪已久的儿子,现在要确定身份,必须采集dna和死者进行比对。 钱图虽然是公职人员,但他父母却是实打实的苦出生,两个人在最艰难的年代生了五个孩子,老大老二是女儿,老三好容易是个男孩,在孩子一岁时夭折了。 接下来的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母孕期严重营养不良,孩子先天不足有残缺,出生不到三天就不在了。 不知是不是孩子的离世给了钱母非常大的打击,夫妻二人经常吵嘴,动手,对孩子们也是经常打骂。 接下来轮到钱图,总算是个健全的孩子,只是赶上了灾年,老百姓把能吃的都吃了,他从小身体弱,夫妻俩害怕这个孩子再夭折了,全家人小心地照料着。自然,父母对这个小儿子十分偏爱, 钱图出生没多久,大姐远嫁,出嫁后很少回家,后来二姐也嫁了人,倒是不太远,但两个女儿被他们打骂怕了,对这对父母也是伤了心。 两个姐姐都过上了好日子,父母把心血全都倾注在钱图一个人身上,姐姐没有上学,钱图必须有,好吃的,好喝的,钱图也得有。 好在钱图争气,他成绩优秀,念完了高中,顺利考上大学,大学回来,分配到了好单位,他从小受宠,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 工作没两年,在一次大型活动中,钱图认识了常萍,二人都是活动的工作人员,一来二去两个人看对了眼,不久结了婚。 常萍是个要强的性子,婚后,家里的事情都是她说的算,也因此,常常和公婆斗嘴,常萍看不上他们的嘴脸,虽说没什么大毛病,但是那些鸡零狗碎的小毛病也足以让她崩溃。 第33章 一地鸡毛 钱母一直不喜欢常萍,认为常萍挑拨了母子关系,之后的很多年,婆媳关系都很紧张,常萍工作卖力,人又很会来事,工作顺风顺水,渐渐压过了钱图,工资也比钱图高出一大截。 后来,钱图给父母家里的房子重新修盖,钱家的房子变成了村子里最好的房子,钱图也曾多次提出在市里给他们买房子,都被二老拒绝了。 他们过惯了那种惬意自由的生活,有院子,能种菜,种果树,夏天能在院子里乘凉。 无奈钱图只好经常回去看父母,常萍几乎断了和他们二老的联系,钱欣欣上学忙,更没有时间去看爷爷奶奶。 孙女见多了爷爷奶奶对妈妈的恶语相向,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他们的反感更多,常借着学习太忙回避和他们的见面。 工作人员给钱父钱母抽血,dna结果很快出来,死者确实是他们的儿子钱图。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秦颂宣布检验结果,二老还是抱头痛哭。倒是常萍显得要淡定许多。 钱母哭着扑到常萍面前抓着她的衣领嘶吼着说:“都是你这个女人,都是你,离间我们母子的关系,现在小五没了,以后我们可咋办呀。” 常萍任凭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冷眼看着她:“我离间你们的关系,他要去看你们,我什么时候拦着了,他买东西,我什么时候不让了?” “你们生病,我哪次没有掏钱了?要是我真挑拨你们关系,我会让你这辈子都看不到儿子,现在好了,钱图不在了,你们把错全推到我身上?” 钱母还是不依不饶抓着她的衣服哭。 常萍狠狠挣脱了她的束缚:“你要搞清楚,钱图死的地方,离你们那只有不到十公里,他是去看你们的时候出的事。怪谁,怪我么?” 三人一直吵到天黑,还没有结束,两边把钱图这些年结婚遇到的琐碎的事情全部扒拉出来理论。 秦颂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很无语,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乔靖南来的电话。 秦颂借此机会出去接电话。 乔靖南找他也没什么事儿,梁峰的案子他们重逢,一来二去,有公有私,两个人加了联系方式,开始联系,乔靖南在梁峰的案子上帮他不少,二人也经常聚在一起约个饭,约个酒,也经常一起讨论案情。 乔靖南好学,秦颂从小就知道,他们律师要学的知识太多太多,秦颂就以专业人员的视角,给他解读一些书本上的案例,两个人也经常讨论实事案例,今晚乔靖南本想约秦颂吃饭,一起讨论案例。 秦颂无奈只能继续被这一家子纠缠。他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还在争吵的几人,就像看一场无声地电影,耳朵自然把他们的声音给过滤了。 乔靖南挂断电话,书桌上还是那本厚厚的案例解析。 他起身走到恒温箱前,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小白鼠丢进恒温箱,赤链似乎还没睡醒,听到小白鼠的动静,只是张开眼睛看了看,吐了吐信子又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它今天似乎并不饿。 小白鼠到了新环境,四下张望着,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它忽然出现在赤链面前,看到那个庞然大物时,突然停下了脚步,黑色的眼珠里倒映着赤链的模样。小白鼠换了方向,找了个看似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乔靖南觉得看蛇进食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每一种动物在对待猎物时的表现都不同。 这条蛇他养了一年,有时候他会梦到自己变成了赤链,窝在这一米多的恒温箱里,眼前的世界只在方寸之间,他不甘心被囚禁在这里,想要冲出控制,可是怎么都不能成功。 每到这时,乔靖南就想,这么养着他们是不是很残忍,对于小白鼠来说,或者对于赤链本身来说。 赤链依旧闭着眼睛睡觉,小白鼠也猫在角落里不敢动了,没能如愿欣赏到进食的过程,他有些失落,走到客厅里,客厅里一片黑暗,楼下传来了一阵热闹的说话声。 春暖花开的季节,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的人们更愿意出门活动。这时间他们三三两两准备去附近的小广场跳舞,非常热闹。 正看着楼下的热闹,乔靖南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律所主任又给他安排了一个案子,是一起离婚案,具体情况明天女方会到律所聊。 离婚案他接过不少,律所也有专门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怎么安排在他这里了? “你有什么诉求?”乔靖南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问。 “离婚,我必须跟他离婚。” 女人四十岁左右,气质优雅,穿戴讲究,她的态度非常坚决。 女人名叫宋芳,是做建材生意的。丈夫谢奎本来和宋芳一起创业,夫妻二人是外地人,白手起家,在澄西扎下根,买了大房子,买了好车。 本以为生意顺风顺水,家庭也能蒸蒸日上,没想到夫妻二人感情却出了问题,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宋芳认为谢奎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但谢奎却从不承认,她也没有抓到过,谢奎觉得自己冤枉。 谢奎管着总店,宋芳管着分店,二者距离十多公里,平时夫妻俩各忙各的,都扑在生意上。 除了生意,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家似乎变成了谢奎的酒店,每天回去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出门的时候,妻子早就出门送女儿上学了。 后来,家里又买了大房子,夫妻俩一人一套,长期分居。 那时候,谢奎确实没有找女人,宋芳就是不相信,骂她控制欲太强,总喜欢疑神疑鬼,责怪的话越说越多。 两个人见面就吵架,女儿从开始被他们吵架吓哭,到后来,能淡定的坐在他们面前边看电视边欣赏他们吵架,不时还能助威两句,拱一拱火。 二人分居已有五年时间,宋芳带着女儿谢苗苗一起生活,谢奎独自生活。 本来事情到这里,大家各过各的也就算了,谢苗苗到了叛逆期,最近逃学,去网吧玩,老师告到了宋芳这里,正好宋芳原定的一单生意,被别人翘了,她正愁着没地方发泄,她直接告诉老师找孩子爸。 第34章 案件重组 二人一起到了学校,谢奎责怪宋芳没带好孩子,宋芳又说她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孩子,怎么能全部都照顾的到。她有爸,爸不是死在外面了,常年不知道关心女儿。 被从网吧里抓回来的谢苗苗,看着他们吵架又是一阵恼火,怼了二人,跑了出去,老师一看这样,无奈,难怪谢苗苗这么叛逆,这家庭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听话。 听到这里乔靖南大概明白,宋芳为什么要执意离婚了。 “我可以不要他赚的那份,但是他必须给女儿补偿,他这些年做爹的缺失。” “好,我会把您的诉求都写进离婚协议书里。最晚明天中午,我会把初稿发给您看,有什么疑问,我们可以再谈。” “没问题。” 乔靖南觉得,他学法律是为了维护公平正义,没想到现在处理的更多的是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情。 律所人不多,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这些案子,但又想想,他做的就是这份工作,就是帮人处理问题的工作,也没什么好头疼抱怨的。 现在已经确认了尸源。尸检,痕检结果也都出来了,现场留下的线索很少,但也不是没有,案子又陷入了困境。 树林边发现的血迹,确认正是钱图留下的,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折断的树枝,死者身上的织物是一种很普通的手套留下的,一些工人,司机,修理工等会使用到,死者身上的财物都没有了。 按照常萍的说法,钱图平时不会带很多钱,银行卡也都是放在家里特定的位置,钱包里只有几百块。 他身上的东西都没有了,目前作案动机不明确,凶手的身份不明确,现场留下的线索少,死者尸体上留下的线索也很少,除了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死因,其他的都很难判定。 专案会上大家积极踊跃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也从不同的角度看待这起案子。 秦颂和方平走访了钱图的父母,妻女,邻居以及他单位的同事们,大家给的评价都差不多。 钱图没什么上进心,不争不抢,做事情不说认真,但也说的过去,遇到事情猫在人群里,绝不会冲在最前面,大家对他的评价算是比较中肯。 但大家一致的看法,这个人很软弱,不至于和人结仇。这一点和刑侦支队的众人看法一致,仇杀可能性相对减小,大概率是侵财。 这时秦颂提出异议,钱图身上的钱不多,凶手会为了几百块杀人?毕竟抢劫和杀人性质会差很大,抢走几百块,甚至还不够立案标准。 秦颂抛出的问题,让大家感觉到了压力,没错,这里说不通。可也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去考虑凶手的想法。 毕竟他们也遇到过,有人情绪失控,随即杀了陌生人的案例,这类案子就没有办法用正常的思路去了解凶手的犯罪心理。 专案会结束后,方平和秦颂重新回到案发现场。 现场重现。秦颂模拟凶手,方平模拟钱图。二人在路边停下,秦颂和方平发生争执,二人在进入树林的地方发生肢体冲突,方平跌倒在一棵树旁,秦颂拿出刀子,刺向他的胸口,方平挣扎着起身,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树林里。 秦颂会忽然叫停:“师父,这里不对啊,钱图受了伤,为什么不往大路上跑,反倒是要往树林里跑?” 方平一笑,他一米七八,钱图只有一米七,他往下蹲了蹲。秦颂一米八的身高,比他高出一截,压迫感瞬间袭来。 秦颂忽然明白:“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方平点了点头;“没错,也许是因为他们实力悬殊。方平在正常情况下不是凶手的对手,更何况是在胸口中刀的情况下。” 二人继续朝着树林的方向前进,方平在前面跌跌撞撞的走,秦颂跟在后面,他的脚步并不快,甚至带着些压迫感,手里的树枝当成是追杀方平的刀。 胸口中刀,能走这么远也算不容易了。 秦颂计时,从路口过来,大概花了十分钟,那时候正是大雪时分,雪很厚,每走一步都不容易,钱图口袋里的小票显示的时间是18:23分,天已经黑了。这里没有灯光,一路走起来就更加困难。 “可惜脚印都被大雪给覆盖了,还有血迹。雪融化后,痕迹基本都消失了,我们只在进入树林的地方发现了少量血迹。”秦颂说。 方平皱了皱眉。 “怎么了师父?” 方平摇了摇头:“按理来说,胸口被刺伤,看胸骨受损程度,伤口应该很深,如果立刻拔出刀子,会有大量喷溅状血迹,哪怕当时大雪覆盖,应该也会留下血迹才是,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秦颂说:“也许到那个坑凶手才拔出了刀子呢?” 方平耸了耸肩:“可能吧。” 秦颂又问:“师父,凶手是早有预谋吧,杀人的时候就已经挖好了坑,要不这么大的雪,临时挖坑,要挖多久啊。” 方平点头:“这一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认为凶手可能不全是临时起意,至少,他有杀人埋尸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他挖好了坑,但是杀谁,不一定,如果一开始目标就是钱图,他会是对钱图熟悉的人么?他怎么确定钱图就一定会在这个时间去村里看父母呢?” 方平抬头看了看树林,树叶已经陆续变绿,不过差了两三天,好像树在一夜间就变绿了。 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声音不大,尸体已经被带走,但树林里还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味。 二人继续重演案情,秦颂故作挖坑,冬天土地完全冻住了,要挖一米深,又这么大的坑,需要花很长时间。 二人推断,埋人的大坑肯定不是一两天就挖好的。方平更坚持之前的看法,凶手蓄意杀人,至于目标到底是不是钱图还真不好说。 秦颂站在坑前,方平背对着坑,秦颂推了方平一把,方平倒下去的方向不太相同。 “钱图身上没有凶器,应该在他入坑之前,凶手就拔了他胸口的刀。” 接着秦颂做出了拔刀的动作。 方平摇头,如果真是这样,坑边会留下不少血迹,土,在坑边,也该在土壤里发现大量血迹,可是带回去的泥土样本里,没有发现血迹。 “血喷溅在雪地上,积雪融化,血迹没了?这不太可能。” “所以……” “凶手拔刀的时候没有留下大量血迹。” “他是怎么做到的?刚才我们也分析过了,这不可能啊,只要拔刀就会有喷溅状的血迹才是。” 第35章 焦头烂额的离婚案 “血迹……”方平摩挲着下巴:“的确非常奇怪,这么深的伤口,为什么除了坑底,没有发现血迹。” 秦颂模仿着凶手拔刀的姿势,试了几次似乎都不可行,只要拔刀都会带出血。 方平拍了拍他:“别卡着一个点想,我们继续。” 秦颂点头,继续和师父尝试着钱图入坑时的方向。 最终站立的姿势都不成立,那么只有躺着的姿势。 钱图倒在地上,凶手把他推进坑里。 秦颂在本子上又重新演绎了一次钱图被杀的全过程。 12月6日晚,18点23分,钱图买了东西结账,准备去乡下父母家里,探望他们,他没有车子,这时候他有几个选择,第一,出租车,第二打黑车,第三,顺风车。 他们询问过,钱图的同事里没有在那个区域的。所以出租车和黑车的可能更大一些。 钱图手机的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给妻子常萍的,常萍也确认是钱图告知他晚上要去父母家,不需要给他留晚餐。 钱图上了车,走到树林路口处,忽然收到袭击。这时候,坐在车上的钱图为什么会突然下车,发生争执?这里不好说。 秦颂说:“如果凶手早有预谋,那么他故意在车子经过这一片区域的时候,停车。” “停车的理由呢?”方平问。 “很多啊,尿急,肚子痛,要么车坏了。” “我更倾向于车坏了,尿急,肚子痛,不可能两个人一起下车,天太冷。大概率是凶手说车坏了,下车查看,钱图等不及跟下车查看,然后顺利落入凶手的陷阱。” 秦颂和方平的想法不谋而合,方平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徒弟进步这么快。 钱图下车一系列的推演就联系到了一起,怎么被刺伤,然后二人一路追赶着到了坑边,钱图被凶手丢进提前挖好的坑里,当然这里少不了,拿走钱图的所有钱财。 大雪对凶手造成了困难,但也变相的帮助了他,至少,脚印跟随着大雪的融化而消失了。 “走吧,我们再找常萍谈谈。” 乔靖南被离婚案搞得焦头烂额。夫妻二人并不配合,取证过程一波三折,夫妻二人都不怎么配合,谢奎故意躲着他们,乔靖南去了五次,只见过谢奎一次,还是堵在他回家的门口。 谢奎态度也很坚决,不离婚。 夫妻二人白手起家,如果离婚,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好处,谢奎要被分走一半财产,加上孩子的那份,他要被分走一大半,还要继续承担孩子的抚养费。 现在这样很好,二人各过各的,除非…… 乔靖南等来的的确是他想的答案。 谢奎怕宋芳再婚。 “她着急和我离婚,是想带着财产另找新欢么?要离婚了,才能再婚。” 乔靖南一脸认真:“这个,我没有听说过,至少在我现在掌握的证据中,她没有这个打算。” 谢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告诉她,想都别想,我不会跟她离婚。” 夫妻二人看好了自己的财产,两边店铺的账目都是单独的,分店需要向总店报账。乔靖南发现总店的账目有些问题,不排除谢奎转移资产的可能。这对他的当事人没有半点优势。 在看宋芳,她几乎做着同样的事情。 乔靖南察觉后,只觉得无力,这两个人,只顾着自己,虽然以往的离婚案也有这样的情况,要不离个婚,夫妻双方拿着结婚证去民政局办理离婚就可以了。怎么还会闹上法庭。 乔靖南接到宋芳电话,说今天下午提前放学,让乔靖南帮忙接一下谢苗苗。 乔靖南不理解为什么十四岁的孩子,放学还让人接,这并属于他的工作范围,他本想拒绝,宋芳说:“你帮我接到孩子,等下我们聊一聊,带着孩子一起,我这会实在走不开……” 乔靖南挂断了絮叨不停地电话,不就接个孩子么。 谢苗苗是澄西市第二中学初二的学生。初二放学要稍晚一些,乔靖南站在门口等着她。 乔靖南看着陈旧的教学楼,里面是三五成群跑跑跳跳有说有笑的孩子。 他同样是这所学校出来的,看着看着,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走在校园里的模样,背着书包低着头,考试没考好,他正想着用什么理由告诉父母为什么没有考好。 校门口有一排大柳树,风一吹,柳条随着微风摆动。柳条上是一串串绿色毛绒的小花,他对植物没什么研究,姑且称它为花吧。 乔靖南拔下一朵小绒球,放在手心里,对着阳光看了又看。 小时候经常用这东西放在女生的铅笔盒里,她们乍一打开,还以为是绿色的毛毛虫,吓得大叫一声,恶作剧的男生就会聚在一起哈哈大笑,看着女生红着脸,气鼓鼓的把小毛球揉成一团,朝他们丢过来。 才离开没几年,怎么感觉像是上辈子才会发生的事情一样,遥远,太遥远了。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乔靖南丢掉手里的毛球。 “小南!”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乔靖南转头,陈乾的车子正朝他骑了过来。 “陈老师。” 陈乾骑着二八大杠,车把上挂着一个小桶,里面放这些零碎的东西,大梁上绑着一根鱼竿,他骑到乔靖南身边停了下来,脚撑着地面,车座很高,一米八的身高,这动作却非常潇洒。 “刚才看到你一直不敢认,走到跟前才确定就是你,怎么,到这里做什么?” 陈乾是四中的老师,四中到这里只有一个路口,陈乾过来正好看见他站在二中门口。 “帮当事人接孩子,等下聊案子,你呢?这是……钓鱼?” 要不是看到横梁上的鱼竿,他也不敢确定,陈乾这是去干什么。 “我这不是清闲嘛,最近迷上了钓鱼,打发时间。对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喝酒。” 乔靖南笑了笑:“没问题。” 正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一个瘦高个扎低马尾的女孩身上,乔靖南快步上前喊了句:“谢苗苗!” 第36章 临时保姆 女孩本来和两个女同学走在一起,听到有人叫她,抬头看着声音的方向。 陈乾一笑,拍了拍乔靖南的肩:“去忙吧,空了给我联系,等我钓到鱼,分给你吃。” 乔靖南笑着点头。 谢苗苗听到有人叫她,脚步一顿,看清来人是乔靖南,握紧书包带,脚步放的更慢。 两个同学低声问:“苗苗,那个男的是谁啊,好帅啊。” 谢苗苗对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没有谁。” 因为工作原因,乔靖南平时穿西装居多,这会在学校门口,他解了领带放进包里,外套敞开着,衬衣扣子也解了两颗,帅气的外表遮掩不住他散发的光芒。 哪怕他已经二十七岁,站在校门口,无数从学校里涌出的女同学视线都会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身上。 乔靖南自然没有把这帮小孩放在眼里,他的视线一直在找寻谢苗苗。 帅哥忽然开口,大家都想看一下,帅哥找的人究竟是谁,结果一看是那个刺头谢苗苗,有不少人对着谢苗苗翻白眼。 谢苗苗冷冷对同伴挥手,朝着乔靖南走过来。 “你妈让我来接你,我们直接去咖啡店。” 谢苗苗朝前走,乔靖南问他:“你去哪里?” 谢苗苗赌气:“不是去咖啡店么?怎么去,走着去啊。” 乔靖南快走几步,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谢苗苗拉开车门钻进车里,乔靖南打开副驾的门,钻了进去。 一路上谢苗苗都非常沉默,头始终看向窗外,手却一直没有从开书包带,一下下绕着底端的带子。 “没想到你在二中。”车内气氛太冷,乔靖南没话找话聊着天。 谢苗苗不以为意,没有搭理他。 乔靖南继续说:“以前我也是二中的学生,在这里念了小学,初中,倒是很多年都没能再回学校。” 坐在一边的司机忍不住搭话说:“豁,二中好啊啊,好学校,就去年,那边就出了五个清北的,听说省状元就在二中呢。” “是么?离开学校久了,没太关注这些新闻。” 谢苗苗依旧没有说话,好在地方不算太远,十五分钟后,二人下车。 走进咖啡厅,宋芳还没有到,半路上,乔靖南接到了宋芳的电话,他告知已经接到谢苗苗,宋芳说还有点事情忙完就来,让他们等一会,想吃什么随便点,她来买单。 二人进了包厢,谢苗苗无聊,又不想跟破坏他爸妈感情的律师聊天,虽然他长得不错,但她还是不想看到乔靖南。 谢苗苗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开始写,她听到宋芳和乔靖南的通话,知道她妈一时半会来不了。 “我要橙汁和黑森林。” 乔靖南帮她点了吃的,又给自己要了水。坐在谢苗苗对面,从包里拿出材料和记事本翻看起来。 乔靖南的字很好看,当然,这是小时候爸妈强制练习的结果,姐姐乔靖北字从小就好看,他的字跟狗爬的一样。 姐姐天天笑他,父母天天压着他,字帖买了不少,乔靖南在意识到自己的字配不上自己的帅脸时,默默下了不少苦功,最后练成一笔好字。 因为练着同一本字帖,他和姐姐的字很像,虽然是男生,但字同样写的娟秀。 有一次他生病,没有写作业,第二天作业发下来,他竟然看到了自己已经写过的作业,非常诧异以为是记忆混乱了。 后来乔靖北说,是她帮忙写的。他抱着姐姐狠狠亲了一大口,姐姐故作高冷的擦了擦脸蛋,嫌弃他的口水。 乔靖南工作的很认真,但余光也会不时的瞟向坐在对面的谢苗苗,她正看着他,似乎是被他的字吸引了,又或者只是盯着他的出神。 乔靖南抬头,谢苗苗察觉后,收回目光。 乔靖南不大会和小孩子相处,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苗苗尴尬的看看门口,絮叨了一句:“我妈怎么还没来。” “大概是工作还没忙完吧。饿了么?还想吃点什么?” 桌上放着一只盛放过蛋糕的空盘子,还有一杯见了底的果汁。谢苗苗摇头。 “平时,放学后你都是一个人在家?” “不然呢?指望我妈或者我爸么?” “吃饭怎么办?” “小区门口有很多餐厅,他们给的零花钱够多,之前也有住家的阿姨负责给我做饭,接送我。” 乔靖南看着他没有继续问,谢苗苗却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想问什么。 “有一次吃豆角,没炒熟,我去了医院,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 “食物中毒?” 谢苗苗点了点头:“后来,我妈就把阿姨给辞退了,她在家里给我做了一阵饭,后来又去忙她的生意了。” 两个人正说着,宋芳快步走了进来。 乔靖南站起身朝宋芳点了点头。宋芳走到谢苗苗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谢苗苗慢腾腾的收拾桌上的作业。乔靖南看了,那本作业她从翻开,一直停在那一页,心思完全不在作业上。 看见乔靖南面前只剩下一个底的水杯,宋芳说:“怎么不点吃的,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临时来了客户,耽误了时间。” 乔靖南笑了笑:“没事。我正好处理手头没完成的工作,在哪完成都一样。” “乔律师今天太谢谢你了,帮忙接了苗苗。” 说着她又叫了服务员:“乔律师有什么忌口么?” “不要太辣就行。”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了笑:“不过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辣的。” 宋芳看着菜单,快速点了几个菜。乔靖南也收起了桌上的材料,把修改好的离婚协议拿给宋芳:“这是按您的要求修改后的协议书。” 宋芳接过离婚协议快速浏览起来,看着看着她皱起了眉,握着材料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乔律师,这是按照我之前说的修改的么?” 乔靖南推了推眼镜:“是按照您的要求修改的。” 宋芳瞪大眼睛:“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说。” 乔靖南无奈,之前他已经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出尔反尔,快速的翻开记事本,他们的谈话记录,详细的记录在本子上。 乔靖南把本子转到宋芳面前,指着其中的一条:“宋女士,这是当时我们的对话内容。” 第37章 谢苗苗失踪 宋芳看着,皱了皱眉,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转了话锋:“可能是我太忙了,忘记了,不好意思啊。” 她道歉也总是很快。 “不好意思,这里麻烦你再修改一下。” 以前吃过的亏,攒起来都是经验,乔靖南被当事人坑过后,每次对话他都会录音,记录。在宋芳提出异议的时候,他能快速翻出他们的对话记录,宋芳没话说。 宋芳仔细的过了一遍离婚协议,又提出了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 谢苗苗全程面无表情,不知道看着哪里发呆,乔靖南注意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化,是关于谢苗苗判给母亲还是父亲,看来她还是在意离婚的结局。 三人简单的用餐后,宋芳起身伸手,乔靖南握了握她的手:“我会按照您提出的几个点,尽快修改。” “麻烦你了。” 乔靖南笑了笑,谢苗苗起身提着书包踢开椅子,朝着门外走去。 “苗苗,苗苗。”宋芳叫着已经出门的谢苗苗,又转头对乔靖南说:“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别见怪啊。” “不会。” 宋芳指了指外面:“那我先走了。” 乔靖南点头,目送她离开。 秦颂开车载着方平一起回队里,本以为找到常萍,打听钱图失踪前的情况很方便,没想到常萍对他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师父,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对我们?”秦颂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腿上。 “不明白?”方平看着他。 “嗯。”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现在只找到了钱图的骸骨,尸骨都没找全,案子没有进展,再加上钱图的爸妈,这两天肯定没少找她麻烦,她这不仅是对我们,你看她对小区保安什么态度?” 秦颂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方平说的好像没错:“这么说,他真不是针对我们俩。” “多少也有点吧,这不案子没有进展,我们着急,家属也着急。” “这不是去找她问问情况么?有些事情,他们都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说话间,车子已经进了支队大院,秦颂把车停好,跟着方平一起上楼。 钱图遇害前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也没有任何异常,这个人平时虽然不求上进,但也不至于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招来杀身之祸。 这么看来,钱图遇害大概率是被侵财。 师徒二人正讨论着案件细节,秦颂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乔靖南打来的电话。 秦颂还没来得及开口,乔靖南已经开口问:“有没有时间,帮个忙,有点着急。” “还在队里,什么事儿?” “我接了一个离婚案,当事人的孩子不见了。” “多大孩子,报警了么?” “孩子叛逆,家长觉得孩子可能去同学家里了,我们都在找呢,这不,想找你帮忙分析看看孩子最可能在什么地方?” 秦颂安慰道:“别急,别急,孩子多大?” “14岁,女孩,现在太晚了,怕她出意外。” “这样,你在什么地方,我现在过来找你。” 乔靖南说了地址,秦颂挂断电话,方平已经听到秦颂的话,猜了个大概:“去吧,现在没什么要忙的。” 秦颂冲方平一笑:“师父,我去了。” 说着他抓起桌上的钥匙跑出了办公室。 夜已深,气温降了下来,秦颂开车朝着乔靖南说的地方赶去。 乔靖南还在四下张望着,依旧没有看到谢苗苗的身影。 见到秦颂开车过来,乔靖南朝他挥了挥手。 秦颂停车,乔靖南大步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秦颂问。 “父母离婚,对孩子刺激比较大,今晚我们一起吃饭,沟通离婚协议的事情,离开的时候,她的情绪就有点不对,回去母女二人又吵了一架,母亲洗了个澡,等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在家里了。 “大概几点?” “八点半左右。” 秦颂看了看时间:“现在十一点半,三个小时,能去哪儿呢?” “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现在孩子父母都在找,同学家,常去的餐厅,游戏场所公园,都找过了,已经报警了。” 秦颂点了点头,打开地图。地图上已经被他密密麻麻做了很多记号,有几个地方用红色的笔圈了起来。 看乔靖南一脸诧异。秦颂解释说:“哦,案子多,为了方便,我车上都会放澄西市的地图。” “这红点,最近又有案子了?”乔靖南问。 秦颂一脸无奈的笑:“可不是么。” 乔靖南点头:“也是,刚才打电话,你还在队里,不好意思啊,我实在着急,孩子情绪不稳定,我怕出事,没办法,这才找到你,你更专业。” 这句话,秦颂爱听,他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他快速的看着地图,从宋芳家的地址扩散开来。如果她出门是步行,按照时间来看,三小时,大概能走到这里,秦颂划了范围,乔靖南把已经找过的地方也做了记号,重点排查还没有找过得地方。 秦颂说:“这是走路的情况下,如果是坐车,三小时,早跑出两百公里了。” 乔靖南皱了皱眉,秦颂拍了拍他的肩:“大晚上的,她出去也没什么目的地吧,所以,我赌她还在市里,而且大概率是走路。” “你确定么?” “不确定,不过总比大家盲目的找好多了,现在外面气温低,我们重点找能遮风挡雨,暖和的地方。”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乔靖南问。 “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着。” “安静,人少,暖和的地方……现在很多店铺已经关门了,我们重点可以放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餐厅,游戏厅,网吧。” 秦颂同意乔靖南的意见,乔靖南联系了宋芳,宋芳找不到孩子,说话的时候带着些哭腔,她正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得知乔靖南他们有了新的目标方向时,激动的表示他们也会按照二人的意见去找孩子。 二人一按照计划寻找着,网吧,游戏厅,目前还开着的超市,餐厅,有一个算一个,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二人只好继续朝前找去。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银行24小时取款房间里传出了女孩的惊叫声。 二人对视了一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第38章 谢苗苗险遭毒手 一个油腻的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正试图靠近女孩,女孩蜷缩在墙角,挥舞着双手,阻止着男人的靠近。 男人一边坏笑着,一边缓缓靠近他,女孩挣扎着拒绝男人的靠近。她的惊叫声似乎吓到了男人,他停顿一下,随即又靠近女孩,动手撕开了她的上衣。女孩一边护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抓破了男人的脸。 男人脸上出现了一道指甲印,渗出了血珠。 二人赶到时看到男人正在欺负墙角的女孩,秦颂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朝后一拽,男人挣扎了一下,准备还手,秦颂一个过肩摔,男人重重摔在地上。 秦颂一个转身膝盖抵在男人的后背上,把他的手反扣在后背上,男人疼的哇哇叫。 还在挥动双手的女孩见油腻男被按在地上,一愣,乔靖南一看,获救的女孩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谢苗苗。 谢苗苗一见来人是乔靖南,怯生生的躲在他的身后,抓着他的衣服,从他身后悄悄地看着油腻男。 男人还在挣扎,试图挣脱秦颂的束缚。秦颂力度有些大,男人疼的嗷嗷叫。 秦颂拿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不到五分钟,附近派出所的同事赶到,控制了男人。 在附近寻找女儿的宋芳赶了过来。 谢苗苗靠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刚才的事情她很后怕。乔靖南正在安慰她。 谢苗苗被吓坏了,竟然忘了哭。 宋芳赶来,看到谢苗苗衣衫不整,身上披着乔靖南的外套。 宋芳看到谢苗苗身体同样忍不住的颤抖,本以为宋芳会对女儿开口责骂,谢苗苗蜷缩在乔靖南身后,乔靖南挡在谢苗苗和宋芳中间。 “苗苗。”宋芳声音有些颤抖。 “宋姐,孩子已经找到了,你就别怪她了……”乔靖南劝道。 看到女儿狼狈的模样,宋芳再坚强,再强势,也受不了,她咬着下唇,想要控制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冲着乔靖南点了点头,乔靖南才让到一边,谢苗苗抬头看着母亲,宋芳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把谢苗苗抱在怀里。 原以为怎么都逃不过母亲的责骂,没想到宋芳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着她。刚才的恐惧,委屈,再也控制不住,谢苗苗趴在宋芳怀里大哭起来。 谢奎赶了过来,见到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他站在原地,责备妻子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走过去,蹲下身,把二人拥在怀里。 最后的温情。 谢奎没想到离婚的事情对女儿的打击这么大,他从来都自私的只关心自己,妻子的强势他受不了,女儿的叛逆他也受不了。他早已忘记了家的感觉,与妻子携手并进,有女儿承欢膝下的感觉。 谢奎红了眼眶,他吸了吸鼻子,轻声说:“宋芳,我答应你的所有诉求,离婚协议,我签。” 宋芳抬头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民警小张忍不住打断他们:“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麻烦几位跟我去所里做个笔录。” 宋芳擦了擦眼泪,又给女儿擦干眼泪。谢奎站起来,向宋芳伸出手,宋芳一愣,随即笑着把手放在他的手中。 二人一人一只手搀扶起瘫软在地的谢苗苗。 秦颂和乔靖南并肩站在门口。 乔靖南转头看着身后彼此搀扶的一家人:“今晚谢谢你。” 秦颂伸手揽住乔靖南的肩膀:“这么说就见外了啊,没把我当朋友。” 乔靖南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今晚要不是你,谢苗苗可就真的危险了,现在想想还后怕,我们要是晚点找到她,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别说如果,这不是没有发生么。” “是,你说的没错。所以,现在还得麻烦你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了。” 因为谢苗苗的事情,谢奎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有些人认为一家团圆才是完满的结局,乔靖南却认为,彼此煎熬不如分开的好,有时候放手,比牢牢抓住更让人自由。 谢苗苗经过那件事情后,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她一直执着于父母亲离婚的事情,宋芳告诉她,他们离婚后,对她的爱一点也不会少,哪怕分开成为两个家庭,谢苗苗也会是他们最宝贝的孩子。 于是,她不再执着于非要父母维持名存实亡的婚姻。不再故意给他们找麻烦。 宋芳把乔靖南的外套洗干净,还给了他。那晚的恐怖经历还是给谢苗苗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她怕独处,怕黑,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阴影,只能靠她自己。 为了这件事情,乔靖南请秦颂吃饭,秦颂连续几次都说自己在忙工作,乔靖南大致知道是城郊出了案子。 多方打听,才得知,大约在去年年底市委宣传部的一个职员被人杀害,埋尸荒野,冰雪融化,天气转暖,尸体被狗挖了出来。 尸体,或者说,骸骨已经不齐全了,秦颂最近就是在忙这件案子。具体情况警方没有通报,细节,他们无从知晓。 这天,拘留所告知乔靖南,阿莱在执行死刑前曾留给他一封信,年底事情太多,一来二去竟然把这件事情忘了,今天整理办公室从柜子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这封信,乔靖南今天正好有空,又到了看守所。 这一次来和之前来感觉完全不同,之前每一次来似乎都是看着阿莱向死亡更进一步。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里再也没有一个名叫阿莱的人在等着和他诉苦。 看守所门口的几棵紫丁香开的正盛,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天空晴朗,飘着几朵白云,清风一过,非常惬意。 这是一封感谢信,信中内容非常简单,写了阿莱对金钱,欲望的执着,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之前的浮躁,贪念都被一点点放下,这里离不开乔靖南对他的开导。 每次的对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本来平静等待最后判决的心,因为孩子的事情掀起波澜,他并不想这样,但为时已晚,也许是他心胸狭隘,也许就是单纯的想要报复,他才会做出傻事。 之后的内容乔靖南看过了也就忘记了,他把信撕得粉碎,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下一个在这里遇到需要又会是什么人? 第39章 秦颂调查唐坤 秦颂这几天过的很煎熬,他们通过现场的线索,尸检结果锁定了嫌疑人的身高,体型。 现场案件重组,但关键性的证据,能够证明嫌疑人身份的证据他们依旧一无所获,期间他们走访了全市范围内十二月份曾经去过村里方向司机的动向。 出租车好调查,但是黑车,以及顺风车并不好调查,不过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比如,在调查出租车公司的时候,有人提到一个名叫唐坤的老司机经常去村里。 唐坤接到公司电话,他正在市里跑车,接到电话送完客人,他回到公司。 两个警察正坐在办公室里和经理聊着什么,唐坤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握了握拳头,经理见他站在门口,招呼他:“老唐,快进来。” 经理指了指唐坤,对面前的警察说:“方警官,秦警官,这就是老唐。” 秦颂打量着唐坤,他身高一米八,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和欧法医推断的嫌疑人的身高体型吻合。 秦颂指了指椅子:“唐师傅,随便坐,别紧张,今天我们过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唐坤看了看经理,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经理笑着说:“老唐,别紧张,就是国道边上发现尸体的事情,你不是总跑那边,警察同志就是想问问你情况。” 唐坤吞了口水,点了点头。 秦颂笑着说:“唐师傅,别紧张。” 唐坤点头:“我这还是第一次和警察面对面说话,有点紧张。” “那我们就不耽误了。”秦颂已经翻开本子准备记录。 方平开口问:“听说你经常跑幸福村?” 唐坤老实地回答:“没错,我家里就一个人。” 秦颂不理解,经常跑幸福村,和他家里只有一个人,有什么关系。 唐坤接着说:“幸福村,离市里二三十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其他多少会觉得路程有点远,那边人少,基本都是有人去,空车回,回来基本白跑,跑一趟,油钱都不够。” “我么,家里就我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我就当做好事,遇到去那边的,跑一趟就跑一趟了。” 秦颂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时间久了,就认识了几个老主顾,他们要回村里,就跟我联系,有时候他们也会给我送点水果,吃的,有时候还叫我一起喝酒。你们放心,喝酒不开车,这点我知道。” 秦颂再次点头:“十二月,你去过几次幸福村。” 唐坤想了想:“大概两三天就得去一次吧。” 秦颂把钱图的照片拿出来放在唐坤面前,唐坤一怔,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方平看着他,眯了眯眼。 “认识他么?” 唐坤微微点头,随即快速摇头:“不认识。” 方平语气严厉起来:“到底认不认识?” 这一次,唐坤肯定地摇头:“不认识,不过看着脸熟,可能曾经坐过我的车。你们也知道,我们每天跑车,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这个人,我应该在哪里见过。” “你在好好想想,他有没有坐过你的车去过什么地方?” 唐坤看着照片皱起了眉一边摇头一边说:“确实不是熟面孔,应该不是经常坐我车的乘客。” 接着唐坤看着方平和秦颂反问:“二位警官来找我,难不成这个人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们天天在路上跑,听人说的。” 经理又说:“老唐是我们这里公认的老好人,连续几年的优秀员工,以前我们俩是一个单位的,后来开出租车还是我找他的。他这个人啊,老实,人好,热心。就是胆子小。” 唐坤点了点头:“我呀早些年开车经常走夜路,遇到过……那个东西……” “那个,哪个?”秦颂不解。 唐坤咬了咬唇:“就是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我特别不喜欢走夜路,开夜车,更忌讳看到这些死人啊,什么的。年轻的时候就是胆子太大了,年纪越大,反而胆子越小。” 秦颂又问了几个问题,唐坤都如实回答,没问出什么所以然,确认没有问题后,经理让唐坤离开。 唐坤起身准备离开,临出门又停下脚步:“二位警官,幸福村那边真的出事儿了啊,前阵子,我听说那边发现死人了,这阵子,那几个朋友叫我去幸福村,我都没敢去,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完啊。” “我们会尽快查清案子的真相。唐师傅,你要是有什么线索,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说着秦颂上前把写有自己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秦颂,秦颂接过纸条,对折再对折放进口袋里,笑着点头说:“没问题,我也问问其他兄弟,有什么线索,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秦颂忽然又问:“唐师傅,你们平时开车的时候车上会放毛巾,或者开车的时候会戴手套么?” 唐坤一愣:“没有,我没有这种习惯。” 秦颂再次和他道别,唐坤走出办公室。 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在门口站了一会,稳定了心神才离开。 车队老刘从旁边走过,唐坤拉住他:“老刘,你知道里面来的警察是为了什么事情么?” 老刘拍了拍他:“嗨,这不前阵子在幸福村附近的树林里发现了尸体么,我们还讨论过。” 唐坤恍然反应过来一般:“哦,就是那个事啊,我还以为怎么了。” 老刘凑近他低声问:“怎么,他们也找你问话了?” 听到这里,唐坤已经反应过来,不单单是找他问话,试探问:“他们也找你了?” “可不是么,大伙基本都被问过话了,估计案子挺大,听说死了的还是个当官的。” “当官的?也难怪,当官的死了,警察都更上心,要是普通人……”话,唐坤没有多说。 唐坤拍了拍老刘:“我先走了,今天周末,人多,还能多赚点钱。” 老刘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唐坤今天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他平时好像没有这么热衷于赚钱。 第40章 唐坤的过去 唐坤离开后,经理似乎在等他们离开,快到下班时间,他可不想被迫加班。 方平又问:“唐师傅,家里就一个人?你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么?” 经理低声说:“这老唐啊……”经理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给自己保温杯里加了些水,回头看着二人正看着他,端着暖瓶给他们二人面前的纸杯子里也加了些水。 “我和老唐是老相识了,我们以前在永发国营厂里,一个车队的,他还是我的老班长呢,老唐人好,踏实肯干,成家早,但老婆身体不太好,结婚后好些年才生了一个闺女。闺女聪明听话,成绩很好,经常考第一,老唐可喜欢他闺女了。” 经理喝了一口茶,又把入嘴的茶叶吐到杯子里,虽然是很平常的操作,但秦颂看着怎么都觉得难受。 “那一年,他闺女在市里获了个什么奖,老唐本来要去看闺女颁奖,结果我们突然接到任务,要去河西,没想到这一去,老唐连他闺女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出什么事了?”本以为会是什么车祸,疾病等突发事件。 “火灾,就是九四年的那场大火,老澄西人都知道,他闺女就是在那场大火中不幸遇难了。” 秦颂一怔,那场大火他也听说了,作为中等生的他只能在学校里老老实实上课,那次活动去的都是优等生,死了的也都是优等生。 “我听说过那场大火,我有几个同学也在那场大火中伤亡了。” 经理又叹了口气:“老唐最疼他的闺女,他还给闺女带了一只小狗做为获奖的礼物,结果,闺女不在了,小狗在忙乱中跑了。” “他们两口子,天都塌下来了,他老婆自从女儿出事后,精神有些不正常,第二年,对,闺女不在没多久,她跑出去被车撞死了,老唐也就是那时候开始胆子变小了。” 经理一脸惋惜,秦颂没想到唐坤竟然是那场火灾受难者的家属。 “后来,老唐就自己生活,那阵子,他脾气大,干事情心不在焉,出了次意外差点没了命,后来背了处分。” “没过两年,下岗潮开始,老唐作为班长,主动提出愿意签下岗协议,他真是个好人啊,后来我们陆续下岗了,兄弟们凑钱开了出租车公司,我看他闲着,就叫他一起干了,十来年了,老唐做事,我最放心了。” “你们每天都见面么?” “不是,他们每天出车,公司的车,就要来点个卯,老唐是自己的车,每年交点钱,车子就在公司挂个名,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平时他不用来。” 经理有耐心给他讲了不同的运营模式,分成等。 秦颂不了解出租车公司运营的模式,以为所有车都属于公司,原来还有这样的区别。 方平表示没有什么需要继续问的,秦颂收起了问询记录本,让经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并在记录上签字,才离开。 方平来澄西没有很长时间,当年的大火,他只有耳闻,今天经理提起,他这才有了印象。 秦颂也是,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就是曾经一时间的热议话题,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他没太大的概念。 秦颂忽然想到乔靖南,他就是那场大火的伤者之一,看他的精神状态不错,秦颂竟然把这件事情都忘记了。 “那场大火……我有几个同学死在了那场火灾中,当然也有幸存者,没想到唐坤的女儿也死在了这场大火中。” “所以呢?”方平突然发问,秦颂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秦颂一把揽过师父的肩:“所以,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先找点吃的填饱肚子才是。” “我们这种大海捞针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方平耸了耸肩:“不清楚,不过,我们这样大范围调查,如果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秦颂知道以方平的办案经验,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脑子飞快转动。 “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这么做的,打草惊蛇,如果凶手在他们之中,很有可能会有其他的动作,那时候,说不定会有送上门的线索呢。” 方平笑的神秘:“去我家,你师娘今晚做红烧鱼。” 秦颂最喜欢吃鱼,听说今晚吃红烧鱼,两眼放光:“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秦颂正吃着鱼,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乔靖南的电话。 他接通电话,乔靖南的声音传了出来:“秦颂,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那个案子结了?” “嗯,结了,很顺利,夫妻俩都很痛快的签了离婚协议书,如果没有你,我大概还在被这个案子折磨呢。” “我在师父家吃饭呢,最近事情太多。” “还是幸福村的案子么?这么久了……”乔靖南似乎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停下了话。 “要调查的线索太多了。” “正好,说到这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嗯。” “目击证人说在犯罪现场附近看到了嫌疑人,可是经过现场调查,除了目击证人的证词,现场没有任何物证能够佐证证人的证词,这种情况,警方会怎么处理?” 秦颂笑着说:“这种情况下我们会考虑证人证词的真实性,不会一票否决,结合实际情况进行调查,可以结合现场的情况,案件重组,之类的。” 秦颂耐心的给乔靖南解释着。 乔靖南又问:“如果一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迹,比如,大雪天,杀了人,埋尸或者抛尸,雪化了后,脚印没了,这种情况又该怎么确定物证?” 秦颂手顿了顿:“这个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怎么研究起这些事情了?” 乔靖南那边传来翻书的声音:“正好看到一个案例。凶手借用雪天优势,藏尸,雪融化后,现场残留的痕迹都消失了。” 秦颂确定自己没有把幸福村的案件细节透露给任何案件之外的人,乔靖南忽然这么说,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方平见他变了脸色,低声问:“怎么了?” 秦颂捂着手机低声说:“师父,我有点事情,先撤了。” 秦颂又对着电话说了句:“这样,你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找你,我们见面聊。” 第41章 可怕的猜测 乔靖南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报了个地址,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秦颂驱车赶到乔靖南指定的位置,是他家附近的一个咖啡店,这里比较安静,方便大家聊天,乔靖南点了两杯果汁,桌上还摊着翻开的书。 秦颂走了进来,乔靖南看见他,对他招了招手。秦颂快步朝他走去。 “看到这个案例实在太有趣了,忍不住打扰你。” “这案例确实有趣,我这不是也被吸引过来了。” “吃点什么?” 秦颂摆了摆手:“果汁就行,刚吃好饭。本来打算在师父家蹭完饭回队里。” “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没事,不差这点时间。” 秦颂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乔靖南把书往他身边推了推,秦颂快速浏览案例内容。 大致内容是,某人在一处废弃的民房杀人,之后抛尸在人多的地方,因为当时是雪天,之后天气很好,等警方找到第一现场时,踩在雪地上的脚印已经化了。 秦颂不免联系到入冬以来发生的两起案子,梁峰案和钱图案,案例中的一些情节竟然与案发现场的部分细节重合。 秦颂越看越沉默,乔靖南看到他面色不对,忍不住问:“秦颂?” 秦颂回过神来:“怎么了?” 乔靖南一脸担心:“你是不是太累了?看你脸色不好。” 秦颂紧皱着眉头:“这书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乔靖南一脸不解:“我是在网上买的。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秦颂翻看了书出版的日期,2005年7月第一版,这一版是2007年9月出版的。 如果案子是巧合的话,是凶手也曾经看过本书么?或者就是一个巧合,秦颂接触过的两起案子,和书中的案例几乎一样。 民房,雪天,抛尸,消失的脚印,不同的是,案例中的嫌疑人已经被抓获。 而梁峰案的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唐娇娇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全国通缉,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想到这里,秦颂难免又是一阵头疼。 “之前一起类似的案子,就是我们重逢时的那个案子,已经锁定嫌疑人了,最后抓捕的环节让嫌疑人跑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就是那个梁峰的案子么,嫌疑人现在还没消息啊。” 秦颂无奈一笑:“可能你们要说我们警方无能了,她确实消失在火车站的监控摄像头下,也许她做了伪装,总之,我们到现在还没发现她。” “最近的案子呢?也没消息么?”乔靖南看着秦颂一筹莫展的模样安慰他:“有些事情急不来,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新的线索呢?就好像是玩拼图,也许你们只是没找到最重要的那一块拼图,找到了,也许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秦颂点头:“你说的没错。” 乔靖南热衷于各种奇奇怪怪的案例,国内的,国外的,什么辛普森杀妻案,东北碎尸案,饮血案,烹尸案。想方设法搜集各种相关的线索,看的秦颂叹为观止。 秦颂不解他为什么会对这些案件感兴趣,乔靖南呵呵笑着说:“其实我计划写一本侦探小说,就像福尔摩斯那样的名侦探。” “我听说,不久前有路过的人在幸福村附近的树林里发现了人的手骨,接着在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骸骨,当然,这些事情早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我没有要打探案件的细节,我也只敢和你聊聊。” “在写故事的时候,我不仅要带入警察视角,同时要带入凶手的视角,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动机是什么,要让死者公之于众,被大家发现,还是要把他藏起来。” “同时我会想什么地方方便藏尸,在不让尸体发现的同时,还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秦颂总以警察的视角去看待案子,经常会被凶手放出的迷雾给迷惑了,乔靖南这么一说,他忽然豁然开朗,原来换个角度也不是不行。 “换个角度?用凶手的视角去看待案子。” “对,揣摩凶手的犯罪心理,是从凶手的角度出发,不是从警察的角度出发,首先你要忘记你是个警察。” “忘记我是个警察……我们也经常会回到案发现场,犯罪现场重建,模拟犯罪过程。试图带入凶手的视角,可我却没有真的带入到这个角色中去。” 乔靖南又把书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在a4纸上进行案件重演。 “假如我是凶手,我要杀死他,我和他有私仇,我会提前计划,首先了解他的生活习性,作息规律,喜好等。” “然后默默观察他,制定一个合适的计划,选择作案工具,等待作案时机,比如大雨天,雪天,夜晚,没有月亮的夜晚,是偏僻的小路还是人群密集的地方,混在人群中给他一击毙命。还是找个地方慢慢折磨他到死。” 秦颂认真的看着乔靖南漂亮的略草的字体出现在白纸上。 他的思路很清晰,从无到有,如何计划,如何实施。做什么前期准备,如何选择作案时间,地点,工具等等。 如何做善后工作,是让人快速发现死者,还是让死者更晚被发现。这一系列准备工作就绪后,实施,过后是善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隐藏自己的身份。 秦颂把这种想法带入到钱图的案子中,他似乎看到了凶手前期在暗处默默观察着钱图的一举一动,好像一只等待狩猎的猛兽,静候时机,等到时机成熟,扑上去,一击命中。 当时他们推断凶手图财杀了钱图,可是从他家人口中得知,钱图身上并没有带大量现金的习惯,如果是侵财,为了很少的钱,要了一条命,这样值得么? 想到这里,秦颂又开始摇摆,他们推断的凶手侵财杀了钱图,有没有其他可能,凶手就是冲着钱图去的? 可他们走访的钱图所有的社会关系里,没有人和他结仇,要到杀了他的地步。 乔靖南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雪夜,唐坤魂不守舍开车从他面前驶过,后续他再问起,唐坤只说自己身体不适,没有注意到在路边的乔靖南。算时间,与钱图被杀害的时间差不多,该不会…… 更深的地方,乔靖南不敢去想,他无法把一个凶残的杀人凶手和唐坤那张慈祥温和的脸重叠在一起。他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嗓子有些发痒,咳了几声。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好在秦颂似乎注意力并不全在他这里,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第42章 犯罪现场重建 秦颂抬头,看到乔靖南正看着他,知道自己刚才想事情,跑神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乔靖南似乎嗓子不太舒服,又咳了几声。 秦颂问:“感冒了么?怎么好像总听你在咳嗽。” 乔靖南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小时候那场大火,伤了肺,时不时就容易咳嗽。” 秦颂皱了皱眉:“哦,是这样啊,那次……”秦颂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最近刚好遇到一个人,他的女儿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乔靖南瞬间变了脸色,秦颂忙摆手:“我不是有意提起,你们都是那场大火的受害者,这么多年受了太多苦。我听说他妻子女儿都不在了,有些感慨。” 乔靖南垂下眸子:“我的孪生姐姐也死在那场大火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看着最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了。” 乔靖南握紧拳头,浑身忍不住颤抖。 秦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南,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乔靖南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没事了,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当时我们年纪还小,对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太多感触,现在做了警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硬。” “好了不说那些难过的事情,我们继续聊案例吧。”乔靖南没有要接话的意思,生硬的转了话题。 接下来的时间,乔靖南似乎没了刚才的激情,聊到作案手法的时候,他巧妙地回避了。 “我也只是猜想,你们破案的时候,也并不能把想象的推断的理论当成证据,那个有名的辛普森杀妻案,不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才不得不放了嫌疑人么。”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证据链还不完整,东拼西凑,还没有找到关键的拼图,等我们找到了那块关键的拼图,大概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乔靖南收起书,装进包里:“秦颂,谢谢你,为我答疑解惑。” “我该谢谢你才是,今晚的对话,受益颇多,或许我该换换思路想想案子。” “我妈认识一个不错的内科医生,我改天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缓解你的病。” 乔靖南笑了笑:“不用麻烦了,我早就习惯了。” 二人各怀心事离开了咖啡厅,乔靖南拒绝了秦颂送他回家,看着他开车离开。 他笑着的脸沉了下来,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秦颂回到队里,方平正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忙什么,他是个老刑警,破案没话说,就是对着高科技的玩意,他很抓狂,正坐在电脑前愁眉苦脸,用一指禅戳着键盘,好半天打出几个字,接着不满意,又给删除。 秦颂走到方平身后:“师父,在写什么,那么认真。” 方平太过投入,没发现秦颂,被他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 方平动作太大,也吓了秦颂一跳。 “你怎么也回来了。”方平问。 秦颂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刚才和朋友聊了聊天,有点想法要证实,这不,坐不住,就回来了。你呢,师父?” “哎,你师娘让我给小蕾辅导功课,我这水平你不是不知道,学的知识早还给老师了,上次辅导作业,本来小蕾能做八十分,叫我辅导完,四十分,她不让我教,你师娘又叨叨个没完,我来队里,躲清净。” 秦颂哈哈笑了起来。 方平说:“下次就该让你去帮忙。” 秦颂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没问题,没问题。” “你刚才说,有了想法,什么想法?” 秦颂一五一十把乔靖南和他说的话复述给方平,方平凝眉沉思。 “有计划的实施,当时查看现场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看起来像是激情作案,但是凶手又提前挖了坑,他怎么知道人一定会跟他去那个地方,钱图到底是不是他的目标?” 师徒二人把物证照片全部摊开来摆了一桌子。 埋尸现场,树林,发现手的位置,附近的大环境照片,死者在坑里的照片,死者的局部照片,死者的衣物照片等等。 “死者一刀毙命,白骨化给案件侦破带来太多困扰,到现在我们还没找到作案工具,也没有凶手的更多线索。” “师父,问询了这么多人,你觉得凶手会在他们之中么?” 方平摇头:“不能确定,有几个人在问询的时候看起来非常紧张,可我也不能因此就确定他就是嫌疑人。” “如果凶手的目标是钱图,他一定和钱图有过矛盾,但什么样的矛盾会让人对他动手呢?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感觉线索越整理越混乱,在如果他打的不是出租车,而是黑车,或者顺风车,我们就更无从查证了。” 师徒二人坐在一起唉声叹气,秦颂抬头对上师父的眼,二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定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要不要再去看看?” 秦颂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他是说做就做的性格:“走,与其坐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出去看看现场。” 秦颂开车带着方平一起朝现场出发。 “你到这边来做什么?” 方平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绕道,直到看到好幸福超市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才理解:“你是想了解钱图那晚经历了什么?” 秦颂笑着点头:“没错。” 说着他看了看时间:“九点五十三,钱图结账的时间是六点二十三分,我们就算他六点半出超市,冬天不好打车,又赶上下班,人多,我开慢点。我们至少能推断出他死亡的大概时间。” 秦颂顺着大路,朝着幸福村的方向开去,前往幸福村的路很多,但这条路最近,最快,不管打车还是黑车,这么远的路,司机也没必要在城里绕路。 三十七分钟,秦颂开到了小树林附近,他停下车子,把时间记录在本子上,就算冬天,天气不好,路不好,打车所有时间加在一起,大概七点半凶手和钱图到达这里。 “还是那句话,司机怎么骗钱图下车?”秦颂自问自答。 “车子坏了,暂时修补好了,钱图下车一同查看,司机趁其不备把他刺伤,钱图没有反抗的机会,因为凶手比他高,比他强壮,他没有能力反抗。” 第43章 梦魇来袭 方平来回踱步:“钱图打不过凶手,这时候,他想逃命,路上没有人,他为什么不往大路上逃命,如果遇到路过的车子,他生存的概率会更大,他选择了相反的方向,跑进了树林。” 秦颂摩挲着下巴:“凶手比他高,比他强壮,拿着刀,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能朝着树林跑去。” “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凶手一路追赶他,那时候树林里的积雪有近一米深,他走起来非常困难,凶手走起来也不会轻松,从这里到埋尸地,有一百多米,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过去要十来分钟。” “钱图胸口受伤,流血不止,外加天气寒冷,走路困难,跌跌撞撞,直到埋尸的地方凶手拔出了他胸口的刀。” “我们没有在附近的树上找到喷溅状血迹,只有一些滴落状的血迹混在泥土中,他是怎么做到把刀没有大量喷溅状血迹?” 秦颂看着这个疑点,他始终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师徒二人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快十一点了,还是没能有新的发现。秦颂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方平倒是很淡定:“没什么,这些事情总要经历。” 秦颂点了点头:“师父,以前你也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案子么?” 方平低下头,脚下踢着土:“怎么可能没遇到过,我从警十几年,什么事情没遇到过,怎么没信心了?” 秦颂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之前梁峰的案子,好容易找到了嫌疑人,结果还让人跑了,现在人间蒸发了。这又遇到钱图的事情,这么久了,我们走访了上百人,可是还是没有半点线索。” 他顿了顿继续说:“钱图的所有社会关系都排查了一遍,全城的出租车司机,包括能找的到的黑车司机我们都调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欧法医不是从钱图的伤口推断出凶手可能的身高,体型么?” “可是这有什么用啊,澄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米八以上的强壮男人一抓一大把,一点指向性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至少缩小了范围,一米八以上,身材健壮,性别也基本可以确定是个强壮的男性,有交通工具,至少会开车。” “小颂,不要想着一口气吃个胖子,办案经验都是日积月累的,还有一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总会抓到凶手的。你别灰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想到办法,什么办法?”听到方平想到了办法,秦颂眼睛都亮了起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秦颂点了点头:“走吧,师父,我送你回家。” 乔靖南坐在灯下,看着桌上被他写满了字的纸,通过他查到的幸福村小树林的案子线索,以及秦颂无意中透露给他的线索,他大概推断出凶手的作案方式。 不得不说,凶手作案手法干净利落,换做是他,一定不会比他做的更好。把死者骗到荒郊小树林里,事先挖好了坑,一刀刺穿他的胸口,然后埋尸。 那一片几乎没人去,如果不是野兽挖出了尸体,带走了手臂,还不知道多久后才有人发现这人已经死了。凶手借助大雪,抹去了现场的痕迹,并且带走了死者身上的钱和能证明他身份的所有东西。 乔靖南看着自己的推演结果,又看着纸上写着的几个字,情杀,劫财,复仇,激情作案。 他很干脆的划掉了最后一点,情杀?劫财?复仇?到底是哪一个呢? 劫财的话,凶手只杀一个人?他们似乎没有听说有人被劫财,图财的怎么可能只做一次? 他又想到了唐坤,那个一闪而逝的可怕念头又浮现在他脑中。 他?会是他在拘留所门口见到唐坤魂不守舍的那天么? 想到这里,乔靖南觉得非常不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会是他想的那个原因? 他的视线落在了复仇二字上。 忽然面前的灯闪了一下,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昏暗。 乔靖南猛地一哆嗦,他只觉得一阵窒息感袭来,他猛烈的咳嗽起来,扶着桌子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咳嗽始终没有好转,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了窗子边上,似乎停电了,小区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恐惧黑暗,慌乱中摸到手机,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他强忍着不适,在书桌旁拿起了手电筒,打开来,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有使用,电池有点消耗,灯光不是很亮。 周围的窗子里隐约传来几处微弱的烛光。黑暗带给他的不适感渐渐缓解,他的咳嗽也略有好转。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大口的灌着水,整个身体瘫软在椅子上。 那件事后,他害怕黑暗,就连睡觉也会彻夜开着夜灯,有灯光,他才能舒心一些。 他小心收好桌上的材料,拿着发出微弱光亮的手电筒,如果不来电,这一夜注定噩梦缠身。 他拿起床头的安眠药,加大了药量,一仰头吞了进去。 他钻进被窝,药物很快起了作用,他昏昏沉沉进入了睡眠状态。 手电的光闪了一下,他的眉心跟着皱了皱。 眼前忽然变亮,窒息感再次袭来,浓烟包裹着他,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压住,一动也不能动,那块枣红色的幕布下,是一片黑暗。 他被笼罩在里面,努力挣扎,却丝毫没有用处,他叫着姐姐,爸爸,妈妈,外面的声音沉沉的传来,却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很遥远。 他的身体变得很小,火很大,烟很大,人很大,只有他小小一个。千斤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被烈火灼烧,皮肤被火灼烧的痛感再次袭来,他凄厉的叫着喊着,努力醒来。 他猛地醒来,大口喘着气,浓烟似乎充斥着他的喉咙,火光依旧。灼痛感再次袭来,他再一次置身大火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梦中梦,他一次次惊醒,发现自己每一次都在火场中醒来,一次次深陷火场之中,一次次被大火吞噬,看着身边的人被火吞噬,泪水打湿了他的枕头,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到掌心里。 啊……他终于叫出了声音,睁开眼,是他熟悉的卧室,房间里亮堂堂的,已经来电了,枕边的手电筒的光几乎不可见,他双目无神看着天花板,许久还沉浸在这一场噩梦之中。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他抬手捂着双眼,无力的哭了出来。 第44章 找到重要物证 天总会亮起来,秦颂迎来了清晨的曙光,他是被师父的电话吵醒的,睁眼时还处于迷糊的状态。 师父说了什么,他的脑子还没开机,只是嗯嗯的应了几声,挂断电话,又睡了几分钟,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猛然惊醒。 什么?刚才师父说了什么? 他仔细回想着师父刚才的话,好像提到了什么证物。 秦颂坐起身,狠狠地敲了下脑袋,他终于回忆起方平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什么,有人在幸福村下游的河里发现了放有钱图身份证的钱包,也就是说…… 他随便套了衣服,冲进卫生间快速洗漱,又一阵风似得冲出家门。 文秀兰正从早市买了菜回家,和秦颂撞了个满怀,秦颂一把抓住她。 “儿子,这么着急干嘛去?” 秦颂没功夫多说:“案子有进展,妈我先走了。” 秦颂一溜烟消失在楼道里,和中学时一样,一层台阶,他两三步就能跳下去,文秀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这孩子,永远都是这么风风火火。” 秦颂赶到发现物证的地方,一群人正围在河边。 秦颂衬衣着急扣错了扣子,下车时才发觉衣服穿的不舒服,这会正边走边解开扣子重新系好。 方平正在和一个男人说点什么,秦颂扣好了扣子,大步走到方平面前,喊了声:“师父。” 方平指了指正在旁边拍照的一摊东西:“是这位大哥在钓鱼的时候钓上来的东西,他看到带血的毛巾,匕首,觉得不对,就报警了。” 旁边痕检的同事正在取证拍照,一次性无纺布床单上,整齐的摆放着钱包,二代身份证,建设银行卡,招商银行卡,一张模糊的全家福照片。 一把单刃匕首,刀刃十厘米左右,刀柄五厘米左右,一块染血的毛巾,血的颜色被水冲的已经很淡,一只黑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还有几块石头。 凶手在杀死钱图后,把他身上有关身份证明的东西全都收了出来,装进了塑料袋里,丢进幸福村附近的河里。 因为石头的重量,以及水边树枝的阻挡,塑料袋被冲的不太远。天气炎热后,附近河里钓鱼的人变多,发现塑料袋的人正是钓鱼的大叔。他以为钓上了一条大鱼,没想到竟然是一堆没用的东西。 秦颂看到这些重要物证,激动的握着大叔的手连连感谢,大叔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表示这都是普通市民该做的。 本以为找到这些东西会有很大突破,但经初步检验,在塑料袋上只发现了钓鱼大叔的指纹,塑料袋,刀身刀柄上均未发现指纹。钱包上的指纹属于钱图。 值得庆幸的是,经检验塑料袋里发现的匕首正是杀死钱图的凶器。 至于毛巾上的血大概率就是钱图的,看着毛巾,一直困扰秦颂的问题似乎得到了解答。 他一直不解为什么钱图被杀时拔走凶器的时候,没有发现喷溅状的血迹,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凶手应该是用毛巾包裹在匕首上,缓缓拔出刀子,本该喷溅的血迹被毛巾吸收了。 方平又询问了钓鱼大叔一些问题,痕检的同事们忙碌结束后,把物证带回队里,秦颂和方平顺着河水一路前进,试图找到凶手抛下物证的位置。 这里是幸福村的下游,距离幸福村有八十几公里,距离市区六十几公里。 秦颂开着车子一路顺着河边的小路走,最终他们又绕回到幸福村附近,方平和秦颂想的一致。 他们相信凶手没有那么闲,在雪天会开几十公里路去丢物证,一定会找个离现场较近,顺道,或者方便丢掉物证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比较偏僻,一般很少有人靠近。 二人一番寻找,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小桥附近找到了一个最有可能是抛弃这东西的地方。 “师父,会是这里吗?” 秦颂看着涨水的河面,最近下了几场雨,河水涨了不少,秦颂在想到冬天,这里的水还会这么深么?如果在这里丢下,不会被人发现么?会不会是埋在水边,涨水的时候,才被冲走了? “可是,哪里不能埋呢?随便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埋了,我们不是更不容易找到?” “也许凶手当时杀了人之后慌乱,处理完尸体后,想要尽快把这些东西也处理掉,毕竟是杀人,没有那么多心理素质很好的凶手,可以完全不顾及这些问题。” “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 秦颂撑着栏杆看着潺潺的河水:“师父你说过,干我们这行最怕主观臆断,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凶手身上,我试图用凶手的思维去思考,可是,还是不成功。” “不要灰心,总之我们找到了新的线索,发现了新的物证,这对案件的侦破来说,又进了一步。” 秦颂点了点头,又打起了精神:“师父你说的没错,虽然这案子困难,但我们努力拨开重重迷雾,总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物证很快有了结果,钱包上的指纹确认就是钱图的。钱包上的指纹有残缺的痕迹,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覆盖上的,是一种较粗糙的手套留下的痕迹。 毛巾上的血确认是钱图的,没有其他人的血,欧法医和他们几人的推断一样,凶手应该是用毛巾包裹了凶器,拔出凶器的时候才没有带出大量的喷溅状血迹,毛巾上的血因为塑料袋被钓鱼人勾破,被河水冲淡。 黑色塑料袋,是一种非常普通的垃圾袋,质量不是很好,劣质,有浓重的塑料味,塑料袋上有残缺的指纹。 匕首上的血是钱图的,匕首是一把陈旧的匕首,磨损严重,花纹样式是最普通的花纹,十几年前,很多家里都有这种款式的匕首。 本来还高兴的众人,看到这些没有特定指向性的物证,又陷入了沉思。从塑料袋,毛巾,以及凶器来看,凶手经济条件很一般,用到的东西都是最普通,甚至有些劣质的。 第45章 乔靖南套话唐坤 众人再次排查钱图的社会关系,依旧没有任何收获,钱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也算不上坏人。 他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生平普通,家庭普通,婚姻普通,孩子也普通,众人抓破脑袋也没能找出凶手作案的动机。 侵财,钱图带的钱很少,卡里的几千块存款,也就是一个月的工资,刚发的工资,卡还在钱包里。 如果侵财,凶手更多的是威逼他拿出钱和银行卡,并要求钱图说出银行卡的密码,可是这张卡好好地放在他的钱包里,被一起丢进了河里。 法医只在他的尸骨上找到了一处深可见骨的伤,也就是胸口的致命伤,其余地方,有没有威逼伤,方平基本否定了这一想法。 澄西地处偏远,又是个小城市,就是方平这种老刑警,遇到的案子也多为邻里纠纷,仇杀,情杀等等,凶手基本都在死者的社会关系范围之内。 这一年真是见了鬼了,先是遇到了梁峰的案子,现在又遇到了钱图的案子,连续两起案子都没有头绪。 上面问了不止一次,市局已经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作为主办人员的方平,顶着巨大的压力,梁峰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这一次又是钱图。 方平挠着脑袋,又是一阵头疼。 “小颂,你警校的成绩不错,怎么就想着回澄西了?如果去云景,大城市,能学的更多,成长的更快。” 秦颂呵呵一笑:“我要是去了云景,泾川那些地方,不就遇不到你这么好的师父么?再说了,我爸为澄西人民奉献了一辈子,我要继承他的衣钵,我爸不在了,我妈还要我照顾呢,我从没想过要离开家生活。” 方平拍了拍秦颂的肩:“好孩子。” 乔靖南后悔没有留下唐坤的手机号,现在要找他,可不太容易。他只能托人找了唐坤的车号,打听到唐坤的联系方式,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唐坤的电话。 唐坤突然接到乔靖南的电话非常惊讶,在确认是乔靖南打来的电话时,才笑了起来。 二人约了个地方,唐坤把车停在路边,接上了乔靖南,乔靖南随便报了个野外的地址,唐坤开着车,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一路上乔靖南东拉西扯,聊了天气,聊了最近的新闻,唐坤就是再迟钝也察觉了乔靖南不对劲,忍不住问:“小乔律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乔靖南笑了笑,指着前面的河边:“到了,今天天气不错,想请唐叔一起去河边走走。” 唐坤犹豫了一下,乔靖南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对上了乔靖南的目光,无奈点了点头。 河岸边的垂柳早已吐出新芽,二人并肩缓步行走。 唐坤指着河中的水鸭子:“哟,水鸭子,好多年没见过了。” 水鸭子在水面悠闲的游着,忽然扑腾着翅膀朝不远处的水面飞了过去,一头钻进了水里,在浮出水面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条小鱼。 乔靖南的心思显然没在这捕猎现场上。 这里地处偏僻,没什么人,是个聊天的好地方,乔靖南靠着河边的栏杆,抬手遮住了阳光,眺望远方。 “很多年前,我爸妈带我们来这里野炊过,一转眼十四年过去了,我记得,以前还没有修这些护栏,水边可以直接下去,夏天很多人来玩,非常热闹。” 唐坤那时候经常在全国各地跑,平时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也曾许诺带女儿来这里郊游,可惜一次都没有来过。 他的眼底流露出的哀伤情绪,握着栏杆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我听说最近幸福村附近发现了一副骸骨。”乔靖南突然开口,把唐坤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 “不知道唐叔听说了没有。”乔靖南侧身靠在栏杆上,看着唐坤。 唐坤嘴唇抿了一下:“什么骸骨?” “我有个同学是警察,他们最近正在调查幸福村树林的案子,我想唐叔经常走那边,也许听说过。” “哦,你说那个案子啊,没错,我听说过,好像是一个什么人被杀了,已经埋了几个月,被野狗刨出来了,最近警察也到我们公司调查了,所有的司机都被问过话了。” “这个事儿,您怎么看?”乔靖南目光如炬。 “我能怎么看,我就是个开车的,没啥文化,也许是那小子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家杀了呗。” 乔靖南微微眯了眯眼,他没记错的话,外面的传言,包括他从秦颂那里得来的消息,没有任何人吐露死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乔靖南抓住这点又问:“会不会是劫财?要么是报仇?现在的人,总是很容易冲动。” 唐坤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哪里不对。握着栏杆的手,又紧了紧,他的嘴唇又下意识的抿了抿:“这个可不好说,也许是他做了什么坏事,人家找上门来了呢。” 乔靖南靠近唐坤一步:“哦?做坏事,什么样的坏事,才能让人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唐坤尴尬的笑了两声:“这我哪里知道啊。小乔律师,你怎么对这案子这么感兴趣?” 乔靖南笑了笑,抬头眺望着远方的水面:“你也知道,我做律师的,经常遇到各种案件,但我对刑事案件的了解还太少了,正好有机会,学习学习。我想着您经常跑幸福村那边,而且你们这行,小道消息最多了。” 唐坤笑了笑:“这你说的没错,我们的乘客到处的都有,小道消息也确实多,不过,这种命案,我得到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不能当真。” “听我同学说,他们去了埋尸的树林,好像发现了什么能证实凶手身份的线索。沿途的监控已经确定了目标车辆,凶手的身份,等结论一出,基本就能确认,这两天大概就能抓人了。这凶手一天没抓着,总是感觉不太安全。” 唐坤脸色难看,乔靖南拍了拍他的肩:“唐叔,您经常跑那块,最近要注意安全啊,要是路上遇到什么停下的车,你可要注意。” 唐坤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你说的没错,是该注意点。” 第46章 我的新朋友 唐坤尽量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这一切乔靖南都看在眼里,不知道他说的那个重要线索是什么? 后半段,唐坤的心思显然没在二人的聊天上,眺望着河面。 乔靖南忽然转了话题:“唐叔,上次陵园里看到您,才知道您女儿也在那场大火中走了。” 话题转的生硬,转的猝不及防,唐坤没想到他竟然会把陈年旧伤又挖了出来,眼神竟然不知道怎么变化,只是一愣。 乔靖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春日的暖阳照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柔和。 “哦,是的。” “之前跟您说过,我是那场大火的幸存者。” 唐坤点了点头。 乔靖南继续说:“我有一个孪生姐姐,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在那场大火中烧伤,也伤了肺,直到半年前,我还做了一次植皮手术,大大小小手术算下来,十一次,痛苦……” 他没有把那种难以形容的痛苦说出口。 “我活了下来,在医院里住了半年,小时候我爱跑爱跳,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法参加运动。” “妈妈告诉我,不可以上体育课,不可以和同学踢足球,打篮球,每次我只能坐在操场上看着他们跑跳。那场大火,在我心里烧了十五年,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身边被大火包围……” 乔靖南双目失去了神采,眺望着远方,没了焦距。 唐坤紧锁眉头,转头看着他。 “也许你觉得我活下来了,是幸运的,可我在一次次承受痛苦的时候,面对家人无助的眼神,我更希望,自己死在那场大火中,就不用一次次经历这样的痛苦,身体的伤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好起来,可心里的伤,要用多久才能好呢。” 乔靖南抬手缓缓解开衬衣扣子,脱下了上衣,露出了后背,肩膀,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唐坤愣了许久,抬手缓缓触碰那一片片伤疤。 “这是手术后的模样。” 唐坤摸着乔靖南后背的伤,潸然泪下,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孩子的不忍,他咬着嘴唇,强忍着哭出声,最终还是忍不住捂着脸,蹲下身,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样一个优秀,漂亮的男孩,当初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无尽的痛楚,有身体的痛,也有心理的痛。 乔靖南穿好衬衣:“唐叔,这一切都过去了,我相信,您心里的伤痛,绝不比我少,可是日子总该往前看,总该咬牙过下去,不是么?” 乔靖南蹲下身,轻轻安抚唐坤,唐坤心里的痛憋了太多年,压了太多年,也终于在此全部释放。 “能不能跟我去个地方,我带你去见个人。” 乔靖南缓缓点了点头,唐坤擦干眼泪,平复了心情。 二人上车一路朝市里开去。 车子拐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房子建了将近二十年,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小区里的老树参天,高大的馒头柳几乎长到了四层楼那么高,看起来郁郁葱葱。 楼下停着一些车子,一群群老人,年轻的推着婴儿车的妈妈聚在一起热闹的聊着什么,老小区总是比高层住宅楼更有生活气息。 见到唐坤大白天停车,一位大爷问:“老唐,今天没出车啊。” 唐坤说:“有点事儿,晚点再出去。” 乔靖南跟在他的身后走进昏暗的楼道里。 唐坤家在五楼,顶层,采光很好,他打开家门,率先走了进去,乔靖南跟在他的身后,唐坤招呼他:“小乔律师,进来啊。” 乔靖南跟着他走进房间,唐坤关上了房门。 房间不算宽敞,装修是九十年代初的标配装修,房间里陈列非常简单,进门左手边是客厅,红木沙发,一张小小的配套红木茶几。 沙发对面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老式的电视柜,上面是一台二十九寸的大脑袋电视机。电视柜旁边放着一台落地电风扇,同样是有年头的物件。 阳台上堆放着一些杂物,整个家里竟然没有一盆花,这个家里平时除了唐坤,竟然没有一点活物。 餐厅里摆放着一张小餐桌,旁边放着两把椅子,厨房,卫生间都很小。但收拾的很干净,东西摆放的也很整齐。 乔靖南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唐坤把他带进卧室。穿过客厅,是两间相对的卧室,一间是唐坤的卧室,只有床和衣柜,另一间…… 唐坤带他进的是另一间卧室,卧室里摆放着一张小床,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摆放着一些书本,台灯,书桌旁是一个柜子,柜子上摆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一个笑容灿烂,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柜子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两盏长明灯,一个小香炉,香炉里有烧尽的香灰。唐坤上前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三支香,点燃插进了香炉中。 “媛媛,我带朋友来看你了,这是我认识的新朋友,那场大火中的幸存者。”唐坤絮叨了很久,好像照片里的女孩就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聆听他的絮叨。 乔靖南忽然一阵心悸,他捂着胸口。 唐坤动作熟练,想来这是十五年来,他每天都会重复很多次的动作,行为。 “这些年,媛媛一直陪着我,如果不是她……我大概早就活不下去了。” 乔靖南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我想你一定觉得我疯了,天天对着一张照片说话。媛媛走后,我的脑子还清醒,之后的很长很长时间,媛媛走了,我妻子也走了,她们都走了,我也想跟着她们走了算了,可我……” 乔靖南眼睛一亮:“你还有事情没做完是么?” 唐坤转了话题:“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收工回家,和媛媛念叨一整天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唐坤打开衣柜,衣柜里挂满了崭新的裙子,都是每年的最新款。 “这些都是我给媛媛买的,每年都会买。”他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小裙子:“媛媛二十七岁,应该有这么高了吧。” 他比划了一个身高:“二十七岁的她,会有着什么样的工作,老师,医生,警察,我经常幻想,也许是老师,小时候她总说自己要做一名老师,她最喜欢蓝色,不喜欢粉色,她穿起这条裙子,应该会很好看。” 第47章 乔靖南的试探 乔靖南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地听他诉说,这么多年,回到家里他总是一个人。 “这么多年了,小乔律师,你是我请回家的第一位客人,也是带回来给媛媛看的第一个朋友。” “唐叔,既然我们是朋友了,以后叫我小南就行,家里人,朋友们都在这么叫我。” 唐坤点了点头。 “您认识钱图么?” 唐坤瞳孔放大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他皱了皱眉:“什么图?” 乔靖南笑了笑:“没什么,他是我关注的一个人,最近死了。” “我以为是你的朋友。” 乔靖南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唐坤的一系列的反应,似乎都在印证乔靖南的想法。 乔靖南没有久留,二人又简单的交流后,乔靖南离开。 唐坤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乔靖南今天突然找到他,又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看似莫名其妙,似乎每一个问题都关乎于最近发生的案子,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唐坤记得那天晚上回来他没有注意到站在路边打车的乔靖南,转天他们相遇后,乔靖南关心的问了他是否身体不适,唐坤也确实用身体不适搪塞了过去,现在想想,自己简直漏洞百出。 他使劲挠了挠头,有些长的花白的头发被他抓的乱糟糟。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刚才一时冲动,看到他身上的伤,想到了媛媛,他才会那么冲动就把人带回家里。 钱图,乔靖南应该不知道他才是,怎么偏偏又问出了口,他到底是敌是友?他的同学是警察,难道他是帮同学过来套话? 想到这里,唐坤又是一阵心悸,刚才乔靖南说到警方已经查到了,可以锁定凶手身份的证据,是什么证据?他太冲动了,这冲动也许会害死他。 想到这里,唐坤再也坐不住,澄西的监控虽然不多,但是道路监控还是有不少的,他平时只注意到那些拍交通违章的摄像头,但从没想过,它们还能协助破案。 唐坤再也坐不住,一把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乔靖南在楼下,没有立刻离开,不出所料,刚才的话确实对唐坤起到了作用,唐坤急急忙忙开车离开,乔靖南打车跟上他。 唐坤一路朝城外开去,乔靖南的猜测再次得到了印证,基本能确定唐坤就是杀死钱图的凶手。 唐坤的车子停在了树林附近,他心思在案发现场,竟然没有注意到乔靖南一直跟着他。 他目标明确,一路走到埋尸地,树林里的警用隔离带早就撤了,这就是一片荒郊的树林。 埋尸的大坑还在,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做的很干净,警察去出租车公司调查了几次,并没有把他当成唯一的目标,问的问题和大家的没什么区别。 他可以确定,警察并没有掌握更多的线索,可是乔靖南为什么会那么说?为了引蛇出洞? 如果能确定他就是凶手,警方为什么又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在等什么? 唐坤的疑惑很多,他脑海中回忆起那个雪夜发生的一切。 “唐叔,真的是你?”乔靖南的声音突然出现,唐坤一惊,他转过身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乔靖南,二人的距离不过一米,他回忆的太入神,竟然没有察觉到乔靖南的靠近。 乔靖南上前几步,朝大坑里望去:“原来这就是钱图的埋尸地啊。” 唐坤手塞进口袋,握住了用来防身的军刀。 乔靖南举起双手:“唐叔,您别激动,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动手,再说我也不是您的对手,您要想干掉我,甚至用不到任何武器。” “你为什么跟着我。” 乔靖南转向他:“为了证实我所想的。” 唐坤眯着眼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乔靖南直截了当:“钱图是不是你杀的?” 唐坤没有回答,乔靖南再问:“十二月七号,我看见你心神不宁从拘留所路过,是那晚么?” 唐坤依旧没有回答。 乔靖南低头看着半干的泥土:“现在我们两个的脚印都留下了,如果他们再来复勘现场,一定会发现我们的脚印。” “那个警察不是你的同学么?” 乔靖南笑着说:“原来您是担心这个,放心,只是同学而已,我们的关系还没那么近。也请您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他。”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乔靖南沉下脸,一脸认真:“不瞒您说,钱图也是我的目标。” 唐坤睁大眼睛,看着乔靖南。 “钱图,1963年4月15日出生在南城,1982年一家人迁至澄西,在幸福村定居,21岁进入市政府,然后几个单位调动过,24岁和相恋三年的同学结婚,婚后育有一女钱欣欣。” “他喜欢种花,尤其是兰花,曾在斗花比赛中多次获奖,这个人不求上进,在市里干了多年,还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妻子常萍,国企员工,管理人员,赚的比钱图多,处处压他一头……” 乔靖南背诵着钱图的生平事迹,恐怕比他的工作履历都要详细。 “他的左腿不久前动过手术,钢板还没有取,左侧上方有两颗假牙,右侧一上一下有两颗假牙,他喜欢七匹狼,从内到外几乎都是这一品牌,他死前常穿的是一件波司登的中长款黑色羽绒服……” 解释通了,乔靖南为什么会关注一个钱图,他的生,他的死。听着这些话一点点从乔靖南嘴里说出,唐坤双手握成了拳。 乔靖南知道的线索不比他知道的少,他冷笑着看着乔靖南。 乔靖南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唐坤,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详细的计划表。 “这是我做的计划,不比您的计划更周密,只是您先一步动了手。” 唐坤紧皱眉头不可置信看着乔靖南:“小南,你这是……” “没错,我计划杀了他,只是我还没有动手的时候,您就已经下手了。” 唐坤下颌微微颤抖。 乔靖南继续说:“没错,我想我们的目标一致,杀人动机大概也是一致的。” 唐坤垂下了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能应付警察的重重询问,却没能逃脱乔靖南的怀疑,原来,原来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一致的,警方根本想不到他们为什么会杀了钱图,这个作案动机,恐怕他们一辈子都想不到。 第48章 乔靖南亮出底牌 乔靖南直截了当:“我可以帮你,相信我,我已经把我的底牌亮出来了。” “那你的计划。” 乔靖南摇了摇头:“这些东西,我已经销毁了,这种方式只针对钱图,换一个人,就无法实施。” “小南,你之前……” “我之前有没有动过手?” “您呢?您之前有没有动过手?” 唐坤点头给出了肯定答案,我动过手。 乔靖南也笑着点了点头:“动过。” 二人相视而笑,唐坤说:“我想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并不怎么安全。” 乔靖南看着地上的脚印,二人一起清理了地面上的脚印。 “唐叔,您能把过程告诉我么?我同学那里,我想我能给他一定的引导,至少在我们完成目标前,不能被抓到。” “好。” 唐坤开着车子,二人又来到了河边,天色已经不早了,眼看着夕阳西斜。 乔靖南先开了口:“我先交个底,您应该听过,去年十一月被杀的梁峰,是我做的。” 唐坤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关注过那些人,也有些忽然死于意外,怎么可能,他密切关注的梁峰,他明明是被女人杀了的啊。 乔靖南笑了笑:“也许这么说您不相信,我先说说作案过程吧,这样也许您就相信了,当然我会交底,也是想跟您做交易,两个人的脑子加起来总比一个人更好用。” 唐坤点了点头,夕阳照在乔靖南的侧脸上,他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更加好看。 乔靖南说起作案过程,如同说起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一年前我开始收集梁峰的信息,尽可能多的收集他的信息,伪造出一个女性的身份,唐娇娇。” “打听好他出差的时间,梁峰这个人并不老实,即使出差,也总喜欢在风月场所流连,用正常的身份接近容易遭到怀疑,所以,我装扮成女人的模样,接近他。” 唐坤看着乔靖南,虽然他面貌清秀,但怎么都和女人联系不到一起。更何况,两个人交流,要说话,他是怎么做到的?唐坤心里产生不少疑问。 乔靖南很显然看出他的疑问,又开了口,只是这一次开口的声音有了变化,这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娇媚,竟然有点好听。 “模样可以伪装,声音同样可以伪装。”乔靖南取下眼镜,做了一个娇羞的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动作,表情柔媚,眼神勾人,和他的状态完全不同。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乔靖南,这样的……他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我相信了。” 他还没有做任何伪装,没有化妆,没有换衣服戴假发,可想而知,如果他换了全装,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难怪警察找了这么长时间,明明已经确定凶手了,却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从此人间蒸发。 梁峰案让澄西刑侦支队在全省成了笑柄,全都拜他所赐。 乔靖南重新戴好眼镜,他又变成了那个儒雅书生气,有些孱弱的律师。 “扮成唐娇娇只是其中一环,我找了和梁峰有关的很多女性,他们都曾遭到过梁峰的迫害,或情愿,不过大部分都是被强迫的。” “调查到这里,我更确定自己不仅要报仇,还要为民除害,一定不能让让这个家伙死的太轻松。本来可以早点送他上西天,可惜那时候我的手术时间到了,只能把所有的进度停在计划阶段。” 唐坤想到乔靖南身上的伤,他看见的只是一部分,还是手术后的模样,想到这里,唐坤又是一阵心疼,面前这个孩子和他的孩子一般大,承受的痛苦却是千百倍的,如果媛媛还活着,他能忍心看着她受那么多苦么? 可惜没有如果。 “我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就死去,我上了他的车,骗他喝下带药的果汁,把他带到荒废的小屋里,没人会想到,我把人关在那里,我用刀割开他的手腕,给他放血,让他尝试血从身体里缓慢流出。” “他挣扎却没有任何作用,迷药早就随着时间代谢完了,即使警方调查,也查不出什么,他身上的刀伤,一百二十三刀,是纪念在那场大火中死去的人。” 一百二十三人,那场大火死了一百二十三人,他竟然没有给自己添上一刀。 “之后,我用他的车,把他丢在他家小区楼下,他失血过多,很快就会冻死。” “你明明可以……”唐坤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可以不弄脏自己的手。” 乔靖南:“如果不是仇恨,也许我坚持不到现在。” 他缓缓闭上眼,耳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那是一个小女孩的惨叫声,那是他孪生姐姐的惨叫声。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他抬手把泪水擦拭干净。 “我在他家楼下亲眼看着他的尸体被发现,看着警察调查,后续的调查过程,我甚至利用了律师的身份,参与调查,更幸运的是,我没想到我的同学竟然是调查这起案件的主办人员。” “梁峰死了,但是他的恶行,罄竹难书,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要让他得来的不义之财,怎么吃进去,怎么吐出来。” “那些帖子也是你发的?” 乔靖南点头:“是,我装扮后,去网吧发了帖子,我经常看新闻,也是普通的群众,我知道大家最喜欢看什么,帖子真假掺半,后来我又联系到其他被梁峰侵犯过得女人,一起发帖,锤死这个家伙。” “他的家人想要继承他的家产,这些事情一出,他的不义之财会被没收,他的那些子女,横行霸道,不学无术,该收到惩罚。” 唐坤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当初他们听说梁峰被杀的时候,以及后续的事件发酵,他真忍不住拍手叫好。 “之后,我故意在摄像头下暴露身份,就是把嫌疑全都引到这个伪造的唐娇娇身上,大摇大摆出现在火车站的监控下,然后离开。” “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离开了澄西,出了澄西,他们再想找到我,犹如大海捞针,杀害梁峰的凶手,唐娇娇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第49章 唐坤吐露实情 唐坤听完乔靖南的讲述,忍不住赞叹,这个年轻的孩子计划周密,并且制造了一次完美的脱身计划,没有人怀疑到他。 天已经全黑了,乔靖南的身形隐匿在黑暗中,就好像唐娇娇一样。 听完这些,唐坤确定,乔靖南的目的跟他一样,复仇。 他能和盘托出,所有的内容,哪怕是其中一点,曝光出去,被第三个人知道,他都会被警方抓获,他冒着巨大的风险把所有的一切告诉给唐坤,是做交易,更是寻求合作。 唐坤背靠着栏杆,从口袋里掏出烟,正准备点烟,想到乔靖南肺受过损伤,又把烟原封不动装回口袋。 “事情发生在94年冬天,我妻子受不了孩子死去的打击,精神失常,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变成了神经病。” “为了这些事情,我只能长时间请假在家照顾她,那天,我在厨房做饭,不知道怎么她跑出去,被过路的卡车压死了,我的世界彻底变成了黑白。我再也忍不住看着那些活着的家伙逍遥快活。”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1995年,那个可恶的校长,我的女儿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他为什么会活着,能继续活着。” “我动了他车子的刹车,我是个司机,开了一辈子车,各种车我都开过,我们跑长途的也要会点修车的本事。那晚,我路过立交桥,看见一辆车撞在了桥柱上,车头已经翻卷成一团,整个车子几乎报废。” “后来,我听说,三中校长酒后驾车撞死在了立交桥上,我才知道死的就是那个家伙,因为是酒驾,车子损坏严重,没人想到去查刹车,很幸运,我就这样杀死了我的第一个目标。” 乔靖南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黑夜中,却只剩一个轮廓,他推了推眼镜,继续听唐坤的诉说。 唐坤转了个身,眺望着远处黑暗的河面,一切的黑暗似乎能够吞噬世间的一切肮脏。 “第二个人,是张弛,就是那个锁门的家伙,死了那么多人,他只进去呆了七年,七年时间能换回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么?” 乔靖南眯了眯眼睛:“不能,当然不能,一百二十三条人命,如果不是他锁了门,至少会有更多的人能够逃出去。” 唐坤苦笑:“人太多……大家都往外跑,媛媛坐在最前面,被人推倒,她是被人活活踩死的,我不知道,当时她有多害怕,多无助。” 唐坤抹着眼泪:“不过这家伙依旧是罪魁祸首之一,我也让他尝一尝那种感受。” 乔靖南不解。 唐坤长叹了一口气说:“那年,他刚出来没多久,我听说他出来了,就经常蹲在他家附近,找机会杀了他,不管是用锤子给他脑袋砸开花,或者给他一刀,抹脖子,等等,什么方法都可以。” “没想到上天都在帮我,那天夜里,他家电路老化,起了火,时间很晚了,他想逃出来,他不是爱锁门么?我从外面给门上了一道锁,让他也尝一尝濒死的痛苦。等到大家发现,火已经很大,根本没法救。” “您是怎么……” “你想问我,是怎么摆脱嫌疑的?” 乔靖南点头。 唐坤说:“事情是半夜发生的,被人发现报火警后已经太晚了,我听到楼下的动静后,就撤了锁,混在人群里,直到看到消防员抬着裹尸袋出来,我才确认,他已经死了。” 乔靖南觉得唐坤的话里有漏洞,比如,如果住在楼房里,发生火灾,张弛没有呼救么?如果呼救的话,周围的邻居会听不到么? 再者,着火的情况下,为什么发现着火后已经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唐坤从外面锁门,老式房子,一般有一层纱窗防盗门,一层木门,他是怎么从外面锁门的? 唐坤似乎还沉醉在自己的复仇回忆中,乔靖南忽然意识到什么。 有没有可能,张弛在看见唐坤的时候,放弃了求救,他的做法,是在为这一百多人赎罪? 张弛判刑时,开的公判大会,当时参与那场审判的人很多,张弛,曹卓然,以及几个杀人凶手一起参与了审判,七年时间,很多人都不平,有很多人说他们就是杀人犯,故意杀人。 但法律确实就是这样,那一场大火,那一场审判,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谈论了一阵子后,又被新的话题所取代,似乎是哪个领导包养了情人,大家讨论的很热闹,之后,除了受害人家人,再也没人记起这场大火。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能解释通了。乔靖南曾经关注过的人,或是意外,或是案件,总之他们都陆续死亡了。 乔靖南点了点头。 “第三次,就是钱图。” 唐坤终于说到了这起案件,乔靖南很感兴趣,想知道唐坤做的和他们推测的是否一样。 “前期准备和你差不多,长期踩点调查,有一次他坐了我的车,我发现了他父母家在幸福村的位置,既然是父母,他就经常会去探望,于是,我假借送顾客的名义,经常去幸福村一带,后来真的认识了几个老顾客,和他们成了朋友,当然,也是因为跑那条线路,认识了你。” 乔靖南记得几个月前,那个大雪天,在拘留所门口,唐坤的车子停在了他的面前,那个有味道的夜晚,却让他觉得暖心,后续又坐了几次车,结识了唐坤。 “很遗憾,我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只遇到过一次钱图,我有意在他上下班的时候在他单位附近,看见他才抬起空车的灯,他却始终没有再坐我的车。” “他的生活很枯燥,两点一线,单位,家里,偶尔去去超市,我几乎调查了他的一切,他的家庭,他的孩子,孩子的成绩,妻子的工作情况,他的工作情况,交际,他父母的情况等等。” “所有的一切我都熟记在心,那个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去挖一挖,那么深的坑,不是一两天挖出来的。” “想到他将会永远躺在那个坑里,我就很兴奋,非常兴奋。” 第50章 能到现在,我已经满足了 乔靖南说,他杀死梁峰,折磨他的时候,他也是兴奋的,那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我明白那种感觉。” “这个机会我等了很长时间,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那天,我从钱图单位附近的超市路过,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钱图,当我看到他的时候,车子飞快的朝他开了过去,还差点撞上了前面的一辆出租车,还被人骂了几句。” 天早已黑尽,夜色深沉,乔靖南感到一阵凉意,他环着胳膊,手轻轻地在衣袖上轻抚着。 “机会来了,我不会放弃,果然,他带着那些东西,是要去幸福村看他的父母,他报了地址,我犹豫了一下,他还以为我不愿意去,我一咬牙,说了个长去的价格,他没有拒绝,坐着我的车走了。” 事情和唐坤预料的一样,发展的非常顺利。 “经过那片树林的时候,我放缓了车速,慢慢停了下来,外面开始下起了雪,也许是上天都在帮我,我下了车,在外面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又摇了摇头。” “钱图不会开车,自然也不懂车里的门道,我踢了踢轮胎,又打开了引擎盖,忙活了一阵,钱图看我忙了好久都没上车,忍不住下车来问情况。” “时间已经不早了,钱图下来问我车子是不是坏了,我指了指发动机,编了个理由,钱图皱着眉,骂了句脏话,问我现在怎么办,这里到他要去的地方还有十多公里,现在天气晚了,又是荒郊野岭……”“他唠叨了半天,我找准位置,摸了口袋里的刀子,朝他的胸口就是一刀,他被我猝不及防的袭击给惊到了,看到胸口的刀先是一愣,随即退后几步,从路基上滑倒在雪地里。” 直到这里,唐坤的作案过程和乔靖南推断的作案过程差不多。 唐坤继续往下说:“我拿着刀追着他一路朝树林里跑去,我太清楚那个坑的位置,我无数次在夜里去过那里。所以,看着他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我越来越兴奋,他一路跌跌撞撞,那时候的雪很厚,他每走一步都很困难,只是那些痕迹在大雪消融后,全部消失了。” “你一路追赶他到了坑边,然后拿走了他身上的钱包身份证,手机?” “没错,和你说的差不多,他倒在坑边,我把他身上的东西掏了出来,把刀拔了出来,然后把他踹到坑里。” “拔刀……”这些细节乔靖南都不知道,秦颂嘴巴很紧,不管他怎么套话,秦颂说出口的和他打听到的没什么区别。 “我曾在一个电视剧里看到过,只要拔刀的速度够慢,就不会喷出大量的血,而且我用毛巾包裹着刀子,血被毛巾吸收了不少。” “警方找到了那把刀子,应该也找到了其他东西。” 唐坤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这些我早就想到了,毕竟这是我第三次杀人,如果前两次是我的幸运,那么这一次,能拖延这么长时间,我已经知足了。” 乔靖南转身看着唐坤:“唐叔,您真的已经满足了么?” 唐坤垂下了头,手伸进裤兜里,再次摸到了那盒烟,他很想抽一支烟,缓解现在烦躁的情绪。 乔靖南看出了他的烦躁,安慰他:“警方还没有对您动手,就证明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您就是杀死钱图的凶手,所以,您不必担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会想办法帮您洗脱嫌疑。” 唐坤不解:“你,怎么帮我?” 乔靖南一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明月高悬,时间已经不早,他们在这里待了三个多小时,乔靖南身体不太好,入夜后似乎又着了凉,忍不住又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唐坤说:“小南,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乔靖南重新报了个地址:“唐叔,您送我去这里。” 这是一个新建不久的小区,小区的绿化很充足,只是栽种的树木都还很小,并没有给人一种郁郁葱葱的感觉。 乔靖南不喜欢夏天,他受过伤,夏天太难熬,尤其是汗水打湿了衣服后,湿哒哒的衣服粘在后背上,那种黏腻,疼痛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乔靖南走进了小区某栋小高层,按下了电梯,小区的环境很不错,狡兔三窟,这就是乔靖南的其中一处居所。 他走进房间,打开灯,房间里拉着窗帘,房间不大,是标准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房间干净整洁,他会定期清理,他走进卧室,卧室里不久前才换了床单,是粉色的碎花,很可爱,是姐姐乔靖北喜欢的颜色款式。 他坐在梳妆台前,取下眼镜,梳妆台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化妆品,他熟练的给自己上妆,先是护肤,隔离,粉底,定妆,彩妆等等。 他的手法娴熟,接着他从柜子里取出一顶微卷长发戴上,又从衣柜中取出一条文艺范十足的蓝色连衣裙换上。 镜中出现了一张精致的脸,这是一个漂亮女孩的脸,鼻梁上有一颗黑色小痣,看起来让整张脸更加灵动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摸着镜中的人,眼中泛着泪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小北,你还好么?” 镜中人似乎动了动,看着镜子外的人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小南,你来了。” 乔靖南对着镜子,讲述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如何找到唐坤,如何坦白自己的过去,又如何引唐坤说出作案过程。他喃喃说了很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或者说,对着镜子那边,他幻想中的小北,吐露心声。 这是他经常做的事情,他常常幻想,小北长大后,会是什么样,于是有了这间公寓,按照小北的喜好布置,连和房东签合同的时候,也是装扮成小北的模样,完成签约。 经常在装扮后来到房间里,偶尔遇到周围的邻居,他会热情的和对方打招呼。 周围人还以为这里住着一个单身的年轻女孩,甚至有人敲过他的门,上门问他要联系方式,他用另一只属于乔靖北的手机添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并在qq日志里记录着小北的日常。 好像他的姐姐,那个他最最亲的人从未离他而去一样。 第51章 让人奔溃的足迹 乔靖南打扮了一番,把自己的心事全部对着镜中的人吐露的一干二净,快十一点,他出了门。 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很想找个地方喝一杯,他走进一家经常去的酒吧,径直朝吧台走去,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家酒吧开的时间并不长,以前乔靖南也没这种爱好,他没有酗酒的习惯,在这里喝喝酒,不过是刷个存在感。 很快帅气的吧台服务员走来问他:“美女,想喝点什么?” 乔靖南变换了嗓音,看着服务员递来的酒单,犹豫了一下,问:“之前常喝莫吉托,今天想换换口味。” 乔靖南拿着酒水单,犹豫了好一会,调酒师也走了过来:“怎么,美女不知道喝什么?这样,包在我身上,我给你调一款酒,保你喜欢。” 乔靖南食指和中指夹着酒水单,递还给服务员,服务员接过去转身离开。 乔靖南看着调酒师正在卖力的调酒,不得不说,这个小哥长得不错,调酒的姿势也非常帅气,旁边还坐着几个年轻女孩,围观调酒师。 一曲劲爆的音乐结束,又是一首劲爆的歌曲,舞池里非常热闹,一个高大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美女,一个人啊。” 乔靖南碎发别在耳后,缓缓抬眸,对上了男人的眼,不过一个小动作,已经撩的男人心痒痒。 他一笑:“是啊。” 男人在他身边的空座上坐下:“能请你喝杯酒么?” 这时调酒师调好了酒,从吧台里绕了一圈走到乔靖南面前:“您的酒好了。” 乔靖南歪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的酒来了,酒量不好,一杯酒够了。” 男人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美女不给面子啊。” 乔靖南端起酒杯,优雅的喝了口酒,点了点头,赞赏地说:“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调酒师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挡在了二人中间,对乔靖南说:“原来你喜欢这个口味,下次有机会可以尝一尝我们新推出的两款酒。” “这个酒味道不错,叫什么名字?” 调酒师笑了笑:“这个么,叫遇见。”说着他又在酒杯里加入了一颗心形的气泡糖,糖沉入杯底,开始冒白色的气泡:“这个叫心动。” 乔靖南忍不住笑了起来,男人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一口喝了杯中酒,从包里掏出一百块,放在调酒师手里:“酒钱。” 乔靖南转身离开,二人的眼睛随着他的背影渐远,男人想要跟上去,调酒师拉着他:“先生,搭讪不成功,再纠缠可就没意思了,这里多的是愿意和您喝酒的人,这个不行,换一个就好了。” 男人冷笑一声,伸手拨开了调酒师握着他胳膊的手。 乔靖南的身影早已不在,酒吧里依旧热闹,他像是一支带刺的蔷薇花,默默绽放在夜里。 秦颂和方平再次来到小树林里,竟然发现了一些浅淡的脚印,他惊讶的指着脚印:“师父,快看,这里多了很多脚印。” 就在秦颂惊喜的以为是嫌疑人重返现场后,方平一脸沮丧的指着地上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脚印:“恐怕,你该失望了。” 二人看着地上的脚印,秦颂默默的握紧了拳头:“这是来过多少人啊。” 方平无奈的摇头。 秦颂紧皱眉头:“看来,是有不少人来过,也许嫌疑人就在其中,古人说大隐隐于市不是没有道理,要藏起可能留下的线索,破坏就好了,这是野外,没有监控,也不可能有目击证人。” 方平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请足迹鉴定的专家来看一看,也许能找到什么突破口,这里是杀人现场,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还有小孩的脚印,我觉得很奇怪。” 秦颂点了点,同意方平的看法,松了拳头,视线挪到了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身上,那是一个烟头。 他走过去,用树枝夹起烟头看了看:“师父,烟头,我们之前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过。” 想到脚印,他有沮丧的问:“师父,我们还要检验么?” “验。” 秦颂情绪降到了谷底,在附近又捡到了两个烟头,是不同品牌的烟,分别装进物证袋里。 “他们越是想掩饰,就证明越是有问题,我想,凶手一定经过我们的问询,一定就在我们调查的范围内,不然他不会急着毁掉现场。” 方平的话有道理,秦颂又问:“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再次排查一遍问询过的人么?” 方平的脸色难看,眉头紧蹙:“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足迹尽快鉴定,我怕夜长梦多。” 秦颂倒是不这么认为:“嫌疑人精心布置的这些脚印,烟头,不就是给我们看的么?既然给我们看,也许就是为了引导我们调查么?” 二人一边讨论着案情,一边等着痕检来,孔亮是足迹鉴定的专家,别看他猫在这个小地方,在整个省里可都是非常有名的。 几人搭档,拍照的拍照,固定证据的固定证据,秦颂非常好奇,问:“孔哥,这个真能通过脚印确定人的身高体重么?” 孔亮一边忙活一边给出了确定答案:“那是当然,别以为足迹鉴定很简单,这里面的门道多了,通过足迹可以反映出这个人的身高体重 ,年龄,走路习惯,甚至连身体状况都能反应出来。” 秦颂不是不爱学习的类型,他倒是非常感兴趣。 “哥,空了给我好好说说呗。” “怎么,感兴趣?” 秦颂笑着嗯了一声。 正说着,孔亮咦了一声,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接着他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秦颂知道这些脚印有戏,忍不住问道。 孔亮继续忙碌:“别急,等我好好分析,报告,最晚明天中午给你们,别看这么多脚印,初步推断,这些脚印就是烟雾弹。” 听到这里,压在秦颂心底的大石头终于松了松。 “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是凶手来做的这些?” 为保完全,孔亮没有把话说的很满,他笑着说:“也许吧。这几组脚印大小不一,但步幅,力量,脚印的深浅差不多,我估摸着是一个人留下的,而且这大点的脚印,很明显,前面重,后面轻,小脚穿大鞋,大脚穿小鞋……”孔亮一边忙碌一边为秦颂和方平解释道。 第52章 唐坤被询问时晕倒 “这么说,很可能是凶手返回犯罪现场,为了销毁可能留下的证据。”秦颂顿了顿又继续说:“师父,我是该说他聪明,还是蠢呢?” 方平心里也开始激动起来。 “这么说,只要调查附近的监控,看看最近到过这附近的车子,如果和我们曾经调查过的出租车,黑车有交集,那么他很可能就是凶手。” 方平点头:“你小子,越来越上道了。” 秦颂嘿嘿一笑:“还不是师父教的好。开始看到那么多脚印,我可头疼死了,如果真像孔哥说的那样,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破案了吧。” 方平只是会意的笑了笑:“我可没有你那么乐观。” 秦颂耸了耸肩:“好吧。” 师徒二人调取了道路监控,在最近到过附近的车子全部调出,一辆辆排查,结果有七辆车有嫌疑,其中三辆只是路过,身高体重和现场的脚印不相符。 两辆车子不是本地人,去附近的工厂办事,到工厂的时间,和离开的时间没有可疑之处,也排除了嫌疑。 剩下两辆车子,其中一辆是黑车司机,他载着一位到幸福村的老乡回家,送完乘客就回了家,只是他途中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当他再次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离开的这段时间,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最后剩下的是出租车司机唐坤,秦颂记得这个老司机,是他让秦颂想起了同样受伤的乔靖南。 这一次唐坤被叫到刑侦支队问话,和第一次去公司办公室问话的感觉完全不同。 唐坤坐在长桌后,秦颂和方平坐在他的对面,唐坤看起来很紧张,他低垂着头,一直扣着手。 秦颂问:“知道今天叫你来是为什么么?” 唐坤抬头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不知道。” 秦颂问:“4月2日你去过幸福村方向?” 唐坤仰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警察同志,我们每天跑车,各种地方都去,真的记不清去过什么地方。” 秦颂拿出监控照片:“这是我们道路监控拍到你的车子,曾在4月2日下午3点12分路过幸福路,正是去往幸福村的必经之路。” 唐坤显然被焦躁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当时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开着车就去了那片树林,留下了监控证据,现在他该怎么圆谎? 乔靖南曾经说过会帮他摆平,他该怎么说?他快速的思考着,既然帮他摆平,可警察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他? 唐坤紧张,额上渗出了汗珠,他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随即脸色发白,浑身止不住颤抖。 坐在对面的秦颂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叫了声:“师父,他看起来不太对劲。” 嘭的一声,唐坤歪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怎么办。”秦颂没见过这种情况,大声问。 方平说:“打急救电话。” 说着他开始掐唐坤的人中。这里懂得医术的只有法医室的同事们,秦颂打完120后,又快速拨通了法医室的电话,不过一分钟欧法医已经到了门口,他扶着门大口喘气,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秦颂像看到了救星,欧法医扒开他的眼睛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唐坤似乎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会不会……”秦颂显然已经慌了神。 “看样子,有点像低血糖。” “低血糖?” 欧法医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病史。” 唐坤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依旧抽搐,陷入了昏迷,情况不太妙。 “叫120了么?” 秦颂点了点头:“已经叫了。” 欧法医又问:“有没有糖,或者巧克力。” “我记得苏姐那里有红糖,我去弄点过来。” 欧法医看着紧皱着眉头的方平问:“嫌疑人?” 方平无奈的点头:“刚问了两个问题,人就倒了,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的病了。” 欧法医说:“你们有的忙了。” 方平叹了口气:“哎,他家里没有人了,父母不在本地,妻女都不在了。” 说话间,秦颂端着一杯温热的红糖水走了过来问:“万一他糖尿病怎么办?” 欧法医说:“救命要紧。” 说着三个人配合给唐坤灌了些红糖水,唐坤的情况终于有所缓解,120也终于赶到,把人带走,秦颂和方平只能一起跟着去医院。 唐坤身体还好,只是最近营养没跟上,血压有点高,晕倒是因为血糖低。他已经醒了过来,但脑子似乎有点不太清楚,他对于秦颂的问话反应有点迟钝。 医生说大概是他刚才短暂的昏迷,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师徒二人无奈只能在门口守着他。 “师父,问话怎么办?如果真是他,我们放他回去他会不会跑路?” 方平叹了口气:“今天我们轮班守着他,怎么也得问个清楚,这会不行就等,什么时候问出来了,什么时候算。” 秦颂又有些无奈:“师父,我们问个话把人问到医院来了,吴队知道了会不会……” 方平环着胳膊靠在椅子上:“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容易查到的线索,我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秦颂跟方平的时间不算短,师父的脾气他很清楚。 方平进去了两次,唐坤的脸色比刚才稍有好转,医生已经给他打了葡萄糖补充能量,他一脸抱歉的看着秦颂,对他连连道歉:“小方警官,都是我不好,麻烦你们带我上医院,真是不好意思。” 唐坤的态度很好,连连抱歉,说的让方平都觉得不好意思,和他接触的时间不多,但这短暂的时间,改变了他对一个犯罪嫌疑人的看法。他觉得,也许面前的这个年老的司机根本不是凶手。 唐坤靠在床头,还在输液,他对秦颂说:“小方警官,谢谢你们今天救了我,要是我还在开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方平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唐坤又问:“那位小警官呢?” 方平说:“他去楼下买饭了,很快回来。” 唐坤说:“我配合你们调查,我知道你们工作辛苦,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忙到这会才吃饭。” 听到唐坤说愿意配合,方平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第53章 唐坤配合警方调查 二人正说着,秦颂提着饭菜走进病房,看唐坤情况已经好转,正和方平聊着什么,他朗声说:“师父,唐师傅,吃饭了。” 秦颂张罗着支撑起病床的小桌板,打开饭菜,把筷子递给唐坤,唐坤握着筷子感动得流了泪,他擦了擦眼泪:“自从我老婆女儿离开到现在,还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秦颂手一顿,他又想起当时唐坤同事提到他的悲惨遭遇,他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唐师傅,你慢慢吃,不着急。” 唐坤握着筷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秦颂不知所措,向方平投去求助的目光。 方平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唐师傅,医生说你不能激动,小颂说的没错,不着急,你慢慢吃。” 唐坤点了点头,埋头吃饭。 病房里三个人分坐在三个地方,默默地吃着饭,秦颂早就饿过了头,干他们这行的吃饭经常没个点,很多人都有胃病,刚才他还饿的有点胃痛,现在吃点东西,感觉好了不少。 吃完饭,秦颂又默默收起了餐盒,拿到外面垃圾桶丢掉。 唐坤靠在床头低垂着头,白炽灯下,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显得更加苍老,他缓缓开了口。 “那天,我一个老顾客让我去幸福村接他,本来最近我身体不太舒服,想跑完市里的路就回家休息,但他又是我的老顾客,我也不好推辞,坚持一下,跑一趟就算了,于是我就跑了一趟。” 唐坤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不好说出口。秦颂在问询笔录上快速的记录着唐坤的话。听到他停下了,抬头看着他。 “有什么事情你直说,我保证,除了我们三个,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唐坤不知道他们办案的流程,这些笔录,参与这个案子的人员都能看到,但为了让他放心说,只能骗他。唐坤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那个顾客是个女的,和家里吵了架,才跑了出去,我上门接她,他丈夫看见我,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拉着我不依不饶,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为了我的名誉,为了乘客的名誉,我不好多说什么。” “这些没什么不能说的,清者自清嘛,我们也相信唐师傅不是那样乱来的人。” 唐坤感动得点了点头:“后来,我就离开了,他们夫妻俩的事情,总归要他们自己解决,我一个外人不好掺和什么,我就开车离开了。” “算是白跑一趟,本来不想跑,没想到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够窝心的,之后我就去附近的河边站了一会,换了换心情,等了很久才离开。” “你还记得那家人的地址么?” 唐坤点头,报了地址。 “联系电话呢?” 唐坤又给了他那个乘客的电话。 “你离开河边,返回市里大概是什么时候?” 唐坤摇头:“不记得了,当时心里不舒服,没有关注时间。” “对了,你的身高体重鞋码分别是多少?” “我一米七八,75公斤,穿43码鞋。” 秦颂快速记下了这几个数据。 问到这里,唐坤的液体也输完了,护士来拔了针,唐坤没有问题,可以离开医院,医生叮嘱他最近要好好好休息,注意营养。 秦颂让他在笔录上签字确认后,三人这才一起离开。 话已经问完,唐坤也非常配合,再没有借口继续留他,秦颂叮嘱他最近不要离开澄西。 唐坤离开,秦颂靠在椅子上看着密密麻麻的笔录。 “师父,你觉得唐坤是凶手么?” “我相信证据。” 说着方平又收拾了东西:“走吧。” 秦颂看着他:“去哪儿?” 方平伸了个懒腰:“唐坤给的地址,我们去看看情况。” 按照唐坤给的地址,二人找到了那家住户,这是一片平房,一个大院子里租住了五户来自不同地方的外来务工者。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乱蓬蓬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皮肤粗糙,操着一口西南口音:“你找谁?” 秦颂就要掏出警官证,方平按下了他掏证件的手:“师父,我们找谢芳。” 男人皱了皱眉:“都睡下了,明天再来吧。” 方平堆了笑容:“我们找她有急事,她家里有事儿,他家人托我们给她带个话。” 男人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视线下意识的看向院中其中一个还亮着灯的房间。 他们不过是同住一个院子里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人家既然有急事,他也没有理由说什么。 “真有事儿?” 方平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有事儿。”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想抽出一根递给男人,后来干脆把剩下的半包烟都给了男人,男人接过烟,看了看牌子,一笑,装进了口袋,让开一条缝,指了指东侧的一间房子说:“那就是谢芳家。” 方平连连道谢,男人提高嗓音喊了句:“谢芳,有人找。” 房间里一男一女压低了声音在说着什么,院子不是很大,房间里有人说话能听个声儿,故意压低声音,是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房间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一会,一个女人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穿外套,半长的头发拢在肩头,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男人一脸警惕的打量着他们二人。 谢芳看着面前的陌生人,不确定地问:“我是谢芳,你们找我?” 方平亮出了证件:“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谢芳一愣,神情紧张。 秦颂看出了她的不安,笑了笑说:“只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你不要紧张。” 身后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灯光照着他的侧脸,一转头,秦颂瞥见了他脸上的几道伤,像是抓痕。 方平问:“我们是进去聊,还是去外面?” 谢芳看了看院子里,其他几家人有的已经关灯休息,有的还亮着灯。她还在犹豫,男人先开了口:“去什么外面,有什么话,进屋说。” 谢芳看了看他,男人点了点头,谢芳才招呼二人进门。 第54章 乘客口中的唐师傅 房间是院子中众多房间中的一间,方方正正的一间房,整个房间里看着有些乱,东西很多很杂。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一米五的床,床上被褥随便堆着。床边放着一个板凳,凳子上随意丢着些衣服。 床边是一个简易衣柜,靠窗子的位置摆着一张简易方桌,桌上摆放着很多瓶瓶罐罐,不知道是否干净的碗筷,以及桌上吃完没有收的剩菜。 桌下放着些耐放的蔬菜。不知道是因为水泥地不平整,还是因为桌子用久了磨损严重,桌角垫着一块用广告纸叠成的小方块。旁边两把红色塑料板凳,随意放着。 靠门左手边是一个黑色掉漆的木凳子,上面放着一个红白相间的塑料水盆,里面还有小半盆水,旁边堆着几个大大小小摞成一摞的盆,各种颜色都有,里面还堆着几件脏衣服。 秦颂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讲究了,看到这里,觉得他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门口拉了一根绳子,上面挂着毛巾,女性内衣。谢芳有些不好意思的收起了内衣,指着桌边的板凳说:“你们随便坐。” 不大的房间堆得满满当当,能坐的也只有那两个红色的塑料板凳。 秦颂拿过板凳,递给方平一个,二人坐下,板凳质量比看起来还要差,秦颂坐上去,一个摇晃,险些跌倒。 “小心。”谢芳忙说。 男人说:“早说了让你去集市上买两个好点的板凳,你就是不听。” 秦颂笑了笑说:“没事没事。” “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早起。” 秦颂从包里掏出问询笔录,翻开来。 方平问:“你是谢芳,你是?” 谢芳说:“这是我老公张淳,我们是南城人,过来澄西打工,这边有个工程,院子里的其他人,和我老公都是一个包工队的。” “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谢芳看了看张淳,想了想说:“有两年了。” 方平不再绕圈子问了他们基本情况后,直接进入主题:“你们是否认识一个名叫唐坤的出租车司机。” 二人先是一阵茫然,谢芳摇头,张淳拍了拍他:“是不是你经常坐车的那个唐师傅。” 谢芳这才反应过来:“哦,对,我们是经常坐一个师傅的车,只知道他姓唐,不知道他叫啥。” 秦颂翻出唐坤的照片:“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夫妻俩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指着照片小声讨论:“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怎么不是,就是他,他这边眉毛缺了一半。”张淳指着自己左侧的眉毛说。 谢芳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对对对,你这么说还真是,平时只坐车了,倒是没太注意他长什么样。” 张淳说:“你们问起他,他怎么了?该不会是坏人?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秦颂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又问:“你们认识的唐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淳想了想:“他这个人不错,从市里到村里,二三十公里,平时我们坐车可难,唐师傅挺乐意跑这边,我们一个工程队的,有不少人都有他的联系方式,平时大家坐车都找他。” “他要是忙,还能帮我们找车,我老婆她们这群女的去市里逛街回来,还经常坐他的车。村里倒是有公交,就是时间长,夏天也就算了,冬天最少都要等一小时,晚上很早就没车了,我们回来只能打车。” 秦颂点了点头,快速做着记录。 张淳又说:“唐师傅人真不错,挺能聊,天南海北的事情他都知道,他早年跑大车的,九几年,全国基本都跑遍了。” “他人是真好,看到我们拿的东西重,还能搭把手,有时候,还帮我们送进屋子里,我们有好东西,偶尔也分给他,北边那几个院子的老乡跟他们关系好,有时候他们还坐在一起喝酒。” 秦颂又问:“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他的事情?” 张淳说:“有次我跟他们一起喝酒,唐师傅,喝多了话更多,说的都是他年轻时候跑车的事情。对了,他抽烟很厉害,一路开车过来,他能抽三四根烟,喝了酒,更是一根接着一根。” “他有没有说过他家里的事情?” 张淳想了想:“没有,他从没说过家里的事情,有次回去晚了,老乡问他回去晚了嫂子不会生气?他说家里就他一个人,我们猜他可能是个老光棍。看他的模样,长得不算差,又能干,应该不会打光棍,后面大家都猜,他老婆大概是死了,或者离婚了。” 方平又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唐师傅?” 谢芳面露尴尬之色,低下了头。 张淳撇了撇嘴:“那天,我和老婆拌了几句嘴,她给唐师傅打电话,让唐师傅来接她,我在外面生气,没多久,我听到大门外关车门声。” “她提着箱子准备出门,我追了出去,看见来的是唐师傅,我那天也是气晕了,竟然觉得老婆和唐师傅有一腿,我说的话也不好听,她就过来……” 师徒二人瞪大了眼睛,等着下文,张淳垂下脑袋,捂着脸,二人才意识到,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脸上的伤是他挠的,就这,我被老乡们笑了好几天,说我怕老婆。” “你们吵架的时间,还记得么?” “记得,2号,下午,三点多吧。” 师徒二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时间地点都没有问题。 “你们持续了多长时间,唐师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个多小时吧,当时让唐师傅跑了空车来回,我们不好意思,他还劝我们和好,我给了他一些钱,他说什么都没要,说我们出来赚钱不容易,他家在这里,多赚点少赚点,就一个人花,跑一趟,就当出来兜风了。” 道路监控画面中,唐坤来去的时间差不多,没有出入。 二人又问了一些关于唐坤的问题,他们一一作答,唐坤和他们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只算是司机和普通乘客,只是经常走这边,和他们都熟悉了,别人不愿意来的地方,他却因此广结善缘。 秦颂心里还有疑惑,唐坤总来幸福村,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第55章 唐坤洗脱嫌疑 离开谢芳家已经快十一点了,秦颂叹了口气:“师父,唐坤说的没错,那天他真的到过幸福村,可是,很多事情我没想明白。” “我知道你的不解,比如,那些脚印是谁留下的,我们3月28日曾经去过现场,并没有发现脚印,也就是说,这些脚印是我们离开之后才出现的。” “我们调查了3月28日至4月5日的去过那片树林附近的所有车辆,一一排除后,确定了目标车辆,再次排除,可是现在,连最后的答案也排除了……” 秦颂抓了抓脑袋:“师父,难道是活见鬼了?那些脚印到底是怎么来的?凶手是怎么到那附近的?是不是正确答案被我们排除了?” 方平拍了拍秦颂的肩:“不要气馁,我们肯定是遗漏了什么,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战。” 秦颂垂头丧气的趴在方向盘上:“我送你回家。” 送回方平,秦颂回家躺到床上已经十二点了,身体很累,但他的脑子却非常清醒。 今天的事情实在奇怪,他又在脑海中梳理了今天对七个嫌疑人的问讯情况。似乎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在往前想,在车辆排查的过程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再想到唐坤,他们问询不过十几分钟,话题才开始,人怎么忽然就进了医院,接下来又是一阵忙碌,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从已知的线索来看,这个唐坤确实存在嫌疑,但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看,唐坤和钱图并没有交集,他为什么要杀死钱图? 在调查过程中了解到,唐坤生活习惯良好,没有不良嗜好,抽烟,偶尔喝酒,为人耿直,善良,乐于助人,在所有人口中他都是老好人。 为了钱,他赚的钱足够自己生活,情杀,仇杀,激情杀人?似乎和他都沾不上边,所以到底会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遗漏了什么?嫌疑人回到作案现场,那里很偏僻,不可能凭空就过去,只能依靠交通工具,道路监控只针对机动车,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其他车辆?这样他们怎么调查? 如果是唐坤开着车子过来,其他时间没有重回现场的时间。 秦颂越想脑子越乱,他猛地坐起身,使劲抓了抓脑袋,压着声音低吼了一声。 不一会,门外响起了走路声,接着响起了敲门声:“小颂,你没事吧。” 门外传来了文秀兰的声音,秦颂清了清嗓子:“妈,没事,我就是腿磕在椅子上了,您早点睡。” 文秀兰说:“你也早点睡,案子再重要,也没你身体重要。” “知道啦。” 接着门口又响起脚步声,文秀兰回到自己的卧室。 秦颂抱着被子倒在床上,喃喃自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靖南坐在灯下,桌上的书,好半天了,还停在一页没有翻动过。 晚上,唐坤给他来了电话,说警察找到了他。好在他们早有安排,拖延时间。 勾起警方的疑虑,怀疑到达顶点,几乎就要确认他就是凶手时,再用一个个不成立的证据,一一推翻他们认为天衣无缝的线索证据,从而,彻底洗脱唐坤的嫌疑,这是二人一起想出的办法。 乔靖南相信他们处理的天衣无缝,哪怕是调监控,也不会查到什么线索,证明钱图的案子和唐坤有关系。 那天,乔靖南和唐坤互相亮出了底牌,一起商量怎么应对接下来的调查。 他们去现场的时间非常短暂,即使车子被拍到,也不会被纳入到嫌疑车辆中。 乔靖南给唐坤准备了降糖药,如果警察找他,他可以服用降糖药,在一定的范围内,并且及时就医不会有生命危险。 唐坤接到电话后就服用了降糖药,不出所料,在刑侦队接受问询没多久,他就低血糖晕倒,秦颂他们及时送他去了医院。 这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这一反常情况,秦颂一定会更加怀疑,接下来,就不得不感谢那对吵架的夫妻,成了唐坤最好的时间证人。 唐坤去往幸福村的时候,乔靖南带着大大小小的道具去往现场,一个多小时,他布置完现场的一切。 同样把两个人前一天留下的脚印完全覆盖了。他们离开时清理了脚印,乔靖南害怕会有遗漏,不如来一招浑水摸鱼。 那对夫妻的争吵,成功的洗脱了唐坤的嫌疑,他们的证词会让秦颂更加确定唐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有和唐坤接触过的人无疑都认为他是个老好人,热情,乐观,乐于助人。 即使现场留下了什么证据,在乔靖南一番布置后,他也能完全洗脱嫌疑。 秦颂和方平在现场能看见无数大大小小的脚印,哪怕有足迹专家鉴定脚印是一个人留下来的,唐坤的身高体重步幅鞋码全都与现场留下的痕迹不符。 现场的烟头是乔靖南去餐厅吃饭时,从没有及时清理的烟灰缸里顺来的,他也不知道那些烟头都来自什么人。 混淆视听,时间越久他们成功的几率就越高,现场没有痕迹不可怕,那些故意留下来迷惑人的线索才最让人头疼,也许一个误导线索,就让他们白忙活很长时间,就好比,高速公路上的一个岔路口,走错了,可是会白白浪费很长时间。 乔靖南和唐坤约定好了近期不再见面,联系电话也是从公用电话亭里打出去的,乔靖南自然有另一只专用来联系唐坤的手机。 想到秦颂忙碌到半夜依旧查不到任何线索,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乔靖南起身走到恒温箱前,赤链已经在树枝下盘成一盘,把脑袋藏在身子里,睡了过去,旁边笼子里的小白鼠们也进入了梦乡,三三两两挤在一团,安静的睡着。 乔靖南舒展着身体,似乎牵动了旧伤,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关了灯,走回卧室。 床头的灯散发着暖色的光芒,他完全没有睡意,打开床头的药瓶,倒出来两颗药,一仰头吞了下去。 第56章 证据一出,结论被推翻 失眠的秦颂,脑子里飞速的复盘着钱图案的所有线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手机正在响。 他猛然惊醒,猛地起来后,眼前竟然一黑,险些栽倒。他坐了一下,身边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他这才拿起手机。 是方平,他接起电话,哑着嗓子问:“师父。” 方平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停了本来要说的话问:“你声音怎么了?” 秦颂清了清嗓子:“昨晚失眠,刚醒。” 方平这才放心,继续说:“现场的烟头结果出来了。”方平没有继续说,秦颂大概猜到,结果并不好。 “我这就去队里。”说着他快速穿好了衣服,洗漱的时候,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晚导致的睡眠不足,还是最近太累。干脆用冷水冲了脑袋,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秦颂走出卫生间,文秀兰已经做好早餐,小米粥,馒头,炒菜已经放在桌上,还有两个热乎乎的鸡蛋。 她正小声的开着电视机,一边做家务。 秦颂抓了抓还没有干透的头发:“妈,起这么早啊。” “不早了,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昨晚上睡得晚吧。” 秦颂呵呵笑着:“师父叫我,我先走了。” 文秀兰叫住他:“唉,你吃点东西啊,粥是温热的,吃点垫垫肚子,你中午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有饭吃。” 秦颂瞄了眼客厅的挂钟,两分钟搞定一顿饭,没有问题,他坐下来快速端起碗,大口地喝着小米粥,粥熬的很好,从小,他喜欢喝甜粥,文秀兰早习惯在他的粥里加一勺白糖,他喝到甜丝丝的粥,心里一阵暖意。 喝完粥,他准备跑,文秀兰抓起桌上的鸡蛋:“吃个鸡蛋。” “来不及了。”他已经窜到门口穿好了鞋。文秀兰走过去,把鸡蛋塞到他的手里:“空了吃。” “你的手怎么……”话还没说完,秦颂已经揣着鸡蛋跑出了门。文秀兰一句:“温度有点高。”还没说出口。 也许是她的感觉,男人的体温似乎比女人的高一点,以前秦胜利也是,夏天和他靠在一起,总觉得像是靠着一个大暖炉。 文秀兰把电视声音调大,继续收拾屋子。 秦颂坐在车里,车门上不知道哪个小孩用钥匙划了一道,他实在心疼,看着划痕难受了好一阵。 秦颂到队里,方平已经在电脑前忙碌起来,他电脑水平实在不怎么高,秦颂看他笨拙的操作,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方平白了他一眼:“你小子,怎么这时候才来。” 秦颂把口袋里的鸡蛋塞到方平手里:“师父,吃鸡蛋。” 方平一低头,看见手里多了两个鸡蛋,在对上秦颂的笑脸,脸上严肃的表情这才有所缓解。秦颂拉过一把椅子,在方平身边坐下。 “发现什么了?” 方平又在看道路监控。 方平盘着手里的鸡蛋,把一份检验报告递给他。 秦颂接过报告快速的翻看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脚印发现了七组,按照步幅推断,身高分别在165,170,180,其中1号足印是36码,2号足印39码,3号足印42码,4号足印38码,5号足印41码,6号足印36码,7号足印42码。 秦颂皱着眉继续往下看,鞋底花纹的模样各不相同。其中1号和5号步幅一致,2号和3号7号步幅一致,4号和6号步幅一致。 报告上有明显的鞋底花纹的照片,有的足迹重心朝前,有的足迹重心靠后。秦颂指了指报告:“这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嘛。” 方平示意他继续往后看。他继续看下一份报告,这是现场留下烟头的检验报告。烟头分别是白沙和红河,秦颂没有抽烟的习惯,只知道这是两个品牌的烟,不知道其中的区别。 再看dna检测结果,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和司机唐坤经常抽烟的品牌以及dna完全不符。 现场的足迹步幅,走路习惯等和唐坤也不相符,唐坤穿43码鞋子,可是这鞋子最大的才42码。难道真的不是他? 方平还在看着道路监控视频,手里无意识的玩着秦颂刚给他的鸡蛋。 “师父,这鸡蛋再盘,就包浆了。赶紧吃了吧,这可是我从自己的口粮里挤出来,孝敬您的。” 方平这才注意到手里的鸡蛋,递给秦颂一个:“我一个就够了。” 秦颂接过鸡蛋,剥开来,两口下了肚。 他叹了口气:“最近这案子怎么了,两个案子都没结果,恼火。” 他又转头看着方平低声问:“师父,您从警这么多年,有多少没有侦破的案件?” 方平抓了抓脑袋:“没有侦破的案件肯定有,尤其是早些年,各项技术还不够成熟,换做现在可能就破了,但是以前条件有限,检验水平不到位。” “当然,咱们也不能否定前辈们的办案水平,现在办案太依靠科技了,倒是忘了很多原始的办案方法。不过……” 方平画风一转。 秦颂下意识的直起身。 “连续两起案件没有结案的还没有。” 秦颂抓了抓脑袋:“那个唐娇娇人间蒸发了一样,通缉令发出去这么久,还没有一点线索,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再看钱图的案子,我们已经锁定嫌疑人了,结果呢,证据一出,之前的结论全部推翻,尸体有,线索有,凶器也找到了,可是嫌疑人怎么都确定不下来。” 方平倒是淡定不少:“只能说,凶手是个高手,至少反侦查能力强,现场留下的线索很少,又会借用天气,我们只能尽全力调查,案子没头绪,肯定是我们疏忽了什么关键点。” 秦颂无力的点了点头,他反向坐着椅子,下巴抵在椅子上,脑袋似乎变得更沉,一个头两个大。 眼睛扫到电脑上的画面,来回的车子似乎有了重影。 方平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这家伙似乎没有平时的活力。 秦颂正看着视频出神。 “怎么了?” 第57章 独居老人被杀 秦颂的脸上又是不正常的潮红,方平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么烫。” 秦颂抬手摸了摸脑袋:“没有啊。” 方平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摸摸秦颂的额头,确认他确实发烧了:“你发烧了,我说早晨听你声音有点不对。” 秦颂吸了吸鼻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大概是昨晚熬夜着凉了,睡不着,洗了个冷水澡,又开着窗子吹了一夜。” 方平瞪着他:“叫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 方平身体不错,他记得上次发烧似乎买了一盒退烧药,在抽屉里翻找起来,抽屉里杂物很多,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了那盒退烧药,结果一看日期,去年就已经过期了。 秦颂呵呵笑着:“没事的师父,我多喝点水,一会就好了。” “你要支撑不住就说,我带你去打针。” “师父,我又不是小孩了。” “你在我眼里可不就是小孩么。” 俩人斗了一会嘴,继续查看监控视频。 二人着重看唐坤的车,唐坤的车经常去幸福村,出入时间没有什么异常,所以他们之前才会排除了之前时间他的嫌疑。 “时间不允许……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去幸福村,到半路停下,算好时间再离开。”秦颂猜道。 “有这种可能。” 秦颂还没来得及高兴,接着方平就泼了一盆冷水:“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这案子没法查了,现场留下的线索本来就少,现在还出现了干扰项,难道要我们去守株待兔?盯着唐坤?” “也不是不可以。” 师徒二人正说着,方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城东一处民房发现一具上吊的尸体,法医初检结果断定死者是被勒死后伪装成上吊。 秦颂听说有了新案子,发烧都好了不少,终于能不困在钱图的案子里了。 途中,方平看见药店,下去买了退烧药,逼着秦颂吃了药,秦颂依旧在发烧,温度比刚才还要高,看他的模样,似乎没有多大问题,方平这才没有强制让他休息。 现场是一个封闭的房间,邻居闻到有恶臭觉得不对,报了警。 民警接到报案后,想办法打开房门,死者是个独居老人,名叫黄鑫,今年71岁,儿女都不在身边,平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黄鑫每天会在楼下打牌,遛弯,这几天经常见面的朋友发现没见到他,以为他身体不适,上门看看,这一来觉得不对,房间里传来难闻的味道,于是报了警。 房间是一套老式的两室一厅,装修简单,布置也是老式房间的简单布置,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杂物,死者挂在卧室的门框上,天气逐渐暖和,尸体腐败的速度更快,房间里到处都是苍蝇。 先到的民警已经开窗通风,法医痕检的同事们还在忙碌,苍蝇蛆虫让本就不太舒服的秦颂,胃里一阵翻滚。 孔亮一边忙活,一边忍不住打趣秦颂:“呦,咱们精英看到这种程度的尸体就忍不住了。” 秦颂靠着门框,脑袋越来越疼,他咳嗽了两声,吸了吸鼻子:“这味道怎么这么大。” 欧法医说:“死了四五天了,你是没看见我们刚来的时候,浑身黑黢黢的,我以为他穿了一件黑衣服,往进一走,身上的苍蝇嗡的一下都飞开了,直扑脸。” 被欧法医这么一说,秦颂再也忍不住,拿过一个物证袋,吐了起来。 方平出来给徒弟打圆场:“你们别逗他了,这小子正发烧呢,刚才路上买了退烧药,带病工作,还要被你们恶心。” 孔亮说:“我说呢,小颂今天这么安静。” 方平从口袋里掏出矿泉水递给秦颂,秦颂漱了漱口。 “还能坚持么?”方平一脸担心。 秦颂摆了摆手:“没问题,刚才一直觉得难受,胸口堵得慌,这下吐出来,好受多了。” 一向身体健壮的秦颂忽然生病,倒是稀奇,连欧法医都问了句,要不要回去休息。 秦颂表示自己就是着凉了,已经吃了药很快就没事了。 季节交替,夜里下了雨,温度忽高忽低,最近感冒发烧的同事很多,秦颂没想到自己也能中招。 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几人齐刷刷的看着他,孔亮忍不住说:“秦颂,要不你歇会?你又是咳嗽又是吐,会影响我们工作的。” 秦颂冲他们摆了摆手:“好好好,我出去。” 说着他和方平下楼,询问死者黄鑫的社会关系,一番打听下来,秦颂只觉得浑身无力,这会正开着车门坐在车里歇息。 方平递给他一瓶水,他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连方平都问:“要不给你放半天假,你回去好好休息?” 秦颂已经没了往日的干劲:“师父,现场问询至少要两个人,现在是破案的重要时间,我回去了,案子不是耽误了?” 方平不是不知道案件的重要性,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滚烫,似乎退烧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他看着师父皱着眉:“这样,晚上我就不加班了,早点回去休息,这样可以吗?” 方平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秦颂翻看着记录本:“死者黄鑫,是这里的老住户了,老伴去世后一直独居,子女也都成家,不在本地,很少回家,黄鑫脾气古怪,和朋友们打牌下棋经常耍赖,时间久了大家都不想跟他玩,他又带着吃喝去找人家一起。” 秦颂翻了一页,方平站在树荫下,太阳正大,他也打开水喝了一口。 秦颂继续说:“黄鑫家在203室,这又是老小区,如果来了陌生面孔,大家多少会有点印象,能把一个成年人勒死,并且吊在门框上,不太容易,而且死者黄鑫身高一米七五,体重在七十公斤左右,有点难。” 师徒二人讨论着走访情况,欧法医他们尸检结束,抬着尸体离开,秦颂起身问欧法医情况。 欧法医看着秦颂还在坚持,问了句:“好些了?” 秦颂笑了笑:“我总不能把我师父一个人丢在这吧。欧法医,情况怎么样?” 欧法医挥了挥手让几人先离开,他挑重点告知二人。 第58章 他杀的可能 “死者黄鑫,死亡时间是五天前,头部有钝器伤,死于机械性窒息,脖子上只有一道索沟,很可能是被人打晕,处于昏迷的情况下吊在门框上。” “如果是上吊自杀,人在濒死状态下会本能的挣扎,绳子和门框的接触面会有摩擦的痕迹,但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这样的痕迹,现在天气热,死者已经开始腐烂,要不,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被人发现。” 欧法医大概讲述了一下死者的基本情况。痕检和法医都已经取证完毕,撤回去,方平和秦颂楼下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下黄鑫的情况。这会二人告别欧法医,上楼继续开工。 黄鑫家在二楼,上楼梯左手边,这里是老式住房,三室一厅,房间位置不大,八十几个平方,每个房间都很小,这里的户型没有阳台,黄鑫在窗台上养了一些花草,都是常见的品种,天气炎热,几天没有打理,绿植大都已经枯萎。 一进门就是客厅,客厅里是老式的布艺沙发,铺着白色的绣花罩布,白布有些泛黄,绣花部分颜色也没有那么鲜亮,看起来有些年头。 沙发边放着一个玻璃小茶几,茶几上堆着报纸,花生,瓜子,还有一些杂物。 报纸的时间是4月7日,报纸似乎还没有看完,并没有按照原来的顺序,随意的折起,放在桌上,桌上还有一副老花镜,半包抽纸,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有点烟灰。 秦颂没有注意到刚才里面是否有烟头,茶几边上放着一个翻盖的垃圾桶,烟灰缸和垃圾桶里的东西应该已经被痕检的同事当做物证带走。 茶几边上是一个高柜子,柜子的抽屉里放着一些常备药物,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台灯,一部座机,还有些药瓶,主要是治疗高血压,冠心病的药物,还有一些钙片和维生素。 高柜子旁边摆放着一个玻璃柜,里面摆放着很多年代久远的物件,一只旋转木马的八音盒,几个彩色的玻璃小猪,一个老式大红色雕花空花瓶,一个老式的金猪存钱罐。 柜子的下方堆着些杂物,大都是不舍得丢弃的空纸盒子。旁边的一组矮柜,上面摆放着一台液晶电视,和这个家里的风格完全不搭,电视机很新,大概用了没多长时间。 电视柜下面摆放着一些旧报纸,旧杂志,很有年头,里面大概很长时间没有收拾,到处都落满了灰尘。 柜子上摆着些苹果香梨,橘子,已经蔫了,水果旁边摆放着一些未开封的瓶装可乐,果汁,矿泉水。秦颂不理解一个七旬老人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些年轻人才喜欢喝的东西。 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相框,相框里摆着一家人的照片,有不同年纪的全家福,夫妻二人儿子女儿,后来的全家福,儿女分别结了婚,人更多,但少了老太太。 再后来的照片,两个小孩子分别站在老人的两边,还有一些黑白照片,有老夫妻俩年轻时候的照片,儿女小时候的照片,这些照片似乎能把人带回不同的年代。 矮柜旁放着一张方桌,方桌边是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塑料外壳的暖瓶,桌上还有一个带把的罐头瓶,里面有半杯泡水的茶叶,茶叶已经发霉了。这大概是黄鑫平时喝茶用的杯子。 客厅一边是厨房,厨房位置很小,里面锅碗瓢盆摆放在柜子里,柜门坏了一边,水池里还有没来得及洗的空盘子,秦颂注意到,他指着空盘子:“师父,两他一个人要吃这么多菜么。” 灶台上还有已经腐烂没有吃完的剩菜,以及电饭锅里长着长毛发出腐败气味的半锅米饭,秦颂又觉得胃里开始难受。整个厨房看起来油腻腻的,油烟机,灶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清理。 秦颂想到自己家里,窗明几净,文秀兰是个讲究人,什么时候做完饭,灶台油烟机一定擦得干干净净。 出了厨房,门边摆放着一个红色的冰箱,门上还有一朵绽放的牡丹花。秦颂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不少蔬菜,肉蛋奶齐全。 “大家说的没错,他肯定不是自杀,没有一个要自杀的人,还买了一冰箱的蔬菜,还有那些水果。” 方平认同秦颂的说法。 二人继续往里面走,穿过客厅,右手边是卫生间,左手边是一个小卧室,只能摆下一张小床。靠窗的位置是一个梳妆台,衣柜里还有一些年轻女性的衣物,这间房应该是女儿的房间。 再往前也是一个小卧室,同样只能放一张小床,旁边是一个老式木柜,柜子里堆放着一些杂物。房间里布置很简单,应该是儿子的卧室。 再往里走,是老人的卧室,摆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床,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组衣柜,柜子里是老人的衣物,还有一些全新的被褥。 房间里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老人就是挂在卧室的门上,如果不进门,在外面根本看不见他被吊在门上。 “之前给他儿女打了电话,他们似乎对父亲死亡的事情不太敏感。”秦颂说。 方平说:“这个女儿看起来还行,但是这儿子反应不像是亲父子,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 秦松耸了耸肩:“目前调查黄鑫的社会关系来看,他和子女的关系似乎都不怎么样,儿女成家后很少回来看他。” 方平又摇头:“也不是,你看这个电视机,这款电视机可不便宜,黄鑫的退休工资不算高,要买这么一个电视机,可要存一阵子。” 秦颂拍了下手说:“我记得有一个阿姨说,黄鑫很抠门,打牌也是因为太计较,大家才不跟他玩的,这些水果,可能根本不是因为放了太久变成这样,而是买来时就已经不太新鲜了,我就觉得奇怪,苹果挺能放,不能这么快就变成这样。” 方平笑了笑,他的意思秦颂已经明白。 “所以这台电视机,很可能不是他自己买的,什么人会送他这么贵的电视机?” 秦颂眯了眯眼:“很可能是他的儿女给买的,所以,他和子女的关系很可能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还有厨房里的盘子。”方平说:“现场留下的物证不少,门没有撬动的痕迹,应该是和平入室,至少是熟人。我想这个案子应该不难,把他的社会关系调查清楚,答案应该就能找到了。” 秦颂非常赞同师父的说法。 第59章 天堂到地狱的落差 天已经擦黑,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专注现场,秦颂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发烧,刚一忙碌完,只觉得脑子发沉,眼前一黑,他一把扶住了楼梯扶手,才没让自己跌倒。 方平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转身看到秦颂正抓着栏杆慢慢的坐在楼梯上。 他两步回到秦颂身边,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似乎比之前烧的更厉害,他皱着眉,把人拉起来,抬起胳膊,把人架在身上,秦颂比他高一点,方平架着他有些吃力。 秦颂想要挣脱师父的帮忙:“师父,我没事儿。” 方平说:“你给我老实地去医院,明天事儿还多,一晚上歇不过来,就再加一天,我带着其他人也能破案。” 方平把他扶下楼,把人塞在车里,又伸手要了车钥匙,一脚油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方平忙活了好一会才把人安顿好,抽血化验,打针,秦颂这才老实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一会方平提着打包的饭回来,俩人忙了大半天,就喝了点水,不说秦颂,方平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秦颂说:“师父,我们在这里吃饭不太好吧。” 方平哪管那么多,饭已经打开吃了好几口,这会时间已经不早了,输液室里没什么人,他这才端着饭吃了起来。 乔靖南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家走,在常买饼的那家店里买了一个饼,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胳膊上,解了领带,衬衣扣子也解了两颗,边吃边往回家走。 常去的宠物店里最近又来了新的小白鼠,经常接待他的小妹在门口和人说话,见到他叫了声:“乔律师。” 乔靖南正大口吃着饼,听到叫声,一转头,见到年轻姑娘正对他笑,他吞下了饼,擦了擦嘴,笑着说:“你好。” “乔律师,又来了新的小白鼠,最近有没有需要?” 乔靖南笑了笑,他本不需要再购买新的小白鼠,最近赤链的胃口不太好,但架不住姑娘的热情招待,他点了点头朝店里走去。 五分钟后,乔靖南提着两只小白鼠走了出来。 这条街他走过太多次,看着街上的店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店铺平均没几个月就要换一换,时间久的,总能开很长时间。 “小南。” 这次又是熟人。乔靖南抬头,嘴角上扬,连眼睛都弯出了好看的弧度:“陈老师。” 陈乾提着的饭盒在他面前晃了晃。 乔靖南快步走到他面前:“陈老师,今天过来是……路过?” 陈乾说:“我专程来找你,去过你家里,没人,我在门口等了一会,以为等不到你,刚出来就碰上了。” 陈乾看着他手里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饼:“你每天就吃这凑合,难怪你总是那么瘦,年轻人吃饭怎么能总凑合?” 陈乾抬手揽着他的肩:“走,回去,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到家后,乔靖南把小白鼠放进笼子里,陈乾跟着他走了进来,看着恒温箱里懒洋洋的赤链:“它好像又长大了些。” 乔靖南看着赤链:“有么?可能是我天天看,没什么感觉吧。” “要喂它么?” “昨天喂过了,不用喂得太勤。” “哦,我记得你这里有《西方哲学史》是么。” 乔靖南快速地找到了陈乾要的书递给他:“是这本吗?” 陈乾点头:“没错,借给我看一看,看完了还你。” 说着陈乾走出书房,打开了放在茶几上的饭盒,三菜一汤,红烧鱼,糖醋排骨,油焖大虾,鲜肉丸子汤。 陈乾像是变魔术一样摆好了饭菜。 乔靖南拿了碗筷:“好久没吃陈老师做的饭菜了,非常想念。” “要喝点么?”乔靖南又问。 “可以啊。” 乔靖南又拿了酒给两个人倒了酒,二人对坐。 “这个鱼是我钓的,你尝尝。” 乔靖南吃了一口,这些年陈乾在图书馆工作,准时准点下班,没事喜欢研究做饭,几年时间厨艺涨了不少,也经常邀请乔靖南去他家里,二人一边吃菜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乔靖南平时很少喝酒,也只有和陈乾或者秦颂一起时才会小酌几杯。 酒过三巡,乔靖南明显感觉到陈乾心里有事试探问:“陈老师,今天找我事有什么事情?” 陈乾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就是忽然觉得孤单,想找人聊聊天。” 孤单这个词,乔靖南还是第一次听陈乾说起,他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更合适。 认识陈乾的时候,他年纪不算大,他们原本不是一个学校的,只是因为都参与了那场活动,命运就此,像是捆绑在了一起。 关于陈乾的故事,乔靖南也是听说的。 陈乾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在九十年代,高材生,天之骄子,人长得高大帅气,在老师学生中口碑都非常好。 他原本是个化学老师,在这个小城市里,当初还只有初中,所有的高中生都要到附近的城里去读书,到他那也就到了顶了。后来乔靖南他们初二,才建了高中。 他带了几个优秀毕业班,出了不少单科非常优秀的学生,那年他被评为国家级的优秀教师,下学期就能升为年级组长,他不过二十八岁,就已经拿到了不少老师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誉。 那天他带队参加活动,谁也没想到,一把大火烧毁了所有,学生死了,他因为救学生也受了伤,遇难学生的家长不依不饶,学校自然难辞其咎。 总该找个顶包的,陈乾就成了这个顶包的,看着学生死亡,他能力有限,崩溃伤痛击垮了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本来到手的职位打了水漂,已经谈婚论嫁的女友离他而去,优秀教师被发配到门卫室看大门。 后来多位老师说情,两年后才把他调到图书馆,中学图书馆基本就是个摆设,常年不对外开放,偶尔有一两个老师借两本书,剩下的就是应付上面的检查。 好似从天堂被打入到地狱,落差感,但凡是个有上进心的人都很难接受,可是这么多年,那么骄傲的人,只能一点点磨平自己的棱角,拔掉身上的刺,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切。 第60章 忘年交 每年那天,乔靖南会跟着父母一起去给姐姐扫墓,陈乾也会去纪念碑坐一整天,像是忏悔,又像是诉说。 那是事发后的第四年,乔靖南裹着衣服,带着帽子围巾手套,看见了坐在纪念碑前失魂落魄的陈乾,他身体早已被冻得麻木,乔靖南记得这个人,他是第四次在这里看见他。 乔靖南取下自己的围巾,围在了陈乾身上,陈乾看着面前十七岁的少年,脸上还有未脱的稚气,二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在转年,乔靖南高三,又在那一天,又在那个地方见到了陈乾,这一次,乔靖南鼓足勇气和陈乾说了话,陈乾认出这就是在去年给他围巾的男生,二人一起在纪念碑前坐到了天黑。 自此两个人相识,成了忘年交。 接下来的几年,乔靖南去外地念大学,每个假期也会去陈乾家里拜访,他似乎被禁锢在一个圈里,只有容颜随着岁月老去,其他的似乎完全没有变化。 在图书管里工作,他焦躁的性子逐渐沉静下来,把自己泡在这些书里,几乎以每天一本书的速度飞快的阅读着。 倒是他的家里基本没有书了,他是个爱书之人,买书变成了借书,图书馆里的书多年不变,藏书大都被他看了几遍,什么书在什么位置讲了什么内容,他记得清清楚楚。 乔靖南很遗憾,没有见到他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的身上似乎有种奇妙的吸引力,吸引着乔靖南。 他的思想很前卫,很大胆,聊起一些话题时,他的眼中是有光的,侃侃而谈的模样,让乔靖南又看到那个在讲台上高谈阔论的优秀教师。 而现在,一切都是灰暗的,他的家里有些乱,人也变得不修边幅,胡子经常不刮,有一次,他们在街上偶然遇见,乔靖南乍眼一看,甚至以为他是个流浪汉。 曾经照片里儒雅高傲的陈老师和街边的流浪汉…… 想到这里,乔靖南红了眼眶,他咳嗽了两声,转过头擦了擦眼泪。 这是多大的遗憾啊,他尚且得知陈老师的事情都会这样想,身在其中的陈老师又该怎么想? 只是让乔靖南不知道的是,在遇到他之前的时间里,陈乾经历过被学校的放弃,被家人的放弃,被爱人的放弃,被自己的放弃。 他曾经在宿舍里打开了煤气,想要自杀,他知道这种方式只要不及时救助,必死无疑,作为一个化学老师,他太知道怎么死的最痛苦,怎么死的最刻骨铭心。 他甚至想过用煤气罐炸了自己,但又怕伤到其他人,还是做罢,开了煤气,等他感受到窒息感时,他哭着放弃了,关了煤气,打开了窗子,久违的空气,让他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像是被被抽离灵魂的行尸走肉,人没了灵魂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直到他在纪念碑前收到了那个陌生少年的围巾,好似世界在那一刻都变得暖了起来。他们没有说话,似乎从那时起,陈乾的世界被什么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束光从那道口子里照了进来。 砰,两只酒杯碰到了一起。 陈乾兴奋地说着最近自己钓鱼的成果,现在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上班下班,去河边钓鱼,周末就去远一点的地方钓鱼,偶尔也会骑着骑行车四处溜达,去找没人发现的野塘。 他的肤色比上次见面时又深了一个度,看来是经常钓鱼暴晒在太阳下的结果。陈乾会迷上钓鱼,乔靖南一点都不觉得好奇,甚至觉得他应该找点兴趣爱好,来打发枯燥的时间。 看守图书馆没有什么不好,提前进入了养老职位,这是乔靖南为他打抱不平时,陈乾安慰他的话。 乔靖南没有见过他在讲台上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影响一届届学生的风采,他见到的是低靡的他,是痛苦的他,是分裂的他。 在接触他后,乔靖南迅速被他的魅力所吸引,他博学多才,他思维活跃,见解独到。二人做着彼此的光,相互把对方从泥沼中拽出来。 二人也非常默契的再也不提当年的事情,日子总该往前过,再难,在苦,也总该往前看。 乔靖南又敬了一杯酒,陈乾按住他的杯子:“小南,这杯酒我喝就好,你身体不好,不能喝太多。” 乔靖南笑着点了点头。陈乾似乎心里有事情,但是和他聊的都是一些八卦,家常。 上一次陈乾做了一堆菜,叫他去喝酒,那一次他也是心里有事情。 陈乾一杯接着一杯,把自己灌醉了,乔靖南扶他上床,安顿好他后,自己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乔靖南醒来时,陈乾已经离开,桌上是一张谢谢款待的字条,他总是这样,想走的时候,总是走的干干净净。 乔靖南无奈的笑了笑,洗漱完毕后,才收拾了昨晚的残局,洗干净了饭盒,准备下次去看陈乾时给他带过去。 乔靖南最近很忙,忙着一个土地财产纠纷案,每天跑现场,跑法院,回律所,忙的脚不沾地。 最近偶尔和秦颂联系,他似乎还在忙着调查钱图的案子。 唐坤那边警察暂时没有再找他,乔靖南想,也许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至少成功的拖延了时间,幸福村的夫妻俩成了唐坤时间的证人。 即使他们在现场发现了唐坤留下的痕迹,那些微不足道的痕迹也会埋没在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想到这里,乔靖南又忍不住给秦颂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起,过了好一会,秦颂才接起电话。 “老同学,最近怎么样,什么时间有空,约个饭?” 秦颂的声音哑哑的,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乔靖南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快吃午饭了,怎么还在睡觉。 秦颂这才说:“有点着凉,没想到睡到这会了。” 乔靖南继续问:“最近忙吗?发给你的邮件,你都没看。” “发的什么?” “有一个案件的分析,想让你帮着看看。” 秦颂笑着说:“这两天又有新案子,忙的不可开交,你着急吗,着急的话,等下我就看。” 乔靖南忙说:“不急,不急,最近气温变化大,注意身体,主任叫我了,有空约。” 乔靖南挂断电话,悬着的心,又往肚子里放了放。 第61章 决裂的兄妹 秦颂挂断了电话,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文秀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开的很小。 秦颂站在卧室门口几乎听不到客厅里有动静,看到文秀兰端端正正坐在客厅里,他吓了一跳:“妈,你怎么没点动静,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文秀兰看着他:“我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热饭。” 秦颂抓了抓乱糟糟的脑袋,一看挂钟,已经十点了:“都这个点了。” 文秀兰问:“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颂抓起桌上的葱花饼咬了一大口:“没有,就是最近有点忙,师父让我睡个懒觉。” “你这孩子,没洗漱呢,洗漱完了在吃饭。” 秦颂放下饼,油腻腻的手指搓了搓:“好啦好啦,我这就去洗漱。” 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秦颂洗漱完毕,顺便洗了个头。 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家居服上衣打湿了一片,他又拿毛巾擦了擦,直到不滴水了,这才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重新坐回餐桌前。 “小颂,你等会,我给你热热再吃。”早餐已经上了锅。 秦颂进屋换了衣服,收拾妥当,出了卧室,文秀兰已经把早餐重新端上了桌。 “妈,其实您不用这么忙,我上下班没个时间点,您不用给我留饭。” 文秀兰看着秦颂大口的吃着饼,笑了笑:“我这当妈的,不管你管谁啊,你回家饿了,总能有口热乎的吃。” 秦颂吃着饼口齿不清地说了句:“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文秀兰剥了个鸡蛋放在秦颂面前的盘子里。 “我怎么觉得你瘦了?最近工作太忙了?哎,你说你们爷俩,找了个什么工作,忙起来没白天没黑夜,顾不了家,连吃饭都顾不上。” 秦颂两口吃完了鸡蛋,又喝了两口粥:“妈,我赶时间。” 说着他就已经抓着外套和包出了门。再不跑,文秀兰又要开始大倒苦水,对他开始爱的教育。 刚才吃的有点快,被鸡蛋噎着,他使劲捶了捶胸口。 到底年轻,身体底子不错,昨天打了针吃了药,饱饱的睡了一觉,这会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总算没有给师父拖后腿。 秦颂上车,给方平打了电话,问他的位置,方平在队里,正在和黄鑫的子女问话。 秦颂发动车子,朝刑侦支队驶去。 秦颂刚上楼,就听到一男一女的吵架声,是会议室的方向,他快步朝着会议室走去。 方平和同组的汪林正一人拉着一个,旁边还有女警姚安安在劝架。 不用问,秦颂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二话不说上前帮忙,方平这才松了口气,对二人说:“现在情况就是这样,老人已经去世了,你们再吵他也醒不来。” 女儿黄采薇指着哥哥黄兴业的鼻子骂:“当初要不是你,他也不能成这个样子。” 黄兴业一听:“说什么呢你,会不会说话。” “你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 “我什么德行,你已经嫁出去了,就不是黄家人,黄家的事情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黄采薇一听更生气了,拿着包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转身指着黄兴业的鼻子。 “好,你说的没错,我不是黄家人,这些破事,我再也不管了,老头的东西,我也有继承权,你别想独占。你们背着我妈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黄兴业跳起来脱下鞋子就朝门口丢去,要不是汪林躲得快,鞋子就飞在他的身上了。 黄采薇已经走了出去,方平给姚安安使了个眼色,姚安安追了出去。 剩下黄兴业,汪林把鞋子捡回来递给他,他这才坐下来穿着鞋子。 方平坐在他身边:“你看看你们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吵架一样。” 黄兴业抹了把眼泪:“警察同志,你不知道,黄采薇她从小脾气就冲,我爸妈从小喜欢我,那时候家里条件苦,又生了她,从小她就想压我一头。” “她结婚早,我在她后面结了婚,她就觉得家里要的彩礼多,她的彩礼都给我结婚用了,那都是爸妈的钱,他们愿意给谁就给谁,你说是不是。” 几个大男人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最是无奈,现在也只能面带笑容忍着。 “她吧,嫁的远,结婚后,一年都回不来一次,生孩子的时候,非要妈过去伺候,那时候我媳妇也怀孕,她也有婆婆,让婆婆照顾就好了,我媳妇怀的是我们老黄家的亲孙子。” 黄兴业还要继续说,方平赶紧打断他:“你家里的事情呢,我们大概了解了,有几个问题需要跟你核实。” 黄兴业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秦颂坐在方平旁边,翻开了笔录本,开始记录。 “黄先生,你最后一次见到黄鑫是什么时候?” 黄兴业想了想:“上个月吧,那次我爸说他感冒了,我买了些药给他送回去。” 方平继续问:“四月十号左右你是否回过家园小区的房子?” 黄兴业瞪大了眼睛:“你们什么意思?” “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我最近没有去过老房子。”黄兴业低下了头,完全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扬。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关系一直都不错,他一直是我们一家在照顾。” “你和黄采薇,黄采薇和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从出嫁以后,很少回家,后来就干脆不回家了,他和爸妈的关系也不好,尤其是十年前妈妈去世后,她就再也没回过家了。” “黄采薇态度的改变是为了什么?” 黄兴业似乎在思考,片刻后才又开了口:“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方平和秦颂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方平又转了话题:“你父亲被害的那天,曾经有人到过他家,而且是熟人,你知道你父亲和什么人走的近么?” 黄兴业吞了口口水,表情似乎在掩饰什么:“我们没有生活在一起,他总该有几个玩的好的朋友,他在那里住了二十多年,邻居也都是曾经一个大院的老同事,他也偶尔叫人到家里吃个饭,也会偶尔去别人家吃个饭喝个酒,这没什么奇怪吧。” 第62章 糟糕的人 “这些都没有问题,水池里没来得及洗的碗筷我们已经带回来检验了,相信结果很快就能出来,这样,谁和黄鑫一起吃了饭,我们很快就能搞清楚。”秦颂说。 “对了黄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方平继续问。 “我是做工程的。” “什么工程?” 黄兴业不自然的摸了摸脸:“装修,我们有个装修队,平时帮人装修房子。” 方平说:“现在装修也不容易,前阵子我媳妇姐姐家换房子,铺地板,要用不少沙子,五楼,几百公斤的沙子硬是扛上去,辛苦。” 黄兴业说:“可不是么,干的慢了,主顾还不愿意。” “你们也干扛沙包的事情啊,我对装修一窍不通。” 方平忽然聊起了装修,肯定别有用心,秦颂把视线落在了身体强壮的黄兴业身上,他身材高大,不低于一米八五,体重也绝对超过八十公斤,扛起黄鑫绝对没问题。 只是……这想法一出,秦颂自己也吓了一跳。立刻把这种恐怖的想法从脑子里面赶出去。 “大家都不容易,你父亲的案子,我们会尽快查清真相。” 黄兴业却只是支吾应了声。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黄兴业问,他似乎有点不安,有哪里不对,但方平却说不上来。 方平低声问了秦颂,他表示没有问题后,二人意见统一,方平说:“没有问题了,感谢你的配合。” 说着让他在笔录上签了字,秦颂送黄兴业离开。 待秦颂回到办公室,方平正在看那些笔录,之前的记录是汪林做的,后续的才是秦颂续上的,两个人的字写的都是龙飞凤舞,好在方平和秦颂搭档多时,哪怕他狗爬的字再丑,他也认得。 “身体好些了吗?今天不是放你休息了,怎么这么着急过来。” 秦颂秀了秀自己胳膊上那几乎看不见的肌肉:“年轻嘛,恢复力极强。” 既然恢复了,那就继续开工。 秦颂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方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复述给秦颂,秦颂只觉得过程相当精彩,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我很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兄妹俩跟仇人一样。” “我想,兄妹俩的社会关系,以及他们和黄鑫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们有必要调查一下,光听黄兴业的一面之词,不敢确保他证词的真实性。” “你说的没错。” 秦颂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他只想快点把这个案子破了,好继续钱图的案子,时间越久,侦破就越是困难。 现在全国命案的侦破率都在提升,年底那个未结的梁峰案,好像卡在他喉头的一根刺,怎么都觉得难受,现在又加上了钱图的案子,从警几年时间里攒的自信心几乎全都被磨灭了。 这种事情方平也没遇到过,虽说以前也有未侦破的案件,可是连续两起,还都是那么诡异的,实在少见,别说秦颂,就是他自己也备受打击。 秦颂的想法,他完全清楚,他还年轻,他们都还年轻,没有那个年轻人愿意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上留下一根钉子。 二人继续调查黄鑫的社会关系,这一次,更加细致,他们更想了解的是黄鑫在平时和子女们相处的情况,两个子女的情况,以及他们之间变成仇人的原因。 刚到小区,秦颂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天气越来越热,乔靖南穿着衬衣,脱了外套搭在胳膊上,手里还提着一个文件包。 “小南。”秦颂叫了一声,乔靖南并没有回头。 秦颂再叫:“乔靖南。” 乔靖南这才停下脚步,回头四下看着,看见了正在对他笑的秦颂,他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办案啊,你也办案?” 乔靖南笑着点了点头:“当事人住这小区。” “你最近忙的连人都见不到,要不是今天在这里遇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 秦颂手插裤兜,放松了身体:“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确实,这边出了点事情。” “命案?” 秦颂是刑侦支队的,又在这样的小区里,没有命案,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秦颂无奈的点了点头。乔靖南拍了拍他:“那是你师父么?他在等你,快去忙吧,等你忙完,我们在约。” 秦颂朝他挥了挥手,离开,乔靖南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渐消失。 他握紧了手里的文件包,看着秦颂消失在某个单元里,这才转身离开。 “黄鑫,他们家啊,他们家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他媳妇蒋琴在世的时候,一家人就总是吵架,蒋琴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后来他生病去世后,那个家就彻底散了,子女长大了,也各自成了家,就剩下老黄一个了。” “他们家?对不起,我不想掺和他们家的破事,那个老头,简直不可理喻,他儿子和他一样。” “怎么不可理喻?都什么年代了,还总爱占小便宜,我孙子的零食他见了都要吃一些,我们家门口放的纸箱,想着装点东西,他就给我拿走了,要不是邻居老王看见,我还不知道呢。” “这还不算?总之这家人糟糕透了,离得越远越好,别问我了,我要去接孙子放学了。” 师徒二人在小区里走访,问了一圈下来,大家对黄鑫的评价都不怎么好。 “师父,问了半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个黄鑫真的这么糟糕么?”秦颂拿着记录本,看着上面写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叹了口气。 “继续继续。” “老黄?他不是死了么?怎么突然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是问我老黄人怎么样,老黄年轻时来澄西,后来认识了蒋琴,两个人结婚了,我和他一个单位的,蒋琴年轻时漂亮,也泼辣,家里操持的不错,老黄这个人,蔫坏。” 老邻居曹广全抽了口烟,继续说:“别看他平时不吭不哈,年轻时偷厂里的配件,被抓到后,开除了,蒋琴还不依不饶,两个人把同伙全部供出来,说事情是他们一起做的,他开除了,凭什么让其他人都好好的。” “详细说说。” 曹广全仔细想了想:“那是七几年,我们大部分人都是本地的,黄鑫是外地来的,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小伙子能吃苦,厂里招人,就把他留下了。” “老黄肯吃苦,时间久了,也就和其他人差不多了,后来结婚生子,我们都是白手起家,他养两个孩子,家里置办了不少好东西,有人心里不服气,就跟着他,发现了他倒卖厂里的配件,原来是这么发的财。” 第63章 糟糕透的家 曹广全回忆着过去:“当时老孙是安防队长,他还说,厂里的东西就是大家的,当然也有我的一份,我拿自己的东西出去卖,有什么问题。” “本来这事情要交给警察处理,他老婆带着一双儿女跑来哭,说老黄要被抓进去,他们一家人就死在厂子里,厂长没办法,只好让他们赔钱,这件事情就算了。” “老孙就是个办事的,他还记恨起老孙了,同住一个院子一个小区,他再也没跟老孙说过话,后来下岗潮,老黄是第一批下岗的,那个事情后能保住他的职位已经很开明了。” “他们不念好,又到厂里闹了一场,厂长这次说什么也要把他弄走。之后老黄把账算在老孙头上,二人还动过手,进过派出所。” 秦颂听到这里,觉得这个老孙很可疑,问:“这个老孙现在在什么地方?” 曹广全叹了口气:“老孙啊,死了好几年了,老孙也惨,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老黄还经常骂他做了亏心事,才这么惨,那时候老孙在家里突发脑溢血,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没了。” “黄鑫平时还的罪过什么人?” “得罪过什么人?那可太多了,这家伙得理不饶人,没理都占三分理,大家都不乐意跟他接触。” “不过他家闺女倒是不错,我们都说他家歹竹出好笋,父母这样,女儿倒是很争气,成绩一直很好,见到我们也都叔叔伯伯叫的很甜,虽然跟老黄不对付,但是孩子没错。” “是黄采薇?”秦颂想到会议室里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看她的打扮确实很讲究,看起来怎么都是个成功女性。 “您具体说说。” 曹广全继续说:“小薇啊,小时候就漂亮,和我家小子同岁,两个人经常一起上下学,她从小成绩就好,但老黄家重男轻女,黄兴业做错了事情,两个孩子一起打,小薇做错了事情,就打小薇一个。” “那时候学校刚搬了教学楼,不知怎么的,黄兴业倒栽头摔了脑袋,夫妻俩疯了似得,好在去医院及时,手术也做的很成功,才保了他一条命。” “从那以后,夫妻俩就更偏心儿子,对女儿不是打就是骂,小薇还因此离家出走过,被找回来后,又是一顿打,我们上去拉架,他还嫌我们多管闲事,后来也就没人在管他家的事情了。” “小薇后来考了个京城的名校,毕业后就留在京城了,混的不错,也找了男朋友,可蒋琴硬是装病把小薇骗回来,拖着她,京城的工作也黄了,小薇恨死他们了。”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手心手背哪个不是肉,黄兴业找女朋友,要结婚,他们让小微出一半彩礼钱,小薇一怒之下,搅黄了黄兴业的婚事。” “后来,小薇去了云景,考进了政府单位,找了个好老公,老公调到了省里,小薇就跟着一起走了。黄兴业后来结婚的钱,还是小薇彩礼钱换来的。” 秦颂越听越生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亲生父母,再想到文秀兰这个后妈是如何待他的,心里又是一阵暖意,为了他,文秀兰一辈子也没有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后来……” 曹广全吸完了剩下的烟,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捻灭,继续开口,打断了秦颂的思绪,他又低头飞快的记录起来。 “后来蒋琴查出了肝癌,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了,小薇本来不想管,还是他女婿好,一直想办法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小薇请假回来照顾了一段时间蒋琴。” “蒋琴似乎突然悔过了,对女儿态度好了很多,不过她临终前说了个劲爆的消息,老黄在外面找了女人,还不止一个,小薇想起,她上学的时候还遇到过蒋琴不在家,一个女人曾经从他们家里出来。” “蒋琴临终的话她当然记在心里,操持完蒋琴的丧事,她就很少回来。” “他们的关系一直这么僵么?” “一阵一阵吧,去年,小薇还给老黄买了大彩电,听说那个电视好几千呢,他打牌的时候还给我们炫耀了好一阵子。” 原来黄鑫家里那个和整体风格不搭的电视机,竟然是黄采薇买的。 方平见到黄采薇时觉得他对父亲的死非常冷淡,当时还觉得很奇怪,现在综合邻居们的话,黄采薇这样情有可原。 “黄兴业是个什么样的人?”方平再问。 曹广全不假思索:“还能是个什么人,小时候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上房揭瓦,那简直是调皮的不得了,还带着几个孩子去游野泳,差点出了事。” “还用砖头打破过同学的脑袋,人家找到家里面,你说小时候调皮也就算了,二十几岁的人了,在夜市喝个酒,用啤酒瓶差点把人家的耳朵削掉,又赔了两万块,” “用最近流行的话怎么说,啃老,对啃老,勉强上了个高中,差点没毕业。” 曹广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脑袋坏掉了,心也坏掉了,其他人说起黄兴业毕业了年纪轻轻该找个事情干,蒋琴说,我们家小业太辛苦啦,年纪还小,让他在家里歇两年,儿子躺在家里,夫妻俩起早贪黑出去赚钱。” “后来,老黄托人给他找了个工作,没干两天,他就嫌弃太累,要加班,现在年轻人,工作哪有不加班的,小薇起早贪黑工作,他们也没说辛苦。这父母太偏心了,也难怪小薇会那样对他们。” 曹广全降低了嗓音低声说:“我还听说,黄兴业赌博,吸毒,老黄的退休工资都给他填了窟窿,要不就他那样,媳妇早就跑了。” 秦颂忍不住皱了皱眉,赌博还可能,但说到吸毒,黄兴业壮得像牛,怎么都不像吸毒的人。 曹广全又说了一些黄家的琐事,秦颂不得不感慨,果然没有人不爱八卦,茶余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得可不就是这些东西,而黄家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精彩的话题。 秦颂他们又问了其他熟识黄家的人,他们的说法和曹广全的话差不多,对于黄鑫,蒋琴,黄兴业以及黄采薇,更多的是贬低的话,这一家人在他们的眼中,实在是烂透了。 第64章 确认嫌疑人 对于黄兴业赌博吸毒的问题,还有人给他加上了嫖娼,吃喝嫖赌,黄兴业样样俱全。 秦颂看着问询笔录:“在他们眼里,黄兴业就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混蛋,啃老,欺负妹妹。师父,碗筷上的dna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么?” 方平摇头:“还没,我想,结果出来,离我们破案就不远了。” “黄鑫的钱没有了,家里有被收拾过的痕迹,我们还不能确定是黄鑫自己收拾的,还是被凶手清理过现场的指纹,脚印,只有黄鑫和黄兴业的,会不会……” “小颂,我们去看看黄兴业的财务状况,虽然不想相信,但……”方平没有把话再说的清楚。 “你是怀疑,黄兴业缺钱和黄鑫起了冲突,然后杀人灭口,伪装成上吊……” “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现场只有他们俩的指纹脚印,如果现场被清理过,怎么可能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的痕迹?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不会吧……虽然黄兴业看起来不怎么样,在亲朋好友中间口碑也不怎么样,可那个是他爸啊。” “现在只是怀疑,我说过,办案要以证据为准。” 秦颂认同地点了点头:“师父,你说的没错。” “少拍马屁啦,我知道我说的都对。” 正说着,痕检那边的检验结果已经出来,现场搜集到的毛发,水池里的碗筷,使用者是直系亲属。 “也就是说当晚和黄鑫吃饭的是他的子女。” “据调查,黄鑫只有两个孩子,黄兴业和黄采薇,黄采薇是接到我们的电话从云景赶回来,我们查到她的乘车记录,那么黄兴业的嫌疑就更大了。” 邻居张阿姨曾在几天前听到黄鑫家里传出了吵架的声音,声音很大,几分钟就没有了,她耳朵不好,觉得自己听错了,以为是谁家看电视声音看的大,就没在意,第一次上门问询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这里。 秦颂第二次上门时,张阿姨才想起来这一点。 所有证据都逐渐汇集成一个完整的案发过程时,黄鑫的银行卡被人动了,里面的五千块钱被取走。 秦颂兴奋起来,在他调查到黄鑫银行卡取款人的监控画面时,心里五味杂陈,取款人正是黄鑫的儿子,黄兴业。 “还真是他。” “我想我们可以收网了。” 说着方平带着秦颂和汪林朝黄兴业家驶去。 方平敲响了黄兴业的家门,黄兴业打开门,一愣,随即问:“方警官,秦警官,你们……我爸的事情有眉目了?” 方平点了点头,黄兴业吞了口口水:“太好了,太好了。” 接着方平说:“黄兴业,我们怀疑你跟一起命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黄兴业一愣,随即转身抱着沙发:“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黄兴业开始撒泼打滚,房子里只有他自己。 秦颂懒得跟他废话:“真相是什么,我想你比我们更清楚,我们你父亲死亡现场找到了确凿证据。” 说着他拿出了照片,是黄鑫上吊绳结的照片。 “这是你经常打的绳结,我们还在绳结上发现了你的皮肤组织。” 黄兴业听到这里,身体瘫软下去,秦颂和汪林二人一边一个把人从楼上架了下去。 审讯室。 “黄兴业,4月7日晚七点到九点你在什么地方。” 黄兴业戴着手铐,低垂着头,没了刚才的硬气,像一团瘫软的烂泥,他抱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很快,他交代了案件的所有细节。 从小,黄兴业被父母宠大,比他小的妹妹经常受到他的欺负,他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男子汉,应该受到父母的宠爱。 一切都理所应当时,黄兴业做什么都觉得无所谓,想要什么东西,就问父母要,做了错事,推到黄采薇身上就好。 其实他也不理解,为什么父母有他了,当时又是计划生育开始实行的年代,为什么不把妹妹打掉。 小学六年级,新搬了教学楼,他也是新奇,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不知怎么的,头一昏就栽了下去,他下意识想要抓住栏杆,却什么也没抓到,他瞬间失去了意识,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身体轻飘飘的。 再醒来,人已经在医院里,父母告知他摔下楼,伤了脑袋。母亲回家做饭,黄采薇陪床,她恶毒地咒骂他,为什么不摔死。那时候他没有力气跟她吵,从此,他更恨这个恶毒的妹妹。 他成绩很差,平时学习就差,受伤后休养了半年多,成绩更差,几年后被学校劝着上了个中专。 学成出来,他不想工作,那些事情和邻居们听到的差不多,父母的偏心,兄妹关系不合,直到黄采薇出嫁,他们各自成家,母亲去世她才回来一次,办理了葬礼后,就又离开。 那时,母亲在临死前告诉黄采薇和黄兴业,黄鑫在外面养了女人,还有一个私生子。 黄兴业当真了去调查,生怕那个凭空冒出来的私生子和他抢家产,调查了一圈,确认这都是谣言,但父亲确实有一个牵扯不清的女人。 母亲去世后没多久,黄鑫竟然要跟这个女人结婚,黄兴业大闹一场,搅黄了黄鑫的好事。 黄采薇背井离乡,许久才回来一次,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黄鑫退休,黄兴业觉得父亲对不起这个家,母亲病死也是黄鑫气的。 黄鑫该给他钱,他喝酒抽烟赌钱,输了钱就到黄鑫这里闹一顿,问他要钱,黄鑫省吃俭用的退休工资,也被他榨干了。 那天,黄兴业和几个牌友打牌,那天手气不错,才入夜就赢了三万多,他想着能买辆面包车了。 他心黑,想着趁着手气好,多赢点钱,这样就能买辆好点的车,不曾想,运气一去不返,他不光输了赢来的三万多,又输了两万多,一时间从哪里弄那么多钱填补窟窿,要让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一定让他净身出户。 他想到了黄鑫,听说他的退休工资又涨了,这老头平时没什么大的开销,去年黄采薇不知道哪根筋错了,给他换了一台几千块的新款液晶电视,他都很羡慕,要不是跟她不对付,他真想把电视搬回自己家。 第65章 案件侦破 黄兴业上门找了黄鑫,黄鑫听说他要回来,去买了菜,做了他喜欢吃的饭菜,一桌好菜,黄兴业心里有事,味同嚼蜡。 趁着黄鑫去厨房洗碗的功夫,黄兴业摸到了他的卧室,偷出了银行卡,不知道怎么的,撞翻了抽屉,黄鑫听到了动静,察觉不对,快步走到卧室,看见慌乱中整理抽屉的黄兴业。 黄鑫看到他手里的银行卡,怒斥他。黄兴业这才开了口,问黄鑫要点钱,黄鑫听说他赌钱输了两万多,那是他辛苦一年多才能存下的钱,黄鑫给了黄兴业一巴掌。 接着二人大吵起来,黄兴业把陈年旧事又翻出来说道,黄鑫气的不行,二人拉扯激动中,黄鑫摔倒了,黄兴业非常生气,随手抄起柜子上的一个酒瓶子就朝着黄鑫的脑袋砸去。 很快,黄鑫没了动静,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气了,黄兴业吓坏了。 很快他又镇定下来,把黄鑫搬到卧室,找出了他家里放置的绳子,伪装成黄鑫自杀上吊的模样。 他关上了门窗,趁着夜色悄悄离开。 警察找到他告知他黄鑫死亡的消息时,他很害怕,黄采薇怪罪他没有照顾好父亲,他们兄妹俩又大吵一架。 没想到才几天时间,警察还是找到了他。 黄兴业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 秦颂被这个畜生气的牙痒痒,他咬着牙说:“黄兴业,你知不知道,黄鑫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吊死的。当时他并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别被电视剧骗了,什么探鼻息,真是害死人啊。如果他摔倒后你能快速送医,他不一定会死。” 黄兴业听到这个消息,瘫软下去,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颂,案子破了,怎么还加班啊?”汪林问。 “黄鑫的案子破了,钱图的案子,可还没破呢。”说着他又使劲抓了抓脑袋:“怎么办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方平倒是安慰他:“钱图的案子,我们继续搜集线索,那个车辆,我们恐怕还要再筛查一遍。” 秦颂打开电脑:“我也是这么想的。” 方平关了他的电脑:“不差这一会儿,今天回去好好放松一下,明天我们再战。” 秦颂靠在椅背上:“好,我知道了。” 正说着,乔靖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这边的案子终于结了,你呢,有空么?” 秦颂给了肯定答案。 二人终于又坐在了一起,乔靖南大倒苦水,最近案子很麻烦,当事人很难缠,取证也是各种不配合,又有感而发。 对于之前的离婚案,既然不爱了为什么还要纠缠在一起,两个人都痛苦,还有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却完全没有考虑孩子的感受等等。 乔靖南做律师,是希望通过法律的手段伸张正义,这一点和秦颂不谋而合,乔靖南身体不好,外加小时候的各种伤病,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律师行业。 秦颂也是一肚子的苦水,钱图的案子还未侦破,嫌疑人圈定了范围,但始终找不到可以定罪的证据。 中间又遇上了一个奇葩一家,他忽然开始同情黄采薇,生在这样一个原生家庭里,如果不是她努力走出去,结果会是什么样?也许会更加凄惨,在无尽的深渊里继续挣扎。 儿子杀了父亲,这换谁都想不明白,动机仅仅是因为两万块。 黄兴业拿到父亲的银行卡,查看时,只有五千零六十三块,因为零头取不出来,他只能取出所有的五千块。 五千块一条命,秦颂捡能说的把案子告诉了乔靖南,说到这里他还是气的握紧了拳头。 “好在案子总算是破了。” 今天总算把案子结了,后续扫尾工作再有两天就全部结束了。 一直神经紧绷的秦颂终于松了口气,二人坐在桌前,你一杯我一杯,秦颂竟然喝高了。 乔靖南和秦颂重逢后,见过不少次,二人也经常联系,可乔靖南不知道秦颂住在什么地方,这一时半会,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靠在椅子上傻笑,端着空杯子还要酒喝的秦颂,无奈下只能带他回家。 秦颂看起来不胖,但醉酒后整个人死沉死沉的,乔靖南自己也喝了酒,扛着一个醉鬼,走起来实在困难,在门口打了车,出租车直接开到小区里。 乔靖南抬头看着自己的家,第一次觉得楼层高很苦恼。 十分钟后,他才努力把秦颂扶到家里,进了门实在累瘫了,一松手秦颂倒在地上,他也累了,干脆也躺在地上。 房子晒了一天,连地面都是温热的感觉。 秦颂翻了个身:“妈,今天的床怎么这么硬。” 乔靖南无奈,只好起来把他拖到自己的床上。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今晚他只能睡在沙发上。 安顿好了秦颂,他总算老实,只是睡觉酒品还不算差。 乔靖南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醒了醒酒,想到书房里的那些不该让旁人看到的东西,他又起来,去收了那些东西。 后来干脆又锁了门,如果秦颂问起来,就干脆告诉他房东放了杂物,只租了外面的房间。 乔靖南吃了安眠药药,抱了毯子,在沙发上睡了。 药劲慢慢上来,这一夜,他只觉得一直很紧张,秦颂追了他一个晚上,他的事情败露,努力躲着秦颂的追击,他穿过巷子,穿过人群,秦颂依旧锲而不舍的追着他的脚步。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乔靖南猛回头,看见秦颂一脸严肃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乔靖南猛地惊醒,一睁眼,看见了秦颂的脸,梦里梦外,两张脸完美重合,他一个激灵。 秦颂拍着他:“小南,醒醒,你做噩梦了。” 乔靖南下意识调整了状态,想到秦颂在家里留宿,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大亮的天:“天亮了。” 秦颂伸展了胳膊:“做噩梦了,你刚才的表情实在吓人。” 乔靖南坐起来,抓了抓睡乱的头发:“哦,刚才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第66章 黄采薇询问案件真相 “你还经常梦到小时候的事情?”秦颂顿了顿继续说:“那场大火?” 乔靖南点了点头:“经常。” 秦颂还想继续话题,乔靖南起身去找新的牙刷:“这是新牙刷,卫生间在那边。”说着他指了指卫生间。 “昨晚我怎么到你这里来了。” “你喝多了,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放你去酒店,又怕你夜里吐了,万一呕吐物堵塞气管,人死了怎么办,我们一起喝酒,我还得负法律责任。” 秦颂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律师的职业病么?” 乔靖南叠好了毯子,走进卧室,床铺已经收拾干净。 秦颂一边洗漱一边说:“没想到你自己住,家里还挺干净,换我,都不知道能变成什么样。” “可能从小受我爸的影响,我爸有洁癖,还有强迫症,在家里,床单都必须铺平,不能有一个皱。” “这倒是个好习惯。我们家还好有我妈,要我自己住,还不知道房间还会变成什么样呢。” 乔靖南笑了笑:“我自己住,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也就睡个觉,隔几天收拾一次,倒也不至于很乱。” 秦颂已经收拾好,乔靖南也换好了衣服,二人收拾完毕后,一起出了门。 秦颂对昨晚的事情没有太多印象:“我的车在哪儿?” 乔靖南已经换上一身精神的正装:“还能在哪儿?我们俩都喝了酒,我也不会开车,当然还在饭店门口。” 秦颂呵呵笑着:“对哦,瞧我这脑子,不过昨晚的酒喝的真是痛快。” “只不过想约你这个大忙人实在太难。” “我也想清闲一点,不知怎么了,好像从年底案子连着案子,往年,可没这么忙。” 乔靖南笑了笑:“大概赶年底,凶手也想冲个kpi。”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乔靖南拍了拍他:“到路对面打车,空了再聊。” 看着秦颂远去的背影,乔靖南才往律所的方向走去。 才八点多,太阳已经老高了,没走出几步,乔靖南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怕热,每到夏天都很难熬,汗水打湿衣服,粘在后背的伤口上,太过难受,可是他这个工作又不能总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只能顶着烈日外出。 虽然打车挺方便,他也想过买辆车,又考虑,车子只要经过路口就会被监控,走路倒是更容易躲避监控,想到这里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颂到家里是偶然情况,但是两个人越走越近,下一次呢?乔靖南觉得他放在书房里的那些东西不大安全,至少往后不能那么张扬地随意摆放。 身后的墙上,贴着他的目标人物,一次次推演的过程,万一,秦颂突然造访,他来不及清理…… “是该警觉一些了。” 关于梁峰的所有材料,他已经清理干净,烧干净,冲进了马桶,钱图的案子还没有了,但是听秦颂的意思是,这个案子还没有眉目,至少现在还没调查到能够定罪的证据。 乔靖南大脑飞速运转,钱图的事情帮唐坤处理完毕后,又要开始下一个目标了,他必须加快速度,做更详细的计划,如果哪天不幸被抓了,那些仍然逍遥法外的目标,可不能让他们这么简单的活着。 他有意接近秦颂,目的是想套出有用的信息,至少秦颂可以断定案件的基本走向。 和秦颂过多接触非常危险,无意中暴露出的生活细节,个人生活习惯,可是更容易让他在之后的作案过程中暴露。 不过,想到之后会用到更刺激的方式消灭那些目标,心里倒是觉得非常兴奋。 宿醉后的头痛少不了,秦颂凭着记忆找到了车,坐在车上好半天,似乎都没缓过劲儿,附近有个早餐店,他干脆下车喝了碗八宝粥,胃里被填满了,才稍微舒服了些。 秦颂到队里,方平已经坐在电脑前开始写结案报告。黄鑫案已经清楚,案件证据,证词形成闭环,凶手也已经承认杀人经过,这几个月总算是有一个顺顺当当完成的案子。 “刚才队长又问钱图的案子。”方平说。 秦颂打开电脑开始看道路监控:“这就看监控。” “身上酒气这么重,你喝酒了?” “昨晚和朋友喝酒,喝的有点多了,没回家,没换衣服。” “年轻人,要懂得节制。”方平幽幽道。 秦颂没回过味来:“劳逸结合嘛。” 等他终于回过味来,补了一句:“师父,我是和兄弟一起去喝酒,不是姑娘。” “那就更要抓紧时间了,你妈没催婚吗?” “师父,您这就不地道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各自开始忙活,看着方平皱着眉练一指禅,秦颂问:“师父,要不我俩换换,早说让你好好练练指法了。” “还是怀念以前纸质化办公的年代,电脑办公,真是为难我们这群老家伙。” “与时俱进啊师父,否则迟早要被先进科技所淘汰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来,你来写结案报告。” 两个人换了位置,又开始忙碌。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方警官在这里么?” 有人给她指了路,那人快步朝方平走了过来。 “方警官。” 方平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黄采薇:“黄女士,请坐。” 秦颂也抬起头看着黄采薇。 “小颂,给黄女士倒杯水。” 秦颂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爸的事情,我听说了,是那个畜生做的,是么?” 作为家属,有权利知道案件的真相,方平点了点头:“没错。” 黄采薇情绪激动,她猛地站起来:“真是他。” 方平把事情的经过给黄采薇复述了一遍。 黄采薇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接着又说:“我早该猜到,这家伙吃喝赌抽样样不差,干啥啥不行,花钱如流水,赌博的毛病戒都戒不掉。” “前几年,他赌博被抓进去了,我妈哭着求我找关系把他弄出来,我本来不想管他的事情,他们不分昼夜天天烦我,我才出手帮忙,结果现在又是这样。” “本来你父亲只是撞了柜子,后来头部受伤及时送医也许还能恢复,黄兴业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模样……” “他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 黄采薇情绪激动,现在见面绝不是好时机。 “他现在在拘留所,还不能探望。” 黄采薇话还未说完,黄兴业的妻子宋芳来这里哭闹,一进门先哭再说,她是没有看到黄采薇,黄采薇胳膊环在胸前:“你想干什么,嚎什么丧,黄兴业杀了爸,你还有什么脸哭,嫌丢人还不够么?” 第67章 结案 秦颂拉着黄采薇,两个女人的战争一触即发,办公室里的人,拉架的拉架,劝架的劝架。 “这里是刑警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不信,老黄再混也不可能杀了爸。”宋芳不依不饶。 “他一晚上赌输了几万块,他什么德行,你们结婚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么?”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就算他再混,也不可能。” 黄采薇一把抓住宋芳的衣服:“宋芳,你醒醒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我骗你,警察总不会骗你吧,警察骗你,证据总不会骗你吧,黄兴业已经亲口招了,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对爸做了什么,杀人的过程。” “我不信,我不信。”宋芳嚎啕大哭,身体往下沉,要不是黄采薇抓着她,她已经瘫软在地。 围观的人站在原地,黄采薇性格强势,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宋芳撒泼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方平说:“二位跟我去会议室聊聊?” 黄采薇没好气说:“别哭了。”说着拉着她跟着方平离开。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工作了,你们继续,继续。”说着他也跟上了师父的脚步。 会议室里,方平秦颂坐在会议桌这边,黄采薇和宋芳坐在对面。 方平向秦颂点头示意,秦颂拿起手中的口供:“这是黄兴业的口供。” 说着他翻到黄兴业签字,按手印的部分,给二人看:“这是他的签名和手印。根据相关规定,被害人家属,以及嫌疑人家属无权查探案件相关材料,我们向上面申请后,可以把黄兴业作案过程复述给你们。” 宋芳眼睛红肿,吸了吸鼻子,看了眼黄采薇,黄兴业再混蛋,家里也都是他在做主,黄采薇点了点头:“麻烦了。” 方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折成小块后,递给宋芳。宋芳一愣接过纸,在手里又折了个来回。 秦颂开始复述黄兴业作案的过程,黄采薇眉头越皱越紧,宋芳越听手握的越紧,似乎手中的那一张纸变成了她此刻唯一的依托。 “黄兴业的作案过程大概就是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黄采薇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那种无力感,和她刚进门时昂首挺胸的模样完全不同,好似灵魂都被一并抽走了。 宋芳泣不成声,趴在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肩膀不住地颤抖,黄采薇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往后的日子我可咋过啊,这个死鬼,让我们娘俩往后怎么办啊。” 会议室里只剩下宋芳的嚎哭声,门口的楼道里探出了不少脑袋,低声问怎么了。 接着有人回答:“儿子杀爹的那个案子,女儿和媳妇都来了。” 众人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时间久了,没了意思,又收回了脑袋。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有人感叹道。 “你来没几年,时间久了,就见怪不怪了。”老同志对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耸了耸肩。 吴队长问:“你们都很闲吗?有功夫看热闹,手头的事情都干完了?” 众人纷纷收回了脑袋,各自忙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黄采薇似乎调整好了情绪问:“我父亲的遗体什么时间可以火化。” 秦颂说:“这边案子确认没有问题就可以了。” 黄采薇点了点头向秦颂方平致谢,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你走么?” 宋芳抬头看着她,泪水似乎让他又苍老了几岁,她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黄采薇踩着高跟鞋在前面走着,宋芳低垂着脑袋,弓着身子跟在她后面。 秦颂走到窗边,看见黄采薇和宋芳正好出门,黄采薇打开车门,宋芳继续往前走,她似乎叫住了宋芳,宋芳犹豫了一会,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秦颂感慨道:“这个黄采薇看起来冷淡,脾气暴躁,但还算是个好人。” “怎么?发出这样的感慨。” “从刚才起,她责怪哥哥不是东西,但没有说宋芳怎么样,听到她哭着说自己以后怎么办,黄采薇看她的眼神变软了。” “黄采薇恨得是黄兴业,不是宋芳,也许这只是女人对女人糟糕命运的同情吧。” 方平起来伸展了身体:“再把案子过一遍,确定没问题,就结案。” “师父,我们不是已经在写结案报告了么?难道你还觉得案子有问题?” 方平没有说出口的话,正是秦颂以为的那样,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许黄兴业根本没有杀了父亲。 二人又详细地核对了所有的线索、口供、证据,确定黄兴业就是杀害黄鑫的凶手,板上钉钉。 方平缓缓的合上卷宗,做了个深呼吸,拍了拍秦颂:“好好写结案报告。” 黄鑫的案子结了,可是钱图的案子还没有眉目,师徒二人又重新梳理了道路监控视频,确认,司机唐坤确实没有时间,案子又进入了困局。 杀害梁峰的唐娇娇也没有任何线索,这两起案子像是横在师徒二人喉咙里的刺,三组的组长每次见到方平,都忍不住用这两个案子来打趣他。 方平一脚踢翻了垃圾桶,恨得牙痒痒:“总有一天我要抓到这两个家伙。” 动静着实有点大,秦颂默默地把垃圾桶扶起来,收拾好,方平又想来一脚,秦颂幽幽说:“师父,这是公家的,踢坏了要赔钱的。” 方平鄙视的握了握拳头:“走,训练馆走起。” 秦颂看到方平杀气腾腾,表示拒绝:“师父,饶了我,今天我妈生日,我要陪她过生日。” 一小时后,说着要陪妈妈过生日的人,和好友乔靖南坐在火锅店里涮火锅,而乔靖南完全不知情。 忽然秦颂电话响起,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方平两个字。 他撇了撇嘴,对乔靖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师父,对,和我妈在外面吃饭呢,对,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问候带给他的,对,给我妈找个老头相亲,师父你帮着找找,有合适的一定给我说。” 从秦颂的三言两语中,乔靖南猜出了大概内容,秦颂不知道什么原因骗师父他和她妈吃饭,理由是生日或者纪念日。还顺带让方平给他妈妈介绍个对象。 秦颂敷衍的挂断电话,乔靖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和你妈妈一起吃饭。”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 “嗨,我师父,之前的案子线索断了,结不了案,被隔壁组长笑话,他正想找地方发泄呢,我要不是找理由,跑的快,这会还被他拉着泄愤呢。” 第68章 床下的腐尸 澄西,荣华大酒店。 到澄西出差的老贤,忙了一整天,终于躺在了酒店的床上,缓了好久,才支撑着疲惫的身体起来洗澡。 热水哗啦啦的流着,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连房间里都充满了水蒸气,老贤舒服的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疲惫。 终于躺在了床上,老贤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恍惚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声音沉闷,喑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声音还在持续,他开灯后四下看了看,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声音时断时续,他觉得不对,走出房间,外面一片安静,回到房间里,声音又没了。 他爬上床,刚闭上眼睛,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老贤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数十个诡异的酒店传闻。 他快速拨通了酒店的电话,客房经理徐明军过来查看,二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声音时断时续,房间外什么动静都没有,进了门,那种奇怪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夜已深,两个大男人只觉得后背发凉,老贤执意要退房,徐明军只能想办法帮他换房间。 老贤犹豫了一会,这大半夜的他也不想再折腾,凑合凑合吧,于是答应了徐明军的建议,换了房间。 换了房间,那种声音没有在出现,老贤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 黑暗中,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他的身边。 老贤说:“兄弟,你是不是走错门了,这是我的房间。”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身边看着他:“这是我的房间,我一直住在这里。” 老贤很累,很不耐烦说:“兄弟,这是我刚开的房间,你肯定是走错门了。” 男人说:“我很冷,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睡?我很安静,不会打扰你休息。” 老贤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多想,往旁边挪了挪:“你怕冷,我分你一些被子,我很累,很困麻烦你不要再打扰我。” 男人没有说话,缓缓爬上了床,钻进了他的被子。 忽然老贤觉得哪里不对,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皮再一次炸了,他打开床头灯,灯光照亮了房间,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哪有什么男人,他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老贤再也睡不着,开着灯,睁着眼睛等着天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又睡了过去,这一次,他是被电话铃吵醒的。 他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他接通电话,是前台打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了徐明军的声音,他客气地说:“吴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昨天8003的房间是因为烟感器报警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原因是8803卫生间的密封条掉了,您洗澡水汽让烟感器受潮,报警的声音才会有些奇怪,请您放心,不是因为别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老贤这才放下心来,他挂断电话,翻了个身,还想再睡一会,又想起昨晚那个诡异的梦,再也睡不着,今晚说什么也不住在这里了,他出差这么多年,住过无数次酒店,还是第一次连续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 他叫了餐,不知道是没有休息好,还是怎么回事,只觉得饭菜有些奇怪的味道,豆腐脑有一股臭臭的味道,油条也是。 他吃了两口把东西收拾收拾都丢进了垃圾桶,真是不愉快的行程。 他收拾好东西退房,想要给个差评,徐明军又专程给他道歉,又准备了一些本地特产当小礼物,他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嘴,你们这里的早餐好像有点奇怪的味道。 这一点让徐明军很意外,他接到过各种投诉,还是第一次有人说酒店里的早餐有奇怪的味道。 他也只能低头陪着笑脸,送走老贤,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餐饮部,餐厅里坐了那么多人,没有任何人有奇怪的表现,他也一一查看了所有的饭菜,根本没有问题。这件事也就被他忘记了。 近十来天,酒店里的投诉越来越多,而多数投诉都是来自于8806的客人,投诉内容都是房间里有奇怪的味道。 徐明军只能给客人换房间,房间里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地漏,马桶,检查了也彻底清理了,可是味道不但没有变小,反而更大了,这里还怎么继续住人。房间做了深度清洁,消毒,依旧没有用处。 整层楼似乎都弥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臭气,这让徐明军很难办,只能亲自再次做一次清洁,就在他亲自动手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了床上,该不会是床下面有死老鼠吧。 徐明军和客房部的保洁阿姨一起抬起了床垫。 徐明军惊出一身冷汗,手一抖,床垫砰的一声落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保洁阿姨的一声惊呼,接着她就晕了过去。 秦颂和方平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案发地点是澄西最有名气的酒店之一荣华大酒店,二人赶到现场,欧法医已经带着人开始忙碌了。 刚一进门,秦颂又往后退了出去,味道实在是冲,光闻味道基本能断定尸体已经开始腐败。 跟在他身后的方平问:“怎么出来了?” 秦颂捏着鼻子:“师父,味道实在太冲了,辣眼睛。”说着他还不忘挤了挤眼睛。 方平拍了拍他,示意他让开,方平走进房间,秦颂跟着他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算整齐,是一间比普通大床房稍豪华的房间,床垫掀了起来靠在窗边,床下,是一个被密封袋包裹着的没穿衣服的蜷缩着的男人的尸体。 现场被清理过很多次,除了床下,现场痕迹检验的取证的意义不大。拍照结束,尸体被包裹着,欧法医干脆把尸体带回去检验。 秦颂看着尸体被抬出去,低声对方平说:“师父,这里住过多少人,你说,客人要是知道他们床下还有个好兄弟,会怎么想,床底藏尸,现实版的好朋友背靠背啊。” 方平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秦颂视线扫到了墙角穿着工装的徐明军,他看着尸体被抬走,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脸色煞白,秦颂走过去:“是你报的警?” 徐明军点了点头,秦颂出示了证件:“你是怎么发现床底藏着尸体的?” 想到床底的尸体,徐明军的脸色更加难看,不好的回忆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不等秦颂再问什么,一把推开面前的人,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 第69章 无从查证的线索 秦颂走进卫生间,递上纸巾,徐明军撑着洗手池,水哗哗的流着,他这才关了水,接过秦颂递来的纸巾。 秦颂见徐明军看着他:“我姓秦。” 徐明军跟着他走出卫生间,尸体已经被运走了,房间里还残留着浓浓的尸臭味,徐明军脸色苍白,浑身无力靠坐在沙发上。 “是你报的警?”秦颂问。 徐明军点了点头:“是我报的警。” “你是?” “我是酒店的客房部经理。”徐明军又缓了片刻,这才开始了他的讲述。 “大概十天前,有位客人半夜在其他房间听到奇怪的声音,我们给他换到了8806,后来证实那间房是因为卫生间密封条掉了,报警器响了,因为洗澡太久,湿气让报警器变了声音,那声音在半夜传出来确实非常恐怖。” “后来呢?” “我们给客人换了房间,客人说他做了噩梦,有个男的半夜站在他的身边,说他很冷,呆的地方很小,客人在房间里吃了东西,说东西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第二天我去餐厅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客人离开,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徐明军又觉得嘴巴里一阵反酸水,忍着不适继续说:“之后8806又接到几次投诉,说房间里有奇怪的味道,以前换季的时候也有过下水道、马桶反臭气的情况,我们以为是这个原因,里里外外打扫了很多遍,深度清洁也有过几次,可是都没有用处。” “不止这间房,旁边的几间房,也接到了客人的投诉,酒店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没办法,我们只能把客人换到其他楼层,我带着保洁一间一间再次清理。直到今天,揭开床垫发现了……” 徐明军还想继续忍,胃里的酸水已经冲到他的嘴里,他捂着嘴又朝着卫生间跑去。 房间内的布局一目了然,清晰可见,杀了人把尸体藏在床下面,过了这么久才发现,房间内被打扫了很多次,就是凶手留下的痕迹,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好在酒店住宿需要实名登记,只要查询这段时间住过8806的客人很快就能确定尸源,酒店里有很多监控,想看见什么人和死者接触过,也不是难事。 又等了一会,徐明军才走了出来。 他冲着秦颂摆了摆手,他们年纪差不多,相对来说更容易沟通。 “秦警官你们经常看到这些……么?实在抱歉,我第一次见,实在是受不了。一开始被吓到了,再见到那兄弟,不行,现在只是想想我都有些受不了。” “我第一次出现场也忍不住。”秦颂没有说,有时候见到非常恶心的现场,他同样会忍不住吐。 尤其是尸体上的蛆虫,他见一次,回去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为此他没少被法医科和痕检科的同事们笑话。 徐明军忽然提起来,他脸上有的些挂不住。 “不要再去想那个画面,可能会好受一些。” 徐明军点了点头。 “接下来还要麻烦你,调取近一个月8806的客人名单,信息,还有客人入住的视频监控。” 徐明军面露难色。 秦颂疑惑:“有什么困难么?” 徐明军这才说:“不是我们不配合,酒店的入住记录,还有监控是客人的隐私。” “这一点你放心,我们不会外传,保证客户隐私不会泄露。” “还有,以前有客户家属来闹过事儿,我们酒店的监控只留存一周,一周后会自动覆盖,我想一个月的,恐怕我们爱莫能助了。” 本来想着这案子不困难,在酒店有监控,有客人的信息,结果没想到竟然卡在了这里。 徐明军告知了前台,很快,8806的客人名单被送了上来。 近一个月有二十三位客人入住过8806号房间,其中包含了徐明军提到的那个名叫陈贤的客人。 入住信息和退房信息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早些时间房间内没有异常,直到叫陈贤的客人说早餐有奇怪的味道,他们这才引起注意。 虽然欧法医没有给具体的死亡时间,但是看尸体的腐烂程度,以及房客的反应来看,死亡时间超过十天以上。 尸体被包裹在密封袋中,尸体处于真空状态,但天气太热,只是延缓了尸体的腐烂速度,到陈贤入住,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臭气才散发出来。 秦颂递给方平,方平快速看着客户的入住记录,身份证的信息清晰可见。 首先暂时排除了女性客人,暂时排除陈贤之后的客人,时间卡在5月17日之前,前十七天入住的客人再次筛选,留下来的有四位。 分别是25岁的男子张元鑫,林城人,1人入住。 34岁男子刘强,江城人,2人入住。 41岁的男子赵阳,澄西人,1人入住。 56岁男子王岳伦,吴城人,2人入住。 几个人年龄跨度很大,只要等尸检结果出来,基本就能确定死者身份。 还有一个疑问,秦颂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们只要入住都是会登记的吧。” 徐明军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颂正准备松一口气,方平却皱着眉问:“如果登记的时候是一个人,后续再来人,你们还会登记么?” 秦颂立刻明白了方平的意思,如果其中有人在他们登记入住后,在进入房间,酒店内的监控只能记录一周之内的视频画面。所以就算有人在他们入住后进入房间,他们根本无从查起。 徐明军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秦颂出差住酒店的时候,也曾接到过特殊服务的电话,那时候他还年轻,吓得他赶紧撂下了电话。 这一点让师徒二人犯了难,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死者的身份,四选一,也许这四个都不是,如果是某位女性定了房间,死者后面赶来,他们同样无从查证。 现在只期待欧法医能从尸体上面发现点什么线索。 除了徐明军,二人又问询了酒店里的其他相关工作人员,除了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他们没有察觉到其他的异常,酒店的工作人员,没有离职,长时间请假,或者异常情况出现。 时间过去了一阵子,没有人记得那些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会和这起床底藏尸案有关。 第70章 查案跑断腿 秦颂和方平回到队里已经下午了。 忙了半天,欧法医终于解剖完尸体,见他们回来,欧法医叫住了正要上楼的二人。 秦颂见到欧法医,眼神都亮了:“尸检结果出来了么?” 欧法医晃了晃手里的尸检报告:“刚出来,还热乎着。” 秦颂接过尸检报告,果然还带着打印机的温度。 欧法医说:“你们先看着,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我还有一个伤情鉴定要做,就不陪你们了。” 二人拿着报告上了楼,一进办公室,秦颂就迫不及待翻开尸检报告看了起来。 死者男,年龄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七,体重70公斤左右,死亡时间十五天左右,左腿有陈旧性伤痕。 死者颜面部及颈部淤血,肿胀,发绀,窒息征象明显,胸骨骨折,心脏,肺破裂。死因,重物压迫胸口导致压迫性窒息死亡。 死者除胸骨骨折外,身体没有明显的约束伤,抵抗伤,死者后背有几道明显的抓痕。死者体内没有药物成分,排除毒杀的可能。 死者是末次进餐后两至三小时死亡,身上只穿着一条平角短裤,短裤是普通的纯棉短裤,没有品牌标识。 死者被密封藏尸,腐败现象比起正常情况下腐败的速度缓慢很多,所以在死者死亡近半个月才被发现,如果不做任何处理,死者应该很快就被发现了。 想到床底藏尸,秦颂心里还是有点发毛。现在确定了死者的年龄,身高,体重以及一些身体特征,这对他们确定尸源帮助很大。 秦颂记得,徐明军给他们的名单里,有一个年龄相近的男子,秦颂快速翻开手里的名单。 赵阳,身份证地址是澄西,十五天前也就是5月12日下午9:23分入住荣华大酒店8806号房间,第二天早晨7:36分退房。 “这个赵阳的年龄,入住时间基本都对得上,会不会就是他。”秦颂又不确定:“可是,他第二天一早就退房了,房间登记是他单独入住,会是他么?” 方平又看了一遍尸检报告,右手五指快速在桌面上轮流点着。 “目前看来,死者是赵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查查他的身份证号。” 很快,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属于赵阳的身份信息。 赵阳,男,出生日期:1968年9月7日,汉族,身份证号:xxxxxxxx,住址:澄西市江南名苑27号楼2单元203室,本人相片,联系电话:xxxxxxxxxx,高中学历,已婚,个体经营。 家庭成员:妻子杨云,出生日期:1969年10月2日,汉族,身份证号:xxxxxxxx,住址:澄西市江南名苑27号楼2单元203室,本人相片,联系电话:xxxxxxxxxx,大专学历,已婚,个体经营。 赵欣儿:女,出生日期:1994年2月24日,汉族,身份证号:xxxxxxxx,住址:澄西市江南名苑27号楼2单元203室,本人相片,小学,未婚。 赵欣儿的照片是十来岁的小女孩,看来是赵阳和妻子杨云的女儿,家庭成员里没有其他人,他们夫妻俩只有这一个独生女儿。 看到赵阳的照片,对比死者的照片,虽然颜面部肿胀发绀,但基本轮廓看起来和赵阳的身份证照片还是有些像的。秦颂拨通了赵阳的电话,电话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秦颂再拨打杨云的电话,电话显示无人接听,秦颂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这人也换电话了吧。电话一连打了十几个,始终无人接听。 方平快速抄下了地址:“电话打不通,我们就走一趟。” 正说着,痕检的报告也拿了过来。 他们在密封袋上发现了清晰的指纹,指纹在指纹库中没有比对成功。床下发现了脚印,脚印37码,鞋底花纹是粗跟方头女士鞋,同时他们在密封袋上发现了一长一短两种不同品种猫的毛。很可能是凶手在藏尸的过程中粘上的。 密封袋的材质是聚酯,聚乙烯,它具有良好的耐高温低温,以及优良的阻气、阻油和保鲜性能。比普通的聚乙烯材质的塑料袋保鲜效果更好。 其他在现场找到的痕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从现有的证据来看,只能按照身份证上登记的地址来找他们了。 一来二去,两个人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十分钟,车子才走出了十几米,秦颂着急的手指直戳方向盘。 方平环着胳膊看着他:“你在发摩斯密码呢?” 秦颂这才反应过来:“师父,我着急啊,眼看着天都黑了,我们要尽快确定尸源才能早点找到线索破案啊。” 前面都是亮着红灯的汽车尾灯:“着急也没用啊,总不能飞过去。” “澄西什么时候这么多车了,怎么走到哪里都堵。” 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报声,秦颂探出脑袋向前看着:“前面好像出事了。” 二人随着车流缓慢挪动,直到路口才看见,一个闯红灯的卖水果的电动三轮车被一辆越野车撞翻了。血流了一地,水果滚得到处都是,两辆救护车正停在路中间,医护人员正在把伤者抬上车。 “我说怎么这么堵,原来是这事情,也不知道这些人过马路着急什么,当红绿灯是摆设?” 方平瞪着他:“我发现你最近很狂躁啊。” 想到先前没破的两起案子,秦颂哪里能安稳坐下来,一脸沮丧:“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跟了你这么久,还是高不成低不就。” 方平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探剧看多了吧,你以为人人都是天才啊,我们可没有主角光环,每个线索都是需要跑断腿去查的,经验是一点点积累的,哪能一口气就吃个胖子的,怎么,刚学会走,就想跑了?” 听到师父的安慰,秦颂觉得心里舒服点:“也是,师父您说的没错。” “打好基础,一步一个脚印,你的职业生涯还很长,有些案子,现在破不了不代表永远破不了,打起精神,前面那个小区是不是就到了。”方平一指不远处的小区。 秦颂看了看:“对,前面就是。” 第71章 找到疑似嫌被害人信息 秦颂车子正准备转弯进小区,旁边茂密的灌木丛遮挡了视线,大门口的路灯不太亮,旁边电动车道上突然窜出来一辆电动车,秦颂猛一脚刹车,电动车一个漂移,车头转了方向。 男人冲着秦颂骂了句:“会不会开车。” 秦颂怒火一下被点燃:“我转弯进小区能有多快,倒是你,给你插个翅膀你都能起飞了,路口减速不知道啊。”没等那人再开口,秦颂又问:“伤着没。” 男人一愣摇了摇头:“没。” “那就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两个人口气都没客气,但秦颂的话是暖心的,对方的怒火瞬间被浇灭。 男人骑着电动车,从秦颂的车头离开,秦颂看着周围围观的人朗声说:“都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他一脚油缓缓开进了小区。 小区是一个老小区,澄西以世纪商厦为中心点,以前世纪商厦是市里最繁华的地段,从这里向东南西北衍生三条街,这曾经是最繁华,富有的区域。 这些年城市建设加快脚步,世纪商厦往西走建了几个大型超市,购物中心,附近学校,医院,配套设施起来,这里逐渐变成了老城区。 新城的建设飞速,城市的扩张飞速,这里似乎变成了一个迟暮的老人,年轻人已经渐渐忘却了这一片曾经的繁华。 小区都是多层建筑,最高只有六层楼,大部分是五层楼封顶。曾经的小区甚至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后来城市规划,才把附近的住宅楼都划在一处,修了院墙,组成了江南名苑小区。 二人一路问着走着,终于找到了27号楼,2单元,203房间的灯亮着,厨房的窗子里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二人快步上楼,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秦颂一愣,随即问道:“请问这是赵阳家么?” 男人一愣:“谁?” 秦颂又不确定问了一遍:“赵阳?” 男人摇头,准备关门:“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 秦颂反应过来,男人把他当成是推销东西的,掏出警官证:“你好,我们是市局的,麻烦问一下,这是赵阳的家吗?” 女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关了炉灶上的火,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往外走:“怎么了?” 男人很肯定说:“不认识。他们是警察,找赵阳。” 秦颂诧异,小声嘀咕:“他们身份信息上登记的是这里啊?” 女人说:“赵阳,诶,老公,是以前的住户,你忘了。” 男人这才想起来:“是他呀,我就记得他姓赵,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想起来。” “他们以前住这里,我们买了他们的房子,他们家做生意赚钱了,在新城区买了大房子了。” “你们知道他们现在住哪里么?” “不知道。”男人很干脆的回答。 秦颂心里凉了半截。 “联系方式?” 男人再次摇头:“我们房子过户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手机都换了两个了,电话号码早都没有了。” 说着他拍了一下脑袋:“你们的等等,我记得以前电话本上好像记得有。”说着他快步走到茶几旁边,拉开抽屉,翻找起来,不一会,他又走了回来,打开一个很小的本子一页页翻着,上面写满了电话号码。 “找到了,这个就是他的电话,还有他老婆的。” 秦颂快速记下了电话:“他们搬走多久了?” 女人想了想:“三四年了吧。他们是怎么?” “哦,有点事情找他。” 女人没有多问,又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他家开饭店的,生意挺好的,有两三个店呢,城东头的热辣一号就是他家开的,很火的,年前我们去吃火锅,还碰到老板娘了,老板娘还给我们打了个折,她人不错的。” 热辣一号,以前队里团建去过几次,没想到竟然是被害人家里开的。走了一圈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二人出了小区,直奔目的地。 热辣一号离这里不是很远,这一次,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这是一片商业街,正是火爆的时候,二人找了一会,才找到停车位,停了车朝着火锅店走去。 正是饭点,火锅店里非常热闹,热气腾腾,一进门二人就被这浓浓的烟火气感染了。 “师父,要不咱俩也来点?” 方平点头:“行,今天师父请客。” 二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这会大家都在忙碌着,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快步朝他们走来:“请问你们几位。” 方平说:“我们两个人。” 服务员把桌上的彩印菜单递给他们,又递给他们铅笔,师徒俩吃饭的时候,基本都是秦颂负责点菜,方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他最清楚不过,他们常吃的也就是那老几样。 秦颂飞快的点好了菜,笑着说:“你们店里生意真火。” 服务员笑了笑:“是啊,我们店里生意一直都不错,要说火锅,我们的底料都是从渝都定的秘制锅底,味道好,正宗,分量也足,回头客很多的。” “这么大的店,生意还一直这么红火,老板是真厉害。” 服务员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笑意:“可不是么?我们老板还有两家店,我们是川味火锅,另一家是特色火锅,鱼,鸭,鹅都有,还有一家菜馆,生意也很红火。” “三家店,这么厉害,你们老板还能顾得过来么?” “怎么顾不过来,老板管一家,老板娘管一家,还有一家老板的小舅子管。” “你们老板经常过来么?我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生意人呢。” “老板啊,最近没见到他了,老板娘说他回老家了。” 秦颂和方平对视一眼。 方平又问:“老板回老家了,老板娘没跟着回去啊,我表妹,以前买了老板家的房子,我们还是她推荐过来的,说老板一家人很好的。” 服务员点头:“老板是挺不错的,对我们也都不错,生意好的时候,逢年过节,都很给我们包红包。” 方平继续说:“你老板娘一定也很厉害,做餐饮特别累,以前帮我哥干过几天,扛不住,扛不住。” 正说着,服务员扫到后堂出来的一个身材高大身形丰满的女人,问:“二位确定好菜品了么?我这就叫后面准备。” 方平的视线落在了刚出来的女人身上,这个人正是这家店的老板娘杨云。 第72章 冷漠的妻子 让秦颂和方平没有想到的是,杨云是个身材高大,身形富态的中年女人,脖子,手上,耳朵上都戴着粗重的黄金首饰,看起来更加富贵。 老板娘视线扫到他们,看见服务员继续忙碌,也跟着忙碌起来。 秦颂走到快步走了过去,杨云看见他,有些疑惑。 “你是杨云么?” 杨云点了点头:“我是,你有什么事儿么?” 秦颂出示了证件:“你好我是市局的,请问赵阳在么?” 杨云瞳孔骤缩,她低下了头假装忙碌:“赵阳啊,他回老家了。” 秦颂没想到赵阳的妻子会这么说。 “回老家了,什么时候回去的,回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秦颂一脸严肃。 “走了有半个月了,回去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看他爹妈,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他真的这么告诉你?”秦颂死死盯着杨云,杨云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声音压得更低:“我联系不到他。” “联系不到?” 杨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这会太忙了,我看你们点了菜,这样,这顿饭算我的,你们吃完了,我们找个地方聊?” 见秦颂还看着他,杨云说:“老赵是不是出事了。”她的表情里是疑惑,是不安,但作为赵阳的家人,她少了些关心。 秦颂点了点头:“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赵阳,需要直系亲属做个鉴定” 不远处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杨云说:“这会手头上确实有点事情,吃好饭,吃好饭,我们再说。” 秦颂转身回座位,才走出几步,在包间门口迎面撞到了一个人,秦颂忙给对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秦颂,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乔靖南。 秦颂拍着他的肩笑了起来:“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说着他一指自己的位置:“调查案子,顺便和师父吃个饭。” 乔靖南笑了笑,扬了扬下巴:“我们所团建。” 包间里传来热闹的声音,秦颂扫了一眼,里面坐着十几个人,非常热闹:“最近怎么样?又遇到奇葩的案子了?” “我该问你才是,问了几次,你都忙的脱不开身。” 秦颂叹了口气:“又有新案子了。” 乔靖南看着不远处坐在吧台后面的杨云,正在看着他们两个,乔靖南冲秦颂歪了歪头:“知情人?还是被害人家属?” 秦颂拍了拍乔靖南:“你这是能掐会算啊,确实是案子的相关人员。” 方平见秦颂半天没回来,冲他招了招手。 “要不要到我那坐坐?” 乔靖南一笑,看着招手的人,四十多岁,看年纪,大概率就是他的师父,问:“你师父?” 秦颂点头,虽说经常跟师父在一起,这一年和乔靖南走的近,但确实没有介绍过他们。他接近秦颂是想知道更多有用的消息,方平是个老刑警,和他走的近可没什么好处。 “是该去打个招呼。”不等秦颂反应,乔靖南率先朝着秦颂那桌走了过去。 方平见到乔靖南,他穿着长袖白衬衫,笔挺的西裤,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方平笑着说:“乔律师吧,我总听小颂提到你。” 乔靖南率先伸出手:“方师父,久仰大名,我也常听秦颂提到您。” 三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方平热情招呼他:“坐下来吃一点。”说着就招呼服务员再拿一副碗筷。 乔靖南忙摆手:“我看您在,过来打个招呼,和秦颂重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和您见面,他可是给我说了您的不少英雄事迹。” 几人又是一阵简单的寒暄,包间里有人叫他,乔靖南才起身告辞,朝着包间里走去。 “乔律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去年那个旅馆杀人案他是辩护律师。”那起案子就是他们办的,对此非常熟悉,秦颂一提,方平就知道了。 “为死刑犯辩护,出力不讨好吧。” 秦颂说:“那个阿莱因为妻子怀孕,把所有事都自己扛下来了。后来,妻子打掉了孩子,跟他的兄弟在一起了,他在二审的时候翻供了,他还是死刑,妻子判了十二年。” 因为是方平他们办的案子,后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不少,其中就包括这位乔律师的精彩辩护。 方平回归正题:“刚才跟杨云接触,她怎么说?” 秦颂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她说赵阳回老家了,我问了几次,她这才松口,说赵阳联系不到赵阳。” “人不见了,她没有报失踪?” 秦颂摇头:“没有,并且,她一直对外宣称赵阳回老家看父母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为什么要隐瞒赵阳的行踪?” “在她得知赵阳出事后,才松口说他失联了。而且,她的态度很奇怪,明明是夫妻俩,可是……”秦颂撇嘴摇了摇头:“感觉她对赵阳的事情很冷漠。” 秦颂指着锅:“她说让我们先吃饭,她还有点事情要忙,什么人,在得知家人可能出事后,还能淡定的处理手头的事情,到底哪个轻哪个重?” 方平倒是比较淡定:“总有冷静型的家属嘛,再或者他们夫妻感情不合呢?” “这样倒是能解释的通,可是,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方平喝了杯茶:“这个嘛,等你以后结婚就知道了,夫妻相处,有时候可能都不需要太大的矛盾,但是,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成这样?” 秦颂仔细琢磨:“赵阳死在了酒店里,他家就在澄西,为什么去酒店。” 他低声自语,忽然抬头,好像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师父,他不会是在外面会情人吧,我记得尸检报告上写他的背后有几道抓痕。” 方平清了清嗓子,挠了挠头,眼睛又瞟向坐在吧台后面忙碌的杨云:“小声点,你是怕人家都听不到是不。” “这都是我的猜测,等下问问杨云吧,你吃好了么?” 秦颂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好了好了。” 方平找服务员结了账,随即说:“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个老板娘。” 第73章 失联的丈夫 杨云在吧台后面算着账,一张账单算了好几次还是出错,她又暴力的把计算器清零,再次按下刚才按过很多次的数字。 忽然面前黑了一片,她抬起头,见到面前站着的两个人,站起来:“你们。” 方平直接开口:“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今早我们在荣华大酒店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根据酒店入住登记信息,怀疑死者是你的丈夫赵阳。” 13 秦颂没有想到师父这么直截了当,事实证明,有时候直接比绕弯来的更痛快,对于家属来说,钝刀拉肉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杨云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警察找上门,她早料到是赵阳出了事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难道是他做什么坏事被抓进去了? 直到警察说出,在酒店里发现的尸体可能是赵阳,她没有想过,结局会这么坏。 杨云缓了好一会,指着最近的一间空了的包间说:“我们去那边聊吧。” 二人点头,跟着杨云走进包间里。待二人走进去,她缓缓关上了门。 “刚才你说什么?” “今天我们接到群众报警,在荣华大酒店发现了一具尸体,根据入住登记信息,怀疑死者就是你的丈夫赵阳。” “死者,年纪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体重70公斤,o型血,43码鞋,右腿上有旧伤,左手食指有缝合过的痕迹……”秦颂一一说出死者的基本特征,杨云在这些话语中逐渐崩溃。 她低着头,伏在桌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14岁时,他爬树,树枝断了,划破了他的右腿,在腿上留下了一道疤。5岁时,他看着妈妈切菜,用刀切黄瓜,差点切掉了手指头,去医院里缝了七针,后来手指头上就留下了伤疤。” 听了杨云的诉说,和尸体的特征基本对得上,也就是说,杨云默认了死者就是他的丈夫赵阳。 “虽然从各项特征来看,基本确认死者就是你丈夫,但我们还需要做个dna比对,距离他死亡的时间有些长,通过面部恐怕不太好辨认了。” “他……是怎么死的?”杨云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 “胸骨骨折,多处内脏损伤,怀疑是重物突然压在他的胸口导致的。” 杨云不解,当时秦颂也不理解,方平简单的解释后,他们才明白什么意思。 在没有确认凶手前,哪怕是家属也不能透露太多细节。 方平问:“你最后一次见到赵阳是什么时候?” 杨云想了想:“有二十多天了,我们各忙各的,我基本都待在店里,晚上回去也都很晚了,和他基本也就是打个照面。” “我们……我们没有同房睡,晚上各睡各的,有时候我回来晚,他已经睡了,有时候是我回来早他还没有回来,那个家,我们也就是回去睡个觉。” “那天早晨,我们吃好早饭一起出门,因为孩子的成绩问题,拌了几句嘴,后来……”她摇了摇头:“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杨云垂下头:“和他二十几天没见了,还能怎么样,在外面,我们是恩爱夫妻,在家里,彼此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他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杨云摇头:“我们是做生意的,赵阳这个人,不算是那种主动挑事的人,他没有得罪什么人,也没有和人结仇。” “那他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么?” 杨云想了想:“朋友,特别能交心的没有,倒是有几个经常吃饭喝酒的朋友,不过都是酒肉朋友,下了酒桌,也不会多联系。” “我指的是……关系密切的……那种。” 忽然杨云抬起头:“你们说,赵阳死在酒店里……”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 秦颂说:“没错。” 杨云咬着拳头:“我知道了。”接着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秦颂抽出纸巾递给她,杨云接过纸巾擦着眼泪:“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张口。” 秦颂看着方平,他们更倾向于赵阳是找了外面的人才导致杀身之祸,在酒店里没有找到任何搏斗过的痕迹,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但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提出有什么异常情况,和平进入房间的可能性更大。 杨云缓缓开了口:“前几年,家里生意好了,店铺从一家变成了两家,我们在新城区买了新房子,本来以为家里条件好了,我们各方面也会更好,他舍得花钱给我买金银首饰,舍得买衣服包包,但他也提出了其他要求。” “什么要求?”秦颂问。 “他重男轻女,我们婚后第二年有了女儿,后来我身体原因,一直没能再有孩子,他一直想要个男孩,公婆也催我们,我们也没有采取措施,但就是怀不上,我也没办法。” 后面的内容,秦颂大概已经猜到了。 “我生不了,外面多的是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他有过几个固定交往的女人,开始我还为这个生气,还去找他们闹过,可是有什么用,有多少人愿意没名没分给他生儿子?” “前几年,一个女的怀孕了,闹着让他离婚,我们俩白手起家,这个家业有他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他离不起婚,就这么耽误下去,那女的趾高气扬挺着肚子到我这里闹,我不离婚,她就是个小三,一分钱都得不到。” “没想到,她也生了一个女儿,我以为他们有多深的感情,结果他给了那女的一笔钱,还说,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知道,给了钱,也是仁至义尽了。如果说仇恨,这算不算呢?” 秦颂点头:“算,你知道怎么找到她么?” 杨云摇头:“我只知道她以前在酒吧里工作,年纪不大,外地人,别人都叫她娇娇,姓什么,我不知道。孩子出生后,老赵给了她钱,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还有没有其他关系要好的人。” “不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他出去玩,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秦颂说:“赵阳的朋友,你能想到的,麻烦给我他们的信息,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对了,我们还需要赵阳的联系方式,各种社交账号,你知道的都可以提供给我们。” 杨云写下了赵阳的手机号码,社交账号,又翻着手机,把她知道的和赵阳有来往的人的信息都写了下来,满满一张纸。 秦颂看着这些信息,也许他们其中一个就是凶手,也许他们知道赵阳和谁在一起。 第74章 死者的秘密情人现身 包间外面人声越来越少,桌子已经清了几张。 “最近你们有没有发生过争执?吵过架?”方平继续问。 杨云果断摇头:“没有,面都见不上,和谁吵架去。以前开一家店的时候,我们一起努力。开了第二家店,我们开始吵架,因为很多想法不一样,争吵的时间更多。现在开了三家店,钱越赚越多,可是我们连架都不吵了,沟通也越来越少。” 秦颂快速在本子上记录着,忽然他又问:“你家里有没有养小动物? 比如,猫啊,狗啊。” “没有,我女儿有哮喘,我们没有养过小猫小狗。” 秦颂点头,杨云又问:“怎么忽然这么问?” 秦颂摇了摇头:“没什么,忽然想到了。你给我们的名单里,是否有人家里养了小动物?” 杨云看了看,在几个名字上画了圈:“这两个家里有狗,泰迪,还有金毛。”说着她又在另三个人名字上画了横线:“这三个家里养猫,我见他们朋友圈发过小猫的照片。” 秦颂收起了信息:“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方便的话,我们需要给你的女儿采个血,确认死者是不是赵阳。” 杨云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二人走出包间,杨云的魂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她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看来刚才秦颂告知她丈夫的死讯,她并不是无动于衷。 秦颂扫了一眼刚才乔靖南团建的包间,人已经都离开了。 “回去休息吧。”方平说。 秦颂伸展着身体:“我送你回去。” 方平说:“这里到我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刚才吃的太多,就当消食了。” 秦颂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回去了。” 二人离开,闪烁的霓虹灯下,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乔靖南手里提着公文包,正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不知道最近又出了什么案子,他来火锅店调查什么?刚才见到他们和老板娘一起进了包间,他特地在同事们散场后,留下来看看情况。 澄西太小,小到藏不住任何秘密,澄西又很大,大到相识的人,很多年后才重新遇到。 乔靖南转身走进黑暗里,那是他家的方向。 最近不算忙,只接了一起经济纠纷的案子,已经到了尾声。空闲时他依旧会研究各种案例。 最近他又爱上了侦探小说,福尔摩斯,阿加莎,江户川乱步,东野圭吾,大山诚一郎……各种离奇的杀人场景,凶手与侦探之间的博弈,实在精彩。 乔靖南在灯下看了许久小说,故事太精彩,不觉中已经到了深夜,他不得不合上书,吃药,睡觉。 最近他的睡眠质量倒是不错,吃了药,一觉到天亮,许久没有再做那些恐怖的梦。 一大早,乔靖南走进办公室,只见同事们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他不是爱八卦的人,但不排斥各种八卦消息。 很快,他就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床底藏尸”,“荣华大酒店”,“婚内出轨”,“秘密情人”。 他翻看着手机,本地的论坛里一条名为“荣华大酒店床底藏尸案”的帖子印入他的眼帘。警方捂得再严实,他们大概忽略了网友的八卦能力。 内容大致是,荣华大酒店某房间,多日前开始传出奇怪的臭味,房间内也出现过多次离奇的事件,直到昨天,酒店在彻底清理房间的时候,在床下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高度腐败,非常可怕。 帖子还附上了警察抬着一个黑色的裹尸袋从酒店大门离开的照片。 这是帖子正文的内容,接下来的网友讨论画风急转。一起杀人案件,变成了恐怖灵异的故事分享现场。 “荣华大酒店多年前有客人吊死在那间房里,从外面看还以为一直有个人站在窗子前,十分吓人。” “我住过那个酒店,半夜听到有女人在哭,断断续续的,太吓人了。” “何止女人哭啊,还有婴儿哭呢……” “楼上的我也听到过,从梦里惊醒,听到奇怪的声音,好像恶鬼在哭,找了酒店,酒店立刻给我换了房间。” “我也遇到过,我梦见一个小孩就站在我的床头,死死盯着我,他只有黑色的瞳仁,吓死我了。” “你们不知道吧,酒店的位置原来是个坟场,很久以前就有闹鬼的传闻,他们赶进度的时候,过了十二点所有工程都停下了。” “听说酒店在建的时候,还摔死过人,钢筋直插在那人的身体里,跟穿糖葫芦一样,现场可惨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该不会是,阿飘索命吧。” “最近我还住过那酒店,那房间里确实有奇怪的味道,没有多想,床底藏尸,那我不是跟尸体睡在一起。” “哥们,你这是现实版的好朋友背靠背啊。” “什么靠背?” “你没听过那个故事么?把人杀了藏在床下,然后一直和好朋友背靠背睡着,晚上经常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好朋友背靠背……” 乔靖南快速的浏览了接下来的内容,网友想象力丰富,越说越离谱,他截取了几段有用的信息。 荣华大酒店,床底藏尸,死者死亡有一段时间,似乎有用的只有这几条,不出所料,乔靖南截图完,重新点进帖子,帖子已经被删除了。 再搜索相关的线索,已经查不到相关的内容,看来是相关部门出手了。 乔靖南关掉了帖子,接下来的事情与他没有关系,该苦恼的大概是秦颂了。想到昨晚去的火锅店,秦颂见面的老板娘,大概就是案件相关的人吧。 正想着,主任又找到乔靖南,手头的案子快结了,又来了新案子。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性,二十五六岁。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披肩直发随意散在肩头,穿一条宝蓝色短裙,身材丰腴,不是现下流行的骨感美。 女人来意很简单,询问非婚生子能否分的遗产。案子不难,但送上门来的线索比案件本身更让乔靖南感兴趣。 刚才正讨论着荣华酒店的床底藏尸案,现在来了一个男人死了,她作为第三者,育有一女,这种情况能否分的财产,女人说的很隐晦,孩子没有做过亲子鉴定,找到原配妻子,妻子不承认这个孩子就是丈夫的孩子。 好巧不巧,这个原配妻子正是热辣一号火锅店的老板娘杨云,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正是床底藏尸案主角的情人。 第75章 乔靖南给秦颂提供线索 女人没有明说,但所有的细节都能对的上,乔靖南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收获,他继续保持往日对待当事人和风细雨的态度,认真的听着她的诉求,给她耐心的解答着各种奇怪且低级的问题。 现实比小说更加荒诞,乔靖南对此类案件没有很多兴趣,但唯一的兴趣是可以通过这个案子再次接近秦颂。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恐怖故事,酒店床底藏尸成了这几天的热议话题,虽然努力压着新闻,网速越来越快,尤其是自媒体的不断发展,让新闻的传播速度变得更快。 不知道谁在澄西本地的贴吧里讨论起了床底藏尸案,一时间讨论度居高不下。现场照片只有那一张法医们抬着裹尸袋走出酒店的照片,传阅度相当高。 市局下了最后通牒,这个事情不能再继续传播,对社会造成恶劣的影响,相关部门强制处理。 线上的消息可控,可是线下的,老百姓口口相传的,越来越邪乎,越来越恐怖,一起案件,硬生生被传成了城市恐怖传说。 有传,死者身上没有伤痕,浑身被缠满了胶带藏在床下。有说捆绑的,有说恶鬼索命的,要把他困在那间房里。有说他做了坏事得到报应的,传闻五花八门。 总之大概分了几个派系,一是恶鬼索命派。二是报应派。三是酒店密会情人被妻子发现杀害。之后又有了杀人酒店。连环杀手的说法,越传越邪乎。 上面给队里压力,负责案子的方平压力更大,师徒俩没日没夜的四处奔波。 案发第二天,杨云带着女儿赵欣儿来了队里,经检验,确认了死者就是赵阳。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杨云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 通过杨云提供的赵阳的手机号,他们调查到,赵阳有几个经常联系的号码,赵阳有个习惯,手机里的号码都没有存人名,全靠脑子记。 秦颂不理解,方平说他有个亲戚,就是纯靠脑子记电话,这种人对数字非常敏感,谁打电话,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赵阳是个生意人,他手机里的各种客户,各种供应商,三个店的负责人,员工,家里的亲戚,他的朋友等等好几百号人,秦颂看着长长的电话号码,实在震惊赵阳复杂的人际关系。 和他经常联系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和妻子杨云联系的反倒不多,可见他们关系和杨云说的差不多。 没有姓名的联系方式,联系频率次数差不多的号码。通话时长有长有短,但没有特别长的。他们着重调查了最后一天的通话记录。 手机最后通话记录停留在5月12日,之后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再后来,也许是凶手关了手机,就再也没有通话记录了。 “他最后见了什么人,看来我们想从通话记录里调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秦颂看着厚厚一摞通话记录,支撑着脑袋说。 “他可真是忙啊。知道的他是做饭店生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卖什么违禁品呢。” 秦颂抓着脑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和他心情一样的头发:“师父,你说,这里面会有凶手么?” “应该吧,要不他怎么联系对方,靠意念,还是托梦,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之间见面谈的。” 秦颂叹气道:“师父,你这不是又绕回去了。” 接下来的工作任务繁重,除了他们俩,整个队里能动的都动起来了,大量的走访调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候,秦颂又接到了乔靖南打来的电话。 乔靖南开门见山,问他们是不是正在调查床底藏尸案,秦颂没有给出否定答案。 “给你个好消息,有时间的话,来我律所对面的茶馆。” “哥哥,我实在忙的走不开,什么好消息,电话里不能说吗?” 乔靖南直说:“我接了一个案子,当事人是床底藏尸案被害人的秘密情人。” 秦颂一愣,没等他说话,乔靖南直接问:“这算不算是好消息?” “算,当然算,等我十五分钟,马上到。” 十五分钟后,乔靖南刚刚泡好一壶热茶,秦颂已经风风火火的赶到了。 “什么情况?” 秦颂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带着些汗味,满脸胡茬,见乔靖南看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哎,最近忙到起飞,形象有点差了。” 秦颂在乔靖南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当事人叫王娇,三年前给赵阳生了个女儿,之后赵阳对她的态度冷淡下来,除了每个月的固定生活费之外,偶尔给她塞点钱,两个人的联系越来越少,王娇听说赵阳死了,来问我们能不能争取到一些遗产。” “你就这么把当事人的信息告诉我了,这样可以么?” “特事特办,不过涉及到核心秘密的部分,我当然不能告诉你,最近这个案子闹得满城风雨,那天又在火锅店里遇到你,猜了个大概。” “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之前赵阳的妻子也曾提到过,有个女的给赵阳生了个女儿,她不知道对方的信息,我们要找到这个赵阳不经常联系的人确实要绕一个大圈。” 乔靖南环着胳膊,面带笑意看着秦颂:“所以,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秦颂双手抱拳:“大恩不言谢,你想吃什么,随便选。” 乔靖南笑着说:“就当你欠我个人情,万一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你帮忙,给个方便就行。” “那可要看是什么样的方便了。” “放心了,我有分寸,绝不让你为难。” 二人举杯一碰:“没问题。” 乔靖南给秦颂提供了相关的信息。 “即使这些信息我不提供,作为和赵阳有关的人,你们迟早也会查到她的。” 秦颂没有多坐,记录了信息后,又匆匆离开。 乔靖南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端起茶,慢慢品着,只觉得今天的茶格外香甜。 秦颂马不停蹄,接上方平直奔王娇的住处。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孩子的哭闹声,接着传来一个年轻女人斥责孩子的声音。 “都让你不要去动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秦颂只觉得事情不妙,敲响了房门。 第76章 都是我咎由自取 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她大声问着:“谁!” “请问是王娇家么?” 女人又过了一会才打开门,看见二人站在门口,没好气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想找你问点事儿。” 王娇没有要让开的意思,里面的孩子依旧撕心裂肺的哭,王娇冲着孩子大喊一声:“哭哭哭,哭什么哭,就知道哭,没看到来人了。” 透过门缝,秦颂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热水壶倒在一边,地上的水还冒着热气,孩子半身衣服被打湿。 秦颂皱着眉说:“孩子是不是被烫着了,要不要去医院。” 看见有陌生男人出现在门口,孩子的哭声停止了片刻,接着又继续,哭声很让人闹心,王娇却没有半点要哄孩子的意思。 听到秦颂这么一说,她才走到孩子身边,她身上的水还有点温度,她蹲下来,擦了擦孩子的眼泪,看着孩子已经变红的手。 语气缓和下来:“叫你别动了,疼不疼。” 孩子哭着叫妈妈,王娇把她抱在怀里,对他们两人说:“你们随便坐,我给她换件衣服。”说着王娇抱着孩子进了卧室。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房子不大,东西却很多,摆放的到处都是,沙发上,柜子上,到处堆着女人,孩子的衣服,孩子的玩具,日用品,婴儿用品,婴儿车。 餐桌上更是满满当当,只有一处空位,大概是用来吃饭的。 卧室里窸窸窣窣了好一会,孩子的哭声已经停下了,不时传出几声妈妈。 开门声响起,王娇这才抱着孩子走出卧室,她的脸色不太好,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秦颂忍不住问:“孩子没事吧。” 王娇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把身后的衣服收了收,随便丢在旁边的婴儿车上。 “没事,水烧开好一会了,不烫,她只是吓着了。” 孩子抱着一只玩具小熊,怯生生看着两个陌生的叔叔。 王娇问:“你们找我什么事情。” 方平开门见山:“赵阳死了,我们查到你和他有点关系。” 王娇早已经知道赵阳的死讯,警察再说出来,她早有了心理准备,表现得非常平淡。 “我知道,赵阳死了,你们迟早要查到我,毕竟我给他生了个孩子。” “你和赵阳是怎么认识的?” “这和他的死有关系么?”王娇随手抓过身边的一个毛绒玩具拿在手里,不停捏着,来掩饰她的紧张与尴尬。 “赵阳死了,你和孩子的生活费,是不是没人给了?” 王娇垂下头,鬓角的碎发遮住了脸,她清了清嗓子:“没错,他死了,没人在给我们生活费了,这个月,孩子的奶粉钱都没了。”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玩具:“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五年前,王娇来到澄西,进了一个小公司,她年轻,好看,涉世未深,领导经常留她加班,用意可想而知,为了不在受到领导的骚扰,她辞了职,在低谷期,遇上了赵阳,他成熟稳重,王娇知道他对自己好是什么用意,但还是沉溺在赵阳的温柔陷阱中不愿出来。 二人相识几个月,赵阳多次提到想要个儿子,但是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因为身体原因,他们没能再有孩子,他很喜欢王娇,如果王娇能满足他这个愿望,他会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二人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王娇怀孕,提出让他们离婚,赵阳和妻子一起创业,离婚的话,他元气大伤,妻子会分走他一半的财产,这个婚肯定不能离。 赵阳给她的钱不少,直到王娇生下了女儿,赵阳对她的态度渐渐冷淡。 后来,他又有了新欢,王娇这里他再也没来过。每个月给她仅够生活的钱,王娇一次次找他要钱,他就在给她一些钱,好言好语劝她好好养孩子。 两个人的感情很简单,起初,赵阳的妻子杨云还找过王娇,时间久了她也就不管了,用她的话说,夫妻俩感情早就没了,大家各过各的。 赵阳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是会每天回家,谁愿意给他生孩子,她不管,总之她是不会认的,老了以后,也别想分走她一分钱。 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样,王娇是否受到道德的谴责,这一些都不是秦颂和方平该关心的事情。 她是一个弃子,为了生存,不得不找赵阳要钱,赵阳搪塞她,为了孩子,她一怒之下,杀了赵阳,这不是不可能。 “你最后一次见到赵阳是什么时候?”方平问。 “最后一次……大概半年吧,我记不清了,除了每个月按时给的生活费,我根本见不到他,去店里堵过他几次,都是不欢而散,他说我再去找他,就断了我和孩子的生活费。” “所以你就没有再去找过他?”秦颂问。 王娇点头:“我学历低,找工作不容易,还带着孩子,就更不容易,他给的生活费不多,但也够我们娘俩花了。” “我是真的没有见到他,这个月,我没有收到钱,没办法,我去找了他老婆,我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说着,王娇撑着脑袋,眼泪止不住的流:“我们该怎么办?以后我该怎么办?我找了律师,可律师说,这种情况没办法分遗产。我以为跟着他就能过好日子,这个骗子。” “你们以前见面在什么地方?有经常去的酒店之类的么?” 王娇点头:“我们之前总去长青酒店,那边偏僻,认识的人少,不容易被人撞见。” “你们一起进去?”秦颂想起荣华大酒店登记的只有赵阳的名字。 “一般都是我去开房间,有时候是他先进去,另一个等一会再进房间,就是被监控拍到,也不会拍到我们一起进出酒店的画面。第二天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做。” “还挺有经验。”方平说。 王娇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其实以前赵阳也不知道,跟别人开房被他老婆抓了个现行,后来还是他的狐朋狗友给出的主意,认识我的时候他已经这么做了,毕竟我们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第77章 上天眷顾的好人 “我没有那么高尚,和他在一起,只是图个好生活,他比我大十几岁,谈不上什么爱情,当然也谈不上恨,当然,我也不可能去杀了他,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年轻,没必要为他陪葬。” 她又补充道:“路是我自己选的,就是跪着也要自己走下去,不过,该为孩子争取的我也会努力争取。” 话说的很明白,秦颂也明白了为什么王娇执意要找律师争取遗产了。哪怕名不正言不顺,甚至孩子连亲子鉴定都没有做过,只要杨云不承认,她这条路走起来会很艰难。 秦颂扫了一圈房子:“你平时养小动物么?小猫小狗或者其他动物?” 王娇一摊手:“有个她,我都忙的团团转了,哪有功夫养什么小动物。” “我太理解你了,养个孩子不容易,我闺女,从出生开始,就没让人省过心,小时候经常生病,长大了,又为她的学习操心,要不老话咋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王娇脸上的表情软了下来,她无奈的笑了笑:“虽然我也会觉得麻烦,但是看到她对我笑,奶声奶气叫我妈妈,我的心都融化了。” 旁边的孩子不知道又是哪里不舒服,哭了起来,王娇抱着哄着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温柔了许多:“怎么又哭了。” 二人离开王娇家,秦颂坐在车上翻看着王娇的笔录。 王娇独自带着孩子,孩子出生后,赵阳嫌弃王娇生的是女儿,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但是每个月会按时给她和孩子一笔生活费。 试想,如果王娇杀了赵阳,她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学历不高,带着孩子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杀死赵阳,对她有什么好处? 如果是误杀?她还会主动把事情闹大,光明正大去律所找律师争取遗产? 王娇身形高挑,微胖,不知道是不是生完孩子才变胖的。 王娇还透露了一个线索,赵阳和她出去的时候,并不会一起进入酒店,而是一前一后,避免妻子杨云查到他的开房记录,一般是王娇去开房间,二人一直到第二天才会离开。 这里秦颂画了重点的记号,这一次在荣华大酒店,赵阳死亡前的房间登记的是赵阳的名字,没有监控,没有登记另一个人的名字,要寻找起来实在困难。 又一天过去,众人忙活了一整天,到信息汇总的时候,又排除了一群人,看着长长的联系电话,秦颂不免有些失落。 赵阳在半个月前入住荣华大酒店8806号房间,第二天正常办理了退房,半个月后尸体被发现藏在8806号房的床底,在赵阳房间退房后,到发现尸体,房间里陆续有人入住。 也就是说,赵阳在被杀当天,凶手找到大号密封袋把尸体做了密封处理。 赵阳是餐后两到三小时死亡,我们现在要知道最后见到赵阳的人是谁,他是什么时候离开饭店,是直接去的酒店还是去了什么地方才去了酒店,中间有没有见过其他人。还有,凶手到底是怎么杀死赵阳的。 根据赵阳菜馆的员工说,他晚饭后从菜馆离开,大概九点多,算上距离,应该是直接出了菜馆直接去了荣华大酒店,时间正好和他去开房的时间对得上。 在众人眼中,赵阳白手起家,创业之路算是顺风顺水,夫妻俩勤勤恳恳,积攒下现在的家业。吃过太多苦,不过夫妻俩对员工挺好,三家店里有不少是他们创业时期就一起打拼的员工。 赵阳除了有些抠门,对员工还是不错,有一次,一个老员工家里母亲生病,急需要一笔钱手术,赵阳知道后,二话不说,就给他封了三万块的红包,解了员工的燃眉之急。 还有一次,一个员工没有吃早餐,低血糖晕倒了,摔倒的时候,脸上被划了一道伤,赵阳带着他跑前跑后,给他用最好的药,找最好的医生。 现在他的脸上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曾经那里有道伤痕。在夫妻俩的帮助下,他顺利结婚生子,在澄西扎下了根。 总之,赵阳在员工的眼里是个不错的人。 在合作商眼里,赵阳精打细算,但是为人不错,仗义,很多合作商都是多年,偶尔大家还聚在一起吃吃饭,唱唱歌。 在顾客眼里,赵阳家的饭菜味道不错,分量也足,当时就是因为他们家里的小餐馆分量足,店的位置在城乡结合区,附近有一个大型菜市场,还有个劳务市场,大都是干体力活的。 他家早餐供应到中午,每天都有一款免费的粥,遇到清洁工,交警,他们也会提供免费的饮品,冬天是热水,夏天是冰镇绿豆汤。 早餐店干了三年,两个人就找了更大的店面,赵阳去学了新菜,精进厨艺,一开业,生意非常火爆,以前的很多老顾客都来捧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他们的店铺再次扩张。 生活越来越好,赵阳从后厨退了出来,请了专业的厨师,但是饭菜的分量却始终不减。在群众中,他们家饭菜的口碑一直不错。 生意红火,自然引来了同行的眼红,过年二人带着孩子回老家过年,返乡回来第一天,还没开门,赵阳就看见了被砸坏的窗子,门,门头被人泼了油漆。 他气的报警,那时候没有监控,大家都回家过年了,也没有目击证人,夫妻俩只好咬着牙又重新找人装修,浪费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杨云却看的很开,说店里早就该装修了,之前因为开了新店,资金紧张,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这下直接重新换了门头,重新装修。 隔壁店铺转租,他们接了旁边的店,重新整顿,半个月后再次开张,店铺的位置更大,装修更好,干脆从小炒店,换成了时下更流行的特色火锅。 赵阳是有生意头脑的,也是有野心的,经常和供应商见面,聊天,他们见过更多的人,赵阳又外出一年,到全国各地去走走,品尝各地特色的美食,并把这些特色带回澄西。 本以为能够一炮而红的美食,却因为地方特色,和人们的接受度,导致新品水土不服。 第78章 如意算盘打错了 最好的时候,赵阳一共开了七家店。生意越做越大,大家图个新鲜,尝尝鲜,很快没了客群,他的特色店铺也不得不退出市场。 总算有前两家店支撑着,才没有亏得那么惨。钱赚的够多,他们卖掉了以前的老房子,搬进了大房子,当做投资,又买了两套小房子出租用。 步子迈得太大,栽了跟头,最后不得不卖掉一套房子,勉强填补亏空。他不得一家家关掉店铺,再次回到一开始的模样。 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杨云始终支持着他,知道他们创业过往的,都说赵阳找了个好媳妇。现在赵阳只剩下三家店,夫妻俩各管着一家店,剩下的一家店由杨云的弟弟协助管理。生意算是稳住了。 赵阳又开始打起其他的主意,他有这种想法,正是因为那年清明节回了一趟老家,爸爸不在了,妈妈在爸爸的坟前哭诉,家里没有个男孩,没有个孙子,就没有顶梁柱了,你看爸爸不在了,这个家,只能指望他。 杨云生了孩子后,不知怎么的,两个人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就是没能在怀孕,母亲的催促,他动了心思,没有男孩确实不行,尤其是家里,他们辛苦攒下来的家业,最后真的要全部送给女婿么,他心有不甘。 赵阳询问了妻子的意见,要不两个人去医院检查检查,这时候刚经历了关店的风波,杨云还没缓过来,又跟她提孩子的事情,杨云直接拒绝了赵阳的建议。 朋友多了,好的,坏的都有,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看他们财源广进,夫妻和睦。 打着玩玩的旗号,把赵阳拉下了水,起初,他还很矜持,但是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遇到动心的姑娘时,还是没有把持住。 他的目的很单纯,妻子不愿意给他生儿子,他就找个愿意给他生儿子的女人,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妻子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交往过不少女人,有的时间长点,但都不超过两三个月,她们大都贪图他的钱,赵阳不是一掷千金的主,把自己的血汗钱给她们,他没那么舍得。 接触几次后,她们觉得赵阳太抠门,连个名牌都不舍得买,也就算了。 家里的钱是杨云在管,赵阳开了几次酒店,忘记换卡,结果被杨云抓了个现行,闹到酒店里,把他们俩堵在房间里。 两个人光着身子被拖到了走廊里,赵阳面子尽失,女人哭着穿着衣服就跑路了,之后再也没有跟赵阳联系过。 回到家里,二人大吵了一架,杨云提出离婚,让赵阳净身出户,赵阳当然不肯,就把生儿子的事情翻出来说,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冷战了很长时间,店里的生意没人管,差了好多。 杨云不是个爱情至上的性格,为了孩子,她只能咬牙坚持,赵阳回去道了歉,两个人就此分房睡,各自打理店铺,家里就成了他们的过夜之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下去,本以为赵阳会改邪归正,没想到他依旧没有死心,那天他跟朋友去酒吧玩,遇见了王娇,二人很聊得来,王娇是他喜欢的类型。 赵阳受父母的影响,说胖点的女人好生养,杨云是这样,他找的几个女人都是丰满的身材,王娇五官长得大气,好看,身材高大,是北方姑娘的模样,更是赵阳喜欢的模样。 赵阳对她表示了好感,当晚二人就去了角落聊天喝酒,王娇年纪很小,二十出头,不甘心在老家被父母管束,干脆跑了出来,澄西有她的一个远房表姐,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很聊得来。 表姐给她介绍了工作,安排了住处,不久后,她告诉表姐,领导骚扰她,她已经辞职了,这时候她已经和赵阳混在了一起。表姐劝她无果后,两个人大吵一架闹掰了。 赵阳没想到,王娇是个性子不错的姑娘,多次表示好感后,她终于答应和他去酒店,当晚,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王娇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赵阳。 那时候电视台有一个热播剧很火,赵阳直言让她做他的海藻,王娇不笨,怎么不知道赵阳的意思,先捆住他再说。 赵阳对她非常疼爱,每天心思都在王娇身上,并直言想让王娇给他生个儿子,王娇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不久后,王娇发现自己怀孕了,生孩子可以,她要结婚。赵阳不可能跟妻子离婚,拒绝了王娇的要求。 王娇不服气,挺着肚子去杨云店里大闹一场,要挟她不离婚,就死在店里,一尸两命,她不好活,也不让杨云好过,店里死人,就别想再开下去。 杨云不是好惹的主,表示离婚可以,但是赵阳必须净身出户。并警告她,如果生下来的不是男孩怎么办?王娇趾高气扬,一定是男孩。 事情闹得很大,客人报了警,最后警察出面调解,才把王娇拉回去,那一闹,孩子险些没有保住,她害怕没有筹码,只好在家乖乖的养胎。 直到孩子出生,让赵阳离婚的念头,她一直没有打消,事与愿违,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赵阳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在她去店里大闹后,赵阳对她的态度就已经有了转变。 赵阳让她住着自己那套房子,每个月叫会计给他打钱,走他的私人账户。王娇也很识趣,赵阳一直想要男孩,他没能如愿,能继续供着她们母女吃喝已经不错了,就再也没有逼着他离婚。 直到这个月,王娇没有在收到生活费,才察觉到了异常,原本以为是杨云断了她的生活来源,没想到王娇找到杨云,杨云告诉她赵阳已经死了。 王娇当时就愣了,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律师,沟通私生子女能否继承遗产的事情。 自此,酒店床底男尸是赵阳的事情很快传开。 在王娇之后,赵阳还认识了几个女人,并且都有长时间的交往,只是没有人能再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消息汇集到这里,基本拼凑出了赵阳的基本情况。为人不错,财运不错,只是被思想束缚,为了拼一个儿子走上歪路。 第79章 猎奇心 秦颂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吴队让大家回去休息,明天起来再战。 秦颂还想再去一趟酒店,被方平拉住:“这会去什么去,好好回去休息,明天过了退房时间我们再去。” 方平面上看着冷漠,但他是个细心,且热心的人。 “荣华酒店出了床底藏尸的案子,生意肯定受到影响,有住客知道他们再次去调查不好。” “师父没想到你这么贴心呢,那我们明天晚点过去,我提前联系徐明军。” 乔靖南忙碌了一天,王娇处境不利,明知道自己是第三者,身份不被法律保护,但又仗着自己的孩子是赵阳的,今天又缠了乔靖南一天,明知道是必败的官司,她还是要坚持。 赵阳死了,杨云不同意她的孩子做亲子鉴定,只要原配不同意,之前他们也没有做过亲子鉴定,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只要杨云拒绝,她就没有一点办法。 乔靖南知道赵阳是她全部的依靠,他死了,王娇最后的靠山也就没有了,她想要为自己,为孩子在争取一点。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最近他实在太忙,没有太多时间照料赤链。他开着灯静静地坐在恒温箱前看着赤链进食。 乔靖南觉得,欣赏赤链进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看着它一点点吞掉食物,看着食物的挣扎直到最后一刻。 他双手支撑着地面,忍不住笑了出来:“乖宝宝,你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在看笼子里的小白鼠,安安静静的缩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就在几秒前,每天朝夕相处的同伴,成了别人的腹中餐。 荣华大酒店。 生意看起来还不错,没有秦颂他们想的受到很大影响,徐明军正在前台忙碌,见到他们,点头打了个招呼,二人在一边等待。 直到几个客人办理好入住后,徐明军才走了过来。 “方警官,秦警官。” 秦颂指了指客人:“酒店生意不错。” 徐明军笑了笑:“只能说,还说的过去吧,本来以为酒店里发生这种事情肯定受到影响,没想到还有不少客人入住。” “旅行团?可是,他们又像是散客。” 徐明军压低声音说:“他们听说酒店里发生了命案,猎奇,大多都是拍视频的,网上很火的猎奇视频,很多都是他们拍的,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想火,各种渠道都可以的。不过,正常的客人还是减少了很多。” 徐明军叹了口气:“毕竟是命案,案子还没破,谁知道凶手会不会就混在客人中呢?” 秦颂点头:“也是,我们会尽快破案,这样也能给你们一个交代。” 徐明军指了指楼上:“房间一直空着,我带你们上去。” 案件未破,8806号房间一直贴着封条,秦颂不理解,那些来蹭热度,拍视频的人是什么心理,毕竟是恶性案件,又不是什么好事。 打开门,秦颂和方平带着手套鞋套头套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床垫还立在窗子边,房间里一直开着窗子,臭气已经散了不少,味道已经很淡了。 徐明军还站在门口。秦颂对他笑笑:“徐经理,麻烦你了,你可以去忙了,完事了我们自己下去。” 徐明军很识趣的点头,离开。秦颂关上房门。二人再次检查房间的细节,看看有什么遗漏。 房间的构造非常简单,入门处是卫生间,透明玻璃窗门,里面有一层磨砂贴纸,里外互相看不见,但是透光性很好。 房间门口是一处开放式柜子,可以挂衣服包包,旁边是一组隔断柜子,上面摆放着方便面,矿泉水,饼干等物品。对面是一组到顶的大柜子,可以放箱子,衣服等。 往里走,是一张两米的大床,床的上方悬挂着一张印象派的油画,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应该是酒店装修的时候统一购买的。 床的两侧是床头柜,床头柜上有一部电话,还有一个水晶立牌,上面写着各种物品的价格,以及前台的电话号码,投诉电话等。 床的边上是一组长沙发,沙发前是一张圆形的玻璃茶几,茶几上面摆放着两个茶杯,一个玻璃烟灰缸。 沙发对面是一组贴墙的梳妆台,梳妆台旁摆放着一张欧式的椅子,旁边是电视柜,新款的液晶电视悬挂在墙上。 地面上通铺着地毯,起到隔音的作用,房间的隔音做的不错,旁边房间大声说话,在这里只能听到很小的声音。 赵阳是压迫性窒息死亡,二人寻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一下就能致人死亡的东西。 他胸口肋骨骨折,只有后背上有几道抓痕,身上没有新的伤痕,没有约束伤,抵抗伤,身体内没有药物残留,没有酒精。 二人把房间里能移动的东西都举起来尝试过,还是没有找到压迫致死的东西。 秦颂举着椅子,椅子很重,双手举起有些吃力。他又放下椅子对方平摇了摇头。 床下的脚印是37码,低跟鞋,加上他后背的伤痕,女性犯罪的可能更大,但是秦颂这个大小伙子都难以拿起的椅子,女性可能么?正想着,8806的门忽然开了。 几个人举着摄像机正在拍摄,方平厉声喝道:“什么人?” 门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秦颂快步走到门口,几个年轻男女站在门口,摄像机依旧在工作。 “你们干什么?” 一个年轻男人站出来说:“凭什么你们就能进去,我们就不行?” 秦颂无奈掏出证件给他们看:“警察,这里没什么好拍的,请你们离开。” 男人又说:“我们就拍一下,拍一下。” 说着他就想要上前,从门缝里拍点什么,秦颂侧身挡住了门口:“拍什么,准备放在网上,配上猎奇的题目,博眼球?” 男人一挺胸脯,往前一步:“不行么?我们就拍一下,又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秦颂一笑:“不好意思,不能。”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秦颂已经把他们关在门外。 还没等他们说话,秦颂又打开门,警告他们:“不要试图进入这间房,但凡留下点痕迹,可能会被当成凶手抓回去的,还有不要乱发视频,警察叔叔会请你们喝茶哦。” 说着,秦颂关上了门。 方平已经听到门口的对话:“有人拍视频么?” 秦颂点头:“不过已经解决了,你说这些人,不是给我们添麻烦么?” 正说着,方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我和秦颂这就过去。” 他挂断电话,朝着秦颂走来。 “走吧,王娇那边遇到了一些麻烦,吴队让我们过去一趟。” “麻烦?让我们去处理?不是该辖区处理么?” 方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走了,过去就知道了。” 第80章 战火燃起来了 刚出电梯,秦颂就听见争吵声伴随着孩子哭嚎声从房间里传来。 二人加快了脚步,刚走到王娇家门口,一个茶杯从里面飞出来,还好秦颂反应快,躲开了,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秦颂快步走进房间,方平跟在他的身后。 “怎么了?” 王娇见到秦颂进来,快步朝着他走来:“警察同志,是这个女人闯进我家里撒泼。” 秦颂顺着王娇的手,看见了站在房间里的杨云,还有站在二人中间拉架的乔靖南。 乔靖南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秦颂一怔,随即又问:“你们什么情况?” “这个女人闯进我家里,让我搬出去,我住的好好地凭什么搬出去。” 杨云手里握着房产证:“凭什么,就凭这房子是我的,我有权利叫你搬出去。” 此时的王娇像一个炮仗,一点就炸,就要冲上去抢杨云手里的房产证:“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白纸黑字写着我的名字,你没文化不要紧,这一屋子人,都能帮你看看清楚。”杨云翻开房产证差点怼到王娇脸上。 王娇气的直跳脚,她显然看清了房产证上只有杨云的名字:“就你厉害,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杨云也不依不饶,二人又要撕扯到一起,乔靖南出手阻挡,不知道谁的拳头落在了乔靖南的侧脸上,眼镜掉在了地上,他低吼一声:“住手!” 房间里瞬间一片安静,连小孩子都止住了哭声。 杨云、王娇、秦颂,方平一起看着乔靖南。 秦颂从地上捡起眼镜递给他,眼镜断成了两半,乔靖南双手握着眼镜,看着他们。 杨云略有心虚:“是你站在中间,非要拉架。” 王娇有些愧疚问:“乔律师,你没事吧。” 乔靖南右脸上红了一片,有些擦伤,可想她们出手都没有轻重。 乔靖南握着眼镜,轻轻捏了捏:“杨女士,现在我们知道,这套房子是您的,可是,王女士一个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让她去哪儿?” 杨云环着胳膊,看着他们:“我管她去哪里,爱去哪去哪,总之,不能在我的房子里住下去了。” 见打感情牌没有用了,乔靖南继续说:“王女士,这套房子,赵先生可曾说过送给你?” 王娇犹豫了一下:“他说这是给我和孩子住的,说房子是他的,让我们放心住。” “也就是说,赵先生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么?” 王娇撇了撇嘴:“嗯。” 乔靖南又对杨云说:“杨女士,这房子是赵先生生前借给王女士住的,并没有说赠与王小姐,也没有办理什么相关手续。” 杨云听到这里,清了清嗓子,打开房产证,上面只写了她的名字:“这套房子只写了我的名字,所以,这房子和赵阳没有关系。” 乔靖南又说:“杨女士,您看这样可以么?王女士一个人带着孩子确实不容易,她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现在让她出去,恐怕只能带着孩子露宿街头了。” 杨云侧过身,瞥了眼乔靖南:“关我什么事?” “的确不关您的事情,可是这么小的孩子露宿街头,王女士跟赵先生的关系,我想您应该也知道一些,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她是不是赵先生的孩子,您心里大概比我们更清楚。” 杨云这次连话都没有继续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让她们现在就离开,旁人怎么看您,觉得您冷酷无情?赵先生刚走,您就迫不及待断了王女士和孩子的后路?” 秦颂看着乔靖南,知道他能说会道,可还是第一次见他对着外人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刚才一点就燃的局势,逐渐被他控住。 “在客人眼中,您是良心商家。在员工眼里,您是好老板,在孩子眼中,您是好妈妈,在邻居眼中,您也是个宽容大度的好人,您这么做,旁人的闲话可能会更多。” “关我什么事?” “我们知道这房子是您的,您看,您就行行好,就当这房子暂时租给王女士和孩子可以么?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您租给其他人也是租,这样不就不用再麻烦了么?” 秦颂微微皱眉,虽说乔靖南是他的朋友,但是毕竟王娇的身份在那里摆着,现在站在第三者的位置上劝原配妻子让路,还要道德绑架她。 但转头一想,现在还是息事宁人的好,他们闹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乔靖南站在他的立场上阻止这场纷争,他也只能站在一边。 秦颂说:“杨女士,这位乔律师说的没错,房子想必您也不会来住,就当租给王女士母女俩,不管怎么样,可以给她们一点时间。” 杨云看着秦颂也出手帮助王娇说话,怒气又被点燃。 “合着就该我让着她是么?我不管,今天这房子,她必须给我腾出来,晚上九点我来收房,如果还没搬走,我会想办法让你搬走的。” 秦颂无奈,好心办了坏事,没想到刚才杨云平息下来的怒火,又被点燃。 秦颂抓着杨云的胳膊说:“姐,是我冲动了,我嘴笨,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 秦颂不忘向乔靖南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乔靖南说:“杨女士,刚才的话是我说重了,我向您道歉。” 乔靖南从头到尾一直彬彬有礼,如果不是他帮助王娇,杨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一直没开口的方平说:“你们都是女人,最了解女人的想法,你做的没错,我们不该劝你大度,房子是你的,我们的确没有任何立场劝你放弃你的合法权益,所以,该怎么选择完全看你。” 杨云看着方平,她没想到方平会这么说。 其实她也是堵着一口气,王娇一个第三者凭什么带着孩子上门威胁她,还找律师要继承赵阳的遗产? 王娇知道大家都帮她说话,遗产的事情,现在没有任何法律可以为她争取权益,房子是杨云的,她在强势,大概今晚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第81章 压迫性窒息 王娇的语气软了下来:“姐,我错了,当时鬼迷心窍,你念在我年纪小不懂事,不要跟我生气了好不好,赵阳是个好人,但他只是想我给他生个儿子,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过得什么日子。” 她挤出眼泪:“如果你赶我出去,我和孩子真的要睡大街了,遗产的事情是我一时发昏,头脑不清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许久,杨云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说的没错,我也是女人,是妈妈,是妻子,我知道男人在对我没感情时,有多绝情,你尽快找工作吧,找到工作,尽快搬出去。” 说着杨云转身离开。 几个人站在原地,齐刷刷的看着杨云。 乔靖南最先反应过来:“她这是答应你暂且在这里住下去了。” 王娇快步冲了出去:“姐,我会尽快找到工作的。” 杨云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我可不是你姐。” 王娇哭着笑了出来,她擦了擦眼泪。 方平清了清嗓子:“小颂,事情了了,我们还有一堆事儿要忙。”说着方平也走出房门。 秦颂说:“乔律师,我们还在忙,先走了,你那个伤要不要去医院。” 乔靖南摸了摸脸上的伤说:“小伤,没事儿的。” 秦颂还想多说几句,乔靖南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冲他使了个眼色。 秦颂跟着方平下了楼,房间里只剩下乔靖南和王娇母女。 王娇坐在沙发上,瘫软的没有力气:“乔律师,不好意思,我想,争取遗产的事情,我大概要放弃了。” 乔靖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很抱歉,我能为你争取的也只有这房子的短短的居住时间了。” 王娇又说:“不好意思,打坏了你的眼镜,多少钱,我赔给你。” 乔靖南笑了笑:“不用了。” 乔靖南走出门,只觉得一身轻松,终于可以不用昧着良心做事。 刚出门,秦颂就打来电话,在王娇家里,他不好说他们认识,要不,秦颂这么快就能找到王娇,她大概会猜到是乔靖南把她是赵阳情人的事情告诉秦颂的。 两个人默契的谁也没有表示他们早就认识,刚才秦颂开口想要帮忙,没想到点燃了杨云的怒火。 果然,秦颂开口就是不好意思,没想到帮了倒忙。 “王娇打消了争取遗产的想法,我想是杨云的态度,改变了她的想法。” 秦颂却不这么认为:“难道不是她知难而退么房子是杨云的,最近她应该也咨询可非婚生子遗产继承的事情。” 乔靖南无奈笑了笑:“也许吧。虽然成功的几率不大,但还有争取的空间,现在,我倒是清闲了。” “我们这边还没头绪呢,最近都住队里,太忙。” “你的伤怎么样了?要紧么?” 乔靖南又摸了摸刚擦擦伤的脸,脸上一道口子,不深,留下一道血印:“没事,擦破点皮,我回去清理一下就可以了。倒是眼镜坏了,重新配一副,要耽误些时间了。” “刚才人家说赔,你也没要啊。” “我宁愿自己买。” 二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见秦颂挂断电话,方平说“你这个同学,很有意思。” 秦颂点头:“小南从小成绩就好,他还有个孪生姐姐,学习比他还好,死在94年的大火里了,我那时候成绩一般,个子又高,一直坐最后,他坐前面。” “以前还经常一起玩,那次事情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每天光学习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再见面,还能聊到一起去,他的性格也比上学那会开朗多了。” “他帮过你不少忙吧。” 乔靖南帮忙的事情,秦颂没有都告诉方平,他有些心虚,呵呵笑了两声:“确实,这次王娇的信息就是他告诉我的,要不,我们调查到王娇还要耽误一些时间,不过我也帮过他,朋友不就是这样,互相帮助嘛。” 方平瞪着他:“我只说了一句,你就说个没完,他是个聪明人,你该多向人家学学,平时空了也看看书,师父我要是退休了,你咋办,总不能跟着我退休。” 秦颂哈哈笑了起来:“我倒是想,但我好歹是队里的骨干,郑队肯定不乐意。” 说话间,二人到了队里。 “不知道欧法医有没有空儿。”秦颂仰头看着法医办公室的窗子。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方平朝着楼里走去。 师徒二人配合了几年,越来越有默契,在去王娇家之前,二人一直在考虑造成赵阳死亡的原因,房间里没有合适的可以一下就致死的东西。 欧法医正坐在电脑前忙碌着,二人走到他跟前,欧法医都没察觉,秦颂开口叫了句:“欧法医。” 欧法医吓了一跳:“是你小子啊,吓我一跳。” 秦颂趴在他的电脑上:“欧法医,有个事儿,我想问你。” 欧法医一边保存着文件,一边问:“什么事儿?” 方平已经在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秦颂搬了把椅子坐在欧法医对面:“还是赵阳的事儿,我一直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欧法医说:“压迫性窒息,通常情况下是被重物压住胸口导致窒息死亡,这种情况多见于地震,爆炸,塌方等意外事件,故意伤害很少见,所以当我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也感到震惊。” “他的胸骨有骨折,内脏有损伤,很容易与其他死因混淆,但确实,被害人的死因是压迫性窒息死亡。至于怎么造成的,是什么重物压到胸部所造成的……” 欧法医摇了摇头继续说:“之前看过一个新闻,一个父亲拉着他的三岁的小女儿玩,小女儿在他的身后,父亲不小心摔倒,压在了女儿的胸口,女儿死了,孩子很小,经不起成人的重量,突然倒下来的力是很大的。” 秦颂听得很认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欧法医看他们俩都没有反应,抬手在秦颂眼前晃了晃:“傻了?” 秦颂打了个响指:“所以,人的重量也是可以压死另一个人的是么?” 第82章 寻找目击证人 欧法医给出了肯定答案:“这种情况小孩子身上见过,但是成年人……”他摇了摇头。 秦颂趴在桌上看着欧法医:“成年人怎么了?” “我没见过。”欧法医一字一顿说。 “如果是个胖子呢?或者是个大力士,猛地压到赵阳的胸口。”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性。” “还有什么问题?”欧法医看着秦颂。 秦颂想了想又问:“人的毛发可以做dna检测,猫毛可以么?” 欧法医笑了笑:“原则上是可以的。” 秦颂比了个ok的手势,我知道了。 二人离开法医办公室上了楼。秦颂拉过椅子就要坐,见到方平还站在他的身后,把椅子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师父您坐。” 说着他又抓起桌上的茶杯,给方平换了杯水:“师父您喝茶。” 方平满意的捧着茶杯,靠在椅子上。 秦颂殷勤的给方平捶着背:“师父,按照欧法医的说法,成人也是有可能压死一个人的,难怪我们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作案凶器,会不会就是被人压死的?” 方平把茶杯放在桌上,起身走到白板前,上面写着床底藏尸案的线索,以及现场、死者、相关人员的照片。 赵阳的社会关系复杂,在所有人口中他的为人都不错,但是他婚内出轨,和多名女性纠缠不清,很可能凶手就藏在这些和他关系不一般的女性之中。 在凶手的那一块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标注着几条线索:37码鞋,养两只以上的不同品种的猫,和赵阳熟识,女性,体重之后画了个向上的箭头。 密封袋上的指纹和他们走访过通讯名单上的人员全都不符。这个神秘的凶手,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头绪,他和赵阳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场遗留下来的东西少之又少。 秦颂只觉得哪里被他们漏掉了,想了半天,案件在他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 赵阳餐后两到三小时死亡,我们确定了他末次用餐的时间,凶手确认他死亡后,处理了他的尸体,尸体是蜷缩的姿势,是产生尸僵后把他装进密封袋,搬到床下。 搬运的过程中凶手留下了指纹和猫毛。 赵阳的体重是七十公斤,什么样的女性才能够搬动一个成年男人?还是个死人。 她是蓄意谋杀还是激情杀人?蓄意谋杀随身带着密封东西,还有杀人的手法,没有用钝器,锐器,却选择了不确定性更大的压迫性窒息的死亡方式杀人。 凶手杀人后,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藏尸逃走,等到三到四小时尸僵形成后才藏尸,死者死亡到尸僵形成的这段时间他都做了什么? 还是睡到半夜发现人死了,这才想到去处理尸体,这样的话,半夜出去,会有人看见吗?酒店前台的夜班值班人员会看见他么? 还有最重要的,如果赵阳在其他人眼中都还不错,在他辜负的女人王娇眼中他都不足以致死,那么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杀了赵阳? 想到这里,秦颂开始激动,有太多谜题等着他们去找寻答案。 秦颂再也坐不住:“师父,我们再去酒店看看吧。” 方平正吹着茶杯里的茶叶:“你发现什么了?” 秦颂手一敲白板:“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等到尸僵后才处理尸体?如果是一个女人,他怎么搬得动那么重的成年男人?” 方平看着他:“可以呀你小子。” 秦颂见得到师父的肯定,几步走到他的身边:“师父,还有,那个密封袋,如果不是凶手提前预谋的,什么人会随身携带大号的密封袋?” “还有还有,凶手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奇怪的杀人方式?就连欧法医说,这种杀人手法很少见,多见于意外事件,凶手怎么能确定一定能用这种办法杀死死者?选择锐器,下毒,钝器,勒死,捂死等等方法,都更加靠谱才是吧。” “想法不错,有进步啊。” 秦颂拽起方平:“师父,我们再去酒店看看,说不准就有我们疏忽的细节呢,酒店的监控没有了,但如果凶手曾经离开过酒店,一定会有人见过他。” “你不要忘记,唐娇娇也是个女的,她可是一个人把梁峰从拆迁区移到他家楼下的。” 听到师父这么说,秦颂不免有些抓狂:“这到底都是什么人啊。” 方平拍了拍泄了气的秦颂:“不过,你的思路没有问题,走吧,我们去酒店问问,万一有人见过呢。” 荣华大酒店。 二人进入酒店的时候,徐明军刚从楼上下来,见到秦颂方平走来,他挤出笑容给他们打招呼。 “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秦颂直接问。 徐明军苦笑:“现在网上限制床底藏尸案的相关内容,这些自媒体博主看赚不到流量了,也就不来了,酒店现在才真正的受到负面消息的影响,谣言满天飞,刚被老总训完话。” 说着徐明军看着秦颂,他们两个人年纪差不多,有更多话题可以沟通。 “今天过来还要找你帮个忙。” “什么忙,只要在我职权范围内,一定帮。” “我们想要5月12日到5月13日早晨值班人员的名单。” “没问题。”说着徐明军走进前台,不一会就拿着一张新打印出来的排班表。有变动的,他也做了标注。 秦颂快速浏览了整张值班表,着重看了案发当天夜间值班人员的名字。 他指了指名单上的几个人:“我能和他们几个聊聊么?” 徐明军看了看名单,点头:“不过,这个张琴今天夜班,现在下班了。” 休息室里。 秦颂和方平对面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 “王静是么。” 王静点了点头:“我是王静,你们找我什么事情?” 秦颂看她非常拘谨,笑着说:“有些事情需要你回忆一下,不要紧张。” “5月12日晚上,你曾见过这个男人入住酒店么?”秦颂摆出赵阳的照片。 王静看了一会,不太确定:“看着眼熟,但是我真记不太清楚了,我这人,有点脸盲,不太喜欢盯着人脸看。” 第83章 意外的发现 秦颂再问:“在5月12日夜里,5月13日凌晨有没有见到有人从酒店出去,之后又回来的?” “酒店里来来回回出去的人挺多,半夜的话,有些出去玩的回来,要说出去,我还真没有注意,你也知道,半夜值班会打瞌睡,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我们也会偷偷玩手机打发时间。” “当晚你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王静想了好久,摇头:“没有,时间过去太久了,也许当时有,可后来都忘记了。” 王静这里没有问到有用的线索,下一个换杨硕,也是当晚前台值班的员工。 杨硕年纪二十七八岁,和秦颂的年纪差不多大,寸头,穿着工装,看起来非常精神。 “警察同志,找我什么事?” 秦颂做了个请的手势,杨硕坐在了他们旁边的沙发上。 “有几个问题问你。” 秦颂重复着刚才询问王静的问题。 杨硕点头:“那天8806是我办理的入住手续,我对这位先生有点印象,个子和我差不多,中等身材,穿蓝色翻领t恤,有暗花,黑裤子,黑皮鞋,头发,不太多也不太长。” “他说普通话,有点山西口音,说话挺客气的,当时系统出了点问题,等了一会,他也没有抱怨。还还说都是做服务行业的,他理解我。” “之后听说8806出事,就是这位先生被害了,我心里不舒服了好久。” “8806办理入住的是你,第二天显示早晨七点多办理的退房手续,你还有印象是什么人办理的退房么?” 杨硕摇头:“不记得了,当时应该不是我办理的,那天晚上我贪凉,喝了冰可乐,结果闹肚子,跑了一晚上厕所,我没有印象办理了8806的退房。这个你们其他同事已经问过了,所以我有印象。” 秦颂再问:“那天晚上,你有没有见过有什么人在半夜离开酒店,不久又回来的?” 杨硕想了想,摇头,随即又点头:“有,还真有一个!” 听到杨硕这么说,秦颂瞪大了眼睛:“详细说说。” 杨硕想了想说:“那晚,我看见一个女人走了出去,她挺高的,有一米七几,块头很大,很壮,头发不太长,烫着羊毛卷,看起来挺洋气的。” “她走的很快,我还和张琴说,那个女的一看就是北方的,又高又壮,当时还说了个荤笑话,后来我倒是没见到这个女的再进来,可能她回来的时候,我去厕所了吧。” 杨硕又说:“不过,我也不知道她是哪间房的客人,也许是来找人的,或者送人的,酒店吗,半夜喝醉酒来过夜的不少,也没什么奇怪的,所以,之前你们问,我还真没有想起来。” 秦颂皱了皱眉,那天晚上前台值班的有三个人,两个人已经问过话,其中一个什么都没有注意,另一个见过死者赵阳,见过疑似嫌疑人的可疑女人。 秦颂兴致勃勃来到酒店,结果不尽人意,但确实有人曾经看到过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半夜离开过酒店。 从酒店出来,方平看到秦颂没精打采,拍了拍他的肩:“别这样,总归现在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后还有其他线索,我们继续。” 密封袋的成分出来,是聚乙烯,通常这种特大号的密封袋,一般不用来保存食物,通常用来保存货物,避免货物受潮,这种成分,透明度高,柔韧性好,可以有效的隔绝空气。 所以,凶手把死者装进密封袋中,减缓了死者的腐败时间。能接触到这种密封袋的会是什么职业的人?秦颂接触的人有限,实在想不到,哪些人可以用到这样的密封袋。 于是二人决定去市场转转,菜市场,超市,五金百货他们都转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这种大号密封袋可以用在什么地方。 夜里二人再次来到荣华大酒店,见到了上夜班的张琴。 张琴有三十岁,短发,一米六左右,穿着工装,身材微胖,听闻她前年生了孩子,先前孩子还小,尽量让她上白班,现在人手紧缺,不得已让她上夜班,只是频率要比其他同事低一些。 交接班的时候,杨硕和王静告知了她询问的情况。 见到秦颂,张琴很配合的说了当晚的情况。 她年纪大些,是酒店的老人,也是前台的副经理,也是徐明军的副手,两个人经常倒班,分别在两个班次上。 “那晚,九点多,8806的赵先生办理入住手续,是杨硕负责办理的,因为酒店的系统出现故障,我联系了信息部来维修,大概持续了十分钟。” “赵先生一直很耐心的等待,本来他住的普通大床房,为了弥补客人的时间损失,我们给他升了房间等级,8806的住宿条件更好一些。” “赵先生入住后,没有什么异常,夜里杨硕贪凉喝了冰可乐,闹肚子,前台我和王静在,入夜后,人比较少,来了三波客人,大概一点半,一个中年女人从楼上下来,出了酒店。” “杨硕还跟王静开了个玩笑,王静当时就变了脸色,我只好从中调解,两个人才没有吵起来,杨硕借口肚子疼,又跑了。” “后来你有没有再见到这个女人?” 张琴点头:“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真没有注意到,不过,第二天早晨,一个旅行团退房,撞到一起了,人有点多,8806混在其中,那时候太忙,只想快点办理完业务,让客人少等一些时间。” 张琴想了想:“现在想来,退房的女士和夜里出去的女士很像,身材很高大,短的卷发,穿着黑色的裙子,手里好像还提着一个大包,时间有点久了,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除了短发,你还记得她的什么特征么?”秦颂问。 张琴摇头:“记不清了,我们也就递回证件的时候,看一眼客人,一般也都不会直视,那样不太礼貌。” 秦颂飞快的记录下张琴提供的线索。 张琴忍了很久还是问了句:“这位女士该不会就是害死赵先生的凶手吧。” 秦颂无奈笑了笑:“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我们会尽快调查。” 第84章 确定嫌疑人 十点半,秦颂才回到家里,吃了饭,洗了澡,舒服的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案子的事情,酒店很坑,不过方平曾告诉他,他们以前办案基本没有监控,不要太过依赖监控,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说到监控,酒店里监控已经被覆盖了,那么附近呢?附近有没有监控? 荣华大酒店下面有一家24小时牛肉面馆,还有一家水果店,一家眼镜店,不远处是一个小区的大门,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其他监控曾经拍到过这个神秘的女人? 秦颂想到这里,又睡不着,干脆出门去酒店附近转转。 客厅里没有声音,文秀兰已经回了卧室,灯已黑了,秦颂蹑手蹑脚走出家门。下楼开车朝着荣华酒店的方向驶去。 秦颂在门口转了一圈,他站在几家店的门口观察店铺门口是否安装摄像头,摄像头的位置是否能拍摄到酒店的大门口。几家店都已经关门,只剩下一家牛肉面馆还开着门。 十一点,牛肉面馆里稀稀拉拉坐了些客人,秦颂看着门口的摄像头,走进面馆里。服务员热情的招待他,秦颂指着摄像头问:“这里的摄像头能拍到马路上么?” 服务员见他不是来吃饭的,收起了笑容:“不知道,对着路,应该能看见吧。” 秦颂掏出证件:“麻烦问一下,你们店里的监控能拍多长时间?” 服务员看了秦颂的证件,态度缓和了一些:“警察同志,这么晚话还没有下班啊。” 秦颂笑了笑:“你们不也没下班么。” 服务员说:“店里的监控二十天,门口的是三十天。” 秦颂指着对面的酒店:“这边酒店出来你们可以拍到么?” 服务员探头看了看监控视频的画面,指着画面对秦颂说:“可以拍到,你来看。” 秦颂看到旁边的酒店,确实能够清楚地看见酒店客人出入的情况。 秦颂笑着说:“能不能帮忙调出5月12日晚上到5月13日早晨的视频?” 服务员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还要去收桌子,你可以自己看视频。” “没问题,麻烦给我来碗面,加肉,谢了。” 说着他坐在吧台,快速翻看着视频。 没过多久,秦颂在监控画面里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走出酒店,时间在5月13日凌晨1:27分,监控显示的时间可能会有误差,但不会很大。 秦颂心里狂跳,这就是前台几人说的神秘女人么? 女人走到路边打了车离开,约摸过了两个小时,她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进酒店,时间显示三点三十五分。 真被他们猜中,确实有个女人离开又返回酒店。 现在只需要确定这个女人是否住在早晨退房。 秦颂再次查看视频,在早晨七点三十九分,这个女人从酒店里走了出来。秦颂按下键盘,画面定格在走出酒店的女人身上。期间陆续有人在她的前后走出酒店,但她的身形高大,特征明显,时间对得上,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这个神秘女人。 牛肉面上来,秦颂心情大好,吃了一碗面。 第二天一早,方平刚到办公室,就看到秦颂一脸兴奋的模样。 “怎么了,这么高兴。” 见到方平,秦颂几步走到方平跟前,揽着方平的肩:“师父,有眉目了。” 方平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什么线索?” 秦颂把他推到电脑前,点了下键盘,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三段影像。 方平面色凝重:“确定是她么?” 秦颂点头:“之前大家走访,主要是看有没有目击证人见到过行为异常的人,昨天我们确定了目标人物的外形特征,我着重去查了周边的几个小点,在旁边的一家牛肉面馆里查到了监控视频,和我们推断的时间差不多。” 秦颂又说:“之前调取附近的监控,我们没有目标,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现在好了,找到她,我想会有好消息的。” 方平点了点头:“可是,你能确定她是本地人么?我们只有她的影像,还不是很清楚,我们要在这百万人口中找到这个不知道名字,工作,身份信息的女人。如果她是外地人,我们要找的范围会更大。” 秦颂摇了摇头:“不,师父,我不这么认为,现场不是有密封袋么?她中途离开,总不能半夜出门买一个密封袋吧,我更倾向于是她做的行业就能用到这种类型的密封袋。” “不错啊,继续说。” 秦颂转身坐在了桌上:“我们不是毫无头绪,他们怎么联系?约见面总该有办法,电话联系,网络联系,还是干脆见面联系?既然确定是熟人作案,我们还是要从赵阳的社会关系入手。这个人,大概率就在那份名单里。” 有了新的线索,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神秘的女人。 秦颂找到杨云,询问了赵阳所有的社交账号,在他的社交账号里发现了一个名叫迎风向日葵的账号,二人曾多次联系,说的话看起来很简单平常,但是联系很频繁。 从最近消息发送的ip地址查到,这个向日葵在本市的一个建材家居市场里。 建材,没错,建材家居,可能会使用到这种大号加厚的密封袋。女人半夜能取到密封袋,再赶回酒店,家居楼里到时间就下班了,如果她所在的店铺在里面,至少需要叫起值班的人员,这样会很容易暴露。 所以,秦颂更倾向于在单独的店铺里。 二人赶到建材家居市场,这是本地最大的一个建材家居市场,里面卖各种建筑材料,装修材料,家居,家具,软装,酒店用品,餐饮用品,办公用品等等。 已经中午,一家餐饮用品的店铺却紧关着门,向日葵的ip地址就在这附近,正是生意,忙碌的时间,这里却关了门。 二人分头拿着女人的照片问询周围的商铺。两家新开的店铺对这个女人只是有点印象,但是不清楚她的情况,店铺又忙,秦颂只好再问其他店铺。 连续问到第五家,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出所料,这家店铺的老板正是他们要寻找的嫌疑人。 第85章 顺藤摸瓜 她名叫黄倩倩,在这个市场开店已经将近十年了,主营餐饮用具,以及一些餐厅使用的桌椅板凳等等。 她有一米七三,体重八十公斤左右,短发烫发,长得不错,浓眉大眼。今年三十五岁,标准的北方人,带有北方口音。 她几年前结过婚,生下了一个儿子,孩子三岁多,就离婚了,男方把孩子带走了,店原本是他们夫妻二人共同经营,婚后他们又开了一家店,原本一家餐饮,一家家具,后来离婚后,一人一家店,店铺也合并了。 黄倩倩去找前夫闹过几次,前夫干脆转了店,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隔壁店铺的人说她去外地旅行了,有十几天了,有人找他们买东西,隔壁店铺的老板跟她联系,她说去外地旅行,过段时间回来。 现在不是淡季,生意还不错,关一天门损失很大的,她也给员工放了假,干脆大家一起休息。黄倩倩有钱,听说她交往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大概是跟着男朋友出国旅行了吧,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嫌疑人。 “黄倩倩的店里有几个员工?你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加上她一共三个人,一个年轻小姑娘,还有一个老员工,平时帮忙找货搬货什么的。” “你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么?” “有的。”说着隔壁老板掏出手机找着通讯录:“这个就是,这个大哥叫孙尧。” 秦颂记下了电话号码。 “黄倩倩有没有养什么宠物?小猫小狗之类的?” 老板说:“有的,她很喜欢猫,听说她家里养了七八只猫,现在年轻人的话叫猫奴,老喜欢了。” “你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么?” 老板摇头:“我们就是隔壁开店的邻居,我只知道她家在泉城花园,具体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不过老孙肯定知道,他们是亲戚,老孙是黄倩倩的表哥。” “黄倩倩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还不错,大方,有点什么好吃的,多买点水果,都会给我们分,她挺喜欢小孩子的,我儿子放学来店里写作业,她看到了,还经常给我儿子买吃的。” “她,有耐心,北方人嘛,性格豪爽,泼辣,能干,你别看她长得胖,但长得挺好看,离婚后,她交往过几个男朋友呢。我们做了多年的邻居,一直都挺照应的,她家老顾客挺多,好多都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 在邻居口中,黄倩倩是一个性格豪爽,做事干净利落的人,可是,目前他们掌握的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个在大家口中还不错的女人。 很快,他们找到了黄倩倩的表哥孙尧。 他是个将近一米九,体重超过100公斤的强壮的中年男人。 见到警察找上门,他有些紧张。 秦颂开门见山:“你是黄倩倩的表哥孙尧?” “我是,警察同志,发生时什么事情了?” “最近你有没有见过黄倩倩?” “没有,她说去外地旅行了,给我们放了长假,我也刚从老家回来。” “最近跟她联系了吗?” 得到的依然是否定答案:“倩倩这次出去的有点久,可能信号好不好,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倒没有,有一起案子,我们想找她询问点情况。” 听到秦颂这么说,孙尧才放下点心来。 “你知道她家的位置么?” “她家在泉城花园c1一单元1204号。” “你最后一次见到黄倩倩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孙尧抬头想了想:“大概是半个多月前,那天下班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早晨她给我打电话,说要跟朋友去外地旅行,时间挺长,我问她店里怎么办,她说,我也好久没回家了,趁着这个机会,回家看看,给大家都放长假,店里锁门就行。” “门口的条还是我写的。” “你们店里生意怎么样?” 孙尧说:“我们店里生意挺好的,尤其是那些新开的酒店,餐饮店,在我们这里可以买到全套的东西。” “黄倩倩有没有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她跟朋友出去那么长时间,电话还打不通,你们不担心么?” 孙尧有些尴尬:“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倩倩跟着交往的男朋友去国外旅游,国际长途很贵的,她去国外基本不跟我们联系。一走一二十天,所以,我想她大概是跟着哪个男朋友出去玩了。” “你知道她最近跟什么人在交往么?” “听说是个饭店的老板,开了几家店,生意很红火的,他们就是因为新开店,朋友牵线介绍买东西才认识的。” “那个老板比倩倩大几岁,看着人还行,我见过两次,都是偶然撞见的,倩倩也没跟我介绍,后来问,她才大概给我提了一嘴。” 孙尧继续说:“我怀疑,倩倩就是和这个家伙一起出去了,他对倩倩挺大方的,不久前还给她买了一个十来万的金手镯。” 秦颂快速记录着。 孙尧说:“倩倩出去这么长时间,也没个电话,你们要是找到她,叫她早点回来。店里总不能一直关门啊,一天损失不少钱呢。” 离开孙尧家,二人直奔黄倩倩家。 刚出电梯,就看见1204门口站着几个人,还有两个民警。 秦颂走上前,出警的民警他认识,是东城区派出所的民警小郑,以前他在基层派出所工作的时候,两个人曾经打过交道。 见到秦颂上门,他有些好奇:“秦颂,你怎么来了?” “我们来找案子的知情人。” 秦颂问他:“小郑,这是怎么了?” 小郑先说“我们接到群众报案,说1204有一股恶臭,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死在里面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秦颂只觉得头皮一紧,楼道里的确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黄倩倩失联多日,该不会…… 秦颂看着方平,方平拍了拍他的肩,对他点了下头。 秦颂指着方平对小郑说:“这是我师父。” 二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门口的几个人有两个物业的,还有的几个是报警的邻居。 第86章 腐烂的猫尸 邻居在不久前闻到楼道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几天过去味道越来越浓,他们以为是老鼠死在了楼道里,整个楼道打扫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后来走到1204门口,味道特别浓,确认味道应该是1204传出来的。 又过了两天,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臭,他们怀疑,这家多日没见的住户是不是死在房子里了,于是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和物业联系业主,业主电话显示关机。 在警察,物业,和邻居的互相监督下,找人打开了1204的房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臭气扑面而来,几个人齐刷刷的朝后退了一步。 他们就要进门,秦颂却制止了他们:“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这样,我和小郑进去看看。” 方平点了点头。 说着秦颂递给小郑一次性鞋套手套,二人穿戴好走进房间,几人站在门口张望。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房子很大,但是房间里一片混乱,地上是干涸饮料污渍,杯子碎片,盘子的碎片,剩菜散落在地上。 散落在地上的猫砂,猫毛,还有不少被撕碎的纸巾,飘得到处都是,客厅里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也没有其他动静,臭气似乎来自卧室。 不时有几只苍蝇扑面而来,秦颂想到可能是附着在尸体上的东西,不免有些恶心。 他们二人走进卧室,里面堆放着各种杂物,猫爬架,猫窝,猫玩具。还有两个大盆,一盆放着水,另一盆已经空了,大概放着猫粮。 一处毯子下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在轻轻蠕动,小郑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上前,猛地揭开毯子,下面是一只黄白黑相交的三花猫,它喵的叫了一声,窜到客厅里,吓了小郑一跳。 “原来是猫,吓我一跳。”小郑拍着胸脯说。 这间房不算大,七八个平米。他们继续看下一个房间房间里到处飘着猫毛,听见有动静,一只布偶猫,一只橘猫正站在门口看,早听说黄倩倩家里养了好几只猫,现在他们已经看见了三只猫。 沙发下面忽然传来一声猫叫,秦颂低头看,是一只纯黑色的小猫,身形不算大。 第二间房是客房,房间里被弄得乱七八糟。被子随意摊着,褥子也被扯得乱七八糟,一包纸巾像是被碎纸机粉碎过一样,惨不忍睹。房间的柜子里堆放着一些衣物,没有发现异常。 第三间卧室,看面积大小,确定这就是主卧。 二人站在门口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秦颂率先走进房间,臭气来自于这间房,房间里有苍蝇来回飞,小郑闻到气味干呕了两下,强压着呕吐的冲动。 房间里夏凉被随意堆在床上,夏凉被下鼓起了一块,上面有一点血迹,还有不少苍蝇停在上面来回跳着。 秦颂掀开夏凉被,苍蝇嗡的一下飞了起来,臭气被放大开来,被子下是一只已经死亡的金渐层,它的脑袋似乎受伤了,干涸的血把脑袋上的毛粘成了一块。 靠窗的床边还有一只死亡的狸花猫,臭味应该就是从这两个小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秦颂打开衣柜,柜子里只有一些衣物,被褥等,在衣柜的角落里,秦颂发现了一包男人的衣物,里面还有一张身份证,正是床底藏尸案的死者赵阳。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有了前车之鉴,秦颂把床下都检查了一遍,在房间里没有发现尸体,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再往外走,餐厅里也是一片混乱,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也有一只瘦骨嶙峋的蓝猫。 没能在房间里发现黄倩倩的尸体,秦颂终于松了口气,小郑当然也松了口气,发现的是猫的尸体,不是人的尸体,没有命案,比什么都好。 小郑准备把猫尸体清理出去,却被秦颂制止了,现在能够确认黄倩倩就是害死赵阳的凶手,藏尸现场发现的猫毛和这里的猫毛比对非常重要。 在他们进入房间的时候,方平已经联系了痕检的同事过来。两个人检查了一圈走出房间,正好遇上痕检的同事小周小王过来。 还好方平和秦颂及时赶到,如果他们率先进入现场,破坏了现场,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小周冲着秦颂比了个大拇指。 邻居听说死的是猫也松了口气:“清理出去了就不臭了,也不知道这女的出去多久了,她平时最喜欢猫了,活脱脱的猫奴,不光养自己家里的猫,还给小区的流浪猫喂食,结果附近的流浪猫都来了,烦都烦死了。” “就是,就我们楼,捡到过几次她家的猫,她还在小区群里发了好几次寻猫启事。” 秦颂见他们一边看热闹一边聊天,上前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见到过这家的主人?” 邻居们摇头:“没有,好一阵子都没见到她了。”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女邻居想了想:“13号,对,就是5月13号,那天我家东东开运动会,我带着孩子准备下楼,遇到了小黄,她提这个箱子看样子是准备出门。那天正好电梯坏了,12楼,我们一路走下去的,小黄提着箱子下楼,脸都白了。” “你看见她提着箱子出门了?” 女邻居点头:“没错,我看见了,她说要去外地玩,赶飞机。” “大概是什么时候?” “八点十分左右,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直到最近闻到她家里传出臭味,他们都说,不知道是不是人死在家里了,单身吗,在家里猝死也是有可能的,不是不久前还有一个老人死在家里的新闻么。” 秦颂笑了笑问:“平时她都是自己回家么?有没有带过什么朋友来?” 女邻居想了想说:“我是没注意,平时大家上班,都在忙,可能带人来过,只是我们没有看见。” 新区的情况和老区还不一样,老区基本都是老邻居原址搬迁,还有住的久了,来来往往的人也都认识了。 新区差别很大,大部分邻居都没怎么见过面,有些作息时间不同的,旁边住着什么人都不知道,真要是发生点什么,叫一声都不一定有人出来帮忙。 第87章 藏尸的决定 小周提取了现场留下的指纹,梳子上的头发,牙刷,所有猫的毛。取证结束,猫尸被带回去。 “剩下的猫怎么办?”小郑指着那些小猫 秦颂一笑:“那就麻烦你们代为照顾了。” 一共七只猫,死亡三只猫,现在还剩下四只猫,房间里还有猫砂,猫粮,小郑无奈,只能想办法把这几只猫带走,毕竟也是小生命。 几人带着东西下楼,不知道哪里传闻楼上出了命案,楼下又停着警车,他们下楼的时候,看见不少人正围在楼下指指点点。 这种场面秦颂见的太多次,但不得不佩服,大家爱凑热闹的习惯。 秦颂还在感叹的时候,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见到有人看她,她丢下手里的行李箱飞快的转身离开。 这人正是他们正在寻找的黄倩倩。 秦颂小郑一起控制了黄倩倩。 她只说:“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抓你,你心里应该清楚。” 黄倩倩低下了头再也没有说话。 检验结果很快出来,确认,黄倩倩家里的三花猫毛,其中一只布偶猫毛和装有赵阳密封袋中发现的猫毛一致,确认是同一只猫,黄倩倩的指纹和密封袋上的指纹一致,鞋码一致。 审讯室里。 黄倩倩坐在审讯椅上,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家里的猫还好么?我是放不下它们冒险回来的。” “一只布偶,一只金渐层,还有一只蓝猫死了,剩下的几只猫暂时养在你们辖区的派出所里。” 黄倩倩抹了把眼泪:“我说,我什么都说,这几天,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听到警车声,都觉得是来抓我的。” “说说吧,你是怎么杀死的赵阳。” “我没有杀他,那是一个意外。” 在黄倩倩的抽泣声中,开始了她的讲述。 1974年,黄倩倩出生在林城,父母工作调动,跟着父母一起来到了澄西定居,她在这里长大,成绩一般,早早就辍了学。父母双双下岗,一家人做起了小生意,生意做的不错,买了车买了房。 年轻时的黄倩倩长的漂亮,个子又高,23岁结了婚,婚后不久生下了儿子,很快又因为和丈夫性格不合离了婚,丈夫带着孩子去了京城,一别多年,她有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儿子。 她跟着父母打拼,开了分店,黄倩倩独自管理一家店,也就是现在她所经营的店铺。 在某次饭局上,黄倩倩认识了赵阳,那时候赵阳正准备开新店,需要采购一批货品,中间人给拉了个线,生意做成,一来二去黄倩倩和赵阳性格相投,能聊到一起去,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混到一处去了。 黄倩倩交往过不少男友,有些人是图她的钱来的,聊了没多久也就分手了,赵阳虽好,但他有家有妻子女儿。 黄倩倩也曾想让赵阳离婚,他们再结婚,可是当她知道赵阳曾经的情人王娇的事情后,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图个乐子,有没有那张纸又怎么样?她喜欢的是赵阳这个人,不是那个证,赵阳也曾多次说过,他和妻子杨云的婚姻就是名存实亡,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可言。 杨云根本不管他在外面的事情,夫妻俩各玩各的,互不干涉,赵阳也曾多次让黄倩倩放宽心,他只喜欢她一个。当然这样的话,他对交往过的每个女孩都说过。 赵阳也曾提出让黄倩倩给他生个孩子,黄倩倩的身形在父母口中那就是好生养的,他一直受到父母的影响,喜欢丰满圆润的女人。 黄倩倩表面上答应赵阳的请求,私下每次发生关系后,都会吃大量的避孕药,这一点赵阳一直都不知道。 赵阳也曾在热恋的时候去过黄倩倩家,她家里养了太多小猫,赵阳不排斥小动物,但是女儿赵欣儿有哮喘,对小动物毛特别敏感,去过一次后,身上带这些毛,女儿因此哮喘发作,住了院,他也只能圆谎说去了一个养动物的朋友家做客。 自此之后,他们都是去酒店里约会,赵阳曾被杨云捉奸在床,一般都是让女方先去开房,他在上楼,这样杨云就查不到他的开房消费记录,再后来,王娇的事情翻到明面上来,赵阳也就不再避讳开房的事情。 那天,赵阳先去了酒店,黄倩倩有事耽误了,来的晚了些,二人缠绵过程中,玩的太嗨,黄倩倩一下扑倒在赵阳的胸口上,赵阳只是闷哼了一身,二人继续缠绵。 事后,二人相拥而眠,夜里,黄倩倩被尿憋醒,起来方便,只觉得平时呼噜震天的赵阳,今天怎么没有动静。 黄倩倩觉得奇怪,推了推赵阳,怎么都推不醒他,再一摸他的手,手已经凉了,黄倩倩吓了一跳,打开了灯,发现赵阳已经没了呼吸,人已经开始僵硬了。 她吓坏了,犹豫了很久该怎么办,他们睡觉前,人还是活的,怎么一觉人就死了,她想过报警,可是警察能相信她的话么? 两个人开房,其中一个莫名其妙的死了,她铁定就是凶手了,他们关系名不正言不顺,她就是赵阳的秘密情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有关系。 想到这里,黄倩倩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把赵阳藏起来,有足够的时间跑路,她一定不会有事儿。 她琢磨了一会,想到把赵阳装进密封袋,密封袋里的肉都能多保存一阵子,黄倩倩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店里,找了一个装家具的密封袋。 回到酒店把赵阳装进密封袋里,赵阳身体已经僵硬,他用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蜷缩着身体。黄倩倩试图给他换个姿势,可是都没成功。 不久前的缠绵早就被她忘得干干净净,现在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赶紧把赵阳的尸体藏起来。 柜子里经常有人用,藏在这里很快就会被发现,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身下的大床上。 她费劲的搬开床垫,床下的一块区域是空的,放下一个人绰绰有余,她把赵阳挪到床下,又把床垫挪回原位。忙完一切,她早已累的满头大汗,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想到刚才赵阳就躺在那里,现在他正躺在床下,猛地一个激灵退到墙边。 第88章 还是我杀了他! 黄倩倩冷静下来,恢复了房间的一切,带走了现场的东西,忙碌一番后,退房已经七点半了。正好赶上一个旅行团退房,混在人群里,才顺利的办理了退房手续。 她使用了赵阳的身份证,酒店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也没有特别规范,找客人麻烦的事情,他们更做不出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办理了退房。 走出酒店,她才觉得后怕,浑身因为恐惧不住的颤抖,她打了个车回家,简单的收拾了东西,给猫准备了足够多的猫粮,猫砂和水,和小宝贝们依依惜别,提着行李跑路。 不知道是不是她倒霉,下楼的时候遇到了邻居送孩子去学校,又赶上电梯故障,她不得不提着行李一路从十二楼往下走。 一路上非常顺畅,她到了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的火车票。这时澄西还没有修建机场,最近的机场要去一百公里外的隆城。 她没有目的地,一路坐着火车南行,到了下一站,她觉得不够远,又买了去更远的火车,再次南行。 直到去了深城,她才找了个小旅店住了下来,一路上她只给表哥孙尧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和朋友去外地玩,时间可能有点长,刚好有时间让表哥也回老家看看。 之后她不敢再开手机,生怕下一个接到的电话就是警察打来的。 在深城的每一天她都感到惴惴不安,睁开眼睛怕警察找她,闭上眼睛就觉得赵阳正瞪着眼睛看着她。 一次她出去吃饭,看见巡逻的警察,吓得拔腿就跑,被一辆路过的电动车撞了,发生了摩擦,她不管不顾,丢下两百块钱,在警察赶到之前就跑了。 她觉得深城太大太繁华,太不安全,她要去人更少的地方,去山里,去海边,她想这么做,可是她又放不下家里的小猫们,它们都是自己一点点带大的,每一个都是自己的宝贝。 出去这么久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她要把小猫们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生活。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连夜买了回家的车票。 黄倩倩抱着侥幸的心理,出去这么多天,风平浪静,也许是她想太多了,也许她根本不用抛弃所有选择离开。 就在她到楼下的时候,看见了警车停在了楼下,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隐约中听到什么臭味,腐烂的尸体,她还想继续打听的时候,对上了从楼道里出来的秦颂。 他身后的穿着制服的警察手里抱着她的猫,她转身就跑,就这样,她再也跑不掉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黄倩倩的哭声,秦颂说:“如果你当时就报警,只能算是意外伤害致死,现在,你藏尸,逃逸。” “意外?” “结合法医的尸检情况,和你本人的叙述,现场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约束伤抵抗伤,这起案件,是意外造成的死亡,赵阳胸口被重力压迫导致压迫性窒息死亡。” 黄倩倩一愣,随即又哭了起来:“还是我杀了他。”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秦颂合上审讯笔录,伸了个懒腰。 方平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周末了,能好好睡个懒觉了。” 秦颂说:“师父,我想吃师娘做的红烧鱼了。” 方平打了个响指:“没问题,安排。” 乔靖南和秦颂兄弟俩又坐在了一起吃饭,案子总算结了,两个人总算都轻松下来。 秦颂端起酒杯:“谢谢你给我提供线索。” 乔靖南举起酒杯和他碰了杯:“好说,举手之劳,不是祝你逢案必破么,你以为我说着玩的,案子破了,我们不是才有时间约饭么?” “也是。” “王娇,找到工作了,在一个幼儿园里帮忙,孩子提前上了幼儿园。” 秦颂点了点头,他似乎喝的有点多,乔靖南说话他只是本能的答应,点头。 “王娇找到了新的房子,在幼儿园附近,地方不大,价格也不贵,她的工资完全负担得起。” “这么快。” 乔靖南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了口酒。 秦颂这才反应过来乔靖南忽然提起王娇是什么意思:“房子是你帮他找的?” 乔靖南点头:“是。” “高效,不会,工作也是你帮忙介绍的吧。” “以前一个当事人,我就那么一问,把王娇的事情说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同意王娇过去帮忙。” “乔律师,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乔靖南看着他:“我……是么?” “当然是,你明明最讨厌这种会导致婚内出轨的第三者,但看着她们孤儿寡母的,还是会忍不住出手帮忙。” “讨厌归讨厌,当初我不也接了她的案子么?有时候我是无法选择当事人的。” 乔靖南拍了拍胸脯:“尤其是我,人在职场,身不由己,别人都不想做的案子,主任塞给我,因为我入职最晚,其他的都是我的前辈,他们比我忙。” 秦颂刚想安慰他,乔靖南又说:“不选就不选吧,难道你还能选择被害人的身份?他要是坏人,你还不帮他找凶手了?” “当然不能。” “她也是个可怜人,二十出头就背井离乡,一个人到陌生城市闯荡,被领导骚扰,被渣男骗,换言之,她先遇到的人是你,一个正义的警察,她还会走上这条路么?给人生了私生女,对方还不想认她,认孩子,换做是我,可能真的会复仇,可是她没有,她只想带着孩子正常长大。” “她是个好人,来,干杯。” “日行一善。” “日行一善……” 太阳透过窗子照在了桌上,乔靖南不知怎么趴在桌上睡过去了,他睁开眼,是他熟悉的书桌。 他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里,又是怎么睡在这里的,看见桌上的药瓶,他确认,只是一时间有点断片了,很快他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两个人坐在餐馆里喝酒,之后他结了账,送秦颂上了出租车,又打车回家。 回到家后,他在恒温箱前坐了很久,赤链早就睡着,一动不动,小白鼠也已经睡着,挤成一堆。 他吃了药,想看会书就去睡觉,桌上还有昨晚看了一半摊开的书。 阳光照在他的身后,身后的墙壁上又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便签。 中间是一个老年男人的照片,下面写着他的出生年月,生平,家人,社会关系,兴趣爱好,每天离家回家的时间…… 下一个目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合适的时机就能动手,他的视线落在了男人的兴趣爱好上——钓鱼…… 第89章 触电死亡的钓鱼佬 夏天来了,热议的话题很快被新的话题所代替,比如,某老人摔倒,三小时无人搀扶,抢救无效死亡。遇到老人摔倒,到底该不该扶。 比如地铁上,某怀孕妇女要求男子让座,男子不让后,对其大打出手,男子受伤入院。 比如,今年要涨的退休工资,以及十月即将到来的六十年国庆。 大家似乎都在围绕着以自己为中心的点画成的圆圈里打着转,偶尔不合时宜的出来一次,很快又回到那个圆圈里。 乔靖南依旧很忙,案子一个接着一个,他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城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纠纷。 夫妻之间的,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兄弟姐妹之间的,邻里之间的,亲戚朋友之间的,合作伙伴之间的,陌生人之间。 有时候他会觉得很累,一觉过后,还得继续为这劳累奔波,重复着之前的工作。 前一年的手术,恢复的不错,只是长期失眠给他带来不少困扰,比如,白天再累晚上不吃药依旧只能睁眼到天亮,他试图用酒精来改善,可是喝了酒,他只能勉强闭眼眯一会,酒劲一过,就会醒来。 他偶尔回家和父母简单的吃一顿饭,之后继续回到自己的小屋,他也会经常扮作女孩的模样,营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喝酒,吃饭,逛街,购物。 遇见邻居也会热情的打招呼,好像那里真的住着一个年轻漂亮工作忙碌的姑娘。 唐坤的日子依旧简单枯燥,他就是标准的生活在那个圈里的人,早晨七点,在小区门口吃一顿早饭,然后出车。 每天遇到不同的客人,也许是相同的客人,澄西就这么多人,遇到也是正常。 累了就回家,下两碗挂面,一碗自己吃,一碗放在女儿的遗像前,跟她聊会天,今天遇到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有趣或者无趣的事情,女儿始终是他孤单寂寞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收的钱,随手放在女儿书桌的抽屉里,零钱居多,他没有数过,整整一抽屉钱,大概上万块是有的了。有需要时就从里面拿一些,日子就这样一天天重复。 倒是陈乾能把枯燥的日子过得趣味起来,上班去图书馆,待一天看看书,整理整理书,偶尔走出去和门卫大爷聊聊天,看着春花开了又谢,银装素裹的白色换上了生机勃勃绿色。 休息日偶尔带着饭菜去看乔靖南,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 自从他迷上了钓鱼,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还为此做了详细的记录,买了相关的书籍,交了不少新的鱼友,几个月时间,他似乎把澄西的水域都走了个遍,他享受钓鱼的过程,一边钓鱼,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思考人生。 他想过要写一本书,把自己的经历都写成故事,故事该有一个帅气的男主角,英姿勃勃,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还要有一个漂亮温柔善良的女主角,可以有点小脾气,他不自觉就带入了自己的角色,他是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主角,而女主角……现在早已嫁做人妇,美丽的姑娘,美丽的双手,操持着家务,天天围着锅碗瓢盆,老公孩子打转。 故事只写了个开头,就流产了,那个写着他的故事的笔记本早已经不知道被他丢在了那个角落里。 入夏以来,陈乾认识了新的鱼友,是一个退休老干部杨肃,他的时间比自己还要闲。 两个人都曾从事过教育工作,陈乾饱读诗书,知识储备量惊人,聊书法,聊诗词歌赋,聊围棋,聊历史,聊名着,聊音律,聊哲学……杨肃说出任何话题,他都能快速的接上,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大概是杨肃当惯了领导,习惯了人的吹捧,陈乾是个谦虚的后辈,杨肃的话语中总有些点拨的意思在,陈乾也不介意,二人相交甚欢很欢,钓完鱼后,还坐在一起喝喝酒,在公园里下下棋。 杨肃问起陈乾,还年轻为什么去了图书馆,陈乾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这天,陈乾拨通杨肃的手机,兴奋的告诉他发现了一处人烟稀少,但环境极好的水域。杨肃自然很乐意,二人约了时间,带上工具。 到了地方,杨肃竖起大拇指:“小陈,你这个地方选的很好,风景真好,就是不知道鱼多不多。” 陈乾笑着说:“鱼多不多,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杨肃准备就绪,陈乾把最好的垂钓位置让给杨肃,自己在他附近坐下,二人隔着些距离。 一边聊天一边钓鱼,很快,鱼咬了钩,杨肃非常高兴,接着又用力把鱼钩甩了出去。 坐了没多久,陈乾捂着肚子说:“杨哥,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去那边方便一下。” 杨肃正在兴头上,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去。 之后的时间,陈乾根本坐不住,频繁离开。 杨肃问:“小陈,我看你这样不行啊,要不送你去医院?” 陈乾捂着肚子摆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就是闹肚子么,小事儿,别影响了我们的兴致。” 杨肃的心思还在钓鱼上,小半天时间,他就钓了不少鱼:“这种野生鱼可比鱼塘的好吃多了。” 陈乾忙着闹肚子,水桶里只有两条很小的鱼。 杨肃说:“回家的时候,给你几条鱼,你今天可没什么收获。” 陈乾笑着应是。 这一次他又捂着肚子,夹着双腿:“哥,你还有纸么?” 杨肃掏了掏口袋:“没有了,要不你找点树叶凑合凑合?” 陈乾哈哈一笑,捂着肚子跑了。 杨肃在兴头上,高高的抛出鱼钩,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可是这一次鱼钩似乎挂到了什么东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一阵麻木刺痛感传来,整个人开始不自觉的抽动起来。 陈乾正走回来,站在他不远的地方,杨肃颤抖的声音说了句:“救……救我……” 陈乾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冷冷的看着杨肃抽搐,倒地。 看着他不再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90章 意外触电事件 杨肃倒在地上,身体还在微微地抽搐着,他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再说着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乾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杨肃不理解,为什么陈乾不救他,是怕同样触电?他记得他可是化学老师,物理知识也懂不少。杨肃没有机会再想其他的,他已经没了呼吸,没了动静。 陈乾就在这里看他,许久,他才拨通了报警电话故作紧张地说:“喂,110么,我在上河湾的水域附近,我朋友钓鱼的时候,鱼钩挂在了高压线上,被电了,现在不动了……” “我用木棍试过了,不行。” 陈乾挂断了电话,老老实实等着警察过来,这里地方偏远,不太好找,等了好一会,几个警察才走了过来。 “我和朋友来钓鱼,我闹肚子,去那边上厕所,回来就看到他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鱼竿,我以为他犯病了,后来看到鱼竿连着高压线,我才意识到他被电了。” “我完全慌了,想要救他,可是我也害怕被电,小时候我姨夫就是救人的时候被电打死了,心都焦了,谁想到,好好地钓个鱼,会发生这种事情。” 警察确认高压电和鱼竿断开后,开始检查杨肃的尸体。 法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陈乾,陈乾低下了头。 法医和警察低语了几句,警察又问:“为什么你报警的时间,在死者死亡近一小时后?” 陈乾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慌了,肚子又不舒服,我总不能拉裤子吧,我找木棍,犹豫,是我……是我胆小,我没能救他,是我不对。” 经过初步调查取证,和陈乾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两个人相约到这里钓鱼,陈乾去方便,从地上的脚印可以看出,他来来回回去了好些次,还有地上的排泄物,可以证明陈乾说的是真的。 杨肃的尸体上没有发现其他伤痕,排除外力致死,也没有中毒的征象,身上发现明显的电流斑,结合现场情况来看,基本可以断定是电击致死。 一起钓鱼的杨肃出了事,陈乾也就没有钓鱼的兴致了。警察提醒他:“下次钓鱼的时候避开高压线,电线,你看这多危险,你们光想着找个偏僻的地方钓鱼,越是偏僻越是不安全。” 陈乾连连应是:“你说的对,下次钓鱼我一定会找好地方,远离电线,保准安全。” “你说说你们,找的这么荒的地方,出了事急救都来不及,我们找了好一阵才找到这里,就入夏那会,一个钓鱼的掉水里淹死了,被发现的时候人都泡涨了……” 陈乾认真的听着警察的唠叨。 “陈老师是吧,麻烦跟我们回去在做个笔录。” “没……没问题。”说着他又捂着肚子一脸尴尬:“警察同志,你身上有没有带卫生纸。” 警察掏了掏口袋,找出了几张纸,陈乾一把抢过,夹着腿,快速挪动:“谢了。” 几分钟后,陈乾才从树丛后走出来,他面色苍白,双脚发软。 “要不要去趟医院?” 陈乾摆手:“不用,等下进城买点药吃就可以了,估计是早晨吃的东西不干净,闹肚子了。” 说到这里,陈乾换上了一副懊悔的表情,他忍不住流下眼泪:“如果我没有吃坏肚子,也不会让老杨一个人在这边,还能在他触电的第一时间就帮忙。” 辖区派出所,陈乾已经吃了药,拉肚子的频率明显降低,副所长林强给他冲了杯糖盐水,他闹了半天肚子,需要及时补充电解质。 陈乾皱着眉喝下了一杯奇怪味道的水,脸色依然惨白如纸,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被吓得。 “我曾听老杨提起过家里的事情,我们两个钓鱼认识的,年龄差的不多,也能聊得来,经常一起钓鱼,偶尔也会在一起喝酒聊天。” “那次,老杨喝多了,就把陈年旧事拿出来跟我分享,老杨这辈子过得也不顺,他叫杨肃,是个退休老干部,曾经从事教育行业,家里有一个老伴,比他小五岁。” “他曾经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二十几岁和朋友出去游泳淹死了,老二三十多,酒驾车祸死了,才结婚一年多,还没有孩子,儿媳妇是本地人,娘家条件不错,小儿子死后,媳妇和他们一家的关系更加疏远。” “平时也就老两口过日子,两个人都退休了,拿着退休工资,不愁吃穿,就是年纪大了看着别人一家儿女成群,子孙满堂,到他们家里,孤孤单单,难受啊。” “工作的时候还好,退休了闲下来日子更难熬,说句难听的,现在就是等死,前几年他迷上了钓鱼,没事就找地方钓鱼,结识了新朋友,过上了正常的退休生活,整个人都开朗起来了。” “老伴去年才退休,经常和姐妹们一起出去旅游,烧烤,唱歌,跳舞,年底加入了市老年合唱团,这两天应该还在外地表演。” “已经找到他爱人了,听说杨肃出事,一激动就晕过去了,现在还在云景医院里。” 陈乾感叹道:“哎,可怜她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因为陈乾是唯一的目击者,派出所问了很多,现场情况来回问了好几次,陈乾的回答滴水不漏。 尸检结果很快出来,杨肃身上没有发现其他伤痕,体内有高血压,高血糖的药物残留,没有发现其他药物,没有中毒。 按照尸检报告和现场的情况来看,杨肃是钓鱼的时候,高高的抛出鱼线,鱼钩不小心挂到了高压电线上,触电死亡。 陈乾因为身体不适闹肚子,再加上恐惧,找木棍施救,导致报警延时,他积极配合调查,事情清晰明了,警方判定这就是一起钓鱼引发的意外触电死亡事件,与陈乾无关。 折腾了一天,陈乾走出派出所时,天已经黑了,他还不忘带走自己的鱼竿,和钓上来的两条小鱼。 第91章 意外还是谋杀 乔靖南站在书房久久不能平息,作为目标的杨肃,计划只是刚刚完成,还没有到具体实验的阶段,他竟然意外死亡了,他死的太容易了,乔靖南心里多有不甘。 乔靖南约秦颂见面,几句话后,乔靖南把话题引到最近发生的钓鱼触电的案子上,案子作为意外事件处理,尸检结束后,派出所出具了死亡证明,杨肃早已经火化了。 不是刑事案件,案子压根没有转到刑侦队,只有欧法医参加了尸检,闲暇时和方平提了一嘴,秦颂只是吹了个耳边风。 “我听欧法医提了一嘴,说是他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胳膊内脏都焦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会到高压电线下面去钓鱼,这种意外的事情难免的。” “你也觉得这是一起意外事件么?” “派出所,法医、痕检都去了,现场情况还有死者情况都清晰明了,我确定就是意外死亡。”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设计好这一切,比如熟悉杨肃的钓鱼习惯,熟悉他的爱好,为他精心布局……” 秦颂摆手:“没可能的,就跟之前那个床底藏尸案一样,有那么多种杀人手法,凶手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最不保险,成功率最低的杀人手法呢?” 秦颂拍了拍乔靖南的肩:“还有,我们的法医痕检团队都是专业的,现在的科学技术越来越先进了,凶手想要伪造一个意外现场,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里面的变量太多了。” 见乔靖南依旧不死心,秦颂继续说:“如果是谋杀的话,可能性太小了,这是偶然事件,概率问题,很可能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可能成功,如果你是凶手,会选择一个这么不可靠的杀人方式么?” 乔靖南陷入了沉思,秦颂这么说,也确实没有问题,但是有人精心策划,也不是百分百不可以,比如掌握了杨肃钓鱼的习惯。 乔靖南掌握的线索中,杨肃喜欢钓鱼,他也准备从这里下手,三个方案,还没有开始进入实验阶段,反复尝试后,成功,才可能继续实施。 乔靖南在脑海中,把已知的条件快速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现场,意外和谋杀,哪个可能更大一些,按他的计划来看,他更倾向于谋杀,但秦颂的分析也不无道理。 “我听痕检的同事说,杨肃椅子旁的水桶里已经有不少鱼,证明他已经顺利钓了不少鱼,之前每一次都是正常的,只是这一次出了意外,不过能在高压电线下钓鱼,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听说,和杨肃一起钓鱼的还是二中的一个老师,好像……在图书馆工作。” 嗡……乔靖南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秦颂后面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二中图书馆,那么只有……陈乾。 乔靖南脑海里浮现出最近几次遇到陈乾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带着钓具,小桶准备去钓鱼,还曾给他送过几次鱼。 他是否该找陈乾了解一下情况?难道是他动的手?他曾记得,这半年,陈乾迷上了钓鱼,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 秦颂依旧坚持他的看法,乔靖南笑了笑:“我知道了你的坚持没有问题,大概是我悬疑小说看太多,总想着结局会有反转。” “其实现实中的案子哪有那么多反转,而且哪有那么多高智商犯罪,多少人是跟着电视剧里学的,很多核心的调查手段是不可能拍出来的。” 乔靖南表示赞同。 “他们知道也只是皮毛,现场越是布置的复杂,就越容易出纰漏,怕的是什么,怕的是现场太干净,或者凶手故布迷阵,留下很多误导线索。” “你们真的会被误导么?” 秦颂自信的笑着说:“怎么可能,都说了误导,只是耽误些时间,好像一层纱,拨开就是了,排除干扰,最后留下的就是真相了。” 乔靖南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电视剧里那些故布迷阵的东西,我还看的津津有味。” 秦颂说:“那些东西太小儿科了,看得多了你就知道,为什么警察不喜欢看探案剧,医生不喜欢看医疗剧,到处都是bug看着都难受。” “那该看什么?《福尔摩斯》不好看么?还是直接看柯南?” 秦颂哈哈笑了起来:“上警校那会,老师给推荐了不少书,等我空了给你列个书单,那里面知识更专业,当然,不如《福尔摩斯》故事性强,但胜在里面的案例都是百分百真实,等你了解了就知道,电视里拍的都太保守了。” “那我可等着你的书单了,别忙起来又忘了。” “不会,不会。” 最终杨肃的死归于意外,乔靖南只能在自己的死亡名单上划掉了杨肃的名字。 乔靖南从秦颂的口中猜到,那个二中图书馆喜欢钓鱼的老师就是陈乾,他还是忍不住去当面问了这件事情,陈乾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和杨肃是在野外钓鱼的时候认识的,两个人很聊得来,就经常一起钓鱼,那天他和杨肃一起钓鱼,他闹肚子,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发现杨肃鱼钩挂在了高压电线上,他就报了警。 陈乾提到杨肃,直说他这辈子过得不好,虽然不缺钱,但是年少丧父,中年丧子,两个儿子都死于意外,没想到连他自己也死于意外,说到这里陈乾不免哀叹世事无常。 杨肃的死,整个澄西市的人轰轰烈烈讨论了一阵子,之后因为市里发生了一起恶性交通事故给代替了。 一个醉酒的司机,撞到了一群正在过马路的小学生,伤亡惨重,现场惨不忍睹,路人的惊叫声,孩子的惨叫声,哭声不绝于耳。 司机撞到了路边的大树上,当场毙命,事情闹得很大,但肇事司机已死,孩子父母们找司机家人赔账,司机家人拒不赔偿,案子又沸沸扬扬闹了一阵,最终打了官司。 乔靖南比较关注这类型的社会新闻,同时也因为职业原因,更加关注案子的进展,死亡三人,重伤2人,轻伤3人,最终司机家人被判赔偿40万元。 陈乾不再钓鱼,又恢复了上班下班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所有渔具都被他收了起来。 乔靖南偶遇他两次,他都是乖乖的回家,乔靖南好奇问了一句怎么不去钓鱼了,陈乾说遇到了那种事情,再也不想钓鱼了。 看似合情合理的回答,乔靖南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上来。 第92章 公园里的熟肉 今年是建国60周年,临近国庆,澄西的大街小巷四处都能见到飘扬的国旗,写着欢度国庆的大红灯笼,大街上的氛围比平时更加热闹。 清晨,周文慧一边哼着歌一边打扫着地上的落叶,虽说现在人的素质都在提升,但也有随地丢垃圾烟头的。 周文慧刚清理了一块黏在地上的口香糖,一抬头又看见绿化带里丢着一个黑塑料袋,里面好像装着什么,她骂了句:“没素质。” 她朝着塑料袋走了过去,袋子被树枝刮破,里面传来一股卤肉的香气,她用树枝扒拉着塑料袋,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袋子里是切好的肉块,不太大,味道倒是很香。 她不知道一袋卤肉怎么会出现在公园的绿地里,还有一般装食物都会使用食品包装袋,怎么用这种黑色的垃圾袋装吃的? 周文慧觉得奇怪,犹豫了一下,不行就拿回去喂狗,手里的动作没停,忽然她看到了一只人的耳朵,吓得跌坐在地上,吞了口口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一定是我看错了。” 她定了定心神,再次凑过去,用树枝翻看着袋子里的东西,确认并没有看错,刚才看到的就是一只人的耳朵,煮熟的,挂着几颗花椒的人耳。 警戒带内,技术部的同事们正在忙碌,秦颂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周文慧。 “我当是吓坏了,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往这里丢肉块。” 说着她抬头看着秦颂:“警察同志,那个,是人肉吗?” 秦颂摇头:“还不知道,要等化验结果出来。” “怎么会这么倒霉,我要不多事就好了,一袋垃圾,收了也就收了。” “如果真的是……我们还要感谢你及时报警。” 周文慧把早晨发现那袋卤肉的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她只看到了混在卤肉里的一只人耳,还不确定这些都是人肉,和直接看见尸体的反应还是有些不同。 秦颂也是第一次见到残忍但却不血腥的现场,甚至还有点香,但想到这些东西可能是什么,胃里还是一阵难以压抑的恶心。 笔录做完,秦颂赶到发现人耳的现场,这里是公共开放区域,谁都可以到这里,公园不算大,但是四通八达,只有几个点有监控。 塑料袋上没有发现指纹,欧法医和徒弟还在讨论,那些肉到底是不是人肉。 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结果,但从肉的质地、颜色,纹理来看,应该是不同种类的肉。除了那只非常明确的耳朵,其他的他们不敢保证。 现场还在继续调查,警戒带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里面的情况,民警们正在努力控制外围的人群。 正在这时,方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皱着眉,声音不免提高几度:“什么,又发现一袋?”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着他。 方平挂断电话:“星河湾公园又发现一袋肉块,里面发现了手指。” 欧法医起身冲着方平说:“这边差不多结束了,走吧,一起去看看。” 大家在群众的注视下前往星河湾公园。 报案人名叫杨浩波,也是一名清洁工人,早晨从门口清理到这一片的时候,也发现了一塑料袋的卤肉,里面发现了一截手指,和周文慧的情况差不多。 秦颂做了笔录,调了附近的监控视频,大家已经忙完回队里了。 同样是开放的公园,只要从两个公园的监控画面里看到同一个人的身影基本就能确认嫌疑人。 两个公园距离不到五公里,先后发现了两袋卤肉块。每袋肉大概有五公斤左右,两处的塑料袋材质,颜色,厚度都一样,上面同样没有发现指纹,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 五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是要提着十公斤的东西步行五公里,会很累,凶手大概率有交通工具。 塑料袋外部有少量水珠,不是短时间能够形成的,更有可能是半夜把这些东西抛在公园里,五公斤左右的东西,抛在草地上,一次性完成,没有再移动过。 肉块的化验结果很快出来,有部分牛肉,猪肉,还有一些确定是人肉,两个现场发现的肉块一致。 随之而来的坏消息是,dna溶液加热到沸点时,其氢键断裂,双螺旋解体,缓慢冷却,分离的单链可以部分重聚,恢复双螺旋结构。 也就是说,肉块的dna可以提取出来,但凶手加了很多卤料,可能会影响检验结果。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更长一些。 不过通过肉的种类,可以确认是分尸后烹尸。 秦颂皱着眉:“分尸已经够残忍了,烹尸,凶手和死者多大仇怨啊。” 秦颂看着欧法医忙碌又问:“欧法医,这死的是男是女,年龄什么的能看出来吗?” 欧法医指着解剖台上分成三堆的肉块:“我又不是神仙,能从这些卤熟的肉块里看出是男是女,年龄身高?而且这些肉块明显太少了,有没有发现骨头,不过是男是女倒是可以等检验结果出来,我再告诉你。” “这连尸体都没有……”方平知道秦颂接下来要说什么,揽着他的肩:“走了,不是有公园的监控么?我们先从监控查起。” 秦颂坐在电脑前,倍速看着监控画面,最近下了几场雨,到了夜间气温只有几度,入夜后,公园里的人少之又少,十点以后,基本没什么人经过,秦颂又加快速度,直到早晨,也没能在看见一个人。 时间没问题,监控没问题,但是通往抛尸现场的路不止一条,如果凶手根本没有走这条路…… 秦颂又快速看了一次视频,还是没有发现,再打开第二个监控视频,这是公园东南角的视频,虽然公园的监控不多,但是几个摄像头的位置基本能覆盖几条主干道。 秦颂画出了公园的大概地图,在几个监控点做了标记,模拟了凶手的抛尸路线,没有一条路线可以完全避开所有摄像头,到这里,秦颂抓狂了,他看了所有的监控视频,夜晚没有人出现在摄像头的画面中。 难道他们猜错了?凶手根本没有使用交通工具,靠步行走没有监控的小路进入公园抛尸?这些尸块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公园里的? 第93章 乔靖南回归的同事 秦颂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了,拉着方平一起去公园看看。 二人在公园里转了一大圈,把凶手可能走的路线都在地图上做了标记,最后二人背靠着背坐在抛尸点附近的椅子上唉声叹气。 “凶手如果没有擦翅膀的话,怎么可能逃过监控呢?” 方平一仰头喝了大半瓶水:“肯定是我们疏忽了哪里。” 秦颂仰着头看着天空的流云,一片黄叶从树枝上飘然落下,正好落在他的脑袋上。 他使劲甩了甩脑袋:“师父您说的对,肯定是我们疏忽了,再看再看。”说着他又比照着地图看了起来。 天河律师事务所。 乔靖南正在写诉状,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各自忙碌,在外地出差多日的同事费文静回来,一共出差半个月,外地一个财产纠纷的案子,办得很漂亮。 她带了点心特产分给大家,乔靖南也分得了一份。 费文静朗声说:“今晚我请客,大家都来啊,等下把餐厅地址发给大家。” 办公室里又是一片祝贺声。 每当有人办了漂亮的案子,都会请客吃饭,乔靖南早已习惯了律所的这种习惯。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聚会,总在这种时候扮成隐形人。 和他在办公室里一样,是一个低调到让人忽略的存在,案子好的轮不上他,麻烦的,棘手的都丢给他。 久而久之,乔靖南在律所里就是好脾气的代名词,好脾气的结果就是,大家在他极其低调的时候也能记得他。 费文静和乔靖南同年,一个年初一个年末,算起来要比乔靖南大一岁,费文静毕业就回了澄西,比他早进律所两年。 说来也巧,费文静是乔靖南的师姐,比他高一届,不过乔靖南当初的关注点不在外界,不知道费文静的存在。 她那个时候是个打扮平平无奇,成绩上游,不需要父母操心,家境不错的普通女学生,因为那场大火,学校里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乔靖南的传闻,大火的幸存者,成绩优异。 没想到多年后,二人竟然又进了一家律所,乔靖南和大家关系都一般,对谁都客气,也对谁都疏离,对费文静也一样。 律所就这么大,藏不住事情,关于费文静的传闻,就连不关心八卦的乔靖南也知道。 费文静从小家境不错,成绩到了高中也不错,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大学时喜欢上一个学长,学长也是澄西人,对同在外地的费文静很是照顾,毕业后,费文静跟着学长就回了澄西,进了律所实习。 本来二人要谈婚论嫁了,不料中途杀出了一个前女友,前女友死皮赖脸住在学长家不回去,长期同居,外面传了不少风言风语,无奈,费文静和学长分了手。 因为一次交通事故,费文静偶然认识了至诚汽车修理厂的维修工郭智勇。 别看这个活不干净,但他的收入可不算低,对费文静一见倾心,原本费文静根本看不上他,但在分手不久后收到了学长的结婚请帖。于是她答应了郭智勇的追求,两个人闪婚,在学长婚礼前一周办了豪华婚礼。 费文静家境优渥,郭智勇是个农村里出来的穷小子,费家一直看不上这个穷女婿,不过他对费文静非常好,对她百依百顺,两个人在外,都是模范夫妻。 费文静很要强,能言善辩,是做律师的好材料。 眼看着她进了主任的办公室,乔靖南看着她的背影,把刚才收到的点心放在了抽屉里,继续完成刚才的工作。 晚上的饭局,乔靖南没有去,他借口约了当事人聊案子,跑路了,其他人都去了。 乔靖南躲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书,听着轻音乐,感受着夜晚带给他的惬意。 饭局很热闹,一圈人敬完酒,费文静只觉得有些头晕,平时酒量还不错的她,今天先认了怂。 饭局结束后,费文静要回父母家里看看,没有喝太多,大家美美的吃了顿饭,郭志勇已经在饭店门口等着她,二人准备一起回费文静的爸妈家。 看着郭智勇在门口等着妻子,众人见面又是打招呼,又是开玩笑,叫妹夫的叫妹夫,叫姐夫的叫姐夫,搞得郭志勇有些不好意思。 费文静挥了挥手:“你们别这样,我们家老郭不经逗,他害羞。” 说着,车窗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妈妈。” “雯雯。”费文静和大家告别,快步走到车窗前,亲了亲女儿费雯雯。 费文静上了车,坐在女人身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雯雯还想跟她说话,费文静说:“雯雯妈妈累了,让妈妈休息会好么?” 雯雯抱着小熊,点了点头。 “你又喝酒。”郭智勇说。 “案子办的漂亮,请大家吃饭是律所的传统,我就喝了一点。”费文静换了个姿势。 郭智勇还想说点什么,费文静打断他的话:“我困了先眯一会,到了叫我。” 郭智勇看着妻子,她对自己也就在旁人面前装一装恩爱,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心早就不在一起了,或者说,他就是个备胎,也许费文静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 忽然费文静揉了揉鼻子:“你又去修车了,身上的人味道,难闻死了。” 郭智勇低头闻了闻衣服:“还好了,我回家就洗澡了。” 说着费文静放下车窗,冷风呼的灌了进来。 郭智勇关上了车窗:“别这样,你刚喝了酒,吹风会难受的。” 费文静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向车窗外,郭智勇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开口。 车子停在了费家楼下,费文静父母家在二楼,她指着后排的礼物:“这些都是买给我爸妈的,都提上。” 说着她抱着雯雯先走进单元门,郭智勇提着东西跟在他的身后。 这里他再熟悉不过,在他攒够钱买了新房前,一直跟着妻子,住在岳父岳母家里,受尽了窝囊气。 费文静没有注意,家里的灯是黑的,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动静,郭智勇跟着走到门口。 “怎么没在家?” 郭智勇说:“是不是串门去了。” 费文静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黑漆漆的,她叫了声:“爸,妈,我回来了。” 家里依然没人回答。她打开灯,房间里一股消毒液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老头老太太到底去哪儿了?” 第94章 失踪的老人 在家走了一圈,费文静里外屋子看了一遍,费雯雯跟小尾巴一样跟着她,见郭智勇还站在门口:“站着干嘛,进来啊,你不冷啊。” 郭智勇这才走进房,把东西放在餐桌上。 费文静坐在沙发上,拨打着父亲费英光的电话,通话显示对方已经关机,她在拨打母亲刘翠蓉的电话,同样显示关机。 她依稀觉得哪里不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厨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是父母通常的习惯,冰箱里也整整齐齐,蔬菜水果,码放的整整齐齐。 房间里,被褥叠放整齐,这个点了,父母能去哪里呢? “也许是他们出去玩,手机没电了,前两天我还听爸妈说,他们报了个什么几日游的团,去附近玩,好像就是这两天。” 费文静瞪大眼睛:“什么,爸妈出去玩你怎么没有跟我说一声。” 郭智勇垂下头:“前两天,朋友从外地带来的有机蔬菜水果,我拿回家,结果妈说这些东西是脏东西,骂了我,我就带着东西走了。” “我出差半个月,叫你照顾着家里,谁叫你跟他们吵架了,他们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心脏病,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郭智勇一脸委屈:“这不是好好地么,他们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我压根也没还嘴。” 费雯雯揉着眼睛,看着妈妈训爸爸:“妈妈,我想睡觉。” 费文静抱着孩子去了卧室:“孩子困了,要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还有爸妈去了那个旅行团,我打电话问问情况。” 郭智勇说:“我不知道啊,他们做的决定怎么会跟我说。” 费文静也是对他无语,进了门,郭智勇一直窝着火,看妻子没有让他在进房间的意思,干脆转身离开。 当天夜里,费文静又给父母打了几通电话,可是依然显示关机,这么晚,回酒店也应该第一时间充上电才是,再看卫生间里,除了父母的擦脸毛巾,其余洗漱用品都没有带,她觉得奇怪。 也许是多日来的奔波,她实在太累,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倒头就睡。 夜里,她似乎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以为是父母赶了晚上的飞机回来,起来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大家都睡觉了,小区里一片安静。 她再也睡不着,翻看着手机新闻,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交通事故,意外事件,看了半天,只看到最近在星河湾公园,和幸福公园里发现了疑似尸块的东西。 她脑子更乱,该不会……接着她又否定了一切,案子发生在四天前,三天前她还收到了母亲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费文静醒来的第一件事,给父母打电话,可是依旧关机,如果一个人手机丢了,她理解,两个人电话打不通,人也没回家,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她正准备叫郭智勇,以为他整夜睡在沙发上,可是房间里除了她和女儿,没有第三个人。 费文静这才想起,昨晚上她带着孩子回卧室后,似乎就没有再见到郭智勇,一个大活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费文静坐在沙发上好一会都没有动,直到孩子光着脚跑到她跟前叫妈妈,费文静这才回过神来,拨通郭智勇的电话:“爸妈可能出事了!” 洪桥派出所。 费文静坐在接待室里,情绪有些激动。 “我出差半个月,昨天刚刚回来,我爸妈联系不上了,他们五六十岁了,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郭智勇坐在她的旁边,怀里抱着三岁的费雯雯。 “详细说说,老人的基本信息。”负责接待的女警说。 费文静脱口而出:“我爸爸叫费英光,今年60岁,身份证是:xxx,联系电话:xxx,一米七六,身体偏胖,肚子大,右脸上有一颗黑痣,是退休干部。” “我妈妈叫刘翠蓉,今年57岁,身份证是:xxx,联系电话:xxx,一米五八,六十多公斤,身体偏胖,左边下巴上有一颗痣,也退休了。他们都有心脏病高血压,我很担心他们。” “昨天我回家,发现家里的东西都在,冰箱里也买了不少蔬菜水果,他们的洗漱用品都在,只有两个人的洗脸毛巾不见了。” 说着,费文静又翻出他们的合照:“这是他们的照片。”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两位老人是什么时候?”女警一边做记录一边问。 费文静想了想:“我最近出差,早出晚归的,最近一次联系是一周前,周末晚上。” “哦,对了,三天前,我妈还给我发了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出差回来,她给我做好吃的,我们一起过节。他们都一切正常,我老公前几天还看见他们。” 郭智勇似乎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哦,对,我前几天还见过他们,上周末,我带着一些水果回去看他们,结果发生了点矛盾,我岳母性格强势,她把我送的水果丢出来了,我就捡了水果回去了。” 说着他又继续补充:“不过,我听他们说,最近要去附近几日游,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昨天我们一家去岳母家里看看,一回家发现两个老人都不见了,电话也都关机了,我们很担心。” 费文静点了点头:“对,是这样的,都怪我,这几天太忙了,实在没有注意到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联的,我快急死了,他们到底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出事了。”说着费文静的眼里泛起了泪花。 女警一边记录,一边安慰他们:“我们会尽快寻找两位老人,也会联系其他地区的同事一起寻找,有消息,会及时通知你们。” 费文静起身:“谢谢你们了,有消息,一定通知我们。” 二人带着孩子走出派出所,费文静失了魂一样。 郭智勇抱着孩子说:“也许就是我们多想了,他们是成年人了,和朋友出去玩一玩也正常,手机没人接,也许是有什么原因,不能接。雯雯还要上幼儿园,我们还要上班,时间不早了。” 费文静一把抢过孩子:“上班上班,你就知道上班,我爸妈不见了。” 郭智勇攥紧了拳头。 “前几天他们不是还给你发消息了么?我看你就是多想了。” “我们家的事情你早就不想操心了是不是,好,以后你也别操心!” 费文静不想再说什么,把孩子放在后座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不等郭智勇上车,她已经开着车子离开了。 郭智勇看着她开车离去,站在原地,压抑着情绪,终于没有爆发出来。 第95章 也许凶手做了伪装 乔靖南的工位离费文静不远,今天她来的很晚,从乔靖南身边路过的时候,乔靖南下意识抬头,只觉得她状态不太对劲,头发有些乱,甚至连妆都没化,平时从来不会迟到的她,竟然迟到了。 费文静还没来之前,众人已经讨论过一轮,她为什么会迟到,大概是昨天喝多了。很快被否定了,这可不是她平时的酒量,根本不可能喝多。 乔靖南没有想那么多,不出所料,和费文静关系最好,也是全律所最八卦最热情的林大姐上去问情况。 费文静坐在工位上,一脸疲惫,只说家里出了点事情,耽误了些时间。她不想过多解释,即便是热心林大姐,也没有再说什么。 费文静魂不守舍,不是坐在工位上发呆,就是对着电脑很久没有写一个字。 乔靖南抬头就能看见她做什么,连最不关心其他人的他都注意到了费文静今天很不对劲。 大家问起来,她只说家里出了点事情,再多的一句不说,有人猜她大概是跟老公闹别扭了,也有人说,费姐可是工作至上的,根本不会因为感情的事情影响工作。 费文静不时去走廊里打电话,不久后她在一脸失落的回来,一天重复了很多次,午吃饭也只是随便吃了点垫垫肚子。 到了下午,主任看不过去了,问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还能帮帮忙。费文静犹豫了一下,终于对主任说了实话。 “什么,父母失踪?”林大姐嗓门最大:“什么时候发现的。” 乔靖南抬起头,看着一众围观的人。 “昨天晚上我们聚餐结束后,我回到父母家里,发现他们不在家,两个人的电话一直关机,最后一次联系他们是在四天前了,我实在很担心,就是出去旅行,也不可能电话不开机,早晨已经去派出所报过失踪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提起:“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总不能两个人的手机一起丢了?你家里财物有没有少。” 费文静摇头:“家里的东西都在,可是两个大活人平白不见了。” 主任拍了拍她的肩:“报警是对的,这样,我们大家也帮你留意。” 费文静点了点头。 “这样,你手头现在还有什么棘手,未完的案子,可以暂时交给其他同事处理,你专心处理家里的事情。” 费文静瞪大了眼睛:“主任,我可以的。” 主任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你就说。” “好。” 近期新闻上确实没有什么恶性伤人事件,也没有在河里发现溺亡得的尸体,费文静也没有接到绑架勒索的电话,唯一的新闻,是最近两个公园里发现奇怪的卤肉块。 没有人把这两个事情联系在一起,也不敢联系。 秦颂和方平天天泡在公园里,监控视频里没有找到形迹可疑的人,在夜里根本没有人路过抛尸点,这给刑侦队出了难题。 只有可疑的部分肉块,有手指和一只耳朵,肉和其他肉混在一起卤熟了,很难分辨生前伤还是死后伤,被割肉,切一条胳膊或者腿,人不一定会死。这些肉并不算多,属于人肉的不超过一公斤。 万一是个变态去停尸房里偷了尸体割肉,卤熟了,也不是不可能。秦颂说出这种可能性,欧法医和方平齐刷刷的白了他一眼,直说他是变态小说看多了。 最近也没有发现新的肉块,线索停滞不前。 秦颂快把唯一能调查的监控盘包浆了,反复看了不下百次,又把时间衍生到案件更早的时间,嫌疑人能巧妙避开摄像头,要么是对现场非常熟悉,要么就是提前踩过点。 秦颂以为会有什么发现,结果还是完全没有收获。 正蹲在公园里一处监控下发呆的秦颂,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秦颂回头,看见乔靖南正站在身后看着他。 “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有案子么?”秦颂问。 “我找你有点事情,打你电话无人接听,打到单位,说你到公园来了,我就找过来了。”乔靖南看着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想案子。” 乔靖南指着旁边的椅子:“旁边坐着聊。” “最近公园里的肉块,在新闻里看到了,在忙这个案子吧。” 秦颂叹了口气,脑袋靠在椅背上,伸展着四肢:“快被这个事情烦死了,只发现了两包肉块,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嫌疑人是怎么避开所有监控把东西丢在草地里的。” “确实有点奇怪。公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躲避几个摄像头有可能,但是所有摄像头都没有拍到他,确实很奇怪。” “要不是这东西确实在这里,我都怀疑是什么阿飘的杰作呢。” 乔靖南想了想:“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 “光天化日的别开这种阴森的玩笑了。” 乔靖南怀里的公文包放在身边,双手撑着腿:“曾经看到过几个故事,有一个和你们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凭空多出来的东西,现场没有人的脚印,监控里也没有任何人出现,怎么都找不到嫌疑人,后来是有人控制猴子去做的,猴子走树上,监控拍的是路上。” 秦颂皱着眉:“还有这样的故事?” 乔靖南笑了笑:“还有一个,是说在一个比较封闭的古老的村子里,在麦田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尸体,但是周围没有任何人去过的痕迹,没有脚印,但是尸体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那里,之后传出了很多诡异的传闻,有说是鬼,甚至有说是外星人做的。” “真相呢?” “真相就是有人利用类似热气球的东西,把尸体丢在麦田里。还有就好比铅球,这袋肉就像是铅球,人不一定非要走到附近,从远处丢过来也是可以的。” “还有呢?” “还有……也许凶手做了伪装,跟你们打了个时间差,所以你在限定的时间范围内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这个嫌疑人。这里是公园,对外开放,什么人都可以来,也许,是你们把事情复杂化了。” 第96章 表面的和谐 一阵风吹过,树叶又落了一些。 “复杂化……”秦颂看着面前的小路:“真的是我们想多了么?” “也许是凶手做了伪装,跟你们打了个时间差。我不懂查案,我只是喜欢悬疑故事。” 二人沉默了片刻,秦颂这才想起:“你不是找我有事情,什么事儿?” 乔靖南这才回归正题:“哦,我们律所有一个同事,父母突然失踪了,就在最近。” “失踪?不是去派出所报失踪案就行了么?” “已经报过案了,不是想着认识你,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 “那个派出所?” “洪桥派出所。” “会不会……他们失踪和你们要查的案子有关?” “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具体失踪的时间不太清楚,她最近一直在外地出差,前天晚上回到父母家,发现家里没有人,整个人都快疯了,父母一直联系不上。” 秦颂歪着头看着乔靖南:“呵,我们小乔律师,还有热心帮助同事的时候,你不是不太关心他们的事情么?” “举手之劳,万一给你们提供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也是,你说他父母一起失踪了。”秦颂想起欧法医的尸检报告,尸块是来自于女性身上的,肉块切得很小,根本分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的肉。 如果真是这样…… “别看澄西不大,每天来报失踪的还不少,我们不能确定他父母是否出了意外,只能帮你留意。”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你看书多,谢谢你给我提供了思路,有时候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乔靖南起身:“好了,等下还要去见一个当事人,先走了。” 魂不守舍的费文静终于熬到了下班,她回到父母的房子里,打开门,并没有像她所期待的那样,桌上摆着可口的饭菜,父母招呼她洗手吃饭。 费文静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被抽走了,靠在门口,许久,才进了门。 房间里早晨离开的时候没有区别,这两天她一直住在这里,只要父母回来,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见到他们。 最终,她还是无力的走到沙发前坐下。 “你们到底在哪里。” 正想着,门口响起了开门声,费文静立刻起身,鞋都顾不上穿,几步跑到门口。 门打开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妈妈。” 失落感再次袭来。 郭智勇打包了饭菜,带着雯雯过来,费文静果然在房间里。 “我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你都没有回,我想你肯定在这里。” 想到昨天的不欢而散,平时都是刘翠蓉去接雯雯放学,有时候是郭智勇去接,她工作太忙,很少去接孩子放学,对孩子的关爱确实欠缺,这两天魂不守舍,早晨送孩子去幼儿园,晚上竟然忘记接孩子回家。 郭智勇没有提孩子没人接的事情,老师给他打了电话,他才知道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只有雯雯一直没人来接,只打通了爸爸的电话。 “妈妈,外婆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她了。” 雯雯的话让努力平复下来的费文静更加难受,她侧头,抹干眼泪,才说:“外公外婆出去玩几天,过一阵子就回来了,最近爸爸妈妈陪着你。” “文静,要不晚上我们还是回家吧,两边跑确实有些吃不消,孩子上幼儿园要绕很远的路,雯雯刚才还跟我说,她不想早起。” 费文静红了眼眶:“不想早起,嫌弃路远,以前你天天住在这里的时候怎么没有嫌弃路远,我们家的事情,你可是把自己撇干净了,是,我们家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我爸妈失踪跟你没有关系。” 郭智勇压了脾气:“我知道爸妈失联了你很担心,我也担心。” 费文静瞪着他:“你不是说那天你跟妈吵架,他把你赶出去……” 说到这里,郭智勇再也压不住怒火:“什么叫我跟妈吵架,我什么时候敢跟她吵架,平时她说我,但凡我反驳一句,提出不同意见,我有好果子吃么?她叫我做什么,不管再忙,我必须立刻马上放下手上的事情,她的话就是圣旨,我哪敢违。” “我看他们不在你高兴地很。” “是,他们不在我高兴,我很高兴。” “滚,你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费文静一指门口。 “我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一分钟都不想!”郭智勇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雯雯看着爸爸妈妈吵架,她吓得连哭都忘了。 晚上,唐坤拉最后一单生意准备收工回家,正好拐到一条正在修的路上,一个插队的车蹭上了他的车,从左侧后车门直接蹭到前车门,车门都变了型,大晚上,唐坤只好跟着一起来修车。 至诚汽车修理厂是唐坤他们出租车公司合作的修理厂,除了车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车子不好挂挡,一换挡,就像兔子一样,往前蹿,唐坤想着正好一起修了。 快赶上国庆了,外地的修理工陆续放假回家过节了,要不经理也不会这个时间把郭智勇叫来。 郭智勇气冲冲赶了过来,见到唐坤,老熟人,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一句,看了看车子的情况,就开始开工了。 平时郭智勇的话不多,但对人也是很客气,尤其是遇到老顾客,还能多聊上两句,唐坤蹲在一边看他修车,递给他一根烟,郭智勇摆手:“唐叔,今天不想抽烟。” 看他失落的模样:“怎么心情不好,该不是临时喊你加班,不开心吧,换我临时加班我也不高兴。” “不是,是家里面的事情,遇到了点事情,不太顺畅。” 唐坤仰头看着顶上的灯:“人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说着他指了指胸口:“难的是过心里这道坎。” 在外人眼中,郭智勇是个十足的老好人,话不多,性格内向,十几岁跟着叔叔学修车,十多年了,技术没得说,在外人眼里,他家庭幸福,媳妇漂亮能干,岳父岳母还能处处帮衬着,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驴粪蛋子表面光,内里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当初知道和费文静结婚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根本不要开始的好。 第97章 墙上的血迹 一只苍蝇嗡嗡嗡的落在费雯雯的身上,她挥动着小手赶走苍蝇,苍蝇飞起,又落在她的身上,她以为苍蝇在跟她玩,开始了一场追逐。 费文静靠在沙发上,后悔,真是被坏情绪冲昏头了,郭智勇做错什么了,这些年,郭智勇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父母对他有时候过分了些,但他也没表现出不恭敬的态度。 吵完架,费文静只觉得后悔,现在打电话回去认错,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拿起手机,找到郭智勇的手机号,拨通,立刻挂断,费文静还是把手机丢在一边:“算了,今天先这样吧。” 听到门外楼道里有人走动,费文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对门的王阿姨正拿着舞蹈用的大扇子准备回家。 “王阿姨。” “文静啊,你出差回来了。” 费文静问:“王阿姨,这两天你见到我爸妈了么?” 王阿姨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几天没看见他们了,我看着家里灯亮着,原来不是他们在家啊。” 费文静换上了笑容:“嗨,我不是出差么,才回来,看他们没在家,问问。” “你妈那个暴脾气,有空你劝劝她,年纪大了,总发脾气对身体不好,前两天,你们家小郭带着些水果来看你爸妈,不知道那句话说的不对,小郭带的水果都被丢了出来,人也被赶了出来。” 费文静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周五,第二天大家都休息,我记得很清楚。” 费文静挤出笑容:“谢谢了,王阿姨。” “你回来就好,你爸妈天天念叨你出差时间长。” 费文静笑着关上了门,周五王阿姨还听到了妈妈和郭智勇的吵架声,郭智勇还被赶出家门,也难怪,这两天郭智勇到这里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有时候妈妈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了。 费文静打开电视,雯雯要看动画片,她拿出材料翻看了起来,一只苍蝇飞到了她的材料上,她挥了挥手赶走了苍蝇,不一会,它又飞了回来。 以前入秋也会这样,外面天冷,苍蝇也会往暖和的房子里钻。 她想找个苍蝇拍,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只能继续驱赶着讨厌的苍蝇。 第二天中午,唐坤收到了消息,说车子已经修好了,他赶到修理厂,交了钱,办好手续,可是车子还没开出修理厂,就抛锚了。 明显车子还有问题,有人见到后,又叫了郭智勇,郭智勇赶到门口一看,一个零件拆下来没有装上去,还好没有走出修理厂,要是上了路,不好说会发生什么。 郭智勇连连道歉,又把车子拖回厂房。 唐坤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问经理:“小郭这孩子怎么回事?平时干活很细心的。” 经理压低了声音:“家里出了点事情,岳父岳母失踪了,昨天跟媳妇吵了一架,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 “失踪,怎么回事。” “嗨,谁知道呢,我也就是听着小郭提了一嘴,说要提前回去接孩子。” 唐坤拍着经理的肩岔开话题:“这也就是我,换成老纪他们几个,非得给他训一顿。” 经理哈哈笑着,递过一支烟:“我们都知道唐师傅你性格好。” 唐坤一边抽着烟,一边打开乔靖南送他的保温杯喝茶。 “小问题,很快就能弄好。” 不久后,唐坤在开车出来,已经没有问题了。 今天费文静下班早,她顺道接了雯雯,回了父母的家里,他们的电话依旧关机,时间越久,费文静的心里也就越难受,她想了无数种可能,该不会是爬山掉下山了?还是被歹徒劫持,遇害了?车祸? 越想越是心慌,她一次次刷新着新闻,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几天半夜她总是听到嗡嗡的声音,走出来,什么都没有,这时,她看见雯雯又在跟一只苍蝇玩,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苍蝇,仔细闻起来,房间里依然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气味。 费文静再也坐不住,在房间里四下翻找起来,父母的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随身衣物,存折,银行卡,金银首饰全部都在。卫生间里,他们的洗漱用品,拖鞋,等等也全都在,她的房间,和以前没有两样。 家里的钱没有少,东西没有少,没有翻找过得痕迹,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如果他们出去玩,住宿,肯定要带身份证,现在身份证就在家里放着,所以什么出去玩,根本就不可能。 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费文静急的在家里转圈圈,又是一只苍蝇在她身边飞,她很恼火,一巴掌把苍蝇拍死在白墙上。 这一拍不要紧,她发现墙上似乎有一些深褐色的东西,再一抬头,她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房顶上趴着很多苍蝇。 费文静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她的呼吸加快,缓缓走到墙边,仔细辨认墙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吞了口口水,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当她意识到墙面上的褐色的斑斑点点是什么时,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父母失踪,墙上的是血迹,那么……他们大概率是遇害了,家里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只有……她不敢再往下想。 “还是被你发现了。”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才还在看到动画片的雯雯已经歪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费文静跑向雯雯:“你对雯雯做了什么?” “我是她爸爸,能对她做什么?只是让她睡一会。” 费文静冲上去,就要撕扯郭智勇的衣服,郭智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以为平时我让着你,纵着你,是打不过你么?” 费文静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我爸妈到底去哪儿了?” 郭智勇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指了指墙面上的血迹还有苍蝇:“还能去哪儿,当然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你把他们怎么了,郭智勇,你不是人。” 郭智勇嘿嘿的笑了起来:“怎么了?当然是把他们杀了,用锤子一下一下砸烂他们的脑袋,然后……”他指向了厨房。 第98章 撤销的失踪案 费文静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厨房,瞬间明白了什么,近期公园里发现的肉块,难道就是…… 郭智勇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冷笑着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他走到冰箱跟前,一把拉开冰箱,冷冻室里,满满当当塞得都是肉。费文静胃里一阵恶心,捂着嘴干呕起来。 “你不是要找你爸妈么?这就是啊,怎么你最亲爱的爸妈,现在觉得恶心了?” 费文静浑身瘫软跪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郭智勇上前一把抓着她的头发,使劲一扯,费文静啊的一声惊叫。 “叫什么?你敢在叫一声,我就……”他又指了指沙发上昏睡的女儿。 费文静捂着嘴点了点头。 郭智勇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现在,我们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费文静眼中含泪看着他,郭智勇满脸笑意,她从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会是这么的凶残,杀人分尸,再把他们煮熟。这一切是他一时冲动,还是早有预谋,如果是这样,真的太吓人了。 父母已经没了,雯雯不能再出事,郭智勇让她干什么,她只能忍着。 洪桥派出所,郭志勇已经换上了一副礼貌谦逊的模样。 民警坐在对面,认真的记录着他的叙述。 “我岳父岳母,今天下午回来了,他们去旅游了,山里信号不太好,天气也不好,耽误了点时间,今天下午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郭智勇看向费文静,费文静点了点头:“没错,他们一路奔波,现在在家里休息,我们想着赶快来撤案,不给你们添麻烦。” 看着费文静双眼通红,还是上次接待他们的女警:“你没事吧。” 费文静吸了吸鼻子:“没事,这不是父母几天不在,担惊受怕熬的,他们回家,我又跟他们吵了几句。” 费文静还想再说什么,郭智勇握着她的手加了力度,对她点了点头:“我岳母脾气直,她们母女总拌嘴,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警点了点头:“这是我们该做的。” 二人一起走出派出所,直到车上,郭智勇才放开她,拉开车门,费文静上车,他关上车门,后座上,雯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费文静咬牙说:“你到底给雯雯吃了多少药。” “我是她亲爸,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让她多睡会而已。” 费文静瞪着他:“你这个畜生,现在你满意了吧。” “满意?当然还差了点,我的计划还没有完成。” 不等费文静再说什么,他已经一脚油,车子蹿了出去。 女警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离开的二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她又说不上来。 郭智勇一路开着车,费文静诧异:“你要去哪里?” 郭智勇说:“当然是我们的家,明珠花园的房子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我想你知道了真相后,也不想待在那里。” 车子停在楼下,郭智勇一手抱着雯雯,一手牵着费文静,进了门,把费文静一把推了进去。 孩子随手放在沙发上,把费文静按在床上,费文静努力挣扎:“郭志勇你这个畜生。” “从你怀孕起,就没在跟我发生过关系,四年了,我跟和尚没什么区别,我想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你丈夫,不是你的奴隶。” 说着他粗暴的发泄了积压已久的情绪,费文静的命没了半条,她浑身淤伤,一动不动仰面躺在床上。 郭智勇躺在她的身边,他们表面上还像普通夫妻一样。 “从我动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文静,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 费文静睁着眼睛默默地流泪。 郭智勇平静的讲述,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郭智勇压抑着情绪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第一次见到你,你的车子被剐蹭了,你从车上下来,那天阳光很好,刚进厂房,半明半暗,阳光照在你的身上,太美了,你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知性,美丽,就在那一刻,我为你着迷。” 郭智勇的话把费文静也带到了过去,只是费文静早已经忘记了那些小事情。 “那天,我干活干的很慢,本来两个小时就能做好的事情,我做了四个小时,只是为了能多看你一眼。” “你走后,我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各种信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还是不舍得放开你,我努力追求你,陪伴你,可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后来,你忽然答应和我一起吃饭,看电影,我以为是我的诚意打动了你,人家都说,好女怕缠郎,我想,只要我缠着你,总归有你松口的时候。” “那时候,你对我的态度不接受,不拒绝,我们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压马路,可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 “那天,你突然对我说,和你结婚,我惊呆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我花了很多钱,给你买了钻戒,我知道钻戒不大,但那都是我的心血。也许从那时起,我就错了。” 泪水打湿了枕头,费文静默默流泪,郭智勇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边诉说,一边流泪。 “我从没想过,我就是个备胎,你让我娶你,是因为你爱的人要跟别人结婚了,你气不过,才找到我,在他们婚礼的前一周急匆匆的办了婚礼,只有我傻傻的高兴,结了婚,你甚至没有休婚假,我们也没有一起去度蜜月。” “你终究还是知道了。”费文静的话语中早已没有了生气。 “当然,是你妈告诉我的。当时的我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收入还过得去,我不知道你究竟看上了我哪一点,还是觉得我是个农村来的傻小子,听话,好控制?你们一家人都是魔鬼,可怕的魔鬼。” “结婚后,一直住在你家,婚前去过几次,你爸妈对我冷嘲热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甚至打了退堂鼓,是你提出的结婚,是你给了我希望,在婚后,又是你一点点打碎了我的幻想,打碎了我的一切。” 第99章 夫妻俩对峙 费文静看着天花板,听着郭智勇的诉说,她忽然觉得自己原来这么可恶。 “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什么时候亲热,你说了算,客厅的沙发,都快成了我的固定床。” “我努力攒钱,甚至到外面接活,就是想早点买房子,买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我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你父母对我没有好脸色,我连小区里的狗都不如。” “我知道从小你生活条件好,我也知道是我高攀了,是,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异想天开,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我不也吃到了,你还是我的。” “你表哥,说起来好听,坐办公室的,工资还不如我的零头,不知道你们在炫耀什么?只是光鲜的外表么?我十七岁就开始赚钱养家了,他三十岁了还在啃老,现在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啃老,有什么好炫耀?” “我在想,在车厂,我是最厉害的维修师傅,我也拿公司分红,也坐办公室,偶尔动手指导一下就行,手底下带出来的徒弟,各个厂子抢着要,我赚的钱不比你少,你们到底在骄傲什么?十八线小城市的城市户口?” “我现在才相信一句话,有些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你们一家人,真的上不了台面,上次你那个什么亲戚,在首府城市里做了个什么办公室主任,你爸妈舔着脸给人家送这送那,人家都要笑死了。” “结婚两年,你没有怀孕,你爸妈总说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几个月一次的夫妻生活,怎么生孩子?后来在他们的催促下,你才勉强答应,怀孕后,就更别想让我进房间睡觉了。” “孩子出生后,你们一家人都很宝贝,孩子起名字,你父母说我是倒插门女婿,孩子要跟着你们家姓,行,我答应你们,孩子跟你们姓。” “我爸妈听说孙女出生,想来看一看,你妈说坐月子不能被打扰,他们过来,你爸妈连门都不让进,他们带来的钱,你妈让我退回去。”“每年过年,我回家看父母,他们问起孩子的名字,我都只敢讲他的小名,雯雯,他们到雯雯两岁才知道,雯雯压根没有跟我姓,我妈说,让我迁就你,让着你,孩子姓什么不重要,都是我的孩子。” “我终于攒够了钱,买了房子,我想着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家,想让你更舒服一些,你让你爸妈去盯装修,五万块的预算,他们看了邻居的装修,硬生生的整了十二万,行,装修好点,以后我也住,我认了。” “我四处借钱,总算攒够了装修费,我咬牙攒钱,还房贷,还装修的钱。好容易翻过身,日子好过了,我们也终于从你爸妈家里搬了出去,我再也不想天天看他们的白眼。” “就因为这些事情,你就对他们痛下杀手?” “这些小事情?他们确实罪不至死,但是,前阵子,我妈身体不好,来这里看病,顺带看看孩子,看看我们,我妈前脚刚坐下,你妈就跟着过来了,说跟你爸吵架了,要在家里住几天,我们家一共三间房,我们俩一间,给雯雯留了一间,另一间是你的书房,你妈这不是故意的?” “我说让你和你妈带着雯雯睡,我妈睡小卧室,我睡沙发,你不乐意,怎么安排你都不乐意,你们还说不是故意的?” “我妈压在你枕头下面的一万块钱,是他们攒了多久才攒出来的钱,你当时怎么说的?我不要求你对我父母向对你父母一样孝顺,但最起码得尊重得有吧。” “你平时伶牙俐齿,舌灿莲花,怎么到了自己婆婆身上,说话就能噎死人呢?她带的特产,腊肉十几公斤,你们一句嫌脏,不健康,就把她的心意全都否定了。” “我妈知道在我们家待不下去,一早就收拾了好东西离开,她没什么文化,也没怎么出过门,坐公交车去火车站,结果坐反了方向,中途下了车。” “一路扛着行李问路步行去火车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扛着十几公斤的行李走了两个多小时,过马路的时候被车蹭了一下,胳膊受了伤,一直忍到回家也没告诉我们。” “我爸知道后,犯了心脏病,幸亏抢救的及时,在医院住了几天,我妈带着伤照顾我爸,照顾地里,这都是你们一家人做出来的事情。” 费文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这,这事儿,我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 “你妈做的好事,她没有添油加醋的告诉你么?” 费文静知道自己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也许没有坏心,但说出来的话确实不太中听,她没想到平时唯命是从,毕恭毕敬的郭智勇竟然有这么多想法。 “你有想法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跟你说,你有功夫听么?” “所以,你是因为这些事,对他们动了手?” 郭智勇没有再说话。 “你该睡觉了。”说着,郭智勇把费文静捆在床上,关了灯,走出卧室。 费文静挣扎了许久,完全没有用,她只能咒骂着郭智勇,可是似乎根本不管用,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她想呼救,想到雯雯,准备出口的话,又收了回来,为了雯雯她也要忍下去。 郭智勇带着雯雯赶了早班火车去林城,林城距离他们这里几个小时,途中他向单位提出辞职,老板以为是他对工资不满意,想跳槽,郭智勇一再表示家里有事,现在正在回林城的路上。 听到列车报站,老板才相信了他,并表示停薪留职,他随时可以回来。 接下来,他帮费文静请假,说费文静父母在外地出了事情,他们正在赶过去的途中,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郭智勇谎称费文静现在状态不是很好,让他帮忙请假。律所早就听说了费文静家里的事情,主任很痛快的答应了,并且安慰他要照顾好费文静,让他们遇事想开点。 郭智勇带着费雯雯回到老家已经中午,郭母看他带着孩子回来,又惊又喜,郭智勇说,费家出了点事情,他们要来回奔波,没人带孩子,让父母帮忙看孩子。 费雯雯还小,离开家到陌生的地方,起初还是新奇,熟悉后,就开始找妈妈,郭智勇耐心告诉雯雯,在奶奶家待几天,要听话。 郭智勇放下孩子,不顾雯雯的哭嚎,赶了下午的车,回澄西。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夜幕降临,费文静被捆在床上一天一夜,她试图解开束缚她手脚的绳子,可是她一直没有成功,她没有放弃,就在绳结松动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100章 乔靖南向秦颂求助 郭智勇站在卧室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费文静。 费文静见他回来大声问:“雯雯呢,你把雯雯弄到哪里去了。” 郭智勇一边走进卧室,一边脱掉自己的衣服:“雯雯当然是去了一个好地方,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们俩,文静,我们可是很久都没有过二人世界了,这几年缺少的,是时候该补偿给我了。” 费文静的衣服被他撕扯干净,她努力挣扎着,越挣扎,郭智勇越是兴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你,哄我啊,哄我高兴,也许我会告诉你,雯雯在什么地方。” 费文静流下屈辱的眼泪:“你把雯雯怎么样了,你答应我不伤害她。” 郭智勇居高临下看着她:“我有答应过你么?可能答应的太多了,不记得了。” 费文静朝他的脸上啐了口唾沫,郭智勇毫不留情甩了她两个耳光:“怎么,觉得屈辱么?好好记住这种感觉,我们结婚快六年了,在你们家,我无数次不分场合被你们一家人羞辱,怎么样,这种感觉怎么样?” 他一把抓住费文静的头发,把她从枕头上提起来,在重重摔下去。 “郭智勇,有本事你把我也杀了。” “把你杀了……”他摇了摇手指:“现在还不是时候,放心,我会让你们一家人下去团聚,但要等我发泄痛快以后。” “哦,对了,你放心,你律所那边,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没人会来打扰我们。” 接下来,郭智勇并没有在对费文静做什么,任凭费文静一个人挣扎发疯,他只是拉过被子给她盖上,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 “你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么?” 一句话,让费文静暂时安静下来。 郭智勇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那天的情景,当时他听到母亲因为费家受了伤,拖着那么重的行李走了两个多小时,父亲因此心脏病发,差点没命。 他已经崩溃了,他们可以羞辱他,欺负他,但是不能欺负他的家人。 这几天,这些场景像放电影一样,一次次在他脑海中重复播放,从最开始的激动亢奋,到痛快,到平静,再到现在的恐惧。 曾在那间房子里待了整整三天,杀人分尸烹尸,现在他一刻也不想在那里继续待下去,他只觉得身体不适。 本以为郭智勇会详细描述当天的过程,结果他只说:“我用锤子砸碎了他们的脑袋,用刀一片片切下他们的肉,放在锅里,和猪肉牛肉一起卤熟了,在找个地方丢了。” 费文静无声地流着泪,她的嗓子已经哑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加上最近失眠,父母的死讯,她整个人已经彻底垮了,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夜很漫长,两个人并肩躺着,谁都没有在说话,从呼吸声可以听出,两个人谁都没有睡着。 费文静已经三天没有上班了,律所里的议论声更大。 “听说她家里出了事情。” “什么事情,还是父母失踪的事情啦,估计情况不太好,要不是文静也不会请长假了。” “你们最近联系过费姐么?”乔靖南问。 几人纷纷摇头:“主任说了,文静家里出了事情,让我们不要打扰她。” 午饭时,乔靖南找了没人的地方给费文静拨打了电话,电话开着机,就是一直没人接听,乔靖南又拨了几次,终于有人接通电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乔靖南礼貌的问:“你好,请问是费文静的手机么?” 男人说:“我是她老公,最近家里事情多,文静刚刚睡着,你有什么事儿么?” 乔靖南说:“哦,费姐之前接的案子,暂时转给我了,有一份材料我找不到了,想问问费姐那份材料放在哪里了。” 男人又说:“这样啊,我试试叫醒她。”接着电话那边传来几声“文静”,过了一会,男人又拿起电话:“实在不好意思,文静睡觉前吃了安眠药,我叫不醒她。” “这样啊,这个事情确实有点着急,麻烦你费姐醒了后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姓乔。” 电话那头依然是客气的回应:“好的好的,等她醒来,我就叫她给你回电话。” 乔靖南挂断电话,只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许真的像费文静老公说的那样呢?不如先等等看是什么情况。 到了下午,乔靖南依旧没有接到费文静的电话,他又把电话打了回去,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乔靖南觉得不对,干脆找到了秦颂。 秦颂夹着一块鱼塞进嘴里:“我就说,你不像看上去的冷漠,怎么,现在学会当热心市民了,会关心同事的安危了?” 乔靖南皱着眉环着胳膊看他:“秦颂你帮我分析分析。” 秦颂放下筷子,环着双手放在桌上,一脸认真的听他说。 “不久前费文静出差回来,发现他父母失踪了,之后去派出所报了失踪案,之后她一直魂不守舍,前天,主任接到她老公的电话,说他父母的情况不是很好,费文静要请一段时间假,处理家里的事情。” “三天了,打电话没人接。今天中午,我试着打了一下费文静的电话,是她老公接的电话,说她最近没有休息好,刚吃了安眠药睡着了,叫不醒。” 听到这里,秦颂也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乔靖南继续说:“我怀疑费文静是不是被什么人控制了,从四天前下班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她,甚至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 说被控制还是比较保守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乔靖南找到他,是希望他帮忙分析么? 秦颂说:“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个费文静出差,回家后父母失踪,现在自己也不见了。” 乔靖南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秦颂又问:“他们家的关系和睦么?有没有什么仇人之类的?” 乔靖南摇头:“你也知道,非必要情况,我不爱八卦,不过至少看起来,他们家里还算是比较和睦,至于仇人,我们做这行的,你也知道,得罪人的事情常有,也说不好是谁打击报复呢。” “费文静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靖南想了想:“她比我们大一届,比我早两年进入律所,能说会道,家境不错,她接手的案子办的都不错,在我们律所,也算是金牌律师了。” 第101章 被吓死的司机 秦颂摩挲着下巴:“按照你说的情况来看,还真不好说。也许是有人公报私仇,也许就是我们想多了,人家只是家里出了点事情,需要处理,电话那头不是他老公么?” 乔靖南笑了笑:“也是。也许是我多心了。” 秦颂手机来了条信息,他看了看,把手机拿给乔靖南看,四天前,费文静夫妻俩去洪桥派出所撤销了父母的失踪报案,说父母去山里玩没有信号,已经安全回家。 本来以为自己多想的乔靖南,觉得这事情更加诡异蹊跷:“撤销了?” 秦颂再次确认信息内容后点头:“对,当时报案是他们夫妻俩一起去的,撤案也是他们一起去的。” 乔靖南端着茶杯喝了口茶:“也许是我多想了。” 秦颂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不是关心同事么,没什么不好。” 乔靖南这才拿起筷子:“快吃快吃,菜都凉了。” 阿坤从城外的庄稼地里开车回来,已经夜里一点多了,他讨厌走夜路,不知怎么的今天车子出了点故障,他只能勉强支撑回到家,明天一早再去修理厂看看情况。 一耽误,就到了这个点,阿坤家庄稼地到市里三十几公里,途中要经过一大片荒地,这里路况不好,周围光秃秃的,黑漆漆的,在一条三叉路的路口附近有一棵歪脖枯死的槐树,也没人管,每次夜里走到这里他都会觉得莫名害怕。 老人常说,槐树,就是鬼树,阴气重。槐树能够吸收周围的水分,使得周围的土地变得干燥贫瘠。 小时候奶奶常说一些灵异的故事,他又害怕又爱听,其中有一个就说,槐树满身孔洞,每当夜幕降临时,那些孔洞里就会出现孤魂野鬼的身影…… 越想越害怕,阿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群人,他们就站在路中间,面无表情朝他走了过来,他使劲按喇叭,这些人依旧没有躲避。 他似乎看见这些人全都双脚离地,朝着他缓缓过来,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大喊一声,一闭眼撞了这些东西过去。 车子冲出路基,开到石子堆上,正是那个三岔路口,阿坤定了定神,准备把车子倒出去,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歪脖大槐树上挂着一个白裙子的无头女鬼,飘飘荡荡,他大叫一声,身下一片湿热,就再也没了动静。 警戒带内。 痕检科的同事们最先忙碌起来。 秦颂带着方平赶到现场,欧法医还在旁边等着他们固定证据。 方平快步走过来问:“什么情况?” “两具尸体。” “啊?”秦颂不解。 欧法医指了指停在路口的车子,又指了指不远处大树上来回晃荡的尸体。 不是欧法医说,秦颂还没注意到树上还挂着一个。 说话间,痕检小赵走了过来:“欧法医,车那边好了,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进入现场的顺序,最开始是痕检部门,现场取证,指纹脚印,以及所有案件关联的物证,接下来才是法医。 大家各自开始忙碌,辖区派出所小王,小李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二人走了过去,秦颂说:“你好,我们是刑侦队的,我是秦颂,这是我师父方平。” 二人只听说过方平秦颂的大名,还是第一次打交道,小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这位王强早晨从市区到渠山,经过这里,看见有车子停在路边,发现了尸体报警,详细情况,王先生麻烦你在给他们复述一遍。” 王强天不亮从市里赶往渠山办事,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前面停了一辆车,车子前轮已经冲下路基,热心肠的王强上前看看车主是否需要帮忙。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司机双眼大睁,脸上表情痛苦,双手捂着胸口,一动不动靠在椅背上,车门紧锁,他敲了敲门,司机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顺着车子的方向看见不远处的大槐树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他仔细看,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人,脑袋上套着什么东西,被挂在树上。 王强吓得朝后退了一截,跌坐在路上,缓了好一阵,他才拨打了报警电话,大喊:“死人了,死人了。” 情况非常简单,王强应该是到这里发现了尸体,约摸十分钟后报了警。现场的脚印和他的说法一致。 “好好地出门办事,怎么遇到这些东西,还一次遇到两个,吓死我了。”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小王小李一直在安慰他。 司机的车上提取了指纹,车辆没有损坏的痕迹,车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死者着装整齐,坐在驾驶位上,还系着安全带。 司机随身的钱包装在他的口袋里,里面还有五百一十六元现金,两张银行卡,身份证,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司机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车内没有发现异常,车子是停止状态,看轮胎痕迹,司机是不小心冲下路基,又试图把车子倒出来,车子倒到一半的时候,受到惊吓,车子档位还在倒挡上,很可能是司机受到惊吓,松了离合器,车子熄火了。 欧法医怀疑,司机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受到惊吓突发疾病死亡,死亡的时间大概在六个小时左右,也就是凌晨一点到二点左右。 至于看到什么,不难猜到,正是不远处大树上挂着的尸体。 她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裙,双手无力垂下,头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死者的面容藏在塑料袋下。 现场是沙土地,有一些明显的脚印直通公路,很可能是凶手悬挂尸体时留下的脚印。 司机那边初检很快完成,接下来是悬挂在树上的女尸。 一般上吊自杀的人,双脚自然下垂,但移尸伪装成上吊的死者,双脚与地面平齐,她的头上还套着塑料袋,很明显,这是一起谋杀案。 拍照固定后,众人把树上的尸体放了下来,女人大概一米六三,体重,能把一个成年女性悬挂在树上,离地60公分,凶手的力气不小。 这也难怪,按照司机死亡的时间推断,他是夜里开车经过,忽然看见前面的树上挂着一个人,双脚离地,夜里基本看不见他脖子上的绳子,又是黑色塑料袋套头。 司机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双脚离地,飘荡在树下的无头人。又是午夜时分,荒郊野外,司机是被这样的场景活活吓死的。 第102章 费文静,死了! 司机身上带着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身份很容易确定。 司机名叫刘崇,今年45岁,家住华龙小区9号楼1单元1302室,在他的随身手机里很快查到了他家人的联系方式。 最后一通电话是1点03分,通话人备注是老婆。 之后陆续有三十九通电话。 正说着,电话又响了起来。 秦颂看了看方平,方平对他点了点头。 秦颂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老公,你到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听到女人说完,秦颂这才开了口:“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刚才我们接到报警,刘崇在渠山到泾川的省道附近被发现,死在了车里。”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随即稳住情绪,颤抖的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 “法医初检判断是受到惊吓,突发心脏病死亡。” “他没有心脏病啊,平时身体挺好的,干农活,还经常锻炼,我没有听说过他的身体不舒服,昨天晚上我们还通过电话,我没有听他说不舒服……他,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夜里一点到二点左右。” 刘崇妻子已经崩溃,等着丈夫回家,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正是他们通完电话不久之后,渠山到泾川不过四十分钟,从这里走不到半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人就死了,这换谁都接受不了。 电话那头传来刘崇妻子的哭声。 一般情况下,同一现场涉及两个不相关死者的案件,应该从复杂的入手,它需要更多的时间,收集更多的证据,查明案件的性质,确定侦查范围等等。 现在另一个现场还没有勘验结束,这边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联系到了死者的家属。 欧法医刚刚剪开套在尸体头上的塑料袋,全部检查完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秦颂只能一边安慰刘崇妻子,告诉她之后尸体会拉去殡仪馆,现在还不能确定刘崇的真正死因,后续需要家属到场。 刘崇妻子明确表示要让丈夫死的明白,一个大活人,平白死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要一个真相,同意尸检。 遇到明事理的死者家属,他们的工作也更轻松一些。 现在还不能判定两个死者之间,两个现场之间有没有其他联系。 悬挂的死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女死者年龄二十七八岁,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红色勒痕,和塑料袋的边缘基本一致。 死者睁着眼睛,窒息征象明显,双手,双脚都有明显捆绑过的痕迹,尸斑有明显变化,是移尸到这里。指甲里很干净,下身红肿,有明显被人侵犯过得痕迹,死者临死前剧烈的挣扎过。 她身穿丝质白色睡裙,烫发,染发,有裸色美甲,皮肤保养的也不错,从睡衣的品质,到她整体的状态来看,她的家境不错,生活品质也不错,是一个追求生活品质的女性。 就在欧法医尸检的时候,痕检那边有了新的发现,在树上找到了一些痕迹,看起来树干和树杈上像是安装过什么装置,树干悬挂绳索的位置磨损程度不算严重。 同时他们在树下发现了一片泥土被翻动过的痕迹,这一片的泥土和和其他地方泥土的颜色不同。 抱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态度,大家开挖,以为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挖了三十公分左右,就发现了一只黄狗的尸体,一股尸臭味飘了出来,从狗的死状,舌头的颜色来看,这只狗大概率是中毒死亡。 痕检小李说:“嗨,我当埋着什么重要证物 ,原来就是一只狗,大概是不久前死了埋在这里的。” 法医小陈也说:“现在小动物死了,市里是没地方可以埋了,有些人可不就选择荒郊野外来埋尸体么,狗主人应该很喜欢小动物,还用毛巾包裹了狗尸。” 说着大家的话题又扯远了,欧法医咳嗽了两声,现场安静下来。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死亡,在司机到达这里之前把人挂在这里,虽然这里偏僻,晚上车子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经过。 凶手要布置好现场,想办法把尸体挂在树上,看她的衣着,不像是生活在渠山的人,大概率是生活在市区,从市里到这里开车大概四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在刘崇死亡前不久,尸体才被挂好。 所以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没有其他人报案。 秦颂听着欧法医的解释,忽然想到乔靖南前两天找他说到律所请假没有上班的女同事,他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忽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既然想到了,不如多问一嘴。 乔靖南很快发来一张合照,费文静被圈了出来照片有点模糊,看的不是很清楚。 秦颂又问:“照片不是很清楚,能不能发一张她单独的照片。” 不一会,乔靖南又发来一张费文静的单人照片,他震惊的张大了嘴:“不会这么巧吧。” 方平见他盯着手机表情有些奇怪,忍不住问:“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秦颂拿着手机照片给方平看:“师父,你看看,那个死者,是不是她?” 方平听他这么一说,快速的接过手机,仔细辨认起来,后来干脆走到尸体旁,照片放在脸边上比对。 “哎呀,老方,别添乱,这边尸检呢。” 方平激动地说:“老欧,你看看,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她。” 欧法医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尸:“不太好说,她没化妆,又闭着眼睛,不过轮廓看起来挺像。” 方平啧了一声:“怎么不一样呢,你看她的眉毛,明显纹过眉,还有左边眉毛下面的痣,这不一样么。” 欧法医一惊:“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越看越像。” “什么像啊,就是一个人。” 在场的几人辨认后给出一致的答案,死者就是照片里的人。 欧法医一脸惊喜:“可以呀你们,我这初检都没完呢,你们尸源都找到了。” 方平一拍秦颂:“这不是我这傻徒弟的功劳么。” 众人一听找到死者身份信息了,又惊又喜,现场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 这么说来,直接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这案子不就有眉目了么。 第103章 秦颂找乔靖南提供线索 秦颂一刻也待不住了,跟乔靖南约了地方,直奔市里。 四十分钟后,秦颂和方平又坐在乔靖南律所附近的茶馆里。这一次乔靖南可是帮了大忙。 二人赶到的时候,乔靖南已经坐在茶馆里等他:“什么情况?” 秦颂出发前顾不上告诉乔靖南发现了费文静的尸体,只说有急事找他。秦颂刚问他要了失踪女同事的照片,乔靖南大概已经猜出了费文静凶多吉少。 “你那个女同事死了,今天早晨有人在渠山附近荒地里见到了她的尸体,要不是前几天你问过我,没有这么快确定死的就是她。” 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乔靖南还是有些吃惊:“确,确定么?” 秦颂拍了女尸的照片,直接拿给乔靖南看,乔靖南乍一眼看到尸体照片,觉得有些不适,皱了皱眉,随即又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她。” “麻烦说说她的情况,越详细越好。”秦颂为方平和乔靖南倒了茶,翻开记录本准备聆听乔靖南的讲述。 “她叫费文静,今年27岁,土生土长的澄西人,比我高一届,早两年进入天河律师事务所,工作很上进,是律所的金牌律师之一,在业内名气不错,她的家庭条件不错,父母都是老干部,已经退休了。和父母相处的不错,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和丈夫住在父母家里。” “她和丈夫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还不错,每次聚餐,不管再晚,她丈夫都会来接她,在我们眼里,他们就是模范夫妻,感情很好,他丈夫很宠她,家里孩子,也都是父母和丈夫带,她操心的很少。” “我还听说,费文静和他丈夫是闪婚,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久,就结婚了,起初费文静和另一个男人恋爱,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忽然就分手和她丈夫结婚了。” “费文静是个很会打扮的女人,平时穿的衣服,用的包包,香水,化妆品都是大牌,是很注重品质的人,她这样知性成熟的女人,很受男人喜欢的。” “她有没有和什么人有仇,或者有暧昧,尤其是……男性。” 乔靖南想了想:“没有,或者说,我不太清楚,我们每天见面也都是各忙各的,除了工作,交流的很少。” “费文静最近有什么异常么?” “9月24日,费文静出差回来,发现她父母失踪,之后去报了失踪,因为这件事情,她的情绪不太好,几天前,她丈夫打电话说,家里出了点事情要处理,帮费文静请假。” “从那天起,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之后我试图联系她,她丈夫说,父母情况不太好,费文静吃了药睡着了,叫不醒,我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 “其他人有联系过费文静么?” 乔靖南给出了肯定答案:“大家都有尝试联系过她,毕竟作为同事,家里出了事情,问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我正好接手了她处理的一个案子,要不是紧急,我也不会联系她,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多事的人。” 秦颂赶紧给方平解释:“小南他不怎么关心其他人的事情,从上学那会就这样。所以他能找我提到费文静的事情,我很惊讶。” “哦,她的父母现在什么情况?”秦颂又问。 乔靖南果断摇头:“不知道。” “她报案的是……” “她父母家住在明珠花园,报案应该是洪桥派出所。” 不等乔靖南说完,方平已经拨通了电话,告知对方帮忙查找费文静的失踪报案记录。 没过多久,方平接到了洪桥派出所打回来的电话,说费文静在9月28日晚上撤销了报案记录,并声称,她的父母已经回家了,只是因为在山区电话没有信号。 说到这里几人不免有些奇怪,秦颂皱着眉:“父母失联,几天后撤销报案记录,说父母已经回家,不久后,费文静被杀害,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乔靖南提供的线索只有这么多,他们很快根据乔靖南提供的线索,查到了费文静家,和她父母家的地址。 既然这样,询问她的家人很有必要。 和乔靖南辞别后,二人马不停蹄找到了费文静的家里。 秦颂上前敲响了房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秦颂出示了证件,男人点了点头,打开门,让二人进门。 秦颂问:“你和费文静是什么关系?” 男人说:“我是他丈夫,我叫郭智勇。” 秦颂说:“今天早晨我们接到报案,在渠山的省道附近发现了你妻子的尸体吊在一棵大树上。” 不知道是郭智勇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怎么样,他先是一愣,随即又问:“你说什么?你们看见了什么?” 秦颂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郭智勇憋着一口气上不来,差点窒息,接着他表情痛苦,忍不住哭了出来:“文静,文静她,怎么会……怎么会……” “这几天我妈身体不好,我回家去看她,今天早晨才到家,一回家看到家里没人,我以为文静去上班了……” 郭智勇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秦颂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节哀。” “文静,文静是怎么死的?” “这个,因为是恶性案件,我们暂时不能把案件的细节告诉你,请理解。” 郭智勇点了点头,随即他扑通跪在地上,拉着秦颂的手:“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找出凶手,一定要找出凶手啊。” “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杀害费文静的凶手的。郭先生,你说曾经离开过澄西,今早才回来,可有什么人证,或者凭证么?” 郭智勇想了想说:“哦,火车票可以么?” 秦颂点头:“当然可以。” “你们稍等一下。” 郭智勇走进卧室翻找了一会,拿着两张车票走了出来,把票递给秦颂,秦颂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拿住火车票看了看,一张是9月29日澄西到林城的票,一张是10月4日林城到澄西的票。 秦颂说:“这两张票我们需要作为物证留存。” “哦,可以的。” 第104章 费家的家庭矛盾 听说妻子费文静被杀死了,郭智勇表现得很伤心,他埋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很伤心,秦颂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郭智勇接过纸巾使劲擦了擦脸:“谢谢。” “你和费文静的感情很好。” 郭智勇点头:“文静很好,我对她一见钟情,那时候她光彩照人,我想办法打听到了她的联系方式,我不知道那时候她有男朋友,疯狂的追求她,不久后,她和男友分手,突然提出要和我结婚,我真的很惊喜,终于娶到了心仪的女神,当然对她呵护备至,言听计从。” “你们家里人相处的怎么样。” 郭智勇一顿,随即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还能怎么样,我是农村来的,干着汽车修理工,他们家老干部,文静是律师,一家人工作好条件好,看不起我很正常。” “老人嘛,总希望自家孩子过得好,文静本可以和更有前途的男人结婚生子,跟了我,确实让他受苦了,不过他们平时也就是偶尔说几句不中听的话,大矛盾,我们是没有的。” “你说的没错,我岳父岳母也嫌弃我,天天忙工作,根本顾不了家里,现在逢年过节回家,也总被他们唠叨。” 郭智勇没有在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方平说:“我能看看你家么?这边小区户型好,采光也不错,我考虑着孩子大了,这里离学校近,我们家的老破小房子,该换换了。” 郭智勇听方平这么说,提高警惕,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随便看。” 方平递给秦颂一个眼神,秦颂立刻明白,继续跟郭智勇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听说文静姐也是二中毕业的,我也是二中的,只是比她小了一届,小时候升国旗的时候曾经见过她上台,成绩好,人热情又漂亮,我们那时候都把学姐当榜样呢。不过她考上了好大学,我上了警校。” 郭智勇几乎没有听过费文静给他讲过以前的事情,秦颂突然提起,他有些诧异:“哦,我们结婚后,大家各忙各的工作,文静没有跟我讲过她过去的事情。” 方平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明面上房间干净整齐,他小心地打开衣柜,衣柜里也是整整齐齐挂满了衣服,没有什么异常。 方平连厨房,卫生间都没有放过,一一探查后,走了出来:“你这房子确实可以,地段好,附近就有医院,学校,公园,前面路口就有大型超市,再往前走,就是购物中心,确实好,你买房子的时候,房价不便宜吧。” “是,我用了全部的积蓄付了首付,现在还在还贷款。” 方平叹了口气:“哎,大家都不容易啊,我老婆嫌弃这里房子太贵,不舍得,男人么,总想让家人过得更好,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做邻居呢。” “我看书房里摆着你们一家的照片,你们还有一个女儿是么?今年多大了?” “三岁多。” “还小,正是淘气的时候呢,家里一般都是你照顾孩子啊,上班的时候孩子怎么办?” “平时都是我和文静爸妈照顾孩子,文静照顾的比较少,女孩子么,不算很淘气。” “现在孩子是谁在照顾。” “前阵子,文静出差回来发现她爸妈失联了,我们还报了警,没时间顾孩子,我就送去我爸妈家里了,后来他们回来了,我们又去撤销了案子。” “我这不是想,最近家里事情多,我爸妈也喜欢孩子,赶上十一就让他们带几天,过两天我再去接回来。” 说着郭智勇声音又带着哭腔:“没想到,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事儿。” 秦颂还要再问什么,方平起身:“节哀,后续的调查还需要你的配合,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二人离开后,秦颂低声说:“师父,这个郭智勇看起来挺深情的呀,小南律所的同事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 方平说:“房间里看起来很整齐,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人不可貌相,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秦颂疑惑:“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凶手?” “目前还不清楚。” “他不是有火车票么?费文静死亡的时候他不在澄西啊。” 方平拍了拍秦颂的肩膀:“走了,我们再去费文静父母家看看。” 早晨还晴朗的天,现在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 秦颂加快了速度,在下雨前赶到了明珠花园。这边的房子不算新,已经修建了十多年。二人按照地址找到了费文静父母的家,秦颂礼貌地敲响了房门,里面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费文静父母的电话也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两个人不在家,又不接电话,二人无法把费文静的死讯告诉他们。 秦颂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快下雨了,老两口能到哪里去?” 方平转身敲响了对面的房门,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打开了房门。 方平笑着说:“大姐你好,请问,今天你看到他们家的人了么?” “他们家啊,这几天都没见到人。” “他们老两口最近都不在家么?” “是呀,十一前,我就没见到老费和刘姐了,前几天,文静在这住了几天,这两天回家了吧。” 女人上下打量秦颂和方平,皱着眉:“你们是什么人?” 秦颂掏出证件:“我们是市局的,有点事情要找他们。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女人想了想:“十来天了,这不是快过节了,他们家女婿小郭,带着水果到老费家里,结果被老刘骂了一顿,赶出家门,果子滚了一地,我正好回家,听到关门声,小郭在门口捡水果,我还帮忙了。” “他们家关系不好么?” 女人压低了声音:“不是我是非,小郭这孩子够好了,过节前,他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还给我拿了两只鸡,说同事家园子里养的,他买了几只,麻烦我平时照顾他们家老人。就这样,他们老两口天天嫌弃这个上门女婿。” “他们经常吵架?” “什么吵架啊,都是一家人对小郭呼来喝去,小郭是个没脾气的,从来不跟他们顶嘴。” “他们一家也是过分,说小郭是上门女婿,孩子都是跟着费家姓的,小郭也是真好,换做其他男人,早就离婚了,前两年他还攒钱买了房子,小夫妻搬出去住,小郭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他们矛盾这么大么?”方平问。 第105章 第三次抛尸 明明时间还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时响着几声闷雷,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临,还好他们现场取证及时,要不一场大雨,很多证据都要被冲毁了。 楼道里凉飕飕的,秦颂裹紧了外套。 “他们矛盾这么大么?”方平问。 “也说不上,就是一些生活上的小摩擦。” 不知怎么的秦颂又想起了最近发生的烹尸案,两个抛尸地点到这里都只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不算远。 “你最后一次见到费家老人是什么时候?” 女人想了想:“他们吵架那天是周五,应该是25号,我们家每周五晚上孩子回来吃饭,那天我刚买菜回来,就遇上了小郭。” 秦颂皱着眉,看着方平,周五那天他们接到报警,发现尸块,可是周五费家老人还在家,所以,那些尸块应该和他们家没有关系才是。 “他们家最近都没人?” 女人也有些犹豫:“有吧,房间里有动静,也有做饭的声音,有时候我们出门的时间对不上,别看住对门,有时候听到门响了才知道家里人进出,平时都没啥动静的。” 秦颂又拨打了电话,电话依然关机。 女人说:“他们偶尔会出去旅游,有时候找个附近的什么度假村,去住几天,以前也有过的。” 秦颂想到郭智勇说的,他们之前报的失踪案,后来老人又回来了。 “这两天,你确定没有再见过费家老人?” 女人很肯定的点头:“没有。”看他们俩一脸严肃的表情,女人低声问:“他们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话音未落,天空一个炸雷,轰隆一声,吓得女人一哆嗦。 秦颂笑了笑:“没什么,你要是见到他们了,麻烦叫他们联系我们。”说着秦颂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给了女人。 女人非常热情:“没问题。” 刚出楼道,大雨倾盆而下,秦颂问:“是等一会,还是现在回去?”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先等等,雨小点了再走。” 二人干脆在楼道里坐了下来。 秦颂翻看着记录:“这家人真奇怪,出去玩就算了,怎么还关机呢?” 方平说:“费文静之前也报过失踪案,后来又撤销了,这里我一直觉得奇怪,刚才邻居说她没有见到老两口回家。” “会不会他们回家的时间晚,对门没有注意到。” “有这种可能,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师父,这小区离那两个抛尸的公园都不远,刚才我甚至怀疑老头是不是把老太太杀了分尸,跑路了,女儿女婿知道后帮着隐瞒。” “你这是什么想法。” “我们又不是没有遇到过杀夫杀妻案,那不,还有儿子杀了老爸的,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人太可怕了。” “展开说说。”方平环着胳膊一脚踏在楼梯上,外面黑压压的,雨声很密,寒气从门缝里,窗子里渗了进来。 秦颂裹紧了外套,吸了吸鼻子说:“先是费文静出差,回来后费家二老失联,之后又撤销了案件,说人已经回来了,在之后,费文静死了,我们再来找费家人,他们家里没人,电话也不通,这家人是怎么回事,失踪的失踪,死的死。” “我们发现尸块的那天,邻居还听到他们吵架。”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秦颂长胳膊长腿摊在楼梯上。 大雨还在继续。方平走到楼道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不一会的功夫,路面已经积了水坑,雨势一点没见小。 两个人安静的听着雨声,心里依然烦躁,被这些解不开的谜团所困扰。 大雨持续到夜里才停下,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里气温又降了几度,降温后,供暖前的日子最难熬。 秦颂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在楼道里着了凉,这会直流清鼻涕,他嫌麻烦,干脆用卫生纸堵住了鼻子。 尸检报告已经出来,确认刘崇死于突发心肌梗死,应该是看见挂在树上费文静的尸体被活活吓死的,死因简单,明确。刘崇家属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所有线索清晰明确,众人只能对她说一句节哀。 费文静的尸检报告就非常精彩了,费文静生前遭到长时间约束,四肢有明显的约束伤,身上多数淤伤,脸上,嘴角,眼角都有很明显的伤痕,嘴角有撕裂伤,胸口,肩膀有明显的咬痕。 费文静体内提取到了男子的体液,下体有明显的撕裂伤,大腿内侧有体液的残留物。 费文静被塑料袋套头,窒息死亡。胃内空空如也,连消化物都没有,临死前她应该没怎么进食。 最后再被移尸到野外,吊在树上,脖子上有明显勒痕,确定是死后移尸。费文静全身只穿了一条白色睡裙,和生前爱美的她反差太大。 秦颂紧紧握着尸检报告,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方平说:“你这是要吃人了?” “这个凶手太残忍了,不过他留下了那么多线索,要找到他应该不难。” 说着秦颂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堵着鼻子的纸团随着喷嚏飞了出去。 方平说:“好了,别感冒了,也别熬着了,下午你把衣服给我,淋雨着了凉,回去喝点姜汤,我们明天再战。” “可是……”秦颂捡回地上的纸团丢进垃圾桶,又抽出一张纸卷好塞进鼻孔。 方平重重的按了按秦颂的肩:“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你感冒了,再传染给我,我可不想带病查案。放心,案子不是你我两个人的事情,是我们大家的事情。” 秦颂这才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回家。 雨夜过后,整个城市被洗刷了一遍,郭智勇提着一袋肉,坐在垃圾站跟前的台阶上,周围围了一群流浪狗。 他一边哼着最近新教给雯雯唱的《小毛驴》,一边把卤肉一块块丢给狗吃,他高高的抛出一块肉,带头的大黑狗,起跳,稳稳地接住肉块,吞了下去。 他再抛出一块,掉在了地上,黄狗冲上去,抢了肉吃。再抛出一块,白狗和花狗为了这块肉撕咬起来,呲着牙,试图吓退对方,这时候,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趁它们不注意,囫囵吞下了那块肉,噎的直伸脖子。 郭智勇看的哈哈直笑,两只狗发现肉没了,一起冲向了小狗,领头的黑狗叫了一声,他们才安静了下来。 郭智勇呵呵笑着说:“好宝宝,肉很多,管够,大家都有,都有。” 说着他提着一袋肉,哗啦一下,撒在地上,连同远处围观的流浪狗一哄而上,疯抢着地上的肉块。 第106章 垃圾站发现新的尸块 乔靖南提着公文包,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寻找着被告的住处。 乔靖南不知道现在还有小巷子没有铺路,雨后还是泥地,他只好小心地绕着大大小小的水坑,尽可能不让鞋子上带起的泥弄脏裤子。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乔靖南小心翼翼的走着,一个人从另一条小巷子里拐了出去,他下意识的回头,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点眼熟,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几只狗撕咬着从他身边跑过,他下意识去躲,脚下一滑,他下意识用手撑了下地,一阵刺痛感袭来,整个人摔倒在泥水里,等他起身,手腕已经肿了起来,衣服脏了一大片。 他好容易爬起来,试着转动手腕,手腕刺痛,已经肿了起来,那群狗又追逐着跑了回来,乔靖南瞥见,带头的小花狗嘴里叼着的竟然是一只人的耳朵。 他以为看错了,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小狗丢了过去,小狗吃痛叫了一声,嘴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其他狗想要靠近,被他驱赶走了,乔靖南走近,仔细查看,小狗嘴里掉出来的真的是人的耳朵,只是耳朵已经不完整了,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a4纸,把耳朵包了起来。 又朝着狗跑来的方向跟了过去,这是一处垃圾站,才靠近,就闻到了难闻的气味,流浪狗们互相追逐,见了他也不怕,他们又在几个黑色的塑料袋里分食着什么,见到他靠近,一只黑狗放下嘴里的肉块,冲他呲牙。 一只小狗他尚且可以对付,但是这里至少有十来只狗,从一群流浪狗的嘴里夺食,有些危险。 乔靖南手腕受了伤,只能夹着公文包,腾出一只手报了警。 几分钟后,警察赶来,乔靖南把包裹在纸里的耳朵拿给民警看,民警确认后,的确是人的耳朵,看到几包肉块,驱赶了流浪狗。从狗嘴里抢下了几包肉。 “估计他们吃了不少,要不,我也不能从它们嘴里抢下这块肉。” “这里偏僻,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是天河律所的律师,来这里找人。” 民警问了基本情况后,法医组率先赶到。一个民警带他们走到扔着肉块的地方。 乔靖南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法医工作,正好奇的看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报案人在哪儿?” 乔靖南回头,看见秦颂正努力的绕着地上的水坑朝他走了过来,再看见一身狼狈坐在台阶上的乔靖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乔靖南戴着眼镜,脸上依旧是一副干净斯文的模样,头发翘起了一撮,衣服裤子,左半边身子沾了不少泥,一只鞋变成了泥巴的颜色。 从小到大,秦颂见到的乔靖南都是干净整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乔靖南这么狼狈,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乔靖南瞪了他一眼,秦颂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乔靖南:“你等我一下。”说着他又走回停在不远处的车里,抱着两瓶矿泉水,一件衣服走了过来。 “我的外套,先借给你穿。” “等下我回去换就好了。” “都湿了,天凉,别再着凉了。” 乔靖南这才脱了外套,秦颂看他脱衣服的姿势有点奇怪,以为是他满手泥害怕弄脏衣服,直到他脱下外套, 这才注意到他受伤红肿的手腕。 “手受伤了?” “刚才遇到那群狗追逐,不小心滑到了,伤了手腕。” 方平看见乔靖南红肿的手腕:“小颂,先带他去医院看看,回来我们再问情况。” 秦颂很矛盾,一边担心好友的伤,一边又担心案子。 “放心,我们都在这里呢,倒是他的伤,人家好心报案,别耽误治疗,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秦颂只好先拽着乔靖南去医院。 “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赡养老人的案子,母亲告了儿子,她儿子就住在这附近,我按照地址找来的,没想到澄西市里还有泥地,昨天一场大雨,路更难走。” “刚才看到几只狗在追着跑,一只小狗的嘴里叼着一块肉,看着像耳朵,就用石头砸到了小狗,肉掉出来,我这一看,的确是人的耳朵,就顺着狗跑来的方向找过去。” “那边还有一群狗围着塑料袋吃东西,狗太多了,我肯定阻止不了它们,只能报警了。” 秦颂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会不会和之前的烹尸案有关。” “有这种可能,之前只找到两袋肉块,现在看来,那人是必死无疑了。” “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有新闻,医学废料,人的躯干,截肢的胳膊腿什么的,有些人不地道,图省事,随便处理,被人捡到还以为是分尸案,结果,是从医院流出来的。” “在没有找到更多尸块的情况下,肉被加工过,不太容易区分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不过大概率可以确认,这么多肉,人还活着的可能不太大。” “凶手可真是残忍,从犯罪心理学来看,分尸方便转移尸体,还能实现凶手心理上的满足感,能切成肉块,还煮熟的,得是多大的仇恨啊。”乔靖南感叹道。 “仇恨这东西不好说的,以前办过的案子,邻里之间,家庭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按我们的说法就是罪不至死。” “凶手好像钻进了死胡同,就要致对方于死地,有些是冲动,情绪到达了一个顶点,把人杀了,有些是蓄谋已久,比如下毒,每天一点,把人弄死。” 秦颂接着说:“前阵子国内那个校园杀人案,就是同学之间的小摩擦,长时间的摩擦,最后同学给杀了。要说多恨,恨到要把人给杀了才解恨,其实没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对,就是这意思,日积月累,某个点被点爆了,就……”秦颂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颂忽然想到费家邻居说的他们对女婿的态度,长期单方面的打压,和母亲姓的孩子,被丢出门的水果……不需要多大的仇恨,日积月累……难道费文静父母的失踪和郭智勇有关? 第107章 费文静父母遇害 乔靖南眼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秦颂就要闯红灯,人行道上正有人走过来,他大喊一声:“刹车!” 秦颂一脚刹车,车子停在男人跟前,男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大骂一声:“会不会开车。” 秦颂放下车窗对男人说了句:“大哥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骂骂咧咧走了。 乔靖南指了指前面:“前面就是医院了。” 挂号,拍片,检查,一套流程下来,所幸,乔靖南的左手只是骨裂,打了石膏,修养一阵子就好。 现场取证已经结束,袋子里残留的肉块已经不多,应该被流浪狗吃了不少,走访问询工作,方平已经带着其他两个同事完成了。 秦颂直接带着乔靖南回队里。 乔靖南看着秦颂的工位:“还是第一次来刑侦队,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的什么样?” “电视里看到的那样。” 两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秦颂看着乔靖南打着石膏的手:“有时间该锻炼锻炼了,摔了一下,就骨裂了。” 乔靖南连连应是:“有时间就锻炼。” 二人闲聊的时候,方平已经准备就绪。 乔靖南跟着他们来到会议室,把之前发现耳朵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秦颂详细的记录。 烹尸案和费文静的案子发生的时间太近,秦颂总觉得两起案子有什么关系,只是已知的证据里没有发现两者相关联的证据。 询问完毕后,乔靖南准备离开,秦颂说送他,被乔靖南拒绝了,秦颂在楼下看着一身狼狈手打着石膏的乔靖南慢慢远去的背影,如果不是他摔得那一跤,大概也不会发现那只人耳,到底还是该感谢他。 欧法医那边很快出了结果,在垃圾场附近找到的肉块都是人肉,检验结果,几个塑料袋里的肉都是人肉,它们属于两人,一男一女,其中女性的尸块和之前在公园里发现的尸块属于一个人。 肉块都用香料卤熟了,香料的成分,与之前在公园里发现的两袋肉块一致。 装有肉块的黑色塑料袋,材质,厚度都一样,和检测结果一样,让人惊讶的是,烹尸案使用的黑色塑料袋材质,成分和费文静死亡时头上套的塑料袋材质,成分也一致。 一男一女,方平和秦颂已经有了猜测,又让欧法医检测了两起案子的被害人之间是否有关系,这一查不要紧,结果让人唏嘘。 公园和垃圾场的尸块证实是费文静的直系亲属。 “还真是费文静的父母。”秦颂说。 方平脸上是一副早就预料到的表情。 欧法医看着他们俩:“你们早就知道。” “9月25日,费文静出差回家,发现父母不在,去洪桥派出所报了失踪案,可是在9月28日晚上,又突然撤销了案子。” 秦颂解释说:“之前就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确实有过报失踪的,人回来后又撤销了案子,但我们询问费文静父母的邻居,邻居说没有看见费家人,那时候我就有些疑惑。不过之前发现的尸块是女性的,就没有把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 “看到两起案子都有黑色塑料袋出现,我们就怀疑这两个案子有点关系,没想到……” “现在两个案子可以并案处理了。” 秦颂靠在欧法医对面的桌子上,方平和欧法医面对面坐着。 “杀人,分尸,烹尸,邻居没有看见他们什么时候出门,但是在我们找到尸块那天,邻居听到郭智勇和费母吵过架。”秦颂细细梳理着线索。 方平给了否定答案:“你记不记得,当时邻居只是说,听到他们关门声,但是没有看见费家人,楼道里只有郭智勇一个。” “师父,你的意思是,那很可能是郭智勇制造的假象。” “从邻居口中可以看出,费家对郭智勇不是很好,尤其是费母,经常责备郭智勇。” “郭智勇对他们不满,可这也不能随便杀人啊。”忽然秦颂又想起曾和乔靖南一起聊到分尸抛尸的犯罪心理,有些仇恨看似不起眼,但是日积月累,小矛盾变成了大仇恨。 秦颂一拍手:“我知道了。郭智勇确实有作案嫌疑,费文静出差不在家,郭智勇有作案的动机,也有作案的机会,他们一起去报了失踪案,又一起撤销了案子。” “之后郭智勇打电话去律所帮费文静请假,之后乔靖南打电话询问费文静的时候,也是郭智勇接通的电话,说叫不醒费文静。” 好像哪里有点问题,秦颂说不上来:“不久后,费文静的尸体出现在野外,而郭智勇有来去林城的火车票,有不在场证明。” 方平说:“不,这不算是有不在场证明,没有时间证人,证明他在案发的时间不在场。” 秦颂一脸激动:“我知道了。”说着他就往办公室外走。 方平说:“那么着急。” 秦颂说:“我去找痕检,我们一起去费家看看,杀人分尸总该有个地方,三个抛尸地离费家都不远……师父,麻烦你申请费家和郭智勇家的搜查令。” 方平环着胳膊靠在椅背上。 欧法医看着他:“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方平端着一次性杯子喝了口水:“急什么,这不有人操心么。” 欧法医笑着说:“老方,你这徒弟快出师了啊。” “带徒弟也不能带一辈子,总有他单挑大梁的一天。”方平露出欣慰的笑,这两起案子,关键线索都是秦颂先想到的,以前方平还有意引导他,这次,秦颂走在他的前面。 方平端着纸杯走出办公室:“走了,我还有事儿要忙。” 刚一打开费文静父母费英光和刘翠蓉的家门。一股奇怪的味道传了过来,痕检小李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一抬头,看见房顶上趴着不少苍蝇。看来秦颂猜的没错,这里大概率就是烹尸案的第一现场。 餐厅的墙壁上,房顶上有一些甩溅状的血滴,大片的都被刮掉了,剩下的血滴都不大,不注意确实不容易发现。 费文静发现父母不在了,在这里住了几天,后续又离开,很有可能是发现了墙壁上的血迹,猜测到了什么。 地砖的缝隙里有血迹反应,小李清了场,关上窗帘,喷洒鲁米诺试剂,当众人再进入房间时,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第108章 嫌疑人浮出水面 房间里简直是星河灿烂,到处都有血迹反应,客厅,厨房,餐厅,有明显的拖拽的血迹,血泊,他们终于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闻到的是消毒液的味道。 秦颂看着他们忙碌,房间里有明显打扫过的痕迹,屋内的杂物很多,整体上看起来还算干净整齐。 很明显,餐厅厨房是死者遇害的地方,秦颂闭上眼睛,努力还原着当时案发的经过。 被害人从厨房走出来,凶手在厨房到餐厅的位置袭击他,第一个死者倒地,可是如果凶手是一个人,为什么在第一个人被袭击的时候,没有反抗? 如果一个人要袭击两个人的时候,他怎么控制两个人,并且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 秦颂在纸上画出了费家的户型图,一次次演示着各种可能性。 凶手进入家门,有人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凶手袭击他,这时候第二个人进入房间,凶手趁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袭击他。 第二个人看到第一个人受伤,或者凶手正在对他施暴,上前阻止,这时候他只要大叫救命,周围的邻居应该就能听到动静。 秦颂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再次推演,凶手是怎么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干净利落的把两个人给杀死? 方平看他一脸愁容:“我们去问问周围的人。” “对呀,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动静不会没人听见。” 秦颂兴冲冲地出了门,敲响了费家对面的门,依旧是那个女主人开了门,见到秦颂,问:“小帅哥,今天又有什么问题么?” 秦颂点头:“大姐,还有些问题想问问您。” 大姐看了看外面:“进来吧。”说着她让开了门,请方平和秦颂进门。 大姐很热情的给他们倒水:“哎呀,看到你们进进出出,我就觉得最近有点奇怪,没有看到老费两口子,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秦颂原本为她的热情感动,现在看来她只是想八卦一下。 “我们住对门,如果他们出事儿了,对我们会不会有影响啊。还有,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啊。” 面对大姐的问题,秦颂只是笑了笑:“大姐,9月中下旬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比较大的动静?” 大姐想了想,摇头:“好像……”她想了一会:“没有,也可能是我没注意。” “你们邻里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都是十几年老邻居了,他们家文静,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刚搬来的时候,才小学毕业,他们俩加班,文静就在我们家里待着。” “文静还给我们家那小子补习过,我们家孩子比文静小两岁。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东西也会互相分享,我们关系还不错,楼上楼下大家关系也都不错。” “我记得您说过,国庆前,郭智勇给你们家拿了鸡是么。” 大姐点头:“没错,就二十几号,他给我家拿了两只鸡,小郭人是真不错,我老公经常出差,家里修个什么东西,经常是小郭帮忙, 他修汽车的,家里修修补补他也在行,孩子挺实在的,就是不爱说话。” “你们楼上最近有剁骨头,或者剁肉馅的声音么?” “有,当然有,小郭给我们拿的鸡是杀好的整鸡,我可不得剁了,当天我们就吃了一只,另一只放冰箱了。那天中午,我去对门,正好赶上小郭在杀鸡,这不就给了我两只。” “他还买了不少牛肉,猪蹄,排骨,说是过节吃。那几天他们家锅灶上一直有动静。” 大姐似乎反应过什么:“不会,最近公园传的那个事儿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吧。” 秦颂又无奈笑了笑。 “那天您看到郭智勇被赶出来,水果掉的满地,当时有没有听到费家人的声音?” 大姐想了想,摇头:“没有,我上楼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声音很大,我正好是上楼,转过楼梯就看见小郭站在门口。” “所以,你根本没有见到和郭智勇吵架的费家人。” “这么一说……还真没有。” “之后费文静回来住了几天?” “对,住了三天,之后他们就回家了,费家的灯就一直没有再亮。” 从邻居的口中了解了费家的基本情况。 费家和郭智勇关系并不和谐,不像费文静单位看到的那样,和谐恩爱的夫妻,至少郭智勇和费家父母的关系存在不少矛盾。 之后他们又问了楼上楼下的邻居,说法和对门大姐说的差不多,最近没有见到费英光和刘翠蓉。 在二十几号的时候,听到有人剁骨头的声音,还有高压锅炖肉的动静,他们还说是谁家又要改善生活了,满楼道都是香味。 前阵子费文静倒是问过他们,有没有看见父母,九月底就没有再见到费家有人出入了。 秦颂和方平回到费英光家里,痕检的同事还在取证,现场提取了不少指纹脚印,血迹,在冰箱里找到了三袋冷冻的卤肉,看卤肉使用的香料,和三个抛尸现场找到的一样。 费家没有与外人结仇怨,家里的财物也没有丢失翻动的痕迹,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案发的时候,附近的邻居除了剁骨头的声响,没有听到任何求救声。 十几年的老邻居,街坊,如果有陌生面孔出现,他们会有印象,大家一致确定,近期没有看到过陌生面孔,种种迹象都表示,基本可以确认作案的凶手是他们的熟人,甚至亲人。 费英光,刘翠蓉,费文静一家三口都死了,目前还剩下郭智勇和费雯雯,可是谁都没有见到费雯雯。 郭智勇曾经提到过,家里那阵子事情多,他把孩子交给父母看管。 方平拜托林城的同事去郭智勇父母。半天后传来消息。 9月29日,郭智勇带着费雯雯回到老家,告诉父母,费文静的父母失踪了,他们要操心家里的事情,没功夫照顾孩子,急匆匆的放下孩子后没坐一会就离开了。 虽然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但是费雯雯三岁了他们见到孙女的次数少的可怜,开始几天费雯雯闹得很厉害,他们想办法哄费雯雯高兴,白天还好,到了晚上,费雯雯依然哭着吵着要爸爸妈妈。 郭智勇说几天就回来,可是过了一周了他也没有消息,打电话,发短信,都没有消息,费文静也没有任何消息,他们离得远,只能在家里干着急。 第109章 嫌疑人的作案动机 就在郭智勇父母着急的时候,警察找上门,问他们郭智勇的情况,二人隐约觉得他们出了事,担心,不安。 费雯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她哇哇大哭起来,郭父让郭母带着孩子去外面玩会。 他又问了情况,警察只说费家确实出了事情,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他们只是过来问问郭智勇的情况。 郭家一家都是老实人,在村里有一些地,这些年生活越来越好,郭智勇也会定时给他们打钱,孩子结婚生子的事情都没有让他操心。 因为家里穷,郭智勇早早地辍学了,他跟着叔叔去澄西学修车,学的还不错,现在也是高级师傅,带了徒弟,车厂也拿了分红,收入不比坐办公室的白领拿的少。 这两年,他们用郭智勇给的钱,跟着村里一起建了蔬菜大棚,一年四季都有收入,虽然不多,但是养活一家人足够用。 在他们看来,郭智勇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他不爱说话,但是是个明事理的人,能娶到知书达理,家世好,工作好,人又漂亮的费文静是他的福气。 本想着郭智勇从此就能如愿过上幸福的生活,没想到,结婚,费家人全程吊着脸,看不起男方家属,处处不提钱,又处处提的是钱,有意无意的显摆。 他们家里条件好,结婚的酒店是要有关系才能定上的,婚宴也是他们费家出的,郭智勇娶媳妇,就出了个人。 话说的难听,郭父要面子,婚礼结束当天就和郭母坐火车回家,也是郭家能忍,两家人才没在婚宴上吵起来。之后郭智勇只有在上班的空闲时间给他们打电话问好,从不在下班时间联系父母。 郭智勇从不给父母说自己吃了多少苦,只说过得还不错,家里人对他都好。 郭智勇好容易攒够了首付,买了新房,从岳父母家里搬了出去,父母想着儿子的日子能好过些,虽然钱紧张点,但总归不用再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 费雯雯的出生给这个家带来了更多喜气。郭父郭母带着给孙女的红包来到费家,刘翠蓉却说女儿要坐月子,家里来人不方便。 郭父郭母只在儿子家里住了一夜,媳妇,孙女一个也没见到,给孩子攒的一万块的红包,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郭母是个软性子,郭父立刻不干了,要找他们家里说说理,郭母却说,他们吵完了走了,儿子以后怎么办,不想儿子为难,孙女不看也罢。 老两口期待着过年,儿子能带着孙女回家看看,三年过去了,他们依旧没能见到孙女。过年只有郭智勇一个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家。 雯雯两岁的新年,郭智勇回家,一次说漏嘴,老两口才知道雯雯跟着费家姓,郭母又说,儿子结婚没出什么钱,就算是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孩子姓费就姓吧,反正也是我们郭家的孙女,我们的宝贝。 不久前,郭母身体不舒服,一个亲戚说,澄西有个医生看那种病很好,郭母想着刚好乘着看病,顺便去看看儿子媳妇孙女。 郭智勇当然高兴母亲来,早早去车站接了母亲,没想到一回家,看见刘翠蓉也在他们家,说跟费英光吵架了,在这里住两天。 母女俩提前商量好,刘翠蓉占一间房,小夫妻带着孩子一间房,总之就是不让郭母住,老两口给亲家、孩子们带的特产腊肉等等,刘翠蓉一句吃了对身体不好,就给拒绝了。 郭母只能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这一晚上她没睡着,看着儿子对那母女俩束手无策,心里难受,这还是她在,亲家一点不给面子,平时他们不在,郭智勇又受了多少苦? 第二天一早,没等他们起床,郭母一个人带着行李离开,病也没看,上了车,对澄西不熟悉的她坐车搞错了方向,只能中途下车一边问路一边走。 郭母拖着沉重的行李走了两个多小时,在一个路口被闯红灯的车蹭了一下,跌倒,东西散了一地,胳膊受了伤,她忍着痛好想大哭一场。 当初就不该同意儿子的婚事,什么知书达理,什么文化人家,都是扯淡。 还不如找一个普通的姑娘,哪怕一家人生活在林城,郭智勇有手艺不至于没工作没收入,郭智勇这样有手艺的年轻小伙可是非常抢手的。 路上的好心人们帮她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她连连道谢,众人一哄而上帮忙,又一哄而散的离开,她坐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真的想大哭一场。 费家母女还不如这些路上遇到的陌生人,后来一个顺道的车送了郭母去火车站,没收一分钱。 回到家,郭母故作轻松,很快被郭父拆穿,不得已,她说了这两天的事情,郭父气的犯了心脏病,还好送医及时,住了两天院,回了家。 郭母吊着一只受伤的胳膊照顾生病的郭父,还要操心地里的活,终究生气加生病,二人一起病倒了。 郭智勇知道父母生病的事情,已经是一个月后,母亲不辞而别回家后,他担心了很久,她也没有手机,后来打通家里的电话,得知母亲已经回家才放下心来。 知道父母的事情后,郭智勇回了家,郭母还想遮掩,郭父生气的说出了真相,郭智勇听后默默地抹着眼泪,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9月29日,郭智勇带着孙女雯雯回来,说费英光和刘翠蓉出去旅行失联了,费文静一直担心,找他们,顾不上孩子让老两口帮忙照顾几天。 事情的原委基本弄清楚了,郭智勇确实回过林城,费雯雯现在还在郭家。郭智勇在29日当天来,当天走,并没有逗留,之后也没有再回过林城,看来他是想利用火车票,打个时间差,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费家和郭家的事情他们大致搞清楚了,这个家并不和睦,所以,郭智勇完全可能为了父母杀了费家三口人。 费家取证结束,大家转战郭智勇家,郭智勇并不在家,现在他是两起恶性案件的嫌疑人,先前没有证据表明他就是凶手,现在只等取证的检验结果出来,目前依然是他的嫌疑最大。 第110章 伪造的不在场证明 痕检在大卧室的床上发现了零星的血迹,从9月28日离开费英光家后,直到10月4日才发现了死亡的费文静,而她的死亡时间在10月3日晚上10-11点左右,这段时间,费文静大概率是被控制在这里。 床头有明显绳索摩擦的痕迹,费文静四肢有捆绑的痕迹,手腕四肢勒痕明显,应该是长时间被捆绑摩擦造成的。 她长时间没有进食,在死亡前,被侵犯过。不知道在被囚禁的这段时间,她都遭遇了什么,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秦颂想不明白,这里是住宅楼,费文静口腔里没有伤,应该没有用东西堵上嘴才是,可她为什么不求救呢? 方平指着床头的一张费雯雯的百天照:“我想大概这就是她放弃求救的原因。” 这是一张婴儿可爱的照片,肉嘟嘟的小婴儿,趴在垫子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秦颂这才明白:“她是为了孩子才放弃求救的。” “费文静的父母已经不在了,自己被囚禁虐待,唯一的念想大概只有女儿费雯雯吧。” “现在不知道郭智勇去了什么地方,师父,他会不会畏罪潜逃了。” “放心了,作为嫌疑人,已经安排人盯着他了,跑不了。” 果然师父就是想的周到,之前没有证据证明郭智勇就是凶手,也就没有部署,没想到方平早已经安排好了。 取证结束,秦颂和方平又拐了一趟火车站,调取9月29日澄西去林城的进站视频。9月29日林城到澄西的出站视频,以及10月4日林城到澄西的出站视频。 一直盯着视频,在茫茫人海中,秦颂只觉得眼睛都快瞎了,在最早一班澄西前往林城的火车检票口看到了郭智勇的身影,他带着一个行李箱,怀里抱着女儿费雯雯。 看来前往林城的火车票的确是真的,按照他父母的说法,当天郭智勇送下费雯雯后就离开。 林城到澄西,有多列火车经过这两地,作为途经站,往返两地的列车很多。秦颂对比列车到站,离站的时间,最近火车基本都是准点到站,提前推后都在几分钟的范围。 9月29日晚上出站口看见了郭智勇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手上只拿了一瓶矿泉水。 10月3日晚,在费文静死亡时间后,没有看见郭智勇的身影,10月4日早晨看见了他出站。 “这么说,郭智勇给我们看的两张火车票都是真的,他也确实坐过这两班火车。” 秦颂摸着下巴:“我一直以为10月4日郭智勇根本不可能从林城回来,晚上杀了人,第二天从林城出发到澄西?” “澄西去林城最晚的一班车是晚上十点四十,按照费文静死亡的时间来看,郭智勇杀死费文静,再完成抛尸,时间上不允许啊。” 方平倒是一脸淡然:“思想不要被局限了,从澄西到林城,夜里虽然没有火车,但是往返两地的办法很多,不止这一种。” 秦颂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开车或者坐车去林城,然后在坐火车回来,给我们造成他期间一直待在林城,到4日早晨才回到澄西的假象。”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给我们打了个时间差,其实这个不难破解。” “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们可以调他出入车站的监控视频,也可以问他林城的家人,可是他的家人似乎一点都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了什么。” 方平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到时候证据确凿,审讯的时候你可以好好问问。” 秦颂露出笑容:“也是。” “去欧法医那里看看,顺便换换脑子。” 秦颂伸了个懒腰,为了看视频,在电脑前坐了大半天,浑身酸痛,正好去楼下看看情况。 欧法医正在摆弄着一堆尸块,秦颂显然还不适应这些东西,还没顾上吃饭的他,现在已经觉得胃里翻滚,一阵恶心。 方平已经走到解剖台前跟欧法医一起看着尸块。 “确认了?” 欧法医点头:“从各种香料基本可以确定是一波,肉切得太碎,只有肉块,很难判断是哪里的肉,检验结果刚刚才出来,确认三处抛尸地和费英光家里出现的尸块是同一波,属于两个人,费英光和刘翠蓉。” 秦颂站的老远,问:“三个抛尸现场发现的肉块并不多,还掺着其他的肉块,加上冰箱里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肉块,拼凑出一个人还差不多,拼两个人,是不是差的很多啊,不是还被流浪狗吃了不少么,到底缺了多少东西啊。” 欧法医拿起一块肉块:“其实人身体的纯肉没有多少,就好比一个七十公斤的人,血液占到体重的7%-8%,也就是4-5kg。骨头占10%-20%,也就是2.9-3.2kg,头占7.7%,也就是4.9-5.1kg。” 欧法医细心给秦颂科普。 “内脏占5%,也就是3.5kg,男性体内的水分占体重的60%,也就是42kg,女性体内的水分占55%,也就是33kg,还有其他脂肪之类的,这几个大头七七八八算下来,一个70kg的成年男性,身上的肉也就十几公斤。” 秦颂学到了不少知识。 “这不还被狗吃了一部分,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骨头,头,内脏,七七八八算下来,这些肉已经不少了。” “不过能从身上剃下来这么多肉,凶手的心理素质也真是强大,可惜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死者的头和被剃下来的骨头。” 欧法医放下手上的肉块:“这堆东西,我们可是忙活了很久,上面的线索太少了。” “这么大的澄西,那些东西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我们想找到可太难了。”秦颂说。 想到这里,三个人齐齐的叹了口气。 “换我是郭智勇,找个地方把他们埋了,埋尸可比抛尸容易隐藏,比如,乱坟岗,荒地,早年间的坟地可没有集中到一起,平时那里也没有人去,埋了,很难被发现。或者干脆找个荒地,还有野鱼塘,肉切碎了喂鱼,我们根本找都找不到。”秦颂说。 “想让一个大活人消失,其实没有那么容易,现在城市建设,处处留痕,以后道路,小区,公园,监控越来越多,想要作案,也只能越来越难。”方平说。 秦颂的脑子跟着大伙的思路飞快运转,澄西那么多大树,郭智勇为什么要把费文静运到那么远的荒地呢? 秦颂忽然一拍手,眼睛一亮:“我想到了!” 第111章 找到死者的头颅 “想到什么?”欧法医和方平一起问。 秦颂说:“郭智勇费心费力,演了这么一出,杀了费文静,再把她移尸到荒地的大树上,伪造成上吊的模样,他为什么这么做?” “公园,小区楼下,那么多树,吊在哪一棵不好,为什么要选择国道附近的那棵枯树?如果说不想让人发现,直接埋了就好,那条路偏僻,但每天来往的车也不少。” 方平又问:“所以呢?” 秦颂使劲拍了拍手:“所以,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埋尸?荒地?你们还记得,我们在那棵大树下挖出了一具狗的尸体。” “对啊。”方平说,接着他又皱皱眉:“你的意思是,狗的尸体是用来打掩护的。” “我们先是发现尸块,接着费文静被移尸,就这么巧,在差不多的时间,挂着费文静尸体的大树下埋着一只被毒死的狗的尸体,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欧法医鼓掌:“秦颂说的没错,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如果说病死,不好控制死亡时间,但是毒死,就很容易操作控制了。当时在现场只顾着检查费文静的尸体,现场的味道,可不仅仅是狗尸体腐败就能发出的气味。” 秦颂一脸兴奋:“那我们还等什么?” 方平笑着点了点头:“欧法医一起么?” 欧法医已经去拿勘察箱,方平说:“我再去痕检那边叫两个人。” 众人浩浩荡荡赶到那棵大树下,天已经黑尽了,秦颂帮忙架起大灯,这一片照的亮如白昼。 很快他们挖出了狗的尸体,它比前几天腐烂的更厉害,上面附着着不少蛆虫。 几人互相看了看,接下来要继续往下面挖,大家都在赌。 欧法医揉了揉鼻子:“相信我,我已经闻到了。” 说干就干,众人一起继续努力,又往下挖了二十公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痕检小李问:“欧法医,我们还继续么?” 秦颂可没想现在就收手,他还在继续往下挖着,几个年轻人看着他干劲十足,也跟着继续往下挖。 越往下,那股腐烂的味道更加浓郁。又挖了大约三十公分,小李一铁锹下去,挖到了一块软软的东西,他蹲下来,刨着土,好像是一块毛巾,他又惊又喜:“有发现。” 几人加快了动作,到后面挖的越来越小心,生怕破坏了那些东西。 他们发现了一个编织袋,毛巾是铁锹不小心弄破袋子露出来的。 几人费劲把袋子里的东西弄了出来。 “这个坑得有一人深了,狗尸大概埋在七十公分左右的位置,上面盖了三四十公分的土,狗尸下面,他们挖了将近一米才发现了编织袋,也难怪他们之前挖狗尸的时候没有发现下面的东西。” 拍照固定后,编织袋被弄了上来,上面明显沾着干涸的血迹,血腥味夹杂着腐烂味,实在难闻,大家也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欧法医已经穿戴好装备,准备动手打开袋子。 秦颂往后退了一步,喊了声:“等一下。” 众人看着他,秦颂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口罩。” 小李很不屑的丢给他一个口罩,秦颂快速戴上,生怕欧法医动作比他快。忽然袋子动了一下,众人吓得齐齐后退,接着袋子里跑出几只老鼠,吱吱叫着。 几人这才放下心来,编织袋侧面已经破了,是被老鼠咬破的。 欧法医缓缓拉开编织袋的拉链,最上面是两块被血染红的毛巾,衣物,欧法医一件件把编织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最后,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混合着一堆骨头,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颂站的最远,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欧法医,看到这些东西,也忍不住皱着眉头。 大晚上,一群人在荒地里挖人头,这可比最恐怖的电影还要刺激。 被老鼠啃的残缺的头颅,蠕动的白色蛆虫,视觉加嗅觉的冲击,秦颂还是忍不住,跑到远处吐了起来,方平也受不了,往后退了退,打着照顾徒弟的旗号跟秦颂站到了一起。 欧法医带着两个徒弟,动手摆放着骨头,痕检的小李小赵查看着血衣,毛巾,编织袋,大家开始忙碌起来。 不久后,一次性医用床单上摆放着两具骸骨。 刚才的恶心和不适感已经完全消散,方平和秦颂也凑上来:“骸骨完整么?” 欧法医摇头:“大部分骨骼都在,两个死者都是颅骨粉碎性骨折,看伤口的模样,应该是斧背多次击打造成的。头颅的切面和骨头的切面都是用锋利的斧子造成的,创面参差不齐,是多次劈砍造成的。” “凶手分尸的手法实在不怎么高明,不过他知道从关键处斩断骨头,切肉的水平就高了很多,估计在家里经常做饭。” 秦颂想起洪桥派出所接到费文静的失踪报警,她好像曾说过父母失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在,但是毛巾不见了。看着编织袋中混在血衣里的两条毛巾,秦颂终于知道毛巾的用途,原来是用来清理血迹了。 血衣上,有凶手的指纹,只要和郭智勇的指纹作对比,相信不难得到答案。 忙活到后半夜,大家终于收工了。 这一夜至关重要。 在痕检法医忙碌的时候,秦颂和方平也没有闲着,把所有的线索再次整理,这一次,三个抛尸现场,一个埋尸现场和费文静的死联系到了一起,串联成了一个完整的案件。 不久后好消息传来,血衣上的指纹和郭智勇给他们的火车票上的指纹一致,确认杀人分尸埋尸的凶手就是费家的女婿郭智勇。 天刚亮,连夜加班的检验结果终于出来,确认大树下的尸骨和三个抛尸现场,费英光家冰箱里残留的肉块全部吻合,正是费英光和刘翠蓉。 秦颂已经做好抓捕准备:“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晚上,楼下蹲守的人看见失踪几天的郭智勇回了家,没有再出来,方平秦颂带着人上楼,方平捅开了门锁,房间里非常安静,一片漆黑。 方平小心翼翼走进房间,几人跟着走进去,秦颂握着手枪,连呼吸都放轻了。主卧里没有人,客卧,书房,厨房,餐厅,卫生间都没有人。 秦颂疑惑:“明明没有看见他出去,怎么人就不见了?” 同事小王说:“会不会人压根就没回来,是他们看错了?” 秦颂给出了否定答案:“不可能,我相信我们的同伴。” 小王一摊手:“相信,那人呢?” 第112章 方平遭遇袭击 方平又扫了眼房间,依旧什么都没有:“走吧,先撤出去,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撤了出去,方平走在最后,就在他准备关门的一瞬间,听见一个轻微的脚步声朝他靠近,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只觉得头上被重击了一下,紧接着又是猛地一击,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滴在地上,接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往外撤的秦颂,看见师父直挺挺的倒在门口,郭智勇从黑暗中无声无息走了出来,用斧头袭击了方平。 秦颂只停了一秒,大喊:“他在这!” 说着打开灯,秦颂朝着郭智勇扑了上去,郭智勇挥动着斧头,上面还沾着鲜血,秦颂躲避着郭智勇的劈砍,二人扭打到一起。 郭智勇手持武器,秦颂手里还握着枪,枪托狠狠朝着郭智勇的脑袋砸去,趁他脚步不稳,绕到郭志勇身后,用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二人倒地。 秦颂抓着他握着斧头的手,狠狠磕在地上,郭智勇手里的斧头终于落地,郭智勇挣扎,又是一个转身,把秦颂压在身下。 房间位置根本不够两个成年人厮打,众人想上去帮忙,也没有位置可以施展,只好站在一边看情况。 郭智勇出拳直冲秦颂的面门,秦颂一躲,郭智勇的拳头擦着他的脸过去。 秦颂吃痛,手上的力度不减,拳头一下下朝着郭智勇抡了过去。 秦颂只注意着他的拳头,没注意他另一只手已经从口袋里套出了一把弹簧刀。 “小心。” 秦颂一拳抡过去,郭智勇的刀迎着他的手过来,拳头已经收不住,小李抓着桌上的烟灰缸丢了过去,正正的砸在了郭智勇的手腕上,他吃痛,手里的刀和烟灰缸几乎同时落地。 秦颂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郭智勇已经落了下风,秦颂顺利把他拿下。 看到受伤的师父,秦颂失控的又狠狠给了郭智勇几拳,小李上去接替了秦颂:“秦颂,这么做可不行啊。” 秦颂浑身脱力,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看着方平,心里又是懊悔,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他翻身起来,准备再给被拷上的郭智勇来两拳。小李控制郭智勇,小王拦腰抱着他:“秦颂!救护车马上就到。我们带他回队里,你跟着去医院。” 秦颂跪在方平前看着他脑袋上的伤,还在流血。 秦颂大声问郭智勇:“医药箱,医药箱在哪里?” 郭智勇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 秦颂抓住郭智勇的衣服:“医药箱在哪里。” 郭志勇依然不说话,秦颂转身在每个柜子里翻找起来,终于在电视柜下面找到了医药箱,翻找了一圈,里面只有创可贴,并没有纱布之类。 正在这时,医护人员已经赶到,快速查看了方平的伤,做了处理。郭智勇红着眼睛瞪着他们。方平被抬了下去,郭智勇成功抓捕。 医院。 秦颂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转圈圈,方平的脑袋被斧头伤了两次,黑暗中,郭智勇速度太快,根本没有让任何人反应。 秦颂后悔,为什么让师父走到最后,他们搜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认真,让郭智勇有机可乘。 情况危险,如果师父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跟师娘和小蕾交代,正在这时,杨云萍带着小蕾匆匆赶来,见到秦颂问:“你师父怎么样了,怎么受伤了。” 秦颂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师娘,是我疏忽了。” 杨云萍拍了拍他的肩:“我和小蕾在这里,你的伤也该处理一下。” 秦颂无力的摇了摇头,杨云萍知道他的脾气,方平不平安出来,他是绝对不肯离开的。 三个人安静的坐在手术室门口,秦颂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忽然,门开了,秦颂站起来,飞奔过去,医生喊了声:“张力家属。”站在他身后的人挤到前面:“我是。” 医生又说:“手术很成功……” 手术室里的人被推了出来,方平却始终没有出来。 方小蕾小声问:“妈,我爸他会没事吧。” 娘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方小蕾靠在母亲身上,杨云萍点头:“肯定会没事的。” 秦颂始终站在手术室门口,不肯挪动。 方小蕾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哥,过去坐会吧。” 秦颂无力地摇头,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疲惫压着他。 忽然手术室的门开了,秦颂上前两步,医生喊:“方平家属。” 正在向这边走的母女俩加快了脚步:“在。” 医生说:“病人颅骨粉碎性骨折,颅内出血,还好送医及时,碎片已经清理干净了,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之后医生又说了什么,秦颂只觉得耳鸣,什么都听不见了。 直到方平被推到icu,秦颂只是无意识的跟着走,直到门口,被拦了下来。 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的方平,秦颂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杨云萍心里难受,看着秦颂哭,她只能安慰:“放心,医生都说了,手术很成功,你师父皮实,一定会没事的。” 秦颂点了点头。 平时的秦颂大大咧咧,通常见到他,都是开开心心的,偶尔到家里去,还跟小蕾争肉吃,像个大孩子,而现在,他看见方平躺在病床上,哭的像个孩子,杨云萍于心不忍。 她想起方平曾对她说过,秦颂的父亲也是警察,在照顾一个犯人的时候感染了,没多久人就不在了,那时候秦颂还在上中学。 调到刑侦队后,一直是方平带他,他们两个人是师徒,更像是父子,方平对他严厉,秦颂也会跟他玩笑,撒娇。 开始两个人谁都不乐意,吵架,甚至动手都是常有的事情,时间久了两个人过了磨合期,配合默契,感情越来越好。 “小颂啊,你师父已经出来了,这里也进不去,看你眼睛都熬红了,去把伤处理一下,今晚我在这里守着。” “我不走,我要等师父醒来。” 杨云萍垂下头:“我知道你担心师父,我们都进不去,只能在这里守着,万一……只有我能签字。” 秦颂声音沙哑:“当年,就是我回家拿东西,没赶上见我爸最后一面。” 杨云萍再也忍不住,转头捂着脸流下眼泪。 留着就留着吧,孩子对师父的心意,回去他也不安心。 “小蕾,你带小颂去处理下伤口。” 方小蕾也是依依不舍的看了眼icu病区,点了点头。 第113章 压死骆驼的稻草 听说方平受伤了,吴队非常担心,平时老方很轴,除了徒弟,似乎跟谁都不亲近。 小李说:“方组脑袋被这家伙用斧头砍了两下,流了很多血。秦颂跟着去医院了。” 郭智勇已经被带进了审讯室,他浑身是伤,看来秦颂下手也毫不犹豫。 “我们在他家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他,谁想到我们要走了,他突然冲了出来,砍伤了走在最后的方组。” 吴队带人,连夜审讯。郭智勇没有任何反抗,直接招了所有的作案过程。 郭智勇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上面有个姐姐,一家人生活虽然苦,但是父母从小教育他们要做个善良的人,父母是村里公认的老好人,和乡里乡亲处的都不错,有事都会互相帮忙。 郭父性子急,郭母是个传统女性,在家听父兄的话,婚后听丈夫的话。她能干,能吃苦,郭父总说没能让郭母享一天福。家里贫穷,到儿子出生也没能有所改善。 两个孩子都很听话,郭父摔了腰,两次大手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无奈之下,姐姐早早嫁了人,彩礼钱填了父亲手术借的钱。 姐姐出嫁后,十五岁郭智勇的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父亲躺在床上养伤,他就跟着母亲一起在家里干农活。 初中毕业,高中刚读了一年,郭智勇死活要退学,学校在市里,离家里四十多公里路,只能住校,花费太大,父母亲知道他的孝顺,家里也确实拿不出钱让孩子继续念书。 父亲养了两年,身体终于好了不少,郭父让郭智勇继续念书,郭智勇有了自己的打算,想出去闯一闯,学一门手艺比念书强,他也是十七八是大小伙子了,该赚钱养家了。 那年夏天,郭智勇跟着堂叔进城学修车,他肯吃苦,又好学,很快就出师,拿的第一份工资,他只留了生活费,其余的工资全都寄回了家里,不到半年时间,郭智勇攒的钱,还了家里的债。 郭智勇的修车技术越来越好,钱赚的也越来越多,后来,结婚,生子,他总会预留一些钱寄给父母,虽然父母总说过好他们的小日子,郭智勇还坚持着自己的坚持,说他不想做个不孝顺的忘恩负义的人。 婚后,本以为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工作顺利,一切都会越来越好,谁想到这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岳父岳母的阴阳怪气,妻子的若即若离,不停地和其他人比较,他没文化,赚的钱不如妻子多,家庭条件没有妻子家里好,可是这些是他能够选择的么? 最初费文静要跟他结婚,难道不是看他这个人老实,会照顾人么? 郭智勇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收拾房间,做饭,带孩子都是他的事情,他比家里任何人都更熟悉厨房,生活小常识,养生小知识,他做的很好,可没人看的见。 多的是各种无缘无故的羞辱,责骂,他不知道,平时和邻居们相处的还不错的岳父岳母,怎么把所有的恶意都给了自己,他们能培养出优秀的女儿,为什么关上门后,他们就变了模样? 郭智勇努力攒钱买房子,也终于在孩子出生前完成了目标,小夫妻俩终于搬了出去,日子终于好过了一点。 费文静一如既往扑在工作上,郭智勇工作之余操持着家里的一切,孩子吃什么奶粉,辅食,生病吃什么药,什么时候接种疫苗,他再清楚不过。 孩子刚出生时,每天下班回家,给一家人准备好吃喝,匆匆吃晚饭,迎接他的是孩子换下来一天的尿布,除了没有奶,其他妈妈做的事情,他都做的更好。 郭智勇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谁对他好,对他不好,他都知道,一家人,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郭智勇更喜欢待在车厂。 他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车厂给了他分红,让他带徒弟,让他坐办公室,他穿的干干净净的西服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天,就坐不住了,还是回到车间继续工作。机油味,汽油味,零件的碰撞声让他更加安心。 生活的转折可能就在某一天,那天他心不在焉,给雯雯洗澡,忘记开热水,大冬天把孩子直接放在一盆冷水里,孩子冻得哇哇大哭。 他很生气,训斥了雯雯,那时候她还不怎么会说话,一个劲的哭,岳母听到了又是一顿骂,他这才注意到澡盆里的是冷水。 之后只要有不开心的事情他总要找个发泄的地方,女儿似乎就成了这个发泄口,他渐渐变成了一个不称职的爸爸,不是他不会做,而是他压根不想这么做。 费文静跟他吵,他只是冷冷的回,我怎么样,我一直都这个样。 夫妻俩的关系越来越淡漠,既然没有夫妻生活,不如分房睡,费文静带着孩子睡主卧,他自己睡在小房间里。 导火索就在郭母来看病的那次,郭智勇努力压着火气,后来听说母亲受了伤,父亲因此住了院,郭智勇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一切就会结束了,起初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后来,他竟然在每天晚上入睡前,想了无数次杀死他们的办法。 直到他想到,把他们的脑袋敲碎,把他们的肉割下来,放在锅里煮熟了,喂狗吃,这一刻他被点燃了,竟然觉得无比快活。 他开始了周密的计划,买香料,他买过很多鸡鸭,羊腿,从视频上学着怎么把肉从骨头上干净的分离。 他尝试作案工具,刀子,斧子,锤子等等,怎么才能一下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最后他选择了斧头,一击致命,还能方便分尸。 他寻找合适的地方抛尸,既要让所有人发现,引起轰动,又要把自己隐藏起来,他一次次模拟抛尸,不让人发现,终于他找到一条能够避开所有监控的路。 他经常喂流浪狗,和它们诉说心里的愤怒。他躲在公园栏杆后的路边,让经常喂的流浪狗背着东西,跑进公园,东西很重,狗背着袋子跑不了很远,他一次次尝试着狗能承受的极限。 一切安排妥当,趁着费文静出差的时间,他握着斧头走进了费家,费母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不等她开口,郭智勇抡起斧子,朝她的脑袋上重重砸下去。 第114章 善恶 刘翠蓉倒了下去,郭智勇跪在她身边,按着她,朝她脑袋上又砸了第二下,第三下。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开门声,郭智勇快速躲在了厨房,费英光开门看见妻子倒在血泊中。 费英光过去查看情况,背对着厨房,刘翠蓉浑身是血,缓缓抬起手,指向厨房,费英光回头,迎接他的是斧头,没等他发出半点声音,郭智勇已经一下下砸碎了他们的脑袋。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空气都凝固了,郭智勇快速走到厨房洗手,用围裙遮住身前的血迹。拿着斧子藏在身后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原来是对门的王阿姨:“小郭在啊,你爸妈呢?” “他们出去了。” “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啊。” 豆大的汗珠从郭智勇的额头渗了出来,他努力保持镇定,挤出笑容:“朋友自家养的鸡,给了几只,这不,我正忙着杀鸡呢。”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妈经常吃的降压药没了,药店说到货了,让我帮着带个话。” 郭智勇基挤出笑容:“哦,好的,等下我去买。” “还是小郭最懂事儿。不打扰你了,快去忙吧。” 郭智勇关上门,费英光想要求救,却发不出半点动静,刘翠蓉已经没了呼吸。 郭智勇看见费英光还睁着眼睛,上去又朝着他的脑袋上砸了两下,费英光没了呼吸。 此时,郭智勇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他很冷静,按照先前的计划,分尸,刀子落在他们身上,他没有任何恐惧。 他哼着最近教女儿唱的《小毛驴》,一边像切一条羊腿一样,一点点,剃掉了他们身上的肉。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他一点点处理着他们的肉,先是冷冻,然后买了些牛肉猪肉混在一起煮。为了分尸的时候不被怀疑,他还买了两只鸡送给对门的王阿姨,大家一起剁骨头,就不会怀疑他们家了。 下午,他收拾干净,接雯雯回家,骗她喝了带药的饮料,等雯雯睡着后,他在带着他们的骨头头颅,以及事先准备好的狗尸来到那块荒地。 半年前,一个顾客的车子坏在去往渠山的半路,他和车厂的一个小伙一起开着拖车途经过这里。 他看着车窗外荒无人烟的地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杀了人埋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当时冒出这样的想法,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用到了。 他带着工具,挖了一夜,一切安排妥当,回到家里,第二天夜里,他利用流浪狗抛尸,从最近的树丛里钻过去。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他在公园外亲眼看见警察在那里忙碌,他又哼起了那首《小毛驴》。 从此,这两个讨厌的人就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之后,他用刘翠蓉的手机模拟她的口吻给费文静发消息,让她好好吃饭,注意身体。又在抛尸后,自导自演了一场吵架,邻居果然相信他的说辞。 他照常上班,接送孩子,直到费文静回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费文静很快发现了家里的异常,郭智勇陪她去派出所报了失踪,费文静整个人魂不守舍。 房间里郭智勇已经清理了很多次,溅到房顶上的大块血迹,他想办法一点点用刀子抠掉,临时用白粉笔涂抹平整,可是渗入墙壁的血迹会有味道,吸引了不少苍蝇。 郭智勇清理的不够彻底,还是被费文静发现了端倪,郭智勇用女儿的命来做要挟,费文静听他的话,两个人去派出所撤了案。 二人回家后,郭智勇囚禁了费文静,对她百般折磨,讲述了这么多年来,他心中的不平和愤怒,讲述了他是如何杀死她的父母,把他们做成卤肉。 第二天,郭志勇带着女儿费雯雯回了林城,假借岳父家里有事情分不开身管孩子,把费雯雯放在父母家,当天,郭智勇赶回澄西。途中,他向车厂辞职,并帮费文静和费雯雯请了长假。 和费文静相处几天后,用塑料袋闷死了费文静,之后把她的尸体悬挂在埋有费英光,刘翠蓉尸骨的大树下,没想到当晚就吓死了一个路过的司机刘崇。 郭智勇本没有想害无辜的人,听到吴队长告知的刘崇死亡,他无奈的垂下了头。 处理好费文静后,郭智勇打黑车去了林城,又坐半夜的火车赶回澄西,制造他去林城,几天后才返回澄西的假象,也是利用火车站的摄像头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据。 之后,郭智勇返回费英光家,把冻在冰箱里的尸块拿到垃圾站附近喂给流浪狗,不想被路过的乔靖南发现,报了警。 从邻居,同事,父母的口中很容易就拆穿了郭智勇的谎言,郭智勇并没有想要逃避法律责任,他把费雯雯送回到父母家,就已经做好了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准备。 郭智勇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此案宣布告破。 医院里,秦颂的手已经肿了起来,他顾不上疼痛,还惦记着师父,伤口已经做了处理,他像是丢了魂,靠在墙上,死死盯着icu的门。方小蕾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忽然一歪脑袋,猛地惊醒,四下看了看:“我爸呢,我爸醒了么?” 杨云萍看着女儿,摇头:“还没有。” 接着她把女儿揽进怀里:“睡会吧,有什么事情,我叫你。” 方小蕾揉了揉眼睛,手撑着椅子,端坐着摇头:“不睡了,妈,我陪你。” 接着又转头看着秦颂,低声问:“妈,他一直都这样么?” 杨云萍无奈的叹口气:“他呀,心理负担太重,别看平时没心没肺的,其实他的心里很在乎你爸。” 方小蕾看着窗外的黑夜:“这一夜,可真长啊。” 三天后,天河律所帮费家三人办了葬礼,同事们一起送费文静最后一程。 平时最爱美丽,最讲究穿着的费文静已经换上了一身漂亮的裙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脸上的伤痕已经用厚厚的粉底遮住了,换上了精致的妆容,最后离别的时刻,她依旧美丽。 邵主任感叹:“可惜了她的孩子,只有三岁。” 乔靖南看着费文静的遗容,想到了这个平时坐在工位上,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学姐,前辈,他刚进律所的时候,费文静也曾给他不少帮助,那些远去的回忆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第115章 乔靖南的新计划 日子过得飞快,方平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终于出了院,又在家里休息了一阵子,实在待不住,不仅要面对妻子的唠叨,每天还要教女儿写作业,这可比让他侦破案件还要困难。 秦颂没了师父在身边,实在不习惯,方平在听见徒弟在手术室门口哭了一夜,又在icu门口守了几天,实在是心疼。 秦颂暂时和其他人搭档,但怎么都没有和师父搭档顺畅。以前方平不止一次说过,他要是退休了,不在了,秦颂总归要自己扛起大旗。他不想成长,也是不想和师父拆伙。 乔靖南开始准备新的计划,书房的墙上,贴满了与新目标相关的线索,这次目标是他曾经的校长。 二中校长,名叫蒋德海,今年57岁,在坚持两年多就能退休了,在旁人看来,他是个十足十的好校长,从二中走出去不少人才,每年高考进入名校的在本省所有学校中排名非常靠前。 在众人眼中他是个好校长,妻子梅香兰也从事教育工作多年,是个高中历史老师。乔靖南在二中念了初中高中,梅香兰也曾是乔靖南的老师。 乔靖南成绩很好,又因为那件事情,他在学校中备受关注,也经常受到老师的照顾,他很争气,在他高考那年,成绩上了学校光荣榜。 校长亲手为他颁发了优秀毕业生的证书奖杯,同时他还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新一届的学弟学妹间进行发言。 对于蒋德海,乔靖南的心情非常复杂,他纠结了很长时间,一直把他往后排,直到杨肃的死,唤醒了他。 当年经历过那件事情的人年纪都不小了,他们随时面临着疾病,意外,唯有亲手杀了他们,乔靖南心底的伤才能得以抚慰。 从夏天开始,乔靖南就开始跟踪蒋德海,他每天准点上下班,偶尔外出开会,生活作息非常规律,每天七点吃完晚餐后,和老伴去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他的家里养了一只小狗,看不出是什么品种,黄白相间的毛,名叫毛毛,这也是乔靖南经常跟在他身边听到他们叫的。 夫妻俩一起散步,蒋德海总是比梅香兰前半步,俩人聊天的时间并不多,大都是安静的行走,绕着幸福公园转两圈,之后走回家,晚上在客厅里看电视到十点半,上床睡觉。 每周六女儿女婿会带着外孙女一起回家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蒋德海没有什么坏毛病,烟酒都不沾,听说是因为几年前查出胃癌,做了个大手术,胃切了一半,才保住命,这一次后烟酒全都戒了。 平时在家里想写写画画,还喜欢国际象棋,不时地抓着小区的一个老同事一起下棋,两个人还经常因为下棋的输赢吵嘴,转头照样约。 蒋德海对学生没话说,没什么架子,他能叫出很多学生的名字。 高三时,一次早读结束后,乔靖南和同学准备去食堂吃早饭,遇到了蒋德海,他硬是抓着二人聊了好半天,强调他们要锻炼身体,健康的身体是学习的基本条件等等。 那天他们赶到食堂的时候,只剩下了白粥,乔靖南饿了一早晨。 蒋德海说的没错,乔靖南无从反驳。 就这样一个好老师,好校长,偏偏也在那次的活动之中。乔靖南每每想到自己的伤痛,受过的罪,恨意一次又一次加深,直到现在,他决定杀了蒋德海。 他几乎每天都跟踪蒋德海,有一次竟然让蒋德海发现了,他一眼就认出了乔靖南并且叫出了他的名字。乔靖南只得装作在附近办事,找不到小区,和他打了招呼。 从那之后,乔靖南再次跟踪的时候非常小心。乔装打扮后才敢继续跟踪。他化妆成普通上班族,化妆成年轻的学生,化妆成遛弯的中年人,上了年纪的老奶奶等等。 蒋德海作息太规律,他自己的时间非常少,晚上也不出门,除了国际象棋和散步,没有其他的特殊爱好。这让乔靖南很伤脑筋。 契机就在一个月后的夜里。那天,梅香兰心梗,蒋德海跟着去了医院,好在就医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平时家里的事情都有梅香兰做,那几天,蒋德海和女儿交替照顾梅香兰。蒋德海天黑后约摸十点才往家里走。 那天事发突然,乔靖南还不晓得梅香兰住院的事情,后来听说了这件事情,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不能轻易动手。 他犹豫了很久,与其像个没头苍蝇打转,不如直接上门看看情况。 于是乔靖南提着水果去医院里看望梅香兰,一来他受过蒋德海的照顾,二来梅香兰也是她的老师。去探望生病住院的老师总没有问题。 乔靖南敲响病房门,蒋德海开门看见了带着水果和营养品的乔靖南,吃了一惊。 “小南,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说着,他引乔靖南进门。 “听说梅老师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梅香兰生病的事情并没有对外面人说,蒋德海正在好奇他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消息的时候,乔靖南率先开了口,打消了他的疑惑。 “最近有个案子在宏达小区,等客户的时候,楼下老人们闲聊的时候听到的,说前几天晚上有救护车在楼下,有人看见是梅老师生病上了救护车。这不,我赶紧来看看。” 梅香兰面带微笑看着乔靖南:“你这孩子,有心了。” “上次匆匆碰面,也没来得及留联系方式,只能一间间病房找过来。” 蒋德海说:“那天我们散步回家,她去厨房切水果,人忽然倒了,我赶紧叫了救护车,好在不算严重,打几天针,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还好,还好。”乔靖南连着说了两个还好,眼神真诚:“梅老师一定会好起来的。” 又寒暄了几句,乔靖南问:“上次办事,偶然遇到了校长和老师,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还住在那里。” “老房子嘛,住习惯了,孩子也长大了,我们俩够住了,而且那里还有不少熟人,有个什么事情也方便照应。” “老房子就这点好,邻里都互相认识,偶尔又生人靠近,都会引起注意。” 第116章 神秘的拾荒者 蒋德海问:“你呢,现在和父母住还是……” “我自己住,在律所附近租的房子,一个人自由些。” “你们这些孩子啊,长大点就不乐意跟我们待在一起。” “有时候加班回去的时间没个点儿,也会打扰他们。” 蒋德海转头对梅香兰说:“看看这孩子,懂事啊。”说着又转头看向乔靖南:“你小时候,我就一直挺喜欢你,这孩子,聪明,机灵,成绩好,不用老师操心。” 乔靖南不好好意思低下了头:“小时候也没少给老师们惹麻烦,回家后我爸妈老打我。” 学校不算大,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出事的那年,乔靖南刚刚初一,没几个月。 之前蒋德海自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那场事故后,蒋德海带老师们去探望他们,乔靖南家里一死一重伤,蒋德海表明了态度,以后乔靖南治疗的费用他们会承担一部分。 自此乔靖南走进了蒋德海的视线里,他备受所有老师的关注,那个事故幸存的孩子,那个优秀学生代表参加活动的孩子,那个双胞胎姐姐死在事故中的孩子。 一家能养出两个优秀孩子的家庭,面对伤痛和死亡要承受多大压力。 出院后的乔靖南,身体恢复了许多,但精神上压力很大,他不想每天和以泪洗面的父母待在一起,出院后他就要求去学校上学,耽误了半年时间。 乔靖南在住院期间也没有落下功课,又在蒋德海的同意下,乔靖南继续在原来的班级里上课。成绩很快赶上,继续在未来的初中高中学习中继续保持优异的成绩。 只是曾经活泼开朗的孩子,变得寡言少语,沉默,所有的心思似乎都扑在学习上,高中毕业时,乔靖南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名校,蒋德海为他颁发了优秀毕业生的奖杯,证书。 “时间过得真快啊。”蒋德海的一句感叹,把乔靖南的思绪拉了回来。 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他再也不是单纯善良的少年。 “找对象了么?”果然和长辈聊天,永远逃不出这个话题。 乔靖南摇了摇头:“我这样,不想耽误别人。” 蒋德海指了指自己的肺:“还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么?这都不是问题。” 乔靖南说:“我的伤,恢复的手术还要继续,开销很大。” 蒋德海还要说些什么,梅香兰一把拉住了他:“我渴了想喝水。” 蒋德海正说到兴头上,还要开口,梅香兰死死拉住他,他这才带着不情愿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蒋校长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乔靖南故意岔开了话题。 蒋德海想了想笑着说:“我还真没什么爱好,偶尔翻翻书吧,写字画画,家里装备齐全,但一年都用不了两次,这么一说,大概只有国际象棋了,我这人活了一辈子,梅老师常说我,这个人无趣。” 乔靖南笑了笑:“蒋校长半辈子都奉献给我们这些学生了,怎么能说没有爱好呢?教育就是您的爱好。” 二人哈哈笑了起来,梅香兰指着乔靖南说:“瞧瞧,这孩子,还是那么会说。” 老夫妻说说笑笑,时间不早,乔靖南准备回家,夜里蒋德海的女儿又来唤他,乔靖南干脆送他回家。 医院离宏运小区不太远,走路不过十五分钟,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看着蒋德海进了小区大门,乔靖南才转身离开。 最近梅香兰住院,到十天后才出院,十天时间,乔靖南动手的时间非常有限。 他不得不加快速度,今天专程晚点去医院,待了很长时间,就是为了看看蒋德海的行走路线,和离开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里,乔靖南再次细化计划,准备在第八天动手。 蒋德海对他确实不错,乔靖南对其他人可没有这么痛快,还他的恩情,给他个痛快吧。 当街杀了他。 乔靖南只有这一个选择,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的伪装,激情杀人,抢劫杀人,不会有人把蒋德海的死亡联系到一个多年未联系的学生身上。 他的动机也能很好的隐藏,只要做好伪装,即使监控拍下他的脸,他的特征,也没有半点问题。 从医院到宏运小区,一路上没有小路,只有一处路灯坏了,灯光较暗,他决定在那里动手。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乔靖南再次化妆,每天等在蒋德海毕经的路边,这一次他装扮成了拾荒者。穿梭在每个垃圾桶旁边,有人靠近,他就转过头。 装扮的技巧,乔靖南太过熟悉,几年的锻炼,他的化妆技术很好,再加上灯光昏暗,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脏兮兮的拾荒者,每个人路过他的时候,都会带着嫌弃的表情加快脚步,这正是他要的。 隐藏一滴水的办法,就是把他投入到大海中去,降低存在感,越少人关注越好。 乔靖南装扮好,提着一堆破烂,再次等在了蒋德海必经的路边,看见蒋德海靠近,他握紧了口袋里的刀片,在路边的垃圾桶翻翻找找。 等到蒋德海走近他的时候,他已经掏出刀片,藏在了破烂的衣袖里,他紧盯着蒋德海,忽然,他发现,蒋德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扮作下班赶路的人,迎面朝着乔靖南而来。 也许是两个人的靠近,蒋德海停下了脚步,忽然的变化,打乱了乔靖南的计划,二人不得不再次做掩饰,乔靖南又把视线放在路边的一个矿泉水瓶子上,快速冲过去,捡了空瓶子,丢进了尿素袋里。 蒋德海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他加快了脚步。 见到旁边的人只是一个拾荒者,为捡一个空瓶子,他松了口气,又放慢了脚步。 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的肩,蒋德海下意识转头,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他只觉得脖子一股黏腻的感觉,抬手一摸,是血,他想再开口,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气管被割开了。 在他失去意识前,看见的人竟然是刚才的那个拾荒者。 第117章 蒋德海被当街割喉 拾荒者居高临下俯视他,他肮脏的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本欲靠近他刚走出一步,身体一半在路灯下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拾荒者察觉异常,仓皇而逃,树丛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拽了进去。 等到下一个人经过那条路,见到蒋德海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当他发现蒋德海身下一片血泊时,察觉到了不对,在推了推人,他已经没了动静,男人快速拨打了120,又拨打了报警电话。 几分钟后,120来了,一番检查后,人已经死了,没有了抢救的意义。 警察在同一时间赶到,现场在马路上,这里没有道路监控,时间晚,走这条路的人不多,所以,也基本没有路人,若不是男人恰好路过,蒋德海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梅香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有些失眠,入夜的时候睡了一会,不到半小时,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她有点心慌。 女儿蒋芸察觉到她的异常,询问后,她说心慌,值班医生检查后,确认她没有问题,梅香兰怕影响女儿休息,就再也没有说话。 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平时,蒋德海每天晚上睡觉前会给她说一句晚安,可是今晚她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句晚安。 也许是他忘了,回家前他似乎说了句手机没电了,也许就是没电了。 想到这里,梅香兰才松了一口气。 梅香兰熬到天快亮了才睡着,没多久,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电话那边是一个冰冷的男声:“请问你是不是蒋德海的家属。” 梅香兰心又狂跳起来:“我是。” “蒋德海昨晚被人杀害了,你能否来一趟刑侦支队……” 之后那人讲了什么,梅香兰脑子嗡的一声,手无力的放下,手机落在床上,蒋芸察觉到了异常,接起电话:“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那人又重复着刚才的话,蒋芸愣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警察再次重复刚才的话,蒋芸喉头哽咽,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突如其来的噩耗,母女俩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梅香兰想到昨晚的异常,想到那个没有来的晚安,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病房里又是一片混乱,梅香兰二次心梗,直接被拉进了手术室。 一边是非正常死亡的父亲,一边是正在手术的母亲,蒋芸只觉得自己都快疯了,她在手术室前无声地哭。 丈夫焦杰带着女儿娇娇赶到,蒋芸扑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焦杰安抚她的情绪,刚才电话里蒋芸哽咽的提了一下父亲被杀害,焦杰留下女儿娇娇陪着妻子,自己前往刑侦支队处理蒋德海的事情。 秦颂刚刚入睡,又被电话叫醒。十分钟前,110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案,青年路上,一名老年男子被当街割喉。 辖区民警查看后,案子转到了刑侦支队。秦颂离的近,案子又到了他们手上。 秦颂赶到现场,法医也正赶到,大家陆续赶到,现场已经封锁。 报案人名叫范波,今年37岁,夜里加班回家,途经青年路时,看见了一个男人倒在地上,他以为那人喝醉了,走到跟前才发现,人被割了脖子,浑身都是血。 他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并且报警,警察赶到时,医生已经确认死者死亡。 虽然这里比较偏僻,夜里灯光昏暗,但是当街割喉,还是一刀毙命,凶手胆子有点大呀。 秦颂询问了范波详细的情况,合上了笔记本。 法医尸表检查已经结束,准备把人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查。 秦颂去调取道路监控,秦颂觉得最近案子频发,似乎与他最初遇到案子时的想法不太一样。 以前他总希望自己忙一些,遇到一些困难的案子,现在,他更希望自己每天什么都可以不用做,什么时候社会安定,不再需要他们这个职业了,现在看来,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从监控视频来看,在蒋德海是晚上九点四十从医院离开,十点左右走到青年路。 那段路上监控不多,有一个监控坏了。还有一个路灯坏了,凶手应该是专程挑的这段路来动手。 凶手应该是对这片区域很熟悉,或者提前踩过点。 起初陈乾并没有认出那个拾荒者就是乔靖南,但总觉得这个家伙和其他拾荒者不太一样,虽然他衣衫破旧,但他的尿素袋太干净,手伸进垃圾桶里翻找垃圾的动作太过刻意。 如果寻常人,大概没有人注意,可是陈乾也在附近呆了几天,每天尾随蒋德海回家,几乎每天都能遇到这个拾荒者,在同一时间,翻找着同一个垃圾桶。 陈乾太过敏感,他自然察觉出了异常。没想到被他抓到的人竟然是乔靖南。 二人皆是一脸惊讶,乔靖南正要解释,陈乾看了看四周带他走进了更深的树林里。直到走到了安全的地方,陈乾才放开他的胳膊。 “你在做什么?”陈乾开门见山地问。 乔靖南看着他,今天的陈老师看起来有点陌生,乔靖南反问:“陈老师,你又在做什么?” 就在陈乾抓住乔靖南胳膊的时候,他看见他手里那把薄薄的还在滴血的刀片,他的脸上身上还沾着血迹。 陈乾四下看了看:“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里离陈乾家里不过三个路口,走路不过十几分钟。 卫生间里,乔靖南已经清洗干净,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陈乾在外面等他。 “说说你刚才干了什么?”陈乾表情严肃。 乔靖南低垂着头,头发还在滴水,陈乾走进卫生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丢给他:“擦干了。” 多余的话,陈乾没有说,乔靖南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己的身体不好,感冒发烧,很容易引起肺炎,他平时都非常注意,二人认识多年,陈乾自然知道他的情况。 乔靖南低头擦着头发上的水珠,身上似乎还有那股奇怪的味道,房间里开着窗子,依然还能闻到那股味道。 陈乾准备再次开口询问,乔靖南先开了口:“没错,我杀了他。” 第118章 摊牌 陈乾死死盯着他:“你知不知道那样做很危险。” 乔靖南抬起头看着他。 “如果刚才看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你立刻就会被警察抓到,当街行凶,乔靖南,你想干什么?”陈乾压低声音吼了出来。 “所以,你要送我去派出所。”乔靖南眼底有一丝不安。 陈乾牟足了一口气,吼完那句话,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 他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提着暖瓶泡了一壶茶,动作很娴熟,却没有再开口。 乔靖南心如擂鼓,他很心里慌张,表面却十分淡定,豁出去了,大不了被陈乾送了去,总归多杀了一个人,他也算赚了。 温杯,洗茶,冲泡,一气呵成,陈乾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乔靖南的面前,茶具不算贵,是朋友去景德镇给他带回来的白瓷手绘茶具,他很喜欢,用了很多年。 茶是大红袍,茶汤在白瓷杯里橙黄透亮,房间里茶香四溢,似乎盖过了他身上难闻的气味。 陈乾端起茶杯小啜一口,茶杯在手心里转了一圈,缓缓开了口:“如果,我要送你去派出所,之前就已经送去了,还会带你回家么?” 乔靖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终于舒了一口气:“所以,你看到了我作案的全过程,你想怎么做。” 陈乾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没错,我看见了你作案的全过程。”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和钱,放在茶几上。 乔靖南不解:“这是……” 陈乾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却希望他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这是,蒋德海的?” 陈乾点了点头:“作戏做全套,你伪装成流浪汉杀了蒋德海,走的路线也是有监控的,在路口,你故意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不就是想要监控拍下你的脸。” “可是,一个流浪汉,杀人不劫财,为了什么?仇杀,一个中学校长和一个流浪汉有什么仇怨,会让对方不管不顾要他的命?” 乔靖南立刻明白了陈乾的意思,他确实百密一疏,装扮成流浪汉,伪装以及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是为了这一天,装扮成流浪汉也是为了能够成功摆脱自己的嫌疑,作案动机,这一点……他的确有所疏忽。 也许是当街作案太过刺激紧张,即使是心理素质强大的乔靖南,在面对喷溅在他脸上的鲜血,那种温热黏腻的触感,让他觉得不舒服,他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陈乾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喝点茶。” 乔靖南端起茶,一仰头喝完了杯中茶:“陈老师……” 陈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 “陈老师,为什么你会在那里?”乔靖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陈乾走进房间,拿出一个笔记本,丢给乔靖南:“看看。” 乔靖南翻开笔记本,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开始写着杨肃的兴趣爱好,以及他的所有动向,什么时间去了什么地方,呆了多久,各种生活习惯等等。 再往下,最近换了一个人,正是蒋德海,本子上详细的记录了他每一天出行的时间,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散步行动路线,兴趣爱好,生活习惯家庭情况等等。 乔靖南一脸惊讶:“你在跟踪他们。” 杨肃,乔靖南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他名单里的人,除非这个人是同名同姓,身高,身份,年龄,生活习惯等等都一直,他也曾关注过这个人,他很肯定,就是这个人,不久前他意外死亡。 再往后看,他计划的演练,记录的非常详细。刚才太过紧张,乔靖南没有注意到陈乾把一根绳子放在门口的玄关处。 他眯着眼睛看着陈乾,陈乾一笑,又倒了两杯茶。 茶水已经变温,陈乾一仰头喝了杯中茶:“你猜的没错,今晚我出现在那里,是为了杀蒋德海,没想到你先动手了。” 乔靖南没有开口,等着陈乾继续说。 “我准备了两个多月,终于找了机会,其实,前几天我就发现蒋德海身边有些奇怪的人出现,我曾看见过你在蒋德海家附近出现与他们撞了个正着,那晚又看见你和蒋德海一起回家,直到今晚动手,我猜到,大概率那个动手的人就是你。” “所以你在我离开后,拿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又赶上了我?” 陈乾点头:“没错,我想找你聊聊。” 乔靖南看着他:“陈老师,你和他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对他动手?你没有动机。” 陈乾看着他,乔靖南想了很久,依然没有想到陈乾杀蒋德海的动机。 “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陈乾反问。 乔靖南垂下头:“我为什么要动手?” 接着他笑了起来:“为什么,我要报仇啊,为我孪生姐姐报仇,为我自己报仇,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假惺惺的带着学校领导,带着一千块钱来慰问,代表学校?” 乔靖南轻哼一声:“好可笑。” “那一千块能买来我姐姐的一条命,她才十三岁啊。能买回我父母失去女儿的痛苦?能买回我在医院一趟就是半年的痛苦,插管的痛苦,皮肤灼烧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植皮的痛苦么?” 乔靖南握紧了拳头,眼里泛起了泪花,视线却不知落在了哪里。 陈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南,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看着你杀了他,我没有动手拦你。” 乔靖南看着陈乾:“陈老师……” 陈乾苦笑着:“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看着自己的手:“我这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多少个夜晚,我听着同学们的惨叫声,彻夜难眠,煎熬啊,我该怎么赎罪。那件事对每一个幸存者来说,也许都是一场煎熬。” 乔靖南想到那个钓鱼被高压电电死的杨肃,才过去不久,那时陈乾正在现场。 他不明白,陈乾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说唐坤杀死钱图是因为给女儿复仇,那么,陈乾又是因为什么? 二人陷入了长时间地沉默。 第119章 陈乾的痛苦 陈乾一杯接一杯喝着茶,天气很热,电扇来回摇着头,发出嗡嗡的声响。 “陈老师……” 陈乾看着乔靖南,他面前的那杯茶始终没有动。 “你想说什么。” 乔靖南犹豫了一会,说出去他的风险会增加不少。 陈乾在为同样的问题犹豫。 乔靖南猝不及防的问:“陈老师,你知道梁峰么?” 陈乾倒茶的手明显一顿:“不知道。” 他回答的太干脆了。 于是他再问:“钱图呢?” 陈乾继续摇头。 乔靖南起身就要离开:“陈老师既然不打算说点什么,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乔靖南径直走到门口,就要开门。 “乔靖南!”陈乾叫住了他。 乔靖南脚步一顿,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只有电扇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认识。” 乔靖南转过身看着陈乾。 陈乾再次开口:“我说,这两个人我都认识!” 乔靖南重新回到沙发前坐下,端起茶杯,一口喝完了杯中的茶水。 “我承认,杨肃的死,和我有关,今晚遇到,也是因为,我想对蒋德海动手。” 乔靖南瞪大眼睛,随即又眯起了眼睛,这个结果跟他猜的如出一辙。 “可是,你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乔靖南还是问出了那个他非常好奇的问题。 陈乾清了清嗓子,又准备端茶壶,这一次,乔靖南速度快,为陈乾倒了一杯茶,陈乾手指轻轻触碰着杯子,看着乔靖南倒满了茶。随即又握紧了拳头。 “那场大火,烧掉了我的下半生。” 乔靖南皱着眉看着面前的陈乾,本来大好年华的他,两鬓斑白,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许多,他们不在一个学校,认识陈乾的时候,乔靖南还很小,他不知道陈乾有怎样的过去。 陈乾的视线落在了电视机后的一幅山水画上,思绪被拉的很远。 那年的陈乾二十七岁,是个初中化学老师,正是大好年华,从业几年,带出了不少优秀学生,进了重点高中。 那年,陈乾作为优秀教师上台领奖,同样,还是四中的带队老师,一共十七名同学参加活动,死了三个,伤了六个。 因为这件事情,原本晋升年级组长的机会没了,谈婚论嫁的女友吹了,一个优秀教师,被发配到门卫看大门。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怪谁,那几个孩子伤的伤死的死,那时候天天晚上做梦都能梦见他们的求救声,可我能做的实在有限。” “你知道那是怎样的耻辱么?我一度想要辞职,可是我舍不得,除了教书,我什么都不会。后来,不少人给我说情,原图书馆的老师退休,我就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了一个图书管理员,和一堆书作伴,总好过看大门。” “年轻的时候总想着以后一定买一间大房子,一定要有一间自己的书房,摆满各种各样的书。现在好了,每天待在图书馆里,又看不完的书。”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家里:“所以,我的家里一本书都没有。” 这也是乔靖南第一次来到陈乾家里觉得奇怪的原因,寻常人的家里多少也能找到几本书,可是他在学校工作,家里一本书都没有,现在终于知道了原因。 陈乾继续说:“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糟糕透了,也许是前些年把好运都用尽了。后来我的女友因为这件事被戳脊梁骨,她受不了就回了老家,我也想跟着去,也许离开了就会改变一切。” “那年春节,我去他家里拜访,他父母对我的态度很冷漠,上门拜年,连一顿饭都没留我吃,我回到澄西,之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不要再联系了,因为她要结婚了。” “我早有预感,但是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我心里还是难受,我连夜坐车去了林城,我在她家楼下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看着她坐在一个男人的车里,两个人有说有笑。” “我不死心,等到她下班,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男人,她挽着男人的胳膊给我介绍,说我是她以前的同事,男人笑着要请我吃饭,我的世界都碎了。” 乔靖南没有恋爱过,不明白失去恋人是什么感觉。但他明白这件事情对陈乾的打击很大。 “之后,我动手杀死了第一个人……” 乔靖南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1998年的夏天,是四中的校长,我的老领导,死于一氧化碳中毒,那时每年都会发生很多起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情,热水器煤气泄漏,我乘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在液化气管道上动了手脚,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场意外。” “之后呢?你为什么要杀杨肃。” “你心里没有恨么?小南,你是当事人,也是幸存者,动了那么多次手术,看到父母为你姐姐哭泣的时候,你的心里没有恨么?” 乔靖南已经红了眼眶:“恨!”一个字表达了所有的情绪。 “为什么杀他们,是因为我本该有的大好人生,就毁在了他们手上,也许有人会说,幸存者那么多,为什么会单单恨他们几个人。我有想过找他们复仇,可我究竟该怪谁?” “有些人,死的太早,意外,疾病,根本等不到我动手,还有……”陈乾忽然抬起头看着乔靖南,他已经泪水横流,他擦了擦脸上的泪:“小南,你那么优秀,你的人生还很长,你不该亲手毁了自己的未来。” 乔靖南垂下了头,摘下眼镜,放在一边,轻轻抚着左手的手腕:“那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在所有人中,最该死的就是那个文化宫的负责人,他们的疏忽,是一切罪恶的导火索。” “大学我学的法律,同时我读了很多刑侦学相关的书,研究了很多案例。那年冬天,我偷偷回家了几天,调查到文化宫负责人,曹卓然的住址。” “那场意外后,有几个判刑的,其中就有负责人曹卓然,文化宫工作人员张弛,算算时间,正是她出狱的时间。” 乔靖南点头:“是我勒死了她,还好那时候澄西的道路监控不完善,小区里几乎没有监控,我做了伪装,勒死了她,并且清理了现场。” “杀了她后,我又卸下伪装,连夜坐车离开澄西,在附近的云城坐火车回学校。大概,他们以为是某个遇难学生的家长找她报仇吧,后来我在秦颂那里打听过,这个案子至今还没有结案,陈年旧案,查无可查。” 第120章 多杀一个都是赚的 乔靖南继续自己的诉说:“之后我研究生毕业,拿到了律师证,顺利度过实习期,迫不及待回到澄西,开始我新的计划,但当我再次调查这几个人的时候,我发现,有的人已经死了。” “直到不久前,我才确认,那些人也是被杀死的。”这里乔靖南还没有打算把唐坤说出来,含糊的带过。 接着又将自己如何杀死梁峰的过程告知了陈乾。 陈乾也说出了心里的疑惑:“前阵子听闻钱图被杀,我以为……” “以为是我?”乔靖南看着他。 陈乾点了点头,乔靖南这才想到陈乾几次在他面前出现,有意无意与他偶遇,就是想从侧面打探钱图的事情。直到确认钱图的死跟乔靖南没有关系,才放下心来。 “钱图不是我杀的。”乔靖南给出了否定答案。接着又问:“杨肃的死又是什么情况?钓鱼,难道之前我遇到你钓鱼的几次都是你有意为之?” 这些年,陈乾把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家里早就断了联系,杀死杨肃的契机是因为陈乾知道父母过世的消息。 父母已经过世几年,还是因为堂姐到澄西出差,两个人偶遇,陈乾问起父母的情况时,姐姐这才哭着打他告知了他父母已经去世的消息。 他们断了联系,没有人有他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人想着要来澄西找找他,其实,只要有心,他的工作单位没有变,住址没有变,可是他等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找过他。 再与亲人见面,收到的却是堂姐带来父母已经离世的噩耗。 也许常年不曾维系的亲情,就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也许就在这一刻,陈乾再次下定决心为自己复仇。 “下决心的时候,我开始计划,这些都是当年参会的领导,先走的领导。”陈乾握着茶杯的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微微泛白。 “当初,正是曹卓然大喊了一声,让领导先走,本来能跑出去的同学们,被拦在门口,直到领导们离开后,他们才放行,本来……”乔靖南已经哽咽。 陈乾替他说了未说出口的话:“本来可以不用死那么多人。” 乔靖南捂着脸点了点头。 陈乾重重的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他们才是最该死的人,我把他们的名字写在纸条上,随便抽了一张,梁峰,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我还以为是他恶有恶报,这个人渣,得罪了太多人,听说他死的不怎么光彩,我竟然觉得非常痛快,只是可惜他没有死在我的手里。” 陈乾顿了顿继续说:“后来,我选中了杨肃,多方了解,他已经退休,两个孩子都死于意外,也许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 “他喜欢钓鱼,我就学习钓鱼,想办法跟他打了照面,投其所好,很快,我就把他拿下,他不是喜欢钓鱼,我就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乔靖南放下手:“我听秦颂提起过,杨肃被电击致死。” 陈乾点头:“本来我想趁他不注意把他推进池塘里,溺死也不错,后来和他接触多了,注意他喜欢高抛鱼竿,我就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休息时,我经常在有水的地方转,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附近有高压线,地方偏僻,风景不错,鱼不少,这是钓鱼人最喜欢的地方。” “那天我约了他,告诉他有一个好地方,我们到地方后,不出所料,他非常满意,一切就绪后,我们开始钓鱼。” “我乳糖不耐受,出门前,喝了两大杯牛奶,不多会就发作了,我借机去方便,真真假假去了几次,他也相信了,他在兴头上,一到地方,我还提醒他注意安全,他兴致上来后根本忘了我的提醒。” “直到我看见他触电,他倒在地上,向我求救。我静静地看着他,那时候我的心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反而很平静,我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没了动静。” “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拨通了报警电话,警察来后,询问了一些问题,我如实说,我们发现了这个地方一起钓鱼,我闹肚子,回来后发现他鱼钩勾住了高压线,触电倒地,我没见过这种情况,非常害怕,就耽误了一些时间,这里很偏僻,信号不太好,我的手机又很老。” “警察相信了?” 陈乾点头:“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现场,但是,鱼钩是他自己勾上去的,临死的时候,鱼竿还握在他的手里,我只是为他提供了钓鱼的地点,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乔靖南为之赞叹:“陈老师,你真是高明。” “可是……”乔靖南话锋一转又提出了疑问:“你怎么确定杨肃一定会触碰到高压线?” “还有那个位置怎么确定,远一点,或者近一点,都可能触碰不到高压线,这,很困难,不,他们没有怀疑你,是因为这事情发生的太过偶然,如果用这种方式谋杀的话,成功率太低。” 陈乾笑了笑:“可我不也成功了么?” 陈乾卖了个关子。 乔靖南继续说:“你先去踩了点,做了尝试,模仿杨肃抛竿的动作,你是个严谨的人,实验的成功率在一定的比例上,你才会行动,是不是?” 陈乾满意的笑了起来,刚才的阴云一扫而空,他走到窗前,风吹动着他的头发,他深吸了一口气:“和聪明人聊天就是愉快。” 接着他又转身快步走到乔靖南身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所以,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警察会调查到你么?伪装的身份怎么安排?你也是胆大,当街杀了他?你不怕人看见,你才二十几岁,未来的路还很长。” 乔靖南拿起桌上的眼镜用衣角擦了擦,然后戴上,冲着陈乾扬起笑容:“所以,我要加快速度,至少在警察抓到我之前,能多杀一个都是赚的。” 陈乾坐在他的身边,重重的靠在沙发上,嘴里重复着乔靖南的话:“多杀一个都是赚的……” 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多杀的一个都是赚的,所以,小南未来,如果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们一起,也许还会有别的选择。” 第121章 发现可疑人员 乔靖南看着他:“陈老师,你是什么意思?” 陈乾冲他伸出手:“当年在场的十一个领导,外加文化宫的负责人,一个锁门的人,一共十三人,现在已经死了七个,还剩下六个,一个调走,在澄西的还剩下五个,我们可以联手,两个人总会更周全些。” 乔靖南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陈乾的手:“合作愉快。” “小南,你是个善良的孩子。”陈乾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乔靖南不解。 “就说梁峰的事情,你原本可以在出租屋里杀死他,然后移尸,可你却把他囚禁在水电不通,更容易暴露,移尸更加麻烦的拆迁区。” “不然呢?”乔靖南垂下眸。 “你是不想牵连无辜的人,在出租屋里杀了人,那里变成凶宅,不仅坑了房主,还有可能坑了街坊四邻,甚至整个小区都会受到牵连,你考虑的很周全,宁可自己增加危险,也没有这么做。” “我不是个好人,至少从年少起,我做的事情都带有目的,也许连你都是我的利用对象。” 陈乾拍了拍乔靖南的肩膀:“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冷漠,家里的赤链,是想用来做什么?还有那些小白鼠,试药?” 乔靖南笑了笑没有再说:“时间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我该走了。” 乔靖南起身,走到门边,提起刚才换下来的衣服,回头对陈乾说了句:“陈老师,谢谢。衣服,等我洗干净在还给你。” 秦颂打了个哈欠,昨天加班到半夜,今天又忙了一天,刚躺下没多久,又被叫醒,他揉了揉眼睛,喝了一杯浓茶。继续盯着电脑的监控画面。 忽然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秦颂方平一齐抬头,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得体,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我是蒋德海的家属。” 秦颂立刻起身迎了过去:“蒋德海的家属是吧,我先带你去楼下认尸。” 忙了半夜,欧法医带着徒弟才刚做完尸检,等着家属来认尸。 能这么快确认死者身份,在现场附近发现的一只带血的被掏空了钱的钱包,里面有一张二代身份证,身份证的照片和死者一模一样。通过身份信息,很快联系到蒋德海的家属。 认尸过程很顺利,焦杰抹着眼泪,看起来情绪还比较稳定。 认尸结束,秦颂把他带到会议室,方平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他们。 秦颂说:“我们有一些问题。” 焦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简单的询问了焦杰一些基本信息后,方平开始问话,秦颂快速做着记录。 “你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岳父。”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凶杀案是女婿来认尸。 焦杰立刻解释:“我妻子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我岳母住院,听到岳父被害的消息婚后,情绪太激动,二次心梗,现在在做手术,我妻子正在手术室门口。” 二人表示理解。 “你岳父是被人割喉,血堵塞气管窒息而死。那条路比较偏僻,又是晚上,是一个下班路过的人发现,报了警。”二人简单给焦杰讲述了一下蒋德海的情况。 “能说说蒋德海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焦杰想了想然后说:“他是个固执的人,认准的东西,就一定会坚持,还是无欲无求的人,他是二中的校长。” “你们应该都知道二中是澄西的重点中学,他任教多年,以他的水平,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前途,可他却选择一直留在学校里。他要的很简单,每年有更多的学生考上心仪的学校就好。所以,他算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好校长。” “他在生活中是什么样的?” “生活里,他也不错,他是蔡城人,年轻的时候来澄西支边,后来认识我岳母后,两个人就结婚了,后来就有了我妻子蒋芸。” “后来又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夭折了,另一个还没有出生,赶上十年浩劫,他被关在牛棚里,日子不好过,岳母怀孕七个月,情绪不稳,加上严重的营养不良,孩子没保住,大人也差点没了命,后来就没办法在生育了。” “岳父在牛棚里呆了六年,受了不少苦,后来平反,重新回到学校,他的生活也重新回到正轨,在教育事业一干就是一辈子。” “他有没有和人结过仇?” 焦杰无奈的摇头:“结仇,他是个老顽固,你们也知道,二中是重点中学,每年想要通过关系进学校的孩子,不计其数。” “人家给他送钱,他都不要,前几年,有几个老师收了钱,处分的不轻,如果说结仇,学生家长,被处分的老师,都是矛盾,但这些矛盾也不足以要命啊。” “你们在工作单位,在生活中有没有和人结过怨。”秦颂问。 “我们都是普通上班族,能有多大的仇怨,我岳母人也很好,是二中的历史老师,也干了一辈子,带过不少毕业班,我妻子毕业后回到澄西,在银行工作。我在银行工作,我们都是本分人,平时根本不可能和结仇。” 方平摸着下巴:“以前呢?我是说,蒋德海年轻时候有没有与人结过仇?” 焦杰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结婚不过十年,之前完全不认识。” 方平又问了一些问题,焦杰详细回答,他接到妻子的电话,又急着往医院里赶,方平秦颂只好做罢。 看着焦杰远去的背影,二人依然坐在会议室里没有挪位置,秦颂拉着椅子转向方平:“师父,你说凶手为什么当街杀了蒋德海啊,会是仇杀么?动机又是什么?” 方平笑了笑:“我们先去看看道路监控,明天再去小区和学校看看。” 经过一晚上的忙碌,二人圈定了几个可疑人,第一个看起来像是一个流浪汉,他穿着破烂,长发,背后鼓着一个大包,走起路来右脚有些跛,使力气的是左脚。 经过摄像头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摄像头,可以看见他左侧下巴上有一块明显的印记,监控画面不是很清楚,只能看个大概。 第122章 流浪汉大彪 第二个可疑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三十多岁,他怀里抱着一个东西,脚步匆忙,边走边四下看着。 第三个是一个中等身材,一米八左右的男人,他带着鸭舌帽,经过监控时故意压低了帽檐,穿着一个帽衫,衣领拉的很高,下半张脸埋在衣领中,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 第四个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他从监控中跑进,到达下一个监控的时间却很长,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做什么。离开画面时,走路动作似乎有些不同。 秦颂看着监控,叹了口气:“听欧法医说,蒋德海伤的并不重,凶器应该是锋利的刀片,他是血流进气管堵塞气管活活憋死的,在案发后,也有些人经过那条路。如果当时有人路过时能扶他一把,或者帮忙叫个救护车,也许蒋德海还死不了。” 方平转着手里的笔:“这就不得不说那个扶不扶的故事了,做好事被讹,谁还敢做好事啊,现在碰瓷儿的人可越来越多了,谁知道躺在地下的那个人会不会讹上自己。” 秦颂无奈道:“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做好事也不行,蒋德海也真是倒霉,好好地走在街上就被人割喉了。现场可没找到他的财物,钱包掏控后,只剩了一张身份证。到底是劫财还是仇杀呢?” 说到劫财,秦颂又想起了钱图的案子,又是一阵头疼。 “师父,你说这两年我是不是水逆啊,怎么干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方平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干活。” 秦颂一脸无辜:“干完了。” 方平瞪着他:“那就滚去睡觉,明早继续开工。” 秦颂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在这么熬下去,他年轻的身体也吃不消。 话不多说,秦颂乖乖的拉了三把椅子拼了个简易的床,盖了外套,倒头就睡。 “尸检结果出来了。”欧法医拿着尸检报告走进办公室。 他声音疲惫中带着些激动,刑侦办公室非常安静,他放轻脚步,走到秦颂面前,对着他的耳朵喊了声:“开工啦。” 秦颂猛地坐起,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定睛一看是欧法医,才松了口气:“是欧法医啊,吓了我一跳。” 方平边揉着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走了过来:“结果出来了?” 欧法医把尸检报告递给方平:“很简单,和我最初的判断一致,死者被割喉,血液堵塞气管窒息而死。他的胃少了三分之二,应该是胃癌的结果……” 之后又是一长串的专业术语,总结下来,就是人到老年,什么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该有的都有。 欧法医伸了个懒腰:“接下来的交给你们了,时间还早,我去眯两分钟。” 接着是痕检那边也出了结果,现场有抢救的情况,有6组血脚印,其中三组是医护人员抢救时留下的,两组是出警的民警的脚印,剩下一组不知名脚印。 鞋码43码,左脚着力点比右脚重,右脚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从足迹来看,鞋子并不合脚,明显的小脚穿大鞋。脚印通往十米外的树林里,草丛上有明显的擦蹭痕迹,经确认,血迹是死者蒋德海的。 说到这里,秦颂立刻想到了可疑人中有一个跛脚的流浪汉,他正是右脚残疾。现场留下了他的血脚印,他的嫌疑更大。 现场没有留下指纹,包括死者被丢弃的钱包上,也只查到了死者蒋德海的指纹。 死者身上的财物都没有了,焦杰说蒋德海常戴着一块玉观音,手上带着一块浪琴手表,是去年过年,妻子送给他的,他嫌贵一直不舍得戴,不久前才开始戴。 死者身上也没有发现手机,他的口袋里有一团卫生纸。衣服上的血迹,地面的血迹均属于蒋德海。 秦颂又把嫌疑人监控的视频调了出来,这次目标明确,正是那个跛脚驼背的流浪汉。 根据旁边参照物,流浪汉的身高不到一米七,驼背,很脏,按照欧法医对死者伤口位置的分析,凶手的惯用手是右手,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种种线索都指向这个流浪汉。 秦颂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这个流浪汉特征明显,他们只要抓紧时间找到他,案子说不定就能破了。 秦颂和方平着重寻找流浪汉,他在青年路附近活动,步行,且脚有残疾,走不了太远,活动范围非常有限,他身上的衣服破烂,看起来不像是有固定住所的人,目标又缩小了不少。 二人集合队里能够出动的警力,以青年路为半径向外拓展,众人一边寻找流浪汉可能住的地方,一边询问路人是否见过一个驼背跛脚的流浪汉。 调查非常顺利,有不少人曾见过这个流浪汉,他经常在他们行走的范围内出现,平时靠捡垃圾为生,攒一堆瓶瓶罐罐纸壳子就去附近的一个废品收购站卖掉。 秦颂在废品收购站老板处打听到流浪汉的情况,他名叫大彪,具体叫什么不清楚。 大彪1958年出生,现在已经五十多了,身高一米六七,很瘦,南城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南城话,说话语速很快,老板经常听不明白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就自顾自再说一遍。 他的左侧下巴有一块黑色的胎记,眼睛很小,眼距很小,鼻子很窄,脸很宽,模样实在是丑。 他经常为了一个空瓶子跟人吵架,他语速快,大家都听不太懂他说什么,他的脑子似乎有点不对劲,看人的时候总是直勾勾的看着人,有点吓人,一般人看到他这样,就会选择回避。 大彪一个多月前才辗转到澄西,住在什么地方,他没有说。他经常唠叨,他有一个老婆,生了两个傻儿子后,老婆跟人跑了,傻儿子一个被车撞死了,一个掉进河里淹死了。 大彪以前也不这样,后来生了病,有一天睡觉起来,腰忽然直不起来了,跟着背就驼了,睡觉的时候只能侧着身子。 医生说他得了骨癌,非常痛苦,腿已经不行了,他不肯截肢,一路跑了出来,身上钱被人骗光了,辗转到了澄西,就只能捡垃圾过活。 第123章 烧毁的证据 大彪喜欢喝酒,每天身上都有一股酒味,他说话声音很粗,喉咙里总像是卡着一口痰,听着很难受。 老板提供了不少线索,只是秦颂不知道这些线索中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好像这个人很快就能被他们找到。 老板不知道大彪住在什么地方,他来的时间也不固定,有钱的时候,他几天才来一次,没钱的时候天天都来。 方平在废品收购站附近安排了人手,如果大彪再次出现在废品收购站,可以立刻把他拿下。 秦颂却不报希望:“蒋德海的钱包被他掏空了,手机也没了,卖了手机,也能换一些钱,我想按照老板说的,大彪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我想他手里有钱大概率不会来这里卖废品。” 方平也考虑过这点。 “再或者,他抢了钱,杀了人,干脆一走了之,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方平拍了拍秦颂:“还是先找找看吧。” 二人顺着马路往市里走,一路问询着附近经过的商铺,有几个小商店,小超市的人曾经见过大彪,和老板形容的别无二致。 他来这里时间不久,却和人吵了好几次,嘴巴厉害,人家凶,他就用方言骂人,人家动手打他,他要么原地躺下打滚讹人,要么就朝人吐口水,要么就要掏“武器”对人家尿尿。 总之,在最近的吵架,动手中他没有吃到半点亏,人家见他都躲着走,不招惹他的时候,他就安静的捡废品,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他长时间不洗澡,身上的味道很难闻,没有人愿意和他接触,也有人说他脑子有问题,万一哪天他不高兴了杀人了,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 青年路,校长被当街杀死的事情传的很快,加上警察一直再问大彪的事情,小道消息就传了出去,那个捡垃圾的大彪杀了校长。 不过十一点,一组侦查员在一家回收二手手机的店铺里打听到了大彪的消息,他今早卖了一部诺基亚翻盖手机,手机八成新,但是有修理过的痕迹,老板只给了他六百块,他没有多说,数了钱,拿着就走。没想到没过多久,警察就找上了门,说手机是证物就给带走了。 手机上没有指纹,有明显擦拭的痕迹,本以为是大彪给擦掉的,手机店老板说是他清理了手机的内容后,把手机里外一并清理了,这款手机爆火,买的人很多,有些人觉得新手机很贵,就干脆买二手的。 刚才已经有人问了一次,价格没谈拢才没出手。 秦颂方平走在马路上,今天太阳很大,天气很热,秦颂脱了外套顶在脑袋上挡太阳,转头跟方平说话时,目光忽然停在一片山水画的墙上。 这里是澄西待拆迁区,也是梁峰被杀的现场,市里参加全国卫生城市的评选,把这里围了起来,并且用山水画做遮挡,既能遮丑,又美观。 这里本来要开发新的楼盘,位置好,又临近学校医院商场,开发商做了不少功夫才说服了原来的住户搬迁,还没来得及拆迁,合作的开发商闹掰,这个大型工程就暂时搁置,一家撑不起资金链。 后来又发生了梁峰的案子,凶手到现在也没抓到,开发又往后推,本来黄金地段,现下也成了让政府头疼的事情。 秦颂朝着那里走了几步,冬天来这里,还只是简易围挡,一年多的时间,这里已经变了模样。 方平皱了皱眉:“你怀疑,他住在这里?” 秦颂不确定:“不确定,但这里位置好,有些现成的房子,收拾下遮风挡雨完全没问题,说不准他懒得走,就在这里住下了。” 方平点头:“你说的没错。” 二人正说着,看见围挡后面冒起了烟。二人察觉不对,找了半天入口,这才进去。 是废墟中的一个房间烧起来了。 等他们赶到时,大火已经烧了半间房,房间里有很浓的酒味,很明显加了助燃剂。 有路过的人看到冒烟报了火警,二人才辗转到火场前,消防队已经赶到。 还好没有烧到其他地方,只是一间破烂的房子。 房子塌了半边,里面有一些破烂的棉被灰烬,一些破烂的衣服,鞋子。 秦颂四下看着,刚才一起火,他就努力寻找着大彪的身影,希望能看见他。 后来大家忙着救火,他的关注点就转到了火场,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线索。 这里是一片废墟,四处可见坍塌的房子,也许大彪正躲在某个废墟后,看着他们。 现场烧的干净,即使留下点痕迹,救火时的水也把痕迹冲没了。 二人垂头丧气,在废墟里找了一圈,确认没有大彪的影子后,才离开。 秦颂正耷拉着脑袋没精神,迎面看到了提着文件包走来的乔靖南。 “秦颂,你怎么在这,有案子啊。” 秦颂抬头,见到乔靖南正对他笑:“在这边办点事儿,你在附近办事?” 乔靖南举起了手里的文件包:“我想着没多远,走几步就到了,没想到今天天气这么热。” 乔靖南穿着长袖衬衫,外套脱了搭在胳膊上,因为伤痕的缘故,即使在夏季,乔靖南也会穿着长袖。他的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刚才看到那边冒烟,是里面起火了?”乔靖南问。 秦颂点点头:“不知道是谁放的火,好在消防员来的快,火已经灭了。” “在前面看烟冒的挺大,还好在这片废墟里。” “可不是么,万幸这里没有人。”秦颂还想着那间被加了白酒点燃的房间,里面有价值的线索已经被烧干净了。 看着秦颂垂头丧气的模样,脸上还有些烟灰,乔靖南拍了拍他的肩:“我还约了当事人取证,先走了。” 二人告别后,秦颂继续忙碌。 一番调查下来,似乎哪里都有大彪的影子,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找到他,可是一群人找了一整天,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这个人去哪里了?他和蒋德海有什么样的过节? 第124章 嫌疑人再次消失 秦颂和焦杰联系,梅香兰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二人又往医院里走了一趟。 案子的进展很快,蒋芸很配合的告知了自己所知道的细节,可是关于这个大彪,她没听蒋德海提起过。梅香兰醒来后,倒是给了大家一个线索。 他们二人每天晚上都会散步,最早见到这个大彪是在不久前,他因为一个空瓶子正在和一个老太太争吵,差点撞到了蒋德海,蒋德海看他身上脏,往旁边躲了一下,大彪立刻转移了火力,故意往他身上蹭,蒋德海不想多事,拉着梅香兰就走了。要说争执,只能说大彪单方面的找茬。 后来他们又见到了几次这个家伙,他只是安静的翻着垃圾桶,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秦颂想起,在蒋德海被袭击的路上也发现了大彪,那晚他们是否起了争执? 蒋德海身上除了那一处刀伤,没有其他损伤的痕迹,大彪不到一米七,蒋德海一米七八。大彪长时间在外流浪,身体瘦弱,还有残疾,正常来说,他不是蒋德海的对手。 他是怎么做到让蒋德海一击毙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离开医院,二人再次走到了案发现场,模拟当晚的情况。 秦颂比方平高一些,秦颂扮演蒋德海,方平扮演大彪。 秦颂从医院方向走来,方平在垃圾箱附近翻找,现场就在垃圾箱前几米。 秦颂正常走在路上,方平忽然朝他靠近,秦颂躲开,方平故意撞他,秦颂正准备发火,趁他不注意,方平拿着手里的笔飞快的在秦颂脖子上画了一下。 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是高了,就是低了,要不就是位置偏了。 一个流浪汉,用刀片割喉,能一击必中,这里有些奇怪。如果没有经验,他为什么能一击必中,如果说他有经验,作案结束,逃离现场时,又很慌乱,现场留下慌乱的足迹,到监控下也不知道躲避。 还有杀人动机,他到底是为了钱,为了泄愤,还是什么,根据走访的结果来看,他才到澄西没多长时间,应该不会与人结下死仇,因为一点争执,也许这还算不上是争执。 要么,他就是故意针对蒋德海。除了那一次接触,大彪和蒋德海压根没有交集,难不成是激情杀人,再或者,像有些人说的那样,他就是个神经病。 可是如果不是练习过很多次,他怎么可能一击必中。再看蒋德海只是被割开气管,刀口不算太深。 秦颂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会不会,大彪割开蒋德海的喉咙后,没有离开,而是停留在现场,看着蒋德海不在挣扎,才离开,并且躲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直到确认他死亡,才离开?” 说着他摇头又说:“还有种可能,他只是想给他一个惩罚,割开了他的喉咙,刀口不深,然后他离开,如果有人能及时把他送去医院救治他也许不会死,这就看他的造化了。” “结果路过的几个人,并没有人把他送去医院,耽误了最佳抢救时机,血流进气管导致他窒息而亡。” 结合现场的线索,监控,脚印,以及蒋德海丢失的手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流浪汉大彪。已经可以锁定嫌疑人就是大彪,接下来就是找到他,逮捕他。 案子仅仅一天时间就有了眉目,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案子很快就能侦破,算是个好消息。 可是在搜索大彪的踪迹时,这个家伙似乎人间蒸发了,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的踪迹,询问了不少曾经见过大彪的人,依然没有人见过他。 他在作案后逃跑了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秦颂低声问方平:“师父,他该不会跑路了,他想要跑路可是非常方便的,我们还不确定他究竟住在什么地方,想跑可是非常容易的。” 原本以为抓住这个家伙非常简单,没想到依然是困难重重。 秦颂再次想到那个杀死梁峰后,大摇大摆乘火车离开,到现在还没有抓到的唐娇娇。 他愤怒的踢了一脚垃圾桶:“该死。” “还等什么,市里面继续寻找他的踪迹,火车站,汽车站,我们也要排查,人少,压力大,抓紧时间。” 这个案子太过顺利,现场简单,作案手法简单,嫌疑人明确,证据也明确,现场血足迹除了施救人员,警察,只剩下一个人的脚印,在现场附近的监控画面中也找到了嫌疑人的踪迹。 方平想的更多,他和秦颂的想法一样,觉得这个案子太过顺利,所有线索好像是有人故意抛给他们一样,生怕他们查不到,然后是待拆迁房的那片废墟里的一把火,很明显是人为纵火,加了助燃剂。 痕检在残留的布料中提取到了死者蒋德海的血迹,嫌疑人确实在这里销毁了当晚作案时穿的衣服。 这一晚上他去了什么地方,夜里放火大家入睡很少有人看见,白天纵火烧掉血衣,不是会有更多人看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几乎在着火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却没有在附近发现纵火的人。 看似简单的案子,却处处透着奇怪。 还有,他的作案动机到底是什么?财?仇,激情杀人?师徒俩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再次把所有线索罗列出来,除了那一次冲突还是找不到蒋德海和大彪之间的联系。 秦颂叹气道:“不是有人说,这个大彪精神不太正常,也许,他就是个神经病,无差别攻击,什么作案动机,压根没有,就是看谁不爽,上去给他一刀。” 方平的看法却不一样:“我不这么认为,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可是看他作案后的一些行为,可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做出来的。” 方平顿了顿继续说:“割喉的行为,一击必中,我们两个尝试过,没有成功,所以这一动作他肯定练习过很多次,还有他焚烧血衣的行为,逃离的行为。” “可是他掏走钱包手机,又把钱包丢了的行为,他去卖手机的行为这些又怎么解释?” 说到这里,两个矛盾的点,方平按着脑袋,只觉得又是一阵脑袋疼,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125章 未侦破的命案 大彪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有人蹲守,他常去的地方,也有人蹲守,车站,离开澄西的路口同样有人蹲守,蒋德海的手机卖了,作案的血衣烧了,这家伙腿脚不便,只是走路的话,不会有那么快速度。 附近路上的监控调了,澄西只是个小城市,道路监控还比较少根本无法捕捉大彪的动向。事发后,路上的行人也没有人看到大彪出现。 案子两天就有了眉目,确定了嫌疑人,可是下一步抓捕的时候,嫌疑人再次人间蒸发。 想到消失已久的唐娇娇,秦颂方平只觉得憋着一口气无处释放。 这些家伙拿他们涮着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日子久了,大家不可能继续都守着一个渺茫的希望。众人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只有方平和秦颂还继续寻找着大彪。 从开始询问街边商铺,大家常看见大彪的身影,到案发后,已经渐渐没人记得这个流浪汉。 他特征明显,就是换了衣服,他们也能看见,道路监控也再未发现大彪的身影。 他是离开了么?可是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设卡,守着几个出口,这家伙凭空消失了,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秦颂甚至关注了失踪报案,意外死亡案件,依旧没有大彪的踪迹,一个人要想逃,他们努力布下天罗地网还是没能找到他。 短短三年时间,澄西市三起命案没有侦破,刑侦支队大会小会被拉出来鞭打一下,方平气不过,甚至准备了辞职报告,硬是被队长给压了下来,一番教育后,方平只好继续工作。 旧案未破,新案又起,秦颂和方平每天被新的案子纠缠,入秋时多地方爆出妇女失踪事件,澄西同样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据说对方是打着招工的旗号,到边远地区招工,之后这些女子就下落不明,澄西市刑侦支队人数有限,秦颂被抽调去省厅参加专案组。这也是队里给年轻人的学习机会。 乔靖南和秦颂的沟通,变成了电话联系,二人还是在路上匆匆见过一面后,再未碰面。 偶尔也网聊,但大多数时间秦颂都忙于工作,看见乔靖南的留言,再留言,时间基本不固定,有时候在早晨,有时候在夜里,有时候在凌晨。 案子依旧是无头案,听说云景那个负责调查案件的苏警官因为调查到拐卖集团,弄得家破人亡,一线刑警危险性极高,不仅是自己,连同家人也可能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中。 听到这个消息时,秦颂只觉得感慨感叹。苏警官在省公安系统中非常有名,秦颂对前辈的崇拜之情当然也不少。 但当他真的见到这位云景市刑侦队长时,看他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眼眶凹陷,形容枯槁,整个人萎靡不振,说他是瘾君子大概都有人相信。 直到从旁人口中听说他家里的事情,因为被线人出卖,在抓捕犯罪团伙的时候火拼的过程中,妻子带着女儿路过,妻子被杀手灭口,女儿看见母亲被杀的过程,精神崩溃。 之后x集团落网,本该站在台上接受荣誉表彰的他,带着女儿四处求医,他不似照片中那样意气风发,那样英姿飒爽。 也许这就是人的多面性,他们都是普通人,而不是神,他们是用生命来护卫着人民群众的无名英雄。 秦颂学到了很多刑侦知识,前辈们也愿意同他这个新人分享自己的破案经验。 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过程,秦颂几近贪婪的汲取着知识。 他回到澄西时已经是三个月后,拐卖案顺利侦破,他表现不错,专案组长还问他想不想去云景工作,秦颂嘿嘿笑着,拒绝了他。 虽然云景能接触到更多更刺激,新奇的案件,有更好的团队,设备,但澄西有他放不下的人,他的继母,他的师父,他的朋友,以及他最重要的关于父亲的所有回忆。 秦颂去队里报了到,之后回了家,文秀兰早已做好一桌饭菜给他接风。 不出意外,母子二人在上演了一番离别重逢后的欢喜后,又到了经常上演的戏码,催婚,互相催,文秀兰打听他有没有对象,秦颂也打听最近有没有老头中意他妈,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母子二人均以失败告终。 秦颂只觉得离家三个月,忙碌时还好,闲暇时,尤其是夜深人静时,他无比想念家里,终于回到家里,处处都舒服。 几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找到大彪的踪影,不久前莫名出现的人,在那一个片区重重留下一笔,还有人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瘸腿,驼背操着一口方言,举止怪异粗俗的流浪汉出现在街道上。 不久后,他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好像他的出现是为了让蒋德海死亡一样,好像是带着明确的目标。 秦颂也联系了附近的几个城镇的同学,在那里没有人看见过这样一个流浪汉。 即使他改变了容貌,他的身体特征明显,应该不难找到才是。秦颂始终没有忘记这些未侦破的案件。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案件的线索。梁峰的案子,钱图的案子,还有这次蒋德海的案子。 三起案子,梁峰和钱图死亡的时间接近,但死亡的方式完全不同,梁峰案,很明显是复仇,嫌疑人也已经明确,只是她还在逃,这么就过去了,唐娇娇的通缉令早就没人记得了。 再说钱图,在确定范围内排查了多少次,可是嫌疑人又洗清了嫌疑,之后莫名出现的足迹,现场的烟头,已经扰乱了整个案子,他们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嫌疑人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案子只能一拖再拖。 蒋德海更加不同,案件简单明了,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锁定了嫌疑人,现场证据也明确,可是在准备抓捕的过程中,嫌疑人烧毁了血衣,又凭空消失了。 案件的细节在秦颂脑子里一条条的过,现场的情况,清楚地出现在秦颂的脑海里。 他曾换位思考,把自己带入到凶手的角度,结合已知条件,想了很久,他几乎拼凑出案件的原貌,可总有什么东西卡在关键点,怎么都想不明白。 秦颂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关了灯。 第126章 钓鱼行动开始 时间已经快进到2011年,这几年国内迅速发展,澄西,这个边远的北方小城也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城市里的人更多,高楼更多,繁华地段已经连成了片,这两年新建了几个大型购物中心,节假日吃饭购物游乐人满为患。夜生活更比以前丰富,夜里,是年轻人的天堂。 夜已深,m-club中灯红酒绿,劲爆的音乐中汇集了不少年轻的男女,舞池里,众人肆意狂欢。 乔靖南打扮成女孩的模样,穿着一件紧身红裙,包裹着他特意装扮的凹凸有致的身材,长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脖子上带着一条黑色蕾丝坠着珍珠的项链。 他画着精致的妆容,指甲修的干净整齐,特意涂上了和衣服配套的红色指甲油。他坐在吧台前,一边听歌,一边喝酒,修长的手指跟着音乐一下下打着节拍。 在所有人眼中,他无疑是酒吧里最耀眼的女孩,端起酒杯,啜了一小口,娇艳的红唇印在玻璃杯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唇印。不远处卡座里的一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朝他走了过来:“美女一个人啊。” 乔靖南做足了姿态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是不屑,飞快的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身材保持的还算不错,只是一张脸没有让人亲近的欲望。 “不然呢?”他改变了声线,纯纯的御姐音,声音很好听,男人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这样的声音就该配这样的美人。 他轻轻一撩长发,冲男人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身上的香水味比他的眼神更加魅惑。他是夜的精灵,美丽动人,又像是一颗摆在盘子里娇艳欲滴的葡萄,让人有种想要吃掉它的欲望。 男人指了指他身边的空位:“可以坐在这里么?” 乔靖南一歪头:“当然。” 男人打了个响指:“给这位美女来一杯你们这的lucky kiss。” 乔靖南笑了笑:“哥哥自己出来玩啊。” 男人指了指附近的卡座:“和朋友一起来的。” “这么晚不回家,不怕家里人着急?” 男人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手指:“我单身。” 乔靖南抬手轻轻托着下巴,笑容更加灿烂:“哦,原来哥哥单身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好巧啊,我也是。” 男人笑的更加灿烂,很快酒端了上来,乔靖南夸着酒很不错。 两人愉快的聊天,很默契的谁都没有问谁的名字,只是喝酒聊天,男人很老实,表现得也很绅士,时间不早,他的朋友们准备撤了,男人问要不要送乔靖南回家,乔靖南婉拒,说等下有朋友来接。 男人只好打消送他回家的念头。 二人没有留下名字,没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联系方式。男人或许觉得遗憾,殊不知,这是乔靖南钓鱼计划的第一步,让对方产生兴趣,热情,大方,风趣,配合,但绝不是主动的那一个。 乔靖南看着男人消失在门口,又过了一会,他结了账朝门口走去。 酒还剩了大半,他来此的目的并不是喝酒,这一夜他也只喝了不到两杯酒。 他穿好外套,走到门口,夜风习习,吹起了他的裙角,他的长发。 他学着女孩们的模样,用手拢着长发,裹紧了衣服,准备走到路边打车。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了过来,秦颂,他这个点为什么会在这里。 乔靖南心里打鼓,生怕秦颂认出他来,他穿着高跟鞋,快步走在路上,眼看着离秦颂越来越近,两个人就要迎面碰上,秦颂一直盯着他看。乔靖南心情复杂,看秦颂这个表情,该不会认出他了。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秦颂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乔靖南停下脚步,身体一怔。随即转身,秦颂走上前来,手里握着一只耳环递给了他:“你的耳环掉了。” 乔靖南为了跟衣服搭配,带了一只很夸张地蝴蝶耳夹,刚才看到秦颂太过紧张,以至于耳夹掉了他都完全没有察觉。 乔靖南伸手接过耳环,冲他笑了笑:“谢谢。” 秦颂也对他笑了笑:“这么晚一个人走在街上不安全。” 乔靖南知道秦颂热心,该不会热心到要送她回家。 “没事,我在前面打车。” 秦颂站在一米开外,和他保持着距离:“你不用担心,我是警察,加班到现在,我可以送你去那边打车。” 乔靖南想要拒绝,秦颂已经掏出警官证打开来给他看。 乔靖南瞟了眼证件上的照片,是秦颂刚入刑侦队的时候办的证,比现在更年轻英俊。 乔靖南在拒绝,恐怕会让秦颂怀疑,只好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那就麻烦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好在路程不算远。 乔靖南说:“你们警察下班都这么晚么?” 秦颂说:“最近有点忙,加班,我家就在附近,路过。” 乔靖南竟然忘记了这一茬,穿过这条巷子就是秦颂家,他没来过,但也知道大概的位置。 他现在是女装,秦颂对他太过熟悉,他不敢多说话,生怕露出破绽,被秦颂发现。 秦颂似乎没有察觉,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絮絮叨叨:“这么晚了,女孩子走在街上太不安全,前阵子,市里还有流浪汉骚扰女性的事情发生,你们不要不当回事,安全第一。” 乔靖南连连点头,裹紧了衣服,脚步不由地加快。 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风一吹,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路上的空车很多,秦颂打了车,乔靖南上了车,对他说了谢谢。 车子离开,乔靖南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秦颂还站在原地。 第二天,乔靖南正在事务所里处理案子,接到了秦颂的电话,秦颂约他吃午饭,乔靖南看了看时间,到了午饭时间,答应了他。 二人约在一个粤菜馆子里,乔靖南心里还在打鼓,不知道秦颂找他什么事情,不会是昨晚露馅儿了? 乔靖南刚坐下,只见秦颂风风火火走了进来,端起桌上乔靖南刚倒的茶,喝了个精光,又端着茶壶倒了一杯:“渴死了,我先喝了,你再倒。” 乔靖南看着他:“你这是多久没喝水了?” 秦颂说:“忙了一上午,抽个空约你吃个饭。” 第127章 清香的白色栀子花 乔靖南上下打量他:“中午午休时间不多吧,有什么事儿?” 秦颂忽然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压低声音说:“昨晚,我遇到了一个姑娘。” 乔靖南皱了皱眉:“姑……姑娘?” 秦颂眼睛放光露出一副痴汉的表情:“姑娘很漂亮,身高大概一米七五,长头发,那皮肤,那身材,超赞,还有她的声音也很很好听,我觉得我恋爱了。” 乔靖南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如果秦颂知道昨晚的姑娘就是他,会是什么感觉?好消息,我遇上了一个姑娘,坏消息,那姑娘是我兄弟。 乔靖南压抑着笑意:“真的这么好?” 秦颂说:“昨晚我们俩面对面走过来,老远我就注意到她了,那真是婀娜多姿,摇曳生辉,她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那是初恋的味道。” “初恋?你恋爱过?” 秦颂义正言辞:“没有啊。” “然后呢?” “然后,我就送姑娘上车?保护姑娘人人有责,更何况我还是警察,你不知道,她的笑,很好看,好像冬日里的暖阳,春日里的微风,总之就是一个词,美好,所有美好的词放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 “所以,你叫我出来吃饭,就是为了告诉我,你遇到了一个姑娘?” 秦颂疯狂点头:“没错,有好事情当然要跟好兄弟分享。” 乔靖南笑了笑:“谢谢你啊。” “所以呢?你留姑娘的联系方式了?知道姑娘叫什么,住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 秦颂摇了摇头:“我哪里是那种人,我又不是流氓,上去就问人家姑娘各种信息。” 乔靖南哈哈笑了起来,看着秦颂的表情更是笑弯了腰:“我说你还真是,艳遇啊,可惜时间比较短。” 秦颂也做了个惋惜的表情:“哎。” “所以,以后你准备怎么找人家?托梦么?”乔靖南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根本停不下来。 “你说的对,我就该大胆一些,直接问她。”也许是被乔靖南的笑给感染了,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别气馁,澄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许以后你们还能相遇,祝你好运。”乔靖南端着杯子。秦颂也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 秦颂闻了闻,总觉得那股香气我还能闻到,也许是我真的对她魂牵梦绕了。 乔靖南心下一惊,昨晚回去洗了澡,换了衣服,也许是那个香水的留香时间较长,身上还有着味道,好在秦颂以为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 菜上桌,乔靖南打断刚才的话题:“忙了一早晨,饿死了。这两年离婚案可真多,不是渣男出轨,就是家暴。你呢,最近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有案子就忙案子,没案子,就多多学习,对了,最近有什么有趣的案例么?” “还真有。”说着乔靖南打开手机记事本,一个最近热议的新闻话题。知名高校的饮水机投毒案,案子侦破的很快,但是这个社会话题却一直被热议着。 二人就这个话题讨论起来。把历年来发生过的校园杀人案例都讨论了个遍,时间过得很快,短暂的午餐时间结束后,二人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奋斗工作。 之后的时间,乔靖南继续扮成女装前往m-club酒吧蹲守那个男人。 几次精心策划的“偶遇”后,男人自爆了身份姓名,他叫周斌,是澄西市政办公室的职员,今年46岁,离异,单身,他几次想带乔靖南回家,都被乔靖南婉拒,在这里喝酒可以,但是想做其他的事就不可以。 乔靖南伪装的女性身份是名叫林欢的25岁女模特,有商业活动就四处奔波,没有活动,就在家里待业。 周斌看她身材好,模样气质都没的说,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妩媚优雅,和她的工作很搭。 几次下来,周斌的兴趣爱好,作息规律等等被他套了个干净,乔靖南钓鱼成功,接下来就可以开始后续的计划。 他消失在周斌的视线中,周斌几乎每天都光顾酒吧,可是再也没有遇到乔靖南,周斌以为他去外地工作,长久下来也就不再抱有幻想。 直到两个多月后。 乔靖南依旧一副女生的打扮,带着帽子口罩,背着登山行囊走在山野间,陈乾跟在他的身后。 自打那场意外后,乔靖南肺部受损,他避免各种运动,现下,陈乾带着他一起运动,几年时间,他的身体好了不少。 乔靖南不爱凑热闹,闲暇时他更喜欢宅在家里,听听音乐,看看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乾爱上了户外运动,他愿意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看一看青山绿水。 闲暇时考了导游证,没事就拉着乔靖南一起出去。起初乔靖南是拒绝的,出去了两次后,他竟然爱上了这样的户外运动。 吉华山,是澄西与新城两个市中间的一片山脉,风景秀丽,路途不算陡,哪怕是户外运动的新人也能驾驭。 今天二人跟着的是一个中老年团,中老年阿姨较多,他们是一个舞蹈团的,七人组团来的。 陈乾和女装乔靖南,还有两个年轻姑娘,以及周斌。加上领队一共十三人,陈乾经常爬山和领队非常熟悉,领队让陈乾帮忙,二人一个领头,一个断后。 早晨在集合时,周斌看到了一身运动套装,扎着低马尾的乔靖南时,又惊又喜,没想到心心念念几个月的姑娘,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可是这个叫林欢的姑娘好像根本不记得他。 他上前搭讪,林欢看着他许久,似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啊,好巧,没想到你也来爬山。” 今天她化着淡妆,清纯可爱,和夜里的娇艳红玫瑰相比,现在的她就是清香的白色栀子花。 周斌呵呵笑着,没想到来爬山还能有意外收获。 周斌表现得非常主动,可是林欢却截然不同,白天和夜里的她完全不同,夜里的她更主动,更火热,更性感,白天的她更加高冷,不苟言笑,似乎把专注力都放在了爬山上。 第128章 爬山时的意外 吉华山,山中风景秀丽,遥遥望去,一挂瀑布悬在半山间,清澈的河水在山间穿行。 他们此行是爬上面前的山,绕到山后,穿过一片松林,接着下山,考虑到这次的团里老年人和女孩居多,领队选的路程不算太远路途更加好走,风景也是非常美丽。 大家带着兴奋,一路上山,这里海拔明显比市里高出不少,才开始爬坡,就已经觉得呼吸不畅。 领队告知大家,上山时速度可以放慢一些,有心脏病,高血压的要特别注意,有不舒服的及时告知。 也许还带着新鲜劲,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阿姨们走的比几个年轻人还快,紧跟着领队。 领队大声说:“后面拍照的几个,拍照的时候不走路,走路的时候不拍照,一定注意脚下安全,还有你们几个,聊得太开心,这里海拔有点高,走路速度慢一些,最好不要这样大笑,小心缺氧头晕。” 众人欢呼着答应着领队。 乔靖南走在队伍的中间,一路上非常安静,这两年运动增加,爬山,散步,身体比前些年好了许多,只是运动过量,呼吸时,肺还是会感到不太舒服。 他和其他两个女孩走在一起,那两个女孩似乎是一起的,两个人不时低声说几句,乔靖南偶尔和她们搭几句话,一路上比较沉默。 周斌跟在几个女孩身后,想要凑上去跟林欢说点什么,可是林欢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 陈乾跟在他们身后,观察着全队人的举动。 小半天后,众人终于到达了山顶,山顶还有一些积雪没有融化,翻过山顶的时候,还经过了这一片积雪,这么近距离看雪山还是第一次,众人兴奋的叫喊着,拍着照。 积雪有半米多深,众人小心翻过去,裤脚难免有些打湿,翻过山顶,接着是一个缓坡,后面就是松林。 午饭就在这里解决。老年人们已经铺开了防潮垫,纷纷掏出自己带的水果,零食,开始吃午餐。 领队直接拿出卡式炉,烧了开水,煮了面,又冲了咖啡,分给大家。 两个女孩坐在一起分享着零食,乔靖南一个人坐在一棵松树下,侧身对着大家,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吃着面包。 周斌朝他走了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递给他一块巧克力,乔靖南笑了笑接过巧克力,放进口袋里:“谢谢。” “怎么今天话这么少?” 乔靖南用手撕下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爬山么,本来就挺累,少说话,保持体力。” 周斌伸展着腿:“经常来爬山么?” 乔靖南摇了摇头:“这是第一次,最近工作遇到些麻烦,出来换换心情。” 周斌凑近他:“最近怎么没去酒吧?” 乔靖南歪头看着他,接着又扬起嘴角笑了起来:“怎么,你去酒吧找我了?” 周斌低头一笑:“对,可惜,每天去,都没有遇到想找的人。” “最近工作太忙,去了外地,这两天才回来。又遇到一些糟心事,出来散散心,要不,我才不爬山呢。” “今天的你看起来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乔靖南歪着头看他:“哦,有什么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说不上,也许今天的妆容更清淡素雅。” “什么清淡素雅,今天我根本就是素颜,出来爬山,还化什么妆。” “漂亮。”周斌忍不住称赞道。 上了山,乔靖南戴上了帽子口罩,脖子上系着丝巾,还带着手套,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只在吃饭的时候才取下了口罩。 周斌非常理解,女孩子么,又是靠身材靠脸吃饭,山上紫外线更强,捂得严实也是正常。 二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陈乾的视线不时看向二人,两个女孩也不时朝他们看去,凑到一起又低语几句。 大意是说,大叔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对她们可是一句话都懒得说。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聊的云云。 陈乾坐的不远,她们压低了声音,但他还是能听个大概。 老年团们已经吃好了东西,这会正放着音乐,几人披着纱巾拍照,跳舞,大声说,我们还是第一次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拍照。 领队热情的帮他们拍照。 老年团有钱有闲,不管走到哪里都充满激情,比起年轻人,更放的开,气氛也更好,现在网络上流行一句话:朝气蓬勃的老年人和死气沉沉的年轻人。现在就是最好的写照。 老年团叽叽喳喳,倒是他们这群年轻人,坐的坐,躺的躺。陈乾躺在树下的草地上闭着眼睛小憩,感受着微风,阳光。 又玩了将近四十分钟,领队看了看时间,再次集合大家,继续后半段行程,路程已经走了快一半,翻到后面的山上,接下来几乎都是下山的路,三四点就能顺利下山。 领队依旧在最前面,带着老年团一路前行,两个姑娘跟在老年团后面,接下来就是乔靖南和周斌,这一路,他对乔靖南非常照顾,走在最后的依然是陈乾。 乔靖南的话依旧很少,他认真的走在山路上。 在一处山峰上,他朝着山下望去,这里正好能看见他们刚刚走过的雪山,瀑布。 乔靖南感叹道:“我们走了这么久,离刚才的山还是那么近。” 陈乾上前嘱咐:“看风景的时候,注意脚下,安全第一。” 乔靖南转身笑着说:“知道了。”话音未落,不知怎么的,他滑下了山坡,站在他身边的周斌和陈乾都没来得及反应,二人瞪大了眼睛,好在山坡不算很陡,旁边有一棵松树,他抓着树才没继续向下滑去。 周斌眼里尽是担心,他小心从坡上滑下去,陈乾跟着下去,大声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乔靖南捂着脚,眉头皱在了一起:“我的脚好像扭了一下。” 他的手上还有些擦蹭的血迹。陈乾拿出一瓶未开封的水给他冲洗了伤口,又用纸巾帮他包扎了手。 周斌握着他的脚,小心地转动,乔靖南捂着脚哎呦叫了一声:“就是这里。” “还好没伤到骨头,应该就是扭着了。” “你们还好吗?”是领队的声音。 陈乾说:“不小心滑倒,她的脚扭了一下。” 第129章 渣男的报应 天渐渐暗了下来,乌云遮住了太阳,天气看起来不太妙,不远处山间已经笼罩着一片片黑云。 领队说:“我们得快点下山,那边山里下雨了,赶上下雨,路就不好走了。” 陈乾皱着眉:“这样,你带着他们先走,我们跟在后面。” 领队有些担心:“老陈,可以吗?” 陈乾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不会有问题的。”然后他又看了看周斌说:“他也经常爬山,放心吧。” 领队点头:“那好,我在山下等你们。” 领队带着一行人离开,剩下陈乾,周斌和乔靖南,乔靖南不想拖累大家,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险些跌倒,陈乾一把抓住他。 周斌看着面前的比他苍老的陈乾,乔靖南对他一直非常客气,他心里莫名产生一种不爽的感觉。 周斌拍了拍自己的肩:“我背你下山。” 乔靖南摇了摇头:“不用了,下山路本来就险,你背着我太危险了,我可以的。” 周斌还要说什么,乔靖南说:“快下雨了,我们快点走吧。” 陈乾点头:“你的东西给我。” 说着,陈乾接过他的背包,又把自己手里的登山杖给了乔靖南,乔靖南手握着登山杖,一边陈乾一边周斌二人扶着他一起下山。 “我知道一条近路,我们抄近路走,可以赶上他们,只不过路要更险。”陈乾说。 乔靖南说:“没事,我可以的。” 三人协商一致,决定抄近路下山。 人们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乔靖南深有体会,要不是跟着陈乾爬过山,这样陡峭的山坡,他还真没有勇气下去。 走在一块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陈乾说:“我想去方便一下,你们等我一下。” 周斌终于等到陈乾离开,有了和乔靖南独处的机会。 乔靖南坐在草地上,低头揉着受伤的脚,还好脚大概只是扭了一下,没有肿起来,但是比刚才疼的更厉害。 周斌坐在了乔靖南的身边,看着他:“欢欢,今天能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迷上了你,之后我们又见过几次,我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 “后来我天天在酒吧等你,一等就是一夜,却再也没等到你,我的心,我的魂都跟着你走了,欢欢,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这次回去,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乔靖南垂下眼眸,没有任何动作,周斌以为乔靖南对他也有意思,伸手攀上了他的肩:“欢欢,你那个工作太辛苦了,我想办法,给你换个轻松收入又高的工作……” 说着他的另一只手又摸上了乔靖南的腿,越凑越近:“我想我们能够再次相遇,这就是缘分,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 乔靖南瞪大眼睛瞪着他:“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欢欢,不要拒绝我。”周斌凑得越来越近,呼吸也乱了节奏,他就要朝着乔靖南的脸上亲去。 乔靖南一把推开他,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臭流氓。” 乔靖南摇晃的站起来,没有站稳,险些跌倒,周斌又来扶他,把他抱在怀里,乔靖南吓得大叫起来。 忽然周斌只觉得迎面而来一记重拳。陈乾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 乔靖南吓得躲在了陈乾的身后。 “好你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光天化日,就敢对年轻姑娘动手。” 周斌气不过陈乾坏他好事,指着乔靖南大骂:“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一个骚货,装什么装,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坐在酒吧里等着男人请酒喝,装什么清纯。” 乔靖南躲在陈乾身后哭了起来。 “就知道往男人身后躲,大哥,送上门的美食,要不我们一起享用?” 陈乾二话不说又给了他一拳,还不忘叮嘱身后的乔靖南:“照顾好自己。” 二人扭打到一起,乔靖南衣服被扯乱,头发也被弄乱。 周斌完全不是陈乾的对手,陈乾和乔靖南飞快的对了眼神,乔靖南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周斌依然破口大骂,陈乾把他按在地上又打了几下:“你个人渣,人家姑娘不跟你约,你就动手动脚,还满嘴喷粪,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我什么德行,也比你这种老家伙强,你送上门,都没人搭理你,怎么,是不是下面也不行了。” 陈乾又给了他几下。二人你一下我一下,陈乾也挂了彩。 周斌被他一脚踹到了一边。他跌倒在地,忽然手指不知道被什么咬了一下,他定睛一看,一条黑白相间的蛇正在他的不远处,吐着信子看着他。他脚下不稳,滑落下山坡。 陈乾拉着乔靖南快速离开。周斌想叫又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吸引蛇的注意。 二人一口气下了山,乔靖南弯腰大口喘气,又是一阵呼吸不畅,他弯腰剧烈咳嗽起来:“他跟上来了吗?” 陈乾看着后面:“没有。” 乔靖南切换回正常声线,低声问:“陈老师,我们成功了么?” 陈乾点了点头:“那个山坡有些陡,他又中了蛇毒,没有人救治,他凶多吉少。” 天空中响起一声闷雷,陈乾抬头看了看天,天已经暗了下来:“我们快点下山吧,马上要下大雨了。” 二人快速下山,还是淋了雨。 下山后,到达和领队约定好的地点,领队见天气不好,提前叫了车送其他人回去,见他们来了,使劲招了招手。 “你们不是三个人么?” 乔靖南红着眼睛,低头不语。 陈乾低声说:“那个孙子,我去上厕所,他对姑娘动手动脚,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人家姑娘都被他糟蹋了,我们打了一架,他丢下我们自己先走了。” 领队有些疑惑:“我在山下没有看见他下来啊。” 陈乾说:“那边还有路,你忘了,他大概是走那边的路。” 正说着,领队的手机响了起来,收到了周斌的消息:“我先走了,一切安全。” 领队骂了句:“这家伙。” 陈乾说:“这种人,一定记得给他拉进黑名单,遇到个漂亮姑娘就动手动脚。” 乔靖南靠着车窗一言不发,拉低了帽檐,脸埋在帽子里。 第130章 护林员的发现 乔靖南靠在车窗上,不时地吸着鼻子,窗外大雨滂沱,山路险峻,一路上领队开的很慢,车里的气氛很压抑。没有人说话。 直到天黑尽了,他们才到了市区,灯火照进了车窗,乔靖南说:“陈老师,今天的事儿谢谢你了。” 陈乾清了清嗓子:“哪里,是个男人看见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领队尴尬的说:“林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有很大的责任。” 乔靖南没有在说话,到一个路口,他开口说:“麻烦把我放在前面路口,谢谢。” “哦,好。”领队靠边停车,乔靖南背着行囊跳下车子。 走出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对他们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说着他又吸了吸鼻子,眼看着眼泪又要流下来。 “不会的,我们不会对其他人说的。”领队保证道。 乔靖南点了点头:“谢谢。”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乾坐在前排,小巴车上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领队说:“陈老师,刚才林小姐在,我不好问,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乾把他们离队后经历的事情,详细给领队说了一遍。 领队握着方向盘,大骂:“这个人渣,外出爬山都管不好自己,这么说他们以前就认识?” 陈乾说:“看情况,好像不算认识,在酒吧里见过两次吧。” “林小姐年轻漂亮,身材又好,追她的人肯定很多,那个老男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今天要是我遇上这种情况,也会狠狠给他揍一顿,幸亏他跑得快。” 陈乾无奈的笑了笑:“可能是这样,所以他才没脸跟我们一起回来。” “到了,前面就是我家了,把我放路口就行。” 领队把车停在路边:“陈老师,下回有好路线,一起啊。” 陈乾朝他摆了摆手:“没问题。” 最近几天风平浪静,乔靖南总算忙完了案子,约秦颂撸串,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坐在户外大排档,感受着烟火气,吃着烤串,喝两杯啤酒,别提多惬意了。 上次秦颂见到的美女,他还心心念念不忘,结果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漂亮姑娘,好在他心大,忘得也快,二人闲聊了一阵,从城市发展,聊到八卦新闻,社会新闻等等。 以前上学的时候,秦颂和乔靖南一个坐前排,一个坐后排,那时候乔靖南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忽然就收敛了性子,一心扑在学习上。 秦颂只想着怎么调皮捣蛋,两个根本不在一个频道的人,话都没多说的人,谁能想到多少年后的一次偶然相遇,让二人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两个人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隔几天不见面,二人还会忍不住发消息联系。 今年开始流行手机软件聊天,还能视频,语音,用起来非常方便,二人也经常在夜里失眠的时候彻夜长谈。 秦颂聊起了当年暗恋的姑娘,那时候年纪小,大家基本都是一个学校从小一起长大的,初中女生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忽然有天,她开始绽放,含苞待放的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秦颂想方设法坐在女孩的周围,下课故意大声说话,引起女生的注意,要么在她路过操场的时候用一个漂亮的姿势投篮。她的回眸一笑,比什么都美好。 “你还暗恋过杨丽莎呢?” “你没有啊,当时班里的男生都很喜欢她。” 乔靖南笑了笑。 “秦颂握着烤肉,吃了一大口,又喝了口啤酒:“也是,那时候你一心扑在学习上,成绩稳居第一,哪有功夫看女生啊。” 乔靖南笑着说:“当时年纪小,傻乎乎的,不得不说,当时的她确实不错。” “可不是么,咱的眼光,很棒的,她爸在市里上班,她妈是老师,给孩子起的名字都洋气。” “不说别的,你还记得她长得什么样么?” “怎么不记得?”说着秦颂仔细回想了一下,时间太久没见,只记得这个女生很漂亮,很洋气,个子不算高,可是具体长什么样,他竟然真的忘记了。 秦颂不好意思抓了抓脑袋:“还真记不清了。” 乔靖南无奈的笑了笑:“前两年我见过她,她在云景上学,毕业后就留在云景,在做风投,比以前还漂亮,单身。” 秦颂哈哈笑了起来:“你什么意思,还专门问过人家。” “我这不是顺口问的。” “单身也没用,也就是童年女神,那个时间过了,就没新鲜劲了。” 说着秦颂又端起酒杯和乔靖南碰了碰杯。 秦颂不忙,说明最近无事发生,至少周斌暂时还没有被人发现。乔靖南心里舒畅,多喝了两杯,到离开的时候,他的头有些晕了,又在路边坐了好一会,二人才各回各家。 近日雨水很多,好容易天气放晴,山里的空气更加清新。 护林员陆翰穿着迷彩服,背着包走在山林中,巡山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护林员主要负责日常巡护森林,制止破坏森林资源的行为,野外用火等。 这是陆翰在这片山里工作的第十三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走过,每一棵树的情况他都清楚,雨天过后,山中的蘑菇特别多,他一手拿着塑料袋,一边采着成堆的蘑菇。 一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非常漂亮。阳光正好,透过树林,他抬手遮住阳光,四下眺望。 他对这里的感情非常复杂,这份工作,孤单,寂寞,辛苦,工资少,前些年谈了几个女朋友都嫌弃他工资太低,分了手,他的父亲也是护林员,从小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跟着父亲进山,帮他做好每一棵树的记录,他曾在这里见过小松鼠,野兔,野鸡,蛇,鹿,狼,熊。 那时候这片山林还没有被开发成景区,就是现在,也只有部分喜欢探险的驴友走这条路。 人多了起来,小动物就少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大型野生动物了。 他四下张望着,忽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山沟里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快速上前,草上还带着露水,他加快脚步,险些滑一跤,稳住身体,仔细看去,他不由朝后一退跌坐在山坡上。 第131章 遇难的登山者 前面躺着的好像是个人。一阵风刮过,一阵腐臭的味道飘了过来,那个味道很难闻,他曾在腐烂的动物尸体附近闻到过这种味道,只是这味道更刺鼻,更难以言喻,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缓缓朝着那个人靠近。 好像是个成年人,用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在山沟里,身体上是一层黑压压的东西,走近一看,他的身体上附着着密密麻麻的苍蝇,还发出嗡嗡的声响。陆翰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用棍子戳了下那个人。 苍蝇嗡的一声飞了起来,直扑他的脸,他看清苍蝇覆盖下腐烂猩红的肉,以及被什么东西撕烂肚子流出来的内脏,忍不住吐了起来。 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的身体残缺不堪,死状凄惨。 陆翰快速拨打了报警电话。 秦颂和方平赶到现场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气温上升,腐臭的气味老远就能闻到。 秦颂平时也运动,但是很少爬山,没想到爬山比负重跑十公里还累。 方平运动的更少,秦颂主动接过方平手里的东西,刑侦小组五人连带着两条警犬快速在山路上行走。 秦颂走到方平身边:“师父,怎么样?” 方平扶着膝盖弯腰大口喘气:“不服老不行了,真是上了年纪了,爬个山累的半死。”说着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闻着气味,应该不远了。” “这你都能闻出来。”说着秦颂使劲吸了吸鼻子。 “你小子,还得多锻炼锻炼,跟我这些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秦颂挤着眼睛说:“师父,我还没长进啊。” 正说着,一阵风吹来,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秦颂吸了个正着,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这味道,真够呛人的。” 方平说:“快走吧,不远了。” 说着不远了,几人还是沿着山路又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现场。 现场已经用警戒带围了起来。范围有些大,几人越过警戒带,又往前走了一截,看见了已经开始忙碌的法医,痕检。 现场尸体腐烂的味道更加浓郁,有扛不住的同事,正在旁边呕吐。 耳边是一阵嗡嗡声,离尸体越近,味道更大。 已经五月多了,白天气温高的时候已经突破三十几度,山里昼夜温差大,这几天又是连续降雨,尸体暴露在野外,风吹日晒,雨淋,他的肚子被野兽撕开,四肢也残缺不全。 现在他们的任务除了和报案人做笔录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寻找死者被遗失的肢体。 所以刚才过来时,发现山下就已经拉上了警戒带,当时秦颂还觉得很好奇,现在看来,警戒带再拉远点都正常。 这么大的山,靠他们几个人找到什么时候。 看了现场情况,方平作为小组组长临时申请借调人手一起搜山。 秦颂的首要任务是问询陆翰。 秦颂,方平和陆翰靠在山坡上的树下,那个气味依旧浓重,耳边不时传来嗡嗡声。其他人各自忙碌,刑侦小组,痕检小组也已经派出人一起寻找死者丢失的部份。 秦颂递给陆翰一瓶水,陆翰接过来打开,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瓶水快见了底,他才开了口。 “我是个护林员,今天日常巡护的时候,走到那里,看见山沟里躺着一个人,闻到那个味道,我就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我不甘心,还是下去看了看,他的身上爬满了苍蝇,黑压压的一片,我一过去轰的一下,苍蝇全部飞走了,看到他身体旁边流出来的肠子,内脏,实在太恶心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一副恶心的表情。 “山里有狼,有野兽,我曾经巡山的时候遇见过,他的内脏大概是被野兽给吃了,他的四肢也不全,我就报警了。” 陆翰做护林员这十几年里,见识不少,几年前有驴友摔下山崖出了意外,也是他和师父一起发现了尸体,也见过一些动物的尸体,他倒是显得比较镇静,没有特别害怕。 面对秦颂的询问,他条理清晰,把如何发现尸体的经过,做了什么都说了清楚,只是看到被掏空的肚子,遗留的一些肠子内脏,现场嗅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他才忍不住在看到尸体的时候吐了出来。 这气味实在恶心,刚才秦颂也差点吐了出来,为了维护他的形象,才忍住没有吐出来,其实胃里早就翻江倒海。 现在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已经忘了恶心的感觉。 欧法医奔在最前线,正在做尸表检查,痕检的同事们在附近取证。 户外环境对取证的要求很高,很容易出现疏漏,加上最近风雨交加,即使有线索,也有可能被雨水冲刷掉了。取证范围大,很容易有疏漏。 大家上山的时候,看见路上有不少动物的脚印,也有人的脚印。 痕检在附近发现了一个登山包,里面有一些户外登山常用的东西,止泻药,藿香正气水,驱蚊水,压缩饼干,火腿肠,巧克力,半个没吃完的面包,一个保温杯,两瓶矿泉水,一瓶罐装咖啡,一包用了一半的卫生纸。 登山包距离现场位置不是很远,陆翰没有发现,是因为他还没有走到那个地方,看样子,登山包里的东西没有人动过,包里没有发现钱包,以及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在附近又找到了一件被泥水包裹的绿色登山外套,一只左脚鞋子,被泥弄脏的白色棉袜。 外套口袋里装着一块德芙巧克力,一些卫生纸,半瓶矿泉水。同样没有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他穿着登山装,登山鞋,这里经常有户外团组团来爬山,他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在不远处痕检发现了一只小松鼠的尸体,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有一些苍蝇覆盖在上面。他们还以为发现了死者的残肢。 欧法医带着两名法医固定拍照,已经做完了尸表检查。 死者中毒征象明显,嘴边,衣领上有呕吐物,死者身穿灰色长袖t恤,衣服凌乱,裤子是灰色登山裤,户外登山鞋,左脚鞋子脱落,和山上捡到的刚好配成一双。 第132章 确认死因 秦颂的询问工作结束时,欧法医那边的初检工作基本已经完成。 死者是中毒而死,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处明显的牙印,像是被某种蛇咬后的痕迹,痕检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见了蛇走过的痕迹,雨水过后,如果不是仔细查探,还真容易漏掉这一细节。 从死者牙齿的磨损程度来看,死者年纪在45岁左右,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体重80公斤左右,看情况应该是经常运动的类型。 从蛆虫苍蝇附着的情况,结合近日的温度,湿度来推断,死者死亡的时间应该在四到五天,角膜已经完全浑浊,尸僵已经完全缓解,背部尸斑浅淡。 死者身体裸露部分有多处擦伤,面部有挫伤,胸骨,肋骨,右侧手臂,腿骨均有骨折,应该是从山坡上摔落造成的伤,残留的内脏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还有些内脏,被动物吃了,缺失的部分只能靠整体的推断了。 他的手上有擦蹭伤,看情况,他在坠落山坡之前,曾与人动过手。 他的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看他整体穿着,价格不菲,穿着专业的登山装备来这里登山的,基本可以断定是来这里登山的驴友。 下山的路不好走,法医组抬着尸体下山,其余人的继续扩大范围寻找死者丢失的肢体。一路上,又零零碎碎寻找到了一些线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手电筒的光在暗夜的山中显得微不足道,晚上给搜寻工作带来了更大的困扰。 几天时间,分散在周围的动物,很有可能会继续来觅食,除了在附近找到松鼠的尸体后,还在路的南侧又找到了两只鸟的尸体。 平时在山里偶尔会遇到动物尸体,可是这离现场很近,欧法医推断死者是中了蛇毒,未及时救治,产生幻觉,跌下山坡,丧命。小动物吃了他的肉和呕吐物等,中毒而死。 夜幕降临,温度也降了下来,秦颂来的着急,还穿着短袖,冷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师父,这片山这么大,这么一对比,我们要找的东西实在太小了。万一,他的脚被吃干净了……” 方平笑着拍了拍秦颂:“怎么跟了我几年了,还是这么毛躁,我该怎么放心退居二线把重担交给你。” 自从方平受伤后,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出了院,又在家里休养了一阵子,实在待不住,受不了老婆的唠叨,返岗。秦颂对师父的态度更好,跑腿辛苦的活都抢着干,能不让师父操心的绝不让他操心。 秦颂揽着方平的肩膀:“师父,你说我们今晚会有收获吗?” 方平说:“我哪儿知道啊,找着看。” 方平求助,市局临时调了不少基层民警一起寻找,分了五组,又带了三只警犬,加上之前的两只,一共五只。 搜寻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就欧法医初步尸检来看,死者死于中毒,他身上有挫伤,是明显打斗造成的,现在还没有定性死者究竟死于意外还是谋杀。 好在很快大家纷纷传来了好消息,一组同事找到了死者的肌肉组织,有明显的撕咬痕迹,二组的同事们找到了一截指骨,又零散的在附近找到了死者缺失的左手的骨头。 三组找到了左腿的腿骨,四组五组还没有发现,陆续的发现,似乎给大家打了一阵鸡血,在寒冷的夜里大家充满了干劲。 在野外被野兽撕咬过的尸体,他们不求能找到全部尸骨,小块的骨头很可能被野兽嚼碎了吞下肚子。 搜寻工作进行了一整夜,带着满满的疲惫,一晚上大家翻过了两座山,有些地势险峻的地方他们不敢贸然攀爬。还有死者是被毒蛇咬后毒发身亡,证明这山里有毒蛇,大家搜查时非常小心。 搜寻工作进行了三天,大家几乎把附近的几座山都翻了个遍,没能在找到和死者相关的线索。 方平和秦颂在第二天一早就撤了回去,尸源的确定同样重要。 他们没有在死者身上找到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但从他的从内到外的衣着,背包来看,他的生活条件不差。 死者死亡四五天时间,他们先筛查了近期报失踪的人员,经对比,没有和死者一致的。 秦颂打着喷嚏,捧着一大杯红糖姜茶咕咚咕咚喝着。 方平依旧是专案组组长,会议室的白板上贴着案子相关的线索,尸检结果已经出来,和欧法医初步断定的没有太大差别,死因是中蛇毒死亡。 其他伤只是他中蛇毒产生幻觉后,从山坡滚落造成的骨折,骨折位置和骨折的情况,与现场留下的痕迹,方向,位置没有出入。 死者身上的挫伤,脸上的伤痕,是与人搏斗时留下的,同时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一根长发,经检验,这头发是假发。 排除了失踪人口报案的情况,接下来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死者在户外登山的过程中遇难,一般很少有人独自去登山,要么报团一起登山,要么约几个朋友一起登山。 秦颂双手合十对天拜了拜:“希望他是报团爬山,不是跟什么朋友一起。” 这几年人们生活越来越好,旅行社越来越多,周边的山区是最好的周末度假胜地,有人喜欢玩水,有人喜欢爬山,有人喜欢热闹的街市。 旅行社越来越多,周末约三五好友到周边一到两日游,在山中露营也不失为一种休闲方式。 五月气温慢慢升高,近日有雨,看情况,他们出来爬山的时间应该就在五月十一日,那天后接连几天下雨。天气不好,没有旅行团会冒着风险带着游客在雨天爬山,危险性极大,尤其是有一段路上经常出现泥石流。 陆翰昨天上山,也是因为有一段路遭遇泥石流,才恢复通车。 时间基本可以确定,接下来秦颂调出了全市的旅行社。 一共二十三家,一一排除后,有七家旅行社在5月11日到达过吉华山。 第133章 查找尸源 不幸中的万幸,雨天泥石流封路,发现死者的现场是个天然的大屏障,虽然在户外,也遭到野兽的啃食,但是这几天没有人进去,无形中保存了所有的证据。 二人马不停蹄的询问着七家旅行社的情况,又调取了出事那天所有上山旅客的名单,那天跟团上山的游客一共三百二十七人,一一打电话问询,排除了不符合年龄的人员,不符合性别的人员,接下来锁定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在当天登山的,一共九人。 现在调查起来就快了很多,再一一拨打电话,其中五人正常接听电话。两个关机,一个欠费,一个占线。 目标再次缩小。虽然这是一个大工程,但确定尸源为以后的案件侦破会提供很大帮助。 秦颂握着名单,一夜的搜寻下来,他不出意外的冻感冒了,顶着低烧,咳嗽,继续工作。 “四选一,希望他就在这四个人中。” 按照游客填写的基本信息,上山前签的合同,指纹来看,基本能够锁定死者的身份。 本以为马上就能确定尸源的时候,一个不爽的事情出现了,秦颂忘记了死者的手指有缺失,几个合同上的指纹比对均不成功。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秦颂拿出了死者衣物背包的照片,叫旅行社确认,终于在一家名叫旅行家的旅行社里找到了线索。 老板娘是一个中年女人,四十多岁,和老公一起经营着一个户外用品店,因为喜欢旅行,开了旅行社,同时销售一些户外用品。 秦颂方平调查到这家旅行社时,老板正带团出去玩,只剩下老板娘在看店。 秦颂给老板娘看了死者衣物的照片,老板娘确认照片的衣服她认识,正是5月11日他们带队其中的一个游客。 见秦颂咳嗽厉害,老板娘往后躲了躲,最后还是忍不住给他们倒了温水。 “5月11日往吉华山的团里有这个人么?” 老板娘点了点头:“我记得他,一个男的,个子挺高,挺壮,四五十岁,穿的一身专业的户外服,名牌,就他穿的鞋,商场买的,两千多一双呢。” “就在咱们这个小地方,能花两千多买一双登山鞋的人可不是很多,又不是天天出门,很多人买装备差不多就行了,像我们店里几三四百块的销售的最好,那句话怎么说,性价比高。” 眼看着老板娘把话题扯远了,秦颂咳了两声,打断了老板娘:“所以,你对他印象很深是么?” 老板娘点了点头,死者尸体已经不怎么好看,脸部肿胀,尸体照片肯定不会拿给她看。 “能形容下他长得什么样么?” 老板娘仔细回想:“国字脸,粗眉毛,眼睛,不太大,鼻子有点大,嘴巴不算大也不算小,就很普通的那种,我要是见了他的照片,兴许能认出来。” 秦颂笑了笑:“很抱歉,我们没有照片。” 老板娘哦了一声。 秦颂又问:“那天带队的人是谁?” 老板娘查了查记录:“是徐领队,徐飞,我们这的领队大都是兼职的,有几个合作的谁有时间谁带队,他们自己有车子。” “我们店里有两辆商务车,如果去的人多,就联系大巴车,小巴车,徐领队能开小巴车,那天十几个人,就他带队了。” “我能看看那天所有成员的名单么?”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行,我拿给你看。” 老板娘去找名单,方平起身四下看着,这里是一间小区的底商,除了路口,附近没有监控,店铺里也没有安装监控,所以想从监控下手不太可能。 老板娘拿了名单过来,方平小心的翻看着每一个人的身份记录,那天的团一共十二个游客,加上领队一共十三人。 分别是孙桂芳,女,53岁。武钢,男,57岁。陈欣欣,女,23岁。汪佳,女,22岁。林欢,女,25岁。陈乾,男,48岁。周斌,男,46岁。廖娟,女,55岁。薛林军,男,60岁。 这家旅行社开的时间不长,各方面做的都不太到位,平时也没人问,没人查,所以登记信息也就很敷衍。 男性,符合年龄特征的有,陈乾,周斌二人。 而这个周斌正是之前拨打电话关机的一位。 “周斌。”方平低低把这两个字反复念了几次。 “麻烦你给一下领队的联系方式。” “没问题。”老板娘很爽快的把徐飞的电话号码告诉给秦颂,秦颂在本子上记下了他的联系电话。 接着他又问:“去吉华山的那天,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老板娘想了想:“哦,对了,那天登山的时候有个姑娘的脚扭伤了,徐领队带着其他人先下山,那天老年人比较多,天气又不好,徐领队带着其他人先下山。” “那个叫陈乾的,是个老师,经常在我们这里爬山,他和徐领队认识,就跟着姑娘在后面走,我老公开车去把其他游客先接了回来,他们后来都安全回家了,我也就没有多问。” 秦颂点了点头,又问:“徐领队今天也外出了么?” 老板娘点头:“最近天气好了,徐领队今天带着一个五人团去皇宫河捡石头了,这会应该快回来了。”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我问一句,你们来调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不得不说,这个老板娘心真大,二人问了半天,他这才反应过来。 “我们找衣服的主人有点事情。” 老板娘点了点头,又琢磨了一下:“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坏蛋吧,要是坏人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他拉进黑名单,我们带团的都是去人烟稀少的地方,他要是有问题,我找谁哭去。” 秦颂无奈的笑了笑:“好,我们确定了,一定告诉你。” 秦颂联系了徐飞,徐领队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第一反应是骗子,后来听到秦颂问的情况,报出了他的身份信息,才确认自己没有被骗。徐飞正在返程的路上,秦颂直接约他去刑侦支队见面。 时间不早,二人在路边小饭馆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对付了一口,匆匆赶回队里,徐飞也已经赶了过来。 第134章 领队叙述事情经过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停在门口敲了敲门,他还还穿着户外的着装,胳膊防晒的冰袖,还没顾得上取下。 他非常客气的对着里面抬头的人笑了笑:“请问,哪位是秦警官?” 秦颂立刻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是徐飞么?我是秦颂。” 徐飞点了点头:“你好,你好。” 秦颂引他走进隔壁的会议室,方平带着询问笔录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有些事情我们想问问你。” 徐飞点头说:“孙姐给我说了,5月11日,去吉华山是我带的队。” 秦颂把那件绿色登山外套的照片拿给他看:“你看看这件衣服你认识么。” 徐飞看了看说:“认识,那天团里有人穿这件外套。” 秦颂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的面前:“那就说说那天的情况吧。” 徐飞的思绪被拉回到5月11日。 那天早晨天气不错,前一天他接到孙姐,也就是驴行家老板娘的委托,带队进山,他做好所有准备,早起七点大家在驴行家门口集合,所有人都到齐,签好协议,大家一起出发。 出发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车上老年人居多,只有三个年轻的姑娘,剩下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氛围很好。 两小时后,进入山区,山里的空气很好,大家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听徐飞的嘱咐。 徐飞告知大家上山时的注意事项,比如走路不拍照,拍照不走路。外出安全一定要放在第一位。山区的海拔比市区海拔高,有高血压心脏病的游客一定要注意,有不舒服的情况及时告知等等。 今年气温一直不高,到了五月才突然升温,这条线路今年他也没来几次。十多天前,他才和另两个领队又重新踩点,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放心带队。 两个年轻的女孩互相认识,是好友,相约一起爬山,剩下的一个单身女孩,也就是林欢,她是单独报团。陈乾单独报团,周斌单独报团,这几个人相互之间都不认识。 陈乾是四中的老师,徐飞带队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彼此聊得来,渐渐熟悉起来,有不错的路线,也都会叫他。 两个年轻女孩是应届毕业生,夏天毕业。老年团七人组是一起报名,他们互相认识,关系都不错。 其中七人团里有两对夫妻,还有三个是朋友。有退休人员,在单位里上班的。 林欢是模特,长得漂亮,看条件不错,穿的衣服也很讲究。 周斌,是第二次跟团,他喜欢和年轻女孩搭讪,挺乐于帮助人的,他在单位工作,生活条件不错,听说他离婚了,自己住。 再多的情况,徐飞没有询问,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打听太多也不好。 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大家一起上山,休息,因为老年人多,大家走的很慢,他们体力倒是比那几个年轻姑娘好。 一路上边走边玩,大家翻过第二座山,在一个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休息,吃午饭,老年团基本是来野炊的,带了很多零食水果,还把水果分给大家吃,后来大家又休息了一会,准备翻过两个山头从后面下山。 徐飞的复述很详细,他喝了口水继续说。 徐飞带着大家在前面走,陈老师断后,两人一前一后都有经验,一路走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后来,林欢不小心滑了一跤,伤了脚,那时候后山的乌云飘了过来,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我担心下雨,带着那么多人下山会有危险。 陈老师说他断后,带着林欢跟在后面,周斌也说一起帮忙,两个大男人帮忙,徐飞当然也没有多想,就带着队伍先下了山。 又两个小时候,徐飞带队下了山,回到了车附近,天渐渐暗了下来,先下山的人休息了一阵,徐飞见他们没有下山,用对讲机联系了陈老师。 陈老师说他们抄近路,但还是需要不少时间,徐飞和大家沟通后,和孙姐联系,孙姐让老板开车来把其他人先接走,徐飞在山下一直等着他们。 徐飞忽然问:“有没有水,我有点渴了。” 秦颂这才反应过来徐飞带队回来就直奔队里,说了这么久,也没给他倒杯水喝。 秦颂起身给徐飞倒了杯水。徐飞大口的喝着水,之后又要了两杯,喝完后,才又继续他的诉说。 “直到天黑了,我才看到陈老师扶着林欢过来。” “等一下,两个人,他们不是三个人么?” 徐飞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是两个人,周斌有事情先走了,他朋友来接他。” 方平和秦颂对视一眼,问题难道出在这里? “然后呢?” 徐飞说:“他们三个人产生了一点矛盾,意见不合,吵了几句,周斌没有管他们,就先离开了,陈乾带着林欢迷了路,在山里多转了一圈才走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比其他人又晚了两个多小时才下山的原因。” 秦颂点了点头:“你继续。” 徐飞继续说:“我也担心周斌会不会出事,但这时候天开始下雨,我也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说他朋友来接,他就先走了,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了,我还骂了他几句。”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一起回了市里,各自回家了。” 秦颂眯着眼睛看着徐飞:“他们只是吵了几句?” 徐飞面露难色,低下了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还动了手。” “他们为什么动手?” 徐飞摇头想含糊的混过去:“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俩男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意见不合吧。” 秦颂还想继续追问,方平碰了下他的腿。 徐飞又问:“你们叫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方平没有隐瞒:“昨天,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徐飞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谁死了?周斌?不可能,我收到他的消息,说他已经下山了。” 所有人在搜寻物证的时候,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找到手机等物件。原本以为是一场意外,现在看起来案子似乎变得复杂起来。 徐飞开始紧张:“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收到他的消息,山里信号不好,如果没下山,我怎么收到了他的消息。” “你亲眼看见他下山,并且离开了么?” 第135章 陈乾接受询问 徐飞摇头,情绪有些激动。 秦颂追问:“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麻烦你仔细回忆细节,我们需要你提供更多的线索。” 徐飞摇头:“不,我答应了他们,我不能说。” 秦颂压低声音:“这是在刑警队,你是在帮他们守住秘密么?你以为这是在帮他们么?” 徐飞继续摇头,他始终不敢相信,周斌已死的消息。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说着徐飞低下了头,许久才继续开口:“我……我看见陈老师和林欢回来,林欢衣衫不整,头发也乱了,陈老师手上有伤,嘴角有没擦干净的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秦颂快速的记录着徐飞所说的话。 徐飞面露难色:“具体情况我真的不知道。” 无奈,秦颂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只好结束问询。 时间已经很晚了,秦颂把他送到楼下,又叮嘱他随时保持联系,想到什么线索及时告知。 秦颂回到楼上,方平依然坐在会议室里。他正在梳理现在已知的线索。 初步断定死者很可能就是这个叫周斌的男人,接下来就是找到周斌的家人。 秦颂看着徐飞的笔录:“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平非常自然的抓起桌上的笔揣进口袋:“问问不就知道了。” 秦颂反应过来才发现师父已经把他的笔揣进了口袋:“师父,我就这一支笔,你揣走了我用什么。” 在刑侦队的办公室里,别的东西不会丢,哪怕你放一百块钱在桌上,一整天保准没人动,但放点零食,放支笔,分分钟就没了踪影,大家都是互相顺笔,不管办公室领多少笔,总是不够用的。 进了办公室,窗子前摆放着白板,白板上写着案件的线索,方平拿起记号笔又添了几个字,死者照片下写上了周斌的名字,画了个圈,打了个问号。 接着是陈乾,林欢的名字,依然画了圈,打了问号。用黑线把三个人连成一个三角形,他们之间真的只是简单的关系么? 方平看着几个名字,脑子飞速运转,秦颂也再次梳理了案件的线索。 从旅行家那里找到了周斌的身份信息,经过身份比对,基本确定死者就是周斌。 随后又确认了周斌的工作单位,他的家属,前妻梁蓉和儿子周建飞,梁蓉听到警察通知他来刑侦队认尸,表现得倒是非常不屑,秦颂再三恳求,梁蓉才答应来一趟。 周建飞还在上高中,需要抽血做dna最终确认死者是否确定是周斌。 梁蓉嘴上十万个不情愿,第二天一早,还是带着周建飞来了刑侦队。在停尸间见到周斌的尸体,他的面部肿胀,尸体残缺不全,实在难以辨认。 梁蓉也不敢确认,毕竟夫妻一场,曾经的仇怨,在周斌死去的一刻就已经画上了句号。梁蓉的脸沉了下来,她没有叫周建飞一起进去认尸。 “他,死的很惨。” 欧法医说:“他是中蛇毒死亡的,过程应该不算痛苦,蛇毒会刺激神经系统,他在最后的时间,会产生幻觉,也许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梁蓉点了点头:“那个比对结果多久能出来?他……变成这样,真能确定是他么?” “样本已经送去检验了,也催了,做加急处理,最晚明天就应该就能出结果。” 梁蓉再次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已经离婚挺长时间了,周斌在外面乱搞,我实在受不了,没想到到死了,竟然还是他最嫌弃的我来认尸。” 梁蓉环着胳膊,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随即她又抬头看着秦颂:“他真是中毒死的?该不会是被他的……杀了吧。” 秦颂无奈的一摊手:“现在还不能确定死者就是周斌,所以案件的细节,我们无法告知你们。结果下来,我会立刻联系你。” 周建飞个子很高,站在梁蓉身后,有孩子在,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梁蓉有所顾忌,提前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就是最后和周斌发生冲突的林欢和陈乾了。 陈乾在四中工作,秦颂方平联系他,约在图书馆见面,这里平时基本没人来,说话很方便。 “周斌?不认识。”陈乾摇着头。 秦颂说:“5月11日你是否去吉华山爬山?” “去了。” “最后和你发生冲突的穿绿色外套的那个就是周斌。” 陈乾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他叫周斌啊,那个孙子,太不是东西了。” “能说下那天发生了什么么?” 陈乾看了看方平和秦颂,有些犹豫,低下了头,欲言又止。 秦颂清了清嗓子说:“陈老师,有什么话直接说,我们要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家伙是不是说了什么,恶人先告状,是,我是打了他,可他不是东西,该打。” 接着,陈乾一五一十把那晚发生过的事情说了出来,周斌如何趁着他不在,骚扰林欢,林欢是个女孩子,比不过周斌,他看不过,就动手打了周斌。 陈乾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也被他打了,看看我的脸,还有我的手,现在还疼呢。” 从陈乾的话中可以看出,他似乎还不知道周斌已经死了。 忽然他反应过来:“等等,你刚才说你是哪个单位的?” 秦颂再次重复:“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 “刑……刑侦……警察同志,我就是一时冲动,我下手真不重,不至于打个架就出动刑警了吧。我错了,我认错,怎么赔偿,我都愿意。” 秦颂看了看方平,陈乾的模样不像是装的。 “那晚,发生过冲突后,你们就离开了?” 陈乾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打完架,我就带着林欢下山了,那家伙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警察同志,他到底怎么了?” 方平直截了当:“他死了。” 陈乾眼中皆是震惊:“你,你说什么?” 方平一字一顿:“我说他死了!” 陈乾快要哭出来:“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们走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怎么就死了。你说,他怎么就死了。” 第136章 秦颂再见白月光 陈乾的震惊,二人看在眼里,他的所有反应都很真实,也许,周斌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 “你说,我跟他无冤无仇,那天也是第一次见面,我也就是路见不平,看不惯他欺负小姑娘,才动了手,我真是冤啊。” 秦颂又安慰他:“我们只是来了解当时的情况。” 陈乾点了点头。方平又问了几个问题,陈乾一一回答。 二人在他的回答中,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那个叫林欢的女孩。她同样配合,约到附近的一个咖啡厅里见面。 秦颂和方平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林欢已经坐在那里等候,她穿着白色长袖t恤,长发披肩,画着清淡的妆容。 秦颂冲她点头。对上她的眼,秦颂一愣,这不就是那晚匆匆一面,他一见钟情的姑娘么,虽然妆容更淡,但是这样更加好看。 秦颂的心狂跳了起来,瞬间一篇三百万字的小说在他脑海里脑补了出来,警察一见钟情的姑娘,是新案子的嫌疑人,二人纠缠在同一个案件中,女孩其实是一个隐藏的杀手,一番调查后,竟然发现女孩其实是个卧底…… 秦颂依然看着林欢傻笑,方平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用胳膊肘撞了秦颂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好,我是秦颂,我想我们曾经见过。” 林欢做出了一个讶异的表情。 秦颂又说:“大概两个多月前,那天夜里,你的耳环掉了。” 林欢这才想起笑了起来:“哦,是你啊。” 她笑容灿烂温柔,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秦颂偶遇心中白月光的事情,大家几乎都听说了,这次,方平亲眼见到了,面前的这个姑娘看起来确实不错。 秦颂掏出笔录打开来:“那么我们抓紧时间,进入正题。” 林欢点了点头,之前联系的时候,电话里告知5月11日的事情,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乔靖南看着面前的秦颂,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大胆,精心装扮,这么近距离坐在他的对面。 那股若隐若现的香气再次飘了过来,秦颂只觉得心神荡漾。 乔靖南专门挑了这家咖啡店,人少,光线暗,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更容易伪装。到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林小姐,5月11日,您是否参加过旅行家组织的去吉华山爬山的活动?” 林欢点头:“有,那天我去爬山了。” “请说一下,当天从你们集合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越详细越好。” 林欢想了想,秦颂注意到她的眼睛,瞳孔朝左上方,正是在回忆画面的样子。 “那阵子,我因为工作问题心情不太好,想出去走走,看到朋友发的去吉华山爬山的活动,我就报名去了。5月11日,周六,我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赶到,当时已经去了不少人,老年人居多,年纪小点的,就我们三个女孩。” “开始一切正常,领队开了一辆小巴车,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老年团出门,都挺热闹的,我也被他们的活力感染了。一路走到吉华山下,领队告知我们一些注意事项,我们就开始爬山。” 方平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很少参加户外运动,走一截就觉得累,也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还好,在后面断后的陈老师一直在照顾我,我才能跟上队伍。我们翻了两座山,中午在山顶较为平坦的地方吃了午餐,山顶上的风景很好,我还拍了很多照片。” 林欢似乎又想到了那天山顶的美景,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笑意,随即她又继续说:“上了山顶,我们休息了一会,又继续走,我不小心伤了脚,脚疼的厉害,陈老师,和……另一个人说陪我走在后面。” 说到那个人,林欢变了脸色。 “那个人是谁?” 林欢低下了头,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眼睛看着桌角。 “他叫周斌。” “你们认识么?” 林欢不安的扣着手:“不算认识。” 秦颂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他心仪的姑娘:“你们以前见过?” 林欢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吧,在酒吧里遇到过两次,我连他的名字,联系方式都不知道,还是在爬山的时候,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秦颂点头示意她继续说:“继续说,之后的事情。” 林欢继续说:“那天午饭后,山里的天气有点变了,远处黑云连成了一片,山里下雨了,领队害怕我们走得慢下大雨,下山危险,陈老师和周斌带我在后面走,领队带着其他人先走了。”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陈老师说他想去方便一下,就离开了,我和周斌在山坡上等他。”这里林欢的语速明显放慢,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里再也不是温柔,眼神变得凌厉。 “之后呢?” “周斌坐在我的身边,他问我还记不记得他,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被我迷上了,后来再次见到我就更加为我着迷,之后我没有再去过那个酒吧,他就每天去,在见到我他很激动。问我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林欢的头垂的更低:“我拒绝了他的要求,我才二十几岁,他已经快五十了,追求我的男人很多,他们条件都很好,我真的不想接受他给的任何好意。” 林欢双手环着胳膊紧紧地抱着自己,她的情绪已经混乱了,她闭着眼睛,回忆着那天的不堪:“他的手揽住了我的肩,扯开了我的衣服,另一只手摸着我的腿,一路向上,我努力想推开他,可是我根本推不开。” 林欢再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我根本推不开他。” “我拒绝,他打了我,骂我打扮好看去酒吧里搔首弄姿是为了勾引男人,是装清纯,是下贱,总之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不堪入耳。我挣扎着起来,他想把我按在地上,按在地上……” 林欢捂着脸,浑身止不住颤抖。 秦颂皱着眉,早已握紧了拳头,听着心仪的姑娘诉说自己被骚扰的过程,他咽不下这口气。 第137章 不堪的回忆 方平拍了拍他,又起身倒了杯水,推到了林欢面前:“喝点水吧。” 许久林欢才放下了手,她的妆已经花了,她吸了吸鼻子,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等林欢的情绪平复一些,才又开了口:“还好,陈老师来的及时,要不,我可能真的会被他……给欺负了,陈老师给了他一拳,他问陈老师,要不要一起享用。陈老师忍不住才跟他动了手,都是我。” 秦颂点了点头:“我知道,这种情况,换做谁,都会忍不住出手。” “之后,他们扭打到一起,谁也没占到便宜,后来,他先走了,陈老师扶着我慢慢下了山。” “我们下山后,看到了领队,其他人已经先走了,陈老师把刚才的事情简单给领队说了,领队正好收到了周斌发来的短信,说先离开了。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一起坐一辆车子回城,我大概会崩溃吧。” “之后呢?你们没有再见过?” 林欢摇了摇头:“回去的时候,已经下起了雨,这辈子,我都没有那么狼狈过,回家后,我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毕竟都是陌生人,我想忘了那天的事情。” 林欢的眼睛已经通红,秦颂抽出纸巾递给她。 林欢接过纸巾小心的擦着眼泪,越擦她的情绪越激动,纸巾被她紧紧捏成一团,她浑身依旧止不住颤抖。 秦颂看了看方平,方平对他点了点头。 秦颂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上,本想安慰她,没想到她的情绪更加激动,几乎条件反射的打掉了秦颂搭在她肩上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秦颂连连道歉。 林欢哭的梨花带雨,秦颂看在眼里,更加心疼。 一个女孩在陌生的山林里,被一个老男人骚扰,逃不掉,反抗不了,险些失去清白之身,那件事情对她造成的影响不容小觑。 许久,林欢平复了情绪才说:“不好意思,你们忙的话,可以先走,有什么问题,后续可以问我,今天我恐怕没办法在接受你们的问题了。” 本来还有几个问题要问,秦颂看着方平,方平对他点了点头。 秦颂递上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联系。” 接着二人收拾东西,林欢始终低着头,就在二人离开时,林欢忽然叫住他:“今天为什么会问我,是……周斌出了什么事情?” 秦颂没有隐瞒她:“他死了,就在吉华山。” 林欢很震惊,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身体微微颤抖,带着哭腔:“所以,你们叫我问话,是怀疑我是那个凶手?我被人欺负,然后杀了他?我怎么可能杀了他,难道我出门就预料到那天的事情么?我出门爬山还带着凶器么?那个团里,我根本谁都不认识……” 林欢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她委屈极了。秦颂看着又心疼,又不忍。 他摇了摇头:“我们只是了解到,你和陈乾很可能是最后接触到周斌的人,后续,团里的其他人,我们也会逐个询问,不单单的针对你们两个人。” 接着林欢转过身,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等下我还约了人。” 秦颂点了点头,和方平离开。 林欢靠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直到确定他们离开了,她才端起桌上的水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乔靖南对今天的表演非常满意,至少,刚才他所有的表现都符合一个被老男人欺负的弱女子该有的表现,他哭的很用心,很恰到好处,连秦颂的师父也没能察觉出异常。 他因为激动,哭泣,基本都是低着头,光线昏暗,哪怕两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也不容易发现其中的不妥。 秦颂是个敏感的人,这几年二人交往频繁,乔靖南无时无刻不关注秦颂,讨论案情的时候,秦颂的侧重点在什么地方,这个案子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并不是参与者。 周斌死于蛇毒,是意外造成,他们的争执只是排除他杀的可能,中蛇毒而死,谋杀的可能很小。 就好比陈乾设计杀死杨肃,利用他钓鱼的习惯,被发现后,他也只是个报案人,最多没有及时施救,最多受到道德的谴责,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们也是一样,发生争执,离开,哪怕周斌身上有他们的dna,也不能说明什么,他们确实起了冲突。 乔靖南和陈乾分寸把握的非常到位,几个月前,乔靖南开始装扮成林欢的模样去周斌常去的酒吧,乔靖南打扮的很亮眼,女装的他很漂亮,很容易吸引异性的眼光。 不出所料,周斌上当了,几次见面,乔靖南的学识,见地,证明了他不只是长得漂亮,更有丰富的眼界和阅历,他的内在更加吸引周斌。 鱼儿很顺利上钩,秦颂却是一个意外,那晚乔靖南离开酒吧,恰好遇到回家的秦颂,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秦颂对女装的他也很有好感,之后还约他把见到漂亮姑娘的事情告知乔靖南。 乔靖南没想到那次偶遇会给今天的问话带来不少好处,至少在心理上秦颂对他有好感,听到心仪的姑娘被老男人欺负,多少会动恻隐之心,心中的天平多少会往他这边倾斜,越是这样,他们的嫌疑就越小。 乔靖南欲擒故纵,和周斌见了几次后,再也不相见,后来打听到他参加了这次爬山,乔靖南在和周斌前期接触的同时,陈乾也没有闲着,为了周斌的另一个爱好而努力,他喜欢爬山,他们就把谋杀的地点设计在户外。 天气刚刚暖和起来,老板娘发出的报团旅游路线,无疑是周斌的催命符。雪山,蓝天,高山,这是周斌非常喜欢的,他很果断的报了名,乔靖南跟着报名。 在集合的当天早晨,乔靖南故意装作没认出周斌,吊足了周斌的胃口,直到山上午餐的时候,周斌又搭讪,乔靖南这才装作故友重逢,和他聊了几句。 周斌对林欢心心念念,越是见不到,就越是想念,乔靖南在山坡上故意滑倒,伤了脚,当时的天气不太好,不远处已经开始下雨。 第138章 真相 乔靖南受伤无疑会拉慢整个队伍的下山的速度。这时候陈乾站出来,主动说让领队先走,他们断后。 领队当然乐意,他和陈乾已经同行过很多次,彼此都熟识了,领队同意了陈乾的意见,在后面带着乔靖南,对林欢怀有其他心思的周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自然也就留了下来。 三个人同行总好过两个人,这一点他们都非常清楚,于是就非常顺利有了三人组。 三人同行没多久,陈乾装作肚子疼去方便,给周斌和林欢创造独处的机会,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周斌那么大胆,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林欢动手。 周斌撕扯着林欢的衣服,林欢努力挣扎,陈乾觉得时间差不多合适,从山坡后面过来,看见周斌正压在林欢身上,对她动手,林欢正在呼救。 陈乾很自然对周斌动了手,有一半是真的生气了,如果乔靖南真的是个女孩,今天他一定会吃亏。 再想到周斌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他们跟踪他很长时间,调查他很长时间,自然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陈乾气不过,下手重了些。 周斌又口出狂言,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了手,之后三人不欢而散,周斌朝前走去,他似乎被打的有点惨,乔靖南掏出包里事先准备好的蛇,放了出来。 二人早做了准备,身上准备了雄黄,银环蛇缓缓朝着周斌的方向游去,二人听见他惊叫了一声,不久后听见他滚下山坡的动静。 乔靖南和陈乾站在山上看着他,周斌张了张嘴向他们求救,二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他的外衣丢在了山坡上,陈乾戴上手套,掏出了他口袋里的手机和钱包。 快到山下的时候,乔靖南用周斌的手机给领队发了消息,告知领队朋友来接他了,他先离开了。 二人下山后,领队看着林欢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又看到陈乾受伤的脸和手,忍不住问起情况,二人把山上周斌乘着陈乾去厕所的时候差点欺负了林欢的事情告诉了领队,领队当然站在弱者这边。 林欢强忍着眼泪,脸色自然不好,二人早已对好了口供,之后谁问他们都这么说。 回到市里,他们随便找了垃圾桶把周斌的手机和钱包分开丢了,没人会想到周斌丢失的手机钱包出现在哪个垃圾桶里。 没人会想到他们会利用毒蛇来杀人,不出所料,他们成功了,山中连续下了几天雨,天气忽冷忽热,秦颂率先找到了旅行社,又找到了徐飞领队,再找到陈乾。 接着是林欢,乔靖南早做好了准备,也是那晚和秦颂的“一面之缘”让秦颂彻底站在林欢这边。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因为脚伤被老色胚盯上,不给占便宜,就动手。之后落单被毒蛇咬,产生幻觉跌下山崖,多处骨折,最后中毒而死。 如果他没有起色心,和他们一起下山,也许就不会遇到毒蛇,就不会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只身死在山里。 归根结底这就是一起意外事件,和林欢和陈乾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秦颂和方平又先后找了那天爬山的所有人,大家都非常乐意配合调查。只是两个年轻女孩在说到林欢的时候,多多少少带了点酸气。 “她呀,仗着自己年轻漂亮,身材好,就跟那些大叔勾勾搭搭。” 林欢可是秦颂眼里的白月光,在秦颂眼里,她非常无辜,听到两个姑娘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打断她们。 众人说的和陈乾,林欢说的没什么出入,他们先下了山,先回了家,接下来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提到周斌的时候,多少说这个人有点色眯眯的,看着人家几个年轻姑娘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现在想想这个家伙刚还真不是好东西。 只有领队告知了老板娘当晚的事情,老板娘自然在后续的聊天中又提到了周斌欺负林欢的事情,这事情也就传了开来。一时间周斌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色魔,林欢就变成了被大灰狼觊觎美色的小白兔。 想要快点结案,为林欢出口气的秦颂,没有心思去关心为什么周斌的手机和钱包会不见了,他们在搜山的时候也没有找到。 案子调查下来,没什么特别的疑点,在走访有了结果的时候,死者的dna结果也有了结果,确实是周斌。 梁蓉本不想管周斌的事情,可是,周斌没有父母,只有一些哥哥姐姐,也都各自成家,多年以来早就不联系了。 无奈,作为前妻的梁蓉,和儿子周建飞为他料理后事。 在后续的接触中,秦颂得知,周斌的过往。 周斌出生在湘西的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中,家里兄弟姐妹很多,父母养活他们几个不容易,为了养活家里的兄弟,父母把二女儿送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大女儿早早嫁了人补贴娘家,几个弟妹才长大。 周斌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姐姐们只喝玉米糊糊的时候,他吃白面馒头加鸡蛋。 父母生他的时候已经四十几岁了,上面有两个孩子夭折,加上他的出生,母亲的身体早已熬坏,只有父亲一个支撑着家里,干农活。 他成绩一般,村里征兵,他应征入伍,十几岁离开了家只身前往遥远的澄西。入伍第二年母亲去世,后来父亲也去世了,家里的哥哥姐姐都成了家,那个家里没有了父母,也在没有回去的意义了。 复员后,周斌进入了澄西市政府单位工作,他为人圆滑,嘴甜,很会讨好人,升职也快,开始单位的人都吃他这一套,日子久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嘴上功夫,干活马马虎虎,所以他工作多年,也只是一直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二十多岁,他工作不错,单位大姐给他介绍了一个条件不错的本地姑娘,也就是梁蓉,二人见面后觉得不错,周斌的嘴甜用在追姑娘上,如鱼得水,梁蓉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没多久,二人结了婚,不久后,有了儿子周建飞。 一家人生活的和和美美,后来周斌利用职务之便在外面拈花惹草,还被妻子当场抓获,妻子和他闹离婚,他无奈只能净身出户。 第139章 案件撤销 梁蓉带着儿子走,周斌只能住在出租屋里,后来和三中的一个老师混在了一起,同居了半年多,最后又因为作风问题,被女老师赶出了家门。 常年不回家的他,早跟哥哥姐姐断了联系,他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后来他买了一套一居室的小房子,自己住着倒也自在,只是每月还需要支付儿子的抚养费。 就这样周斌混到了四十多岁,不受婚姻的束缚,不受固定女友的束缚,让他出去眠花宿柳更加方便。 酒吧是他常去的地方,那里灯红酒绿,年轻的漂亮姑娘非常多,他有钱,有闲,会说,哪个姑娘都经不起他的挑逗,四十多单身离异男子,还真有不少年轻姑娘,图他的钱来。 交往几次后,就知道这家伙只在钓美女的时候出手大方,只要美女上钩,他立刻小气起来,要美女跟他分担,要么就借口说自己忘带钱包了。 梁蓉看着面前残缺不全的尸体,那个曾经和她风雨同舟的男人,那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今日一别,就是永别了,他化成了灰,往后所有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梁蓉接受周斌的死是一场意外,山中本就变幻莫测,这样死,也好过他死在某个情人的手中来的体面。 周斌走的静悄悄,没有追悼会,只有她和周建飞送他最后一程,他死的不光荣,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秦颂整理着卷宗,周斌的死亡确定是一场意外,不予立案。 在整理材料的过程中,秦颂发现一个线索,当年杨肃钓鱼时被高压电打死,案件也是做意外事件不予立案,报案人正是陈乾,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合。 因为旅行家签订的合同没有按照要求,只填写了名字,电话,身份证号码,没有留身份证复印件。秦颂和方平气不过,找了监管部门规范他们的合同和相关材料。 日子又回到了正轨,秦颂经手的案件又画上了一个句号。是事件不是案件,这为他们减轻了不少负担。 下了班,秦颂揣着口袋脸上一副轻松的模样。 方平一脸严肃,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颂凑过去看,方平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原来他正拿着手机看,接着又唉声叹气起来。 秦颂拉过椅子:“师父,怎么了?” 方平又是一声叹气,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刚才老师把方小蕾的成绩单发给我媳妇,她又转发给我,说我天天忙工作,从来不管孩子学习,上高中了,数学考了27,英语43,物理8分,你说说她平时在学校里干什么。” 秦颂上学时成绩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说实话这个分数,他都没有考过。又不知道怎么劝,只知道师娘发火了,后果很严重。 “师父,其实咱们工作确实忙。”方平听了点了点头,心想徒弟还是站在师父这边。 秦颂话锋一转:“但是,小蕾的学习,你确实没有操过心,就说小蕾的家长会,从小到大,你去参加过几回?我们是忙,但师娘不也是平时工作,还要照顾家里,照顾孩子么?你要帮她分担一些,她要的是你的态度。” 方平听了本想借机对秦颂发火,但一想,他说的没错,自己平时光顾着工作了,这么多年,比他进单位晚的,哪个都比他职位高,就他因为脾气臭,这把年纪还混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方平一把抓起手机,冲出办公室,秦颂看着他师父消失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这个师父啊,除了案子,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上心,就连最喜欢的女儿也是。还有这个方小蕾是怎么回事,他要找机会跟她聊聊,一个高中生,成绩能变成这样。 秦颂最近像是着了魔一样,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林欢的模样,更多的是她的笑容,春风化雨,微风和煦,还有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总是萦绕在身侧,久久不散。 案子结束后,秦颂试着跟林欢联系,林欢知道案子已经结束,不想再搭理秦颂,告知他,现在在外地工作,重心也会放在外地,短时间不会再回澄西,决定忘记这段不堪的记忆。 秦颂很无奈,本想着借机和林欢接触一下,没想到,他们两次匆匆见面,还未来得及的表白,就这样把爱情的小火苗掐死在摇篮里。但他很快就想通了,那样的姑娘就像水中月,看的见,摸不着,太过虚幻的感情,就让她随风飘散吧。 无所事事的他,爱情没有着落的他,只好又抓着好兄弟乔靖南诉苦。只是他没想到又换来乔靖南的一番笑话。 “当初就说你们不可能,不就是路上见了一次,怎么就一见钟情了,你真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啊。再说了,后面不是也见了,人家姑娘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往那方面想。” “那天你问询的时候,正好又揭开了人家的伤疤,她伤心还不够呢,哪有时间想跟你怎么怎么样,再说,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才想起来联系,也许在她心里,觉得你和那个周斌,没有太大区别。” 秦颂一脸苦相:“啊,是这样的么,我和周斌没什么区别。” 乔靖南看了看他:“也不是,区别还是有的。” 秦颂眼睛又亮了起来:“什么?” 乔靖南推了推眼镜,笑了笑:“你比他年轻,比他长得帅。” 秦颂趴在桌上:“哎,我妈又催我找女朋友了,你说,我天天单位家里,哪有机会认识姑娘,你说单位的前辈们也是,前几年还给我介绍对象,这几年都没动静了。” “你这是着急了?” “你不着急?你家里不催?” 乔靖南尴尬的笑了笑:“我能好好活着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也许那一次就把所有的运气都用光了,我妈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一切都看我自己。” 秦颂看着乔靖南,好像刚刚重逢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模样,几年过去了,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化,秦颂凑上去问他:“你是怎么保养的,明明我们年纪一样你看着比我年轻,皮肤也好。” “我作息规律,不熬夜啊。”一句话堵死了秦颂。 案子一发,他们就没日没夜的找线索,别说睡觉了,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他只能对天翻了个白眼:“好吧,你赢了。” 第140章 装在行李箱里的人 六月,长途车站里,又一班车到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拿着行李走出车站。 云景到澄西的夜班车,每晚十点半开始发车,往后到夜里两点,每小时一班车。老李是最早的一班,中途休息一小时,到目的地刚好早晨六点半。 云景到澄西八百多公里,有一截山路走的慢,夜班车安排两名司机,老谢开上半夜,老李开下半夜。 两个人因为点小矛盾,从出发开始,一路上没说过几句话,下车后,老李讨好老谢,请他吃早饭,但被老谢拒绝了。 老李开了一夜车,又累又饿,等乘客下完,他去客运站门口的包子店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饭。饭后,老李准备收拾下车子,回去补个觉,为晚上的返程做好准备。 七点,整个城市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城市也开始忙碌起来。 吃好早餐,老李返回车上,做好清洁工作,在清理行李舱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一个黑色的大号行李箱没有带走。 老李摇头:“这人什么记性啊,出个门,这么大的行李箱都能忘,这不耽误时间么?” 老李又坐在车前等了半个小时,又累又困,晚上还要继续开车,他只好把东西拿到服务中心的古航那里。 古航是个年轻的小伙,待人热情,老李把情况说了一下,古航拍着胸脯说:“李师傅你放心,如果有人来找,肯定也是找我们工作人员,到时候,我交给他就行。” “行,那就交给你了,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特别重。” 古航笑了笑,接过行李箱,老李这才放下心,回了宿舍。 古航还要盯门口安检,干脆把箱子一起带到门口,这是旅客进门必经之处,只要有人来找,他第一时间就能把箱子还给旅客。 马上就到端午节了,车站的人很多,回家的,走亲戚的络绎不绝。 到中午换班吃饭的时候,古航给换班的同事交接,说到了旁边的大箱子,他一推行李箱,下面出现了一摊污渍,古航掏出卫生纸,擦了擦。 这一擦不要紧,卫生纸上是一块血迹,他觉得不对,又问接班的同事:“你看看,这是不是血啊。” 同事打趣说:“你是饿昏了吧,这里怎么可能有血。” 古航不服气,伸手摸了摸箱子底部,手指触摸到黏腻的东西,他收回手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又腥又臭,好像真的是血。” 同事看着箱子:“箱子上了锁,要不,我们过一下安检机看一看?” 古航点头,二人把行李箱放进安检机里。这一看不要紧,在场的几个人都吓坏了。 显示屏上出现了行李箱里的轮廓,里面装着的哪里是行李,根本就是一个蜷缩在行李箱里的人。 几人连打开行李箱的勇气都没有,古航赶紧报了警。 秦颂曾在电视里看见某地偷渡的人藏在行李箱里,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方平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痕检小李又过了一次行李箱,确实看见显示屏里出现的是一个人的轮廓,确认,这个藏在行李箱里的人凶多吉少。 考虑到赶上过节,车站来来回回的人很多,行李箱被带进办公室,小李想办法打开箱子后,一个女人出现在箱子里,人已经僵硬了,确认这是抛尸,连同行李箱一起带回去检查。 秦颂通过客运站工作人员古航联系到司机李师傅。 李师傅正睡的迷糊,接通电话,絮叨了好一阵,听明白古航找他是因为早晨拿去服务中心的行李箱里藏着一具尸体。 瞬间李师傅的困意消失殆尽,他最快速度赶到客运站。 李师傅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秦颂亮出证件,他依旧还有些迷惑:“警察同志,我听小古说,那行李箱里是个死人啊。” 秦颂点头算是默认,接着他问:“你们这班车是从云景开往澄西的。” “是的,昨天排第一班,十点半出发,今早六点半到。” “车上的乘客都是从车站通过安检上车的么?” 李师傅无奈笑了笑:“也不都是,大部分乘客都是从客运站上车的,有时候在半路上也会捡到乘客。有的乘客嫌车站远,没必要在拐一趟,在路边等着就行。一般这种算我们的外快,客运站知道,也是心照不宣。” “快到端午节了,来回的乘客应该很多吧。” “是啊,来回的人很多,车票都不好抢,站里有安排了几趟加班车。” “途中上下乘客你们都有印象么?” “上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车站买票上车,只有两个男的在半道上上的车,印象嘛,不是很深了。” “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儿?”秦颂问。 李师傅想了想:“经过服务区休息,大家上厕所,活动,停了一会就继续走,好像没什么异常,现在夜班车强制性两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会,刚好到服务区上个厕所,抽根烟。途中没有下车的,都是到站才下的。” “就你一个人开车么?”秦颂继续问。 “路程长,要求有两个司机,除了我还有一个谢师傅,他开上半夜,我开下半夜,本来只剩下一个位置,后来遇到两个人,我就把自己的床腾出来给他睡,我在过道里眯了一会。” “那两个人都在什么地方上的车?” 李师傅想了想:“一个是飞机场的路口,一个是快上高速的路口。” “这个箱子你有印象是谁带的么?” “这个,我还真没有印象,我只是打开行李舱,他自己放的行李。” “你对这两个人有印象么?” 李师傅想了想:“其中一个高高瘦瘦,带着帽子,口罩,时不时还咳嗽两声,我估计是感冒了。穿着黑t恤,牛仔裤,就那种流行的破洞牛仔裤,长得什么样,没看清。” “另一个是个中年男人,三四十岁,头发有点秃了,有点胖,两个人都有带行李箱,好像都是黑的,晚上天太黑,我真没注意。” “你的意思是,他们俩的行李箱里装着死人啊。”李师傅的脸色有些难看。 第141章 追求瘦和爱美的女孩 秦颂无奈的看着他:“你也说了,其他人都是从客运站里出来的,行李都是过了安检的,如果装了个人,肯定可以发现,只有这两个人在站外上车。” 方平问:“车上有监控么?” “有的有的,我这就给你们拿。” 秦颂顺利拿到了客运站出站口的监控,以及大客车上的监控。 正说着,那位姓谢的司机也赶到了。 当时他正在开车,是李师傅安排他们放的行李,他对两个人更没有印象,只是瞥了一眼,大晚上小伙子坐车带着帽子口罩。现在年轻人流行的东西,他也不知道,也许是人家最流行的装扮呢。 两位司机的描述都差不多,对后上车的两个人印象不是很深,好在车上有监控录像,可以很快摸清最后上车两人的容貌特征。 因为是抛尸案,又是公共场所,现场可以调查的非常有限,两个司机,以及客运站报警的工作人员,询问工作很快结束,秦颂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关于死者的更多线索了。 客车是从云景到澄西的,他们这里只是抛尸现场,第一现场很可能就在云景的某个地方,跨地区办案,会更加麻烦。 秦颂方平回到队里,欧法医还在忙碌。 尸体已经从行李箱里取了出来,原本以为能被装进行李箱的女孩,一定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可是当大家把人弄出来,众人都惊呆了。 死者身高一米七,在女孩子里算是高个子了,她很瘦,几乎皮包骨头,只有37公斤。 秦颂用自己的胳膊比了比死者的腿:“我的胳膊都比她腿粗。” 欧法医叹了口气:“现在人啊,什么畸形审美,尤其是年轻小姑娘,一味地追求瘦,觉得瘦就是美,什么a4腰,锁骨养鱼,直角肩,反手摸肚脐,想不通,想不通。” 法医小周哈哈笑着:“追求瘦的话,实验室的骨架不是更美,什么皮包骨头,连皮都没有。” 方平环着胳膊:“这么瘦,会不会营养不良啊。” “肯定会,过度减肥会导致营养不良,贫血,脱发,骨质疏松,胃痛,厌食症,不良情绪,抑郁等等,可不要小看减肥。” 秦颂看着欧法医圆滚滚的肚子:“可是,胖了也不健康。欧法医,你有三高么?” 欧法医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秦颂和方平凑到一起又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两个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欧法医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死者年纪22岁左右,身高170公分,体重37公斤,左腿曾经骨折过,有手术留下的刀口。” 众人认真听着欧法医讲述死者的基本情况:“死者是摔跌伤导致颅脑损伤,内脏损伤,出血致死,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两点左右。” 秦颂瞪大了眼睛:“凌晨……两点……” 欧法医非常肯定:“没错,凌晨。” 秦颂咬着嘴唇:“也就是说,凶手把她装进行李箱,上车的时候她还活着?” 欧法医再次给出了肯定答案:“是。” 秦颂握拳重重的砸在解剖台上:“这个畜生,欧法医,如果,她当时去医院,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有这种可能。”说着欧法医又补了一句:“损坏公物要照价赔偿啊。” 秦颂忙低头看看刚才拳头砸下去的地方有没有损坏,确认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 方平看着情绪激动的秦颂,抬手按在他的肩上:“别激动,听欧法医说。” 欧法医继续说:“死者胃内,消化道内几乎没有食物,我想跟她的瘦有关。” “死者右手手臂,右侧腿骨,肋骨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内脏被骨头扎破,胸腹部有不同程度的出血,颅内出血,面部有损伤,有化妆的痕迹,身上多处擦伤,血液中没有毒物和酒精的成分。” “死者身穿蓝色吊带,牛仔短裤,内衣内裤完整无损,赤脚。头发染了黄色,烫发,也是时下流行的发型,发色,手脚都涂了黑色指甲油,指甲油的成分已经拿去化验了。” “死者右耳带着一个蓝色钻石耳钉,左耳带着三枚小的圆形银质耳钉,左手食指带着一枚银质花戒。” “死者的头发上有一小块白色的灰迹,确定是硅藻土,是常用到的一种装修材料。” “我们在死者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天天超市的购物小票,小票购物时间是5月30日下午19:03分,买了可乐,瓜子,薯片,方便面,面包,饼干,洗发水等,共计小费107元。死者右手手指有茧,像是经常从事文字工作,或者是在校学生。” 听到欧法医的讲述,线索越来越清晰。 “死者身上没有手机,钥匙钱包之类的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行李箱就是普通的行李箱,甚至连品牌标识都没有,死者穿的衣服同样没有任何指向性,唯一知道的是死者可能在云景上学或者工作。” 确定尸源是现在的重中之重,秦颂相信,凶手冒这么大风险,把尸体从云景带到澄西,他熟知夜班车的时间,也知道行车路线。凶手下车后,径直离开,他至少对澄西有所了解。 再看死者身上的信息,穿着打扮都是时下年轻人流行的装扮,手上的茧,方平更倾向于她是在校学生,或者刚刚参加工作。 她身上没有穿着任何品牌的衣物,但衣服质量都不错,价格不算很便宜。她戴着的首饰银制品较多,价格不是很贵。她有化妆的痕迹,从衣着和配饰来看,她是个爱美的姑娘。 从购物小票来看,她买的大都是休闲食品,且数量不算多。 结合以上信息,方平倾向于死者是一个女大学生,或者刚步入社会,家庭条件一般偏上,在她买零食的时候,选的都是客单价较高的商品。 至于这个天天超市,离她的住处应该不算远,一个女生提着零食可乐洗发水,不算轻,应该不会选择太远的地方购物。 秦颂摩挲着下巴:“我们顺着这条线查,先找到这个超市,是不是就有可能找到见过死者的人呢?小票上的时间没过去多久,也许我们还能找到监控。” 第142章 跨地区办案 “师父,会不会有人报失踪啊,我们要不要先从云景各个派出所的失踪人员查起。” 方平摇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凶手很会挑日子,如果死者是学生,住校,平时带着一个大行李箱离开肯定会引起怀疑,但是赶上了过节,过节回家带着行李箱,混在其中也不会很奇怪。” 秦颂推翻了方平的假设:“我不赞同,如果死者是个学生,住宿舍,宿舍都分男女,我们询问的两个司机说路上上车的两个人可都是男性,而且一个将近四十公斤的行李箱,一般女孩可不容易带走。所以,我想,她很可能……” “同居!”师徒二人一起说出这两个字。 秦颂一拍手:“没错,就是同居,避开了舍友,二人同居,即使死者失踪,又赶上放假,可能都没有人知道她出事了。所以,我想我们的目标不在失踪人口中。” 从法医室出来,秦颂迫不及待打开从大巴车和客运站出口拷贝的监控视频看了起来。 时间范围基本圈定,秦颂很快找到了目标人物,目标一,年轻黑衣男子,戴口罩,帽子,耳机,穿着时尚。十点五十五,在快上高速的路口上车,行车记录很清晰的记录下他在那里招手上车。 上车时,他有意压低帽子,车上光线昏暗,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面目特征基本看不清。 目标二,中年秃头男子,他随身夹着一个皮包,身材肥胖,十点四十三分,在飞机场的路口招手上车,他倒是没有任何回避行为。 秦颂把重点放在这二人身上,又在早晨客运站出站口的监控画面里找到了这两个人,中年男人离开时,手里带着行李箱。而那个年轻男子在众人离开前,空手快速离开。 目标显而易见,这个年轻男子的可能性更大。 之后秦颂又查看了站前广场的视频,年轻男子没有坐车,只是朝着南广场的方向一路前行,他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没有看见他打车或者再坐其他车辆,之后他就消失在人群中。 案子明确,正是这个年轻男子带着装有年轻女孩的行李箱从云景坐车来到澄西,把行李箱遗留在澄西,之后离开。看起来简单明确,秦颂心里有些激动,方平却又给他泼了凉水。 “首先,嫌疑人带着行李箱坐车,上车时间是晚上十点五十五,但是死者死亡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死者身上多处伤痕,不排除是意外的可能。” 秦颂眉头紧锁。 方平继续说:“嫌疑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死者装进行李箱抛尸,但也不排除,嫌疑人把死者从楼梯上推下去,然后抛尸。” 秦颂依旧不服气:“再怎么说,嫌疑人抛尸的行为就已经构成了侮辱尸体罪,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我们最后看见的就是这个年轻男人。” 方平说:“他能跨越八百多公里完成抛尸行为,也不排除,他转头就买了火车票回云景了。” 本来还希望满满的秦颂,听到方平这么一说,瞬间哑口无言,这两年这类的事情没少遇到,什么唐娇娇,什么流浪汉大彪,只要走出澄西,他们想要在找到这个人,简直难上加难。 秦颂看着方平,一脸无奈:“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尤其还是跨地区的案子。” 方平起身,拍了拍秦颂的肩,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车票:“票已经买好了,云景那边也都联系好了,先从天天超市查起,着重调查学校周边的名叫天天超市的地方,他们比我们更熟悉云景,所以,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云景。” 说到云景,秦颂之前还跟他们一起联合办案,见识到首府城市同事们办案的风格,和他们完全不同。 这次能联合办案,秦颂又能开开眼界了。 云景刑侦支队的氛围和澄西完全不同,严肃中又充满活泼。 二人跟支队长方队打了招呼,方队正着急处理入室盗窃杀人案,一挥手给他们派了两个年轻的同事。 他们比秦颂更加年轻,看起来像是刚刚参加工作,二人似乎关系不怎么好,秦颂给二人打招呼的时候,二人站的老远,别过头去,分别跟面前的两位前辈点了点头。 二人也没做自我介绍,秦颂还想继续问,高个子已经坐上了车:“时间紧任务重,抓紧时间。” 另一个年轻警察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说了句:“本来我们在跟另一起案子,方队听说行李箱抛尸案,让我们两个跟。我是顾予,他是穆安平,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叫顾予的年轻人说话很客气,但语气中又带着几分疏离。 秦颂和方平对视了一眼,想要说什么,方平按下他,说:“麻烦二位了。” 两个人明显不想过多的交流,一路上车里很安静。 方平又说:“案子的情况,需要再介绍一下吗?” 顾予说:“案子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尸检报告,痕检的情况,以及你们调查的进度,澄西支队都已经发过来了,你们赶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了解过了。” 说着,顾予把案件的线索复述了一遍,和他们掌握的信息一样。 “方组长,不知道我说的还有什么遗漏?” 方平笑了笑:“没什么遗漏。” 穆安平忽然开了口:“接到通知后,我们联系了辖区派出所,云景一共有六个辖区内有天天超市,我们去过南边的两个,和线索中提到的购物小票不一致,现在我们去剩下的四个。”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路边。穆安平一指对面的商铺,上面正写着天天超市。 秦颂点头,率先下了车,方平跟着他下车,径直走向天天超市。 这间超市不算大,挂着超市的名字,其实就是一家便利店,东西不算多,但范围也覆盖到了日常生活用品。店里只有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她就是店铺的老板。 秦颂买了四瓶水,掏出钱包付款。老板直接收钱,连票都没打。 秦颂问:“老板,你们这里收钱有小票么?我回去报销。” 老板一脸鄙夷,上下打量着他:“小伙子,就四瓶水,八块钱,你还要报销啊。” 秦颂一脸认真点头。 老板无奈:“不是我不给你小票,我店里就没有这东西。” 第143章 年轻人,靠不靠谱? 秦颂视线落在了收银台的电脑上。 老板忙解释:“这个以前有用,现在就是摆设,没有维护。出了几回错,又麻烦,我也就没用了。” 秦颂说了声谢谢,拿了找零和水走出小超市。 穆安平和顾予站在路边,根本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秦颂给身边的方平递了一瓶水,走到二人身边,把剩下的两瓶水递给他们。 二人倒是没有多说,接过水,穆安平说:“看来不是这里,我们去下一个目的地。” 车子飞快穿梭在小巷子里,这会不是上下班时间,一路畅通,不到十分钟,车子再次停下,秦颂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天天超市的门头上:“要不,我自己去看看。” 方平点了点头:“去吧。” 这家店铺的面积和上一家差不多,旁边就是个中学,里面卖的商品更杂,但都以小零食,学习用品为主,没有洗发水之类的生活用品。秦颂很快又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接下来是第三家,这家店的位置,更加符合死者的购物条件,附近有两所中学,两所大学,一所小学,附近几个小区都是学区房,房价很高,死者在这里租房的可能并不大。 穆安平说:“这边房价高,但是过了马路,那一片小区,不是学区房的范围,一路之隔,租金便宜不少,所以,附近的很多大学生,还有陪读的家长都喜欢住在对面的小区。” 秦颂眺望着马路对面的小区,外面看起来差不多,他没有孩子,澄西就那么大的地方,他上学的时候,也不用什么学区房,自然不知道学区房的差别。 接着穆安平又指着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正是他们要找的天天超市。这一次,四人一起朝着超市走去。 附近有政法大学,师范学院,再往西南方向走,隔两条街,还有两所大学,这里也被称为云景的大学城。 从下车开始,秦颂就注意到了这里的路人年轻人居多,他们三三两两走在街道上。 穆安平又指向不远处的站牌:“那边就是公交车站。” 秦颂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来去的方向都很一致。 一直没说话的顾予开了口:“我们去超市看看。” 穆安平没有再说话,跟在顾予身后走进超市大门。 超市在负一楼,途经很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有很多小商铺,隔成一小间一小间,有熟食,糖葫芦,点心,衣帽,饰品等等,现在看起来不算热闹。但几人都能想象出来,放学假期的时间,这里一定非常热闹。 通道里有几个老人拉着小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车里还有露出来的大葱,芹菜。 “能卖蔬菜,这个超市的规模肯定不小。”穆安平说。 秦颂发现,穆安平的话要比顾予更多,从见面起,两个人似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大概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吧。 之前秦颂来云景市局协助侦破拐卖案,那时候还没见过这两人,看他们的模样也就二十出头,尤其是穆安平,一张娃娃脸别看身高有一米九,看起来和学生没什么区别。 虽然是跨地区办案,尸体抛在八百公里外的澄西,但他们坚信案发现场就在云景,可是云景支队派了两个比他还年轻的毛头小子,用意何在,是看不起他们澄西来的么?想到这里,秦颂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想要发作,被方平按了下来。 秦颂低声咬牙说:“师父,他们靠谱么?” 方平没有多说,一拍他的肩:“跟上。” 秦颂带着情绪跟上了几人。 超市面积很大,分上下两层,第一层是一些生鲜果品,副食品等,第二层是休闲食品,日常用品等。 超市里人很多,蔬菜水果区非常热闹,促销的喇叭喊个不停。 方平说:“她在超市里买了一些零食,可乐,应该是在那边。” 死者口袋里的购物小票时间显示5月30日,现在是6月5日,时间跨度并不长。 在确认了商品的价格,品类,最后确认了购物小票正是出自这家超市后,穆安平先亮出了证件,顺利调取了超市各个出入口,通道,超市内区,收银区的监控视频。 几人快速查看了监控视频,很快,就找到了5月30日死者进出超市的视频,在3号收银台结账后离开,提着一大袋零食,生活用品,上衣是一件白色短袖t恤,裤子正是她死亡时穿的那条牛仔短裤。 “是她么?”穆安平问。 秦颂点头:“没错就是她,被装进行李箱的时候看起来很瘦很小。” 方平说:“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附近学校打听,一路去附近小区打听。” 秦颂自然愿意跟方平在一起,顾予却先提出要跟秦颂一组。 穆安平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跟我来一下。” 看样子顾予是不想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穆安平的脚步,走到墙边,两个人低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秦颂看着他俩低声说:“师父,他俩关系不好,苏队为什么派两个年轻的关系不和的人跟我们一起出任务。” 方平环着胳膊笑了笑:“苏队说他们俩可是优秀的警察,别看他俩年轻,都是公安大学毕业的,在校期间,可没少得奖,综合素质很强的。” 秦颂看着两人,似乎争吵起来,秦颂想上去拉架。 方平又说:“他俩是对手,更是好搭档,估计最近有什么意见不合的地方,正好被我们赶上了。” 说着,穆安平和顾予二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穆安平说:“方组,我们一起去学校,小予跟秦颂一起去附近小区,我还是坚持,先调查路对面的小区。” 方平拍了下手:“行,我们分头出发。” 顾予点头,率先朝小区的方向走去,秦颂快速跟上他的脚步。 照片是从视频上截下来的,不是很清楚,但女孩的大概轮廓,穿着,很清晰,而且她特征明显,应该不难找。 小区到超市有两个路口,走路不到二十分钟,沿途也都是一些住宅楼,底商,服装店,精品店,小吃店等等。到了晚上,周末,假期,这一条路非常热闹。 第144章 小区走访 顾予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漠,他给秦颂介绍着这一路的情况。 “之前出任务或者吃饭的时候来过这里,别看现在没什么人,晚上,这里人挤人非常热闹,还有一些流动小吃摊,组成了一个小夜市。” 二人一路走,过了马路后,是另一番情景,这里要安静的多,小区门口写着万泉家园四个大字。 两个五六十岁的保安,正坐在门口打瞌睡,收音机的声音放的很大,正在说评书的《杨家将》。 顾予上前问:“大叔打听个人。” 保安大叔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人:“你们是什么人。” 顾予笑着说:“我表妹,和家里吵架了,这几天不知道到哪去了,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我姨让我来找找,我就知道她住在这块,具体哪个小区不太清楚,您帮忙看看有没有见过她。” 说着顾予拿出了女孩的照片。 保安眼神似乎不好,有点老花眼,拿着手机,凑近看了下,又拿远看了看,最后走进门房里拿出了老花镜戴上,看了半天,摇头:“没见过。” 秦颂说:“您在仔细看看,家里人联系不到她挺着急的。” 保安又看了看,拿给另一个大叔:“老王,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姓王的大爷接过手机看了看:“这照片也不清楚啊。” 顾予笑着说:“家里就我们三个在云景,平时工作忙,偶尔见面,没想着问她要张照片,她之前去过超市,我们就弄了这张照片。” 王大爷看了很久,秦颂又说:“她一米七,很瘦,长得挺漂亮,头发染得黄色,长卷发,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 两个大爷又想了想,讨论了一下,一致摇头:“没见过。” 王大爷说:“小伙子,要不你在问问其他住户,也许是我们没注意。” “不可能,我天天在这里看着小区里的人进进出出,一米七很瘦的姑娘,我肯定得有印象。” 说着两个大爷争吵起来。 顾予说:“这样,我们在问问其他住户。” 秦颂还想说什么,顾予拉着他离开。 二人在小区里又转了两圈,拿着照片问坐在楼下乘凉,带孩子的大姐阿姨们,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 这样一个容貌,身材,身高出众的女孩,如果住在这个小区,不可能没人见过她,二人意见统一,死者住在这个小区的概率很低。 顾予指着下一个小区:“还有其他小区,我们在去问问。” 二人又是相同的话术,走了三个小区,依旧没有人在小区里见过死者。 秦颂站在路边的阴凉下,顾予打开手机,是辖区派出所的同事发给他的手绘版的小区地图。 这里地方很大,但是每个小区的面积都不算大,八个小区,四条街。二人一路又往回找。 一上午过去了,两个人没有一点收获,方平和穆安平也没有消息,大概也没有找到女孩的消息。 稍作休息后,秦颂和顾予继续下一个小区。 小区名叫西湖家园,是因为距离小区大概十分钟路程的一片水域起的名字,小区的房龄不算长,十年左右,在附近的小区里算是比较新的,小区一共七栋楼,最高六层。 秦颂有些心急,顾予看起来要比他稳重很多,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同事经历过什么,让他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同龄人一样。 顾予对人礼貌,但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人产生疏离感,穆安平和他完全不同,相比,话更多,脾气更急躁,两个人搭档,倒是完全互补。 顾予上前询问保安,还是同样的表哥来找表妹的话。这一次他们得到的是肯定答案。 保安大叔说:“我好像在小区里见过这个姑娘,我记得,她……好像住6号楼,就是直对过去那一栋楼,经常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起进出。” 秦颂再问:“您确定么?” 保安有些犹豫:“我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她个子挺高,很瘦,喜欢穿短裤,短裙,那个腿看起来就这么细。” 保安大叔比划了一下:“我看她瘦的可怜,那个腿,还没我们胳膊粗呢。” 秦颂基本确定,保安说的人和他们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正说着,门口走来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大妈。保安一指:“对对对,那姑娘租的就是他们家的房子。” 说话间保安就招呼大妈:“老刘,老刘。” 刘大妈推着孩子继续往小区里走。保安大叔快步上前拦住了她:“老刘,那边两个小伙子,找表妹,我记得那个瘦高个的姑娘租你家房子啊。” 刘大妈看着秦颂和顾予,果然人长得好看在哪里都很吃香,两个人穿着便装,都是一米八的帅小伙,往那里一站,吸引不少路过的目光。 刘大妈推着孩子走了过来。 顾予再次笑着问:“大妈,我们来找表妹,她跟家里闹矛盾了,打电话不接,家里很着急,我们只知道她住这一片,具体住哪里不清楚。” “你们找的哪个?”刘大妈问。 顾予再次拿出了照片,刘大妈看了看,照片上的人不是很清楚,但身体轮廓特征明显:“没错就是她,她租我家房子。” 说着刘大妈一指:“六号楼,三单元,606。” 说完后,刘大妈似乎有些后悔:“你们真是她表哥?” 顾予点头,秦颂忙说:“我表妹今年22,身高一米七,很瘦,喜欢烫发,皮肤很白,很时尚。” “她是家里的小妹,大家都宠着她,就是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我们都在云景,她跟我们联系的少,小姑娘么,谈个恋爱啥的也不想让家里知道。” 刘大妈一听秦颂的描述,又加上这两个帅小伙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也不像是来找茬的,断定他们就是女孩的表哥。 刘大妈正准备离开,顾予又说:“大妈,您方便留个电话么?你们都住一个小区,到时候,有点什么,还能联系联系。” 刘大妈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了联系方式。 第145章 死者身份确认 二人按照刘大妈给的地址,上门查看。 从超市到这里,步行大概二十五分钟,也是附近距离超市最远的小区,门口有几个商店,小吃店,日常用品,吃饭什么的倒也方便。门口就有公交车站,距离天天超市,也就两站路。 二人上了楼,敲了敲门,房间里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动静,和他们预料的一样。 “嫌疑人用行李箱抛尸,大概率第一现场就在他们的住处。” 顾予赞同秦颂的说法:“我想,嫌疑人作案后,应该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秦颂又有了疑惑:“可是,死者身上是摔跌伤,从楼梯上滚落。如果现场在门口,他们争吵,应该有人听见才是。” 秦颂提出疑惑的时候,顾予已经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从楼梯上来,左右两边各有一户,死者住的是最靠边上的一户。 半分钟后,一个中年女人打开了房门,见到门口两个陌生人,迟疑着,半个身子躲在门后:“你们什么人?” 顾予亮出证件:“你好,我们是市局的,请问,6月3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女人看了证件后,上下打量着他们,很快回答:“没注意。” 秦颂说:“大姐,麻烦你好好回忆一下,什么动静都可以。” 女人又想了想:“这么说,好像有听到对门在吵架,之后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闷闷的,后来就没动静了。” 秦颂又问:“这两天,你看到对门的住户了么?” 女人犹豫了:“这我还没注意,这不是过节么,人家可能回家过节了。” “你听到他们吵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两个人了么?”秦颂问。 女人笑了笑:“年轻人么,经常吵吵闹闹,又不是一两次了,两个人隔几天就会吵一架,还不分时间,以前还因为半夜吵架扰民,邻居找过物业协调,还有半夜上门找他们的,但是他们每次认错态度都很好,人家也就不好意思报警了。” “您跟他们熟悉么?”秦颂继续问。 “跟他们不熟悉,不过我跟房主熟悉做了几年邻居,她家孩子也在小区里买了一套大房子,老两口为了方便带孩子,就搬去女儿家住,这房子楼层高,他们年纪大了上下楼也不方便,这套房子就空出来租给附近的大学生,还有一些高中陪读的家长。” “他们是情侣么?” 女人很肯定的点头:“现在小年轻,谈个对象就在一起同居,社会风气都坏了。” 两个人实在没有办法接话,但确认住在这里的就是死者和她的男友,很可能就是那个抛尸的人。 秦颂又问:“您能形容一下男的什么模样么?” 女人想了想:“小伙子瘦瘦高高,大概一米八,头发有点长,烫着卷,穿着挺时尚的,年轻人嘛,不过他天天待在家里也不出门,不去上课,也不上班,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 “倒是姑娘,瘦的可怜,有一次我还问她这么瘦不健康啊,姑娘挺有礼貌,说现在流行这种美。有时候见个面,还打个招呼,小伙子进出从来不打招呼。” 女人继续说:“姑娘经常早出晚归,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是比小伙子勤快多了。诶,对了,我经常听到小伙子叫她小夏,不知道是姓夏还是名字里带着夏。” 秦颂快速的记录着这些信息:“还有什么关于他们的情况么?” 女人摇头:“没什么了,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猛然一说,还真想不起来了,这样你们留个电话,我想起来再告诉你们。” 秦颂快速留下了电话。 顾予又问:“我看你们顶楼的层高很高啊,对面楼还有自建房……” 女人点头:“当时买顶楼就是为了这个,开发商给顶楼送的空地,多数人都在顶层又修了房间,相当于多出了两间房,连个楼梯就上去了。放心,都是他们给找的人,安全。” 听到楼梯,秦颂眼睛都亮了,看来,这里是第一现场的可能更大了。 顾予说:“您家的格局和对门差不多么?” 女人点头:“对,当时都是一起找人搭建的。” 顾予笑了笑:“我们能参观一下么?” 女人面露尴尬:“也不是不行,家里有点乱。” “我们只是看一下格局。”秦颂说。 女人打开了门,让开位置。顾予率先走进房间。 这是两室两厅的房间,房间内部位置不算大,七八十平米,在客厅靠阳台的位置有一个钢制的小楼梯,直通上层。二人走上楼梯,可以直通到上层,上层做了一个卧室,一个书房,经过改造,确实多出来两间房,整个房子的面积扩大了三分之一。 楼梯层高三米左右,如果从楼梯上滚下来,确实非常危险。 正看着,方平那边也有了消息,他们找到了死者的学校。二人辞别邻居后,快速和方平他们会合。 他们询问了学校的宿管,班主任,在校的同学。很快打听出来了死者的基本情况。 死者名叫祝夏,是云景师范学院的应届毕业生。 祝夏的成绩一般,经常逃课,学校安排的实习,她去了,但很快又放弃了,或者说,应届毕业生中有很多人都放弃了最初实习的单位。 祝夏有一个谈了四年的男朋友,比她高一届,两个人从大二开始就没有继续住校,在附近的小区租了房子,那个小区有不少学生都租住在那里,几个人合租,还能做饭,比学校的费用要省很多。 祝夏是平西人,那时候成绩还不错,家庭条件也不错,喜欢舞蹈,从小练习舞蹈,后来在一次练习中腿骨折,后来就放弃了跳舞。 刚进校园的祝夏是个热情,乖巧的姑娘,在迎新晚会上认识了男友闵帅,闵帅人长得帅气,高大,很多姑娘都在追求他,当时他也有女友。 祝夏对他开始了疯狂的追求,不久后闵帅和女友分手,和祝夏在一起。为此,祝夏还被闵帅的前女友找人打了一顿。 或许是祝夏的执着,又或许是祝夏对闵帅的好,让这个花花公子彻底收了心,大一结束,大二,两个人在外面找了房子,开始了同居生活。 第146章 可怕的恋爱脑 两个人在一起并没有变好,经常在附近的网吧里上网打游戏,也不上课,一学期过去,祝夏多门课程挂科,闵帅也没好到哪里去。 二人并没有因此改正,后来闵帅在住处买了电脑,但总觉得还是网吧里的氛围更好,在刷夜,没有继续带上祝夏,祝夏在家里打游戏,累了就自己睡。 因为上一学期的教训,祝夏不得不每天按时上下课,并试图让闵帅一起正常上课。 闵帅坚持了几天,实在受不了,晚上熬夜打游戏,白天就在房间里补觉,直到后来,学校下了最后通牒,长时间旷课的同学,做出开除的处理,闵帅这才从熬整夜变成了熬半夜,晚上打游戏,上课补觉。 终于熬到了毕业,闵帅参加了实习,工作了一周,四天加班,闵帅受不了了,也没跟单位打招呼,待在家里。 在老师同学的口中,祝夏对闵帅非常好,可谓是百依百顺,住校的时候,大冬天,宿舍里没有热水,闵帅从内到外,从上到下的衣服裤子内衣内裤都是祝夏用手洗,宿舍里经常晾晒着闵帅的衣服。 夏天的衣服还好,冬天的衣服厚重,祝夏心甘情愿帮闵帅洗衣服,舍友们还说,不知道的还以为祝夏多了一个儿子呢,话虽然难听,大家都是心疼祝夏,可她却乐此不疲。 闵帅晚上刷夜,祝夏就买了饭送去闵帅的宿舍里,闵帅的舍友说他这是找了个好媳妇,比之前的几个女友好太多了。 有人说祝夏恋爱脑,她却总是笑着说:“为了他,我愿意。” 正是中午放学时间,几人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餐馆里吃午饭,看着络绎不绝的学生涌出校门。 方平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个祝夏是个恋爱脑,为了赢得闵帅的心,付出了很多,在旁人看来非常变态的条件,在她看来,早就习以为常。” 闵帅喜欢身材高挑,消瘦的女生,网络上非常流行a4腰,也就是说,腰只有竖起来的a4纸那么宽。 祝夏从小跳舞,对身材管理很重视,闵帅喜欢瘦的,她就靠饿肚子来减肥,有一次,因为减肥三天没有吃饭,低血糖晕倒在宿舍里,舍友们下课回来把她送去了医务室,输液恢复后,她从彻底绝食变成了每天只吃半个苹果。 效果很明显,本来就瘦的她,一周减下去了六斤,她还在女生中大吹她的减肥秘诀。 闵帅经常在社交账号晒祝夏的照片,让祝夏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的挑战,很快,祝夏在网上小火了一把,二人竟然有了意外的收入,祝夏在追求瘦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之后的事情学校,同学们就不清楚了,至于他们私下处的怎么样,学校那边是不清楚的。 秦颂也说了他们打听到的事情,两边加起来基本上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版本。 祝夏是普通较好家庭出生的孩子,考入了云景师范学院,在新生迎新会的时候,关注到了学长闵帅,后祝夏想方设法追到了闵帅,二人同居,这是一切改变的开始,祝夏跟着刷夜上网,逃课,学校警告后,她才继续学业。 大二开始,二人租了附近小区的房子,开启了同居生活。为了迎合闵帅的审美,本来就瘦的祝夏开始疯狂减肥,两个人因为生活的琐事经常闹口角,并不像外面看到的那么和谐。 秦颂总结了死者祝夏的情况。 6月3日晚上,下课后,祝夏回家,和闵帅发生了争执,之后祝夏从楼梯跌落,造成身体多处骨折及擦伤,之后被闵帅装在行李箱里,搭上了云景到澄西的夜班车抛尸,最终闵帅消失在人群中。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大家对秦颂的总结没有异议。 秦颂又问:“现在基本确定那个出租屋就是第一现场,只是,我们能顺利进去么?” 穆安平说:“没问题,我去申请搜查证。” 顾予说:“我联系痕检,看看,房间里是否能采集到有用的线索。” 秦颂说:“确定闵帅就是凶手后,我们又该到哪里找到这个家伙呢?” 说着他拍了下手:“既然他从澄西车站消失的,我就从车站查起,车站,火车站,沿途的道路上。只是不知道他在云景还是在澄西,要是车票也能实名制就好了,我们就能知道他买过什么时候的车票。” 方平拍了拍他:“想法不错。我们在发现祝夏的尸体后给客运站,火车站都打了招呼,闵帅想要离开澄西,可不是很方便。” “如果他再像抛尸时候一样呢?从半道上拦车。” “闵帅的照片已经发到客运站了,如果他坐当晚的车,是行不通的。” “火车呢?不从这个站,可以从下一个站呢?他只有抛尸的嫌疑,目前为止,我们都不能证明祝夏是他杀的。澄西到旁边市的火车站只有八十几公里,他完全可以打车去隔壁市,在前往云景。再如果,他根本就不打算离开澄西呢?” “完全都有可能。闵帅的身份已经确认,我们还可以去他家里看看。” 就在师徒二人分析闵帅可能在的地方时,穆安平和顾予已经搞定了搜查令和痕检。 四人也朝着祝夏的住处赶去。 几人刚到,痕检的同事们也已经赶到现场,打开房间门,房间里一片混乱,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衣服,裤子,鞋子,零食,杂物等等,他们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秦颂感慨道:“这是被抢劫过了么?” 地上的一些衣服大概是闵帅从运尸体的行李箱里掏出来的。沙发上,床上的衣服,纯粹就是乱,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台电脑,痕检已经穿戴好手套鞋套走进房间。 要在这么乱的地方,这么多东西里提取有价值的线索实在不容易。 痕检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秦颂和顾予再次到物业调取小区的监控,这里到底比澄西高端,小区的大门口,道路上,单元门口大都安装了监控。 顾予直接亮出证件,物业很痛快的给他们调取了案发当天的视频。 第147章 锁定嫌疑人 6月3日下午七点左右,祝夏从大门走进小区,穿的正是蓝色吊带,牛仔短裤,一路朝出租屋走去。 晚上九点闵帅提着行李箱四下看着,压低了帽檐,戴着口罩,从单元门走出,一直走到路边打车,之后消失在监控的范围中。 祝夏走进小区,没有走出小区,第二天出现在八百公里外的澄西市。时间,地点,环境,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祝夏的男友闵帅。 很快,痕检找到了有价值的线索,在楼梯边的墙面上发现了明显的擦蹭痕迹,地砖的缝隙里找到了血迹。 案发后,闵帅非常恐惧,带着祝夏离开,根本没有清理现场。 痕检结果很快出来,现场只有祝夏和闵帅的指纹脚印,楼上是隔出来的小房间,摆放着电脑和一张小床。 祝夏回家后应该是上楼找正在打游戏的闵帅,二人发生口角,楼上的电脑还没有关闭,游戏界面已经因为游戏角色的死亡变成了黑白色。 鉴定结果,地砖里的血迹是祝夏的,量很少。楼梯边的擦蹭痕迹,墙壁上的成分和死者头发上的成分一致,就是撞到这面墙留下来的痕迹。 欧法医曾说过,祝夏长时间减肥,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骨质疏松,普通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跌下来不会很严重,但祝夏却造成了全身多处骨折。 又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闵帅大概率以为昏过去的祝夏已经死了,就把她装进行李箱,抛尸,没想到当时祝夏还没有死亡,而是重伤昏迷。 但是现场的痕迹不确定祝夏是自己失足跌落还是闵帅推她导致她从楼梯跌落。现在只有找到案件的关键人物,闵帅,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澄西那边同时调查,同事按照闵帅的户籍地址,找到了他的家。 闵帅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他是家里的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出生的时候赶上计划生育,从出生起就是黑户,为了躲避罚款,一直在青川奶奶家生活,直到上小学才被父母接回家。 父母一直觉得亏欠他,对他更加溺爱,从小没有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比起父母,他跟奶奶更加亲近。 刚回家的那半年,他总是闹着去找奶奶,被父母打了一顿后,他才在表面上放弃了这个想法。之后闵帅一直留在澄西读书,交了不少借读费。 闵帅高考那年,奶奶突然去世,一家人怕这个消息影响他的成绩,到了高考结束,才告诉他奶奶已经去世了,闵帅填完志愿直接买了票去奶奶家,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房子,和儿时模糊的回忆。 在青川住到开学,闵帅直接从青川去云景,连家都没有回。也许他的叛逆期比别的孩子来的更晚一点,大学后,他很少和家里联系。家里人对他的情况也就不是很清楚了,只是知道他一直有对象。 父母怕他在外面吃苦,宁可一家人日子紧一点,也绝不苦了孩子,生活费给的不少。 姐姐也已经工作,对弟弟也不错,时不时给他买些衣服寄过去,姐弟俩的感情一直不错,半年前姐姐结婚,他还专程赶回来参加婚礼。 这次端午节,父母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还带着些水果回来。他说单位放假,他回来看看。上班后不像在学校自由,还有寒暑假。 至于他做什么工作,他没有说,住址,也只说和朋友合租,再多的关于他感情方面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家里人。 在父母眼中,闵帅是个重感情的人,比如他对从小养育他的奶奶,比如和他一起长大,帮助父母教导他的姐姐,他是个听话的孩子,叛逆,也只是暂时的,他从不主动问家里要钱,家里给多少钱,他就用多少钱。 闵帅在家里只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闵帅父亲送他进了火车站,看着他离开。 有同事在火车站蹲守,也没能见到闵帅,不知道他是否做了伪装。 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闵帅回到澄西后,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离开。 起初同事到闵帅家里时,他们一口咬定闵帅没有回来过,直到同事看见卧室里椅子上,闵帅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衣服,戳穿后,闵家父母才松了口说,闵帅曾经回来过。 当警察告知闵帅可能和一宗抛尸案有关时,父母一致否定,儿子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警方再三确认后,闵家父母才开了口。 闵帅说他工作不顺心,和领导闹了矛盾,辞了工作,最近又要面试新的工作。父母看他魂不守舍的,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倒头就睡。饭点叫他吃饭,他吃了饭,又继续睡觉。 睡觉的时候,他睡得并不安稳,总做噩梦。说是在路上看见了车祸,人死的很惨,他很害怕,父母也就没有多想。 秦颂几人一起调了火车站,汽车站所有出站口的视频,在6月5日长途汽车站发现了闵帅的身影。 秦颂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感谢上苍。” 方平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 秦颂捂着后脑勺:“师父,还有人在,你给我点面子啊。” 在相处的过程中,秦颂发现,穆安平和顾予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难相处,两个人都挺不错。 再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俩人都是公安大学毕业的,自身条件很好,在校期间成绩很好,校方曾让他们留校继续念书,顾予率先拒绝了,他要赚钱养活自己,没有更多时间念书。 从穆安平口中得知,二人是睡了四年上下铺的好兄弟,之后二人一起回到云景,顾予跟随着苏队的脚步进了刑侦支队。 穆安平在禁毒队呆了半年,家里托了关系,给他调到了刑侦支队,之后二人就一起跟着苏队,搭档挺默契,别看他们年轻,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说起他们俩,前辈们都是一片夸奖声。 这一次,是因为一起案子,二人意见不合才闹了矛盾,顾予正跟他生气。 秦颂原本以为云景支队打发他们俩,随便找了俩小年轻来打下手,没想到,人家把最优秀的年轻人派给了他们。苏队的话是,给他们年轻人多点学习的机会。 第148章 逮捕嫌疑人 之前的拐卖案中,秦颂跟在苏队身边,学习到了不少刑侦知识,苏队对他也是倾囊相授,秦颂对他是很崇拜的,本想拜师,苏队只说自己只是指点一二,算是半师之谊,称不得一声师父,叫声哥就行。 秦颂更喜欢跟穆安平待在一起,在车里,在路上,二人把案子聊得天花乱坠,充分发挥了想象力,顾予偶尔插几句话,方平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眼界狭窄,平时办案,被条条框框给束缚了。 方平年轻时也是想象力丰富,性格更加棱角分明,这些年,他已经渐渐磨平了棱角。 吃了晚饭,大家在会议室里梳理案件线索,忽然秦颂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来电,他接通了电话。 打电话的是住在祝夏他们对门的女人,她压低声音说:“小秦警官,闵帅回来了!” 一句话让秦颂再也坐不住:“你看见他回来了?” “刚才我听到对门有动静,就趴在门上看,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又听到动静,从猫眼看见闵帅回出租屋,又离开了。” “你确定么?” “当然确定,我眼睛很好的,两只都是1.5。” “不过他好像回来找东西,呆了几分钟就离开了。” 这是个好消息,他们只在6月5日车站的监控画面里看见了闵帅的身影,之后再也没有看见他。 现在确定闵帅就在云景。 最激动的是秦颂和穆安平,顾予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激动的神情。 “师父,有希望了。” 方平点头同意。 穆安平说:“这家伙喜欢打游戏,他没有收入,靠的是平时父母给的零花钱,还有祝夏的钱,不会很多,住宾馆,一天少说得百八十块钱,我想他应该在……网吧。” “网吧!”秦颂和穆安平几乎同时说出口,二人相视一笑。 除了出租房,网吧是他最常去的地方,尤其是出租房到学校附近的网吧。 秦颂和穆安平再也坐不住,二人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口。 顾予说:“我跟苏队说一声,我们四个要找到什么时候。” 穆安平呵呵一笑:“还是小予想的周到,我们楼下见。” 五分钟后,三辆车十五人一起出发前往学校附近的网吧寻找闵帅。 一共七家大型网吧,四家小网吧,这个时间点,网吧里座无虚席,烟雾缭绕,大家都沉浸在屏幕中的游戏里。 秦颂和穆安平在一家名叫卓越的网吧里找到了嫌疑人闵帅。 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一脸懵,直到穆安平亮出证件,闵帅长长出了口气,他很配合跟着二人离开。 闵帅答应说出一切,但条件是让他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他什么都愿意说,这几天,他一直等待着警察找到他的这一刻。 几人站在拘留室门口看着闵帅,他大概很疲惫了,倒头就呼呼大睡。 几天时间,他没有换衣服,没有刮胡子,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 秦颂看着他:“我们就这样等着他睡醒么?” 方平笑了笑说:“有些人做了亏心事,又没胆子,我想,这段时间他大概都没有睡觉,在网吧里一直打游戏麻痹自己的神经,让他暂时忘掉那些恐怖的事情。” 秦颂伸了个懒腰:“他想方设法的逃走,也是没有勇气自首,面对我们么?” 方平笑着揽住他的肩:“好了,赶紧休息一会,明天就知道真相了。” “师父,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方平没有在说话,清了清嗓子:“哎呀,好困。” 天光大亮。 审讯室里,闵帅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 穆安平和顾予负责审讯,方平和秦颂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审讯的过程。 秦颂还是有些怀疑:“他们能行么?” 方平环着胳膊看着屏幕:“有什么不行的,你们接触这两天,还不知道人家的本事么?” 二人说话间,审讯已经开始。 闵帅开始了自己漫长的诉说。 1988年7月30日,闵帅出生了,他的出生带给家里的并不都是快乐,随之而来的是巨额的罚款,母亲只好在孩子满月后,偷偷带着他回到闵帅奶奶家,家里添了男丁,到底是一件喜事。 母亲在奶奶家里住到孩子半岁,她不得不提前断奶,离开年幼的孩子,回到澄西,赚钱养家。 闵帅长得很漂亮,在奶奶家里度过了一个幸福的童年,奶奶把他照顾的很好,节假期空闲的时候,母亲带着姐姐一起来看他。 闵帅长得很快,对母亲的印象不深,他有点怕生,每次看见母亲,他就躲在奶奶身后,两天时间好容易熟悉一点,母亲又要离开。 倒是小孩子之间更容易熟悉,闵帅记得姐姐闵佳,两个人疯跑着,闵帅也会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糖果分给姐姐吃。 就这样直到快上小学了,闵帅父母为了孩子的学业,不得不接他回城里,和姐姐不同,他是超生的孩子,父母谎称他是弟弟的遗腹子,也就是亲侄子,给他编了一个非常苦的身世,父母让他喊伯伯,伯母,他不理解,也这么做了。 入学时,交了高额的借读费,总算是顺利上了学。闵帅从小镇过来,说话带着些青川的口音,被同学们笑话,他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学习,不知道谁说了他是个没爹妈的孩子,闵帅回家里偷偷地哭。 闵佳知道弟弟在学校被欺负,把那些孩子教训了一顿,往后,只要闵佳在,闵帅就不会受到欺负,起初还有些抗拒回家的闵帅,此时,对闵佳产生了更多的信赖。 闵佳对这个弟弟很好,她很懂事,很聪明,有什么好吃的,学校得到的奖品总是留给弟弟,父母害怕姐弟俩从小没有在一起长大,会影响关系,没想到是他们想多了。 闵佳中学毕业后,闵帅也改了口音,中学后,没有人再去询问他是不是超生的孩子,对父母的称呼,从伯父伯母,改回了爸爸妈妈。 闵帅越长越好看,身高也蹿了起来,在学校里,颇受女生们的喜欢,为此老师担心他早恋,闵帅干脆的拒绝了一个个给他写情书的女生。 第149章 闵帅的感情史 高中后,闵帅成绩不错,长得又帅,会跳舞,会打篮球,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某一天回家,闵帅发觉家里的气氛不太好,父亲说要出差几天,那几天家里的气氛很低沉,闵帅隐约猜到了什么,给奶奶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却没有听到奶奶的消息。 几天后父亲回家,闵帅问起来,他们什么都没说。闵帅打电话问邻居,邻居告诉他,奶奶前几天去世了,心梗,一个人倒在了家里。闵帅不理解为什么奶奶去世的事情家里人要瞒着他。 还有不到两个月高考,闵帅只觉得自己被骗了,那段时间没有心思听课,刷题,成绩有了明显的退步,本来有希望考重点大学的他,最后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只考进了一所普通的学校。 曾经去京城的梦想被他亲手葬送。父母原本以为是他压力太大,想着瞒着他奶奶去世的消息,等高考结束再告诉他,没想到闵帅早就知道了。 成绩一落千丈,也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奶奶去世的消息,也知道了父母是故意瞒着他。 填报完志愿,闵帅带着行李,买了一张去青川的火车票,住在了奶奶的老屋里,这是他最熟悉也最怀念的地方,他在奶奶的坟头跪了三天,以弥补缺席守灵的遗憾。 不久后,他收到了家里来的消息,他考进了云景师范学院。报考这所学校,也是奶奶曾对他说,以后想让他当老师,教书育人。算是完成奶奶的遗愿吧。 开学前,闵帅从青川直接去了云景,家里打电话他都没有回复。 云景对他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正好,他可以收拾情绪,从头开始。 开学后,闵帅同样是学校惹眼的一个,他买了新的衣服,烫了头发,打了耳洞,和以前的乖乖仔告别,他要谈恋爱,要享受大学生活。曾经听话乖巧成绩优异的孩子,到了大学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天天泡在网吧里,似乎要把曾经的委屈遗憾全都弥补回来。他参加了学校的街舞社团,篮球社团。 很快,交到了第一个女朋友,女友家里条件很好,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为了追求闵帅,给他送了不少名牌衣服手表配饰等等,每天给闵帅点各种小炒送到网吧,送到他的宿舍里。 闵帅从开始的抗拒,维护自己的尊严,到后来的欣然接受,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开始和女友在学校里,在教室里,在食堂里出双入对,做亲密举动时也毫不避讳。 半个学期过去,闵帅因为女友的控制欲太强,和她分了手,把女友买给他的所有东西,全都打包还了回去,两个人恋爱时候太过高调,分手同样高调。 女友从宿舍窗子里把那些东西一件件丢了出去。造成很多人围观,系里分别找了他们谈话,闵帅只说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恋爱这种事情你情我愿。 这件事情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两个人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女友也是给他留足了面子,分手后没有继续纠缠。 很快,跨年夜,闵帅一支舞蹈俘获了另一个女孩的芳心。或者说,第二个女友正是等着他们分手。对于她的追求,闵帅没有拒绝,欣然接受。 有了前车之鉴,对于女友送的礼物,他都欣然接受,嘴巴甜一点,多说点好话,亲一亲,抱一抱,女友非常满足。 好戏才刚刚开始,闵帅没有什么坏习惯,除了平时喜欢打游戏,抽烟喝酒一律不碰,对女孩也是关心爱护,恋爱时只对她一个好,嘴巴又甜,在旁人眼中,可谓是模范男友。 第二段恋情随着寒假的到来很快结束,分手依然体面,二人互相删除了联系方式,之后也就没有再联系,哪怕面对面遇到,也装作是陌生人。 第三段恋情是隔壁学校的学姐,一次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学姐和舍友被几个小混混骚扰,闵帅出手相助。 学姐对他心生爱慕,邀请闵帅吃饭作为答谢,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擦出了火花,这段恋情持续了小半年,最终学姐毕业回老家,两个人才分了手。 第四段恋情,很短,只有两周时间,闵帅只给对方留了几个字:“试过了,不合适。” 最后闵帅在大二时,街舞社为迎接新生准备的舞蹈中,闵帅作为领舞,吸引了学妹祝夏,祝夏对他展开疯狂追求。 祝夏身材高挑,长得也不错,从小练习舞蹈,虽然是芭蕾舞,舞种不同,但是两个人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 祝夏对闵帅无微不至,也是她的坚持,感动了闵帅。那时候有一个同年级的女孩也在追求闵帅,并在外声称自己是闵帅的女友,因为祝夏的竞争关系,她还找人打了祝夏一顿。 因为这件事,闵帅觉得亏欠祝夏,就答应了她。 接触下来,祝夏人还不错,对闵帅也很好,闵帅不像哄前几个女友那样,舌灿莲花,对祝夏的态度多少有点冷淡,可是祝夏一点也不在意。闵帅的心被她的热情熔化,渐渐喜欢上了祝夏。 恋情维持了一整年,原本以为爱情很难长久的闵帅,竟然第一次尝试了维持一年的恋爱。他生病时,祝夏给他送饭,他去网吧打游戏,祝夏就陪着他。 闵帅一次次在祝夏这里找到了新鲜的感觉,两个人感情稳固,在祝夏大二的时候,提出去外面找房子住,这样两个人就能每天待在一起,也不用为了宿管查寝找借口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在学校附近找房子,离学校近的房价太高了,他们也曾试过和其他人合租,人多,又杂又乱。 一次祝夏痛经在房间里休息,闵帅自己出去打游戏,隔壁房间的男室友看见只有祝夏一个人在家,偷偷打开了卧室的门,祝夏睡得迷迷糊糊,以为是闵帅提前回来了。 那人爬到了床上,她觉得不对,打开手机,看见的却是室友的脸,吓得她大叫起来,惊动了其他室友,祝夏才躲过一劫。 为此,闵帅和男室友动了手,闵帅拉着他说要报警,让警察处理,男室友后来赔了钱私了,无奈二人又继续找房子,这一次,他们选择自己住。 第150章 畸形的爱情 离学校近的小区租金都不便宜,他们走到了两站外,西湖家园小区,这里租金便宜很多,一套两居室整租只比学区房合租贵一点。 这是一个两室两厅的房子,房东家里杂物多,一间房用来放杂物,楼顶还有一个小阁楼,可以做书房或者卧室都没有问题,相当于还是两个卧室。六楼,房东又占了一间房,租金才比其他地方低很多。 这里可以做饭,附近买东西也都方便,门口就是公交车站,去学校也很方便。 很快,他们搬了家,祝夏用了一周的时间重新布置他们的小窝,没有别人的打扰,他们做事情也更方便一些。当晚他们就缠绵了一夜,那感觉不要太爽。 这房子是用祝夏的生活费来负担的,祝夏家里条件不错,父母不忍心委屈女儿,祝夏说和同学闹了些矛盾,宿舍住不下去了,就和同学出来合租,每个月要付租金,父母没有想太多,每个月按时打钱。 两个人谈了将近三年,闵帅毕业了,学校里安排了实习,他去实习了几天,觉得太累,就没有再去,后来又找了一些赚快钱的工作,也是没做几天就干不下去。 闵帅总觉得那些人都针对他,殊不知,是他不能融入正常的生活。 闵帅家里的房子拆迁,加上奶奶的房子拆迁折现,两套拆迁房,补偿款,他家换了大房子,父母给他和姐姐一人买了一套房,生活费更是不缺。 闵帅说自己找工作不顺利,父母告诉他,没有关系,上学很累,休息休息也没事,后续考个编制,进学校教书,稳定,还不累。 闵帅没有多说,父母给了足够多的生活费。一年来,闵帅天天不是在出租屋就是在网吧里打游戏,祝夏因为长时间旷课,被学校警告,她不得不每天按时去上课。 看见别的同学都有了正常工作,闵帅却每天沉浸在游戏世界中,祝夏说过他几次,闵帅对她发了脾气,祝夏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情。 祝夏的生活费有限,交了租金后没剩多少,眼看大四就要实习了,毕业后就不好意思再问父母要钱,祝夏只好在附近的餐厅里,甜品店,超市等等地方打工赚钱。 闵帅从不说自己有多少钱,总之,两个人的生活开支大都是祝夏支付的,她也心甘情愿为自己爱的人贡献力量,闵帅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早有人告诉祝夏,闵帅和前几个女友的风云事件,祝夏却不管不顾一心只爱闵帅。 从小跳芭蕾舞的祝夏很注意身材的管理,中学时摔断了腿,受了伤,再也不能跳舞,她对自己身材的管理却始终如一,尽量控制饮食,闵帅曾无意中提到,喜欢祝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瘦。 祝夏为了迎合闵帅的喜好,坚持减肥,后来看到网上各种变态瘦的挑战,她几天不吃饭,低血糖晕倒,校医还因此责备了她。 祝夏减肥成瘾,她追求极度的瘦,她也觉得瘦才是美,电视上的明星之所以好看,是因为瘦,她曾去拍过古风写真,层层叠叠的衣服裹在身上,依旧是杨柳细腰,盈盈一握。 祝夏在同学们的夸赞声中迷失了自我,闵帅在自己的社交账号里发了不少祝夏的照片,赢得了不少的关注和好评。祝夏在自己的社交账号里分享各种减肥妙招,帅哥美女同框,一时间二人都小火了一把。 过度的减肥,带来不少不良影响,祝夏发现自己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脱落,走到哪里都是一层头发。接着就是时不时的低血糖,坐着起来会头晕,吃了早饭头晕,不吃早饭更头晕。 一次她发现自己的月经推迟了好几天,两个人经常发生关系,祝夏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闵帅,闵帅也吓了一跳,买了早孕试纸,结果是一道杠,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她经期紊乱,有时候几个月,有时候半年才来一次,这让她很困扰,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不敢去医院检查,就这样熬着。 那天晚上,祝夏打工回家,身体不舒服,也没有吃饭,一进门,听到闵帅在楼上正在语音打游戏,祝夏气不打一处来,冲上楼,就要关闵帅的电脑,闵帅一把推开她。 两个人为此吵了起来,祝夏再次提出闵帅该出去找工作了,两个人都毕业了,以后还这样玩下去,怎么活? 祝夏想跟他结婚,想跟他有一个家有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这样,他们凭什么结婚买房生孩子? 二人说着,祝夏拿起抱枕砸在了闵帅身上,接着又抓起身边的东西朝闵帅身上丢去,闵帅也生了气,对她吼着。 闵帅说,如果祝夏管那么多,两个人就分手,祝夏不愿意,两个人拉扯起来,祝夏情绪激动,不知怎么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闵帅开始还没注意继续坐着打游戏,等了好一会,祝夏没有动静,闵帅察觉到不对,下楼查看。 祝夏已经倒在了楼下,一动不动,闵帅吓坏了,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祝夏已经没气了,他吓坏了,就这么高的楼梯,祝夏从上面滚下去就摔死了? 闵帅害怕极了,第一反应是把祝夏藏起来,不要被发现。他想了好几种办法,最后想到每次坐长途车回家,如果把随身携带的箱子忘在车站,肯定不会发现是他丢的,到时候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云景。 接着他掏空了行李箱里的衣服,把祝夏塞进行李箱里,带了帽子口罩,提着箱子出门,也许是太害怕了,闵帅出门的时候,行李箱脱手,从楼上滚了下去,他快速抓住行李箱,确认拉链没有坏,拖着箱子出了小区。 长途车站,火车站进站口都有安检,通过安检一定会看出他箱子里是个人。 学校附近的高速路口是云景到澄西夜班车的必经之路,闵帅回家曾多次在路口搭夜班车,他没记错的话,夜班车是每天晚上十点半出发,到他这里不超过十一点。 闵帅二话不说打了车就去高速路口,不久后,夜班车驶来,闵帅顺利坐上了车。 第151章 把她藏起来 刚才只是慌张,现在安静下来,闵帅只觉得恐惧,祝夏大睁的眼睛,原本他觉得祝夏大眼睛长睫毛挺好看,第一次觉得那么恐怖。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他侧身看着窗外漆黑的树木,他们一点点组合成祝夏的脸,她的眼睛,恐惧笼罩着整个车子。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为什么今晚要跟她吵架,为什么那么冲动。 不久前她还是个会吵会跳的大活人,现在是一具被他藏在行李箱里的冷冰冰的尸体。 一夜时间,闵帅半梦半醒,浑身冷汗。天终于亮了,汽车驶入市区,十几分钟后,进入了车站,闵帅跳下车,在大家还没下车的时候,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车站,他要赶快回家,远离这个箱子。 赶上端午节,假期人很多,闵帅没有坐车,一路从车站走到家里,花了整整一个小时,他只能用消耗体力,来清除心里的恐惧。 到家门口,他才意识到这么久没回家,空着手突然回来,父母肯定会怀疑,他在小区门口买了些水果,回了家。 他打开家门,父母正在桌前吃早饭,见到他回家,又惊又喜,闵帅只说,快要工作了,以后回家就没那么方便了,趁着节日回来看看。父母平时很少跟闵帅沟通,只觉得他有点怪,至于哪里怪也说不上来。 闵帅说夜班车没睡好,他要补觉,草草吃了早饭就睡了觉。躺下后,他很快睡着了,接着祝夏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要么就是警察敲开了门,进来就抓他,他从睡梦中一次次惊醒。 母亲敲门问他情况,他只说做了噩梦,之前看到车祸,那个人当场死亡,他很害怕。 母亲没有多想,到了晚餐时间,做了一桌好菜,叫闵帅起床,闵帅吃了饭,洗了澡,又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第二天一早,他说有个面试,要赶回云景,父亲把他送去火车站,闵帅假装进入火车站,见火车站贴着他的照片,知道警察应该已经发现了祝夏的尸体,火车和汽车都不能坐了。看父亲离开后,转身离开。 闵帅在路上搭了一辆大货车,坐到隔壁市,好在他的照片只在澄西贴了出来,于是他换乘最近一班火车回到辗转了一天半才回到云景。 他不敢再回到那个家里,祝夏的气息在那里挥之不去。他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都是那张熟悉又恐怖的脸。他去了常去的网吧,用游戏来麻痹自己,他心神不宁,游戏频频失误,被队友吐槽埋怨。 闵帅这一趟下来花了不少钱,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些现金,现在钱没了,他要回家拿卡取钱。 打开门,闵帅在房间里听到了人的呼吸声,接着又是一阵一阵铃声响起,他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非常恐怖,他打开灯,站了好久。 上楼找到银行卡,这时才发现,刚才的咳嗽声,是他没有关闭电脑,聊天软件发出的声音,他这才长出一口气,擦擦汗,走出房子。 他在街上吃了点东西,接着继续上网,几天不眠不休,他已经非常疲惫,可他依旧不敢睡觉,闭上眼,不是祝夏就是警察。 直到警察找到他,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祝夏是和他同床共枕两年多的女友,他们感情不错,他也不想祝夏死。 闵帅的右耳上带着一颗蓝色的钻石耳钉,和祝夏的刚好凑成一对,这是他们恋爱一周年时祝夏送给他的,两个人一直戴着,也代表了彼此的心意。 闵帅始终坚定,祝夏是自己摔下楼的,他没有动手,现场凌乱,确实有几个抱枕朝着电脑的方向丢去,两个抱枕从电脑的方向丢回。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祝夏是闵帅推下楼的。 穆安平合上了笔录,沉声说:“其实,祝夏的死亡时间是在6月4日凌晨2点左右,也就是说,你把她装进行李箱,带她离开的时候,她还活着,如果你叫了救护车,及时把她送进医院,她不会死。” 闵帅猛地抬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顾予又重复了一遍:“是你耽误了祝夏的救治,她是在行李箱里,胸骨骨折刺穿内脏,造成内出血,还有颅内出血,没有及时救治才死亡的。” 闵帅听到这里,嚎啕大哭。 穆安平又问:“我不理解,当时你发现祝夏摔下楼,第一反应为什么会是把她装进行李箱,带走?” 闵帅早已听不进穆安平的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终也没能给他们一个答案。 回程的火车上,秦颂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可怜的祝夏在重伤的情况下,待在那个狭小的行李箱里,等待着死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该有多么痛苦? 一路上他都保持沉默,方平看他一改往日的脾性,知道大概是这个案子给了他触动,从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丢给他:“可惜了,只有火腿肠没有泡面。” 秦颂抓着火腿肠哈哈笑了起来:“我这就去找乘务员的小推车。” 一个端午节秦颂就在奔波中度过了,文秀兰经常听到秦颂提起乔靖南,硬要秦颂拿些他自己的包的粽子送给小南。 秦颂想拒绝,节日都过了,哪有过完节送人东西的。文秀兰却始终坚持,秦颂只好提着粽子在乔靖南律所楼下等着他下班。 乔靖南看着一大兜粽子笑的合不拢嘴:“没想到过完节还能收到端午节礼物,你最近又在忙案子?” 秦颂无奈的一摊手:“两地联合办案,我和师父最先接触案子,市局就派我们俩过去一起调查,这不就错过了过节么。” “小时候,一说起梦想,大家说的最多的就是医生、警察、老师,你实现梦想了?” 秦颂点了点头:“对,小时候最崇拜我爸了,小时候他每次回家,我就抢他的大盖帽戴,老帅了,觉得这套衣服漂亮极了。” “现在呢?” “现在,我依旧喜欢这套衣服,只是除了帅,还多了一份责任。” 乔靖南笑着揽过他的肩:“你送我粽子,我请你吃饭,说吧,想吃什么?” 秦颂想到云景刚刚搭档过的伙伴,幻想,如果乔靖南也是警察,他们俩搭档会不会也很默契,毕竟两个人讨论案件的时候,观点大都一致。 乔靖南走出几步,看见秦颂还愣在原地,转身对他说:“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走啊。” 秦颂应了一声:“来了。”快速跟上了他的脚步。 第152章 三个人的约定 日子就这么飞快的度过,春日走远,夏日绵延,秦颂最近只是继续忙着以前的积案,澄西这座小城市,案件原本就没有那么多,偶然出了大案,全民讨论度高涨,在案件落下帷幕的时候,讨论度继续延续,直到日子久了,大家渐渐忘记。 乔靖南去了几次看守所,送了材料后,站在路边等车。 最近他在想要不要买辆车,出行方便,但想到买车后又是一堆麻烦事,出门到处都是车,停车位越来越难找,不如打车来的方便,近一点的位置,还能走路,就当锻炼身体,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几年澄西发展迅速,房子从市中心,向外迅速扩展,当年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现在附近也起了几个新的小区。 乔靖南经常奔波在全市的各个地方,看着这个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偶然,他站在某个路口,如若不是心中的那几个目标,他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看着目标人物一个个减少,未来的某天,他把这些目标全部扫清后,会是什么样呢? 脑袋里正想着事情,忽然耳边响起了喇叭声,乔靖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他的身边。 乔靖南拉开车门坐上了车:“唐叔,好久不见。” 唐坤冲他笑了笑:“小南,好久不见。” 好像自从钱图的案子后,他们接触的机会并不算多,偶尔也会见见面,但为了彼此的安全,二人并不经常联系。 二人默契的一对视线,乔靖南大概知道了唐坤心中所想,直接报了城外河边的地址,现在城市里监控越来越多,路口,小区,店铺内外,都安装上了监控,要想作案,躲避监控,比前些年更加困难。 互联网越来越发达,他们发的每一条信息,打的每一通电话,都可能成为日后他们定罪的证据。他们不能冒任何危险,于是河边就成了唐坤和乔靖南说秘密的地方。 这里树林茂密,小河蜿蜒,下游修建成了景观带,供人们玩耍,他们最后约见的地方也快要没有了。 二人并肩站在河边,夕阳西斜,几年前他们就是在这里,看着同样的日落,讲述着自己心里最秘密的事情,现在,他们依旧站在这里。 “周斌死了。”唐坤直接开口。 乔靖南看着他:“你在关注他?” 唐坤握紧栏杆转头压低声音说:“小南,你知道,我一直在关注那几个人。” 乔靖南没有否定:“没错,是我动的手。” 唐坤皱着眉:“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伪装成意外。”接着乔靖南把如何设计周斌,杀死周斌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唐坤又问:“现在怎么样,案子当做意外结案了?” 乔靖南点头:“没错,就算查到,也是林欢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老师,你怎么放心。” 这么多年,他们手上没有再沾命案,杨肃死于意外,唐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有人设计,乔靖南在非必要时刻,并没有告知陈乾,唐坤对方的存在。 也许现在还不到时候。 唐坤看出了他的犹豫,在他面前,乔靖南永远都是个孩子。复仇计划正在进行,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目标被他们一个个除掉,可他似乎没有见到乔靖南释然的模样。 是心里根本放不下,还是这些人的死亡并没有为他承受的痛苦赎罪? “陈老师和你我一样,也是那场大火的受害者之一,他的生活因此而走向毁灭。” 乔靖南将陈乾的过往娓娓道来,唐坤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曾拥有大好前程的老师也牵扯其中。 在火场中,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孩子们,之后,学校领导没有受到任何责罚,但是作为带队老师的他却承受了所有。 女友离开,前途尽毁,还背上了骂名,家人的不理解,他孤独了半辈子,这件事情也影响了他半辈子,他也只是这场大火中的一个幸存者。 唐坤听了陈乾的过往,又听了他复仇的故事,唐坤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佩服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师。 “小南,我能见一见陈老师么?” 乔靖南一愣,他没想到唐坤会提出见陈乾的要求,有些犹豫:“这……我要问问陈老师的意见。” 唐坤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天已经黑尽,二人又一起回城。乔靖南沉默了很久,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陈乾开口提唐坤。他也只和陈乾合作了一次,还算是顺利。 唐坤说:“小南,还有四个人,如果我们三个联手的话,成功的可能会不会更大一些。” 乔靖南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我去问问陈老师。” 和唐坤分别后,乔靖南在路口站了很久,看着他车子汇入车流。 乔靖南当天就联系了陈乾,二人约了第二天见面,见面后,乔靖南把唐坤的事情告诉了陈乾。 陈乾对这个同命相连的兄弟感到敬佩,他是一个好爸爸,他们各有各的痛苦,三人能够感同身受的大概只是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复仇。 陈乾还调侃,他们二人就该认识,一个乾,一个坤,连在一起不得了啊。 见面的时间很快定了下来,这一次他们换了一个新的地方。 是陈乾找的地方,离市区有些距离,是他之前钓鱼发现的地方。他又带着鱼竿带着二人来到那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有树有水,没有人。 车子走到附近就再也走不进去,三人步行走了将近十分钟,才到地方。 陈乾提着渔具,乔靖南提着水桶,他们两个是纯外行,没有钓过鱼。 陈乾一指前面的水域:“看到那棵树了吗?还有那个电线杆。” 乔靖南和唐坤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唐坤问:“你是说,杨肃死在这里?” 陈乾笑着点头,说着他向前走了一截,停下脚步:“就在这里,当时他就倒在这里,浑身抽搐,我看着他咽气。”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沉默了片刻,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第153章 谁说哑巴不会哭 唐坤拍了拍陈乾的肩,陈乾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揽在一起。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接下来,三人抱头痛哭,这些年他们吃过的苦,没人知道,他们受过的罪没人知道。 乔靖南从少年时开始,身体多处烧伤,疼痛让他难以入睡,入睡后噩梦缠身,持续了很多年,他只有靠着安眠药来维持睡眠。 唐坤,一个人跑车,回到家里,煮三碗面,对着妻子女儿的遗像絮叨着一天发生的事情,日子没了盼头,他想着就这样跟着他们母女俩去了,可是那些家伙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凭什么。 陈乾,一个本该置身事外的人,大火中他救了很多孩子,自己的学生几个死在了火场中,他的大好青春,葬送在大火中,女友离开,家人断了联系,直到父母离世,家里都没人告诉他。 他们把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痛苦,不甘,愤恨全都哭了出来。 这里很远,很安静,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三个人。也是在这里,三个人再次立下盟约,下一次行动,三人一起。 今天的天很好,微风,有云,蓝天白云青草绿树,倒映在水中,鱼儿很快咬钩,乔靖南平生第一次钓起了鱼。 三个单身汉独居,最后钓来的半桶鱼全都给了乔靖南,乔靖南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唐坤和陈乾劝他多回家看看,乔家父母承担的不比乔靖南的痛苦少,一双儿女变成了这样,现在只剩下乔靖南了,他是他们唯一的支柱。 下午,乔靖南提着一桶鱼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冯素梅笑开了花,听到这些鱼是他和朋友一起钓的,高兴地决定今天做个全鱼宴。 鱼大大小小的很多,乔靖南让她分给邻居们,冯素梅不舍得,乔靖南说,后续喜欢,他还能去钓,冯素梅给大家分鱼的时候,不忘夸一夸乔靖南。 乔靖南心里的结慢慢解开了,父母依旧是最爱他的父母,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2013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一些,一个穿着棉袄,身上套着橙色马甲,马甲上印着澄西环卫四个字。 男人身材高大,他一手握着推雪板,安静的机械地清理着地面的积雪,忙碌了好半天,才清理了几米。 陈乾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环卫工人转过身,一脸诧异的看着陈乾,陈乾递上了一袋包子,一杯热豆浆:“辛苦了。” 男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推拒着摆了摆手。那是一张非常苍老的脸,皮肤黝黑,眉毛上,睫毛上都挂满了冰霜,两颊通红,皲裂。 陈乾再次把包子递给他,他继续笑着摆手。接着怀抱着扫帚,给陈乾比划:“我吃过早饭了,谢谢你。” 陈乾直接把包子和豆浆塞到他的怀里:“天气太冷,暖暖身子。” 男人无奈,看着怀里的东西,笑着冲陈乾点了点头,用手比划:“谢谢。” 看着陈乾远去的背影,男人擦了擦鼻子,小心翼翼打开那袋包子,大口吃了起来,这是他平时根本不舍得吃的东西,这一顿早餐,够他们一家人一天的菜钱了,孩子正在长身体,中午要吃好点。 想到儿子,塞在嘴里的包子,根本没法在咽下去,他紧紧抱着怀里的推雪板,含着包子,呜呜哭了起来。 谁说哑巴不会哭。 一个月前,新城区派出所接到医院报案,一个十一岁的男孩,疑似遭人殴打,多处内脏破裂,失血性休克抢救无效死亡。 辖区民警小刘,小蒋赶到现场,只见一个穿着澄西环卫马甲的男人正跪在地上呜呜的哭,旁边是一个干瘪瘦削苍老的女人,同样在放声大哭。 民警上前询问情况,医生把情况复述了一遍。 早晨这对父母抱着一个十一岁的男孩来到医院,说孩子怎么都叫不醒,枕头上都是血。 妻子王慧慧给已经出工的丈夫打了电话,二人快速把孩子送去医院,医生看了情况,孩子直接推进了抢救室,腹腔内大量出血,血压已经量不出来,孩子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医生出去跟父母沟通情况,二人没什么文化,对医生说的一堆专业术语表示根本不明白,医生简单的说,孩子情况很严重,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夫妻二人签了一堆字。 本来说要手术,十分钟后,医生出来,说孩子已经不行了,没有手术的必要了。 夫妻俩跪在医生面前,抓着他的白大衣呜呜的哭了起来,王慧慧求医生救救孩子,医生只能无奈的摇头。 接着急救室里走出一个医生,冲着门口的医生摇了摇头,王慧慧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那个医生的意思,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昨晚上小磊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早起来,就这样了。” 医生走过来低声说:“孩子是受过什么猛烈的撞击,车祸,或者被人殴打?孩子身上很多淤伤,看起来像是被打的。” 夫妻俩互相看了看摇摇头。 “不好意思,这种情况,恐怕我们要报警了。” 二人不解,随即点了点头。 小刘,小蒋了解了情况,问:“这种情况,要不要尸检。” 两个人都是传统保守的人,讲究入土为安,孩子已经不在了,他们当然不希望孩子再受一次苦。 王慧慧哭着说:“我丈夫年轻的时候被人下了药,伤了嗓子,不能说话,有什么话,问我就行。” “昨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孩子回家有没有说什么?” 王慧慧想了想摇头:“没有,他和平时一样,哦,我想起来了,昨晚上他好像说肚子疼,睡得很早,书包都没有打开。” “只有这些吗?” 王慧慧哭着说:“我们都忙,根本没有特别关注他,平时回来晚,他在写作业,或者已经睡了。昨晚他睡得很早,缩成一团,我没有想那么多,后来他说肚子疼,我还给他灌了个热水袋,然后他就睡着了。” 案件很快展开调查,关于小学生在校期间情况进行调查,调查过程中,并未发现过激行为,只是几个孩子在一起玩耍,三个和石磊玩过的孩子家长反应非常强烈,他们不相信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玩,会有什么结果。 第154章 突然死亡的孩子 家长们猜测会不会是石磊在离开学校后发生过什么意外,比如车祸,或者被其他人殴打造成的伤。 警方调取石磊从学校离开,到家的沿途视频,共五公里左右,大冷天,石磊是一路走回家的,途中没有异常情况,他一直走在马路上,只是走路的速度很慢。 他家附近是一片老旧的平房,没有监控,走进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有监控部分没有异常,至于没有监控的地方,是什么情况,恐怕只有石磊自己知道。 王慧慧下班后,又在一个餐馆后厨做洗碗工。丈夫石永年,清洁工工作结束后,他就骑着自己的三轮车去附近收废品,纸箱,饮料瓶等。 附近几个商店,小超市的老板见石永年人不错,又是残疾人,平时不要的纸箱都收起来,留给他。除了每月固定的工资,废品每天带来的收入也很不错。 夫妻两人很勤快,努力赚钱养家,虽然做的是底层的很多人都不愿意做的工作,但是他们也靠自己的双手努力生活着。 石磊从小听话懂事,周内自己去学校上学,在所有孩子都有父母接送上学的时候,他自己坐公交车上下学,写完作业,就去路上找爸爸,帮石永年一起扫大街。 看着父母工作太辛苦,他上下学走路去,单程五公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成年人都不愿走的距离,石磊每天至少走一个来回,只为了省下两块钱。 石磊一走,夫妻二人似乎是失去了生活的全部动力,没有了工作的激情,石永年因为路面积雪太多,有一个大爷摔倒,骨折住了医院,投诉他。 领导没办法,考虑到他才失去了儿子,给他放了一段时间假,他的工作,匀给其他工友。夫妻俩抱着孩子哭了一天,没办法,还是得送去殡仪馆火化。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答应警察的要求,拒绝给孩子尸检。 石磊的父亲是清洁工,还收废品,母亲在看公共厕所,总说石磊身上有股臭味,说他是小哑巴,说他生活在垃圾堆里,经常捉弄他,把他的书包丢在泥水坑里。 石磊的成绩一般,虽然他很努力,但也改变不了他成绩一般的现实。别的同学课后上各种补习班,他只能靠自己,做完作业后还要帮父母干活。 在学校,他经常被欺负,性格内向,如非必要,他很少说话,爸爸是哑巴,同学们就叫他小哑巴。 校园霸凌似乎每个学校都有,很不幸,石磊就是被霸凌的对象,但学校并没有把这些同学之间的小摩擦,小捉弄划定为校园霸凌的范畴里。 那天,天气很冷,石磊一早带的油饼边吃边走,不小心碰到了同学吴思远的衣服,油渍弄脏了他的衣服,吴思远表面上没说什么,放走了石磊。 课间操回来,他发现自己的书都没了,和吴思远一起的宋天天,苏方健看着他哈哈大笑。 石磊找着自己的书,结果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他的书,书上覆盖着酸奶,水果皮,口水他小心把书翻了出来,擦拭着上面的污渍。 吴思远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太恶心了,你爸爸捡垃圾,你也捡垃圾,你们一家都是垃圾的。”说着他还做了个鬼脸。 石磊握紧了拳头,冲到他身边,拿着吴思远的书包走到阳台,书包里的东西哗啦啦从楼上倒下,连带着书包一起丢下楼。 吴思远书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很多人围观,但石磊的速度太快,所有人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就是一阵起哄声:“小哑巴反抗了!” 吴思远看着自己的书本,爸妈给他买的高档的文具散了一地,有些还摔坏了,气的推了石磊几下,石磊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他。 上课了,吴思远还在楼下捡东西,直到上课十分钟后,吴思远才提着书包气冲冲站在了教室门口,喊报告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服。老师是他们最怕的语文老师,她很凶,很厉害,所有学生都怕他。 老师看着他,没有叫吴思远进来,让他站在教室门口听课,天气很冷,吴思远只穿着校服,又过了一会,老师才让他进教室,站在后面。吴思远乖乖的站在后排,眼睛却始终盯着坐在后排的石磊。 放学后,石磊正准备离开,三人抓着他,到教学楼后面的拐角聊聊。 吴思远二话不说,把石磊推倒,石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吴思远就几脚踹到了石磊的肚子上,石磊疼的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几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石磊抱着头,蜷缩着身体,再也动不了。 几人发现他不动了,吓得快速跑开了,这是一个角落,放学后几乎没有人会再到这里来,三人离开,但还是害怕,在角落里等了很久,直到看到石磊背着书包离开,才跟着一起离开。 石磊支撑着身体走回家,寒冷的天气,似乎冻结了他身体的疼痛,每走一步,他都很累,很痛,平时不到一小时的路程,今天他走了快两个小时,天已经黑了,他想要回家。 石磊回到家里,他再也动不了,他支撑着身体,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里,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他很疼,疼到只能蜷缩着身体低低的呻吟。 他很累,很困,身体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想爸爸,想妈妈,今天外面很冷,爸爸还在骑着三轮车到处收纸箱,他们又要买新的校服了,爸爸要忙活多少天才能买的了。 妈妈,已经快十点了,她快回来了吧。他有点饿,想吃妈妈做的汤面条。石磊就这样蜷缩着身体,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房间的灯亮了,王慧慧走了进来。 他们的家只有一间半房子,大房子用帘子隔成了客厅和卧室,父母在只能摆下一张一米五的床和一个衣柜。 客厅里摆放着一组矮柜,电视机,电风扇,一张写字台,沙发,门口的位置停着一辆自行车,是王慧慧每天的交通工具。 里面的半间房是厨房,平时一家人就在里面吃饭,石磊的小床就在靠墙的位置,冬天生这火很暖和,可是今天房间里很冷,大概是孩子睡着了,火熄灭了。 第155章 车轮下的血迹 王慧慧走到石磊身边,弯腰亲了亲他的脸,石磊钻在被窝里,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沉,王慧慧回来他没有醒来,王慧慧暖热了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脸,又弯腰亲了亲他的脸,石磊也没有醒来。 王慧慧把带回来的两只鸡腿放在桌上,重新生了火,孩子已经睡了,太晚了,她把馒头切成片,在炉火上烤热,就着热水吃了下去。 门口有了动静,三轮车停在门口的空地上,又听见窸窸窣窣一阵,石永年把三轮车上的东西用盖布盖上。忙活了好一会,他才走进来。 王慧慧把烤好的馒头,热腾腾的鸡腿递给他。两个人围在炉子边上,一边烤火,暖和身体,吃着简单的晚餐,打着手语。石磊已经入睡,殊不知,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意识。 第二天,课间,吴思远,宋天天,苏方聚在一起,看着石磊空荡荡的座位,低声讨论着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吴思远说:“怕什么,昨天我们看着他回家了。” 宋天天倒是一脸害怕:“可是,我们昨天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他会不会告状?” “告状?告什么,让他那个哑巴爸爸来打我们?我爸一定搞死他们的。”吴思远说。 苏方的年纪最小,他听吴思远的。 直到第三节课,班主任王老师接到王慧慧的电话,说石磊已经死了,问石磊在学校里是不是遭到了同学的欺负。 老师只觉得震惊,昨天放学时还好好的孩子,怎么一晚上过去,忽然就死了。 吴思远去办公室时,老师们正小声谈论石磊的事情,班主任正好看见了吴思远,招呼他过去:“吴思远,班上有没有同学欺负石磊。” 吴思远听到石磊死亡的消息早已经吓坏了连连摇头,接着就跑出了办公室。 班主任问了一圈,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吴思远爸爸吴小军是校领导,他向来在同学里霸道,吴思远把事情原委告诉了爸爸,吴小军去了吴思远班级,对所有学生说,不要乱说话。 十二岁的孩子懂得远比家长们想象的多,在班主任几番问询下来,没有学生说出那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石永年到处问关于石磊的事情,大家觉得他可怜,好好的孩子忽然死了,父母承受不了也能理解。 但是他穿的很脏,头发很乱,眼睛通红,嘴里还啊啊的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语言,他过激的行为吓坏了不少孩子。 学校出面压了这件事情,私下找石永年商量怎么了结这个事情。校方一口咬定石磊没有在学校受到欺负。 几天后,吴思远的父亲吴小军,也是学校教务处的主任代表学校以及班级的同学们来到石永年家里,给他三万块钱当做学校的对他们家里的慰问。 石永年连人带钱,把吴小军赶了出去,吴小军把钱放在了他家的窗子上,用碎砖头压住了钱。 事情告一段落,石永年几天后才发现压在窗台上的信封,又呜呜哭了好一阵。 孩子就这样走了,他们再也没有孩子了,夫妻俩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工作频频失误。 那天石永年在路上打扫卫生,在马路中间站了好一会,堵了不少车,后来交警过来,问他情况,他来回比划,交警才知道他是个残疾人,也不好埋怨他,叮嘱他打扫卫生的时候注意安全。 王慧慧一蹶不振,一向好脾气的她接连几天跟人吵架,领导差点要开除他,后来一起的姐妹好说歹说,领导才松了口。 日子还得继续过,石永年不说话,回到家里,王慧慧坐在灯下落泪,房间里再也没有了其他动静。 2014年的新年悄然而至,快到除夕了,街上挂满了红灯笼,年味十足,忙碌了一天的谭刚,终于熬完了最后的工作日,送完了最后一车货,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他开着车上了高速。 几年前,他在澄西买了房子,结了婚,生了孩子,眼看着就要过年,和媳妇吵了架,媳妇带着孩子回了南城娘家,他只好只身一人回到村里,和父母一起过年。 车里放着音乐,音响设备很差,但他很爱听歌,尤其流行歌曲,流行什么他就听什么,音乐声音开的很大,他跟着一边打着节拍,一边哼唱。 面包车用了很多年,四处漏风,噪音很大,暖气也不是很热,车里的温度和车外温度差不了多少。 他很不喜欢走回村的这截路,路况很差,又是国道,平时大车很多,路才修了没几年,又破了,之后年年破年年修,年年修,年年破。谭刚一边骂着路政的不作为豆腐渣工程,忽然电话响了起来。 他一看来电显示,是母亲打来的,他关了音乐,接通电话。 “哦,妈,我走在路上了,黄庄那块,就是那块破路。”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大坑,车子一颠,他手机掉在地上,他骂了一句,停车,弯腰捡起了手机,又继续开车。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院子门口停下。他下车提着一堆给家里买的年货,东西太多,他想一次拿完,不料,一个礼盒散了,盒子里的水果滚了一地,他骂了一句,踢了一脚车轮。 把东西拿回家,又转身出来捡橙子。 母亲絮叨着:“刚啊,你回来就行,家里什么都有,你还买这么多东西,就我们几个,吃不完都坏了。” 谭刚看到母亲,把脾气收了收,弯腰捡橙子,一个橙子滚在车下面,他打开手机照着车下面。 忽然,他发现好像哪里不对,他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想想不对,又拿起手机又看了看车轮子。 车轮上似乎沾着红色的东西,好像是血,他沾了一点在手套上,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觉得不对,这味道咋这么腥。 他趴在车下面仔细看了看。 “刚啊,你在干啥呢?” 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谭刚的声音有些颤抖:“妈,你来看看这是不是血啊。” 母亲一听,瞬间精神了:“你说啥?” 谭刚提高了音量:“妈,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血!” 第156章 消失的尸体 母亲走近车前,顺着谭刚的手机亮光看了过去,当她看清,车轮上似乎真的沾了血,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啊,你撞到啥了么?” 谭刚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啊,一路上,都没有撞到东西啊。” 他不确定的看了看车头,车头上完好无损,丝毫没有碰撞的痕迹:“要是撞到东西,车头肯定有印子。” 母亲点了点头:“也是。” 谭刚看到母亲煞白的脸色,安慰说:“也许就是路上没注意压到了死猫狗。” 谭刚弯腰捡起车下面的橙子,他让母亲拿着橙子先进家,他不放心,又绕着车子走了一圈,仔细看了看车轮,这一看不要紧,车轮下竟然沾着一片头发。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认过,那就是一块头发,连带着头皮和碎肉的头发。 谭刚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炸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小时前他收工,送完最后一车货,带着给父母的年货回家。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仔细回想着,忽然想到那一截破路,似乎路上有什么东西颠簸了一下,然后他手机掉了,停在路边捡手机。 对,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就是在那里出的问题,那路比平时更加颠簸。 他二话不说,又上了车,准备往刚才的路段一探究竟。 如果他压死了人……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他不是懦夫,如果他真的压死了人,他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只是,今晚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个年是过不好了,谭刚这么想。 回到那条路上,他仔细查看,果然在地上看到了一些血迹,可是,找了很远,都没有看到任何人。如果真的压死了人,那么人去了哪里? 刑侦支队。 好容易在年前结了所有的案子,就在大家以为可以安稳的过个好年,这时候忽然接到了110指挥中心来的电话。 秦颂睡得正香,被手机铃声吵醒,匆匆赶到现场,觉得有些奇怪。 辖区派出所接到了报警电话。交警,辖区民警都在现场,现在秦颂方平也到了现场,可是,尸体呢? 交警小罗指了指谭刚,他正坐在一辆破面包车里发呆,秦颂敲了敲车窗子,他把车窗摇下来,他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是你报的警?” 谭刚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被秦颂这么一敲车窗吓了一跳。 “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秦颂。” 秦颂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谭刚点了点头,正说着话,方平也走了过来。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和交警低声交流着什么。 秦颂喊了声师父,方平点了点头,谭刚下了车。 “说说你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是天气寒冷还是紧张害怕,谭刚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今天我收工回家,走到这里,车子颠了一下,这段路况不好,我没想那么多,以为是遇到了大坑。手机掉了,车停在一边捡了手机,一路回了家。到家后,我把年货拿回家,装橙子的箱子坏了,捡橙子的时候发现地上有血。” 谭刚顿了顿继续说:“我看见地上有血,又看了看轮胎,原来是轮胎上沾的血,我以为是压到什么猫猫狗狗了,后来在轮胎上看到了一撮头发,才觉得不对劲。” “这不,我就回到这里,找了一圈,除了血迹,我没有发现撞到人,觉得奇怪,就报了警。” “所以,是否发现有人受伤?” 谭刚皱了皱眉:“肯定是压到了什么,我轮胎上还有血迹。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看见有人啊。” 方平拍了拍谭刚的肩:“天气太冷,先到车上暖和暖和。我们在了解下情况。” 谭刚拉开车门上了车。 秦颂跟着方平找到交警小罗。 “方哥,我们找了一圈,地上只看到血迹,根本没有发现有人。” 方平裹紧警用棉衣,绕着面包车转了一圈,车子一圈没有任何碰撞过的痕迹,如果撞到人,不可能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在看车轮,他来回跑了一圈,车上的血迹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天很黑,方平拿着手电仔细查看车轮,隐约还能看见粘在轮胎上的少的可怜的毛发。 就是有什么线索,已经少之又少了。方平带上手套,轻轻拿起那几根头发,又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是血腥味,这味道他闻了太多次,太熟悉了。 “确实有毛发存在,应该是人的头发。”方平说。 秦颂朝着马路看了看,这条路是国道,虽然现在临近过年,但是路上的车子依然不少,飞驰而过的车子来来往往。 这里是国道,大晚上,怎么有人在路上?难道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如果这是人的血,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颂沿着路往前走,天太黑,路上隐约可见斑斑血迹,一直延续了将近两公里。这里是国道,又是晚上,车速快点,人可以直接撞飞,路上大概率会有车子碎片的残留,或者人身上带有的东西。 距离谭刚停车捡手机的地方有两公里左右,血迹越来越多。秦颂电话联系方平,在附近找到了一只残破的鞋子。方平快速赶到。 这里大概就是第一现场,但是现场依旧没能找到车子的碎片。 看地面残留的血迹,一般人出这么多血,基本没什么活着的希望了。 忽然秦颂想到一种看似不可能的情况:“师父,我看这里车来车往,会不会,天太黑,这里路况又不好,确实有人被撞了,然后……”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那么多大车来来回回,人很可能被车压成肉泥了。” 往后面血迹大概也有一公里。将近三公里的血迹。 察觉到了不对,方平立刻联系了痕检,法医,小罗也叫了交警的同事来到现场,现场还不能确定是交通事故,还是意外。总之现在的任务是先找到尸体。 忙活了一晚上,直到快到天亮的时候,又接到了报警,黄庄一个居民,在车子上发现了破碎的衣服,还带着血,衣服里还有一些碎肉,不用说,这就是人体组织。 第157章 尸源比对成功 痕检法医上门,欧法医基本确认这就是人体组织。 现场取证工作持续了整整一晚上,欧法医他们忙活了一晚上,找到了破碎的衣服,鞋子,基本可以确认,人已经被压成了肉泥,他们在地上找到了零散的碎肉。 碎肉的程度堪比碎肉机,骨肉混为一体。受不了的人,早趴在路边吐了几次。 几年的历练,秦颂已经渐渐习惯各种各样的现场,这样程度的他也是第一次见,看着地上的碎肉,也是一忍再忍才没有吐出来。 欧法医也犯了难,现在在面前的就是一堆碎肉,连骨头都没有,无法通过肉眼辨认死的是男是女,死亡时间,死亡方式等等。 第二天一早,秦颂查看道路监控,经过这个路段的车子,全部进行排查。 现在只能通过车辆来排查当时的情况,也许有人看见了什么。 从天快黑到谭刚路过事发路段的时间在往前后延长一段时间,也就是下午5:00-夜里12:00,期间,这条路一共经过了一千三百五十七辆车。大家都没想到,快过年了,这条路依然这么忙碌。 车子一辆辆排查,这已经是放的最宽的时间段了,白天的时候,路上如果凭空出现一个人,不可能没人发现。 他们着重观察的还是入夜后的车子,也就是七点以后途经现场的车子,一共七百四十三辆车,再去掉十一点以后,也就是谭刚路过以后的车子。 数量减少到六百八十五辆。着重看这些车辆的情况。秦颂盯着视频仔细看,交警队同样在调查这起离奇的车祸。 各辖区派出所也着重注意报失踪案的人。 尸体没有,现在只能从这些碎肉里提取dna,在把希望放在可能报失踪的人口中。 方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死者没有家属报案,就好比之前的周斌,死了几天都没人发现,如果他是附近的孤寡老人,根本没人发现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方平忍不住叹了口气。 秦颂盯了大半天监控,眼睛又疼又累,止不住的流眼泪,他抹着眼泪。 欧法医那边出了结果,死者是男性,a型血,血液中含有乙醚,乙醇。 几处现场发现的血迹一致,确认是同一个人。结合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迷晕后,趁着黑夜被人丢在马路上,压成了肉泥,很可能,是被活活压死。 死者的年龄不详,身份不详,在路上寻找到的带血的皮鞋,从鞋子的做工,品牌,质量,款式可以看出,鞋子的价格不便宜。 能确定死者的性别以及他的生活条件还不错。 忙碌了一夜,他们找到了一些在事故现场发现的衣服碎片,目前监控中看到的车子,没有发现撞击车辆破损的痕迹,加上在现场找到的血迹里,查到了乙醚的成分,酒精的成分。 怀疑死者是他杀的可能性更大,这不仅仅是一起交通事故。 案发时间范围,找到的车子有很多,陆续接到一些司机的报警,说在车轮胎上发现了血迹,有部分车辆在轮胎以及车辆下方发现了一些碎肉。 经检验,确认是同一个死者的身体组织。 就在大家忙碌调查的时候,东城辖区派出所接到失踪报案,王丰华,男,在市政单位工作,于1月27日下班后和合作方吃饭后,失踪。 家属问了当天同行的人,表示当晚王丰华醉酒,同事把他送回小区,他说可以自己回家,二人辞别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王丰华,以为他已经回家了。 还有两个报失踪案的,但时间并不相符,警方着重调查了这个名叫王丰华的人。 根据王丰华儿子王悦的dna与死者的dna比对,很快确认死者与王悦是亲属关系。 天塌了,妻子孙莹本想着王丰华是不是去哪里鬼混了,被人算计,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结果出来的很快,连认尸的过程都省略了,孙莹一家得知王丰华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当场晕了过去,这边王丰华父亲王建军直接进了医院,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似乎只有儿子王悦看起来淡定一些。他二十出头,安慰着母亲。 “我能见见他么?”孙莹问。 秦颂摇头:“我想,可能不行,王丰华被多辆车碾压,已经不成人形,或者说,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王悦一把抓住秦颂的衣领:“你说什么,没有找到尸体,那怎么确认。” 说到一半,王悦松开了手,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要想确认死的是谁,一点都不困难,他们不是比对成功了么? “那个路段比较黑,没有灯,没有监控,路况不太好。”秦颂把现场的基本情况告诉了王悦。 王悦瘫坐在椅子上,虽说平时和父亲经常吵嘴,但他始终是自己的父亲,现在他死了,死的还非常惨,王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确认了尸源,接下来就要从死者失踪当晚的行动路线查起。 当晚他和几个朋友客户喝酒,时间持续到晚上九点半,再由同事送他回小区。 从小区的监控可以看出,九点四十五有人扶着王丰华走进小区。二人站在门口说了些什么,那个人离开,王丰华摇晃着走进小区。 秦颂找到这个送王丰华回小区的同事,同事听到王丰华死亡后非常震惊之前他们还好好的聊着天,怎么人就死了? 核对了时间地点,和监控里看到的没有出入,同事也只能为他感到惋惜,还懊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坚持一下,把王丰华送到家里。 监控从王丰华走进小区后,到接到谭刚报案的时间,小区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车也不少,但是始终没有见到王丰华的身影。 王丰华九点四十五进入小区后,不过五分钟就可以走到家里,可是人没有回去,还死在了距离这里十几公里的国道上。 毋庸置疑,凶手一定有交通工具。把一个醉鬼顺利从小区带出去,移动到国道上。 眼看就要过年了,大家一边抱怨凶手,一边还得继续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