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爱养老婆的好男人》 第1页 《我只是个爱养老婆的好男人》作者：灯既明【完结】 文案： 散漫随性时而坏心眼攻vs懵懂暴力经常掉线受 沈莫穿越成了一个异界大陆的骑士克里斯，由于太过正义，把喜欢辣手摧花的顶头上司的蛋噶了，之后狼狈跑路。 九死一生之际，被一条大青蛇所救。大青蛇格兰瑟非常矜贵，吃肉要吃最嫩的，果子要吃最甜的，衣服要穿最舒服的，就连睡觉的地方，也要修整得漂漂亮亮，必须彰显出自己高贵无比的身份。 为了让格兰瑟生活得开心，克里斯费尽心机。 格兰瑟说想看看外面，克里斯抢了森林边缘的小镇；格兰瑟喜欢花，克里斯开垦了一整座山来种他爱看的花；格兰瑟计划除掉杀身仇人，克里斯提起了屠刀。 一次意外，克里斯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格兰瑟穿裙子的模样，格外地讨人喜欢，看着就让人兴奋……于是他买起了裙子，找到了生命中最大且无法割捨的爱好。 格兰瑟在克里斯手中成功开启了奇蹟格兰模式，因此也招来了不少人的觊觎目光，克里斯提着剑，眼神犀利。 居然敢用下流的眼神看格兰瑟？砍了。 格兰瑟是你们挑选出来的祭品？砍了。 想毁掉格兰瑟好取而代之？砍了。 多年之后，大陆一片祥和，克里斯回头发现，自己好像在无意间征服了大陆？ 王国也因此流传着骑士的赞歌，传说骑士在危险的丛林中得到了一个怪物，那个怪物有着尖锐的毒牙，还会使用诡异的黑暗魔法，骑士以身饲魔，将自己献给了怪物，不过也因此变得兇狠残暴，只听国王一人的话。 王座上。 克里斯一只手捏着格兰瑟的尾巴，一只手掩在半透明的纱裙下动作，在格兰瑟颈侧轻啄。 格兰瑟带着薄汗的皮肤上泛着红，克里斯贴着他控诉道：「都是污衊！我哪里兇残了，你说！」 然而格兰瑟早就说不出话来了。 内容标籤： 强强 穿越时空 西幻 逆袭日常 搜索关键词：主角：克里斯（攻），格兰瑟（受） ┃ 配角：艾尔莱克斯，凯桑德拉，唐恩，马库斯，阿尔弗比伽，赫尔西斯，梅尔维尔 ┃ 其它：西幻，主攻 一句话简介：好玩不过主人 立意：创新带来一切 第001章 见蛇 「哐哐哐......」 由魔力驱动的铁架车疯狂开着路，苍翠的大树被铁架车前面的锋利刀刃切割，一棵棵的应声倒下。 大树的倒下并没有给铁架车增加什么障碍，反倒是被铁架车上的刀刃切得粉碎。 克里斯身上的盔甲岌岌可危，到处都是残破的模样。 漆黑的乌鸦在头顶盘旋，克里斯没空关心乌鸦，也没心思去深究它是不是真的是五彩斑斓的黑。 他拖着流血的小腿，喘着粗气穿行在阴暗的丛林中。 树林越来越密，挡住了铁甲车的前进。 从上面下来几个盔甲精緻，手执长剑的骑士。 他们身材魁梧，极具西方风格的面孔上堆满了鬍子。 「克里斯就在里面，杀了他找伯爵老爷领赏钱！」 为首的人如此喊道。 赏金的力量不容小觑，尽管他们对这片林子抱有恐惧，也拦不住他们对金钱的追求。 剩下的人一拥而上，全都钻进了克里斯刚刚跑进来的树林。 克里斯身上全是伤痕，有刀剑砍出来的，也有被魔法烧焦的，大大小小，痕迹不一。 他疾步飞奔，身边掠过的草木划伤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等到再也听不见铁架车的声音，他才缓缓停下。 克里斯扶着树枝，喘着粗气，他已经跑了很久，现在口干舌燥，喉咙像是被沙砾磨过一样。 他咽了下口水，吐槽道：「这贵族老爷可真小气，还追着不放了。」 克里斯一深一浅地往密林深处跋涉。 这里是魔洲东部，这片密林出了名的魔物众多，如果不是为了那笔不菲的赏钱，想必那群骑士也不会有踏进这里的想法。 克里斯着急逃命，再加上刚穿过来对这里并不熟悉，慌不择路之下，跑进了这个易于藏身的地方。 知道跑进来，他才发现密林之外的场景都是冰山一角。 肾上腺素的作用逐渐消散，脑子慢慢清醒之后，才知道这里面有多么可怖。 随处可见的枯骨，不知是人还是兽类的，上面甚至还有食腐动物趴在上面敲骨吸髓。 这个食腐动物又涉及到了克里斯的盲区，这根本就不是现代社会能见到的生物！ 克里斯惊嘆不已，想要上前观察一下，哪知那个不明生物直接发出悽厉的嘶嘶声，想恐吓克里斯。 克里斯顿住，缓缓后退，双眼紧盯着它，那只翅上生爪的动物见克里斯后退，才继续进食，而那根骨头已经被它的喙敲断了。 克里斯这时候已经没了那些该死的好奇心，怪鸟张嘴嘶吼的时候，嘴里两排尖锐的鲨鱼齿，这要是咬上一口，不死也残。 牙缝里面还卡着腐烂的肉丝，这要是碰上，中毒而亡也很可能。 克里斯悻悻后退，拉开了两者的距离，他没回头，后背却撞上了一棵树。 突然，克里斯嵴背一凉，他缓缓扭头，只见右肩上方，一只硕大的蜘蛛缀着蛛丝，想要降落在他的肩膀上。 第2页 克里斯并不怕蜘蛛，但是一只堪比人头大小的蜘蛛停在自己肩膀上，他还是接受不了。 他转身便跑，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回头一看，那只蜘蛛居然甩着蛛丝追了上来。 克里斯瞳孔放大：「我去，蜘蛛成精了！」 逃命也堵不住他的嘴，边吐槽边跑。 跑得太快，甚至来不及注意脚下，克里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成狗啃屎。 他身量高，一米八多的个子，摔在地上简直就是暴击。 克里斯撑着腿站起来，发现绊住自己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一条小青蛇。 他这次没有被外表骗到，这个林子里，不管什么动物都十分可怕，哪怕是一只蚂蚁！ 克里斯小心翼翼地跨过这条在地上缓慢挪动的青蛇，撒开腿跑。 虽然这具身体是跨过重重考验才被选上的骑士，但是也耐不住这样狂奔。 克里斯跑得嘴里冒血气，才慢慢停下来。 「算了，死就死吧，玛德。」 他自暴自弃地坐下，一堆枯枝烂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闭上眼等了一阵，没等来蜘蛛精的攻击，克里斯犹豫了一下，他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那只蜘蛛并没有追上来。 克里斯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逃过一劫。」 他休息了一会，准备起身赶路，最好在天黑之前跑出林子，不然晚上有什么东西，谁也说不准。 正准备起身，发现自己的裤腿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低头一看，克里斯的魂都要飘出去了。 只见刚刚那条小青蛇正紧紧缠绕在小腿上面，嘴巴大张着，似乎正在思衬从哪下嘴。 克里斯看着那两颗雪白的小尖牙，脑袋直发昏，手比脑子还快，直接伸手捏住蛇头，把它从腿上拽了下来。 小青蛇手感光滑，肌肉柔韧，克里斯捏得很紧，所以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它正在收缩的肌肉。 克里斯头皮发麻，想把它甩出去，但是想到万一这蛇回过头来咬人，还是决定自己解决掉。 他摸了摸自己被石头磕到的额头，心思一动。 「我新学的鍊金术，里面刚好有一味药是青蛇尾，干脆把你炼了。」 克里斯把青蛇扔进自己的鍊金工具袋，口袋扎紧，继续前进。 这里有很多动物行走过的痕迹，凭藉从荒野求生节目中学来的知识，克里斯找到了水源。 这里只是一条小溪，岸边平坦，正好可以架锅。 他随便找了几块石头堆在一起，中间折了几根木头进去，拿出火石，轻轻一敲，木头便燃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魔法元素，这些木头一遇明火就着。 「魔法世界就是好，什么都能做。」 克里斯从后面树林里拖出几根稍微粗壮点的木头，勉强搭了一个锅架子，从鍊金袋中取出常用的铁锅，在小溪中盛了点水，就开始他的鍊金大术。 克里斯从怀里摸出一本特别小的本子，上面是他抄来的一些鍊金妙术。 「在哪来着......对，找到了——一锅水，半根盐条，补鲜草，再加上一根青蛇尾......」 他把蛇从袋子里拿出来，调料不是......鍊金材料全部放进铁锅中煮，这些调料容易沾底，克里斯不得不折了根树枝在锅中搅拌。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青蛇，把它用绳子绑了起来，挂在了树上，为了防止它逃跑，也是为了不会咬到自己。 克里斯哼着歌，搅拌锅中的材料，不一会，一股香气便飘了出来。 「这调料可比八角桂皮好用多了，可惜是魔法材料，这个穷小子身上也就这么一点东西了。」 此克里斯非彼克里斯，真正的克里斯可能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了。 沈莫本来只是个穷酸大学生，生活积极向上，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在一次难得放松的时候，下水救人被水流沖走了。 说起来，还不知道那个小孩有没有得救呢，现在自己也看不到了...... 此时的克里斯款限定皮肤沈莫陷入沉思，直到一股焦煳味涌入鼻腔。 「我草我草，开了，放蛇放蛇，不过蛇好像要先剖一下......？」 克里斯在腰间摸自己藏进去的匕首，忽然一滴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手背一凉，克里斯抬手看了看，没觉出什么不对劲，一股异香从手背飘进鼻子。 克里斯凑近闻了一下，很香，但是不熏，只是有点奇怪，鬼使神差地，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依旧很香，稍微有点腥。 等到舌尖的感触传进大脑，克里斯才反应过来，呸了几下，手背在衣服上蹭干净。 一回头，一颗硕大的头颅在他的头顶等候已久。 刚刚那滴液体，正是从它嘴里伸出来的蛇信上滴落的。 克里斯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眼珠子都在颤抖，手颤颤巍巍地摸到身后，想要拿根火棍子防身。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蛇嘴里出来：「人类，你想煮吾？」 克里斯咽了下口水，思考之后说：「你是向我讨封吗？」 没等绿蛇回答，克里斯灵机一动，嘴皮子像是被烫了一样，一大堆话秃噜出来：「你不像神也不像人，比较像应该放在锅里煮的食材。」 绿蛇：「......」 大蛇嘶了一声，巨大的声音让克里斯紧闭着双眼，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还没等他摸到木棍，就被远处传来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第3页 大蛇也回过头去，此时克里斯才看到它的蛇身，修长翠绿，粗大的蛇尾比不远处的树干还要粗壮。 仔细一看，跟他刚刚捡的小青蛇很像。 ！ 说到小青蛇，我蛇呢？ 克里斯看着刚刚树上的绳子，上面空荡荡的，小蛇的不见踪影。 克里斯心中瞬间浮起一个猜想。 他颤巍巍抬头，吞吞吐吐道：「你不会，就是我捡的那条小蛇吧？」 大蛇没有回话，它的注意全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里面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咒骂声，克里斯终于看到是什么情况。 追杀他的几个人居然也跟到了这里，只是身上都带着伤，应该是被什么动物袭击了。 那几人提着剑，有的人身上带着血，一看见大蛇就顿时慌了神，长剑挡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它。 蛇还没开始行动，那些人就看到了克里斯，大声嚷嚷：「克里斯，你这个叛徒！」 克里斯从蛇后面探头，看着他们的惨状，忍不住笑出声：「哟，骑士大人怎么这么狼狈。」 为首的金髮骑士气得额头青筋都冒了起来，他挥舞着长剑，想要来砍大蛇。 大蛇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它的尾巴轻轻一挥，便把他的剑打落在地。 蛇尾鳞片坚硬无比，剑刃砍上去的时候发出一阵金石嗡鸣声。 金髮骑士惊惧不已，看着高大的蛇身，向后退了两步，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后面的人也不是啥子，怎么会上前送死。 赏金带来的勇气已经在树林中消磨得差不多了，面对这么一个高大的怪物，一个个全都生了退缩之意。 常年的酒肉生活，让这群骑士早就没了青年的血气，扔了剑就想跑。 大蛇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长尾一卷向上一抛，那些人便被摔在地上，骨肉被扔在地上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金髮骑士转身想跑，蛇尾随之而去，重重击打在他的后腰上，他滚出几米远，躺在地上不动了。 短短几秒钟，这伙骑士就被解决掉。 克里斯眨了眨眼睛，目光缓缓移到大蛇的脸上。 大蛇深紫色的瞳孔向着他。 「你考虑收个奴隶吗？」克里斯厚颜无耻道。 第002章 格兰瑟主人 「你考虑收个奴隶吗？」 大蛇没有理他，反而将蛇身缠绕在他身上，将头缓缓靠近克里斯的脸，蛇信收缩着，浓重的异香扑面而来。 克里斯忍不住侧过头，又被蛇尾尖拧了过来。 大蛇深紫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克里斯的眼睛，克里斯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感觉面上烧得慌，只想逃离这个勉强叫做拥抱的状况。 「你的灵魂很纯净，比圣殿里的主教还干净。」 蛇信在克里斯脸上抚过，留下一条湿漉漉的印记。 「你说，为什么呢？」 大蛇的语气暗含危险，同时又十分诱惑。 克里斯沉默片刻，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捏住了蛇信，蛇信的顶端正耷拉在他的颈侧。 「想知道为什么吗？」 大蛇张开了嘴，两颗尖牙隐隐露了出来。 「因为我天天洗澡还擦香香。」 蛇：「......」 见那两颗牙齿要全部露出来，克里斯急忙解释：「可能是因为我没干过什么坏事吧，毕竟我助人为乐，总是为别人两肋插刀，还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把蛇信轻轻放回蛇嘴里，然后手动帮它合上，讪笑着说：「您先别冲动，咱们有话好说。」 大蛇没说话，不知道有没有信他这番说辞。 「吾名格兰瑟。」 「好嘞，格兰瑟。」 大蛇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冷酷，蛇吻的曲线十分的渗人，让克里斯瞬间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好的，我的主人。」他从善如流道。 大蛇颔首，松开了蛇尾，把克里斯放开来。 克里斯霎时间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尊严是什么，尊严就是关键时候随时丢掉用来保命的好东西！ 大蛇用尾尖指了指锅，示意克里斯继续。 「主人饿了吗？」 克里斯把鍊金袋里的东西翻了出来，挑挑拣拣选了几样东西，扔进了锅里。 原本只有调料香的锅中瞬间爆发出独特的香味，等到味道全部激发出来，克里斯放了一块陈年兔肉进去。 兔子是一年前的克里斯打的，宰起来很简单，只能算是半个魔兽，肉质鲜美还容易保存，是森林附近的平民们的最爱。 克里斯用树枝搅拌了一会，一锅鲜美的兔肉汤便做好了。 还没等他尝尝味道，蛇尾就把他提熘到一边，硕大的蛇头伸到了锅边，像是察觉不到烫似的，不一会儿，一锅汤就消失了一半。 克里斯：「......」 「你以前的主人没教过你主人先吃吗？」格兰瑟高傲回头。 克里斯微笑：「没有，因为我曾经是自己的主人。」 虽然被蛇吃过，但是克里斯并不嫌弃，这条叫格兰瑟的大蛇看起来恐怖，说不定比他还爱干净，连嘴里都是香香的。 克里斯奔波了一天，现在饿得受不了，半锅肉汤，没几下就吸熘完了。 他吃完抹嘴，把锅放到了水边，准备刷一刷。 第4页 不知是锅里残留的肉渣还是这里本身就危险，克里斯准备扎起裤腿下水的时候，一条巨大的黑鱼跳了出来，张大的嘴里满是獠牙，克里斯还没来得及躲开，就看到黑鱼被蛇尾捲走。 格兰瑟把鱼捲起来之后，尾巴收缩，居然把那条鱼直接碾成了肉泥。 克里斯对格兰瑟的实力再次有了确切的认知。 他呆滞了一秒钟，然后在水里把锅洗干净。 神色间颇有点小人得志的样子——真好啊，认了这么强大的生物当主子，虽然名声难听点，但是这可是个金大腿。 谁能有我牛逼？ 克里斯高挺的鼻子翘了起来，恨不得长根尾巴摇摆。 地上的几人好昏迷着，不知道死没死，克里斯一一探了鼻息，发现都还活着，这下犯了难。 他不忍心看这些人就这样死在这里，但是也不可能把人送回去，难不成等他们醒了自己离开？ 像是察觉到克里斯的纠结，格兰瑟说：「他们的灵魂脏污不堪，不必留。」 「可是也是命啊......」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杀过多少人？那些死在他们手中的平民并不少，你想看看吗？」 格兰瑟的一番话点醒了克里斯，他并不是没见过这些人霸道行兇的样子，平民对他们来说就只是行乐的工具。 所以这些人，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克里斯的目光转移到金髮骑士身上，当初就是这个人，一直在替马库斯物色漂亮女孩，还有不远处的矮个骑士，喝酒从来不付帐，甚至还玷污了酒馆老闆的女儿...... 这群骑士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为什么还需要犹豫？ 克里斯冷静地捡起地上的长剑，抓着骑士的金髮，把他的头拉了起来，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克里斯面前。 他把长剑横在那截脖子上，轻轻划过，细微的血肉割裂的声音响起，骑士再没了生息。 剩下的几个骑士也被同样的方式解决，在昏迷中去了另一个世界。 尸体被克里斯扔进了树林中，很快就传来撕扯的声音。 克里斯洗干净手中的长剑，仅仅是沉默了一会，就恢復了嬉皮笑脸的状态，只是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出他的心绪。 等到格兰瑟卷着身体闭目养神，克里斯凑过去：「主人，接下来咱们去哪啊？我听说这里面可危险了，晚上有吃人的怪物。」 格兰瑟：「吾不是人。」 克里斯：「......」 「主人啊，你得为我考虑嘛，你就我这一个奴隶，我要是死了，可就没有下一个了呀。」 「有吾在，没人敢杀你。」 「好嘞。」克里斯得到了保证，瞬间安下心来，麻熘地滚了。 他把身上的盔甲卸了下来，里面是粗麻布衣，原身穷得可怕，在一众骑士中间，简直就像是从山旮旯里找出来的穷鬼一样。 全部身家也就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鍊金袋，袋子里面只有一些吃食和衣服。 本来这幅盔甲应该算是最值钱的东西了，可惜逃跑的时候被弄坏了，克里斯惋惜地看着自己的头盔，重重嘆了一口气，把盔甲放在了地上。 ……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克里斯躺在一张破旧的毯子上。 夜里的森林很是吵闹，时不时有兽吼声传来，还有奇奇怪怪的虫鸣鸟叫，可能是这里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没有生物敢踏足这边。 克里斯往格兰瑟身边挪了一点，贴着冰凉的鳞片，很安心。 从穿过来之后，他就忙着熟悉这个世界，忙着应付少数的人际关系，等到好不容易入乡随俗，就因为一时冲动被人追杀。 不知道那个被他从马库斯床上救下来的小女孩怎么样了，逃走没？ 克里斯翻了个身，手肘枕在脑袋下，思维发散：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有点兴奋啊，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帅呢。 啧。 克里斯再次翻了个身，揪着身下的青草，仔细回味当时那个女孩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见到了救世主一样。 嘿嘿。 「再动，吾就把你撕了。」 「好嘞，主人晚安。」克里斯仰面躺好，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夜里繁星点点，仔细一点甚至都能看见银河的走向，像一条昏暗的灯带横跨整个天际。 克里斯忍不住想：这些星星里，有一个会是地球吗？ …… 第二天克里斯醒的时候，格兰瑟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克里斯拿出自制的洗漱工具，站在溪边刷牙洗脸，洗完之后，他伟大的主人也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只魔兽。 那只魔兽已经死了，安详地躺在克里斯面前的地上。 「大早上的就吃这个啊。」 克里斯看着就觉得没胃口，他习惯早上吃点清淡的，来到这里之后也只会吃一点粗糙的面包，只有中午的时候才能吃一点肉。 格兰瑟把魔兽甩给克里斯，目的十分明确，他就是要吃这个，不容反驳。 克里斯再次架锅，把魔兽拖到溪边清洗。 这只魔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克里斯只知道这片森林里的生物都很邪恶残暴，就是不知道能有什么魔法元素。 克里斯回想起马库斯伯爵身边的那个魔法师，心念一动，趁格兰瑟闭目养神，他也学着把手放在了魔兽的尸体上。 第5页 「......要用心感受，我来看看究竟有多神奇......」 感受了半天，克里斯什么也没感受到，只知道自己手指上很腥，鼻子都快被熏透了。 他悻悻收回手，看了一眼格兰瑟的嘴，动手给魔兽剥皮。 格兰瑟是用嘴叼过来的，他不会感觉很腥吗，我要不要问问他刷不刷牙齿呢？ 克里斯一边出神，一边清洗魔兽的肉块。 直到听见蛇尾拍打地面的声音，他才匆匆整理好，把肉扔进了锅里。 「肉有很多，早上喝肉汤，咱们中午吃烧烤怎么样？」 格兰瑟说：「随你。」 过了一会，格兰瑟睁开眼睛，看着克里斯在锅边忙活，问道：「烧烤是什么？」 克里斯停顿了一下，解释说：「就是把肉烤熟，然后撒上调味，很好吃的，相信我。」 「嗯。」 克里斯想：还怪高冷的。 汤煮熟之后，照例是格兰瑟喝了一半，然后再轮到克里斯。 为了给格兰瑟准备一顿美味的烧烤，他必须出去找点调料了，鍊金袋中的调料已经快用完了。 他跟格兰瑟打了个招唿便起身离开了这个小据点。 克里斯有点失落，还以为格兰瑟会跟他一块出去呢，要是碰见什么奇怪的野兽，那不就是送死吗！ 他走出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跑到格兰瑟面前。 「主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 克里斯扭扭捏捏，好半天才说：「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印记啊，我怕被什么野兽吃了。」 格兰瑟看了他一眼，伸出蛇信子在克里斯的脸上舔了一下，然后把头埋进了蛇身围成的圆圈中。 克里斯原地愣了一会，搓了下脸，小声嘀咕：「......这么直接啊......怪香的嘞。」 直到走到森林中，克里斯才反应过来，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克里斯你踏马是变态吗，被蛇舔了还高兴？」 第003章 痒痒挠 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之后，克里斯瞬间就清醒了，拿着一本书，对着林间的植物仔细辨认。 不知道是不是格兰瑟的印记起了作用，克里斯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大型野兽，只有一些小小的虫子之类的，在碰到克里斯之后，也都慌乱逃窜。 这片密林鲜少有人踏足，更何况是这种深处，就更加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了。 所以格兰瑟肯定是这片林子的霸主，不然怎么解释他只要出现就没有动物敢侵犯呢。 克里斯有点沾沾自喜，为自己找了这么坚实的靠山而高兴，但是随之而来的也是对未来的担忧。 且不说他能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如果格兰瑟某天心血来潮，想尝点人味，第一个下嘴的就是他克里斯。 要是格兰瑟不吃他，但是不想养奴隶了，等待克里斯的依旧是黑暗的未来。 想到这里，克里斯有点沮丧，所以还是要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直到能够自保，不说要打败格兰瑟，起码也要能对付得了那群酒囊饭袋骑士。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在格兰瑟心中的份量变重，要让格兰瑟短期内没有干掉自己的想法。 这个简单。 克里斯想:看样子格兰瑟应该是喜欢吃的，只是这里实在落后得很，能靠魔法就不会靠科技，导致这里的人在烹饪方面的成就仅限于魔法领域——补鲜草一类的魔法植物，类似于现代社会的鸡精，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克里斯犯愁，不知道这片林子里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的裤腿即将在灌木面前败下阵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一丛补鲜草，在草的旁边还有一些类似于花椒的植物。 不过他可不敢乱尝，万一人家只是长得像，作用完全不一样，那不是白搭吗？ 克里斯抱着某种心思，把这些都采了回去，有没有毒另说，万一有用那就赚了。 他没有手套一类的工具，所以徒手摘这些植物，导致手指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克里斯也不在乎，反正没流血，问题应该不大。 抱有侥倖心理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在发现自己的手总是在身上乱抓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感觉身上怪痒的。 等到他把袖子捲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长满了小红点。 「卧槽卧槽，这啥啊？！！」 克里斯使劲抓了一下手臂，几条红痕瞬间浮现在线条流畅的小臂上。 本来还想往前走一点，现在好了，都快痒死了，还吃什么烧烤。 他挠着身体，脸上也是那些奇怪的小红点，走路姿势也奇怪得很，那些红点不知道是什么，居然长满了全身。 一开始还是四肢，后来蔓延到身体上，现在居然连□□也有了。 克里斯难堪地看了看周围，终于伸出手去挠某个部位，虽然爽了一时，但是红点没消，痒意自始至终都在。 他慢慢跑了起来，也不管沿途会遇到什么虫子了，回去要紧，让格兰瑟给他看看究竟是什么问题，要是格兰瑟不搭理的话，那他克里斯今天就要痒死了。 于是格兰瑟睡醒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新收的奴隶躺在地上四肢扭动，双手在身上四处抓挠，表情奇怪，面色潮红，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第6页 「你吃了萌萌果吗？」 克里斯忙着挠痒，他实在受不了了，身上的红点越来越多，脸上甚至都抓出了血。 「什么......什么萌萌，我快......快痒死了！」 一米八大男人现在跟个小孩子一样，在地上打滚，甚至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格兰瑟我好难受，你......帮我想想办法。」 格兰瑟看了他一眼，把头埋进自己捲曲的身体里。 「你只是个奴隶，摆正自己的位置。」 克里斯快被他这句话气死了，瞬间口不择言：「你好样的，吃不上烧烤你活该，老子就不该那么好心还想着给你做烧烤......呜呜呜痒死我了。」 格兰瑟沉默一瞬，巨大的身体开始活动，蛇头凑到克里斯面前，深紫色的瞳孔观察着克里斯。 「你在威胁吾？」 克里斯摇头，抱着格兰瑟的尾巴：「主人啊，你不救我我就要痒死了啊——我哪里还能给你做烧烤。」 格兰瑟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眼神颇为嫌弃，说：「你碰了什么？」 「不知道。」克里斯按捺着用力抓挠的冲动，尽力回忆：「我没碰什么啊，就......就摘了点补鲜草，哦，还有我袋子里的花椒，不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花椒。」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把自己刚刚摘的东西呈给格兰瑟看。 格兰瑟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盐果，能让食物变咸味道更好，但是茎上有毒刺，会让人感到奇痒无比。你不会蠢到徒手去摘吧？」 克里斯：「......」 「还真就是呢。」 格兰瑟再次觉得新收的奴隶十分的愚蠢。 「把盐果磨成粉，敷在身上就好了。」 克里斯立马照做，首先把手上的地方敷好了，不出一会，手上的红点果然消失了，只留下他抓出来的红痕，火辣辣的。 他如法炮制，将身上能敷到的地方都抹上了盐果粉。 现在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涂了，克里斯犹豫地看了一眼格兰瑟，咬咬牙，走到溪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在一条蛇面前讲究什么羞耻心，蛇哪里懂这些。 克里斯浑身脱了个精光，把手上磨好的粉末随意地涂抹在重点部分，然后迅速穿好衣服。 等他把一切都处理好之后，简直神清气爽。 就是满脸的血痕看着恐怖了点，他从袋子里拿出治疗外伤的药粉，抹在了脸上，酸爽瞬间传遍全身。 「落后的时代落后的药，落后的技术治哥的腰——」 克里斯掀起衣摆，把药粉涂到自己的后腰上，这里的曲线是他最满意的地方，流畅有型。 简直就是——真正的型男。 克里斯拧着半个身子，对着一棵树瞎臭美。 「吾看到了。」格兰瑟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什么？」克里斯一下子恢復正经，把衣服拉扯好，在树前站直了身体。 格兰瑟头也不抬，说：「粉色的，软的。」 克里斯：「......」 「主人你变态啊，你居然偷窥我！！！」 格兰瑟嘶了一声：「以后不要让吾看到，滚远点。」 克里斯小声逼逼：「切，我还没要你赔我观赏费呢。」 格兰瑟的尾巴甩了甩，克里斯连忙滚去做饭了。 他把盐果和补鲜草混在一起，勉强做了个简易版的烧烤料，尝了尝味道，也还算不错，对付一个从来没吃过烧烤的土着足够了。 克里斯把地上散落的剑收集起来，全部架在火上，搭成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然后把切好的肉放在上面，不一会，油光四溅，肉被烤得滋滋作响。 克里斯看准时机，一边翻面一边撒调料，最终的成品甚至还招来了一些野兽在林子深处蹲守。 碍于格兰瑟的淫威，它们根本不敢上前一步，克里斯也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地显摆着自己手里的肉。 众野兽：「......」 智力低下的大脑此时居然神奇地同步，并且都是一个想法：大蛇怎么没收了这个愚蠢的人类？ 克里斯烤好之后，献宝似的把一块肉呈到格兰瑟的面前。 虽然格兰瑟没有显露出来，但是他早就被这些香味熏得迷煳了，肉在面前，他也不矜持，张嘴一叼就进了蛇腹。 克里斯见他喜欢吃，脸都快笑烂了：「主人，是不是很好吃，咱们以后常吃怎么样？」 格兰瑟颔首，顺便把架子上的肉吃掉一半，留了几块给饿着肚子的克里斯。 还算仁慈，克里斯心想。 烤肉都吃完后，聚集的野兽们也逐渐散去。 这点肉格兰瑟一个都不够吃，更何况还要分给自己的奴隶，更不可能有剩余的给野兽们了。 克里斯吃了个饱的，来这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有味的一顿饭。 格兰瑟看样子也相当满足，甚至都没有拒绝他的靠近。 克里斯凑近盘着的蛇尾，轻声说：「主人，你是一直就在这里吗？」 格兰瑟没说话，暂且就当他默认了。 克里斯继续道：「那你知道怎样才能出去吗？」 格兰瑟抬起头，居高临下道：「你要离开？」 克里斯挠头：「我是个人类，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也不是个事儿啊。」 「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奴隶，我在哪你就要在哪，我不同意你离开，那你哪都不能去。」 第7页 「真霸道……」 克里斯咕囔着走远，看样子格兰瑟是不会让他安全离开了。 那该怎么办，不会真的要在这待一辈子吧？ 克里斯纠结地扯着地上的野草。 我还没学会魔法呢，还有鍊金术，这些神奇的东西，我一个都没见着啊…… 克里斯仰面躺在地上，合上了眼睛。 算了，先睡个午觉吧，明天的事明天说 等他再次睁开眼，天色即将暗沉下来。 克里斯弹跳起身，发现格兰瑟正在自己旁边。 「卧槽，你干嘛？！！」 「你刚刚说的小说穿越界，是什么东西？」 克里斯抠抠脸，有点尴尬：「小说啊……是我看的一本闲书，故事集而已，穿越异世界就是这本书里的内容啦，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格兰瑟没再多问，克里斯松了口气，应该是煳弄过去了。 他不过是梦见自己回家了，然后拉着几个同学讲这些离奇的事，没想到自己还说了出来。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克里斯没想到格兰瑟会这么问，一时间愣住了。 格兰瑟强调：「给吾讲讲外面。」 第004章 叽叽兽 「外面啊......」 克里斯犯了难，虽然说他是从外面来的，但是外面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他也说不清楚。 落后贫穷是一个非常大的特色，他的身份地位还算不错，但是日子也过得清贫的不行。 这里就像几个世纪之前的欧洲，愚昧充满了整个底层社会，并且一旦脱离贵族的掌控，就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资源。 每一块开垦过的土地，都属于贵族。 这里是魔洲东部，这座城的主人是马库斯，也就是派人追杀他的伯爵。 整个莫里城，都生活在贫穷的阴霾下，除了贵族。 要不是看不惯马库斯的作为，他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克里斯重重嘆了口气，说：「外面没什么好说的，平民过得很艰难，贵族只知道吃喝玩乐，烈酒美人，除了统治者之外，剩下的人在祷告神来拯救。」 格兰瑟说：「那你为什么想出去，这里不够好吗？」 「这里虽说安宁吧，但是人是群居动物啊，要是脱离社会太久，我会疯掉的。」 「群居动物，是指扎堆生活吗？」 「是啊。」克里斯用手撑着下巴，说：「我要是回到莫里城，马库斯第一件事就是干掉我，我还要思考怎么活下去。」 「在这里，给吾做饭，吾庇佑你。」 克里斯眼睛一亮，但是想到格兰瑟的条件，又失落下来：「主人，你是蛇，我是人，我不跟人类在一块的话，我会抑郁的......」 格兰瑟盘了起来，选择屏蔽克里斯的牢骚。 克里斯见他这幅态度，就知道格兰瑟不会放自己走，不过，他克里斯是什么人，有的是办法。 他凑上前，伸出手指戳了戳格兰瑟的鳞片，小声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人类世界吧，我可以给你做更多好吃的。」 「不。」 「也是，你一条蛇，怎么去人类世界呢。」 格兰瑟不说话了，像是不耐烦，用尾尖推开他：「去觅食。」 「啊？」克里斯指了指自己，「我觅食？也不是不行，就是万一再被什么东西扎了怎么办......」 格兰瑟抬起头：「你自己小心点不就行了。」 「这话说的，我也不是故意被东西扎了啊......」 克里斯灰熘熘地钻进了树林中，生怕晚一秒格兰瑟的尾巴就扫了过来。 比起上午，这次克里斯显得更加小心，手上拿着长剑，努力避开那些带着尖刺的植物。 他的腿伤了一点，这里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所以很难走快。 之前出来找植物的时候，刻意忽视了这一点，现在再次出来，就想起的腿上的问题，并且痛感还愈加强烈了。 他掏出袋子里的小本子，想在上面翻一翻，有没有治疗外伤的草药。 好消息是有，坏消息是这草不常见，并且草药周围总伴随着一些野兽。 克里斯深深嘆了口气，为自己的不幸命运感到悲哀。 这年头，擦个药都得先经歷一番生死搏斗。 克里斯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走向密林深处。 他也不知道哪里有草药，但是书上记载了，药草会散发异香，能吸引人和动物。 大概是有的吧？ 这森林里气味混杂，有野兽的膻味，也有植物的汁液味。 克里斯努力辨认着空气中的气味。 他知道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无处不在的眼睛，含着兇狠的兽性。 不过那又怎样，克里斯低头，嘴唇微勾。 他可是抱到了蛇大腿的人。 克里斯莫名骄傲。 幸运的是，他应该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闻到空气中浮动的暗香后。 确实是很奇异的味道，有点像板蓝根，但是闻起来比板蓝根苦。 是这个吗？ 克里斯继续翻着书，没找到答案，书中记载的东西，跟他往常的认知有很大出入，所以借鑑意义不大。 他抬脚往香味传来的地方走去。 深一脚浅一脚，踩弯了不少草。 第8页 凭藉一个灵敏的鼻子，克里斯成功闯进了野兽窝里。 这里面的生物兇勐异常，根本不是现代生物所能比拟的。 克里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的动物还能喷火，有的还能步步生冰。 「玛德什么玩意！」 他拔腿就跑，可是脚上的伤註定会拖慢他的脚步。 不出三分钟，他就被兽爪按在了地上。 克里斯攥紧手中的长剑，反手一挥，将背上的异兽打了出去。 他迅速起身，长剑挡在身前防御着。 那些异兽也慢慢追了上来，嘴里的獠牙看起来比克里斯的手指还长。 克里斯看似镇静，实则腿都在发抖。 掌心全是汗，一唿一吸之间，仿佛能闻到那些异兽口中的腥臭味。 不知怎么的，这些异兽没有选择一股脑扑上来，而是在不远处紧紧盯着克里斯。 浑黄的兽瞳全是纯粹的食慾，目标就是克里斯。 若是往常，有人类闯了进来碰见它们，那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被生撕入腹。 但是这个人类身上，有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异兽急得来回踱步，就是不敢直接冲上来撕咬。 克里斯一看就没有那么慌了，想也是格兰瑟的标记起了作用，应该没什么大的危险。 他试探着想前走了一步，没想到刚刚还往自己身上扑的异兽居然向后退了一步。 克里斯撅起了箭头嘴：「哟哟哟，这是怕了，咋不追我了？」 克里斯每靠近一步，异兽们感觉到的气息就越强烈，简直就像是强压般的恐怖，让它们有种臣服的感觉。 克里斯逐渐靠近，有个别异兽想要赌一把冲上来，被克里斯一剑挥退。 「滚！」 克里斯摆足了架势，今天要是没逞到威风，他晚上都会睡不着觉的。 二十年等一回啊，他终于也体会到有后台的日子了。 从小就被小混混欺负，长大了被老师欺负，工作了被上司压榨，这回算是真正的小人物得志了。 克里斯按照记忆力的样子，随便挥舞了几下长剑，那群异兽果然被吓到了。 他也不耽搁时间，想要先把草药摘了，没想到正在他靠近那些草药的时候，真就有不怕死的异兽沖了上来。 幸亏他谨慎，准备好的长剑直接回头捅进了异兽的身体中，那一嘴獠牙，就张开在克里斯的肩膀上，他没有半点犹豫，把剑拔出来又捅了第二次。 「噗呲——」刀刃入肉的声音响起，许是插到了大动脉，一大股鲜血直接喷射到了克里斯的脸上。 他把剑拔了出来，异兽的尸体倒了下去。 那些异兽见同伴已死，纷纷逃窜，根本顾不得守着的草药。 克里斯随手一抹，脸上的血被擦得到处都是。 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冲击力很小，从小就见惯了那些血腥的场面，只不过这次从自己身上移到了动物身上罢了。 他把异兽的尸体放好，想着等会带回去吃了。 把长剑上的血甩干净，就重新插到了腰间的绑带上，他弯下腰，把那些草药一股脑地拔干净，也不管什么是草什么是药，总归先带回去。 克里斯拔完之后抬头看天，觉得天气并不怎么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地方可不兴下雨，这意味着各种危险即将来临。 他加快动作准备回去，不巧的是，危险如他所料而来。 那群异兽离开之后，简单的头脑也感觉到了憋屈，怎么能任由一个人类骑在自己的头上？ 它们咔咔一顿交流，决定要请出更重量级的傢伙。 此时的克里斯还在拔草药，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危险，居然是这群已经被他排除危险因素的异兽带来的。 山洞里的巨兽被唤醒，它的嘴侧是修长的獠牙，嵴背上是尖锐泛寒光的刚毛。 披着角质甲的巨熊踏出了漆黑的山洞。 据说林中来了个美味大胆的人类，弱小却极度嚣张。 巨熊不屑地吼叫了一声，声波传至百里，盘踞睡去的格兰瑟身形动了动，尾巴尖随意甩断了一根粗壮的树枝。 巨熊捶捶胸口，向着那群弱小异兽们说的地方跑去。 克里斯看这天色有点犯憷，把那一片摘完之后就准备回去了。 但是森林里就是有一点不好，如果忘了留印记的话，很难找到来时的路。 他看着面前的岔路口，挠挠头：「我究竟是走哪边过来的来着？」 两边都有脚印，全被异兽踩毁了，他随便挑了一条，反正身上又保障，他不怕。 尽管如此，听到那声兽吼的时候，克里斯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妈耶，这啥玩意？」 克里斯加快了脚步，这声音，比他之前在网上听到的虎啸还渗人。 他小心地避开那些野蛮生长的植物，没想到一个不注意，还是被扎到了，不过这次不是他的问题，而是脚下—— 一只毛茸茸的生物挡住了他的腿，导致克里斯一脚没踩稳当，向前扑了过去。 那只小生物发出一声「唧唧」，然后颤抖着跑了两步。 克里斯回头，把那只小动物提了起来。 「怎么长得跟猫似的，还叽叽叫呢。」 这只动物很新奇，长相与猫类似，叫声却不像是猫科动物能发出来的，硬要说的话，更像克里斯想像中的兔子叫声。 第9页 那只类猫兽在克里斯手下颤抖着，毛髮被露水打湿，贴近了它的身体，所以克里斯很清晰地看见这只类猫的骨头。 「真是骨瘦如柴。」 叫声娇弱，身材瘦小，还是长毛动物，简直可爱极了，还楚楚可怜的。 克里斯心中泛起慈爱，把这只动物搂进怀里，搂的时候还掰开了它的嘴，确定里面没有獠牙鲨鱼齿之类的，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我坏啊，这森林啥玩意都有，我总得多防备一点，你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吧，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汤。」 他小声唠叨着：「不过你主人我也是有主人的，要是他不同意，我就偷偷养着，啊，小可爱——」 震动从脚底传遍全身，克里斯抬头警惕地看着前方。 危险来了。 第005章 攻击 克里斯立马蹲到了一个灌木丛后面，警惕地看着前方的树林。 大片苍翠的枝叶被扫开，克里斯隐约能看见一点别的颜色。 ——黑的，高的，还有点壮。 克里斯感觉腿肚子在打抖，嘴里小声喃喃：「......奶奶的，一来就碰见这糟心玩意。」 他缓缓后退，戏剧性的是——他踩到了一根树枝，树枝没断，他摔倒了。 「......」 克里斯仰面倒在地上，脑袋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下。 「我操——」 不远处的黑影一顿，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沖了过来。 克里斯迅速起身，在旁边的树干上一蹬，抓住了头顶的树枝，身体向上挺起，躲过了黑熊的进攻。 「我操，妈的怎么还有熊啊？」 黑熊越过了他，一个急转弯又绕了回来。 克里斯往上攀了几步，一只手不好抓，结果那只类猫格外的有眼色，自己就爬上了克里斯的肩膀。 「小傢伙好样的。」 克里斯咬牙往上爬，好在这具身体素质不错，三两步就爬了上去，虽然姿势不怎么优美。 黑熊身形极高，一个庞然大物缓缓接近，给人的冲击力巨大，克里斯乍一下腿软，差点摔了下去。 黑熊智慧不低，加上熊本来就会爬树，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出爪子抱树而上。 它嘴里的腥臭味向上飘散，钻进了克里斯的鼻子里。 克里斯：「......」 快yue出来了。 克里斯紧皱着眉头，想要往上爬，重力的存在感偏偏在这个时候大了起来。 妈的啥玩意啊？ 克里斯在心里疯狂骂娘，恨不得一脚蹬到天上去。 黑熊速度和力量都不是克里斯能够抗衡的，没出三秒，它的爪子就能勾到克里斯的腿。 克里斯勐地往回一缩，手指掐在树皮上，指尖都沁出了血丝，指甲死死插在树皮上，只要一松手，就是万劫不復的境地。 他的脸因为过度用力涨得通红，青筋虬结，龇牙咧嘴，这幅表情是他之前从来都不会做的。 克里斯支撑了一会，还是坚持不了，心一横，拔剑向下一砍，然后借着手上的力，将自己往高处送了一下，拉开了与黑熊之间的距离。 黑熊也不是吃素的，缩头避开之后，向上爬了几下，迅速逼近克里斯。 「玛德，去死啊！！！」 克里斯腿连续急促地蹬了几下，已经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像是看出了克里斯的窘况，黑熊也不着急，伸爪挠了挠克里斯脚下的枝干，把他吓得嵴背发凉。 可能这就是熊的劣根，瞧准了猎物，先不击杀，而是选择慢慢玩弄，直到猎物心理崩溃，再进行自己的动作。 克里斯虽说手在发抖，好在没有丧失理智，确保自己的手抓牢了枝干，紧闭了眼睛。 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要是蛇大腿能来救我就好了...... 克里斯现在无比希望格兰瑟能够突然出现，然后把这该死的黑熊扔一边去。 还有这脸上的标记怎么不管用了，这玩意压根不憷，目标明确，是那群异兽搬来的救兵吧？ 克里斯看着地面，算好距离，又扭头看了看下面等着进餐的黑熊，心一横，剑尖慢慢向下，趁黑熊没反应过来，他反身跳下，剑尖直抵黑熊的眼睛。 黑熊躲闪不及，眼眶被克里斯的长剑挑破了一半。 它顿时发起火来，一声几乎震破耳膜的吼叫从它的喉咙中发了出来。 克里斯浑身一颤，抓住机会，想要将剑捅进黑熊的心窝，可惜偷袭得逞不意味着黑熊无能。 它只是随便一抓，克里斯的剑就动弹不得，他只好转变策略，将身一扭，想要攀到了黑熊的背上。 类猫此时也胆大非常，刚认的主人受到了威胁，它便也想挺身而出，跳到了黑熊的头上，两只小爪子抠进了黑熊受伤的眼眶中。 黑熊疼痛难忍，一把抓下它，扔到了不远处的树上。 类猫悽厉地叫了一声，躺在地上不动了。 就在这几个动作之间，克里斯已经转移到了黑熊的背上，长剑持在手中，已经没时间寻找黑熊的弱点了，他仅仅对着一处就扎了下去。 可惜，黑熊背上几乎都是坚硬的甲层，克里斯没能捅进去，甚至还差点被黑熊给甩下来。 他死死抓着一点角质甲，循着一点皮肉，把长剑捅了进去，黑熊皮糙肉厚，这一下虽说见了血，但是黑熊的愤怒更甚。 第10页 它已经完全被激怒了，兽性爆发四处乱撞，将后背狠狠撞向后面的大树，克里斯虽然躲开了，受伤的腿还是在大树上刮蹭了。 黑熊力大无比，这一下几乎要了克里斯半条命，脸瞬间煞白，嘴角颤抖。 黑熊满头都是血，眼睛中是浓烈的狠毒，它径直向克里斯撞过来，克里斯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一场景仿佛是慢镜头回放，一帧帧展现在克里斯面前。 他微微闭上眼，心中一声嘆息。 没想到穿越到异世界，终究是逃不过英年早逝。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克里斯黑色的额发，克里斯没敢睁开眼睛，害怕面对藏着无数细菌的獠牙。 紧接而来的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 克里斯还是坚持不肯睁眼，保持着半瘫在地上的姿势，只要不睁眼，那就没危险。 「你还要躺多久？」 这个声音！ 克里斯勐地睁开眼睛：「格兰瑟！」 只见格兰瑟立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眼带蔑视地看着他。 克里斯这时候也不管屈辱不屈辱了，双腿在地上挪动，上前抱着格兰瑟的身体，感激涕零：「你终于来了哇，再不来，你的奴隶就要被这狗熊吃掉了哇——」 格兰瑟身体一扭，把黑熊用蛇尾卷了起来，提到了克里斯的面前。 「这么弱，你打不过？」 克里斯鬼头鬼脑，挠挠耳朵又挠挠脸，半天才说：「哪里弱了，比我壮那么多，一巴掌都能拍死我......」 「呵。」格兰瑟讽刺地哼了一声，「加餐！」他冷漠地提着黑熊，扭头就游走了。 克里斯愣了一下，急忙到树边找刚刚的「小战友」，忍着腿痛扒开草丛，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类猫。 他瘸着腿，怀里抱着类猫兽，追上了格兰瑟：「你慢点，我受伤了走不快。」 格兰瑟不爽地啧了一声，虽然克里斯不知道他是怎么用蛇嘴发出这些声音，但是也不影响他讨好格兰瑟。 格兰瑟没什么耐心，把克里斯连同黑熊卷在了一起。 克里斯看着背后嘎了的黑熊：「......」 还真是不拘小节。 …… 克里斯被一路拖行，回了休息的地方。 幸好格兰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性，好歹让克里斯上了药再去做饭。 「这些弄碎外敷，那些吃掉。」 格兰瑟对克里斯袋子中的草药作出了指点。 「好嘞！」克里斯乐见其成，都不需要自己开口了，下次要是还有，还能找他帮忙认。 格兰瑟察觉出来他的小心思，蛇嘴一张，非常无情：「只有这次。」 克里斯：「......」 格兰瑟恶劣地咧开嘴，艷红的蛇信一闪而过：「做饭，我要吃上午那样的。」 克里斯抓了下脑袋，看了看天：「主人，都快下雨了，现在来不及啊，要不明天？」 格兰瑟说：「好啊，今天吃你，明天吃它。」 他缓缓看向面色惊恐的克里斯，然后目光转向他怀里的类猫：「再把这东西当餐后点心，三不耽误。」 克里斯下意识地搂紧了类猫，向后退了一步：「这怎么行，我不好吃的，我这就给你做。」 他药都不准备涂了，拿了匕首就要剥皮取肉。 动作十分迅速，用上午留下的东西，片好肉就放了上去。 没多久，肉就做好了，比上午的要多很多，因为克里斯还有私心。 他看向怀里的小傢伙，刚刚情急之下放在类猫伤口处的草药都干枯了，这一幕有点神奇，他又搓了点草药放在类猫的伤口上。 克里斯亲眼见证这些草药是怎么神奇地变成一团枯草。 然后类猫的伤口癒合了很多，它也逐渐甦醒过来，在克里斯的怀里轻声的「叽叽」叫着。 克里斯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见魔法的神奇所在，虽然这只是带有魔法属性的草药，在他面前也十分不可思议。 还没等他感嘆完，雨点子就打到了他的头上。 雨来势汹汹，没几分钟就变得很大，一滴滴地击打在克里斯身上，他只觉得腿部钻心的疼。 他没来得及给自己上药，跑到树底下，急急忙忙搓了几根草按在伤口上。 他动作急，把伤口戳开了一点，面部扭曲了一瞬，裤子都被抓起了褶皱。 树底下也漏雨，风也大，对受伤的克里斯简直就是致命打击，他面色苍白的躺在树底下，怀里紧紧搂着类猫。 「得了，我今天还是要命丧于此了——这雨他妈带法攻吧，滴在身上怎么这么疼。」 他的腿疼几乎蔓延到全身，给了克里斯一种全身都在痛的错觉。 不知道会不会感染，要是感染了这里可没条件打点滴......克里斯迷迷煳煳想着。 忽然感觉头顶的雨水消失了。 克里斯抬头，发现一道透明的屏障正笼罩在自己的头上，为自己挡住了雨点，连身上的衣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烘干。 他勐地抬头看向还在雨中睡觉的格兰瑟，笑弯了眼睛：「谢谢主人，咱们明天吃新菜品！」 格兰瑟甩甩尾巴没有说话。 克里斯继续用袋子里的药物为自己治疗，条件落后就制造条件，改变不了环境就适应环境。 第11页 他很快就弄好了，吃的吃，抹的抹，连带着怀里的类猫也进行了一个全身检查。 「好样的，不知道有没有内伤，挺过来我明天就带你吃香香的水煮肉片。」 他握着类猫的爪子，轻声道。 第006章 魔法契约 克里斯一夜都没睡好，总觉得身上忽冷忽热，怀里又有个小东西在动来动去，总是睡不安稳。 后半夜半睡半醒，怀里的东西好像不动了，只是毛茸茸的手感变得有些坚硬，还冷冰冰的。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克里斯一脑袋的晨露，黑色的睫毛被打湿，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他的手动了一下，抓了一手冰凉的鳞片，鳞片愣了一下，然后从他怀里闪了出去。 怀里空了之后，克里斯像是被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睛。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呢。」 格兰瑟斜了他一眼：「不打算醒了？」 「没。」克里斯艰难地站了起来，「早着呢，起那么早做什么。」 「做饭。」 克里斯：「......」 他四处看了看，问道：「那只小东西呢？」 「吃了。」格兰瑟又把头埋起来，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做什么。 克里斯讨好地笑了一下：「主人你别老吓我，我知道你好心，怎么可能会跟一只小动物计较呢。」 他向前走了几步，腿还是有一点瘸，抬头一看，上面那透明的屏障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碧蓝的天空。 「今天天气真好，昨天晚上可难受了。」 他一瘸一拐走到溪边，发现水位没涨，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被拦在上游的水几乎比岸边都高了。 克里斯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景象可是连现代科技都做不到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格兰瑟，心中竖了个大拇指，还是魔法更牛。 正巧，那只类猫正泡在水中给自己舔伤口，时不时还从喉咙中哼唧两声，看样子十分惬意。 克里斯过去把它抱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你也不是猫啊，怎么长得这么奇怪......猫脸圆瞳孔，耳朵怎么还带两对的？！！」 克里斯把类毛放在膝盖上，扒拉了一下它的耳朵，发现真的有两对，一对藏在下面，生得比较小，很难发现。 他笑了一下，说：「还挺可爱，以后叫你沫沫好不好？」 类猫叽叽了一下，算是承认了。 「好样的，沫沫沫沫，好好熟悉你的名字，以后叫你要应噢。」 克里斯把沫沫放在一边，沫沫甩了甩身上的毛，跑到格兰瑟身边趴着。 克里斯看着：「还挺大胆，一点都不怕。」 他把自己的裤腿挽上，在水里洗干净昨晚沾上的泥水，然后用布条清理了一下口腔。 忽然想起什么，他拿出袋子里的小书，随便翻了一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克里斯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嘴里默念了句什么，然后安静片刻，身边没有任何变化。 ？ 克里斯睁开眼，再次确认自己看到的内容，然后闭上眼又念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他泄了气，把书扔在一边，嘆气：「魔法也是需要天赋的啊，怪不得就是个骑士呢。」 脚在水里划了几下，然后洗干净又回到岸边。 昨天的草药还剩一点，擦到身上算了，还有烤肉用的，一起磨掉，今天吃完。 黑熊处理起来很费劲，皮特别厚，也重，克里斯拿它没有一点办法，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打扰一下格兰瑟。 「主人，你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我实在是弄不动了。」 格兰瑟抬起头看了眼他，说：「用魔法。」 克里斯郁闷：「我也想啊，不会怎么办。」 格兰瑟蛇尾一摆，把克里斯推开了，然后从他身后飞起了几把剑——是之前死在这里的骑士们的剑。 剑身上环绕着淡紫色的魔法光晕，动作迅速利落的将黑熊的尸体剥皮剔肉。 克里斯只是在地上坐了一会，那只黑熊就被拆解成他想要的大小了。 「好的，谢谢格兰瑟！」 「叫主人。」 「好嘞主人。」 克里斯拿了自己的匕首，选了一块肉，全部切成小片，然后架锅，把东西都扔了进去。 这里没有辣椒和八角那些复杂的调料，真的只能用水煮一煮了。 他搅着锅里的材料，说：「这才是真正的水煮肉片。」 不知道是肉太香还是沫沫睡饱了，它走过来，蹲在锅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摆着。 克里斯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用简易版的筷子把肉都夹了出来。 肉很烫很香，沫沫一闻就精神了，叽叽的叫唤着，想要吃克里斯手上的东西。 「先别动，大家长先吃。」克里斯扶着它的额头说。 沫沫很听话，克里斯拦住它之后就没再动了，坐在原地等克里斯分配属于它的那份。 克里斯把肉献给格兰瑟之后，才和沫沫吃属于自己的那份。 肉很好吃，比克里斯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可能是这里的生物都很神奇，导致肉也不一样。 还剩下四只很大的熊掌，克里斯把它们挂在了树枝上，打算以后再吃。 …… 第12页 格兰瑟在盘着睡觉，沫沫紧挨着他，头下枕着蛇尾。 克里斯在岸边钻研那本魔法小册子上的魔法。 上游的水被格兰瑟放下来了，水位上升了许多，他们不得不向森林的方向移了一点。 所以格兰瑟在克里斯身边的存在感更高了，他们离得很近，克里斯仿佛能听见格兰瑟的唿吸声。 他身上一直萦绕的气息也很惹人注意。 克里斯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本来很温顺的宠物被挤进了勐兽的躯壳中，强大却不会让人害怕。 沫沫就是个很好的证明，除非格兰瑟主动展示敌意，不然很难对他恐惧起来。 克里斯看着小册子上面的文字发愁，这些都看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这一刻，他算是理解修仙小说里那些人为什么觉得得道难了，这搁他身上他也整不明白。 他把小册子扔在一边，仰面躺在草地上，经过格兰瑟的细心且无声的关心，这一片的草地都是干燥的，没有昨天湿漉漉的感觉了。 手边揪着绿草，心中却在发愁。 只有一点三脚猫功夫，怎么在这个社会立足啊，更别说外面还有个该死的伯爵在盯着自己，身边又有一条大蛇在「威逼恐吓」。 「......活着真难。」 「难什么？」 「魔法，我不会魔法，我看样子是註定要困死在这里了。」 「我可以教你。」 「真的？」克里斯一个弹跳起身，几乎忘了自己的腿伤。 格兰瑟点头：「不过，你能拿什么来换呢？」 还没等克里斯说话，格兰瑟说：「别用你的饭煳弄我。」 克里斯的动作一顿，半晌，他才小声说：「那我什么都没有呀，能拿什么换......」 「有。」格兰瑟缓缓靠近他，蛇信在脸侧游走，「你的灵魂。」 克里斯强装镇定，向后走了几步，搓了下自己的脸：「这玩意哪能用来换东西。」 格兰瑟也不勉强：「我不会在你活着的时候动你，还会教你学习魔法，条件是你死后把灵魂交给我。」 格兰瑟的腔调中带着诱惑，低沉悦耳的声音此刻听来格外危险，就像是伊甸园中诱惑人类偷尝禁果的毒蛇。 格兰瑟说：「怎么样，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 克里斯神色凝重，几分钟后，他才僵硬地笑了一下：「那你要我的灵魂做什么？」 他猜不会是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压在地狱永远不能翻身，或者是扔到深渊里，餵食黑暗生物？ 「吃掉。」格兰瑟丝毫不隐瞒，坦诚道：「我受到了诅咒，解开诅咒的方法就是纯洁的灵魂甘愿为我牺牲。」 克里斯毫不犹豫：「好，成交。」 死掉的人而已，哪里会在乎自己死后的处境，先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格兰瑟瞬间游走至他的面前，说：「先结契约。」 克里斯任由他念着魔法，蛇尾在他们身边画着神奇的纹路，随着格兰瑟的动作，地上的纹路逐渐充满魔法的光辉，将他们两个笼罩起来。 沫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在他们身边转悠。 即将到最关键时刻，格兰瑟慢慢兴奋起来，他多年来一直等候的事情就要实现，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格兰瑟嘴里默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天空突然狂风大作，森林中的鸟兽都躁动起来。 克里斯看着格兰瑟施展魔法，心中有点紧张，有些后悔自己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风越来越大，克里斯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促，他从来没干过「出卖」自己灵魂的事情。 格兰瑟的尾尖即将完成最后的勾画，地上的纹路已经很完整了，只是在完成的最后一秒，不该有的地方多了一个梅花形状的爪印。 爪印的位置最为巧妙，格兰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巧且破坏力巨大的爪印。 他几乎是愣在了原地，风也停了下来，空气中泛着死寂的味道。 克里斯看着几乎碎掉的格兰瑟，问道：「怎么了？」 格兰瑟看着远处无辜的沫沫，咬牙切齿：「畜牲——」 蛇尾一甩就要将沫沫绞死，被克里斯拦下来。 「格兰瑟冷静！沫沫怎么了？」 格兰瑟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声道：「它破坏了我的魔法阵，契约作用反转，成了情人契。」 ！ 又是一个陌生的词，但是感觉很不好，格兰瑟几乎都要气炸了。 克里斯问：「情人契是什么？」 「我生你生，你死我死。」 克里斯一惊，好傢伙，这不是跟修仙文里的生死契一样么？ 他唯唯诺诺问道：「那会影响你在我死后拿走灵魂吗？」 「你说呢？我们生命共享了。」 克里斯神色故作凝重，但是嘴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往上扬起来。 他掐着自己的腮帮子，说：「那还有其他的办法解除诅咒没？」 格兰瑟看了他一眼：「找到施咒的人，杀了他。」 「这简单，我们以后去找，你就别担心，嘿嘿咳，这样，我先学习学习魔法，诅咒以后再说？」 克里斯有了底牌，腰杆子都直了许多。 格兰瑟危险地看着他，半晌，嗤笑一声：「好啊，做不到的话，我早点死也没关系，反正活够了。」 第13页 克里斯：「......」 真踏马是祖宗。 第007章 马库斯 契约的事暂告一段落，克里斯再三保证会听从格兰瑟的一切指挥，格兰瑟才暂时息怒。 沫沫虽然是闯了祸，但是它做的事对克里斯来说是很好的事情，只需要保证格兰瑟不会一气之下把它吞掉。 「小傢伙，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克里斯托着沫沫的前爪，轻声问它，一副满意的样子。 沫沫吐舌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爪子在空中抓了抓，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好吧，反正留在身边，我迟早能知道。」 他把沫沫安置在身侧，放下的时候还瞥了一眼格兰瑟，看见格兰瑟没有露出那两颗尖牙，他才放心的做自己的事。 注意到他动作的格兰瑟：「......」 格兰瑟用尾巴甩了一下克里斯的背：「做饭。」 克里斯道：「今天吃什么？」 「这不是主人该想的事。」 克里斯耸肩，思考自己当初做过什么简单好吃的料理。但是仔细想来，几乎没有。 他一个大学生，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资格挑味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偶尔发了工资去夜市上吃一顿，那就是他所有的好日子了。 片刻之后，克里斯有了主意。 「格兰瑟吃素食吗？」 克里斯想起自己在森林里似乎看到过很多蘑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但是格兰瑟不是普通蛇，吃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格兰瑟没说话，应该就是默认了。 克里斯兴致勃勃地往森林里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又跑回来戳了戳格兰瑟。 「格兰瑟，你再给我留点标记呗，留多点，我可不想再遇到那黑熊一样的生物。」 格兰瑟抬头，有点佩服这胆大无比的奴隶。 「你以为结了情人契就代表你有了底气吗？」 克里斯眨了眨眼睛，真挚道：「不是的，我只是怕我有去无回，万一你饿到肚子怎么办？」 格兰瑟看了他一会，尾尖探了过来，上面萦绕着淡紫色的魔法光晕，光晕在克里斯身上围了一圈，然后慢慢消失在克里斯的身上。 克里斯只感觉一股凉凉的气息钻进了自己身体里，像是雨后的空气，又像清晨的雾，清爽极了。 「谢谢格兰瑟，我走了！」 克里斯得了保障，健步如飞，伤腿也不见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很奇怪的恢復能力。 沫沫在慵懒地躺在一块石头上，见克里斯离开，它也只是懒懒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继续睡下了。 …… 其实除了蘑菇，克里斯还有一个目的——草药种子。 上次他收穫了两种草药，盐果和治疗外伤的药，书上的名字太绕口，克里斯决定暂时叫它肤草。 借着一点记忆，他在森林中四处乱窜。 也不用怕迷路，因为他发现在结情人契之后，自己好像能感应到格兰瑟的存在，不仅如此，他的后颈好像还长出了什么东西。 摸着像纹身，但是纹身却没有这么强的存在感。 克里斯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打算回去问问格兰瑟，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盐果很容易就找到了，他采了几株，然后小心翼翼地挖了几株根茎放在袋子里。 肤草需要靠嗅觉，还要注意异兽，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因为他有格兰瑟的庇护，几乎与异兽们绝缘了。 他就像是在自己村子上散步一样，不慌不忙，看见什么稀奇的东西就要上去摸一摸碰一碰。 这还是属于外围，虽然有勐兽，但是并不是最危险的。真正的森林深处里面有着数不尽的兇恶生物，哪怕是最不起眼的植物，都可能碰一下就要了人命。 克里斯注意着不让那些尖刺戳伤自己，然后隔着衣服的粗糙布料，放心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里的植物很神奇，克里斯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看不够。 在树干上缓缓扭动的藤蔓，犹如动画片中大张着嘴巴的食人花，还有花瓣如章鱼腿的怪花……这样的奇异生物数不胜数。 克里斯已经把身边的书翻遍了，但凡是书上提及的，他能找到的有用的植物，都被他摘了保存在袋子中。 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再次找到了肤草，照样的奇怪香味，还有草旁边那些杂乱的脚印。 克里斯摘完后，又挖了很多完整的植株。 或许以后能大量种植，然后做点小生意。 最后他才去留心蘑菇一类的东西，在树根下，在腐植旁，甚至是阴湿的石块下面，都有它们的身影。 只是判断能不能入口又是一个问题，总不能自己试吃，麻烦格兰瑟的话，恐怕又要被恐吓一番。 克里斯挑着摘了一点，凭藉现世的些微知识，采了一点并不好看的蘑菇回去，然后薅了一点野菜。 虽说这里是一个很神奇的世界，但是也有与之前的人类世界重叠的地方，植物是一回事，动物也是一回事。 就拿沫沫来说，如果不是它那跟猫及其相似的外表，克里斯根本就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选择带着它躲避黑熊。 虽然克里斯对魔法一窍不通，但是他内心总有种感觉，魔法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只是原主从出生就选择成为骑士，于是忽略了自身的天赋。 第14页 说起来，这幅身体的状态，跟克里斯上辈子的身体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他刚穿过来的时候没有一丝不适应。 同样的黑髮和身高，只是眼睛的瞳色有一些不一样，克里斯是纯正的东方人面孔，黑髮黑眼，而原身却是黑髮碧眼，翠色的眼瞳像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深邃迷人。 森林里的气息很杂，克里斯呆久了之后就感受到了那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是不属于普通人类的，活跃的，仿佛是浮现在空气中的绚烂的光子，肉眼不可见，存在感却很明显。 或许这就是魔法因子？ 在马库斯伯爵手下的几个月，克里斯把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收集信息上面，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还有这个世界的森严制度，以及贵族与平民的差距，都是他原来的社会不存在的东西。 某天来了一群教会的人，他们穿着统一的红袍，手上捧着厚厚的书，装模作样地为众人祈祷。 克里斯远远看着，只觉得这是一群道貌岸然的野兽。 即使赏赐给平民的是他们吃剩的东西，平民们也会跪下来感激不尽，明明从来没有神眷顾这个地方，可这些人对神的存在依旧深信不疑。 甚至靠着这份「信仰」，养出了那群教会蛀虫。 马库斯伯爵很尊敬教会，花了了大手笔招待这些人，后来他们走的时候，马库斯压榨平民的手段就更狠了。 仓库的空缺总需要人去填补。 贵族的蛋糕不能动，那就只能想办法从平民们身上榨出最后的油水。 幸好离开得早，克里斯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在恰好的时间遇上恰好的「金大腿」，这波赚翻了。 克里斯心情愉悦地从腐木上拿下那一朵灰色的菌类。 「已经有一兜了，估计够了，熬个汤，再烤点肉，简直完美。」 今日任务完成，该回去了。 * 莫里城。 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他们心惊肉跳地站在石门的外面，等候着屋内贵族的传唤。 马库斯坐在兽皮铺就座椅上，装满酒液的杯子碎了一地，脚边跪着的人瑟瑟发抖。 「明明有机会杀了他，是你们的傲慢白送了这次机会。」 跪着的人满脸鞭痕，听见马库斯的话，他的头更低了：「是我的错，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可以割下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上......」 「闭嘴。」马库斯踹了他一脚，「我不想听你的废话，下一次见到你，我要看到你手里提着克里斯的脑袋。」 「是！」 那人低着头退了出去，马库斯把手里的鞭子摔在地上，仰头灌下一整壶黑啤酒。 他棕色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阴狠，粗壮的身材早已发福走样，这幅模样，确实更加慑人。 刚刚退出去的人步伐飞快，回到房间里草草洗了自己身上的血迹，换下被划烂的外衣，穿上锁子甲，拿着那柄马库斯赏赐的铁剑，匆匆骑马离开。 他的身后跟着同样装束的几个骑士，气势如虹，骑着骏马，飞驰向魔洲东部的森林。 此时的克里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新的一批杀手，且这些人较之上一批人更加精锐，更加强大。 他正傻乐着熬蘑菇汤。 这些蘑菇已经给格兰瑟确认了，是无毒的，克里斯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汤，有些馋了。 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尝试制作东方的菜品，这里不仅佐料稀缺，还不知道哪些食物能吃，哪些食物有能入口的味道。 他吃面包都快吃吐了，并且面包的品质并不好，马库斯那伙人倒是奢侈，每天早上白面包配牛奶，除此之外还有嫩生生的小牛肉，每天都剩下许多，而这些吃剩下的，则用来赏赐那些贵族顺眼的人。 他们这些又穷又不得贵族赏识的人，每天也只能保证自己吃饱，然后做事小心翼翼，以保证不会惹那些大人们生气，让自己被扔进小黑屋里改造。 汤很快就好了，克里斯的袋子里只有一个碗，他拿出来盛了汤放在格兰瑟的面前，这碗对于格兰瑟来说过于小了，他用蛇信把碗顶起来，然后全都倒进嘴里。 格兰瑟沉默地望着克里斯。 克里斯问道：「味道怎么样？」 「没尝出来。」 克里斯对比了一下碗和蛇的大小，自己似乎是有点过分。 他用身上撕下来的布条，隔着锅边倒了一碗，然后问道：「这一锅够不够？」 格兰瑟唿了口气，锅内的汤瞬间凉了下来。 格兰瑟张大了蛇嘴，一张血盆大口慢慢展现在克里斯面前。 克里斯腿软了一瞬，然后稳稳噹噹地把汤倒进了格兰瑟的嘴里。 不知为何，莫名的有种倒垃圾的感觉——蛇形垃圾桶，有点高级诶。 克里斯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把脸栽进锅里，站稳之后才发现是蛇尾顶了自己的腰。 「你的眼神还能再放肆一点。」 克里斯尴尬地收回视线，转身准备去洗锅。 忽然林中一阵一动，飞鸟全都跃到了空中，克里斯抬头，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鸟正飞在自己的头顶。 第008章 魔法 格兰瑟也抬起头看了一眼，蛇瞳中闪过一丝深思。 克里斯加快了动作，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在住的地方边上圈出了一块地。 第15页 他想把这块地开垦出来，然后种一点东西，省得每次做饭都需要去森林中寻找。 的属性深深地刻在华夏人的骨子里，哪怕流浪异世界，也不能让他丢掉这么一个珍贵的品质。 这里没有锄头，让格兰瑟帮忙掰弯了一柄铁剑，做了一个简易的锄头。 锄地并不轻松，这里的土质还算好一点的，只是里面总参杂着一些石块，克里斯需要时不时弯下腰把石块捡出来。 忙活了半天，克里斯扶着腰站起来时，发现才翻了一小块地，甚至都不够格兰瑟盘起来躺着。 「......」 克里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道：「格兰瑟，有没有让自己不累的魔法吗？这样弄下去，咱们明天都种不了东西了。」 格兰瑟有整整两分钟没理他，克里斯又喊了一声，他才不耐烦地抬起头：「这些是奴隶干的事情。」 克里斯一愣，随后笑了一下，丝毫不介意道：「我不就是你的奴隶吗。」 他的话颇为受用，格兰瑟勉强点了下头，说：「不是吾不教。」 格兰瑟游走至克里斯身前，低声慢语：「我只会另外一种魔法，深渊生物属于黑暗的魔法，你想学吗？」 克里斯一时没反应过来，格兰瑟继续补充道：「学了这些魔法，那你就彻底属于黑暗了。」 格兰瑟的语调和声音如常，但是克里斯还是从中读到了一丝阴险和欺诈的味道。 克里斯犹豫了一下，然后笑了：「什么黑暗不黑暗的，我首先得活着啊。」 他昂首看着格兰瑟，碧绿的瞳中满是认真：「有了生命，我才能谈别的东西。为了活着，我可以付出一切。」 格兰瑟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笑了一下。 「你不要后悔。」 格兰瑟的眼神中带着异样，随后，克里斯周身浮现独具格兰瑟特色的魔法光晕，它们缓缓侵入克里斯的身体。 克里斯感觉自己的全身似乎被风侵袭了，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被魔法洗礼了一遍。但这并不代表他本身就具备了魔法。 「你拥有了使用魔法的权利，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学习。」 「好，咳，谢谢格兰瑟。」 格兰瑟嗤笑了一声：「没必要，我也有好处。」 克里斯询问地看着他。 「你得到了我的传承，我体内的东西有了去处，你知道代表什么吗？」 克里斯难得的有点慌张，自己不会也变成蛇吧？ 格兰瑟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点嫌弃，解释道：「就相当于你也受到了半个诅咒。」 「怎么说？」 「你会吸引黑暗生物，会得到人类的排斥。你进不了教堂，死后会下地狱。」 克里斯看着他，随后笑了：「还以为是什么事......我不信神，死后下地狱也没什么。」 不过我一个华夏人，死后也是入轮迴的吧，当然这话说了格兰瑟也不明白。 他随口说道：「再说了，这个世界，跟地狱有什么区别？男人被当成畜牲，女人几乎成了皮肉货物。」 「要是能实现平等社会，那该有多好。」 格兰瑟沉默了一会，嗤笑了一声，随后盘起来不动了。 克里斯嘆了口气，有些愁魔法该怎么学。 难不成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念念咒语，然后比划手指头？ 克里斯转头：「那我要怎么学才能让我翻土的时候轻松点啊，大力咒语什么的？」 格兰瑟尾巴一甩，一本书落在了克里斯的怀里，书奇厚无比，书皮陈旧厚重，像极了电影里德高望重的巫师常配备的大部头。 书落在怀里的时候，差点没把克里斯砸到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搂着书，坐了下来。 这本书散发着淡淡的纸香，书嵴上缝合的丝线已经起了毛，翻开之后，里面的纸张是浅棕色，上面的文字流畅优美，只是时间的洗礼让这些字多了岁月的味道，像几个世纪前留下的古物。 克里斯问道：「我能打开吗？」 「不能，只能吃。」 「咳，我知道了。」克里斯有些尴尬。 书页里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咒语，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最重要的一点是——永远心怀光明，不要与黑暗为伍。 克里斯想到自己刚刚接受了黑暗魔法的洗礼，觉得这句话有点可笑。 他理解能力很好，虽然这书里有的语句很晦涩，但是他依旧能理解大致意思，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感受身边的魔法元素，然后利用它——这不跟小说里的引气入体一样嘛。我们利用魔法，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魔法是永远流通的，有得到就会有失去......」 克里斯皱眉，这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用魔法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格兰瑟及时道：「魔法因素是恆定的，你需要将它们引入身体再使用。」 克里斯恍然大悟：「这个意思是，我在这里用了魔法，那其他地方的魔法因子就会缺少，如果无法输入，那么就会损伤我本身的东西是吗？」 格兰瑟颔首。 「这样的话，我只需要一直往身体里面输入魔法因子不就好了？」 「呵。」格兰瑟轻蔑地笑了一下，「你或许只适合在城里做无忧无虑的骑士。如果所有的地方都有魔法因子，那这片大陆都会被人类污染，世界上所有除人类以外的生物都将被奴隶。」 第16页 克里斯一怔，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如果世界各地都有这些神奇的因子，那所谓的魔兽和深渊就不会存在。 他沉默下来，半晌才说：「格兰瑟说话真伤人，也是真的很犀利。」 克里斯安静下来学习，魔法对他来说有些难以做到，书里面讲的虽然详细，但是想要了解彻底还是要花很多功夫，仅凭现在看两眼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 等过了一会，克里斯才反应过来：「格兰瑟，我学的不是黑暗魔法吗，那书上为什么教我们不要与黑暗为伍？」 格兰瑟一愣，随后生硬道：「别管，魔法都是相通的，只是用法和来源不一样罢了。」 「噢，那我学了之后还是黑暗魔法咯？」 「嗯。」 克里斯摇摇头，不是很介意格兰瑟说的话，黑暗与光明，不都是人类自己下的定义么，是邪恶的还是正义的，都要靠自己去抉择。 这哪里是魔法的种类能决定的。 他对自己格外的自信——哪怕学的是黑暗的魔法，只要心怀善念，走到哪都是好人，至于立场什么的，等摆脱了生命威胁再说吧。 要是有机会的话，克里斯嘴角泄出一丝冷意，把马库斯除掉也不是不行。 留那么一个垃圾在世上，纯纯浪费资源。 …… 克里斯在傍晚的时候，终于学会了他想要的大力咒，说起来有点土，其实就是可以让人干活更轻松的魔法。 他施在自己身上，然后把圈出来的地全都翻了一遍，然后栽下挖来的草药，种了几排。 先前摘的时候那些草药长得很稀疏，想必不能种得太密集。 等彻底弄好之后，克里斯才坐下来歇了会。 他把上衣脱下来，露出精壮的上身，随口问道：「格兰瑟，你说你也有好处，那好处是什么？」 格兰瑟：「......」 「睡着了吗，那我们今晚就吃上午剩下的？」 「那吾就把你扔锅里。」 克里斯湖绿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兴致：「这不是没睡嘛——能说说你的好处吗？」 格兰瑟不耐烦，低沉着声音：「能随时随地揍你。」 克里斯一言不发，爬起来就往小溪边上走。 他动作迅速，一边往身上泼水一边嘟囔：「就知道欺负老实人，不说就不说呗，还恐吓。」 沫沫在石块上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容优雅地跃到了克里斯光洁的背上，尖细的爪尖在他背上抓出了几道白痕，克里斯反手把它捉了下来。 「你倒好，身体恢復得这么快，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兽，我不会这么好运，随地捡到什么神兽吧？」 克里斯把它提熘起来，晃了晃，沫沫身体软，捏在手上简直就像一跟猫条。 沫沫挣扎了一下，然后跳进了水里给自己舔毛。 等克里斯把身上洗干净之后，沫沫也熘走了，对着他叽叽了几声，头也不回钻进了森林中。 克里斯身为新时代的老父亲，自然是不可能会限制自家孩子的去路，沫沫在森林中长大，自保的本事肯定有。 克里斯往锅里随便扔了点肉，还没等他做好，森林中再次传来异动。 鸟叫声和兽吼声交叉传来，耳边一阵轰鸣，勐兽的吼叫果然不一般。 克里斯揉了揉耳朵，继续搅拌着锅里的食材，顺手撒了点自制的佐料。 这里有格兰瑟坐镇，他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就算有什么东西来了，格兰瑟一尾巴就解决了吧？ 克里斯看了眼格兰瑟睡着的地方，却发现空无一人。 ？！！ 他跑了过去，结果发现不是幻觉，格兰瑟真的不在了！ 克里斯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格兰瑟常盘着的地方落了张纸条，他拿起来一看：有事不必找。 「......」 被压倒的几丛青草是格兰瑟离开的证据，痕迹一路延伸到林子里面，去的方向通往森林深处。 克里斯妥协，既然如此，今天的食物就要他一个人独吞了。 他把肉夹了起来，放在铁剑熔成的容器里面。 倏地—— 不远处的树叶晃动了几下，克里斯瞬间警惕起来，他拿好剑，紧紧盯着那一块地方。 风声大了，树林也躁动起来，簌簌的树叶刮蹭声不绝于耳。 一块白色的毛髮从树叶里面冒了出来，克里斯定睛一看，居然是刚刚才出去的沫沫。 克里斯准备过去把它抱起来，却发现沫沫后面两条腿上都是血，连它的嘴里也是血淋淋的一片。 克里斯顿住，捏紧了长剑，冷静道：「沫沫，过来。」 第009章 变人 沫沫原地犹豫了一会，然后坐下来，舔了舔身上的毛髮，它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克里斯，但就是不打算动身过来。 克里斯也没有动，一时间两个不同物种僵持着。 半晌，克里斯败下阵来，他嘆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把沫沫抱了起来。 「你这是跑哪去了？一身的血，是你自己的吗？」 沫沫安分的任由克里斯抱它，克里斯上下检查了一番，沫沫也没有挣扎，看来伤的不是它自己。 他把沫沫放在水里洗了洗，沫沫身上的血液一接触到水之后就变成粉红色弥散开来。 克里斯抓住沫沫的腰，在水里摇晃了几下，沫沫也没有反抗，反倒眯起了眼睛，颇为享受克里斯的服务。 第17页 克里斯轻轻挠了一下它的耳朵，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身上这么脏，你这么小的个子胆子倒不小，还能打猎？」 先前克里斯被黑熊袭击的时候，这小东西也冲上去，虽说作用不大，但好歹也帮了点忙，这次不知道是抓了什么，身上到处都是血。 沫沫甩甩头，把身上了水洒了克里斯一脸。 它躺在石头上，伸了个懒腰继续睡觉。 克里斯清理好手上的血迹，回想起先前看荒野求生的时候，也幻想过自己流落在野外该如何生存下去。 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把火堆圈好，防止它熄灭，然后又从林子边缘拖了很多树枝回来——他想做个简易的床，起码比睡地上舒服一点。 这一片有树有水，最不缺的就是基建材料。 更何况克里斯愿意动手，能获得的资源是肉眼可见的多。 他哼哧哼哧一顿摆弄，终于收集到心仪的材料。 先是使用新学到的魔法收割了一片草，铺在地上，然后用收集的树枝，选一些合适大小粗细的，当做床板，最后铺厚厚的树叶。 沫沫是简易大床的第一个使用者，还没等克里斯把东西收拾干净，它就跳了上来，甩甩脑袋躺下了。 克里斯离远一点比划了一下，发现格兰瑟可能都不够躺，只好去森林中再收集一点材料。 临走时他嘱咐沫沫：「好好看家，附近的东西捡光了，我往林子里面走走看，不要乱跑听见没。」 他也不管沫沫听不听得懂，揉了把它的脑袋就离开了，手上还不忘带着他的长剑。 克里斯走后不久，沫沫抬起爪子，懒散地舔了舔，一双眼瞳看着不远处的林木，它不知道在注意些什么，只是时不时看向那一块地方。 …… 马库斯仍在喝酒，怀里抱着美女，女孩身体衣着清凉，讨好地衔着葡萄餵进马库斯嘴里。 马库斯抓着女孩的头髮，从她嘴里咬走了那颗葡萄，阴冷地看着身前站着的人，说：「你有把握抓住他？」 那人微微躬身，说道：「没错，伯爵，据我所知，克里斯并不会魔法，身手却很好，派去的骑士并不一定能完成伯爵的任务，或许伯爵可以考虑让我来完成。」 马库斯笑了一下，把手伸进女孩的衣服里使劲揉搓，引起女孩一阵娇嘆，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好啊。」 「如果你成功了，那赏金就是你的，失败了，把头留下，我要挂在城墙上示众。」 「当然。」 「滚吧。」 那人躬身退下，漆黑的长袍遮盖了他所有的样貌，马库斯并不关心他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这人能达到目的，那就足够了。 是堕落的巫师，还是民间的术士，与他马库斯又有什么关系。 安德森得了命令，丝毫不停顿地往森林赶去，进了林中他并不着急去寻找早就追过来的多拉骑士一伙人，他的首要目的是克里斯，然后是森林中的黑暗生物。 至于那群傻大个骑士，是死是活安德森并不关心。 他拿着旧书，对着地上的植物小心翼翼地观察，有时还需要躲避一些动物，不过不足挂齿，什么东西都拦不住他做研究。 …… 在某处黑暗里，格兰瑟睁开了眼睛，隐约能察觉到森林中多了某些生命，和克里斯极为相似的生命气息。 是人类吗？ 格兰瑟感觉眼睑十分的沉重，没有清醒多久就陷入沉眠。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一片灰濛濛的雾气，脚下是不会下沉的湖水，他站在水面上，低头一看，水中是一片黑色，黑得及其纯粹，甚至无法看到别的颜色。 格兰瑟看见这片黑，感觉整条蛇都要被吸进去一样。 忽然，这里坍塌起来，暗沉的天空和脚底的湖水倒转过来，黑黄的山尖从地面钻出来，尖利邪恶的利爪破空而出。 格兰瑟来不及躲避，被那些突然出现的锋利长爪拉进了一片黑暗。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极度熟悉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颤抖的双手着抚摸自己的胸口，久违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心生悲哀，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此刻哪怕是切身感受，也只觉得不安。 ——虚幻的快乐不如切实的痛苦。 眼前的光影一闪而过，高大华丽的城堡在格兰瑟眼前浮现；白色的骏马在草地奔驰；自由的风在脸庞拂过...... 那是多年未曾见过的光景，是埋藏在心底无法触及的幻梦一场。 格兰瑟感受着指尖顺滑的丝绸布料，眼神空洞，随后——昂贵的布帛被撕裂，白皙的皮肉绽开，这场回忆织就的梦境终究由他亲手撕碎。 绚烂明暗的世界坍塌，露出残酷的现实。 眼前漆黑一片，脚下是软烂的黑色泥土，格兰瑟一身简单白袍端坐在土地上。 他一头浅灰色的长髮，尾端微卷，紫色眼眸满是死气。 精緻苍白的面庞没有为他带来一点生气，反倒衬得他更像一个打造华丽的洋娃娃。 格兰瑟起身，浑浊的黑泥没有弄脏他一点肌肤，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格兰瑟踩着这些骯脏的东西慢慢走进林中。 黑泥蠢蠢欲动，仿佛有了生命。这一块就像是一个被腐蚀的黑洞，充满了这些令人恐惧的黑泥，就连树木都知道避开这些死气沉沉的东西。 第18页 中心之外延伸数十米，没有一点植物生长在上面。 格兰瑟每踏出一步，就有几只细瘦尖长的利爪从泥土中伸出来，狠狠抓在格兰瑟的腿上，想要将他留下。 这些阻碍没有甚至都没能让格兰瑟停顿一下。 他只是抬脚，把这些都踩进泥里，像从前他做的一样，任何阻碍自己的东西，都会被他一一击败，然后让它们重新回到该去的地方。 格兰瑟走到来时的路上，这条小路已经被踩出来痕迹了，土黄色的小道边上是开得正好的小花，花的后面才是狰狞高大的怪树。 格兰瑟蹲下来，修长如玉的手指点了点粉色的小花瓣，紫色的眼睛没什么神采，粉色倒映在他眼中，勉强添了一点生机。 他回想起曾经自己是如何撒下这些来之不易的普通花种，然后是怎么一年年的等待，一年年的失望——直到现在，它们第一次开花。 虽然有些晚了，但它们还是如约而至。 格兰瑟走得有些慢，常年蛇行，突然回到人形状态还是有点不适应，失而復得的双腿让人振奋，但是久盼才至的渴望终究令人不安。 这会不会还是一场梦呢？克里斯会不会也是假的，只是他孤寂太久臆想的东西？ 格兰瑟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想看看克里斯是不是还在那里，那些晒在树枝上的肉和栽下的草药是不是还在原地，对了还有那个气人的小东西，是真的吗？ 他几乎跑了起来，赤足踩在坎坷不平的林间，生着倒刺的树叶擦过他的身体，颳起了一道道血痕，然后在他的自愈能力之下消失。 反反覆覆，起了又平，洁白的长袍上逐渐染上了血迹。 …… 「滚——」多拉骑士一脚踢走蹲在身前的骑士，满是红痕的脸上戾气横生。 「为什么伯爵会让你们这群蠢货来协助我，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白痴。」 多拉的铠甲放在一边，左臂肩膀上狰狞的伤口正往外面渗血，身边骑士手里拿着一小截布条，想要给他包扎。 多拉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把左臂伸了出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真应该被扔到魇房里改造改造。」 那人没出声，挨了一巴掌之后沉默地帮多拉包扎伤口，系好之后走到了一边，游离在众人之外，在大家的眼中显得更窝囊。 「这样的货色，只有最低等的妓女才会招待他。」一个人对着他啐了一下，淫笑着说。 「哈哈哈，最低等的妓女吃完他的弟弟都要用珍贵的银币才能抚平受到的伤害吧。」 …… 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并没有让那人反抗，他的头压得更低了，抱着分配的铁剑靠在树上。 他的身上也有伤，是闯进来的时候被野兽伤的，他们现在只死了两个人，一个被莫名其妙的猫咬断了喉咙，另一个被奇怪的长角兽捅穿了胸膛。 多拉骑士高大雄壮，如果不是他，现在死的人就会更多。 那他梅尔维尔也不可能活着，最弱的骑士只配得到最差劲的待遇，或许被野兽无声无息地拖走是最好的归宿。 梅尔维尔这样想着。 没过一会，又有人来使唤他：「嘿，女孩，过来帮我捏腿。」 话音刚落就引起一阵闹笑。 梅尔维尔慢吞吞抬起头，暗金色的眼睛移向出声的人，然后慢半拍地站起来，向着那人走过去。 他总是表现得很奇怪，所以骑士们都很排斥他，除了克里斯，那个古怪的人。 明明之前都那么沉默，最近却总是那么阳光，总是在笑，即使身边一个银币都没有。还能帮他解围，保护他不受欺负。 现在自己却被逼着来追杀克里斯。 梅尔维尔心中逐渐蔓延起酸涩的感觉，感觉自己恶臭极了，像是阴沟里的臭老鼠，还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 他缓缓蹲下来，为那人捏腿，自动隔离了耳边的嬉笑嘲弄声。 没出几分钟他就被踹开了，因为多拉命令大家继续寻找目标克里斯。 他捏紧了手中的铁剑，跟在他们身后。 多拉挥剑砍下面前的树枝，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爪子。 「该死——！！！」 第010章 被捅 沫沫的爪子细长尖利，直接抓在多拉的脸上，为他的伤势贡献了一份力量。 多拉脸上本来就有鞭痕，被沫沫全力一挠，现在堪称面目全非，大大小小的血痕遍布整张脸，结实的面部肌肉在伤痛的影响下，几乎都在微微颤动。 他没有犹豫，在沫沫的爪子在他脸上划过之后，他便伸手捂着脸，然后挥剑出去，想要砍下沫沫的爪子。 沫沫身体轻盈，在下爪之后没有挖到自己想要的，转身就跳走了。 多拉咒骂了一声，抹了脸上的血，凶神恶煞地拨开树叶追了过去。 得来全不费工夫，多拉看着眼前的场景，眉目瞬间舒展开来——一张人为搭建的床，还有挂在树枝上的肉，以及不远处种的稀稀拉拉的植物，无一不表明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能在这里住的人，除了克里斯就没有别人了。 「该死的小东西，没想到居然有意外的惊喜。」 多拉笑了一下，面上的肌肉绽开，简直如同恶鬼一般。 他身后的骑士也都得逞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恶意和不屑。 第19页 沫沫偷袭失败就跑远了，蹲在骑士对面的石块上，冷静地看着这些骑士，兽瞳沉沉的，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多拉冷笑了一声：「女孩，把那些肉都取下来带走。」 梅尔维尔不动，被身边的人踹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慢腾腾地伸手去取树枝上挂好的熊肉。 拿了之后就缩到了众人的后面，多拉挑衅似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沫沫，眼神嚣张，满脸横肉戾气浓重。 「畜牲，过来。」 他举起剑，指着沫沫，不可一世地笑了一下。 哪怕亲眼见证沫沫偷袭咬断了一个人的喉咙，自己的手臂被它撕裂，多拉也没有半点畏惧，他向来自诩勇士，根本不会害怕一只小东西。 还是跟贵族小姐手上玩弄的猫一样的小东西。 多拉将头盔上的面罩打下来，向沫沫沖了过去，他要为死了的骑士报仇，处决这个杀人的畜牲。 沫沫随便跳跃了几下就躲开了多拉的攻击。 多拉虽然强壮，但是沉重的铠甲限制了他的行动，更何况身上还有伤，一挥一砍间不但没能杀了沫沫，还被沫沫的爪子挠伤了眼皮。 ——沫沫的爪子通过头盔上的面部开口伸了进去，给多拉的鼻樑和眼皮重重一击。 殷红的鲜血迷住了多拉的眼睛，沫沫趁机伸爪子抓多拉的喉咙，没想到多拉早有防备，他把长剑扔下，然后抓住了沫沫伸出来的爪子，狠狠扔了出去。 沫沫被砸到树干上，它悽厉地尖叫了一声。 多拉一脸的血，他干脆把头盔摘了下来扔在地上，深棕色的头髮被汗液浸透了，正贴在他的脸上，加上他本就毛髮浓密，这幅模样显得像只人形熊。 他狞笑了一下：「你该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沫沫，手里拿着铁剑，悬在了沫沫的身体上面。 「很不幸，你的对手是我。」 他的手微微上抬，然后重重落下，正要插进沫沫身体里的时候—— 「等等——」 多拉的剑被无形的力量击飞出去，飞了几圈后重重插在地上。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手腕一震，自己的剑就飞到了空中，然后脚下的猫抓住机会跑了出去。 多拉呆愣了一瞬，然后暴怒，勐地抬头看着出声的地方。 其他的骑士在把克里斯的东西破坏之后，也都看向了说话的人。 只见那人一袭黑色长袍，像是不敢见人的老鼠，他的手上浮现着一些杂乱的魔法印记。 多拉警惕道：「你是谁？」 「别慌。」安德森微微躬身，做足了姿态，「是伯爵派我来协助你们的。」 多拉轻蔑的笑了：「不需要，还有，你放跑了我的猎物，我会向伯爵禀告的。」 安德森说：「我并不是故意要放跑它，而是那只异兽不是简单的动物，我能感觉到它的血对魔法极为有效，希望多拉骑士能将它交给我。」 多拉走过去把剑拔了起来，说：「好啊，你自己捉去吧。」 话音刚落，他就转头向安德森挥剑而来，安德森看着袭向自己的铁剑，瞳孔瞬间放大，他抬手抵挡，绽开来的魔法将多拉的铁剑弹了出去。 安德森也因此向后踉跄了几步。 「骑士，要是伯爵知道你对自己人下手......」 「你说，一个不中用的下等魔法师自不量力擅自闯进魔物森林，然后被异兽杀死，伯爵会不会为你哀悼？」 多拉话语中的恶意几乎实质化，他根本就没想让安德森活着回去领赏钱。 安德森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他急忙稳住多拉：「骑士大人，我可以不要赏钱！」 看着多拉嘴角弧度未变的讽刺笑容，安德森继续道：「我还可以协助你们杀死克里斯，他能够独自一人在森林中生存，一定具有其他的本事，我的魔力恰好可以帮助你们。」 见多拉似乎真的听进去了，安德森补充道：「并且他人不在这里，你们还要去寻找他，而我也可以用魔法帮助你们。」 多拉：「你当我们是傻子？」 他凑近安德森，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你想获得什么，难不成是来做好事的吗？」 「不是——我想要在森林中收集一些药材和异兽身上的材料，这才是我的目的。」 多拉探究地看着他：「你的目的不是赏钱？」 安德森点头。 多拉嗤笑一声，出其不意地挑开了安德森的斗篷，安德森的面容暴露在大家的目光中。 「我说怎么神神秘秘的，原来是个堕落的巫师啊。」 多拉嘲讽道。 安德森捂住了脸，但还是遮不住他脸上灰黑虬结的大面积伤疤，看起来及其可怖，这并不是普通的火焰灼烧导致的。 只有堕落的巫师，在使用黑暗魔法的时候，才会被来自地狱的火焰灼烧，然后在身上留下这些丑陋的，象徵着罪恶的伤疤。 安德森像是被他的话伤到了，低垂着头不说话。 多拉见状更加轻视他。 「你会魔法又怎样，我们只需要守在这里，克里斯就要自己送到我们手上来。」 安德森说：「可是并不能保证他能死在你们手里。伯爵之前就派了几个身体强壮的骑士追杀他，最后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第20页 多拉表情冷漠，看了他一会，然后说：「也行，不过赏金没有你的份，如果你敢找伯爵要，就不要怪我让你回不了莫里城。」 「多谢骑士大人。」安德森鞠躬，然后把兜帽戴上，遮住了他的面貌。 「阴沟里的臭虫也想跟我们在一起......」 「他就是个吃垃圾的废物，不用在意。」 几个骑士凑在一起谈论这队伍里新加入的人，丝毫不顾及安德森将他们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多拉好整以暇地靠在树边，听见手下人对安德森的讽刺，没有一点要管教的意思。 安德森也没有顾及他们说的话，这些相似的言论，他已经听过太多了，早就无感。 他在被踩踏得乱糟糟的地上寻找着一点能用的东西，那些草药虽说不算稀有，但是用处却很大，平时用到的地方也很多，可以在集市上卖点钱。 几个骑士就这样守株待兔，等着给回来的克里斯送行。 沫沫在暗处，死死盯着鸠占鹊巢的几个人。 它显得有些焦躁，拖着受伤的躯体在落叶里爬行。 沫沫想做点什么，只是伤得太重，嘴角一直在流血，前爪几乎被翻折到背上。 克里斯还没回来，沫沫还未开智的大脑隐约意识到。 克里斯很危险，它需要做点什么，只是它拼劲全力挪动一点都是钻心的疼痛，更别说赶走这群侵略者。 沫沫闭上了眼睛，嵴背微弱的起伏，它的伤口正以一种及其缓慢的速度癒合着。 …… 「这根不错，那根也还行，就是有点重......」 克里斯把两根树枝放在手上对比，最后决定两根都带回去，虽然背上已经有一捆了，但是多了的可以当柴烧，也算是物尽其用。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没看出来什么东西，感觉出来有些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知道沫沫有没有等着急。 克里斯把收集好的材料一一捆好，袋子放不下了就放在背上，反正他背宽腿长，有的是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去的时候总是觉得不安宁，遇见的小动物也都很暴躁，躁动不安的心让克里斯有些不适应。 他加快了脚步，想要快一点回去看看情况，希望不是大本营被什么动物袭击了。 那些挂起来的肉还好，要是小菜园子被毁了那他真的要伤心。 路过的小动物很奇怪，它们总是神色匆匆，面带惊恐，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但是并不是从克里斯住处的方向而来，它们从森林深处来，逃向森林的外围。 克里斯看着它们逃跑，甚至都没有对他这个人类展现一点好奇，反倒是人类对它们更感兴趣。 他甚至都想拦下一只看看情况，但是想到自己乱动手被弄得浑身痒痒，顿时就没了想法。 究竟是什么呢，让它们这么害怕，那我要不要也劝格兰瑟离开这里？ 克里斯心想。 这里总是危机四伏，数不清的毒物还有那些兇勐的动物，有什么好的。 克里斯心情有点低落，他本就是比较开朗的人格，如今远离人群，难免心里难受，甚至有点郁闷。 如果只是想出去走走，格兰瑟会不会答应呢？ 克里斯为自己这个想法燃起了希望，格兰瑟虽然很兇，但是心底善良，他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 住处就在眼前，克里斯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见到格兰瑟，好跟他谈一谈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他想着，脸上绽开了微笑，黑色的半长捲髮都跳跃起来，彰示着主人的愉悦。 那该做点好吃的给格兰瑟，做点什么好呢？ 「噗呲——」 刀剑入肉的声音传进克里斯的耳朵里，他的眼前霎时绽开了一片血花。 第011章 羞辱 捅进身体的铁剑被拔了出去，克里斯因为惯性向前扑倒，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多拉甩了甩剑上的血，得意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克里斯，笑着说：「听说你很厉害，爬起来继续。」 克里斯手指抽动了一下，没有动弹。 多拉踩在他的嵴背上，嘲讽了几句，然后用铁制的靴子重重碾在了克里斯的手指上，甚至还用力转了转。 骨头被踩断的嘎吱声让人听了牙酸。 克里斯的身下蔓延出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多拉抓住了克里斯的头髮，拖到了空旷的地方，然后把他的头拽了起来，克里斯在地上摩擦出伤痕的脸暴露在其他骑士的目光中。 克里斯身下被拖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多拉没有一点怜悯，对他来说，这是胜利的标籤，血流得越多，证明他的实力越强悍。 克里斯的脸已经被血液和沙石覆盖了，眼睛也紧闭着，只有嵴背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其他骑士都起闹，要多拉尽快割下克里斯的头颅，好回去领伯爵的赏钱。 多拉垂眼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安德森见多拉已经刺伤了克里斯，他也不打算再留下： 「骑士大人，既然您已经抓住了克里斯，我想离开去抓回那只异兽，您看？」 多拉一挥手，让他走了。 安德森丝毫不犹豫，转身就往沫沫离开的方向走了。 第21页 多拉的视线随着安德森移动，等安德森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看了眼另一个骑士。 「你带人跟着，有什么问题直接杀了。」 那几个骑士得了命令，从后面跟了上去。 多拉看了眼克里斯，踢了踢他的肩膀，说：「你没死吧，真是可怜，你一个杂种怎么就敢动伯爵的人呢？」 克里斯的声音微弱，多拉努力辨认才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你......你个狗娘养的......」 多拉：「......」 「该死的杂种。」 一个骑士见多拉的表情不对劲，走上前就踢了一下克里斯的头，克里斯歪着头趴在地上，眼神恍惚，甚至都难以聚焦。 「好了，我多拉向来仁慈，我这次不砍下你的头，我要等你慢慢咽气。」 多拉拿了一块克里斯晾晒的熊肉，张开嘴直接生撕了一块，鲜红的肉被他咬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咽进了肚子里。 克里斯的眼珠动了动，喉咙中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他的喉管已经充满了血沫，很难再说清楚话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克里斯闭上了眼，有些坦然赴死的感觉。 那块肉没在多拉手中留多久，很快就消失了，随后他又使唤梅尔维尔再拿来了一块，还扯下一点塞进了梅尔维尔的手中。 「你不是很崇拜他吗？去餵你的英雄吃点东西。」 他满怀恶意地推了一把梅尔维尔。 梅尔维尔畏畏缩缩，欲哭无泪地把肉放在了克里斯的嘴边。 克里斯没动，嘴唇微微翕张。 梅尔维尔回头看了一眼多拉，见多拉拿起了剑，他慌慌张张扶起克里斯的脸，嘴里哆嗦地说着「对不起」。 克里斯没有把肉咬进去，而是顺着梅尔维尔的动作翻了个身，然后顺了顺喉咙中的血气，微弱的声音在梅尔维尔耳边响起：「......好兄弟，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帮我......帮我个忙，待会离远一点......走远点！」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克里斯全部的力气，随后他把肉咬进了嘴里，头也因为脱力歪斜着。 梅尔维尔见状更想哭了，但是又很害怕，他瑟缩地回头看了一眼多拉，然后把克里斯轻轻放在地上，摆正了他的脑袋。 他走到了多拉的面前，说：「我去找点木头来生火烤肉。」 多拉看见他的红眼眶就觉得晦气，一脚把他踹开就没说话了。 「大人，你看见他的眼睛没有，还哭了，这个胆小如鼠的表子，哈哈哈哈。」 多拉笑了一声：「不要嘲笑你们的兄弟，毕竟他也有弟弟，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处。」 多拉的话让他们笑得更加放肆了。 这些骑士的生活太过安稳，除了以羞辱他人为乐，生活中几乎找不到什么消遣的东西，当然，性和酒并不能算是消遣，那是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们将克里斯的肉糟蹋一空，然后把床也踢散了，整块空地就像是被野兽糟践过一样，完全没了克里斯精心收拾过的模样。 克里斯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眼沉沉地看着天空，嘴里还包着那块生肉——看起来狼狈极了。 疼是真疼啊，比他上辈子水呛进肺里面疼得多。 现在几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克里斯心想，我好像真的快死了。 他吃力地转过头，看想了格兰瑟离开的方向，好可惜，金大腿还没抱过瘾呢，自己就又要被送回老家了。 克里斯忍着剧烈的疼痛深吸了口气，胸口像是破了个大洞，一唿一吸间都能听到风穿过的声音。 他嘴里念念有词，脑海中迴旋着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咒语。 克里斯最后看了一眼天空，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这段时间就当是死前的梦了，不管怎样都不亏。 突然之间，这片空间突然狂风大作，枯叶飞旋着落在众骑士的头顶。 他们瞬间慌了神，拿起铁剑在身前防御。 「不要慌张，一群蠢货，只是起风了而已。」 多拉看似镇定，但是他的手却出卖了他。 这里可不是普通的森林，虽然看起来一片祥和，翠绿的树枝和碧蓝的天空相互映衬，但是翠盖之下是危机四伏的棕黑色土地。 哪怕是他，也没有把握说自己能在这全身而退。 他们不过是走了好运，一路找来没有遇上什么危险的生物，加上这里并不是森林深处，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要是有什么异动，引来一些高大恐怖的怪物，他不能保证自己活着回到莫里城找伯爵领赏。 他们警惕地看着四周，没发现有什么东西，便松了口气。 还没等他们坐下来，周边的树林中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里面飞出来一大片植物，带尖刺的藤蔓漫天飞舞，它们四处乱挥，然后一根一根的向着他们而来。 多拉挡下刺向自己的藤蔓，然后在乱影间寻找着克里斯的身影，没想到克里斯被那些藤蔓包围了起来，他甚至都无法靠近克里斯。 多拉表情狰狞，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骑士，想要穿过去把克里斯杀了，没想到从身后刺过来一根藤蔓，穿过盔甲的缝隙扎进了他的腿。 他顷刻间就倒了下来，身后的骑士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毒藤蔓，也都受了伤，甚至有些吐着黑血而死。 多拉不甘心地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克里斯，想要用铁剑砍过去，却被藤蔓挡住了，藤蔓看似很乱，目标却很明确，只为了杀死他们。 第22页 多拉的手被藤蔓钉在了地上，他怨恨的眼神黯淡下来，在这些发狂藤蔓的攻击下，他们无一倖免，全部阵亡。 包括强壮的多拉。 变故来得很快，从藤蔓出现到他们倒下，期间不超过三分钟。 等这里再没了他们的气息，这些藤蔓也随之离开，只留下克里斯一个活口。 克里斯挣扎着昂首看了一眼身边的地面，发现他们都躺着不动了，才笑了一下，然后嘴里的血喷涌而出。 他难以抑制地咳嗽着，嘴里不停地冒血，刚刚的魔法是他学得最快的，从拿到那本魔法书开始，他就在准备这一场回击。 克里斯从小到大受到的欺负太多了，所以他每去一个新地方想的不是如何生存，而是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如何咬回去。 这算是死前的报復吧。 克里斯的瞳孔逐渐扩散，碧绿的眼瞳变得灰暗下来。 他的意识已经快要消散了，脑海中只剩下混沌的一片灰黑，偶尔闪过穿越来之后见过的人，还有格兰瑟。 那条大蛇不知道跑哪去了，要是他能安分一点，今天就不会有这一遭了吧。 克里斯疲倦地闭上眼睛，有些撑不下去了。 在意识消失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只是眼皮好沉重，打不开，罢了，就这样吧，都要死了，也不关心是什么东西来了。 * 格兰瑟在赶路的时候，胸口忽然一疼，几百年没有过的剧痛在胸口一闪而过。 他加快了脚步，身体却没有缘由的快速衰弱。 赶来的格兰瑟就是这样看到了一地的尸体，他瞳孔一缩，在这一地尸体里面找到了克里斯。 他几乎忘了要怎么迈开双腿走过去，被脚下的肢体绊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多年来的独身生活，让他忘记了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以至于克里斯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时，他心中却意外地没有任何波动。 格兰瑟推了推克里斯的肩膀，没有感觉到任何温度。 他的指尖浮起一点淡紫色的魔力光晕，慢慢的沁入了克里斯的身体里，但是这些魔力并没有给克里斯带来多少生机。 慢慢地。 格兰瑟的眼睛中终于带上了一点痛苦的色彩，他晃了晃克里斯的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醒醒。」 克里斯没有应他，总是带着笑容的脸也没有忽然舒展开。 空气中充满了死寂与悲伤。 格兰瑟明明并没有把克里斯放在心上，他并不想过于关注这个外来的落魄骑士，哪怕他总是嬉皮笑脸，与骑士风度完全相悖。 或许是羡慕克里斯眼中的生机勃勃，羡慕他从出现在这就不曾消失的对生命的渴望。 格兰瑟歪着头，对克里斯说：「你醒过来，我带你出去，我们可以不留在森林中。」 你不是还说带我出去看看吗？ 格兰瑟用额头抵着克里斯的额头，轻声说：「好吧，我可以让步，你以后不用叫我主人了，我允许你喊我的名字。」 他用魔力催动了情人契，紫色的光环在他们身上浮现流转，格兰瑟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 克里斯的皮肤从青灰转为了红润，胸口的伤也慢慢恢復，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那些瑰丽复杂的魔力光环逐渐消散，格兰瑟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把克里斯缓缓放下，用魔力修復着自己的身体。 「咳，呸，好难吃。」 第012章 盘活 克里斯咳嗽着吐出嘴里含软了的肉块，满嘴血腥气，难吃到脸都皱了起来。 格兰瑟端坐在他身边，背对着克里斯，背影清瘦，整个人的体型比身边这些人高马大的骑士小上一圈。 用克里斯的话说就是：三年不吃饭都饿不成这样。 克里斯趴在地上干呕了一会，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这才稍微缓过来一点。他抬头看着身边的人，有点疑惑。 「兄弟，是你把我盘活了？」 格兰瑟：「......」 格兰瑟的白衣袍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看着诡异，克里斯小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没想到格兰瑟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睛紧闭，嘴唇苍白。 克里斯急忙把他扶好躺在地上，刚刚在身后没有注意到，现在看清楚了才发现这人是真漂亮。 浅灰色的长髮散乱，平铺在深色的地上，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从橱柜里拿出来的洋娃娃。 「真精緻......」克里斯把格兰瑟脸上的髮丝拂下来，然后把他抱到了树下。 克里斯开垦的小药园子都被毁了，挑挑拣拣只能找到一些烂菜叶似的草药。 可是这些都是外伤药，他也不知道格兰瑟究竟是为什么昏倒，并且这个漂亮的男人好像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更要认真对待了。 克里斯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了格兰瑟给他的魔法书，在上面仔细翻找，想找一些有医疗效果的魔法。 很可惜，并没有找到，这本书攻击类的魔法比较多，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把人拉进童话世界，或者让人丧失记忆以为自己是公主...... 克里斯看到这些的时候觉得编这本书的人也不是很正经。 他把书扔在一边，仔细观察格兰瑟的脸色，伤势没看出来，脸上的细节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第23页 这张脸可真是好看吶，比之前看的电视里的明星都好看。 克里斯摸着胸口衣服上的破洞，咂摸了两下，不小心用力，把铁剑捅出来的洞撕扯得更大了。 「......」 还真是不好意思。 他瞄了一眼还昏迷着的人，转过身，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了一身粗布麻衣，这身衣服还是原身很久之前的，一直留在身边做纪念用。 克里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原身的母亲给他做的。 材质简单，穿着的时候却感觉很。 克里斯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沉默，他盘膝而坐，风吹过髮丝，空气中的血腥气灌满了鼻腔。 他捂住了鼻子，有些伤感不起来，虽然这一地都是同类，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怜悯，哪里会有人把人形畜牲当同类呢。 穿来三个月，他就把这些所谓的骑士看得一清二楚。 整个莫里城管理层，从上到下，可以说没有一个正常人。 克里斯站起来，打算把这些东西都处理了，格兰瑟还没回来，不能让他回家还发现自己家里一地尸体。 还有这个人—— 克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倚靠在树边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本来就收留了一只沫沫，这要是再来一个人，格兰瑟肯定要生气的。 等等——说到沫沫，沫沫哪去了？！！ 克里斯连转两圈都没看到沫沫的影子。 他把地上的尸体翻了过来，连根毛都没见着，他气得踢了一脚多拉。 「算了，可能是见势不对跑了，跑了也好，省得我费心。」 克里斯把这些沉重的肢体拖到了树林里面，离得稍微远了些，主要是血腥气太重，离住处近了也难闻。 把他们叠成了一堆，克里斯伸出手感受着空气中的魔力因子，看着手心聚集的肉眼可见的一个个光点，心中有些欣慰，觉得自己还算是有天赋。 克里斯回想着学到的咒语，念了几遍，那些光子朝着森林里面飞去，不一会，从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兽吼。 一听便知道是食肉动物。 克里斯满怀恶意地踩了一脚多拉的脸，就像一开始多拉羞辱他一样。 「我特意把你放最上面，你可要好好招待这些小朋友们。」 克里斯转身离开，在踏出树林的同时，身后传来野兽撕咬的声音。 他没有一丝停顿，也没有回头。 他回到树下的时候，发现刚刚还昏迷的人已经醒了，奇异的是，他有着和格兰瑟一样瑰丽的紫色眼瞳。 「你醒了。」克里斯道。 格兰瑟颔首，一双紫瞳看着他，让克里斯有种养了猫的感觉。 他有点不自在地挠挠头：「你叫什么啊？」 格兰瑟从来没见过克里斯这种反应，难道克里斯对人形的生物要更特殊一点吗？ 可是那群骑士并没有得到他的优待，格兰瑟想到被当做垃圾扔去林中的骑士，有些疑惑。 兽形的时候他并没有这些问题，简单的思考，加上来自本能的行为，他在森林中活得很单调。 久违的思考能力让他有些不太适应，连思维方式都和从前大不一样。 见格兰瑟还是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克里斯有些不自在，他避开格兰瑟的视线。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吗？这里很危险的。」 轻声细语，简直就像是对小姑娘说话，格兰瑟更加地不可思议，甚至怀疑克里斯被那些骑士打伤了脑子。 「你怎么了，脑子坏掉了吗，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格兰瑟的眼神浮现出熟悉的鄙视，还有这如丝绸般华丽流畅的语调—— 好的破案了，这就是他那个好巧不巧在自己被人追杀的时候走人的大蛇主人，回来的时候还变成了漂亮的人类来诱惑自己单纯无知的可怜小奴隶。 简直罪不可赦。 克里斯的眼神瞬间从怜惜中带着一点喜爱变成了死鱼眼，毫无求生欲望的眼神。 格兰瑟鄙视地看着他，一张漂亮的嘴丝毫不留情：「所以你刚刚想到了什么，表情好奇怪，就像是老光棍见到了漂亮小姑娘。」 克里斯额角一阵抽搐，半天才从牙缝中憋出一句话：「不会形容不要瞎说，我哪里老了。」 格兰瑟微微抬起头，用余光看他：「所以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了漂亮小姑娘。」 不是反问语气，克里斯的小心思被拆穿得一点都不留。 克里斯：「......」 他嘆了口气，二十多年没荡漾过的春心像死水一样平静：「主人，你给我留点面子吧，我不就是看你瘦瘦弱弱的，担心你嘛......」 「我不需要。」格兰瑟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我变成蛇的时候才十七岁，自然比不得你们这些骑士。」 克里斯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天生的蛇？」 格兰瑟抿唇，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并没有打算解释：「不用你管，去把你的宠物找回来，我要出去吃饭。」 克里斯还没消化完格兰瑟的上一句话，又被这句话打得猝不及防。 出去？出去是什么意思，他理解的意思吗？ 克里斯激动地抓住了格兰瑟的肩膀：「是真的吗？我们出去，离开森林？」 「对，放开，你太放肆了。」 克拉斯都想蹦起来了，哪还管得着放不放肆的。 第24页 「我这就去找，你在这等我，马上回来！」 克拉斯回头钻进了森林中，甚至都没有看方向。 他进了林子才发现地上的血迹和乱糟糟的脚印，这些脚印只有骑士的铁靴才踩得出来。 克里斯一路跟上去，后面的血迹几乎没有，脚印倒是一直都在。 …… 「找到了吗？」一个骑士趾高气昂的问安德森。 安德森看着手掌心的魔法印记，小声说：「快了，我能感觉到它就在附近。」 「快点，多拉大人可没什么耐心等你。」 「好的好的，我很快......找到了，在那个方向！」 安德森指着右边的密林，神色激动，而后看了一眼那几个骑士，脸色有些为难：「就是......」 骑士不耐烦：「说，怎么了？」 安德森说：「不只是那个奇异兽，还有其他的勐兽，要是大人们能一起前往的话......」 骑士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我们在这等你，快点回来，不要被我们抓到你偷偷跑了。」 安德森讪笑着点头，然后一个人钻进了茂密的林子中。 几个骑士都坐下来休息了，他们一向喜欢偷懒，这次多拉不在身边，就更加懒散了。 哪怕身处危机四伏的丛林，他们也没有半点警惕。 连年的酒肉生活早就将他们腐化了。 所以克里斯提着剑，很快就卸下了一个骑士的脑袋。 剩下的两个骑士也都迅速反应过来，只是动作迟钝，克里斯飞起一剑插进了一个骑士的脖子里，然后飞身将另一个骑士踢倒，夺过骑士还没有拿出来的剑，垂直捅进他的身体里。 三个骑士，三步解决。 克里斯嘴角泄出一丝笑容，有种释然的感觉。 生命的逝去如此简单，简单到眼睛也不眨就送走了三条。 他疲累地拖起身体，把自己的长剑拔了出来，对比了一下刚刚那个骑士的剑，发现自己的有些钝了，没有犹豫，立马换了一柄。 克里斯朝着安德森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手上的长剑还在滴血。 这一刻，他似乎将自己的善良彻底杀死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善良就不该存在，这个东西只能换来别人对自己的残忍。 本来有机会干掉马库斯的，可惜，心软了一瞬间。 克里斯将脸上的血迹抹干净，看见了前方安德森的身影。 看样子，是个会魔法的。 他抬起手，掌心慢慢浮现混杂着黑色魔力因子的光晕。 克里斯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能说你们自己找死了。」 第013章 出去 安德森的动作很快，有沫沫在前面吸引着，他就没有注意过别的东西。 克里斯持剑在后面追赶，掠过时的动静惊动了安德森，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微微摇动的树枝。 他把长袍裹紧，头压得更低。 克里斯从树后出来的时候，前面已经没人了。 他走上前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停下来，似乎在观察地面。 倏地—— 克里斯回头噼下，一剑砍在了树干上，而手上拿着黑色药瓶的人，赫然是刚刚消失在前面的安德森。 安德森拿着毒药瓶，眼神阴毒。 「克里斯骑士，你还没死。」 「是啊，我福大命大。」 克里斯随手挽了个剑花，让安德森眼睛花了一瞬。 克里斯心想：大中华武术走到哪都这么耀眼，可惜没学多少，不然也能装个小叉。 安德森说：「马库斯伯爵想要除掉你，而我只是一个没有地位的巫师，你没必要杀我，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伯爵。」 克里斯点头，然后说：「你没说错，可是我能怎么办呢，你追的可是我的宠物。」 他无辜地看着安德森的眼睛说：「你们还打伤了它，我可护短了，所以还是要委屈你们了。」 安德森伪装出来的友善瞬间消失，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动手了。 他把手中药瓶里的药水倒在了地上，里面黑色的液体滴了出来，落到地上的瞬间，地上的草木瞬间枯萎，很快就蔓延到了克里斯的脚下。 克里斯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后怕，幸好刚刚自己躲得快，这要是撒在身上，那不是必死无疑。 安德森长袍一卷，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破旧的羊皮纸，说：「克里斯骑士，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他的冷笑映在克里斯的眼底，随后消失在他面前。 克里斯愣了一瞬，然后长大了嘴巴，结巴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词：「传......传送阵！」 他走到了安德森消失的地方，观察了一下地面，发现除了一些棕色的，带着细闪的粉末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真神奇啊，原来这玩意是真的存在。」 克里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沫沫都忍不住想哼唧两声骂出来。 听到了沫沫的叽叽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目的。 「沫沫，你在哪呢，吱个声。」克里斯仔细听着森林中的动静，终于在某一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走过去，扒开草叶，发现了底下伤痕累累的沫沫，虽然沫沫的自愈能力很强，但是伤得太重，它还没有彻底癒合，现在非常虚弱。 第25页 克里斯小心翼翼把它抱了起来，避开它身上那些明显的伤口。 「乖乖，这就带你回去治疗，真是可怜，跟了我之后就没好过。」 沫沫听见这话，吃力地打开眼睛，然后正对着克里斯的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克里斯：「......」 他轻轻拍了拍沫沫的背，说：「走走走，带你去见一个大漂亮。」 克里斯抱着沫沫回到了住的地方。 格兰瑟坐在树下休息，长发被随意地扎了起来，歪歪斜斜的在脑后，平白添上了几分慵懒。 「格兰瑟，你身边有药吗？沫沫受了很重的伤。」 格兰瑟闻言抬眼看了他怀中的沫沫一眼，随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它不需要。」 克里斯无奈道：「格兰瑟。」 格兰瑟皱着眉，受不了克里斯的语气，说：「你要怪我？它不是普通的异兽，用不着担心。」 「真的？你不要骗我。」 「爱信不信，你好烦。」 格兰瑟生气了，背对着克里斯，从见到他怀里的沫沫开始就不高兴。 克里斯觉得好笑：「我信你，就是觉得不可思议，我随手一捡还捡到宝了。」 他把沫沫在手上翻转了一下，让沫沫的脸对准了格兰瑟：「你别生气，看它多可爱，沫沫来叫一声。」 格兰瑟一巴掌贴在克里斯的脸上把他挥开：「不要烦我，带着你的宠物离我远点。」 克里斯向后退了几步：「好吧好吧，我不开玩笑了。那你先休息，我们晚点再离开森林。」 「我可以现在就走。」格兰瑟意外地好说话，「你猜外面那该死的伯爵还会不会派人来？你把那个巫师放跑了是吧。」 克里斯把沫沫轻轻放在草堆上，说：「你受了伤，要是遇见什么野兽，我保护不了你。」 格兰瑟垂眸，半晌，绽开一个笑容：「你觉得我需要一个脆弱人类的保护？还是一个被驱逐的骑士？」 克里斯摸了下脑袋，干笑了一下：「好吧......我是很脆弱，但我会变强的，刚刚那些人可是我处理掉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脆弱，克里斯把自己濒死发狠的事情也拿出来说。 没想到格兰瑟丝毫不给他留面子，冷哼了一声：「躺在地上快死的也是你。」 克里斯摸了下脸，选择转移话题：「我去找找药材，我们出去了卖点钱。」 走出几步，他突然回过头：「格兰瑟，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沫沫，让它不要乱跑就行了。」 话刚说完，迎面便扔来一根树枝，幸好克里斯躲得快，不然那树枝就直接砸在了克里斯的鼻子上。 他摸摸了自己的鼻尖，灰熘熘往树林中去了，手上还拿着那本厚重的魔法书。 格兰瑟在克里斯走后，才终于松懈下来，挺直的嵴背也弯了下来，先前一直没有正眼看克里斯，并不是在闹脾气什么的。 而是因为自己满脸冷汗，连嘴唇都是苍白的，若是被克里斯看见...... 格兰瑟紧盯着一处，皱起了眉，不知道克里斯又要问来问去问些什么东西。 还有地上这小玩意，实在不讨喜，装柔弱，还装可爱。 格兰瑟鄙视地用脚尖顶了一下沫沫垂落在脚边的长尾。 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深深唿出了一口气，那里的钝痛还没消失，这种程度的痛苦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 格兰瑟的的掌心浮现一些驳杂的黑紫色魔法烟雾，慢慢地覆盖在自己的胸口，那些烟雾就像找到出口的流水，短短几瞬便全部流入了格兰瑟的身体。 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不再是一开始那样苍白的样子，只是他坐的地方开始变得灰黄髮黑，短短几秒，那些富有生机的草叶便枯萎消散，最后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他靠着的那棵树开始大片大片的落叶，没过多久，书上的叶子就全部掉光，铺了一地的枯黄树叶。 光秃秃的树干也显了老态，仿佛行将就木的老者，站立在格兰瑟的身边。 格兰瑟轻轻抚摸了一下树干，然后起身，顺便把被落叶掩埋的沫沫挖了出来。 他走到被鲜血洒过的地面，尝试着吟唱曾经的咒语，不管念了多少遍，他身上也没有浮现任何魔法的痕迹。 格兰瑟眼神带上了一丝悲痛，看着那棵枯死的大树，眨了眨眼睛，然后喃喃道：「我唤不回生机，神明真的抛弃了我......」 他低下头，怀里抱着沫沫。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死去了一般。 倏地—— 沫沫的肉垫拍到了格兰瑟的脸上，它叽叽了两声，眼神带着些蔑视，仿佛在嘲笑眼前这个几乎快要哭出来的人。 格兰瑟的神情立刻变得有些兇狠：「你这个骗子，少装，只有克里斯那个傻子才会相信你。」 眼看着沫沫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格兰瑟却没有把它扔在地上，而是自己生着气，然后把沫沫往上颠了颠，防止它掉下去。 他一边嫌弃地看着沫沫，一边用手偷偷摸着沫沫的毛髮，好像是不经意间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克里斯回来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们住的地方秃了一大片，还有那棵高大的树，居然直接成了死树。 他满脸惊诧地走过去，四处摸了摸，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第26页 他回过头说：「格兰瑟，这是你做的吗？」 格兰瑟沉默着点头。 「这棵树惹你了吗，它还是个青年小伙子。」 「太绿了，我不喜欢。」 克里斯看着周围那些郁郁葱葱，几乎满目绿色的环境，对着格兰瑟缓缓竖了个大拇指。 「好，你老大你有理。」 他没有把格兰瑟的异常放在心上，大佬嘛，总有些小秘密，他收拾着最后一点东西——刚刚摘的草药，还有准备留种的植物。 要一一分拣出来，好好保存，不然扔在一块很容易混淆。 「对了格兰瑟，你怎么忽然变成人形了？」 格兰瑟慢慢摸着沫沫的猫，闭目养神：「想变就变了。「 「那你是怎么救的我啊。」克里斯试探问道。 格兰瑟睁开了眼睛，看着克里斯：「你很好奇？」 克里斯点头：「当然，我记得我当时都快死啦，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结果一睁眼就是你在我面前。」 格兰瑟笑了一下，殷红的嘴唇总是带着一点讽刺的感觉：「当然是用我的命救的，感谢你的情人契吧。」 他垂眼，然后说：「噢，对了，还有这该死的猫，如果不是它，你这时候已经死了。」 格兰瑟把沫沫的耳朵提了起来，在毛髮的掩盖下，他手指揉搓了一下，手感意外地好。 克里斯不置可否。 他讨好地笑了一下：「谢谢格兰瑟，赐我新生。不过，你会有什么后遗症吗？我刚刚看你脸色不太好。」 格兰瑟迴避着他的目光：「没有，我很好，情人契把你我的生命绑在一起，你要是死了，我也离死不远。」 克里斯把东西全部装进了袋子里，还不忘把那口破旧的锅带上，顺便做了一个兜子，用来装沫沫。 沫沫安然地趴在那个兜子里，然后挂在克里斯的肩膀上。 二人一兽终于踏出了森林。 森林之外是一片黄绿交接的草地，抬眼望去，远处是一片黄色的建筑，全是低矮的土房，错落分布在一处，还有些低矮的篱笆，包围着简陋的房屋。 克里斯手搭在额头上：「格兰瑟，你看，人类世界。」 第014章 小酒馆 「格兰瑟，你看，人类世界。」 「我的眼睛应该还没到看不清世界的地步。」 格兰瑟在他身后，看着许久没见过的景象。 他深深唿出一口气，像是把在森林中的疲累和风尘吹散，许久没打理的黑髮乱糟糟的，整个人都落魄了不少。 反观格兰瑟，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一身白袍重新回到了洁白的样子，长到腰部以下的灰色头髮都服帖地在脑后挂着，只有微卷的发尾像调皮的小孩，时不时扬起来一点。 格兰瑟脸上带上了一点微笑：「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家吗？」 他的眼神颇有深意。 克里斯一愣，无所谓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住下，有人的地方就有家。」 他的眼睛深邃，定定地看着格兰瑟，神色认真：「我没有亲人，你呢？」 格兰瑟移开视线，摇摇头。 「这不就好了，我们可以成为家人，是整个魔洲东部都不曾见过的家庭，我们将会是永远的兄弟，直到生死将我们分开。」 克里斯展开双臂，大张着面对着那片遥远的村庄，展望着自己即将拥有的美好未来。 格兰瑟白了他一眼，说：「 是情人契，如果不是它，你现在已经成了我身体中的养分。」 他嘲讽地笑笑：「这样也算是永远不分开。」 他的牙齿森白髮亮，克里斯看着觉得嵴背发寒。 玛德直接幻视西部菱斑响尾蛇。 克里斯讪讪，摸了摸鼻尖。 沫沫在他背上的布兜里翻了个身，提醒克里斯赶快赶路。 「走吧，我们要找个地方住下。」 他们向着远处的村庄前进，衣角拂过地上的草叶，带起了一阵风。 黑暗的视线从森林中投射过来，越过无数草木，跨过山间溪流，从森林的最深处，投射到了格兰瑟的身上。 格兰瑟若有所感，远远地侧过头看了一眼，紫色的眸子里满是讽刺。 …… 「......听说上游莫里城的伯爵老爷都气得杀掉了好几个骑士，都是因为那个妓女。」 他身边的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大笑着，细小的眼睛里全是一些污秽的幻想：「说不定那个妓女敞开腿好好招待了那个骑士，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深情』地付出。」 「哈哈哈哈，听说过那个女人腿中间的宝贝吗，美极了，连伯爵都为之痴迷。」 …… 一个破旧的小酒馆内充斥着类似的言论，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上游莫里城的伯爵老爷看上的女人被一个小小的骑士给偷走了，还杀死了伯爵老爷手底下几个骑士，至今都没有人能把那个骑士的脑袋带到伯爵的面前。 他们喝着劣质的麦酒，畅谈着这些新鲜事，全然不管桌边趴着的小孩子也在听着他们的话。 那些污秽的，脏银的内容，由他们泛着油光的外翻的厚嘴唇，跨过他们杂乱不堪的络腮鬍，钻进了这些好奇的孩子耳朵里，也钻进了想要打听点消息的克里斯的耳朵中。 克里斯拿着一杯麦酒，站在角落里，仔细听着这些杂七杂八的消息，当听到那些人对那个可怜女孩的侮辱的时候，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第27页 「那个女孩不是妓女，她是被伯爵强迫的。」 人群中间正侃侃而谈的男人顿时停滞，他回过头，发现只是一个脏兮兮的黑髮小子，顿时流露出蔑视的神色： 「无知的小子，伯爵老爷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用得着去强迫一个不识趣的女人，还是说，你在伯爵的床底下听见了那个女孩的哭喊声吗？」 壮汉的羞辱让其他的人都大笑起来。 克里斯不欲跟他们争吵，放下酒杯就打算离开。 没想到那些人见克里斯孤身一人，装束简单，竟起了打劫的心思。 「小子，你看起来很面生啊，从哪来的？」 一个男人围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避开那个男人的触碰，嘴角勉强勾起：「不好意思，我该走了，我家还有人等着我。」 「老婆吗？」一个更高大的男人拦住了克里斯，「瘦弱的猴子也会有女人喜欢吗？」 克里斯抬头看了一眼他，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笑了笑：「再瘦的猴子也有寻找伴侣的权利。」 他们又大笑起来，似在嘲讽克里斯。 「小子，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另一个男人伸出手，摸了一下克里斯的黑色半卷的头髮，轻佻道。 克里斯道：「抱歉，我就是一个没有工作的游民，哪里有钱呢。」 男人眼神莫名，眼神在克里斯身上扫过，从上到下，慢慢地扫下去。 随后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邪气道：「或许你可以用别的地方，说不定我还能赏给你几个银币。」 那个男人看了一下下方的某处，眼神淫邪：「没想到你也算有些资本。」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闪而过。 克里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感受到下身的感触，才确定自己好像被性搔扰了。 克里斯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命根子，浑身僵硬，好一会才抬起头，扯着嘴角说：「满意你摸到的吗？或许你会被我干得起不来床呢。」 他也学着对面的男人，邪笑着回击：「你想体验体验吗？」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金髮碧眼，可惜常年的酒肉生活几乎毁掉了他一张好脸蛋，细看才能看出来他的底子并不算差。 里奇掐紧了某处，舌尖舔着半露的尖牙，说：「你比那些低等妓女更有趣。」 克里斯的脸色阴沉下来：「松开。」 旁边的男人看着克里斯的脸色，都笑了起来，嚷嚷着：「瘦猴生气了，里奇，快放开他的卵蛋，不要捏碎了！」 没等里奇说话嘲讽，克里斯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抬手就划入了里奇的手臂，鲜血顺着手指流了克里斯一腿。 里奇惊诧退后，捂着自己的手，随即满脸愤怒，挥拳便向克里斯袭来。 克里斯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里奇的小腹上，里奇被踹了出去，仰面倒在酒桌上，酒桌也被压塌了，他捂着肚子，嘴角沁出了鲜血。 其他的男人见状，酒都醒了一半。 克里斯拿着匕首指着他们，说：「还有谁要睡我呢，一块上来。」 那些男人见状也不憷，想要一拥而上把克里斯按倒。 克里斯直接把匕首插进离自己最近的那人的手心，拔出来后血滴溅在了脸上，匕首抵着那人的脖子：「噢，你们就这点本事，怎么还有脸在外面谈论床上那点事，怕是一上床就软了个彻底吧。」 忽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克里斯低头一看，自己威胁的这人居然已经尿了出来，粗壮的双腿也正在颤抖着。 「有时间就清一清脑子里的废物，毕竟没有女人会喜欢你们这样的货色。」 克里斯把那人推开，扬长而去，走出几步回头：「不过是一群小混混，这辈子最大的出息也不过是远远瞧上一眼坐着大马的骑士，就以为自己是真勇士了。」 他当着这些男人的面，用酒馆门悬挂的毛巾擦了擦匕首，然后塞回了自己的腰间。 经过这一场闹剧，谁也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些人惯用那些床上的二两事来彰显自己的雄风，一旦被人戳破某些事实，说出的话犹如留在床榻上的污物，厌弃又膈应。 不过是些靠口嗨来进行自我精神高潮的小混混罢了。 里奇面色痛苦，训斥身边的人将他扶起来，眼神狠辣，看着克里斯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克里斯回到村外的废弃棚子里的时候，手上拿着几块面包。 质量并不好，但是看起来比较干净，这是他从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那买来的。 只花了不到五个铜币。 格兰瑟在棚子里等他，端坐着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格兰瑟，饿了吗？」 克里斯抱着那些买来的面包走了进去，问了一声。 格兰瑟摇头，把沫沫抱了起来：「你的宠物一直闹腾，是不是疯了？」 他的手卡在沫沫两只前爪的下面，在克里斯的视角，刚好能看见两张脸一块看向自己，乖巧不已，心一瞬间就软了下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庸俗，一旦见到可爱漂亮的事物，就忍不住心动。 克里斯一边唾弃自己的肤浅，一边在心里使劲赞扬格兰瑟的脸蛋，不过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怕挨打。 第28页 他上前唿噜了一下沫沫的脑袋，然后轻轻接过沫沫，坐在格兰瑟的旁边。 「沫沫才不会疯，可能是伤口恢復，身上发痒。」 他伸出手在沫沫的身上四处揉了揉，沫沫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你看，这不就是了。」 格兰瑟正好看见他脸和腿上的血迹，皱眉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脏？」 克里斯毫不在乎地擦了一下脸，瞥了眼自己的大腿，说：「有一个混蛋想做坏事，我就划了他一刀，还有个胖子，可胆小了，一吓他就尿了，差点流到我脚上。」 格兰瑟点头：「伤害别人比伤害自己好用。」 「虽然你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想说，不是我想伤害他的，是他太过分了，他居然羞辱我。」 克里斯说完瞥了一眼格兰瑟，然后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他还羞辱你，说你喜欢瘦猴。」 格兰瑟闻言眯起了眼睛，看着正在摸宠物的克里斯，思索了片刻，然后伸手拉开了克里斯的领口，随意地往里面瞥了一眼。 克里斯动都不敢动，僵硬着身体，嵴背都发麻，感觉到格兰瑟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听到了格兰瑟的声音： 「我不喜欢瘦猴，但是你确实很像。在森林中你是不是从来没吃饱过。」 克里斯道：「没有啊，吃挺好的。」 「瘦猴，你说真的吗？」 格兰瑟凑近，认真地看着他，上下来回打量了几次，然后说：「你好像真的变小了，我记得你刚刚出现的时候，脸没有这么尖。」 克里斯不适应他离自己太近，伸手抵住格兰瑟的肩膀，强调道：「是瘦，不是小，你的语言学到哪去了，脸尖是因为总是受伤，身体总要有些消耗。」 格兰瑟看了眼放置在旁边的面包，说：「吃那个不会让你变胖。」 克里斯思索道：「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弄点别的，光吃面包营养不均衡，迟早得病。」 格兰瑟皱眉，没思索出来克里斯的话是什么意思。 克里斯见他这幅模样，有些手痒，忍耐了一下，然后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揉了一把格兰瑟的脑袋。 「你看着吧，迟早把你和沫沫养成小猪。」 第015章 锄地 格兰瑟的头髮很软很顺滑，克里斯摸上去的手感非常好，当然，挨的打也非常痛。 克里斯顶着脸上鲜红的印子，拿着自制的锄头，挑了块地劳作起来。 这里的土地荒凉无比，克里斯觉得三年不管的地都比这里的好打理，他站起身，一身的汗把外衣都浸透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眨了眨眼看着身边一大片没有锄过的地，一阵头昏。 忽然一点凉风袭来，把面上的燥热吹散了不少，克里斯讶异抬头，发现风就是从棚子那里吹过来的，仔细看的话，空气中也有一些极淡的魔力波动。 是格兰瑟在帮忙。 克里斯的表情变得明亮，嘴角带着微笑，锄地的动作都变快了不少。 两个小时后，克里斯看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地，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大概算了一下，差不多二十平米，他把简易锄头扔在一边，坐在地上休息，胸口剧烈起伏着，感觉比自己上辈子帮人卸货都累。 没种过地还真不知道种地的苦，幸好自己没地。 克里斯一边在心里庆幸，一边注意着周围那些看着这边的人们。 他们穿着普通，应该是看见克里斯在他们看不上的荒地上劳作，觉得不可思议，好奇心驱使着留在一边看克里斯究竟想做些什么。 克里斯思索了片刻，招唿了他们：「那边的兄弟，有兴趣交流一下吗？」 那几个人互相看看，试探着走了过来：「你在做什么？」 克里斯指了一下地面：「开荒，很累。」 几人面面相觑，说：「这里的地不能种植，绿色的植物不会在这种被神抛弃的地方生长。」 克里斯笑了一下，说：「谁教你们这些的？」 「先辈们流传的谚语。」 克里斯点头，说：「那这些被神抛弃的地，我可以使用吗？」 「随便你，没有生机的土地永远都不会诞生生命。」 克里斯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ok」的手势，说：「谢谢各位，那我就不客气了，希望你们以后不会来打扰我。」 那几个人看不上克里斯的行为，虽然面黄肌瘦，穿着破旧，还是不妨碍他们鄙视克里斯：「你打伤了里奇，他们找你麻烦的时候，希望你能不要把血洒在村子里面，我们的孩子会学习你们的暴行。」 「好的，不会妨碍你们的，所以请离开哦，不然这片被神抛弃的土地可就要来吸取你们的生命哦。」 克里斯面不改色地恐吓他们。 那几人啐了一口，纷纷离开这里，进村之后，那扇象徵着达里西镇的大木门被关上了，把克里斯和小破棚子隔离在外。 这些人又苦又穷，不知道自己学着改变，永远都在祈祷神能降临世间解除痛苦，克里斯摇头，求人不如求己。 天快黑了，除了那些流浪的游民和寻欢的醉汉，普通的人不会再出门。 克里斯收了锄头，拿上自己脱下的外衣，回到了漏光的小棚子。 「等明天天亮之后我把这里补一下，以后下雨的话，我们也不会淋雨了。」 第29页 克里斯踏进去的时候，这样说了一句。 格兰瑟在摸沫沫，沫沫的伤还没好全，但是精神气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软软的身体被延伸拉长，在格兰瑟手中挣扎着想要逃离，格兰瑟看似轻轻松松地抓着，沫沫却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他在烛光下垂眸看着沫沫，弯曲的睫毛阴影打在他的眼下，光影间流露出俊美异常的姿态。 克里斯靠在一边，在心中感嘆：怪不得都说灯下看美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美啊。 美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紫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幽深。 「你站在那干什么？」 克里斯反应过来，说：「我累了，站会。」 他拿了块几乎干硬的面包，咬进了嘴里：「你不饿吗，还是说你的食物不是这些？」 格兰瑟颇为嫌弃地看了一下他嘴上叼着的面包，说：「我不吃那些，干硬还难吃。」 克里斯三两口就干完了一块面包，随后拿起一块，掰了一点放在了沫沫的面前，看着它吃下去，又掰了一点，最后自己才把剩下的吃完。 「我们就这个条件，等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森林里打猎，你先将就着好不好？」 克里斯蹲着，仰头看着格兰瑟。 格兰瑟拧开了脸，把沫沫扔进了克里斯的怀里，说：「不要，我不饿。」 克里斯又重新拿了一块面包，掰了一小块放在格兰瑟的嘴边，说：「相信我，味道还行，你试试看，不吃对身体伤害多大。」 克里斯上辈子就惜命，菸酒不碰，除了要兼职，其余时间永远遵守最健康的饮食和作息，不过谁也没想到他是以那种方式离开人世。 格兰瑟避开克里斯的手，皱着眉：「我说了不吃，我讨厌面包。」 他把克里斯的手挥开，那块面包掉到了地上，黄白相间的面包瞬间变得灰黑，上面沾满了陈年的灰尘。 面包掉到地上的时候，克里斯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转身离开。 格兰瑟也没想到随手一挥会把面包弄在地上，只是已经脏了，再捡起来也没有用，他也就没动，只是那一小块东西实在碍眼，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格兰瑟一挥手，那块面包直接化成了灰烬。 随即自己又转身面对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背影像是生闷气。 克里斯进来的时候发现格兰瑟已经在墙角躺下了。 他急忙过去把人扶了起来，摇了摇格兰瑟的肩膀，焦急道：「你怎么了，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格兰瑟被他的动作弄懵了，缓了一会才说：「我要睡觉，你做什么？」 克里斯动作一僵，眼神移动，发现沫沫也在这里，就躺在内侧，睡得正香。 他松开手，尴尬道：「......没事，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格兰瑟冷笑一声：「你不是离开了么，又回来做什么？」 「没有啊，我出去拿扫把，我下午刚做的，正好拿来试试，这里面灰尘好多，要仔细清扫一下。」 格兰瑟看着他身后的扫把沉默了一下，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抿唇道：「明天会天亮，我要睡觉了，不要吵我。」 语气很生硬，但是表情很软，克里斯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愧疚。 克里斯笑着点头，把格兰瑟重新按下去，还整理了一下他们身下的稻草，笑着说：「快睡，我明天去找点别的吃的，不吃面包好不好？」 格兰瑟矜持了一会，才颔首认同。 克里斯笑起来，像一个得到了奖赏的小孩，在格兰瑟身后躺下来，两人一类猫缩在一堆草上，睡得格外香。 至少克里斯睡起来很香，格兰瑟就不一定了，被一人一宠挤在中间，习惯了独睡的人，很难适应跟别人一块休息。 他往后挪了挪，把自己的身体嵌进了克里斯宽厚的怀抱中，瞬间感觉舒服了，然后用魔法让克里斯的腿微微弯曲，形成了一种更好的姿态，顺便再把克里斯的手臂放在脑下。 完美的人体床垫诞生了。 格兰瑟满意地阖上眼。 第二天克里斯醒的时候，手臂酸得不行，腿也麻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难受。 格兰瑟早早就起来了，在一边不知道钻研些什么东西，始终没有抬头看克里斯一眼。 克里斯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身上的肌肉，站起来活动身体。 洗漱之后又要开始劳作，地里的事就先放着，首要任务是把住的地方打理好。 他把那些杂草什么的全部抱了出来，把棚顶修缮了一番，在附近砍了一些树，做了个简易的床板，上面铺了干草，就这样是一张床。 看着格兰瑟顶着那样一张脸坐在自己做的床上，克里斯有些愧疚又有些满足，内心的感情极为复杂，有种让自己的貌美高贵老婆陪着自己吃糠咽菜的感觉。 克里斯面色诡异，思考了半天，又费心费力不知道从哪里拖了一张蓆子来，上面脏兮兮的，他在水边随便清洗了一下，铺在了干草上。 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说：「这样就好多了，格兰瑟你试试。」 格兰瑟坐了上去，把鞋子踢在地上，盘腿坐在床上：「你一天就做了这些吗？」 「这些看着简单，做起来可难啦。」 克里斯擦着身上的汗，控诉道：「我可都是一点点弄的，都没时间练习魔法。」 第30页 格兰瑟又召唤了一点风在克里斯脸颊边上拂过，说：「你说出来之后有好吃的，到现在还没兑现，你的承诺是不是很廉价？」 克里斯瞪大了眼睛，说：「绝对不会，你相信我，只是准备工作没做好，我需要时间嘛，你再等等。」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就把你扔回森林餵野兽。」 克里斯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笑眯眯地扛了锄头往外走，今天打算把地翻多一点，然后把挖来的草药走种下去，最好去镇上的集市上换一点菜苗。 今天事挺多的，克里斯心想，很充足，或许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值得认真体会，曾经虽然忙碌，内心却很空虚。 总是会问自己，这样或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窄小的出租小屋还有空无一人的房间，为了一日三餐每天早出晚归，偶尔享受一把还是因为发了工资，买点饮料肉菜自己犒劳自己。 这样的生活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不一样了，虽然环境不好，生活条件差了点，但好在身边有人，还有宠物，就像他曾经想过的生活一样。 当然还是有些差别的，毕竟格兰瑟要是知道克里斯对他的定位是妻子的话，他估计就成了死人了。 而且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他正翻着地，灰黄的土下翻出来是略带黑色的泥土，非常适合耕种，只是翻起来的困难程度大了点，而且还有石块，有时候里面还有很多沙子，需要用手捧出来。 远远传来喧闹声，克里斯抬头一看，没想到是之前被他打伤的里奇，还有他身边一些狗腿子。 里奇拿着一把粗糙的斧头，砍向了小棚子松散陈旧的小门。 第016章 炼铁 脆弱的小门一下就被砸翻了，要散不散的挂在门框上。 克里斯见状沖了回去，一脚把里奇身边的小弟踹在了地上，然后从后面抓住里奇的头髮，向膝盖上狠狠一撞，把人撞得眼冒金星，鼻孔冒血。 克里斯放开他，抢过了斧头，放在了还在喘息的里奇脖子上。 「你好大的胆子。」 克里斯的声音低沉，让人不禁胆寒。 里奇顶着满脸的鼻血，对着克里斯笑了一下：「杂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里面藏了什么。」 他眼神晦暗，朝里面投了一个满是深意的眼神，靠近了克里斯，对着他的耳朵说：「有人看见你藏了一个美人在里面，你是从哪里骗了一个贵族小姐回来吧？」 克里斯冷笑了一声：「与你何干。」 「跟我没关系，不过我的嘴一向不太老实，如果你愿意共享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隐瞒，你一个黑髮的杂种，能睡上漂亮小妞不容易啊。」 里奇暗金色的眼睛里满是邪念，他平视着克里斯的眼睛，企图诱惑他答应这个交易：「我帮你隐瞒，我们一起共享她，多美妙，我也没尝过贵族小姐的滋味，你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里奇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和慾念。 克里斯眼神晦暗，半晌，他笑了一下：「凭什么？」 里奇没想到他还会问这个问题，说：「你猜，如果伯爵知道你藏了一个美人会怎么做？他会派骑士来把美人抢走，再顺便把觊觎美人的你——」 里奇手指指着克里斯的心脏，缓声道：「给干掉，把你的脑袋挂在城墙上。」 他笑了一下：「这个交易不错吧，你只需要让出那么几天，就可以收穫安宁的日子。」 克里斯把斧头缓缓移下来，说：「好啊。」 还没等里奇高兴，他继续道：「不过这段时间不行。」 里奇眼神兇狠，问道：「为什么，你想反悔？」 克里斯凑近了他，低声道：「美人是我抢来的，这段时间总是闹脾气，不如等我把他调教好了，你再来吃现成的。」 里奇闻言眉眼舒展开，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好样的兄弟，那之前你弄伤我的事情就暂时不计较了。」 只是他的眼神实在说不上平和，几乎想把克里斯生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动，就好像真的只是觊觎克里斯棚子里藏着的人一样。 克里斯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是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先按兵不动，之后再做打算罢了。 里奇带着他的小弟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拿上他的斧头。 克里斯看着他走远，这才挥到了棚子里，迎面而来的就是格兰瑟的巴掌，克里斯身手敏捷，那个巴掌没有拍在他的脸上，不过脸颊上还是留了一点抓痕。 他捂着脸跳到了一边，说：「格兰瑟你干什么？！！」 格兰瑟眼神冰冷：「你把我当妓女卖了？」 克里斯一愣，讨好笑道：「没有没有，就是缓兵之计罢了，那人心思不纯，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这才先答应了。」 格兰瑟道：「那你要怎么拿出美人给他？」 克里斯走到床边，说：「我猜他活不到睡美人的时候。」 格兰瑟一怔，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他行事嚣张，人也不怎么样，或许哪天就出了什么意外呢？」 见格兰瑟不相信，他才笑着说：「开玩笑的，凭里奇的性子，他一定不会安份等我的消息，我先弄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如果实在没办法，那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第31页 克里斯抬眼看着他，说：「世界这么大，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格兰瑟缓和下来，说：「年轻人总是过于理想。」 「总要想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克里斯休息好了，准备爬起来把门修一下。 这个小棚子不是一般的破，被克里斯修缮之后，已经改名叫小屋子了。 克里斯重新找了一些木板过来，说是木板，不过是一些被人遗弃掉的材料罢了，所以他还需要去森林里砍一点回来。 格兰瑟让他拿出魔法书，上面有一些关于这方面的魔法。 克里斯像是发现了惊喜一般：「你早说嘛，早知道我就不需要那么卖力了。」 他拿着自己的剑，往上面弄了点湿泥巴，再沾了些草，剑柄用布条抱了起来，努力把它伪装成普通的砍刀，而不是一把只会由骑士佩戴的剑。 克里斯拿着剑和魔法书，走进了附近的小林子里面。 他按照魔法书上写的，一字一句跟着念，念了几遍之后，他手上的剑被催动起来，周身萦绕着格兰瑟同款的淡紫色魔力波动。 克里斯轻轻一挥，剑刃带着淡紫色光辉砍到了树身上，树应声倒下。 他一下子就惊呆了，兴奋地看着手中的剑，把魔法书往怀里揣了揣，像是捞到了什么宝贝。 克里斯兴致正浓，感觉自己好像飞升了一般，一把剑在手，哪怕是传说中的恶来了也得留下两颗蛋蛋再走！ 他兴致昂扬地挥舞着手中的剑，看了两棵树之后就没打算再砍了，抓起一把叶子就往空中抛去，然后再挥剑，试图把每片叶子都噼成两半。 男人好像都有一个武侠梦，幻想着自己能挥剑斩恶徒，要不就是仗剑走天涯，一杯酒再加一个飘舞着树叶的竹林，简直buff叠满。 克里斯也不例外，没有竹林可以想像，没有酒可以装醉，只要剑是真的就行了，哪怕上面沾满了泥巴和草叶。 他没有章法地胡乱挥舞了几下，也不算没有章法吧，只是脑子里对剑术的记忆只有那么一点。 挥了几下就不好意思了，克里斯有些害羞地把剑插在地上，搓了把脸，企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扔到一边。 三分钟后，他把脸从手掌心移出来，动作迅速地把砍好的两棵树全都修整好，捆在一块拖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砍树简单，把它们弄成木板却很难。 克里斯有些愁，不知道集市上有没有的卖，就算有，估计也买不了多少，身上的钱也不多了，那还是原本的克里斯攒下的一点钱。 趁着天黑，他拿着这些钱在达西里镇一家农户手里换了点铁钉和不要的铁制品，他提回家的时候上面还簌簌掉着铁锈的屑。 格兰瑟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拿回来的东西，问道：「你买这些做什么？」 「我准备试试能不能把它们做成有用的东西，我记得我在书上看到了高温冶炼的魔法来着......我再找找。」 「什么高温冶炼？」 克里斯拿着魔法书一页页地翻找，说：「这本书就一点不好，没有很详细的目录。」 格兰瑟凑到他的脑袋边上，说：「你说的魔法我怎么不记得有。」 「有的有的，我翻给你看......」克里斯翻出了半本书，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喏，这个。」 格兰瑟看着上面的字，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多尔火焰术？」 「嗯，我要学会它，然后拿捏炼铁术！」 克里斯撸起袖子，干劲满满。 格兰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炼铁需要很高的温度，你没有任何工具，无法做到，并且你没有开採铁矿的资格。」 面对格兰瑟的打击，克里斯没有气馁，只是认真道：「你先看着嘛，我会解决的。」 他没有任何工具，只有手和一本厚得像砖头的魔法书，不过足够了。 炼铁什么的非常难解决，克里斯几乎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弄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实首要难题是他是还没学会火焰术。 克里斯的魔法生涯遇到了第一个滑铁卢，他张着手，掌心什么魔法因子都没有，他拍了拍手掌心，有些不敢信。 怎么不管用了呢，之前不是念几遍咒语就好了吗？ 克里斯回头看着靠在门框上的格兰瑟。 格兰瑟嘴角带笑：「愚蠢，你以为魔法那么好学吗？」 「那你教教我吧，我可都是在为我们的家做贡献。」 格兰瑟嫌弃地看了一眼，打了个响指，地上的废弃铁锹和斧头上面忽然燃起了火焰，它们慢慢升到了半空中，团成了一团。 那些火焰不像克里斯之前烤火时的火，更像他在电视里看到的炼丹炉的火。 高温让他的眼睛都打不开，他迅速退后，走到了格兰瑟的身边，惊嘆道：「这就是火焰术吗？好厉害，那我们之后岂不是实现了炼铁自由了。」 「想得美。」格兰瑟白了他一眼，「平民不可以私自收藏铁器，如果你被发现了，是会被砍掉脑袋的。」 「那没事，我的脑袋早就有人想砍了，多一个不多。」 火焰像是永燃不灭，哪怕没有燃料，它们也能在空中跃动，犹如灵动的舞者，炽热摇曳。那些铁在火焰中被提纯，哪怕生了不少的铁锈，它们在极度的高温下也慢慢消失。 第32页 最后铁呈现一种火红的颜色，已经达到了最好的定型状态了。 克里斯拿着捡来的铁锤进行了捶打，为了不伤到自己，他还请求格兰瑟在一旁守着，希望格兰瑟能在出了意外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拯救他的帅脸。 「格兰瑟，你一定要帮我看着，不要让东西溅到我的脸上。」 面对克里斯的请求，格兰瑟没办法拒绝，谁叫克里斯的眼神总是那么真诚，尽管格兰瑟觉得他有些装，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点头了。 「......」 格兰瑟看着克里斯操作，亲眼见证了那块铁变成了一把斧头。 「你做这个干什么？」 「好用啊。」克里斯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之前拿着里奇的斧头，觉得实在不错。格兰瑟，你再帮我弄弄，我还想搓两根钉子。」 格兰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还是依照他的想法施展了魔法。 最后克里斯得到了一把斧子和一小袋粗制滥造的铁钉。 他拿着这些东西很满足，就像是多日的艰辛得到了回报，尽管他只付出了一点免费的力气。 克里斯已经忘记自己一开始只是想弄一点木板来装门，已经满心满眼都是铁器了。 当他被沫沫用爪子踹脸之后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格兰瑟一脸不耐烦地指着门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家的门正半死不活地挂在门框上。 他一不做二不休，吹灭了蜡烛头，翻身把格兰瑟搂紧了，闷声到：「今天累了，先休息，明天再修。」 格兰瑟身材瘦弱，被他一搂根本动弹不得。 他在克里斯怀里挣扎了一会，实在没有办法，张着尖牙咬了一口克里斯的肩膀，反倒被坚实的肌骨硌着了牙。 只好气闷入睡。 第017章 犯蠢 克里斯在起床后就去了树林里，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天还没亮，他就带着沫沫出发了，这次准备去来时的森林，所以要带上沫沫防身。 他算是看出来了，沫沫这小东西肯定是兽中扫地僧，扮猪吃老虎。 他把沫沫带走的时候，格兰瑟还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尽管克里斯知道是格兰瑟还没睡醒的无意识举动，但还是喜滋滋地觉得是人家捨不得自己，自恋地搂了一下格兰瑟，轻声道： 「乖，我很快回来，回来烤肉给你吃。」 格兰瑟随手一巴掌拍在了某人的脸上，翻个身继续唿唿大睡。 克里斯揉了揉自己的脸，拿上剑就走了。 天还没亮，正是干坏事的好机会，克里斯本来还想去镇上看看，想想还是算了，现在能省点事就省点，万一真要有个什么不测，他们还要搬家。 森林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见之生怖，克里斯站在树林外面，有些不想进去。 沫沫见他磨磨唧唧，不耐烦地抓了一下他的袖子，然后用爪子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意思是想吃肉了，让克里斯快点打猎。 「好好好，你们都是我的祖宗。」克里斯不敢怠慢，一步步向森林靠近。 他打算就在外围探探，之前出来的时候没遇到什么阻碍，可能是身边跟了格兰瑟，这次就不一样了，万一遇到上次那只黑熊一样的生物，他哭都来不及。 克里斯拿着书，一边看一边走，身上还有临时让格兰瑟留的印记，说是印记，不过是在他怀里蹭了蹭，现在变成了人形，舔的话有点不像样。 他蹭到格兰瑟爆发的边缘，才麻熘地从格兰瑟怀里滚了出来。 「寻踪......要是只知道形状没见过的话，寻踪的魔法也能把我带过去吗？」 克里斯翻过一页，看着上面的内容，感觉头都要秃了，这些字虽然漂亮，但是过于飘逸，辨认起来还挺难的。 而且某些字词格外晦涩，看着还行，念出来就像是舌头打了结，怎么都捋不平，克里斯念了几句，干脆放弃那些拗口的咒语。 他很快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些看似非常有用的植物，要是能还找到小麦就更好了，不过这玩意不太可能出现在森林里面。 克里斯找到了一个品种丰富的小绿糰子，这里一整块地，上面分布着不少种类的植物。 他一棵棵的挖出来，看着有用的就放在一边，觉得没什么用的就重新插回到土里面去。 沫沫在一旁慵懒地监工。 经过他的狗刨式挖掘，这里的植物全都被翻了出来，克里斯的指甲里面都镶满了土壤，突然，他的指尖感觉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克里斯皱眉，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挖了出来，上面沾满了泥土，圆熘熘的，上面还有连着的根茎，刚刚被克里斯一不小心扯断了。 他把这个圆滚滚的东西扔到一边，继续挖掘需要的药草。 一顿操作下来，他只收穫了两棵想要的药草，剩下的全是他不认识的植物，包括那个圆形的不知道是啥的东西。 克里斯临走时脑子里忽然浮现某个想法，鬼使神差地把那个圆形的东西装进了口袋中。 他的手上全是泥土，在腿上草草擦了几下就抱着沫沫继续前进。 克里斯不敢太过于深入，沿着外围走了一段路，收穫了两株相对来说比较珍贵的魔药，听说是很多巫师和女巫会收集的药草，放在魔药里面可以增加魔药的属性。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上，暂时还没有研究魔药的打算，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这些可以卖了换钱买吃的。 第33页 那些草被他一股脑塞进了口袋中，最后他在一条小溪边上发现了惊喜——野生的小麦。 其实这个世界的植物跟原来世界的植物有很大差异，但是那熟悉的形态以及弧度，让克里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株野生小麦从土中移了出来，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小麦沉甸甸的麦穗垂在克里斯的臂弯，犹如他的孩子一般，安稳地睡在他的怀抱中。 克里斯感觉剩下的事情已经没有必要了，照顾好这株小麦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光速回到小屋，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让格兰瑟以为他又捡到了什么大宝贝，当然，严格来说也差不多。 克里斯献宝似的把小麦呈到了格兰瑟的面前：「你看，是小麦！」 格兰瑟认真地看着克里斯手中的植物，尽管他并不知道小麦是什么东西，但是并不打算打击克里斯的热情。 毕竟一个优秀的主人不应该总是打击自己的奴隶。 于是他微微颔首：「看起来不错，你要拿它做什么？」 「种下去！」克里斯眼睛放光，「然后我们就有数不清的事物，就能省很多钱啦，森林真是个宝库呢。」 格兰瑟装模作样地捻起一颗麦穗，装作研究的样子：「很好，那你承诺的肉带回来了吗？」 克里斯：「......」 他挠挠头，把小麦收回了怀里，顾左右而言他，小声念叨：「沫沫呢，我刚刚才把它带回来，怎么现在就跑了。」 格兰瑟冷哼一声。 他的衣袍底下突然探出一条长长的绿色蛇尾，蛇尾越过克里斯，从小屋的后面卷进来一个东西。 蛇尾把那个东西摔在克里斯的面前，赫然是一只巨型的兔子，兔子的獠牙还露在外面，脖子已经断掉了，看样子是被勒断的。 「我早就猜到你不会带回猎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格兰瑟的蛇尾收回袍底，他双手抱胸，面上的表情隐隐透露出一丝骄傲：「愚蠢的骑士，总是被那些奇怪的东西影响。」 克里斯面露惊喜，把小麦轻轻放在简易木床上，然后熊扑过去，把格兰瑟搂了个满怀： 「你太好了！」 格兰瑟身材比他瘦弱，这样被他一搂，整个人都嵌进了克里斯的怀中。 他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双手抵着克里斯的胸口：「克里斯，放肆！」 克里斯大掌丝毫不介意地在格兰瑟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垂下，不经意地在格兰瑟的嵴背上滑下来。 「谢谢我的小主人，我这就去做饭。」克里斯松开格兰瑟道。 他转身出门，跨出去的时候忽然回头：「格兰瑟记得帮我照看好那棵小麦。」 格兰瑟恼羞成怒，拍了一下床铺，小麦被震得抖了一下，克里斯迅速转身跑开了。 他没有在这里做过饭，所以锅和火堆什么的需要现搭，他在角落里捡了一点杂乱的树枝，再把拖来的树砍了一点下来，没出多久就搭好了自己想要的架子。 他把旧锅架上，然后把兔子处理干净，得亏屋子旁边有一条小溪，不然水源也是个大问题。 兔子跟他认知中的形象差距有点大，强健的后腿比克里斯的手臂都粗，把兔皮扒下来之后，结实的肌肉让克里斯看了都羡慕。 光吃兔肉不够，他还需要准备点其他的食物。 克里斯抬头看了一眼小屋周围的情况，没有人烟，只有达西里镇在远处冒头，然后就是另一边的树林。 一股难言的孤寂涌上心头——连个小卖部都没有，以后的生活该有多么痛苦。 克里斯假意抹了下眼角，表演欲一旦上来就极难消减下去。 他边操劳边在脑中幻想自己是个被地主压榨的奴隶，不但要伺候地主的生活起居，还要负责打猎，时不时的再给地主提供一些情绪价值。 对了，他看向在身边安静等候开饭的沫沫，再次给自己加戏，甚至都没有落下沫沫——除了这些，还要给地主的宠物准备吃的，而且还要上等的食物，差了一点都不行。 克里斯一边想着，一边在兔腿上割下一块肉扔进了沫沫嘴里。 他的脸时而笑时而严肃时而悲戚，沫沫看得眼睛都瞪圆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他的表情这么丰富呢？ 沫沫嘴里嚼着肉，拧头看了看小屋，那个大蛇恶魔没有出来，然后兽瞳看向正哼唧着打倒邪恶地主的克里斯，破案了，傻子主人的日常发癫。 沫沫把那块肉咽下之后，准备进屋把大蛇拉出来，克里斯先一步准备好了食物。 「格兰瑟，开饭了。」 格兰瑟出来的时候刻意臭着脸，闻到肉香的时候脸色才缓和下来，他大刀金马地坐在克里斯放在地上的木板上。 还没等克里斯说话，就把一双白皙的爪子伸进了锅里，于是直接烫成了红色的爪子。 格兰瑟低声喊了一下，勐地甩手，克里斯见状急忙压下他的手臂，拉着他跑到溪边，捧了一点水淋到格兰瑟手上烫伤的地方。 「你傻啊，这么烫就往里面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人？！！」 克里斯皱着眉头，一点点地往伤口上淋凉水，虽然格兰瑟缩得快，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起了水泡。 克里斯面色阴沉地看着格兰瑟的手：「一点都不知道小心。」 第34页 格兰瑟瞬间觉得有些委屈，手指瑟缩了一下，想把手从克里斯的手中抽回来，被克里斯捏紧了手腕： 「缩什么，等会擦药。」 「我不要！」格兰瑟这个时候倒犟得很，非要把手抽回来，克里斯怕伤到他的手，只好放开。 「你想感染吗？」 格兰瑟不说话，也不面对克里斯的视线，很显然生气了。 克里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用手捧住了格兰瑟的脸，强硬地把他的脸拧了回来：「少任性，先把伤处理好，肉待会凉了再吃。」 格兰瑟「呵」了一声。 克里斯：「......」你犯蠢还有理了。 他无奈道：「好好好，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我道歉，尊敬的主人，能让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带你去吃饭吗？」 格兰瑟停顿了几秒，把手递到克里斯的面前。 克里斯捧着他的手腕，淋了一点凉水，见上面已经没有红烫的地方才放下心。 「好了，回去擦药。」 克里斯握着格兰瑟的手腕站起身，却在小屋前面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里奇。 第018章 食物 克里斯瞬间提起戒心，快步走过去，格兰瑟在他后面被拉得踉踉跄跄。 「你来干什么？」 里奇没有回答，眼中带着深意，笑里藏刀。 「落魄的杂种，你还有肉吃呢。」 里奇的视线转移到克里斯拉着格兰瑟的手，视线上移，聚焦到格兰瑟的脸上。 他邪笑了一下：「这就是你藏的美人吗？」 克里斯谨慎地将格兰瑟往身后拉了一下，恶声道：「滚。」 里奇拿出了一张纸，纸是那种黄色的，上面写了点东西，里奇把纸展开看了一眼，然后对着克里斯的脸，啧啧两声。 「原来你就是伯爵悬赏的那个骑士。」 里奇围着克里斯走了一圈，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怪不得伯爵要杀你，你这样的瘦猴，只有在妓女的床上才会硬气点吧？」 在里奇说出伯爵的时候，克里斯的眼神就变了，不再有之前的纯良无辜，他眼睑微垂，余光落在里奇脚边的地上。 里奇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污言秽语，而克里斯的心中已经想好把他埋在哪里了。 但里奇并不是傻子，他说：「恩格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不过我们没打算把你卖了，那份赏金我们肯定用不了，我还是那个条件。」 恩格式跟他一块玩乐的胖子，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克里斯敢对付他，那么恩格就会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一定会有人为了赏金铤而走险来追杀克里斯。 话音落下，里奇的眼神切切实实落在格兰瑟的脸上，甚至用眼神挑逗着格兰瑟。 格兰瑟觉得有些不适，明明没有吃过饭的肚子隐隐有些抽搐，还有点想吐。 克里斯捏紧了格兰瑟的手腕，片刻后说：「我不是答应了吗，过段时间我就把人送给你。」 「别想煳弄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里奇凑近了克里斯的耳边，被酒液催哑的嗓音难听至极，用着带乡俚口音的腔调，让人听了就心生厌恶。 「你跟她的关系很好吧，两个人一起住了这么久，她已经被你睡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格兰瑟的眼神瞬间变得兇狠，五指成爪，还没抬起来，就被克里斯握住了，藏在了衣袍底下。 「他不是姑娘，你可能要失望了。」 里奇听见克里斯的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扬起眉：「男人也没事，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 他伸出手想摸格兰瑟的脸，被克里斯打开，没等他发火，克里斯解释道： 「他很兇，最好还是不要动他。」 里奇笑了一下：「这么会玩。」 话音一落，他的脸色变得阴沉，眼中狠辣异常：「把他给我，我可以考虑不告诉伯爵关于你的事情。」 克里斯手指收紧，明显忍到了极点，但是仍将格兰瑟挡在身后。 格兰瑟低头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腕，内心闪过一丝异样，眼神闪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他轻轻挣开克里斯的手，抬头对上克里斯讶异的目光，他淡然微笑了一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格兰瑟紫色的眼眸倒映在克里斯的眼底，不知怎么的，克里斯忽然变得非常相信他，觉得自己就算放手也不会有什么事。 直到格兰瑟靠近了里奇，克里斯才反应过来，想要抓住格兰瑟的手，但是晚了一步，格兰瑟轻巧地避开他的手，将没受过伤的手指搭在了里奇的肩上。 他温温柔柔地笑着，眼神中是克里斯从未见过的柔和。 里奇一下子就被蛊惑住了，一瞬间脑子里全是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格兰瑟的一双瞳孔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 此刻里奇的笑容显得极其没有智慧，同克里斯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 克里斯有些焦急，但不敢贸然靠近影响格兰瑟对里奇的催眠。 格兰瑟搭着里奇的肩膀，细白的手指落在里奇粗糙的衣服上，克里斯都感觉折辱了格兰瑟。 「我们走吧，一定能好好商量的，对吗？」 格兰瑟看着克里斯，说话的对象却是里奇，里奇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反而傻笑着点头，像是捡到了什么大便宜。 第35页 格兰瑟临走时扔下一个眼神，冰冷无情。 克里斯这时候才明白格兰瑟并不是任人揉搓的小孩子，而是一个切切实实的肉食动物，他只会比克里斯想像的还有兇残数倍，不然不可能在那个危险的森林中活下来。 这几天格兰瑟的好脸色让克里斯产生了错觉，才让他在危险找上门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把人拦在身后，而不是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仰仗格兰瑟的保护。 想通了这一点，克里斯放下心来，这样一来，不仅不用担心里奇会向公爵泄密，还不需要忧心里奇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简直一举两得。 克里斯脚步轻快，走到了用一些木条围成的小院子里，院内是他做好的饭。 沫沫趁二人不在，把属于自己的那份肉吃了个精光，然后懒洋洋地躺在木板上晒太阳。 听见克里斯的动静，他懒懒地把头抬起来看了一眼，看见克里斯身边没有人，它的兽瞳瞪大了一点。 ？ 那个大蛇怎么没有回来？ 注意到沫沫的眼神，克里斯耐心解释了一下：「格兰瑟去打坏人了，很快回来。」 在他看来沫沫应该是听得懂的，所以才会把沫沫当人一样，有问有答。 果不其然，沫沫的表现也没有让他失望，听见克里斯的解释之后，沫沫仰面倒下，四肢朝天，看起来睡得舒适极了。 克里斯草草吃了一点，然后拿出前不久刚做好的铁器，他需要再加工一下，好让它更趁手，抹脖子的话，也应该更轻松一点。 他用布条把东西绑在了木棍上，做了个简易版的长矛。 随着他的动作，更多的实用工具诞生，一根根的立在围栏边，看着这些现代化的工具，克里斯心中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克里斯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拿出了魔法书，之前的火灼术他还没有学会，还有一些其它的魔法，克里斯挠挠头，感觉有些难办。 他一边切割木材，一边端着书看。 「卡卟卡琳......西西......西亚里——玛德好复杂。」克里斯放下剑，把书连着翻了几页，发现这是魔药篇，需要炼药的时候念出来。 「我说呢，这么长的咒语，平时根本用不了。」见到不是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克里斯的眉头才松了一点。 安静片刻后，克里斯看看手中的剑，然后又看了看魔法书，心中有了个主意。 他在书上飞速翻找着，也许是翻得太快，什么都没找到，还需要重新翻找，五分钟后，克里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念出咒语后，吸取空中的魔力因子，然后转移到手掌心，最后倾注于工具之上，可以短暂驱动工具......」 克里斯研究了一下，咒语很简短，实用类的咒语都不长，具体要看魔法难易程度，难就难在怎么感受到空气中的魔力因子。 他的身体已经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摸着后颈的纹路，触感有些新奇。 虽然格兰瑟说过能更好地利用魔力，但是还是需要自己感悟，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他试着凝聚心神念了一遍咒语，没有感觉到什么，第一次使用魔力的那种简易仿佛是错觉一般，克里斯不死心，再念了一遍，别说催动长剑了，连空气中的波动也没了。 克里斯：「......」 得了，本来就没这个天赋，还是安心打基础，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在放弃的最后一秒，他念了一遍咒语，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道空气中突然有了波动，长剑勐地动弹了一下，克里斯心中一喜，念得更大声了点，没想到长剑朝着他刺了过来。 克里斯躲闪及时，长剑歪歪扭扭地插在他原本站着的地上，站立的姿势没有维持几秒，就倒在了地上。 那沉闷的扑地声仿佛在嘲笑克里斯的无能。 克里斯：「......」 他气愤地踢了一脚长剑，扶着腰喘气，学个魔法差点把命送了。 沫沫抬眼瞥了他一下，躺在木板上神了个懒腰，然后叽叽了几声，长剑突然抖动起来，克里斯被吓了一跳，退后两步，生怕剑下一秒就插到自己身上。 沫沫坐了起来，长剑飘得稳稳噹噹，剑尖高高抬起，再迅速落下，剑下面的木头直接被噼成了两半。 克里斯惊嘆不已，他向前走了两步，看着挥舞个不停的剑，觉得自己简直太幸运了，怎么走哪都能捡到宝呢。 他跑到沫沫身边，抱起来就是一通撸：「沫沫，你太棒了，哈哈哈哈，咱们家可真是太完美了，连你也会魔法。」 他喜悦地看着沫沫：「你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动物，你是什么品种呢，还有没有家人，有机会一块来咱家做客！」 沫沫：「......」 沫沫艰难地扭了扭，想从克里斯怀抱中挣脱出来。 不过—— 克里斯小心地把沫沫放下：「沫沫，这个本事在我和格兰瑟面前展示可以，但是一定不要让外人看见知道吗？不然你会被捉走当成小兽奴的。」 沫沫不知道听没听懂，舔了舔爪子继续趴下了，长剑还在噼木头。 克里斯走过去指挥，拿起最粗壮的那一截，放在了剑的下面：「把这一截分层噼开，我要弄成木板。」 长剑犹豫了一下，果真如克里斯所说，从面积最大的部位入手，将这一截木头分离开。 第36页 ！ 好极了！ 克里斯身心舒畅，进屋去看看自己的宝贝。 那一株小麦还放在床上，他小心地托起来，准备着手最重要的一件事——食物来源。 一般来说，小麦种植时间主要在春季和冬季，但是这个世界的季节并没有太过分明，再加上这株小麦也不完全是他原来世界里的小麦，差异很大。 所以在此时种下，或许不久就能收穫他想要的东西。 此时的气候跟春天很像，不凉，多运动一会甚至非常热。 他把小麦上的麦穗一颗颗分离下来，全部收集到一起，准备留一部分再种一部分，鸡蛋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其实这个世界的小麦不叫这个名字，他们叫它食草，意思是带来食物的草。 克里斯之前在伯爵的农田里问过那些农人，他们传授了一点播种方法，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克里斯在自己翻好的地里找准位置，撒好种子，再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土壤。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这里土地略显贫瘠，他们哪来的肥料？ 第019章 里奇回老家 格兰瑟被带走之后就没再说话，而里奇一直维持着那种晕晕乎乎的状态，直到见到了恩格，有过短暂的清醒。 恩格正提着酒瓶子，在脏乱的石板铺就的道路上东倒西歪，见到里奇，他张开一张臭烘烘的大嘴打招唿。 「嘿，帅小子，你带了个什么人回来。」他眯着醉眼，走近看了一下。 恩格的体型壮硕，走到面前更是显得像头壮熊。 格兰瑟受不了那股劣质的酒味，退后了一步，被里奇拉住了手腕，受伤的那只手存在感忽然变得强烈，这个噁心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受了伤。 格兰瑟对着恩格看了一眼，但是恩格喝醉了，此时意识模煳，几乎没受格兰瑟眼神的影响，照例想跟里奇谈论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恩格扶着里奇的肩膀，眼神淫邪地落在格兰瑟的身上。 「没想到你真的把人带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被那个杂种杀了呢。」 里奇笑了一下，伸手想要揽住格兰瑟的腰，好不得意：「那杂种根本没胆子，我都怀疑伯爵的悬赏是假的了。」 格兰瑟一下按住了他的手，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里奇还没来得及发作，格兰瑟就说： 「我不要待在外面。」 看见美人不高兴，里奇瞬间就没气了，道：「好好好，我们回家。」 恩格眯着眼睛，扯住了里奇：「难不成你想独吞？」 里奇顿住，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当然不会，等我享受完，他就是你的。」 恩格沉浸在即将拥有漂亮床伴的美梦中，没注意到里奇说的是「他」而非「她」，反而喜滋滋地仰头灌了口酒，松开了里奇。 「久一点，别让我看不起你。」 格兰瑟被带回到里奇的住处，这里比小屋要好，但是没有小屋亮堂，克里斯的生活要求深得格兰瑟的心。 里奇的屋子是用石头搭建而成的，十分坚固，但是不好看，格兰瑟觉得像关在森林深处坐牢。 他站在里奇的床边，审视的眼神打量着这里面的一切，然后对里奇说：「我想洗澡。」 里奇眯着眼睛，浑身的皮肤都泛着红，光是看着格兰瑟一身白袍站在房间里，心中就止不住的战慄，没想到衣服都快脱了，而床上的人还有要求。 格兰瑟嘴角带着冷笑，他看向里奇的脸，说：「我要热一点的水，外面洗澡不太舒服，你能听明白吗？」 里奇的眼神闪过一丝挣扎，随后格兰瑟的眼瞳一暗—— 他瞬间不知道理智为何物，只感觉脑袋中混沌不堪，用力抓了下脑袋，暗金色的头髮乱成一片，艰难地点点头。 他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木桶，他把水全部倒进房间里另一侧的浴桶里面。 格兰瑟看着他做完这些，继续提出要求：「可以再给我找一件衣服吗，我这件衣服太旧了。」 里奇此时的眼睛都开始变得懵懂，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看见格兰瑟冷淡的脸，转身就跑了出去，过了一会，手上拿着一件白色纱裙过来。 格兰瑟：「......」 他揪着纱裙的裙摆，犹豫再三，最后咬牙接下。 纱裙也行，总比没得穿好，克里斯那个傻子，这么久就没想过要弄点衣服回来，弄得他还要在这些噁心的人手中搞衣服穿。 格兰瑟掌心泛起魔力的波动，里奇的眼睛突然变成一片黑色，他脸上的神情呆滞起来，像是没有灵魂的玩偶。 格兰瑟淡淡说了一句：「滚出去。」 里奇机械地摆动肢体，一步一顿走了出去，出去的同时，里奇家里的一株绿植瞬间枯萎没了生机。 格兰瑟终于脱下那件陪了他几十年的白色长袍，躺在浴桶中，享受了多年来没感受过的舒适。 白色纱裙很合身，大概是里奇多年来嫖妓留下的经验，目测尺寸成了一向技能。 格兰瑟穿着纱裙，赤着脚把里奇喊了进来。 他的长髮还是湿的，耷拉在床边，趴在窗台上，看着街道上的那些普通人，精緻昳丽的脸也引来了不少晦暗的目光，但是格兰瑟并没有当回事。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克里斯？」 第37页 格兰瑟头也不回，里奇在他身后神情怪异。 半晌，里奇才僵硬回答：「我，恩格，还有酒馆里的一些人。」 格兰瑟道：「把他们都带过来，不要说多余的话。」 他回过头，紫色眼眸中的瞳孔变得明显，里面闪烁着诡异瑰丽的微小光芒，里奇看到的第一眼，面色就变得僵硬，眼眸更黑了，简直就像沉在了黑夜中一样。 很快，那几人都被带了过来，眼神也不一样，明明之前还是含着欲望的眼神，此时都清澈无比，全是如出一辙的死寂。 「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吗？」 几人都摇摇头。 格兰瑟笑了一下：「现在，拿起你们能找到的武器，杀死对方。」 随着格兰瑟话音的落下，里奇抄起屋内的银叉，一下捅进了恩格的脖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恩格捂着脖子，还没有倒下，粗壮的手指抓向里奇，被里奇一把抓住，向后一拧，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然后倒在了地上。 在咽气的最后一个瞬间，恩格的眼神恢復正常，但是再也闭不上眼睛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互相攻击，没过多久，屋内只剩下里奇一人还喘着气。 格兰瑟看够了外面枯燥的风景，回过头，看见里奇一身鲜血的样子，眼中浮现出嫌弃。 打架打得真丑，还没克里斯一半好看。 格兰瑟拿起一开始藏好的银叉，招了招手，里奇听话地走到他身边，然后尖锐的银叉白塞进他的手中， 他刚刚使用过的银叉在恩格的脖子上，里奇不理解格兰瑟的意思，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格兰瑟的脸。 「把它放进你的脖子里，就像你对那个肥猪做的一样。」 里奇反应了半秒，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叉子捅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鲜血差点溅到格兰瑟的身上，他缩着手脚避开喷出来的血液，然后绕过里奇走下了床。 里奇在他身后倒下，沉闷的声音过后是里奇断断续续的「呵呵」声。 格兰瑟眼都没抬，昏暗的屋内陈列着几具刚刚诞生的尸体，脚下是四处横流的血液，格兰瑟小心避开这些液体，挑着干净的地方，跳了两步，走出了大门。 里奇一行人被留在了这个地方，没了生息。 格兰瑟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在夜色下，格兰瑟的灰色长髮显得更加神秘。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旧小的城镇，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曾站过一个人，也没人知道达西里小镇出了名的浪子为什么惨死家中，甚至还带着几个伙伴一同踏入亡国。 格兰瑟回到家的时候，克里斯正在忙着装修小屋，那几根木头被利用到极致，他抱着一把粗制的椅子，放在小屋正中间，看着不太对，又往旁边挪了一点，差一点踩到格兰瑟的脚。 克里斯被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面前是谁，然后眼神中带着惊艷，上下打量了一下，啧啧出声。 「回来啦，那个混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事？」 格兰瑟摇头，然后踩了一脚克里斯的脚：「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的眼神，如果不是那个白痴，我才不会穿。」 「我知道，就是觉得你很好看。」克里斯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想到格兰瑟应该还没吃饭，克里斯连忙道：「我做了肉汤，格兰你喝点吧？」 随后立马回去端了出来，放在了格兰瑟的面前。 格兰瑟看着眼前的肉汤，心中还有些阴影，伸出手指试探了一下，发现是温的，才端起碗喝了起来。 「那个无礼的小子已经死了，你可以放心了。」 克里斯动作没有停顿，拿着自制的锤子在木椅上敲打：「我知道，格兰瑟出手必定不留后患。」 他站起身，在木椅上坐下，晃动了几下，木椅稳稳噹噹。 克里斯开心地站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拉着格兰瑟：「快坐下试试，我今天刚做的，有了椅子，你平时还能在外面晒太阳了。」 格兰瑟被他按在椅子上，感受了屁股底下的坚硬，有些不满意：「好硬。」 克里斯刚想说「就是这样的」，忽然想起来今天刚吃的食物，惊喜满满地从外面拿了那张兔皮进来。 他把兔皮折好，放在了椅子上，然后示意格兰瑟坐上去，格兰瑟为难地看了眼自己的干净衣服，又看了一下原生态兔皮，缓慢摇了摇头。 「不要，好脏。」 克里斯只好自己坐上去试试，结果意外地舒服：「怪不得他们追求皮草呢，原来动物皮毛真的舒服，下次打猎多弄两张做被子。」 克里斯把兔皮收了起来，准备再处理一下，免得这矜贵的大蛇嫌弃。 克里斯抬头，刚好看到格兰瑟的胸口，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对，格兰瑟，你这衣服胸口怎么这么低？」 格兰瑟面色一僵，向后退了退：「这是这样的，你没见识不代表没有。」 「是吗？」克里斯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格兰瑟刻意的神色，「那你躲什么？」 「我没躲，你不要太敏感了。」 克里斯算是知道了，格兰瑟心虚起来根本没眼看，简直就在脸上写着心虚两个字。 他缓缓靠近格兰瑟，说：「既然没问题，那你不要动，我仔细看看，我还没见过这么精緻的袍子呢。」 第38页 格兰瑟想要往外面跑，被克里斯一把抓住，还特意避开了格兰瑟受伤的手。 克里斯一把搂住格兰瑟，结果手下面一片光滑——格兰瑟的嵴背全部露在外面，跟现代女孩子穿的露背裙子一模一样。 ！ 刚刚进来时没注意，现在才发觉格兰瑟的衣服有些不对劲。 感受到手指下的光滑，克里斯有点心慌，但是很快冷静下来：「还说没什么，这就不是男人的衣服！」 他放开格兰瑟，看似镇定，实则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但是又不想放开格兰瑟，只好握着格兰瑟的肩膀，义正词严道： 「你跑出去还乱穿衣服，是谁给你的？」 格兰瑟对他简直无语：「你发什么疯，就是刚好只有这个而已，给我放开，无礼的骑士！」 克里斯皱着眉，装模作样，手捂在格兰瑟裸露的嵴背上，说：「不管男人女人，这样要是被不轨的人看见，总归是不好的，你脱下来，我帮你改造一下。」 格兰瑟：「......」 第020章 集市 克里斯捂着被打肿的脸蹲在地上，一闪一闪的烛火映衬着他的脸色，眼角似乎带上了点泪光。 「你才是那个不管男人女人都要躲着的人。」格兰瑟抱着胳膊，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人。 克里斯闷声：「明明我才是最绅士的！你本来就好看，还穿成这样，我喜欢才是正常的好嘛......」 说完还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格兰瑟，说：「格兰瑟的背很好看，眼睛很好看，头髮也好看，全身上下都好看，人还善良......」 「闭嘴闭嘴闭嘴。」格兰瑟简直听不下去，这个人是疯了吗？ 格兰瑟踹了一脚克里斯的嵴背，结果还被那几块结实的肌肉折痛了小指头。 「......」 他气愤不已，恨不得直接把克里斯扔出去。 克里斯迅速起身，扶着格兰瑟坐到床上，握着格兰瑟的脚腕，认真看着他的脚指头。 纵使是习惯被人伺候的格兰瑟此时也绷不住了，瑟缩着想要把脚收回来，结果被克里斯抓住了脚腕。 「别动，刚刚哪里痛了？」 看着克里斯认真的神色，格兰瑟有些脸热，此时也顾不得生气，就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不小心而已，已经不痛了。」 克里斯这才把他的脚放下。 格兰瑟可能是长期没用过人形，全身上下的部位看起来都是非常白嫩，连脚趾都是白色的，尖端泛着淡淡的粉意。 虽然小巧，但是骨骼感仍在，并不会让人混淆性别，唯一容易导致错觉的，应该是那张雄雌莫辩的脸。 看着格兰瑟的光脚丫，克里斯忽然想起来：「我忘了给你买鞋子了。」 他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子，又破又旧，还比格兰瑟的大上不少，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格兰瑟往上託了一下，免得他的脚落在地面有灰，尽管格兰瑟一路走来身上都保持着洁净。 「等我赚钱了就去镇上的集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鞋子买，今天先这样，对了，还有你的手。」 克里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草药膏，一点点抹在格兰瑟受伤的手上。 格兰瑟看着忙前忙后的克里斯，不打算告诉他可以用魔法治癒。 至于为什么，伺候主人是每一个奴隶应该做的事情。 在克里斯的精心装扮下，这里终于有了家的模样，前有院子，后有篱笆围起来的兔子圈。 他在森林里抓了几只巨型兔子回来，养在后面，免得天天跑森林中捕猎。 种下去的小麦也发芽了，克里斯天天趴在地上观察这些小苗的成长状态，就怕白费劲，看到冒头的那一点绿色的时候，他甚至都激动地跳了起来。 格兰瑟本来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被克里斯拉了过去看黑色土壤里的一点点绿色，脸色臭得要命，但是看见克里斯一脸纯粹的开心，他就没办法把脾气发出来。 赞扬了几句之后就把木椅搬到了角落里。 这哪里逃得过克里斯，克里斯被夸了之后不知道多开心，把格兰瑟连人带椅子都搬到了院子里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走开时还在格兰瑟脸上吧唧了一大口。 格兰瑟捂着自己半张脸，简直不敢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等到反应过来时，克里斯已经哼着歌折腾另外一块地了。 所以只好继续憋着生闷气，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克里斯才发觉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格兰瑟没有看他，克里斯两只手托着他的脸抬了起来：「不说我就默认你是闹脾气，不管你了。」 「谁闹脾气！」格兰瑟打开克里斯的手，一脸不耐烦。 「你好烦，你对那个该死的伯爵也是这样吗？」 「那当然不是。」克里斯揉着手腕，笑着说：「我没有对除了你以外的人做过这种事。」 他端来一个碗，里面冒着热气：「新研究的肉菜汤，试试看。」 格兰瑟根本不想喝汤，蛇的天性让他只想生吞，但是现在是人形，不但做不到，克里斯这个老管家肯定也不会让他这样做。 格兰瑟接过，小口抿了一下，说：「菜好难吃，下次多放点肉。」 克里斯哭笑不得：「菜已经够少了，尽量多吃点，你现在是人形，要补充膳食纤维。」 第39页 「什么是膳食纤维？」 「大概就是......」克里斯也解释不上来，只好模稜两可道：「就是对你身体好的东西。」 格兰瑟不懂，也不想懂，放下碗，优雅地擦了一下嘴：「随便，但是我觉得肉对我的身体是最好的东西。」 「那明天我弄多点，第一次见面要不是那几块肉，你就把我都吞了......」 克里斯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一边小声嘀咕。 格兰瑟踹了一下克里斯的小腿：「你说的鞋子呢，都八天了，你还没给我。」 「快了快了，我昨天不是换钱的时候去得太晚了吗，没买到，明天就带你去。」 克里斯用打来的猎物换了一点钱，现在他们吃喝不愁，首要就是穿的用的。 能自己做的基本都做了，但是衣服鞋子什么的确实有点难为克里斯，他自己身上的都是身为骑士的时候统一分发的，为了能穿久点，他连洗都不敢用力，生怕洗坏了就没得穿。 格兰瑟不知道偷偷用的什么魔法，哪怕不入水身上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衣服自然不用常换，只是缺一双鞋子。 而他就不行了，每天都是汗涔涔的，鞋子也因为四处跑而变得破旧不堪。 「明天我们就去集市上看看，把要买的一块买了。」 克里斯求着格兰瑟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的魔法，缩到床上睡觉了，这几天的工作量太大，确实累得不行。 …… 「看看这个，你喜欢吗？」克里斯拉着格兰瑟，怕他长相太招摇，还拿了块棕黄色的布罩在了格兰瑟的头上。 格兰瑟不乐意，闹了一路的脾气，这时候克里斯问他，他也不想回答，随便点点头。 克里斯也是随手拿了一双鞋，看来看去觉得不太满意，放下后又拿起了一双，相对来说比刚刚那双要精緻许多。 看样子像女鞋。 克里斯忽然福至心灵：「这双好不好看？」 他举着这双女鞋，示意格兰瑟。 格兰瑟还没点头，忽然看到了克里斯手上的东西，瞬间火冒三丈，一脚蹬在了克里斯的小腿上，克里斯感觉自己的小腿简直就像被钢炮沖了一样。 悻悻然放下那双鞋子，然后老老实实拿起一双合适大小的男鞋付了钱。 老闆一脸笑容地看着他们：「是你的女人吗？够泼辣。」 克里斯笑而不语，虽然格兰瑟想反驳，但是考虑到节外生枝，只好沉默下来，暗暗翻了个白眼以示自己的不乐意。 买好了鞋子，克里斯又到裁缝婆婆那里买了一些布匹，他会一些手工活，可以试着给格兰瑟做点内衣。 他算是明白了，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卫生为何物，居然满大街都找不到一条男士内裤！ 克里斯自己有两条，是穿来的时候自己做的，但是这么私密的东西，不能改一改再送给别人穿吧，这多冒昧。 穿上了鞋子，格兰瑟明显就变得不安分了，总想挣脱克里斯的手跑别的地方去玩。 没等他脱离克里斯的手，身后一匹马唿啸而来，差点将他撞倒。 马匹上坐着一个穿着盔甲的人，看着跟骑士一样，然而格兰瑟也没有猜错，这就是一个骑士。 见格兰瑟挡路，骑士挥舞了一下自己的长剑，把格兰瑟头上的麻布削破了，露出里面华丽的灰色长髮。 骑士划了一剑跑出去之后，眼角瞥见格兰瑟的脸，又扯着马缰绳掉转头。 克里斯眼疾手快，搂着格兰瑟把他的脑袋包好，但还是被不少人看见了格兰瑟的脸。 周围的人眼中闪过惊艷，但是马蹄声让他们不敢靠近。 格兰瑟被克里斯揽着往人堆里走，还没走出几步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剑。 克里斯霎时停住脚步，手上牵着格兰瑟。 「你，是干什么的？」 克里斯缓声道：「镇外的一个小农户。」 身后的骑士声音粗矿：「你旁边的是谁？」 「我......一个远方表弟。」 「哈哈。」骑士的笑声满是讽刺，「你是变种了吗，你的远方表弟可比你看着讨喜不少。」 格兰瑟感觉自己的手被捏紧了，手背上感觉全是克里斯的汗。 「确实是这样，我弟弟的母亲生得比我母亲美多了。」 「你转过身来。」 克里斯缓缓转过来，一双碧绿的眼睛紧紧看着坐在马背上的骑士。 那个骑士将头盔摘了下来，露出里面半长的金色头髮：「还有你弟弟，把那块破布拿下来，见不得人吗？」 克里斯犹豫了一会，在听见骑士的催促声后把格兰瑟头上的麻布拿了下来，格兰瑟的全貌露在众人面前。 旁边有人偷看，被骑士大声的训斥骂退了，躲在门后面透过门缝看这外面的三人。 骑士坐在马上，气势很足，相比之下克里斯显得有些不足。 但是他腰背没有因此弯下来，反而不卑不亢，这幅模样让骑士更加不爽。 「镇里死了几个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光电火石之间，克里斯联想到是里奇那个街头混子，没有一点异样，像一个真的不知道的人一样，克里斯摇摇头。 「不知道，我一直在镇外生活，这次是来给我弟弟买鞋子才来的集市。」 克里斯笑容刻意带上了一点谄媚，骑士看后更加觉得自己牛逼轰轰。 第40页 对克里斯的蔑视也更上一层楼。 他扔赏一样对着克里斯说：「把你弟弟给我，我带他见见真正的好风景，跟着你这么个哥哥多窝囊。」 克里斯不动声色地把格兰瑟往身后带了一下：「他怕生，多谢大人的好意，我们还急着回家，就不耽误大人的时间了。」 没等克里斯动身，骑士的长剑就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镇里死了人，伯爵很重视，派我们几个骑士来追查这件事，从现在开始，镇上不允许进出，违令者直接关进监牢。」 面对骑士的威胁，克里斯不打算硬刚，他咬牙从口袋中掏出了全部家当，凑近后塞进了骑士的手中。 「大人，我们就是普通农户，跟杀人扯不上关系的，您通融一下？」 克里斯刚刚说完，骑士当胸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墙面被他冲击得簌簌落灰，克里斯倒下的时候身后甚至有一个大大的凹陷。 第021章 有仇当场报 格兰瑟抬眼，眼中威严具现，掌心浮现出飞速运转的魔力因子，克里斯喉腔中全是血，一字一顿地说：「格兰，不......」 格兰瑟回头看了他一眼，掌心的魔力因子逐渐平息下来。 格兰瑟做事向来隐蔽，这些东西藏在衣袍底下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克里斯撑着身体挪到了格兰瑟的脚边。 他扯着格兰瑟的大腿：「冷静，咱们暂时别......」 看着克里斯祈求的眼神，格兰瑟掌心未成形的魔力慢慢缓和下来。 格兰瑟抓着他的胳膊，把人拽了起来，几乎半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马上的骑士傲慢无比，他没有注意到格兰瑟的动作，还以为天使杯自己的风姿给吓着了。 他轻佻地用剑尖挑起格兰瑟的下巴：「想跟我去玩玩吗？」 他看向一旁狼狈的克里斯，嗤笑了一声，浑厚的笑声让格兰瑟觉得无比刺耳。 「至于他，一个废物罢了，怎么敢与伟大的骑士争斗。」 格兰瑟深唿吸了几下，努力平復自己的怒火：「我的哥哥受伤了，我可以先送他回家吗？」 骑士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爆发出大笑：「你在跟我谈条件吗？」 说完，他一把扯过格兰瑟，把人拽到自己的马上，横着放置在自己身前，格兰瑟很轻，几乎是飘着就到了马上。 克里斯没了支撑，直接倒地，脑袋磕在石板上流了一脑袋的血。 他的手伸出来，指向格兰瑟被带走的方向，旁人都以为这个哥哥是捨不得弟弟被兇恶的骑士带走。 但是格兰瑟知道，他是示意自己不要闹大了，骑士背后的势力不小，杀一个不足以解决问题。 格兰瑟趴在马背上面无表情，既然杀一个不够，那就杀一窝。 这总可以了吧，就不会有人来找克里斯的麻烦了，那个小院子还没住够，暂时不想离开。 格兰瑟不会承认是自己不希望克里斯费心费力整理出来的小家被人糟蹋。 他把这复杂的情感归为一时心软，不过是不忍心让自己独有的奴隶受欺负。 俗称打狗也要看主人，主人不高兴，狗就算掉根毛他都要找人算帐。 骑士坐在马上，昂首挺胸，手下压着自己的战利品，格兰瑟一袭洁白纱裙，仿佛落难的公主。 骑士的目的地是镇长家里，最近伯爵一直在追杀那个该死的骑士，以至于莫里城领下的地区都十分敏感，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惊动伯爵。 更别说这里死了几个青壮年了，伯爵觉得是那个骑士做的，于是派人到达西里镇来调查。 镇长早已在外面等候着，见到骑士策马而来，殷勤地凑上前对骑士摆着笑脸。 「尊敬的骑士大人，您终于来了。」 盖洛普把自己的头盔扔到了镇长的身上，一脸傲慢：「有什么事之后再说，老子有事忙着。」 他下马，把格兰瑟一把扛到了肩上，拨开镇长就往屋内走。 镇长几乎是第一眼看到格兰瑟就惊艷到了，但是碍于骑士的淫威，也只是谄媚地把骑士引到为他准备的房间。 「您请，有什么需要只需喊外面的侍女。」 盖洛普不耐烦地挥手，把镇长赶了出去。 格兰瑟被他仰面扔在了床上，身下是厚厚的被褥，比克里斯准备的要好得多，上面的纹路也精美，可见其价格之昂贵。 盖洛普直接步入正题，他扯下身上的外衣，一脸邪笑地看着格兰瑟。 他低下身子伏到床边，满眼都是贪婪欲色：「你真美丽，就像是假的一样，是巫师的幻术吗？」 格兰瑟嘴角带着勉强的笑意，眼中感情复杂，紫色眸子逐渐蔓延上莫名的危机意味，盖洛普还没来得及反应出来那是什么意思，就被他的眼神迷惑住了。 「从床上下去。」 格兰瑟的声音柔和地在耳边响起。 盖洛普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慢吞吞地从床上下去了，他的眼神越来越混沌，但是倏地—— 格兰瑟嘴角突然沁出一点血液，眉头也皱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盖洛普的眼神清明了。 他作势重新压到格兰瑟的身上：「你对我施了魔法？」 「咳。」格兰瑟眉头紧锁，每一次唿吸都好像有针在扎自己的心肺，连手臂都开始颤抖。 第41页 上一次这么痛还是把克里斯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时候。 这次也是克里斯受了伤，不知道他怎么样。 格兰瑟眼中掠过一丝阴冷。 盖洛普见他不说话，直接伸手拽住了格兰瑟衣服的领口，这件衣服本就松散，被他一拽，肩头全都露在了外面。 盖洛普的脸上原本满是戾气，随后便换上了笑容，很显然对自己随手拽来的人十分满意。 刚刚被克里斯顶撞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格兰瑟的脖颈透着粉白，面上是气血上涌导致的红色，在盖洛普看来是美人见到自己健硕的身体害羞了。 他也没计较刚刚的事情，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身下如同少年一般的人会魔法。 所以当一根尖锐冰冷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肚子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 「......」 「现在，滚开，能理解吗？」 盖洛普僵硬起身，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肚子上正抵着一根造型精美的蛇尾短矛。 正是在格兰瑟手上握着。 「你想用这个杀我？」盖洛普慢慢远离，不屑地说。 「不。」格兰瑟把身体撑起来，衣服拉扯好，半垂着眼，「这个杀不了你，毕竟你这么壮，长剑才能穿透你的身体。」 盖洛普有些得意：「你是想玩一些大人之间的战争游戏吗？」 格兰瑟展开一个笑容，嘴唇被少量血液染得殷红无比，笑的时候犹如索命的艷鬼。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虐杀你而已。」 一根蛇尾从盖洛普的身后突然缠上了他的脖子，蛇尾粗壮有力，竟直接把盖洛普生生提了起来。 盖洛普被勒着脖子提到空中，脚尖绷紧都碰不到地面。 他的面颊通红，眼珠向外突起，甚至连脸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突了起来，几乎要窒息。 格兰瑟见好就收，他暂时还不想他死，于是放开了一点。 盖洛普有了喘息的机会，大口大口喘着气，本想大声唿喊，结果又被一根蛇尾堵住了嘴，只能发出捂住的呜呜声。 格兰瑟慢慢平復胸腔的疼痛，找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坦一些，确保不会拉扯到自己的内脏。 「我有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盖洛普焦急地点头，双手拉着脖子上的蛇尾，一分一毫都挪动不了。 格兰瑟：「不要白费力气，你们来了几个骑士？」 盖洛普眼珠一转，突然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蛇尾在收紧，立马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五个，为什么只有你在这？」 格兰瑟看着手中的短矛问道。 「他们......路上碰见了......」 盖洛普犹豫了一下，看见格兰瑟的眼神，立刻道：「遇见了一个女孩，就先留下玩了会......不久之后就会来。」 「这样，是你看不上那个女孩，所以先到镇上来看看有没有其他漂亮的女人，是吗？」 格兰瑟的笑容此时变得极其诡谲，在此刻仿佛变成了那条生活在深林中的大蛇，面容富有神性，身后却是大片大片的黑暗，里面甚至有亡魂在哀嚎。 「不，不是！」盖洛普匆忙摇头，哪怕是脖子上被勒出血痕，他也没有停下。 「我想快点抓住那个骑士，所以......啊！」 还没等他说完，格兰瑟的短矛便飞至身前，插在了盖洛普的脚背上。 盖洛普的嘴被紧紧捂着，只能看见胸口在急速起伏，粗混的唿吸声在喉口迴响，他的样子没有让格兰瑟有一点情绪波动。 在他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一堆蝼蚁，连动手杀都嫌麻烦。 盖洛普不知道那句话惹恼了格兰瑟，哀嚎之后又忙不迭求饶，企图格兰瑟能放过他。 格兰瑟听见他的求饶，走下了床，鞋子在刚刚就蹬掉了，现在赤脚踩在深色的地板上，盖洛普看得心惊肉跳，生怕这个祖宗把地板凉都怪在自己的头上。 格兰瑟先是把鞋穿好，然后遭到盖洛普近前，仰头看着他，脸上是无辜的微笑，然后—— 「啊——」 在盖洛普发出尖叫之前，一层透明屏障包围了整间屋子，盖洛普的尖叫声在这里面迴响，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去。 格兰瑟轻轻咳嗽了一下，克里斯受的伤虽然危害不了性命，但是也伤到了肺腑，对他的影响就稍微大了一点，过了最难受的时候，这才稍微好一点。 盖洛普的脚被才在格兰瑟的鞋子下面，上面的短矛被拿了下来，卷在他身后的蛇尾上。 格兰瑟脚底下流出暗色的血液，把旁边的地上泅出更深的颜色。 格兰瑟嫌弃地抬起脚：「把我的新鞋子弄脏了。」 盖洛普痛得翻白眼，几乎有一瞬间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听见格兰瑟的话，瞬间感觉心脏也疼得厉害。 「求您了......放过我吧......」盖洛普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是痛得受不了。 格兰瑟向后退了几步，脚在地面上来回搓了几下，直到看不到脚下有痕迹他才停下来。 「不行。」格兰瑟摇头，「我听说马库斯手下的骑士都骁勇善战，从不会想敌人低头，怎么你一点疼痛就受不了了呢？」 格兰瑟话里的讽刺没有激起盖洛普的半点骑士血性，反倒是让他瞬间改口：「不，我不做骑士了，您放过我吧。」 第42页 格兰瑟对他的印象就更差劲了，低头思考片刻，然后道：「你不做马库斯的骑士，那你做我的奴隶，替我做事，不然......」 盖洛普脖子上的蛇尾收紧，收缩的鳞片把盖洛普脖子上的皮肉都划伤了。 他急忙点头。 格兰瑟绽开一丝微笑，然后之间在盖洛普的脑门上划开了一个口子，盖洛普只觉得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从脑门涌入身体中，然后扎根在灵魂深处。 格兰瑟放开了他。 盖洛普倒在了地上，然后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一会，连口中的诞水都流了出来。 格兰瑟嫌弃地远离了一点。 盖洛普缓过来之后，手脚颤抖，手捂着自己脚背伤到的地方，眼神晦暗地看着格兰瑟。 格兰瑟嗤笑一声：「你尽管可以攻击我。」 他把短矛抬起来，然后手一松，短矛掉下插在盖洛普面前的地上，插上去的时候短矛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金属武器发出的淡淡嗡鸣声让盖洛普浑身一颤。 格兰瑟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将后背暴露在盖洛普的面前。 盖洛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短矛，然后纵身往格兰瑟的方向一跃，短矛被他高高举起，想要插进格兰瑟的身体中。 没想到还没等他靠近，盖洛普整个人就被无形的一股力量弹到了墙边，重重砸在墙上，与克里斯被他踹出去的样子如出一辙。 第022章 盖洛普 盖洛普嘴里喷着血, 慢慢滑落在地上。 格兰瑟漫不经心回头瞥了一他一眼：「不自量力。」 他捡起地上的短矛，两条从黑暗中伸出来的蛇尾缩了回去，在盖洛普惊恐的视线下, 格兰瑟把短矛放在他的面前。 盖洛普吓得直往后蹬腿, 可是身后就是墙, 只能看着格兰瑟用短矛恐吓他。 「考虑好了吗？」格兰瑟蹲着问他。 盖洛普忙不迭点头，手颤抖着把短矛推远了，说：「好, 好的，大人您有什么交代？」 格兰瑟思考片刻，说：「维持现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不要以为你能钻空子, 你一旦告诉别人——」 格兰瑟拿起短矛，轻轻放在盖洛普的颊侧，说：「你会立刻吐血而亡, 然后变成一堆没有用的尸块。」 盖洛普显然被格兰瑟的魔法吓住了, 嘴边的血还没擦干净，就慌慌张张表忠心, 受放在胸前：「相信我大人，你会收穫一个最忠心的骑士。」 格兰瑟听后皱起了眉头, 想起某个人, 这「骑士」二字在盖洛普的嘴里冒出来显得极其难听。 他道：「你是奴隶, 不配做我的骑士，况且我已经有一个了。」 格兰瑟话语中透着满足, 他站起身：「你的生命属于你自己，我不希望哪一天需要靠我收回它。」 「好的, 大人。」盖洛普垂着头，低声道。 格兰瑟坐在床边，抚摸着身下崭新的被褥，说：「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一切照常，要是被人发现异常，我会直接砍了你的头。」 「好。」 「行了，出去吧，还有，找人去......不，你去找两个医师给我，我要先回家一趟。」 …… 克里斯在街道上躺了许久，直到格兰瑟回到这里。 鲜血在他的脑袋下蔓延开，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把他扶起来，得罪骑士大人，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浩劫。 格兰瑟到的时候正看见几个小孩试探着去踢克里斯的头，他立马上前把小孩拉开，阴冷地看着这几个身上脏兮兮的小孩子，眼神把他们吓得立马往家里窜去。 虽然盖洛普找的医师在格兰瑟看来很差劲，但是这种条件，也由不得他挑选。 医师把克里斯扶起来，然后在随身携带的箱子里面拿了一些药出来，撒在了克里斯的脑袋上。 格兰瑟看得直皱眉，从来没见过这么粗糙的处理方式。 在格兰瑟的注视下，医师的手都有些颤抖，一路走来，被身边这个看似漂亮，实则危险的人催促了不知道多少遍。 不怪他手脚慢，实在是上了年纪没办法走太快。 医师用布条把克里斯的头包好之后，然后把他的外衣脱了下来，看着腰腹上的伤口，医师又拿出了几个瓶瓶罐罐，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药油。 他把这些药油一一涂抹在克里斯的胸口和腰腹上，然后给他穿好衣服。 「这就好了？」 「是的，大人，我想他很快就能甦醒过来了。」 格兰瑟抚摸着胸口，低垂着眼看地上昏迷的克里斯，然后说：「可以了，你走吧。」 「好。」医师收拾好药箱，躬着身离开，走出几步后还跑了起来，小老头的步子迈得比小孩还快。 格兰瑟把克里斯拉了起来，看似瘦弱的身体拉着一个成年男人却丝毫不费劲，克里斯整个人都靠在格兰瑟的身上，头上的血还把格兰瑟的衣服弄脏了。 …… 克里斯被格兰瑟放在床上，头上的绷带被解开，敷上他在森林中找到的药草，面上痛苦的神色终于缓解了一点。 格兰瑟念了一道咒语，克里斯的神色更加平静，整个人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完全看不到伤口带来的痛楚。 反倒是格兰瑟，面色更加苍白了，他捂着胸口走到一边，扶着桌子看了一眼床上的克里斯，然后慢慢变成了碧绿小蛇的模样，躺在了克里斯的胸口上。 第43页 克里斯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胸口一阵冰凉，睁开眼发现自己胸口趴着一条蛇还吓了一跳。 反应三秒才想起来这是自家的蛇。 他松了口气，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但是比刚刚要好得多。 难不成又是格兰瑟做的，伤痛平摊？ 克里斯小心翼翼地托着小青蛇，撑着床坐起来，小蛇头搭在他的虎口，冰冰凉凉的，摸着还挺舒服。 不知道是怎么的，格兰瑟睡得格外沉，这些动作都没有惊醒他。 克里斯把小蛇放在床上，自己走到一边深深缓了口气。 心中不免瀰漫起愧疚，他仰头看着屋顶，神色晦暗，手指在蛇身上轻轻划着名。 半晌，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抱歉，我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 他深深嘆了口气。 胸口是真疼啊，骑士就应该禁止穿靴子，行动不便就算了，踹人还这么疼。 他掀开衣领，发现自己胸口和肚子上全是青紫的淤青，扭头发现自己背也疼得厉害，外衣脱下来，反手一摸，背后肿了一片。 胸口好歹还有点药油的味道，背上干燥光滑，连药都没有。 克里斯难言，满脸复杂：「哪里来的庸医，看个伤只看一半。」 他拿起自制的药，胡乱在背上抹了一把，然后脑袋上也是，扒开头髮撒了药上去。 魔药就是比普通药好使，不枉他炼废了两口铁锅。 说到炼魔药，又是一把辛酸史，格兰瑟不懂鍊金术，说什么都不肯碰铁锅，所以他只能对着那本破旧的小册子，钻研那几个缺词少句的鍊金术。 最后终于是炼了出来，那几株药草变成了药效更强的药液，效果很好，就是数量少，还得指望那几块地能长出新的植物。 克里斯把衣服穿好之后，就回到了床上，身上难受得很，不知道格兰瑟用了什么办法把他弄了回来，等醒了再问问吧。 他安心地在格兰瑟身边躺下，顺手把小蛇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外面天色渐暗，突然之间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整个天空仿佛成了一道水帘，放眼望去，整个视野都是一片灰色。 旷野无垠，是比天色更灰暗的浓重颜色。 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走来几道身影。 渐大的马蹄声在雨声中变得清晰入耳，他们与克里斯的小屋擦肩而过。 第二天天亮时，克里斯感觉胸口的郁气都没了，就是身上重得慌，感觉人都要压扁了。 他打开眼，赫然是一只硕大的蛇头，蛇头上两个眼睛正看着自己，竖起的瞳孔看着着实渗人。 克里斯：「......你都醒了，还压着我干什么？」 格兰瑟的蛇尾捲起来，缠在克里斯的腰上：「吾乐意。」 克里斯几乎要笑出声来，他算是发现了，这条蛇一旦变成人形，整个人就是软软的，看着挺凶，其实好说话得很。 但是变成蛇的话，就是这幅德行，高傲得不行，满脸都是老子天下第一，尔等愚民休要放肆。 蛇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行行行，你高贵，你两幅面孔。 克里斯起床，把蛇尾拉到一边，把换下的衣服收了起来，还有格兰瑟脱下的白色纱裙，上面沾了不少血迹。 克里斯嘆了口气，惋惜道：「这衣服洗不干净了，不知道镇上的老婆婆能不能洗这种污渍。」 格兰瑟的蛇尾把裙子卷了起来，然后生生扭断，克里斯没来得及抢救这件清凉的衣服，就被白色的纱盖住了脑袋。 「吾要穿新的，不要裙子。」 克里斯：「......」 他强压下教训这条蛇的冲动，把纱掀了下来。 「你有钱吗，这么豪爽？」克里斯捏着两块布料，郁闷道。 格兰瑟不知道在哪拖出来一个布袋子，克里斯接过，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银币。 ？ 克里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门外的声音惊动了。 他立刻拿起屋子里伪装好的长剑，悄悄走到门边，隔着一道细细的缝看着外面。 格兰瑟在他后面缠过来，说：「放松，不是来找事的。」 他的蛇信在克里斯的颊边滑过，激起一阵微凉的触感。 门外正是盖洛普。 他一脸的青紫，走路也一瘸一拐，正轻手轻脚地敲着外面的小篱笆木板门。 克里斯疑惑道：「他来做什么，这是你干的吗？」 格兰瑟：「嗯，你出去。」 克里斯没有怀疑，推开门就出去了，盖洛普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神情复杂，半晌才说：「我们的骑士回来了，他们正在准备调查里奇的事情。」 克里斯心神一动，然后沉静问道：「这件事你不用告诉我们，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盖洛普表现谦虚，但是眼神之中还是难免有一些对克里斯的轻蔑，听见克里斯的话，他笑了一下，声音嘶哑：「是那位蛇大人要我告诉你的，与你本身没有关系。」 克里斯耸肩，听出了他的贬低。 「随便你，你可以滚蛋了。」他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这人不分青红皂白打伤了自己。 要不是他还有些涵养，看见盖洛普这张臭脸的第一眼就嘲笑出声了，怎么会有人受伤之后这么丑，连眼睛鼻子都歪了。 第44页 盖洛普好像就是为了来告诉他们这件事情，说完就真的离开了。 克里斯终于松开了手中的长剑，看向屋内：「他走了。」 格兰瑟从里面出来，粗壮的蛇尾继续缠上克里斯的腰，好像把他当成了蛇爬架。 「你干什么？」 「你的灵魂纯净，靠近会舒服点，不要动。」 克里斯：「......就当你夸我了——你是怎么解决他的？」 格兰瑟道：「用蛇尾打了几下，还施了咒，这些骑士，都是软骨头，不足为惧。」 「啪啪。」克里斯鼓掌，「好样的，不过没被发现吧，要是惹了麻烦咱们可就要搬家了。」 「当然，吾不是你，打猎会被猎物弄伤。」 「......」这是在点克里斯之前出去被一只熊弄伤的事。 「算了，不说了——等等，这么久了，沫沫跑哪去了？」 克里斯和格兰瑟面面相觑，半晌，格兰瑟把蛇头往旁边一拧：「不要看吾，吾不知道。」 克里斯慌了神，准备跑出去找，被格兰瑟拉住了：「它知道自保，可能是出去玩了，不需要太过关心，它本身就是一只野兽。」 克里斯还想反驳，又想到沫沫独自一兽也在森林中待了那么久，还会魔法，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 沫沫从两个主人出门后就跑了出去，它不认识路，只跟着一些小动物四处跑跳，偶尔会闯进别人的家里。 它自诩有主人的宠物，坚决不偷吃别人家的东西，所以没有遇见什么麻烦。 或许是冥冥中的指引，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依旧是一袭黑袍，露出来手臂上爬满了虬结的青筋和疤痕，一身浑浊的气息。 沫沫看到他的同时，那人也注意到了沫沫。 他看着沫沫露出一丝微笑，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嘴型是：「我看到你了。」 第023章 种地 沫沫反应很快, 在看见安德森的第一眼就往人群中窜去。 但是安德森的黑魔法显然更高超，在沫沫七拐八钻的情况下还能紧追不丢。 最后沫沫在巷口被安德森堵住去路。 安德森还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长袍下是一张更加可怖的脸, 甚至在之前脸上的一层伤疤上又覆盖了一层更厚重的肉膜。 鲜红的肌肉随着动作互相拉扯, 就像是被扒了皮的鬼怪。 沫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两对耳朵也立着，喉间的嘶吼警告安德森不要靠近。 安德森嘶哑地笑了一下，说：「你的主人呢, 也在这里吗？」 沫沫警惕地看着他，忽然从口中喷出一个小火球砸向安德森。 安德森一个闪身就避开了，他看了一眼身后被惊动的普通民众，说：「滚。」 那人见到他的模样，连滚带爬地跑了, 连破了洞的鞋子都来不及穿好，落在了安德森的身后。 沫沫想要趁机逃离，但是安德森怎么会让它如愿, 一抬手就释放出无数道黑色的魔力, 那些魔力轨迹就像是一道牢笼。 沫沫接着墙壁向上跳跃，然后蹲在了一根杆子上, 闪身躲避安德森魔法的时候却被杆子上的旗帜挡住了。 它一失足跌了进去，被旗帜包裹着迅速下落, 最后在安德森即将得逞的时候却抓了个空。 安德森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牢笼皱起了眉。 那块旗帜在空中缓慢地飘着, 安德森察觉到不对劲, 魔力朝那块布袭去，旗帜中瞬间飞出了一个生物, 朝着安德森的面门而来。 安德森一时没躲过，被那个东西抓伤了半边脸, 顿时暴怒。 「该死的怪物。」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把飘下来的布旗扯了个稀碎。 那个生物就像一只人形化的精灵，透明的翅膀急速扇动着，上面飘落着一些亮晶晶的闪粉。 安德森一时间懵住了，看了一会，直到沫沫要飞走的时候，他才咧开嘴笑了：「原来是精灵，这可真是捡到宝贝了。」 他的魔力朝着沫沫飞去，几乎忽略了空气中的阻力。 沫沫的精灵形态身材娇小，飞起来很快，但是镇民居住的地方有很多阻碍，往往需要急剎车才不会撞到东西上。 被安德森的魔力笼抓了几次，沫沫几乎精疲力尽。 它细弱的声音埋没在嘈杂的人群中，没有人注意空中在飞的小玩意是什么东西，他们更关心自己在集市上能有多少收穫。 以及得来的钱财能否养活家人。 沫沫很快就被安德森拦住了，安德森出手狠辣，抓住沫沫的瞬间就捏紧了它的翅膀，彻底断了它逃跑的路。 「叽——」沫沫被安德森捏住了整个身体，内脏都被挤压变形。 安德森牢牢抓住它，眼神中是浓郁的贪婪之色。 「有了你，我的魔药不愁炼不成了。」 安德森把沫沫收入囊中，往镇外走了一段路程，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着沫沫说：「你的主人也在这里的话，或许我们还能玩个小游戏。」 沫沫拼命挣扎，却无法逃离安德森的魔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安德森带走。 克里斯还不知道自己的宠物已经被恶人盯上了，而是想办法在这里应付凑上来的村民。 这些人全是没有什么生存技能的人，尤其是那些妇女孩子，全靠家里少数几个青壮年养活。 第45页 他们并不是不想靠自己生存，无奈这里的种植技艺实在差到离谱。 整个镇子只有镇长的亲戚才有土地的种植权，他们把所有能种植的土地都独占了，只剩下那些坚硬的无法诞生生命的土地。 他们也试着在那些被称作荒地的土地上种植食物，最后的成果却不足以提供一家人食用，甚至还需要交出一部分给镇上，美其名曰荒地使用费。 看见克里斯的土地上诞生这么好的绿植，他们都感觉不可思议，所以才会时不时到这里来看克里斯究竟是如何做的。 克里斯拿着自制的锄头在锄地，他打算再开一片出来，可以种一点花卉，格兰瑟好像很喜欢。 他先前在森林里顺手采的花被格兰瑟都好好保存了起来。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样好的室友，格兰瑟就偷着乐吧。 克里斯一边自我感动，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院子外面的人。 那些人蹲在他种的小麦面前看，有人还想上手去拔，克里斯一看不乐意，扔了锄头就跑了过去。 「你们想做什么？」克里斯警惕问道。 那个妇人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退后了一点，腿边还站着一个赤膊小孩，看着黑乎乎的，像是几天没有洗澡。 「这些是什么东西？」妇人犹豫了一下，问克里斯。 「食草，我种的。」 妇人的眼睛放光，看了看地上的小苗，心动不已，然后故作安静道：「你怎么可能种出食草，这里不可能......」 「不可能种出东西？可是你看，这就是我种出来的。」克里斯微笑地指着自己的成果，话中有些自豪。 妇人看着克里斯的脸，捏住自己孩子的手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克里斯看出她脸上的窘迫，主动开口道：「你想要吗？」 妇人小心地看着，嘴唇嗫嚅了几下，说：「我......」 「这里有大片的荒地，我可以教你们怎么利用这些土地，你们要是愿意学的话。」 妇人咽了下口水，很是艷羡克里斯身后的食草，但是又不敢相信这个面生的陌生青年。 她身后也有人在远远看着这边，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腿边的小孩扯了下母亲的裙摆，然后一步一步向克里斯靠近。 妇人没有拦住他，克里斯看着笑了一下，看出来她是想借孩子来试探自己，于是招招手，蹲下来拉着小孩的手腕。 拇指和中指相互触碰了一下，这个孩子看样子不小了，身材却没有跟上年龄，手腕也细得很，应该是常年处于飢饿的状态。 克里斯顿时心生怜悯，在口袋里拿了一点吃的出来，塞了块肉干在小孩嘴里，小孩一看见肉干就开始疯狂分泌口水，他平时连主食都很难吃饱，更别说几年都看不到的肉了。 他开始狼吞虎咽，坚硬的肉干在他嘴里没待多久就消失了。 克里斯见状又拿了一块出来，然后扔了一块给孩子的母亲。 「怎么样，我并没有害你们的意思，只是荒地这么多，我们完全可以实现共赢，你们也不想一直吃不饱饭吧？」 妇人快步走上前，把孩子拉走了，然后对着克里斯说：「我先回去跟我男人商量一下，我会回来告诉你的。」 不远处的镇民见到她过去，也跟着离开，不过都凑到了那个妇人身边，克里斯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打听自己跟她说了什么。 克里斯拍拍手，继续自己的工作。 到了晚上，他才又想起来沫沫的事情，有些担忧地问格兰瑟：「它真的没事吗，已经快两天没回家了。」 格兰瑟在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自己的身体，听见克里斯的话之后说：「不会有事的，它比你都聪明。」 「格兰，做人的艺术就是不要踩一捧一。」克里斯故作受伤道。 格兰瑟像是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你觉得我把你跟它比是在贬低你吗？」 他的蛇尾挥了挥，把帕子扔到了克里斯的脸上，说：「虽然我很讨厌它，但是它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猎手。」 克里斯接下帕子，说：「希望你不是在骗我，沫沫这么可爱，万一有人喜欢它，强行把它逮回家怎么办？」 他忧愁地嘆了口气，脱了外衣上床。 格兰瑟眼神复杂，一双蛇瞳中全是鄙视。 「把你抓回家都抓不了它。」 克里斯不理会，环保住格兰瑟的蛇身，就像是搂了一个巨型条状抱枕，还冰冰凉凉的，这大热天都用不着扇子了。 他闭眼假寐，周围也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空灵的鸟鸣，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粗犷的男人吼叫声，同草原跑马的男人一样。 格兰瑟的睡意渐浓，差点就要睡着了，突然被克里斯抖醒。 克里斯神色认真，坐起身，扶着他的蛇头说：「我忽然想起来一句话，『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我们应该好好钻研一下制造武器的事情了，我知道有个东西威力非常大，名叫热武器，要不我们研究研究吧？」 格兰瑟的蛇尾一下子勒紧了克里斯的腰，克里斯感觉自己的内脏几乎要从嘴里挤出来。 「热不热不知道，你再废话就必死无疑。」格兰瑟阴恻恻道。 克里斯拍了拍腰间的尾巴，示意自己知道了。 格兰瑟的蛇尾这才松开，克里斯想说话，看见格兰瑟的眼神立马噤声，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蛇鳞，道： 第46页 「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吵你的，我就是怕忘了。」 「呵。」 「你知道那句话吗？『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内』，咱们没有武器很被动的。」 「这不是你晚上吵我的理由，别跟我提那些听不懂的东西，明天要是火灼术还没练会的话，我就把你的草苗全部都烧掉。」 克里斯听后立马就安分了，不但乖乖躺下，还把格兰瑟的身体扶正，整个人笔直地躺在床上。 格兰瑟这才安心睡觉。 …… 两天过去，沫沫依旧没有回来，值得高兴的是克里斯终于学会了火灼术，免去了麦苗被烧毁的灾难。 之前的妇人带着家里的人都过来了，身后也跟着几个拿着工具的男人。 他们唯一的特徵就是都比较瘦弱，与之前的里奇相差非常大，应该都是家里比较困苦的人，时代车轮下的苦命人罢了。 克里斯在心中多愁善感了三秒，然后笑着问他们：「选好地方了吗？」 一个男人怯懦地点头，说：「镇长说过，这些荒地随便我们使用。」 克里斯点头，跟着他们来到选好的地方。 他先是示范了一下，然后说：「就像这样，把泥土全部翻过来，先翻完，完了我再教你们。」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一个人问道：「这真的有用吗，这里的土地十分贫瘠，我们之前种的东西都非常小，它们根本无法长大。」 「我知道，你们先试试，我还要去弄点东西回来，你们先翻土。相信我，我种下的东西你们也看见了。」 听见克里斯的话，他们才动起来，试着模仿克里斯的动作。 第024章 沫沫 克里斯拿了一个木藤编成的筐子, 筐子里面装着一些土，土的颜色并不好看，还有些臭。 他拿过去的时候把几个人都熏远了一点。 克里斯道：「别嫌弃, 这可是好东西。」 这里面是他自制的肥料, 克里斯本来想着挖一个化粪池, 但是这个家就他一个用得上。 光靠他一个人肯定是做不成农家肥的，所以他去森林中捡了一点野兽粪便，再加上后院几只兔子, 混成了这么一筐农家肥。 粪便混着泥土，在角落里慢慢发酵了一段时间，现在才拿出来使用。 克里斯道：「你们翻好了吗？」 一个男人道：「好了，你这是什么？」 「肥料，可以增加土地的生命力。」 听见克里斯的话, 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放在地上的筐子，不敢相信这么一筐臭臭的东西能帮助他们种出更多的食物。 长期的压迫生活, 他们的思维早就固化, 除了日復一日在贫瘠的土地上种着瘦不拉几的食物，就是在家中祈祷神的怜悯。 「你们撒种吧。」 众人也没有耽误, 选择相信克里斯，左右都没有办法, 不如试一试。 他们按照克里斯交代的, 把种子间隔着撒下去, 然后看着克里斯舀起一勺臭臭的土，一点点洒在他们的种子上面。 撒完之后, 克里斯道：「去那边小溪里弄点水过来。」 「水？要水做什么？」 克里斯：「......你们种植粮食的时候，从来不浇水吗？」 他们摇头。 克里斯笑着点头：「没事, 以后记得就行。」 他们按照克里斯的方法，依次浇水，然后播种任务就完成了。 在他们撒种的时候克里斯就看见了，他们手中的种子很少，并且很干瘪，种出来的概率应该不大，但是克里斯手头也没有多少种子，也帮不了他们。 「现在只需要等待它们钻出土面了。」克里斯微笑道。 众人互相看看，然后问道：「那要是没有出来怎么办？」 克里斯也不是圣父，当即就说：「首先我声明一点，我只是在告诉你们我的方法，并不是要保证你们的生存，所以这些我都不会负责。」 他看了一眼那位妇人腿边的小孩，说：「不过我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们，唯一的一点就是你们不要妨碍我的生活，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能挤一点食物给你们，也仅限于满足我们家的生活之后。」 「听清楚了吗？我不欠你们的，所以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善良。」 大家听了他的话，全都沉默了，然后那个妇人走了出来：「我知道，如果没有种出食物，我不会怪你，如果种出来了，你会是我们家最尊敬的人。」 她推了一下自己的孩子，小孩也默默点头。 见此情形，大家也都像妇人一样，纷纷站出来说：「我们也是，我们会记得您的恩情。」 克里斯满意地点点头，他可不想做一个沉默的好人，有时候名声能提供很多便利。 他点了一下最先站出来的妇人，说：「这位夫人，你的名字是？」 妇人连忙摇头：「不是夫人，我叫凯桑德拉。」 「好的，凯桑德拉，现在没事了，大家可以去做自己的事，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你们的植物，我也会帮忙照看的。」 大家道谢后离去。 克里斯把只剩下一半的肥料收好，放在了屋后面的角落，怕味道飘到屋内，他还用木头盖子盖起来。 回去的时候顺手捡了几颗兔子便便扔进了筐子里面。 他把身上清理干净后进了屋，看见格兰瑟正在闭目养神，他顿时就冒出了两根恶魔犄角。 第47页 克里斯轻轻走到格兰瑟身边，伸手抚在格兰瑟的身上，坚硬的蛇鳞触感冰凉。 他的指尖点在格兰瑟的头上，然后探到格兰瑟的蛇吻边上，摸着那条细细的缝，想要把格兰瑟的嘴巴撬开。 克里斯的动作很轻，尽量不去惊动格兰瑟。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指尖一下子就伸了进去，里面是温热的，线条起伏很奇怪，就像是直接伸进了深深的管道一样。 ！ 克里斯瞬间反应过来，勐地把手弹回来，没想到被格兰瑟咬紧了手指，尖锐的牙抵着自己的手指。 「格兰格兰，我错了，你快放开！」 格兰瑟的蛇尾捲起克里斯的腰腹，睁开了眼睛。 面对一双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兽瞳，克里斯有些胆怯，悻悻笑着：「格兰，我就是开个玩笑，怎么还咬人呢......」 格兰瑟张开嘴，然后蛇尾收缩。 「呃——」克里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被憋的。 格兰瑟见他这幅模样，很快就松开了：「嗤，无用的骑士。」 克里斯：「......」 他摸着自己的腰，感觉自己腰上的腹肌就要被勒变形了，时不时这样来一次的话。 「这哪里是无用，这是幽默，幽默！」克里斯大声嚷嚷。 格兰瑟调转方向，不理这个蠢到离谱的傻子骑士。 克里斯嘆了口气，拿出魔法书开始学习。 他只有在高考之前这么努力过，虽然有过多的生活压力，但是好在脑子好，生活上的杂事没有太过影响他的学习。 平时会抽时间出来打点零工，后面全部辞掉，认真备考，最后上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 大学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就更多了，他拿来学习的时间就更少了，基本都在为生活奔波。 这本书已经快被翻得起毛边了，克里斯学会的魔法还是没有几个，有的练着练着就回了，有的会着会着就忘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最开始学会的魔法突然使不出来的时候都快崩溃了。 「格兰瑟，为什么我原本就会的魔法突然用不了了？！！」 格兰瑟只是平淡地瞥了一眼他，然后说：「这很正常，你学会了一个魔法，不代表你能够使用一辈子，需要一直练习。」 这样一来，克里斯的任务量就增加了。 他本就是个半路出家的人，乘着格兰瑟的东风才走上魔法这条路，肯定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在克里斯的认知力，有两件事是最为恐怖的——财力不足和武力不足。 在魔法的帮助下，他能用上钱财的地方并不多，反倒是种植地永远梗在他的心头。 这里的镇长倒是大方，这里大片的荒地随他们使用，但是使用权建立在「荒地」上，一旦不再是荒地，他就极有可能收回这些地，占为己有，一旦被收回，那些镇民的心血就白费了。 所以这也是个问题，克里斯挠挠脑袋，看着魔法书上那些攻击性魔法，靠这些也不是个事，总不能真搞什么起义吧，这要是起来，光有个镇长可不够，连带着上面的马库斯一起干掉才勉强解决。 毕竟这里是马库斯的领土。 克里斯为自己的火力储备深深恐惧着，虽然不一定会做这种事情，但是还是要准备一定的武装力量。 他可以不做试卷，但是一张都不能少。 …… 沫沫被安德森抓住之后，就安分地躺在他的笼子里面。 安德森在集市上买了一个小笼子，是平民们用来装偷盗食物的老鼠的，现在里面装着一只长翅膀的小精灵。 他用黑布罩在上面，以防被人看去。 沫沫身上有点伤，所以躺在里面不怎么动弹。 安德森很快就离开了达西里镇，走在外面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沫沫实在忍受不了他难听的嗓音，于是在里面撞了几下笼子，对安德森表示反抗。 安德森见周围没人，把黑布掀了起来，阴恻恻道：「不要太调皮了，你很快就会被我送往地狱。」 沫沫看着安德森的眼睛，突然小小的脸上绽开了微笑。 安德森不知道它为何这般表现，但是也没有太过在意，这小东西已经伤到了，也作不出什么浪花来。 没想到等他抬腿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藤蔓锁住了他的两条腿，导致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安德森脸上惊诧的表情还没有褪去，就发现这些藤蔓的根部扎在干裂的沙土之上，藤蔓表面还生长着尖刺， 他脑海中浮起不祥的预感，果然，腿上被藤蔓扎过的地方泛起了痒意，他伸出手抓挠，没想到越来越痒，慢慢地变得又痒又痛。 关着沫沫的笼子被摔了出去，沫沫慢条斯理地从大开的出口走了出来。 它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它盘旋在安德森的头顶。 安德森见状目眦欲裂，想要站起来，却被藤蔓把手也困住了，他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那些藤蔓也随着他的咒语变得焦黄。 而沫沫只是从空中俯冲而下，一脚踩在了安德森的脸上，然后嫌弃地啐了两下，剁了两下之后又飞到了空中，安德森立马被激怒了，念咒语的声音变大，藤蔓枯萎的速度加快。 沫沫在藤蔓旁边急速抖动着翅膀，上面飘落了许多闪着细碎光芒的粉尘，落到藤蔓上面的剎那间，藤蔓恢復了生机。 第48页 安德森念了半天的咒语直接白费。 安德森：「......」 他傻眼了，还想再念，就被一根藤蔓用石头堵住了嘴，它甚至不想把藤伸到安德森的嘴里。 沫沫叽叽了几下，托着自己的脸，飞在空中看着安德森的囧样。 它的脸小，仔细看的话，其实与人类无异，甚至还有些婴儿肥，此刻托着脸，显得更加憨态可掬。 但是安德森只看见了邪恶。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低沉磁性，很明显不是眼前的精灵发出来的，但是这个声音就响在脑海中，除了精灵并无他人。 安德森无法想像眼前这个小精灵为什么会拥有这么一个嗓音。 沫沫在他脑中说：「你真的好丑。」 安德森：「......」 他被捆着说不出话，只能靠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他死死盯着沫沫，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 沫沫继续道：「你不该再出现的，我本来都打算放了你。」 脑海中低沉的声音同眼前的面孔及其割裂，安德森满脸青红，额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沫沫细瘦的手按在了安德森的头上，它还歪头笑了一下，随后安德森便感觉眼前一片黑暗，慢慢丧失意识。 第025章 里奇之死 没过多久, 安德森就爬了起来，起来的时候一言不发，直直的向着前方走去, 飞沙渐起, 他没有一丝停留。 安德森的眼睛浑浊不堪, 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如同死人般的停滞不动。 沫沫就那样盘旋在他头顶，始终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他们慢慢远去，远离了这个小镇，身影消失在黄色的沙土间。 …… 克里斯在耕作的时候，身边忽然飞来了一群鸟，它们围着克里斯飞了几圈, 正当克里斯思考全鸟宴需要多少只鸟的时候，格兰瑟从屋里出来了。 他拦下克里斯正要抓鸟的手，那些飞鸟也没有被巨大的蛇给吓到, 反倒是一只只全落在格兰瑟的身体上, 明黄色的小嘴一张一合。 顿时克里斯的耳朵里充满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格兰瑟没有什么反应，他看着这些鸟, 像是在听它们说话，不一会, 那些鸟便全都飞到了空中, 盘旋几次之后就飞走了。 克里斯：？ 「这些鸟怎么飞来飞去的, 是有什么事吗？」 格兰瑟道：「来传消息的，沫沫说它有事, 这段时间不回家。」 克里斯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说：「不可能吧？」 格兰瑟的蛇尾悬在克里斯的脑袋上方, 轻轻抚弄了一下他的头髮：「吾早就说过，永远不用担心它，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克里斯移开视线，手在头上随便挡了一下，把弄乱的头髮抚平，说：「没了，不用担心最好啦，我也能少操心一点。」 格兰瑟：「你还操心了什么，惹到麻烦是吾解决的，你被打伤，也是吾帮你治好了。」 格兰瑟仗着自己高大，俯视着克里斯，还时不时用蛇尾戳一下克里斯的腰，把人顶得站不稳。 克里斯：「......好嘛，你的贡献也很多，我也很多，对这个家我们都有功劳。」 格兰瑟没有说话，但看表现明显是满意了，他转身准备回屋，克里斯便低下头继续翻着院子里的一小块地，没想到格兰瑟都快进屋了，尾巴还留在外面，顺便在克里斯的头上来了一下。 克里斯顶着被搓成鸡窝的脑袋看着飞速缩进屋子里的蛇尾：「......」 他气愤地把锄头摔在地上，然后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彙来形容格兰瑟这么幼稚的行为，又不敢进去吧格兰瑟骂一顿，于是把头髮理顺，灰熘熘捡起锄头继续干活。 …… 几个人高马大的骑士在一个雨夜来到这个远离主城的小镇。 他们来到镇长的家里，粗鲁地踢开大门，牵着马大声叫喊着，要镇长出来迎接。 盖洛普瘸着腿走出来，一露面就被几个骑士嘲笑。 「盖洛普，你是被哪个小姑娘修理了吗？」 盖洛普的脸抽搐了几下，想要说话，忽然想到格兰瑟的威胁，只好往肚子里咽，随后道：「遇到了几个劫匪，伤到了，不过那几个劫匪被我砍了头，扔在了外面。」 「是吗，好兄弟，希望你你不是在撒谎，哈哈哈哈哈。」一个骑士肆无忌惮地狂笑。 「啪！」忽然一个巴掌声音响起，盖洛普往后面看去。 另一个骑士手上扯着一个女孩，女孩脸上全是伤，衣服被撕烂了，嘴角流着鲜血，此刻整偏头看着地上。 ——是一个骑士扇了她一巴掌。 盖洛普看见这一幕瞬间被挑起了兴致，嘴角泄出一丝笑容：「你们还带着她？」 「嘿，别看她个子小，玩起来可带劲。」另一个骑士走到女孩的边上，掐起了她的下巴，把女孩的脸掰正，对着盖洛普。 「你还嫌她干瘪，耐玩得很。」骑士捏着女孩的下巴，邪笑着对盖洛普说。 盖洛普也有些心动，自上次被格兰瑟修理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去找人玩，看见漂亮的人都有种心理阴影，总担心遇到像格兰瑟那样的人。 女孩的眼神兇狠，哪怕一身的伤，也没有让她有半点屈服的神色。 盖洛普看见她的眼神，突然有些不甘，一个被凌辱的女人凭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第49页 他遵从内心的想法，掐着唐恩的脖子，狰狞道：「你什么意思？」 唐恩没有说话，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起来，随后一口唾沫吐到了盖洛普的脸上，说：「我早晚踩碎你的玩意。」 盖洛普下意识闭上眼，然后手上用力，怒火瞬间填满内心，想要用力掐死唐恩，被其他骑士推开了。 「喂，你不玩我们还要玩呢。」 骑士搂着唐恩，撇开盖洛普，离开了这里，随后几个骑士也跟着离开。 盖洛普满面兇狠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迟早送你们上路，看不起我的人都得死。 …… 里奇的死算得上一个大案子，他在镇上算得上名人，家里经商，有些小钱，对镇长也是百唿百应，所以镇长对这件事十分的重视。 毕竟里奇一死，就没人愿意为镇长做一些「私下的事情」了。 镇长对里奇的死大为光火，倒不是可惜他的死，而是里奇的影响让周边的城镇都对他百般嘲笑。 他下令一定要找出是谁杀死了里奇。 有人说在那一天看见里奇往家里带了一个很漂亮的人，然而盖洛普仔细一问，就知道是那人是格兰瑟。 他也不想让格兰瑟引起太多的关注，毕竟自己的小命捏在了格兰瑟的手中，但是其他的骑士不会听从他的命令。 「你以为我们需要听你一个瘸子的指挥吗？」 盖洛普顿时说不出话，他的腿确实伤到了，但并不代表他无法骑马，他想逞强上马，没走几步就摔了下来，更是让其他的骑士大笑不止。 盖洛普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安分地留在镇长的家里。 几个骑士骑着马在街道边走过，遇到挡着路的人直接用脚踹开，他们穿着铁靴，一脚踹过去，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们看着这些平民的模样，愈发兴奋：「都给我滚开，不要干扰我们执行任务。」 镇民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惹到自己身上，他们的怯懦和瘦弱的样子增长了几个骑士的气焰。 这里的人们生活困苦，根本没有马库斯手底下这群酒囊饭袋的条件好，自然比不得他们的身体状态。 往往骑士的一巴掌就够他们受的。 骑士们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招摇过市，欣赏着底下的人畏惧和略带羡慕的眼神，自傲的情绪达到顶峰。 他们一路招摇到了里奇的家里。 这里还维持着他们死时的样子，尸体被里奇的家人带走了，剩下一地的狼藉。 骑士们捂着鼻子走进来，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们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一个骑士问跟着进来的里奇家人。 里奇的父亲变得沧桑了许多，但是老头的眼中还是冒着精光。 「他们被捅伤了喉咙，流血过多而死，死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说，除了里奇，其余的人都像是被里奇杀掉的，他们像是互相残杀，然后里奇事最后的胜出者。 但是谁都不知道里奇是怎么死的，凭里奇的性子，他绝对不会自杀，肯定是有人引诱了他。 里奇的父亲语气悲痛：「我的孩子只是平时好玩了些，绝对不会自杀，肯定是有什么怪物引诱了他，骑士大人你们一定要帮我的孩子。」 听见怪物的时候，几个骑士皱起了眉头，他们可不想卷进什么魔法怪物的事情中，还没等他们开口，里奇的父亲就从身后拿出了几个布袋子，同之前格兰瑟交到克里斯手中的一模一样。 他把这些袋子一一分发到骑士的手中，说：「还请大人们多注意。」 骑士们用手掂量了一下袋子的分量，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玩味。 他们把袋子收进了自己怀中，下巴抬起，微笑着看向里奇的父亲：「会的，剩下的交给我们就是。」 「多谢多谢。」 里奇的父亲见骑士还有事要忙，就先离开了这间屋子，这里面死过人流过血，味道着实难闻。 纵使他自己的儿子死在里面，也无法让他在这件屋子里多待。 死了一个儿子，还有其它的儿子，他从来不缺后裔，只是能为镇上忙活那些事情的，里奇是最合适的了。 骑士们见里奇父亲离开，一个个也都不端着了，纷纷把袋子拿出来看，打开发现里面是满满的银币，顿时笑眯了眼。 「这个老小子不错，会做人。」 「就是，死了个儿子，还送出去这么多钱，看样子他有钱得很啊。」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下就知道了其他人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调查一下他儿子的死因吧。」 话里的暗示，让其他的骑士脸上满是笑意，摸着那些亮闪闪的银币，感觉无比的满足。 他们抓了几个镇民来问话，问不出来就打一顿扔回街上，那些人在胁迫之后什么话都说了。 哪怕没有的事，在骑士们的严刑拷打下，也都哆哆嗦嗦编了几句。 一番操作下来，这些骑士不但知道里奇事为什么带人回到家里，还知道盖洛普当街抢走一个美人之后变成了瘸子。 他们回到镇长那里，查案的事情不着急，首先回去嘲笑一番盖洛普、 第50页 「原来你真的是被那个妞修理了啊，还劫匪，真是嘴硬。」 盖洛普的脸青一阵红一阵，面对他们的嘲笑，他没有半点办法，于是开始转移话题：「你们查到了什么？」 一个骑士狎昵道：「我们知道那个人确实很漂亮，哈哈哈哈哈。」 盖洛普：「......」 他面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想把脚边的长拐扔出去，但是又怕惹不起这几个人，于是忍耐下来。 「伯爵教我们来并不是来玩的。」 「好了，我们知道你最忠心，不用提醒我们。」 「那个死人生前带回家一个人，后来就发现他死了，我们猜跟那个人有关。」 盖洛普也猜到了，但是要想办法让他们打消对格兰瑟的怀疑，万一格兰瑟被找上麻烦，第一个死的就是他盖洛普。 「那个人我知道，我之前调查过，不是他。」 盖洛普严肃道：「我怀疑是克里斯那个叛徒。」 「什么？克里斯在森林吗？」 盖洛普摇头：「伯爵猜测他并没有死，所以才派我们到这边来寻找。」 谁也不知道克里斯在哪，既然如此，泼点脏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026章 改善 一个骑士说：「那个无能的多拉平日里那么嚣张, 结果碰上克里斯那个小白脸把命都丢了，真是有辱骑士的名声。」 盖洛普听后也附和道：「克里斯平时表现很懦弱，不知道抽哪门子风想要同伯爵对着干, 并且看样子很强, 至少比多拉强。」 「哈哈哈, 那可不一定。」一个骑士眼含深意，看着盖洛普笑了一下。 盖洛普眯着眼睛，凝重地看着他：「为什么？」 「在多拉出发之后, 我听说有一个巫师找到了伯爵，想要替伯爵对付克里斯，甚至都不要赏金，那个胆小的废物骑士回来汇报说多拉和克里斯同归于尽的时候，那个巫师冒了出来, 说克里斯身边有一个怪物在帮忙，克里斯这才赢了多拉。」 「梅尔维尔一向懦弱，他还在魇房内受苦呢, 那个巫师怎么回事？」 「一直在外面找人, 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我猜是堕落的巫师, 已经没有人样了。」 盖洛普点头：「听说过，不过一个堕落的巫师, 没什么用处, 居然还被一个不会魔法的骑士打成这样。」 「那我们就去外面找找, 说不定有意外收穫，要是抓住克里斯......」 盖洛普笑了一下, 说：「先不急，你们还没来得及感受感受达西里镇的热情不是吗？」 几个骑士相互看了一眼, 也露出同样的笑容，眼神中是如出一辙的邪恶。 「你说得对，这些事情都不急。」 盖洛普在心里庆幸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 克里斯一直在地里忙活，经过他的努力，院子成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花园，其实如果不是用了魔法，他也没有办法让这些小花长得那么快。 只是随着魔法越用越多，后院的兔子们越来越虚弱。 克里斯还在纳闷，还以为是自己的水平不行，结果格兰瑟告诉他是魔法的问题。 「我早就告诉过你，学习黑暗魔法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这就是代价，你无法正常使用魔力因子。」 克里斯半张着嘴，愣了半天，最后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格兰瑟见他这副模样，没来由地心软，在心中酝酿了一会，然后道：「你可以试着改善。」 「什么？」克里斯的眼神有了些微亮光。 「有一个传说。」格兰瑟移开眼睛，「传说灵魂纯净的人可以改善黑暗魔法，让其不会伤害无辜的生灵。」 「那我需要做什么？」 「不知道。」 克里斯：「......」 「那我知道了又没什么用，我做不了什么啊。」克里斯手背贴着脑袋，无奈道。 「你可以慢慢试，不用太着急。」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格兰瑟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回想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场景，然后把尾巴尖放在克里斯的头顶上，轻轻地摸了一下。 「我会陪着你的。」 感受到头顶的触感，克里斯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 格兰瑟一愣，迅速收回尾巴：「我不管你了。」 他回到屋里，一头扎进被子里面，尾巴捲成一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克里斯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感觉有点新奇，除了搞怪，还是第一次有人摸着自己的头安慰自己。 这种感觉逐渐在心底蔓延开，莫名的有些温暖，还有点头皮发麻，他搓了下自己的脸，定定地看着某处。 克里斯出神半分钟，才把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扔出去，然后对着屋内喊了一声：「格兰，摸头会变矮的，下次你可以摸我的手。」 他停顿片刻，突然笑得及其古怪：「摸胸也可以，嘿嘿嘿——呃！」 屋里突然飞出来一个枕头，枕头里塞的是草杆，扎得非常紧实，一下子砸在脑袋上，克里斯差点一头栽进地里。 …… 「这样吗？」一个男人对照克里斯的动作，拿了一把农具在属于自己的那块地上努力翻着。 克里斯道：「动作无所谓，不要毁坏了那些小苗就行。」 他拿着筐子，一点一点地往地里施肥，避开种下的植物，洒在旁边。 第51页 他不知道这些人种的是什么，都是拿了些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种子跑了过来，只能按照最不会出错的办法帮他们照看。 这些镇民对农作物方面的知识堪称空白，还是在克里斯的教导下，他们才知道种地需要浇水。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作物很快就冒了尖尖出来。 克里斯知道并不全是他的功劳，这个世界有魔法，尽管他没有施展，那些无孔不入的魔力因子还是在慢慢滋养这世界上无数的生灵。 他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 镇民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激动得跳脚，恨不得立马收穫这些食物，对待克里斯自然也是万般感谢，纷纷拿出了自己家里珍贵的东西，想要感谢克里斯。 不过克里斯并没有收下这些谢礼，这些人本来就穷苦得不行，能拿出来的东西也很简单，克里斯基本都用不上。 他拒绝这些谢礼的时候，那些镇民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救世主，想要跪下感谢，被克里斯拦住了。 「不用这样，我只是顺手帮忙而已。」克里斯拉着凯桑德拉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凯桑德拉牵着她的孩子，面上满是感激之情，他沧桑的面庞上满是风吹日晒的痕迹。 「谢谢您大人，如果不是您，我们也不会拥有这些东西。」 凯桑德拉的态度不卑不亢，虽然她较之克里斯要更落魄些，却丝毫没有卑微之态，一双深棕色的眼睛中带着寻常人没有的坚毅。 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这里生活，如果没有些手段，确实很难活下去。 克里斯微笑道：「这些地不种也是荒废了，我是最见不得这样的。」 凯桑德拉犹豫了一下，把孩子拉到了克里斯的身前，说：「大人，我有一个请求，可否请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孩子？」 见克里斯不解，她解释道：「最近家里遇到一些麻烦，我的孩子因为他们受了伤，我怕他们再来会伤害到他，所以想请您......」 「当然可以，我们家有的是地方。」 凯桑德拉感激地笑笑，蹲下身在孩子的耳边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她就站起来离开了。 克里斯牵着身边小孩的手，低头看着，小孩也眨巴着眼睛看着克里斯。 「小孩叫什么名字？」 「罗拉。」 他把罗拉抱起来，说：「看样子八岁了，伤着哪了，叔叔给你瞧瞧。」 罗拉小声哼哼了两下，然后糯糯地说：「背上。」 克里斯把人抱进屋里，还没走到床边，忽然想起来什么，把罗拉放在了屋子门口：「你先等等叔叔，叔叔先进去，等会叔叔叫你你再转身好不好？」 「好。」 克里斯走到床边，把格兰瑟的尾巴用被子抱起来，被格兰瑟的尾巴尖弹了一下脑门。 「你做什么？」格兰瑟不耐烦问道。 「嘘，来了个小孩，把你藏起来，不要吓到他。」 格兰瑟啧了一声，身形立刻变小了，缓缓爬进了被子里，在外面一看，被子隆起来的高度可以忽略不计。 克里斯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笑了一声。 「罗拉，快进来，我给你上药。」 罗拉走了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眼睛是很纯粹的蓝色，应该是像他的父亲。 克里斯拧开药瓶，撒了一点在手掌心，说：「你趴在我大腿上，我帮你擦药好不好。」 「嗯。」罗拉的声音细细的，像刚出生的小狗一样。 克里斯小心地把他的衣服掀起来一点，露出瘦弱的背部，上面满是可怖的淤青，让克里斯一个成年人都看得心惊。 他凝重道：「罗拉，这是谁干的？」 「骑士。」罗拉说：「好大的骑士，他们推妈妈，然后用鞭子打我。」 罗拉的话有些难以衔接，但是克里斯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盖洛普说过有几个骑士来到了达西里小镇，想也知道这些不是什么好东西，马库斯一伙人都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已经从上烂到下面了。 克里斯在他背上上了药，然后把衣服拉好，说：「没事的，现在好了，那些人不敢到这里来惹事。」 罗拉点头。 克里斯：「要不要去院子里玩？种了好多小花，喜不喜欢？」 「喜欢。」罗拉脆生生地说，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舔了舔嘴唇，「叔叔，还有没有肉呀？」 克里斯：「......」 我说怎么不怕生呢，原来是那块肉打开了心防啊。 「有有有，有很多，管够，但是现在不能吃多了，晚上还要吃饭哦。」 「嗯！」罗拉高高兴兴地接过克里斯手上的肉干，飞快塞进了嘴里。 …… 安德森一路跋涉回了莫里城，他像是普通的居住民一样，如常走进了这个地方。 莫里城比达西里镇繁华了不止一点，连路边都是整齐如一的石板地砖，主街道很整齐，几乎每天都有人打扫。 安德森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穿过七拐八弯的小街道，来到了莫里城的角落，这里遍布着贫民，相对于刚进莫里城的样子，这里简直就是贫民窟。 他打开了一道非常窄小的门，跻身进去。 这间小屋子就是他的住处，这里面塞满了奇奇怪怪的物品，有风干的虫子标本，也有栩栩如生的兽类肢体。 第52页 安德森走到自己的工作檯旁边——一个塞在众多杂物中间的小桌子。 他坐下来，看着墙上不规则形状的镜子，上面倒映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脸上遍布黑色的筋肉结节。 安德森的眼神静如死水，像是死去的人被硬生生摆出这幅姿态坐在桌前一样。 沫沫正趴在他的肩头，黑色的袍子显得沫沫的脸十分雪白。 沫沫背上的翅膀轻轻扇着，双腿在后面翘起来，看起来及其悠闲。 这一幕看起来诡异极了。 第027章 鞦韆 克里斯要忙着干农活, 带孩子的任务就交给了格兰瑟。 格兰瑟被克里斯软磨硬泡变回了人类的模样，穿着克里斯买回来的宽松长袍，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精緻小巧。 他盘腿坐在床上, 撑着下巴看正在地上自娱自乐的小孩。 罗拉也很懂事, 只要每天都有得吃就很满足, 对着克里斯晒好的肉干也只是流流口水，再装作不经意地路过。 他每天都要在肉干架下路过很多回，格兰瑟见他馋, 拿了两串下来，却被罗拉拒绝，他奶声奶气地说：「我不想吃，只是看看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罗拉扭过头不看格兰瑟手上的肉块。 格兰瑟懒得跟他扭捏, 掰下一块塞进了他的嘴里，说：「我们偷偷吃，不告诉克里斯。」 罗拉愣了一下, 然后转头, 嘴巴动了动：「那克里斯叔叔......」 格兰瑟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孩，随手在他脸上搓了搓：「没事, 他不会介意的，这样的肉他可以弄来很多。」 「谢谢哥哥, 那我吃最后一块, 以后都不吃了。」 罗拉咬下一小块, 然后把剩下的收进了一个小布包中，注意到格兰瑟的眼神, 他有些羞涩地说：「留给妈妈吃。」 格兰瑟垂着眼睛，半晌才说：「不用留着, 我们有很多。」 小罗拉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嗯。」 听见格兰瑟的话，罗拉明显有些兴奋，但还是没有觉得自己应该无所顾忌，他伸手再拿了一块，然后放进包里，合上的时候还拍了一下。 他开心地说：「谢谢哥哥，有这么多肉，我们能吃很久了。」 格兰瑟一点都不觉得小孩就应该让着，毫不掩饰地说：「我可是见识过你吃一个肉干的速度，我才不信你。」 罗拉：「......」 几岁的小孩瞬间就觉得丢了面子，红着耳垂跑了出去。 克里斯正在外面照看那些幼苗，除了食草，他还种了不少其他的植物，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在森林中找到的治疗外伤的草药，制成药粉的话，他能卖掉赚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他之前随手丢在袋子里的圆滚滚的植物居然发芽了，拿出来的时候芽已经长了不少了，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个东西跟现世的土豆及其相似。 克里斯切了一块种下了，收穫之后经过试验就知道能不能食用，要是可以的话，他可就解决了最要紧的一个问题——食物。 这个世界平民最缺的就是食物，然后就是教育以及各类的资源。 土豆可是个好东西呀，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叫什么，之前在马库斯的庄园里面也没有见到过这种植物。 食草虽然也不错，但是肯定比不过土豆养人，而且土豆多好吃啊，想想就觉得开心。 克里斯想到炸土豆就觉得干劲十足，等之后有机会，一定要自己炸一盘试试，好久没吃了，真是怪想念的。 忙活了半天，他好不容易直起腰来，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种植地，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 要是那个无耻的镇长出来搞事，这些可不好办。 忙完了这些，克里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面，坐在一片花中，端着那本书看了起来，罗拉在一旁玩克里斯给他做的小玩具。 克里斯一边认真地念着咒语，一边用手比划，想要像看过的电视剧一样，抬手就能施出那些神奇的魔力。 但是很显然，他还是处于小白的阶段，除了一开始拼命练习的杀招，剩下的魔法种类屈指可数。 魔药都学会了几种，愣是学不会更多的魔法。 罗拉见他的行为这么奇怪，跑过来问：「叔叔，你在做什么呀？」 「叔叔练习魔法呢，等叔叔学会了就能给你做更多的肉干了。」 「哇，魔法！」 罗拉眼睛瞬间亮晶晶，趴在克里斯的身边，看着他学，看了一会说：「叔叔，妈妈说大陆有很多神奇的魔法动物，是真的吗？」 克里斯回想了一下，东部森林一向让人闻风丧胆，但是他在里面却只遇见过格兰瑟一个会魔法的动物，或许那些传说只是上位者骗人的呢？ 不管什么样的朝代，都需要这一类的话术来哄骗平民。 没等他回答，格兰瑟就从屋里出来了，强烈的太阳照在他身上，白皙的皮肤就像透明的一样，在视野中白得发亮。 克里斯心中突然一颤，觉得格兰瑟实在是扎眼，怎么走到哪都那么吸引人视线，这要是放在现代，不是妥妥的大明星吗。 格兰瑟见到克里斯有些走神，踢了一下他的凳子腿：「你在想什么？」 「没，我在思考魔力的事情。」 「噢，原来你思考魔力的时候是这样的，怪不得一直学不会。」 第53页 这次轮到克里斯疑惑了：「什么样，很奇怪吗？」 格兰瑟点头：「看起来很傻。」 「......」 克里斯轻咳一声，扭头问罗拉：「你刚刚说的魔法生物指哪些呀？凯桑德拉有没有告诉过你呢？」 罗拉点头：「有，妈妈说在森林深处藏着一种来自黑暗中的神秘生物，它们非常高大，还会吃人！」 罗拉张开双臂，比划给克里斯看，示意那些怪物真的非常巨大：「有这么大，能把我们都吃掉！」 克里斯点头，好像自己确实没有踏足过东部森林的深处，光是在外面生活，就十分费劲了，那头战斗力十足的黑熊已经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更别提其他的野兽。 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格兰瑟：「格兰，你一直在森林中，有看见那些神秘的魔法生物吗？」 「有。」 克里斯展开笑容，有些期盼地看着他：「可以说一说吗？」 「在森林深处，除了那些邪恶的黑暗生物，还有五彩斑斓的独角兽，它们会踩着闪亮的蘑菇四处游走，还有头上生着彩色飘带的花精灵，它们身上都很香，对了，还有一些喜欢在小溪里的小水鬼，很爱捉弄路过的人。」 克里斯听了有些呆滞，跑到屋里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魔法纪元的诗》，作者是镇上的一个吟游诗人，靠着胡编一些所谓的魔法生物让不少小少年为之嚮往。 克里斯买下这本书还是被他缠得不耐烦，走的时候花两个铜币带走了一本。 拿回来的时候顺手递给了格兰瑟，让他看着解闷，没想到现在通过这种方式灌到自己的耳朵里。 克里斯：「......」 罗拉倒是听得很起劲，眼睛亮亮地看着格兰瑟，想要他再讲一些神奇的故事。 克里斯道：「格兰，你又开这种玩笑。」 格兰瑟一本正经地坐在他身边，说：「这些难道不神奇吗？你真挑剔。」 「......」 在甩锅方面，克里斯永远都抵不过格兰瑟。 他嘆了口气，拿起那本粗制滥造的书，放在了罗拉手中：「罗拉，你认字吗？」 罗拉摇头然后又点头：「妈妈教过我，但是认得不多。」 「很好，那你自己看一看，不会的就问问格兰叔叔，我现在有事不能陪你了。」 「叔叔要去做什么啊？」 罗拉昂起头看着克里斯，克里斯揉了揉额头，看了一下院子里的花草，说： 「院子好大，适合搭一个鞦韆，你们玩过吗？」 格兰瑟挑眉，眼睛在太阳之下微微眯了起来：「我想要大一点的，我要摇着睡觉。」 罗拉不知道鞦韆是什么，但是也跟着说：「哇，好棒！」 克里斯点头，认命地去扛了两块木板回来，本来打算做个小点的，格兰瑟平时可以坐在上面晒太阳，现在他既然提出要躺着了，那原本设想的大小就不合适了。 他把木板切割好，然后在小仓库里面拿了一点自制的铁钉，敲好，做好了雏形。 克里斯看着不远处自娱自乐的两人，心中有了主意。 「罗拉，外面热，你先进屋玩好不好？」 罗拉听话地走了进去。 克里斯把门关好，然后凑到格兰瑟的身边，格兰瑟身边围绕着许多小小的泛着光的魔力印子，被他的靠近全都吓跑了。 格兰瑟的表情瞬间就不太好看，兇巴巴地问他：「你又有什么事！」 克里斯笑着跟他商量：「我在森林中弄来了几颗树种，能不能帮我让它们长大啊，鞦韆要搭在树上才好玩。」 「知道了。」格兰瑟语速快极了，不乐意，但是又想玩，就只能在语气上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克里斯知道他不爱用黑暗魔法，但是他自己硬是学不太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把树种放进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位置上，撒了一点水，然后示意格兰瑟施加魔法。 格兰瑟嘴里念了一些咒语，周围的天色突然昏暗了一点，就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幕布，头顶刮着风，风中仿佛有沙子一般，颳得脸疼。 这样的景象只持续了一会，没多久就消失了。 不出一会，那两棵树就犹如放了快进键一般，眨眼间就变成了参天大树，克里斯拿好做好的架子，用锤子敲敲打打，把鞦韆搭好了。 为了让自己有用武之地，他还念了一个简易的加固咒语，最后的成品十分漂亮。 他眉眼舒展，摘了一些花草，绑在鞦韆的绳上，然后拿来提前准备好的垫子，放了上去。 克里斯拍了拍鞦韆，示意格兰瑟坐上去。 格兰瑟在旁边看着他做好这一切，表情也从最开始的平淡变得有些欢快，要是身后有蛇尾的话，此时肯定愉悦得左右摆动了。 他缓步走过去，然后轻轻坐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说：「我从前就喜欢这个，每次都坐好久。」 「森林中也有鞦韆吗？」克里斯正在收拾不要的杂物，闻言随口问了一句。 没听到格兰瑟的回答，克里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结果看到格兰瑟坐在鞦韆上，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眼神吓了克里斯一跳，克里斯连忙道：「不说我就不问了，怎么还不高兴了。」 格兰瑟这才反应过来，轻蔑地看着克里斯：「没有不高兴，我才没有你那么小气。」 第54页 那些不知名的情绪瞬间被收回，在他眼中没有了踪迹。 克里斯还想说什么，被跑来的一个镇民打断：「大人，出事了！」 他急匆匆跑来，趴在小院篱笆上喘着粗气，克里斯皱着眉走近：「出什么事了，别着急。」 「凯，凯桑德拉被抓走了，那些骑士砸了她的家！」 第028章 种植地预告 罗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 趴在篱笆上，焦急地询问：「埃文叔叔，我妈妈怎么了？」 埃文走了进来, 对克里斯说：「那群骑士说凯桑德拉是异教徒, 现在已经把她带走了！」 克里斯一听, 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离谱的抓人理由，也就只有这种社会才会出现了。 埃文指着来时的方向, 期期艾艾地问克里斯：「大人，你有什么办法吗？」 克里斯挠头，有些发愁：「她做了什么，这些骑士会怎么对待异教徒？」 埃文犹豫了一会，才面带惊恐地说：「他们会杀掉凯桑德拉, 然后把她的脑袋挂起来暴晒。」 克里斯听后打了个寒蝉，虽然他在森林中见了不少人类尸体，但是要做出这种事情还是得本土人来才行。 他回头对格兰瑟说：「格兰, 你在家看着罗拉, 我先过去看看。」 格兰瑟听后皱起眉头，拉住了罗拉, 说：「为什么要参与这种事情，很麻烦。」 克里斯无奈, 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然后靠近说：「听说那几个骑士是来抓我的, 我去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要是有机会, 一绝后患也未尝不可。」 他的声音极轻，只有格兰瑟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听见这些, 格兰瑟的眉眼舒展开，微微点头表达对克里斯的认可：「很好，至少不蠢了，那你好好做，要是有问题直接跑回来。」 像是想起之前的遭遇，格兰瑟的脸色有些臭：「治疗你比治疗我自己更困难，扛不住就不要硬扛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在家好好的，我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格兰瑟自觉见多识广，才不信克里斯有什么好玩的，听罢无聊转身，拉着默默流眼泪的罗拉，走到了鞦韆边上，把罗拉放在上面盪了起来。 克里斯去屋里取了剑，用布包裹好背在背上。 「走吧，去镇里看看。」 …… 克里斯几天没到镇上行走，这里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变得更加沉默，街边的风景更加糟糕。 原本街道边上还有些小商小贩在吆喝，现在已经没有人了，连走过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像是怕遇见什么可怕的人。 埃文带着克里斯来到了一个小屋，小屋的门被拆了一半，只剩小半边还搭在门框上，走近里面全是散落的物件，像是经歷过什么打斗。 「这是凯桑德拉的家吗？」 「对，刚刚那些骑士闯了进来，硬是把她拖走了，凯桑德拉平时很和善，从来没听说过她是异教徒。」 克里斯点头，面前的屋子摆设很简陋，非常典型的平民家庭，墙角放着很多线团和布匹，应该是凯桑德拉用来谋生的活计。 他环顾四周，没看见什么能够佐证凯桑德拉是异教徒的东西，于是转头问道：「那些骑士怎么盯上凯桑德拉的，你知道吗？」 埃文此时眼神躲闪，往后退了两步，摇头说：「不知道，她就是无缘无故被抓走了。」 克里斯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不简单，缩头缩脑，满脸心虚。 他嘆了口气：「是有人叫你把我引过来是吗？」 埃文听后疯狂摇头，脸色难看欲哭无泪，就连手都在微微颤抖，他看着克里斯：「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骑士大人逼我这么做的。」 克里斯一听，也不想了，顺手拖了张矮凳坐下，把背上的剑取了下来，说：「你走吧，我知道了，那些人这时候恐怕也赶过来了。」 埃文一听如释重负，一熘烟就窜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门拉上，像是心理安慰一般，自己已经把人关住了，要是克里斯跑了也不能赖他。 埃文走后没多久，就进来几个高大的侍从，侍从腰间佩剑，不怀好意地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微微一笑，对着他们说：「要去哪里？」 他被带到了镇长府上。 镇长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带着谄媚笑容的他此刻看起来稍微有了点威严。 他坐在一张华丽的椅子上，端着黄金装饰的杯子，杯子里是醇香四溢的羊奶。 阿德里安装模作样地嘬了一口奶，全然不看被带过来的克里斯，等到一杯温热的羊奶见底，他才抬眼看了一下克里斯。 「你叫什么名字？」阿德里安慢悠悠地问道。 「克里斯。」 「克里斯什么？」 克里斯歪头想了一下，说：「沈.克里斯.莫。」 阿德里安轻蔑地笑了一下：「很奇怪的名字，你是哪里人？」 克里斯摇头说：「一直在流浪，没有家乡。」 阿德里安走了下来，围着克里斯走了半圈：「你的样子，可不像流浪汉，黑色的头髮可不常见。」 克里斯来的时候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瞳色，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让他的相貌变得更加简单普通。 但是基本的特徵没有变化，所以埃文没有认出来。 第55页 然而马库斯下达的通缉令，特地强调了克里斯是个黑髮绿眼，长相优越的骑士，这样一来，镇长就没有把他往这上面想了。 克里斯的态度不卑不亢，阿德里安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于是试探开口：「我听说，你最近在教一些镇民们种地。」 克里斯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对，是这样，镇长大人是因为这件事叫我过来吗？」 阿德里安点头。 克里斯一拍掌心：「早说呀，要是镇长大人愿意，我愿意免费帮镇长大人多种一块地，也算是报答镇长大人这么多年来为达西里镇的贡献。」 听见克里斯的话，阿德里安笑眯了眼，靠近了克里斯，肥厚的手掌拍着克里斯的肩膀：「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不过——」 克里斯歪头，看先阿德里安：「什么？」 阿德里安的手指逐渐收紧，抓住了克里斯的肩膀，粗短的手指并不能把他的加帮全部抓住，于是指尖陷进克里斯肩膀上的衣服里面。 「一块地可不够，我手下这么多人，他们也是需要奖励的啊，为达西里镇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优待。」 阿德里安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块手帕，在自己的眼下擦了一下，嗓音带了哭腔，用着及其油腻的咏嘆调说：「那些勤劳的人们永远都那么劳累，收穫却那么的少，我实在是不忍心。」 克里斯：「......」 他的手掌收紧，指尖掐进了掌心。 克里斯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点着烛火的房间里站着几个低头的侍从，全都暗暗注意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克里斯重新低头，语气认真，表情却漫不经心：「是的，我也很不忍心，等到食物都收穫了，大人派人来取一些吧，我愿意拿出更多的心意孝敬达西里镇的大人们。」 「你很不错，我会向全镇的人转达你的恩情。」 「那镇长大人，我能问问凯桑德拉犯了什么错吗，为什么要把她抓走？」 「噢，她确实没有犯什么大错。」阿德里安背着手，走到了一边，捏着一盆绿植的叶子说。 「她惹怒了那几位主城来的骑士大人，不过是给她一点教训罢了，无需担心。」 克里斯不解地眯起眼睛，看了对方几眼，然后问道：「为什么埃文说她是异教徒啊，明明她并没有......」 「你又怎么知道她有没有呢？」阿德里安转过身，安抚地拍拍克里斯的肩膀，气定神闲道。 「你也不用太着急。」阿德里安悄声说，「这只是一个藉口罢了，何必当真呢。」 克里斯扯起嘴角，问：「确实是个不错的抓人理由。」 「嗐，把这个固执的女人放一边吧，或许我们可以聊一聊你是怎么种出那些植物的？」 克里斯心中的警惕拉满，这个世界对事物的种植技术保密到令人胆寒的地步，从来没听说过食物如何种植都要对民众进行保密。 他的神经紧绷着，阿德里安的询问不怀好意，如果回答不好，下场可想而知。 空气逐渐沉寂，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凝固了一样，半晌，克里斯笑了一下。 「这真是个美好的意外。」 克里斯放松地耸耸肩，眼神略带下流地看了一下自己的下方，说：「大人，你懂的，人有三急，没想到经过我灌溉的泥土居然看起来就像肥沃的土地一样。」 克里斯双手一摊：「我就往里面撒了点种子，每天来上一泡，没想到几天之后真的长出了叶子。」 阿德里安的脸色微妙，听见克里斯的解释，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非常好，再接再厉，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当然，那凯桑德拉......」 阿德里安摆手，走向一开始坐的位置，说：「不要再提她了，那个女人不识好歹，应该吃点苦头。妓院里哪个姑娘不如她，偏偏就她这么固执。」 克里斯低下头，避免阿德里安看见他此时难看到极点的表情，他低声道：「那大人会把她放走吗？」 阿德里安欣赏着自己短粗手指上硕大的戒指，过了一会才说：「应该吧，等骑士大人们消气，那个女人自然就能回家了。」 克里斯点头。 「行了，你回去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也不要做什么手脚，我可是一直看着你的。」 克里斯被带来的人带回去了，坐在凯桑德拉杂乱的屋子里，他终于忍不住，踢了一脚地上的充作桌子的树桩。 「你大爷的天杀的死胖子，老子踏马给你脸了。」 克里斯用家乡话如是骂道，门口有一个妇人探头看他，不知道克里斯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他的表情就不敢说话。 克里斯看见她花白的头髮，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有什么事吗？」 「凯桑德拉让我转告你，要是她回不来，就请你帮忙带一带她的孩子，如果不想要了，就......就让孩子自己走吧，这间屋子就送给你了。」 说罢，妇人不忍心地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说：「大人，凯桑德拉的财产都在这，要是您不困难的话，能不能请您多带段时间？」 妇人四处看了看，然后走了进来，悄声道：「罗拉是个好孩子，可惜没了父亲，我这里有些钱，您拿去养罗拉吧。」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小把铜币，然后塞进了克里斯的手中，她顾忌着自己家里的人，没办法帮太多的忙，只能尽其所能来帮助罗拉一家。 第56页 克里斯笑着拒绝了她，沉声道：「没关系，我会好好对待罗拉的，还有凯桑德拉，我也会想办法把她带回来。」 妇人一愣，然后嘆息道：「大人，这件事情太难了，他们出身贵族，镇长大人又......」 她的表情带上了忌讳，掩饰似的笑笑：「祝福您，大人您的善良一定会有好报的。」 克里斯道：「你也是。」 第029章 沐浴更衣 克里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剑被他随便扔在了地上，见他出现，罗拉迎了上来, 扑进了克里斯的怀中。 「叔叔, 我妈妈怎么样了？」 克里斯无奈地托起罗拉带着泪痕的脸蛋, 说：「......暂时还不能回家，等过段时间，我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她找回来好不好？」 罗拉人小, 但是也看懂了克里斯眼中的纠结，没有闹脾气，乖乖地点头，然后低头没再说话。 克里斯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格兰瑟身边, 格兰瑟正坐在鞦韆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平时警觉性非常高的他, 此刻倒是看不出来半点属于野兽的直觉。 就差把尾巴拉出来敞着了。 克里斯摇了一下他的肩膀, 然后道：「那几个骑士格兰有办法吗？」 「唔，有。」 「不留痕迹的那种？」 「吃掉就好了。」 克里斯：「......」他转头看了一眼怯怯的罗拉, 然后重新挂起笑容。 「罗拉，你拿着故事书到屋里去看好不好？」 「好。」罗拉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然后走进了屋子里。 「吃掉就不会有人发现吗？那你上次为什么不这样干掉里奇？」 格兰瑟睁开眼睛, 有些奇怪地说：「那么难吃的东西, 你还想要我生吞吗？」 「......」 克里斯挠挠头，看了眼四周,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确实不太对，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是杀人呢。 「算了, 我想办法把人偷偷救出来，不被那些骑士发现就好了。」 「你真的行吗？不靠谱的骑士。」 格兰瑟抱胸斜眼看他。 克里斯大声说：「你不要看不起我！你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不是我创造的吗？！！」 这点没法反驳，格兰瑟也不打算跟他争辩，果断扭头，然后颇为轻蔑道：「上次带我买鞋都被人打了，还好意思说呢，之前出去捕猎也是，被一头笨熊打成那样。」 说完他又重重哼了一声：「还说自己靠谱呢。」 克里斯又发现了华点！ 他指着格兰瑟绑着低马尾的后脑勺，然后说：「你就知道翻旧帐！」 格兰瑟没理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我要洗澡，帮我拿衣服。」 「你变成蛇到水里转一转不就好了。」克里斯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我说了要洗澡，在水里面泡着的那种洗，你再胡说我就把你变成泥巴扔进水里。」 克里斯只敢在心里哔哔，不敢多说什么，格兰瑟什么都没拿，一个人往小溪边上走了。 克里斯在后面，拿了自制的清洁用具，然后在衣柜前站了片刻，一脸正义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轻薄的衣服。 他把衣服搭在小臂上，出来的时候叮嘱罗拉不要随意外出，然后把门关好。 转身的一瞬间，克里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的背影看起来春风得意，连脚步都轻松不少，高大的个子愣是如同少年一样，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克里斯来到格兰瑟的身边，格兰瑟此时正脱了衣服，整个人都泡在水中，雪白的皮肤在轻轻盪开的水纹中白得晃眼。 克里斯第一次觉得水太清澈也不是什么好事，水下的光景简直一览无余。 他有些无所适从地挪开眼睛，然后坐在岸边，看着一旁矗立着的大树，说：「洗好了吗？」 「没有，你急什么。」 格兰瑟把脸沉到水中，只露出了上半张脸在水面，浅灰色的髮丝被水打湿后贴在了皮肤上，整个人都带上了一股莫名的妩媚。 克里斯忽然感觉热热的，他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口，郁闷道：「那你快点，衣服给你拿来了。」 「麻烦的骑士。」 格兰瑟把脸彻底埋进水中，整个人就像是水中的妖精，雪白的皮肤和被天色映衬的暗色的溪水，无一不在引人浮想联翩。 克里斯来时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紧张。 明明都是男人，怎么就是不敢看呢，而且这还是条蛇精！孙悟空还打过那个喝血的蛇精呢，他现在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 克里斯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勐地转头，正好格兰瑟这时候装鱼装累了，站了起来，于是—— 克里斯的视线正好落在格兰瑟的身体上，柔韧的腰身和雪白的嵴背，在他的视野中彰显着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还有滴着水的发尾之下的部位，挺翘圆润，下面是修长的双腿。 克里斯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眼睛，迅速转过头，然后把手上的衣服扔了过去。 「穿好衣服！」 然而身为罪魁祸首的格兰瑟一点自觉都没有，反倒是觉得克里斯这幅样子好有趣，耳朵居然都红了。 他接住克里斯扔过来的衣服，向克里斯走了几步，说：「你怎么了，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吗？」 第57页 「没有。」 「好吧，总是口是心非的骑士。」 格兰瑟刚刚泡了个冷水澡，心情舒畅极了，也没有跟别扭的克里斯计较，而是坐在了他旁边，撑着下巴看克里斯看着的地方。 「那里有什么，你一直在看？」 听见格兰瑟在自己耳边说话，克里斯以为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于是放心回头，刚刚那副让人脸红心跳加速脑部充血的画面放大数倍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克里斯吓得推了格兰瑟一把，然后迅速站起身，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有些崩溃道：「你为什么还不穿衣服？！！」 格兰瑟被推得双手撑在了地上，就算此刻心情好，被克里斯两次三番冒犯也觉得不高兴了，皱着眉头说： 「你干什么，讨厌的骑士，我就喜欢不穿！」 克里斯咬牙切齿：「你倒是光着出门跑两圈啊。」 格兰瑟仰头看着他，三秒之后，他的脸被暗紫色的魔力修饰，变成了克里斯的模样，他咧开嘴：「那我这样跑出去。」 克里斯抬眼一看，顿时觉得眼前发昏，身体摇晃了几下，飞一般冲到了格兰瑟的面前，揉着他的脸：「给我变回来——」 格兰瑟的魔法很快就失效了，变回了自己的模样，看着克里斯崩溃的表情，他觉得比泡澡还舒心。 恶劣的模样让克里斯想起了上辈子在火车上遇见的熊孩子，这个笑容跟他恶作剧得逞的模样如出一辙。 克里斯一时气急攻心，着急忙慌地要站起来好好训斥一下格兰瑟，没想到岸边的草地刚刚被格兰瑟溅了水，现在湿滑非常。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一下子踩滑了，刚好压在了面前的格兰瑟身上。 格兰瑟没穿衣服，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上人的身体曲线，克里斯身上恰到好处的肌肉贴在格兰瑟的肌肤上，中间蒸腾着不知何处来的热气。 格兰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手掌抵着克里斯的胸口，想要把人推开，没想到一动，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克里斯半天没有动弹，格兰瑟侧头一看，发现这人的脖子都憋红了。 「起来，无礼的骑士！」 克里斯突然无视格兰瑟的推阻，一把抓住了格兰瑟裸露的肩膀，然后闷声道：「等会，我先缓缓。」 「什么？你难不成还摔伤了吗？」格兰瑟的手乱动着。 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克里斯突然浑身一抽，格兰瑟也沉默下来，紫色的蛇瞳逐渐放大，然后—— 「给我滚，卑鄙的骑士！！！」 格兰瑟直接抬腿把克里斯踹开，顿时腿下风光无限，全部让克里斯看了去。 这下子被人发现，克里斯也不隐藏了，站起身，向后退了一点，微微侧着身子，把自己的异样藏了起来。 他挠挠脑袋：「不怪我，是你自己这样的......」 格兰瑟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摸到了什么，出神半晌，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水里搓了搓。 他的嘴唇翕张，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克里斯猜他一定骂得很脏。 格兰瑟把衣服披到了身上，然后气鼓鼓地坐在了原地。 克里斯缓过了最尴尬的时候，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十分厚脸皮地坐在格兰瑟身边，坦然道：「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故意带了一件颇为清凉的衣服，就算格兰瑟穿好了，肩膀和嵴背也露在外面。 格兰瑟的头髮已经被弄干了，微微垂着头的时候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肩颈的曲线让克里斯看得眼热。 克里斯转过头，咽了下口水：「再说了，你不也有吗。」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也是粉粉嫩嫩的，还没我的大——呃！」 格兰瑟回头，一拳砸到了克里斯的腹部，把人打得说不出话，顿时就软了。 「我的拳头大吗？」格兰瑟微笑道。 「大，比我的都大。」克里斯才说了一句话，想报復格兰瑟先前那一句「粉嫩」，没想到格兰瑟的拳头来得更快。 格兰瑟站了起来，甩了甩自己的手腕，自上而下道：「欠教训。」 克里斯：「......」 他揉着自己的肚子，跟在格兰瑟的身后，格兰瑟的嵴背还在外面，这件衣服同先前他穿过的裙子没什么两样。 克里斯的表情不像刚刚那样别扭，不直视格兰瑟，他倒显得更游刃有余，双手抱胸，眼神审视着格兰瑟的后背。 他的表情少了几分随心所欲，多了一些深沉。 相比于表现出来的没心没肺，这种样子更适合他，从小四处摸爬滚打，这样的人能单纯到哪去。 克里斯的眼神中突然蔓延起几分欲色，他微微低着头，藏起了那些情绪。 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然后抬头：「格兰。」 格兰瑟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见他没有说话，冷哼一声转头。 第030章 镇长 深夜。 旷野上跑着风, 草叶被压得倒伏一片。 克里斯带着他的剑，在黑暗中穿行，掠过的地方只有被折断的叶子。 他潜进了达西里小镇。 小镇上很安静, 入夜之后就没什么人行走了, 加上是深夜, 这一方天地只剩下唿啸而过的夜枭。 它们孤寂的叫声让人心有些发颤，明明是夏夜，也让人忍不住裹紧被子。 第58页 克里斯谨慎地跨过地上杂乱的物件, 小心翼翼地向镇长家而去，镇长的家更大更奢华，外观就跟平民们的家很不一样。 克里斯上次来过这里，所以也就记住了路线。 那些骑士是由镇长招待，现在自然也是住在镇长的家里。 他没办法从大门进去, 所以还是要翻墙，高大的围墙对他来说很简单，难的是怎么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找到凯桑德拉。 克里斯在围墙外一跃而上, 轻易就到了院墙的另一面。 这里如他所料, 没有人在这里守着。 那些骑士来了这里之后，夜夜笙歌, 那些僕人侍女自然更为放松。 他跳进了一扇窗户里面，这里陈设简单, 只有桌子上摆着一面很小的镜子, 房间也很小, 摆着两三张床，如果克里斯没猜错的话, 这里应该是侍女的房间。 克里斯俯在门上听了会，外面没有动静, 他才推开门往外走。 门打开时吱哑的声音让克里斯听了心中一颤，动作停了片刻，这才继续行动。 沿着窄小的迴廊，他来到了一处大厅，大厅也没有人，但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从另一处传来的歌声。 那是吟游诗人弹奏乐器的声音，还有瞎子踢踏地面的声音，伴随着酒杯碰撞，其中还掺杂着男人大肆喧笑的声音。 ——他们在开舞会，或者是在随性狂欢，抑或是享受没有限制的酒水美人，对他们来说，奢靡的生活总不会厌倦的。 克里斯在这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正好趁他们没有注意，搜寻一下这个地方，偌大的房屋，要找到一个人真不简单。 克里斯反手摸了一下背上的剑，确保还好好地绑在背上，他屏息听了一会，外面没有脚步声，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沿着墙壁走能带来不少安全感，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些摆件，克里斯走到绿植边，垂眸看了一眼。 他抬起头看着前面，然后右手在绿植上面拂过，手掌撤开的时候，绿植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去了生机，转瞬间就枯黄凋败，克里斯走开之后，那株绿植便成了一小簇枯萎的黄色叶片。 克里斯的身上逐渐蔓延起淡紫色的魔力。 他每走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便阴暗些许，像是凭空产生了不少黑暗，那些阴影在走廊间蔓延，让这里比外面更黑。 烛火能照亮的地方十分有限。 克里斯穿过迴廊，来到了地下入口。 这里看样子很简陋，凯桑德拉极有可能在这里面，克里斯抬腿准备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他们都在喝酒，却要我们在这里守着。」 另外一个男人道：「少说点吧，镇长大人的命令你还想违抗吗？」 那人哼了一声，不满意道：「不知道关着这几个人做什么，漂亮女人那么多，非要抓着这个老女人不放。」 「骑士大人的命令，这个女人得罪了他们，自然没有好下场，不过她也不算太难看，不如......」 他们的交谈全部进了克里斯的耳朵，听见那些逐渐下流的内容，克里斯捏紧了拳头。 他向后退了几步，从腰间取下一个口袋。 他把口袋打开，然后放在地上，口袋里面动了几下，然后从里面爬出来了一条蛇。 小蛇红黄相间，身体很细小。 克里斯摸了摸蛇头，把它往里面推了推，小蛇像是明白了一般，摆着尾巴慢慢游了进去。 里面的男人还在聊着一些龌龊的事，克里斯靠墙而立，双手抱胸，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他们突然吵闹了起来，嘴里还在惊叫着，克里斯挺起身子，走进了黑暗中。 里面的男人看见克里斯，想要拿起桌上的剑，但是脚上的剧痛让他站都站不起来。 克里斯看向另外一个躺着的男人，蹲下。 他的手放在了地上，小蛇见状爬了过来，盘在克里斯的手上，然后被克里斯收进了口袋中。 对着另个男人惊恐的眼神，克里斯微微一笑：「这个见面礼怎么样？」 「你，你做什么？！！」 「救人，钥匙在哪？」 克里斯在男人的身上摸索着。 男人面色痛苦，想要大声唿喊，却被腿上的痛觉封住了喉咙，甚至已经痛得满头大汗。 而另外一个已经痛晕过去了。 克里斯拿起桌上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进了男人的嘴里，然后抓着他的头髮拖到墙边。 他把他们摆放好，确保不会拦着路，这才往里面走去。 这里看起来像是牢房，铁栅门后面关着一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全都呆滞地坐在牢房里面，见到克里斯过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克里斯一间间找过去，在最后面的牢房找到了被关押的凯桑德拉。 凯桑德拉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她此刻仰面躺在牢房的地上，双唇泛白，眉头紧皱。 克里斯拿了钥匙把门打开，然后进去摇了摇她。 「凯桑德拉，醒醒。」他轻声道。 凯桑德拉起先没有反应，不只是被身上的疼痛闹醒了还是怎么的，慢慢地打开了眼睛。 看见克里斯的一瞬间，她有些吃惊，随后强装镇定：「大人，你怎么在这？」 「来救你的，先出去。」克里斯言简意赅。 第59页 凯桑德拉犹豫了一瞬，然后借力站起身，跟着克里斯一块跑了出去，路过那两个躺在地上的人的时候，她斜了一眼。 克里斯带着凯桑德拉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没想到半途却被一个出来倒酒的侍女看见了。 侍女手中的酒壶掉在了地上，克里斯眼疾手快，飞身过去捂住了侍女的嘴，然后敲晕了她。 他把侍女轻轻放倒在地上，忽然心中警铃作响，勐地一抬头，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昏暗处看着自己。 克里斯沉默地看了那个女孩一眼，手心浮现旋转的魔力。 女孩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小声说了一句：「他们还在喝酒。」 克里斯一愣，然后点头，转身拉着凯桑德拉准备离开，凯桑德拉道：「你要同我们一起离开吗？」 女孩静默片刻，然后道：「不，我走了他们会发现。」 克里斯点头，带着凯桑德拉离开了这里。 …… 凯桑德拉被放倒在床上，她身上似乎有伤，但是男女有别，克里斯也不好处理，把一些伤药放在她旁边就出去了。 格兰瑟问道：「有没有人看见你？」 克里斯正准备摇头，忽然想起那个侍女，于是有些不确定道：「有一个女孩，但是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清我的脸。」 格兰瑟嘆了口气：「那你变换一下脸，如果他们之后找了过来，把你认出来就不好了。」 「好。」 罗拉在里面帮助他的母亲上药，不久之后，凯桑德拉就牵着罗拉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还是很憔悴，身形也瘦弱不少。 她躬着腰，对着克里斯道：「感谢大人的恩情，祝福您。」 说完，她抬起头，有些犹豫道：「只是那些人要是发现大人救了我，只怕......」 克里斯摆手：「没什么，东方有句古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然有办法对付。」 凯桑德拉还是像初见一般拘束，吞吞吐吐半晌，才说：「多谢大人，只是听说东方是神的国度，大人是从那来的吗？」 克里斯：「......不是，只是随口说的罢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克里斯早就把屋子布置成了两个小隔间，他和格兰瑟一间，凯桑德拉带着罗拉一间。 格兰瑟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外面布置了屏障，以防有人闯进来。 …… 直到凯桑德拉把事情说明，克里斯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一遭。 原本小镇上大家都相安无事，尽管贫苦，但胜在安宁，他们最需要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填不饱自己的肚子。 但是直到那些骑士来到这里，就连最珍贵的宁静也被打破了。 他们策马长街，肆意破坏商贩的物品，看见好看的姑娘直接掳走，喝酒不会给钱，不高兴就随意殴打平民。 很多人都遭到过毒打，包括一开始来找克里斯的埃文。 「他应该是被逼无奈，还希望大人不要计较。」 「没事，强权之下，谁也不能做自己的主。」 凯桑德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天我正在缝衣服，然后就响起了马蹄声......」 骑士骑着马来到街道上，挡路的人被他们直接用鞭子扫开，力道之大，连身上的衣服都直接裂开了口子，皮肉被鞭打得鲜血淋漓。 他们肆意张狂地嘲笑被赶开的平民，看见他们狼狈的模样，就像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可能那些骑士不知道，这些平民身上的衣服对他们来说都很珍贵，因为极有可能是唯一一件能看的衣服，但是只需要一鞭子。 就可以轻易葬送。 这幅场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骑士们热衷于看见平民们有别于他们的样子，尤其是看见人们穿着陈旧打着补丁的衣服，吃着对他们而言难以入嘴的食物，总有种优越感。 而这个优越感支撑他们更加看不起平民，他们几乎是饱含着蔑视来到这个小镇。 哪怕是镇长，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唯一值得留心的，就是这里的姑娘了，哪怕环境再糟糕，养出来的姑娘都是水灵灵的，摸一下都能抖出水来。 一个骑士骑着马路过凯桑德拉的家门，可能是尝多了盛宴，偶尔也想试试不一样的口味。 他盯上了专心做手工的凯桑德拉。 凯桑德拉虽然并没有表现得多年轻，但她确实年岁不算大，面容英气非常，没有寻常女孩的娇柔，在人群中也算亮眼。 骑士本以为凭藉自己的身份能让凯桑德拉对自己百依百顺，没想到在这里吃了闭门羹。 他本想发火，但碍于周围围观的人太多了，难得不想失了风度，于是勉强挂起一丝笑容，对着冷脸的凯桑德拉说： 「没关系，喜欢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想法是永远都在变的。」 他走近了一步，面上依旧从容，声音却饱含恶意：「下次就让你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弟弟』硬。」 凯桑德拉的眼神浮起愤怒，看着这个骑士离开了这里。 第031章 小剧场 当某一天, 格兰瑟开始反抗克里斯的恶趣味…… 「我说够了！我不要穿这些奇怪的衣服！」 他半身变成蛇的模样，碧绿的蛇尾紧紧缠在一旁的柱子上面，他拉着自己仅剩的长得快拖地的衣服, 紧紧抱住了柱子。 第60页 克里斯手上拿着一条浅蓝色的长裙在下面慢慢「教导」。 「你那些衣服都脏了, 况且我们现在又没什么钱, 你也不喜欢穿长裤，这衣服最方便了。」 「方便什么？方便你乱摸对不对！」 克里斯：「......」 他挠头，怎么一下就被看穿了。 对然他的小心思被点破, 但是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倒是上手去拉格兰瑟的尾巴，轻轻敲着他的鳞片，道： 「你下来，先穿衣服, 你洗过了澡还穿脏的，岂不是白洗了？」 这句话一出来，格兰瑟就有些犹豫了, 他向来爱干净, 这要是又穿上脏衣服，心里也确实有些介意, 捏着衣领的手指紧了紧，最后还是选择从柱子上下来。 他警惕地看着克里斯, 抬手夺过他手中的衣服, 然后赶人：「你给我出去, 不许看。」 「我们都什么关系了，看一看又......别, 我这就出去。」克里斯身体后仰，看着面前伸过来的一截蛇尾, 心有戚戚。 把克里斯成功赶出去之后，格兰瑟算是松了口气。 把手上的衣服展开，穿好才发现克里斯究竟抱着什么鬼心思，他的后背全是镂空的，甚至连裙摆都透着双腿的影子。 格兰瑟又气又恼，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揉成一团砸到克里斯的脑袋上。 但是看着一旁换下来的衣服，他又不是很想重新穿上，坐在床上思考了许久，直到克里斯忍不住在外面敲门，他才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格兰瑟把被子撕开，然后分离出一块布，卷吧卷吧在身上包了一圈，成功地把衣服捲成了包臀裙。 他颇为自豪地把门打开，然后站着转了几圈，向克里斯炫耀自己的成果。 克里斯忍俊不禁，没想到这条傻蛇折腾半天就折腾出这些东西。 他靠近，然后把格兰瑟一下扛到肩膀上，格兰瑟还想挣扎，没想到自己缠的时候缠得太紧了，除了手能动以外，其他的地方根本动不了。 格兰瑟：「......你放我下来！」 「不放，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克里斯抬手拍拍他的屁股，隔着裙子和被子捏了捏。 克里斯的长髮已经在肩膀下面了，格兰瑟抓着他的头髮，想要让克里斯放自己下来，没想到下一刻就被迫松开了手。 ——他的命脉被捏在了克里斯的手中。 「唔！」 格兰瑟被克里斯一把扔在床上。 「从外面回来就跟我闹别扭，你是听谁说了胡话，嗯？」 「才不是，你是变态吗？天天就知道这些东西！」 格兰瑟皱着眉，脖子因为用力挣扎变得通红。 克里斯舔唇，碧绿的眼眸变得极其幽深，胸口的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上一些鲜红的抓痕和牙印。 「现在嫌弃了，享受的时候怎么不说？」 克里斯俯身向下，雪白的衬衣被扔在一边，温热的身体压在身前，格兰瑟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笼罩了。 …… 浅蓝色的长裙并没有活多久，它被人从下到上撕开，两根系在脖子上的细带被扯断，腰身后面的细纱杂乱无比。 长裙的右侧是一道裂口，被人生生撕裂，门襟两侧是被人揉过的痕迹，上面全是细细的褶皱。 整条裙子都像是被狠狠磋磨过，上面甚至带着些湿意，有些部位的浅蓝色被染成了带着点白色的模样。 …… 第032章 小剧场 有一天他们回到达西里小镇。 格兰瑟意气风发, 克里斯就像被榨干了。 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处理事务，忙得脚打后脑勺，睡觉都没时间, 所以就更没有时间骚/扰格兰瑟了, 导致格兰瑟这段时间吃好睡好, 时不时还跑到外面玩。 「格兰，等等我，别那么着急。」 格兰瑟轻蔑地看着他, 说：「谁叫你不好好修习，身体这么差，一点点事情就让你忙得喘不过气了。」 「你偷懒什么事都不干，还好意思说这风凉话。」 克里斯哀怨地看着他，快走几步拉进了和格兰瑟的距离。 他把手臂搭在格兰瑟的肩膀上, 沉得慌，格兰瑟皱着眉想要摆脱他，克里斯又粘着不放。 两人追追打打, 一路走进了他们最开始在达西里居住的地方。 这里已经完全不同了, 草长莺飞，地里全是生长旺盛的粮食, 一些大人在耕作，一些小孩在田埂件奔跑戏耍。 克里斯愉悦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搂着格兰瑟道：「怎么样, 这可都是我们改变的。」 格兰瑟颔首, 神情上带着点与有荣焉：「还不错。」 「大人，您回来了。」 克里斯点头, 对凯桑德拉说：「来看看，这里被你们打理得很好。」 凯桑德拉微笑道：「多谢大人。」 克里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这里还保持着整洁，看来他们离开的时候凯桑德拉还一直在帮他们清理这里。 克里斯仰面倒在床上，发出一声喟嘆：「我快累死啦。」 格兰瑟坐在他身边，有点无聊：「那你休息，我要出去玩。」 克里斯翻了个身，摆摆手：「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 山谷里全是疯长的花草，草叶间伴着花香，格兰瑟变成蛇身在其中游走。 「好香。」 格兰瑟看见了一朵花，花的造型很奇怪，但是很漂亮，花瓣呈半透明的状态，茎叶也都是半透明的，就好像这一整株花都是琉璃打造的一般。 第61页 蛇信子在花瓣上拂过，一点奇异的香气飘进了鼻腔，格兰瑟意识有些被迷住了，他张口就把花吞进去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格兰瑟已经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了。 浑身燥热不已，蛇鳞不受控制地开始收缩。 …… 格兰瑟清醒的时候，身边的草叶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他抬手，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奇怪，头顶也痒痒的，随手一模，却摸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格兰瑟慌里慌张地在头上摸着，半晌，才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头上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等等—— 他转过头，更加悲哀地发现屁股上面还多了一根长长的尾巴。 格兰瑟飞速把衣服拉扯好，可偏偏此时克里斯刚好找了过来。 他抬头，眼底的慌张映入克里斯的眼中。 克里斯一身的疲累在看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烟消云散，眼神也变得幽深，嘴角漾开一丝微笑。 「格兰，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 第033章 克里斯的心 这就是她请求克里斯照看罗拉的原因。 凯桑德拉的拒绝并没有多大用处, 那个骑士没有放弃他的想法，甚至变本加厉，不但来骚扰凯桑德拉, 甚至还想掳走邻居一个刚刚成年的姑娘。 骑士推开姑娘的父亲, 父亲瘦弱矮小, 被骑士一推，倒在了地上，然后被骑士带来的侍从按住了手脚。 姑娘被他逼到角落里。 「乖乖跟我回去吧, 我有比这里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不乐意呢？」 骑士装作好说话的样子，一边跟姑娘对话，一边注意着看向这里的凯桑德拉，见到凯桑德拉愤怒的眼神, 他更加下流，伸手摸向姑娘的胸脯。 姑娘的家人在一旁流着泪哀求，却没有让这些人有半点同情, 他们占据着绝大部分生存空间, 现在却连穷苦人家最珍贵的清白也要夺走。 姑娘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满脸泪痕, 让面前的禽兽更加兴奋，颅内高潮迭起, 幻想着今晚的狂欢盛宴。 骑士被手背上的疼痛拉回理智,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拿着小刀刺过来的凯桑德拉, 一把将她掀了出去，然后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凯桑德拉的脸上。 凯桑德拉顿时爬都爬不起来。 骑士愤怒地捂着自己的手背, 那个姑娘见此情形，趁机跑了出去, 一旁的侍从跑了过来，想要对凯桑德拉拳打脚踢，被骑士吼开了。 他对那个女孩的兴趣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凯桑德拉的愤怒，和想要报復的心思。 他现在也不装了，直接撕开了浅薄的伪装，拉起了凯桑德拉，然后扔给了侍从：「她是个异教徒，带回去。」 凯桑德拉就像是一个物件，被他们摆布着，一路拖到了镇长的居所，然后被关了起来。 骑士想要折磨她，所以只是关进了牢房，然后时不时来殴打施虐，想要看凯桑德拉求饶，没想到凯桑德拉始终没有松口。 直到凯桑德拉被营救出来。 她裹着破旧的衣服，坐在地上，嘴里哼着歌谣，半点不见经歷过折磨的模样，她捻着罗拉的头髮，神情娴静。 克里斯有些好奇，一个普通的农妇经歷这些居然还能保持这么镇定的状态，实在不容易。 「凯桑德拉，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克里斯问道。 凯桑德拉思考了片刻，笑着说：「我必须要离开这里，那些骑士不会放过我们。」 「那你往哪去？这里都是马库斯的领地。」克里斯皱眉道。 「往北，那里有大片的荒原。」凯桑德拉面露惆怅，有些失神。 克里斯见她这幅表情，就知道北部对她必然有不一样的地方，只说：「可以先留下，等到准备好，你们再出发吧，可否在这里多做几天客人？」 「当然，大人，这是我的荣幸。」 克里斯微微一笑，然后手伸到背后捏住格兰瑟的手腕，格兰瑟的手指紧紧抓在他的腰间，两指之间捏着一层皮肉。 克里斯面不改色，手腕用力，把格兰瑟的手拉到了身前，说：「格兰，凯桑德拉夫人扎辫子的手艺不错，你可以学习一下。」 凯桑德拉和格兰瑟都是长发，相比于格兰瑟，凯桑德拉的长髮要顺直得多，扎在脑后，整齐的一条辫子垂下来，反观格兰瑟，虽然也扎了起来，但是总有些髮丝飘出来，整体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起床没有梳头的样子。 凯桑德拉闻言笑了一下，说：「格兰大人，看起来不应该做这些事。」 她眼神有些暧昧，对克里斯说道：「大人也可以学一学呢。」 克里斯：「......」 格兰瑟：「听见没，当然是你学会之后给我扎头髮。」 克里斯：「这多不像话。」 凯桑德拉的眼神清亮，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是总让人觉得她已经看穿了一切。 「人身上有两个器官是相反的，嘴巴最会骗人，而眼睛，是最能真诚的地方。大人，有时候直面内心比任何事都重要。」 克里斯笑笑不说话，而格兰瑟很明显没有听明白凯桑德拉的意思，还以为她是指克里斯想要伺候他而感觉不好意思。 于是格兰瑟煞有介事点点头：「没错，正视自己的内心，想做什么就要立即行动，而不是坐在这夸夸其谈。」 第62页 克里斯笑得有些勉强：「你倒是很开明。」 「当然，我比你们都大得多，自然更明白一些。」格兰瑟的神情流露出一种隐秘的优越。 克里斯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应该买一面镜子回来。」 格兰瑟疑惑地看着他，克里斯耐心解释：「这样你就可以多照照镜子，就不会顶着这样一张脸说自己老了。」 格兰瑟挑眉，才明白过来他在说自己的脸太过年轻，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皱着眉问：「你嫌弃我的脸？」 「怎么会？」克里斯有些吃惊，「很好看啊，我特别喜欢。」 克里斯的神色认真，格兰瑟看了半晌，然后腿就被罗拉抱住了，他一低头，就看见罗拉笑嘻嘻地抱着自己的腿。 「格兰叔叔好漂亮，罗拉也好喜欢。」小孩露着一排细细的牙齿，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格兰瑟心气一下子顺了，那些涌上来的阴霾也随之消散，他摸了一下罗拉的头：「罗拉长大后会很魁梧的，肯定比克里斯更像一个骑士。」 没想到凯桑德拉听见这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格兰瑟疑惑抬头，凯桑德拉解释道：「忘了告诉大人们，罗拉其实是女孩，只是我一直把她当男孩养，这样就会少很多麻烦。」 克里斯瞪大了眼睛，格兰瑟也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小孩跟着住了这么些天，他们都没发现这其实是个女孩。 「那罗拉自己知道吗？」克里斯有些担心孩子对自身性别的认知。 罗拉认真点头：「知道的，妈妈是为了保护我，才告诉别人我是男孩，爸爸不在，妈妈保护我很辛苦哇。」 格兰瑟搓了搓孩子逐渐圆润的脸蛋，藉此表达自己的怜惜。 克里斯知道格兰瑟有些别扭，于是毫不介意，替他说了想说的话：「罗拉真懂事。」 罗拉笑得更开心了。 凯桑德拉道：「她的父亲很魁梧，虽然不是骑士，但是在我眼中，他是最厉害的。」 格兰瑟深有所感，点头道：「没错，有很多人配不上骑士这个身份。」 凯桑德拉回忆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嘴角洋溢着一丝幸福：「他是荒原上的雄鹰，带着我们找寻生存的的资源，但是......」 她的脸上流露出悲伤：「荒原上总会出现一些灾祸，他死在了那里，所以我带着罗拉来到了这个小镇。」 说罢，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克里斯，说：「在这里尽管生活艰苦，却很幸运地遇见了两位大人。」 克里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格兰瑟，很是心大，他随口道：「如果你们去到了荒原，该怎么生活，那里有很多野兽，还有肆虐的异鬼。」 听见「异鬼」二字，凯桑德拉浑身一颤，然后深深低头：「我只能回到那里，哪怕是死去，那也是我和罗拉的故乡。」 格兰瑟想了一下，然后说：「去王城吧，往西去，那里有教会，你们活下去的希望更大。」 凯桑德拉有些犹豫，然后说：「大人有所不知，荒原曾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王城受到诅咒，太阳堕下深渊，每一个去到王城的人都将沉入黑暗。」 格兰瑟听后一愣，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有教会存在......」 「可是你不知听说过吗？」克里斯挽起格兰瑟耳边的碎发，轻柔地拂到他的耳后，「教会的教士只会剥削，永远无法给平民们带来，那些所谓神的恩赐，只会赏给贵族。」 格兰瑟瞬间就变得有些无助，眼神有些呆愣，眼瞳深处流露出受伤的表情，他眨了眨眼，然后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的。」 凯桑德拉没想到这句话会让格兰瑟有这么大的反应，于是转移话题：「或许我们也可以考虑，王城应该会比荒原更好活下去。」 格兰瑟知道她只是在安慰自己，于是勾起嘴角：「诅咒确实存在，但是王城再黑暗，也都差不多，整个大陆，都是一个样子。」 克里斯伸手捏着格兰瑟的耳垂，感触很稀罕，比自己的耳垂好捏，一时间有些收不回手，直到格兰瑟一肘子怼在他的腰上。 克里斯一只手揉着腰，一只手放在格兰瑟的背上，总是不安分地想要触碰些什么。 「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还没见识过王城呢。」 格兰瑟撇嘴：「王城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多了些城堡罢了，华而不实。」 克里斯笑眯眯：「开阔视野嘛，格兰见过吗？」 「当然——」格兰瑟反应过来，面对三双眼睛，他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说：「当然没有，只是听过罢了，我见多识广，知道这些不稀奇。」 凯桑德拉笑而不语，罗拉呆滞地看着这些打哑谜的大人，克里斯也笑容奇怪，有种明知故笑的感觉。 格兰瑟皱着眉强调：「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东部森林有精灵和深渊，还知道沿海有天空城，上面住着会飞的鸟人，南洲海岸线还有很多神奇的生物，海里面还有会唱歌的鱼人......」 克里斯伸手揉着他的脸蛋，挡住了格兰瑟喋喋不休的架势，大幅度点头：「我们知道，格兰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等之后有机会一定要跟我们讲一讲那些神奇的冒险故事。」 这话就已经默认格兰瑟去过这些地方了。 格兰瑟想要辩解，但是嘴里被克里斯塞了两颗果子，这是他特意摘来哄罗拉的，没想到罗拉并不喜欢吃，结果全进了格兰瑟的肚子。 第63页 话头过去，格兰瑟失去了解释的资格，只好坐在一旁生闷气。 凯桑德拉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况，只知道这个来歷不明的大人格外宠着这个矜贵精緻的男人。 所以她猜测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这也不是凭空想像，是克里斯看向格兰瑟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手也总是不止有意无意地揩油。 克里斯已经不止一次把手放在格兰瑟裸露的肩头了。 凯桑德拉性格爽朗大方，不觉得格兰瑟身为一个男人穿成这样有什么不对，跟他们有些熟悉之后，生活在荒原的习性慢慢涌现出来。 她的野性也不再藏着了，于是，克里斯便听到这样一句话：「大人应该更大胆一点。」 克里斯没明白，罗拉也拉着格兰瑟去了另一处玩耍。 凯桑德拉微笑，眼神中藏着狡黠：「荒原的人都很直接，确定喜欢的下一步就是进帐子。」 第034章 自恋的格兰瑟 克里斯被这句话打懵了, 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一下子弹了起来，往后急急退了几步, 然后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凯桑德拉。 凯桑德拉看着淡定极了, 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样子, 她从容地笑了一下。 克里斯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不远处跟罗拉打闹的格兰瑟，有些哑然, 半晌，他笑了一下。 「凯桑德拉，内敛也是个不错的品质。」 凯桑德拉耸肩，然后说：「这只是个简单的主意，大人可以视自己的需求而定, 并且，那位大人看起来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克里斯深沉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说：「哪里只不知道, 他现在还觉得我是个愚蠢的骑......奴隶。」 凯桑德拉也看向陪着自己孩子玩耍的格兰瑟, 温声道：「这位大人总是表现得很不近人情，可是他很善良。」 「是的！」克里斯非常贊同这句话, 「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在了森林中, 而且他总是用一些奇怪的理由来掩饰他的好心。」 克里斯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格兰瑟, 脸上是赞赏和愉悦, 就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到了别人的认可。 这种喜悦是很难得的，尽管格兰瑟并非他的所有物, 这也并不影响他因此感到开心，比别人称赞自己善良还要高兴。 这大概就是与有荣焉吧。 「大人真的把格兰瑟大人当孩子看呢。」凯桑德拉道。 克里斯咳嗽一声, 转移视线，掩盖住自己的眼神，说：「格兰有时候很调皮，就像小孩子一样。」 所以跟我没关系，是格兰瑟自己总是表现得那么幼稚。 …… 克里斯为了避免凯桑德拉再次调侃他，拿起锄头往地里走去了。 种地不愧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那些撒下去的种子，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几乎都冒起了小苗，包括镇民们拿回来的那些成色不好的，多多少少都长了一点出来。 克里斯为了保证它们还能存活，总是会跑过去看状态，时刻注意着这里。 镇民们不常来，因为他们也并不是非常相信克里斯，哪怕克里斯的成果摆在了眼前，但是对于那些食物能否吃进嘴里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经歷过镇长「邀请」一事，他们就更不敢往这边跑了，镇长的统治残酷暴力，一有不合心意的人就直接设圈套，很多青壮年就是这样被镇长从平民变成了奴隶。 那些长相漂亮的姑娘，生在这里就更是灾难。 所以大片的地都是克里斯来照顾，这样也好，克里斯也不希望自己干活的时候总有人在一旁怀疑，顺便指指点点。 他的身体经过黑暗魔力的强化，五感异于常人，他们自以为的悄悄话，在克里斯耳中十分清晰。 所以对克里斯手艺的怀疑，克里斯也全都明明白白，不过最可气的是他们自己比不过克里斯健壮，反倒还觉得克里斯比起那些壮得跟熊一样的骑士，要瘦弱一点，怀疑起克里斯的体力来。 进而开始轻视克里斯的能力，这是非常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克里斯没有想表现得像一个性能超强的人，但是也不至于会软在姑娘床上。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歪理？！！ 他每次因为热在地里光着上半身干活的时候，总会有一两个姑娘跑到远处，对自己评头论足，然后再互相炫耀一下自己遇到过多么多么强壮的男人，他们的资本是多么的雄厚。 炫耀完毕，再着重观察克里斯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她们的嘴唇贴着对方的耳朵，对克里斯的大小进行猜测，然后再鄙视一番——这样一张英俊的脸庞，却没有匹配上宽得像南海岸线一样的肩膀。 克里斯捏着锄头柄的手指开始收紧，虽然他很不想偷听姑娘讲话，但是这两个姑娘越说越兴奋，声音逐渐大起来，甚至连屋子里的格兰瑟都听见了动静。 他倚靠在门边上，眼神中带着调侃，一动不动看着克里斯。 虽然格兰瑟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但是都是男人，不妨碍他在某些方面施展嘲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谁不明白啊！ 克里斯气极，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好把衣服穿起来，衣襟拉得紧紧的，半点风光都没有露出来。 克里斯有些嫌弃自己身上的黏腻，没想到又听到了那两个姑娘的嘲笑。 「你看他，穿上衣服了，肯定是自卑了。」 第64页 「对呀，又白又瘦的男人真的不多见了呢。」 克里斯：「......」 什么啊，我这是标准的东方审美下的帅哥，懂不懂欣赏！！！ 克里斯干脆埋头不听她们说话，看了一会，几个姑娘也觉得没意思，打闹着离开了这里。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 克里斯长舒一口气，勉强安下心干活，他需要把这些杂草除干净，免得同作物争抢贫瘠的养分。 「那些是用身体谋生的人。」格兰瑟走了过来。 「我知道。」 格兰瑟蹲在种植地外围，提着衣摆，说：「你怎么知道，做过她们的生意吗？」 「别胡说。」克里斯抬手擦了把汗，「这种生意在这里很常见，我见过她们揽客。」 格兰瑟撇嘴，然后抬手送了一阵风：「我见过没有妓院的城镇。」 「是吗，那很少见，那个领导人一定很英明。」 「是的。」格兰瑟有些怀念，「他长得英俊潇洒，身形挺拔，温和儒雅，还很有绅士风度。」 克里斯：「......」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格兰瑟如此不遗余力地夸奖另外一个人，他很不是滋味，尽管他都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存在。 「是吗，男的女的啊？」 「他当然是男的，这里很少见女性领导者，她们很兇悍，很厉害，多分布在北边的领地。」格兰瑟有些欣赏地说着。 「看样子你很喜欢他？」克里斯有些阴阳怪气。 格兰瑟看了他一眼，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然后说：「为什么不喜欢，我非常喜欢他，这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他。」 克里斯冷哼了一声：「你一条蛇懂什么叫喜欢，再说，他怎么还让你在森林里，他会给你做烤肉吗，会给你买裙子吗，会给你做鞦韆吗，你就喜欢他？」 格兰瑟：「......你忽然好可怕。」 「可怕什么？」 「我闻到了嫉妒的味道。」 「......」 克里斯恼羞成怒，决定半个小时不理他。 格兰瑟觉得稀奇，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克里斯有这种反应，明明之前签情人契的时候都不会这样。 「你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奇怪，是因为我没有夸你吗？」 「没有！少打扰我，我在做正事。」克里斯一下变得很忙碌，手在不停地操作着。 格兰瑟歪着头，笑容慢慢在脸上浮现：「虽然你没有他厉害，但是你也很好了，比我见过的很多骑士都厉害。」 克里斯闷头干活，没有说话，然后被格兰瑟扔过来一个小泥块砸在脚边：「干什么？」 「你在生气？」 「没有。」 「好吧，那你继续听我说，我承认你比他要高一点，还要壮一点，但是你就是没他厉害，他还会魔法，但是你太笨了，总学不会。」 克里斯本来只是随意听着，没进心里，就当这个没良心地在拍一个不存在的人的马屁，但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问道：「他是不是很白啊？」 「对，但是他不是娘娘腔！」格兰瑟强调。 「哦，那他是不是不喜欢跟陌生人在一块啊？」 格兰瑟点头：「他不喜欢陌生人，因为之前总有人试图闯进他的领地。」 「那他是不是爱吃烧烤？」克里斯继续试探。 「嗯嗯，烧烤好吃，他很喜欢......」格兰瑟突然反应过来，勐地抬头，紧紧盯着克里斯。 克里斯不在乎地耸耸肩，无辜道：「怎么了？」 格兰瑟站起来，跺了下脚，懊恼自己说这么多废话，还把自己的底兜出去了。 「你什么都没听到！」 克里斯一下笑了出来：「怎么，拐着弯夸自己，露馅了就让别人失忆？」 「闭嘴，好好做你的事情。」格兰瑟闷头往家里跑，连长发沾上一些灰尘都没发现。 克里斯笑着继续，觉得格兰瑟一天比一天可爱，之前还会端着些架子，现在彻底熟悉了，倒是更随性了些，真实性情同之前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 克里斯的笑容慢慢淡了，他说的领地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本来不是蛇，而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得不到森林中变成一条蛇？ 格兰瑟身上有很多秘密，看样子又要加上一条了，他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呢？克里斯心想。 …… 镇长家里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晕倒的侍女还有打开的牢房，昭告着不速之客来过的事实。 骑士愤怒不已，一剑砍破了关押凯桑德拉的牢房大门。 那两个被蛇咬的侍从也被他两剑收走了性命。 镇长在一旁敢怒不敢言，只好勉强挂着笑容：「大人，我一定派人找到那个贱人，还有救走她的人，到时候全部交给您处置。」 骑士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只有响亮的铁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展示着他的愤怒。 所有的侍女和侍从都被询问过，那个见过克里斯的女孩哆哆嗦嗦交代了自己看见的人。 「是......是一个黑髮男人，很高大，但是......但是比您要矮小一点！他没有您健硕，然后他还......还......」 骑士不耐烦地揪着她的衣领：「快说。」 「他好像来过这里，我之前见过他。」 第65页 骑士放开了手，看向一边的镇长：「什么意思？」 镇长这时候在脑内飞速回忆着，自己好像没见过什么黑色头髮的人啊，除了那个不知道哪来的流浪汉...... 等等，那个流浪汉不就是黑头髮，高高瘦瘦的吗？ 镇长像是得了救星，笑着说：「我知道了，是有一个黑髮小子来过，他不但高高瘦瘦，还特别能干，劫狱想必也做得出来。」 他的眼珠子一转，心中瞬间就有了主意：「他仗着自己懂一点这些贱民不懂的指示，抢了我们不少地去种，现在不少贱民喜欢他呢。」 听到这里，骑士的眼神慢慢兇狠起来。 第035章 风袭 天气越来越热, 阳光毒辣，洒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平添了几分安逸。 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里贫穷落后, 统治者贪婪狂妄, 平民无知弱小，他们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不让自己处于奴隶的身份。 然后平淡且忧愁地活着，直到寿命将尽, 在破旧的小屋中死去。 克里斯只在书中看过这种场景，如今亲眼见到，心中百感交集，他望着那些低矮的小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格兰瑟在后面揪了一下他的发尾：「长长了, 要绑起来吗？」 克里斯揉了一下脑袋，说：「不用，我到镇上剪掉就好了。」 格兰瑟看着那一头黑色髮丝, 想了一下, 然后伸手捏住了：「不要，好看, 留着吧。」 「留着干活不方便。」 「我帮你编辫子。」格兰瑟道。 「也行。」克里斯望着不远处的城镇，「你说他们会找过来吗？」 「你不是说有个女孩看到你了？」 克里斯皱着眉：「她不认识我, 就怕那些骑士恼羞成怒, 胡乱抓人。」 「这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事情, 放轻松。」格兰瑟把下巴放在克里斯的肩膀上，「如果他们来了, 你跑就是，我来拦着。」 「不要, 哪能让你挡刀。」克里斯肩膀被戳得痛，反手把人拉到前面来。 格兰瑟挑眉，眼睛稍微张大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能对付吗，还记得你被他踢得吐血的经歷吗？」 克里斯立马说：「我是在让着他，要是在闹市打了骑士，我们就没有办法在这里生活了。」 格兰瑟一拧头：「我不管，你还是很弱，继续努力吧，骑士。」 克里斯：「......」 格兰瑟说完就转身准备走，被克里斯拉住了手腕：「格兰，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手把手教教我？」 格兰瑟皱眉，被握住的手腕动了动，没有挣脱：「放开，我不要，不是已经把书给你了吗？」 「书全是理论，你教我实践吧？」克里斯认真地看着格兰瑟的眼睛。 格兰瑟一下子不动了，他知道克里斯最近的进展不怎么样，也没有打算去教克里斯，他其实并不愿意克里斯学习黑暗魔法。 「我只教一点点。」格兰瑟还是心软了，克里斯想做的事情太多，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 「咳咳咳......」这是克里斯第十一次被打趴在地上。 他抬起手挡住格兰瑟的攻势，腿在地上蹬了两下，往后挪了挪。 「等等等等，等我缓一下......」克里斯大口喘着气，手上脸上全是沾染上的灰尘，连头髮里面都扎了几根草进去。 格兰瑟嘲讽地笑了一下：「没用的骑士。」 克里斯哀嚎医生，干脆仰面倒在地上：「哪有你这样的，简直就是作弊。」 「什么，这不是你要的吗？」格兰瑟走过来，脚尖点了一下克里斯的小腿。 「我明明是要你教我魔力，不是让你用魔力虐我！我都快被你累死了。」 格兰瑟抬手召唤了一股风，把克里斯吹得站了起来，然后笑道：「不要推卸责任，分明是你太脆弱了，这样，怎么保护我呢？」 「......」 「明明是你要带我到人类世界来，见识不一样的风光的。」格兰瑟眼尾上挑，眼神掠过克里斯的脸，投向远方的天际。 克里斯这时候也没脸再休息了，身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说出去的话当然要兑现。 「再来，我不信我学不会。」 格兰瑟一笑，唇齿轻启，空灵的吟唱声在耳边响起，周身瞬间狂风大作，克里斯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要被这风撕扯下来。 他拼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双脚仿佛扎根一般，死死站在地上，虽然被吹得东倒西歪，但是位置却不曾挪动。 克里斯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在狂风中后退了几步，微微躬着身，防止自己被格兰瑟的风掀翻出去。 他念动着自己记下的咒语，想要止住狂风，但是半晌没有回应，那些咒语在他嘴里仿佛念课文一样，没有任何作用。 克里斯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念了一句熟记于心的咒语，格兰瑟一时没有防备，竟然被他震退了几步。 风停了下来。 「学聪明了。」格兰瑟道。 克里斯当即就笑了出来：「当然。」 没想到还没等他站直，比刚刚更迅勐的风直接兜头而下，把克里斯死死按在了地上。 「卧槽——」克里斯还没得意两秒钟，就惨败在格兰瑟的手上。 「你说什么？」 「没什么。」克里斯自闭了，把脸埋在了草地里面。 第66页 格兰瑟开始嘲笑：「笨蛋，要是在战场上，你早就死了，一点点成功就得意忘形。」 「好嘛，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放松警惕。」克里斯苦闷道。 格兰瑟笑眯了眼睛，揪了一下克里斯的头髮，低声道：「别灰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笨蛋的样子只有我知道。」 「......」这是笨蛋的原因吗？ 这分明是在某个人面前丢脸了好不好？！！ 克里斯一听更不想起来了，总是在格兰瑟面前丢这种脸，他还要不要活了。 格兰瑟撑着头看了看他，然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在克里斯背上拍了拍：「也不是没有挽救的机会，我回去的时候可以假装失忆，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 「哈哈哈哈，然后每天给你当成睡前故事讲一讲。」 克里斯攥紧了手底下的草根，好恶毒的蛇，一张红色的小嘴是怎么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他一动不动，格兰瑟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快起来，继续呀。」 克里斯突然伸手抓住格兰瑟的手腕，然后胳膊用力，把人拉住，格兰瑟一个没注意，被拽倒在地上，克里斯翻身压下。 「还不是被我抓住了。」克里斯有些得意道。 格兰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平復下来，他唇角轻勾：「是吗？」 克里斯只觉得身下的双腿突然变了形状，从两条腿慢慢变成了一个圆柱状的物体，他低头一看，两条长腿已经变成了蛇尾。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蛇尾便把他卷了起来，克里斯的腰身被勒住，一时有些喘不过气，只好放开格兰瑟的手腕。 「你......」 格兰瑟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了，小骑士。」 他顶着这样一张少年的脸，用那种老成的语气教训克里斯的时候，克里斯总有种冲动。 想把人按在大腿上扒了裤子打一顿。 不对，他没有裤子。 克里斯摸着腰上的蛇鳞，有些感慨：这裙子买对了，变来变去都不费裤子，鞋子一蹬，就从人变成蛇了。 格兰瑟用尾巴尖戳了一下克里斯的脸：「你在发呆，在想什么？」 「没，快把我放开。」 克里斯挣扎了一下，蛇尾纹丝不动，他念了一下咒语，格兰瑟抬手就给挡了回去，克里斯的脸都差点被风刃划伤。 「我要把你这个样子告诉罗拉，让她也嘲笑你。」 「别这样。」克里斯苦着脸，嘴角下撇。 格兰瑟嘚瑟地撑起上半身：「以后不要总是反驳我，听见没？不要试图打探我的秘密。」 「......知道了。」克里斯肩膀塌了下来。 格兰瑟把他放开，然后凑到他的面前：「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没。」克里斯拧过半个身子，一根一根拔着草。 「格兰瑟看见他后脑勺上的印记，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克里斯直接一激灵，捂住了自己的后脖颈。 「你干什么！」 格兰瑟说：「这是什么？」 「这不是那个契约的印记吗，你不知道？」不是为何，克里斯的耳根变得通红，他的眼神躲闪。 格兰瑟皱着眉回忆：「我不知道，他们没说。」 「你没有结过这个吗，他们是谁？」 格兰瑟看了他一眼：「你是第一个，我不告诉你。」 「......好吧，不说就不说，我迟早知道。」 克里斯揉着后脑，站了起来：「好了，最后再练一次，练不成就下次再来。」 「不用练了。」 「什么？」 「你已经学会了，不信你试试。」格兰瑟道。 克里斯挑眉，有些不相信，看见格兰瑟眼神认真，他决定还是试一试。 空灵的咒语从他口中逸出，平地瞬间狂风大作，远处的树干被吹得东倒西歪，克里斯惊奇地看着这些，然后看向格兰瑟。 「真的成功了！」 格兰瑟点头：「你早就学会了，我刚刚帮你压制住了，防止你得意忘形。」 克里斯：「......」你可真是好样的。 格兰瑟的蛇尾变了回来，赤脚踩在草地上，白皙的脚背被绿色的草叶拂过，像极了克里斯曾看过的文艺片里的主角。 朦胧的镜头带来无限遐想。 克里斯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他突然垂眸，说：「把鞋子穿好。」 格兰瑟正在找鞋子，听见克里斯这个语气，叛逆心理一下子上来：「我不，你背我回去。」 「......」 格兰瑟见他没有反应，纵身一跃跳到了克里斯的背上，侧着脑袋问他：「怎么了，不愿意吗？」 克里斯的表情幽深，只是在格兰瑟的角度看不见。 「怎么会，愿意得很。」 克里斯挽住了格兰瑟的腿弯，然后把人往上颠了颠，蹲下身把鞋子捡了起来，一路向着家走去。 …… 「妈妈，你在做什么呀？」罗拉拉着凯桑德拉的手臂，看着她手上的物件。 凯桑德拉正在缝衣裳，克里斯穿着简单，反正闲来无事，就帮他缝一件，罗拉玩累了，就趴在一边看她。 「在缝衣裳，缝完这一件，妈妈给你做裙子好不好？」 「好。」罗拉笑着说。 她从来没穿过裙子，凯桑德拉一个人保护她花了很多心思，扮成男孩也是迫不得已。 第67页 她们在外面遇到过很多皮条客，那些奸诈的商人会拐卖女孩到妓院中，大部分女孩都是在幼年就被带到那里。 因为小孩子好塑造，教什么会什么，完全不用担心她们会有什么「贞洁」的念头。 凯桑德拉见识过女孩被皮条客拉走的场景，自那之后，罗拉便成了一个短髮男孩，穿着也是随随便便，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现在就没有必要了，因为克里斯的存在，给了她们很大的安全感。 也许罗拉可以尝试身为女孩的权利。 正当她们岁月静好的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密集的马蹄声逐渐靠近，凯桑德拉心中的危机感瞬间达到顶峰。 ——是骑士来了。 第036章 凯桑德拉 凯桑德拉拉起罗拉, 四处看了一下，扔了手中的布料往后面跑去。 「罗拉，快点。」 凯桑德拉牵着罗拉的手, 跑到了克里斯圈起来的后院, 她看了一眼里面所剩无几的兔子, 然后拽着罗拉蹲在里面。 凯桑德拉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手掌心全是冷汗，这次要是被骑士抓住, 克里斯和罗拉全都要完蛋。 骑士的马蹄声变得更近了，几乎要震破凯桑德拉的鼓膜，马蹄声好像与她的心跳同频，像是要突破她的胸腔跳到外面。 凯桑德拉捂着罗拉的嘴，语气焦灼, 低声道：「罗拉，千万不要出声。」 罗拉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她点点头, 眸光微闪。 骑士的马蹄声停在了克里斯的院子里, 他们的铁靴敲击着地面，就像是敲在了凯桑德拉的心上。 凯桑德拉抿着唇, 眼睛死死看着小屋的后门——一旦那些骑士往这里多看一眼，他们就会发现蹲在这里的人。 几只兔子不怎么活泼, 缓慢移动着, 刚刚好挡在了凯桑德拉和罗拉的面前, 不知道能不能挡住那些骑士的视线。 骑士们交谈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凯桑德拉捏紧了罗拉的手臂, 下巴和嘴唇都在颤抖，她们蜷缩在一个角落, 仿佛想要沉到地底中去。 骑士们在屋内随意打砸，巨大的声响让凯桑德拉不得不闭上眼睛，企图通过被遮挡的视线来躲避眼前的困境。 罗拉在她的怀中颤抖着，几岁的小孩几乎没见过这种场景，平时虽然贫苦，但是也算安全。如今不得不躲在角落来躲避这种穷凶极恶的人，她害怕极了。 罗拉把脸埋在凯桑德拉的怀中，这样仿佛能给予她更多的安全感。 凯桑德拉在心中祈祷，若是这些骑士一定要抓住她，那就在克里斯和格兰瑟回来之前抓住吧。 她欠克里斯够多了，不能再把他拉下水。 凯桑德拉静静听着屋内的声音，动静慢慢变小了，似乎是离开了。 她慢慢松了口气，缓慢放开了抓着罗拉的手。 倏地—— 小屋的后门被一脚踹开，门板脆弱不堪，一脚下去摇摇欲坠，挂在门框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凯桑德拉一下子抓紧了罗拉的手，反手把罗拉推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的眼神慢慢变化，从无害的温润变成暗含杀机的兇狠。 为首的骑士正是先前抓走她的那个，身后跟着盖洛普，盖洛普还是一瘸一拐，他皱着眉看向凯桑德拉。 「我说什么了，原来在这。」骑士扶着腰间的剑柄，眼睛低垂着看凯桑德拉。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带着对凯桑德拉的轻蔑。 「怎么，那位『骑士』没有守在你的身边吗？」 骑士走近了几步，然后看向凯桑德拉的身后：「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小狗。」 凯桑德拉的眼神带着愤怒，手臂挡着骑士，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滚开。」 骑士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对着凯桑德拉道：「你算什么东西。」 凯桑德拉没有犹豫，把罗拉抱起来扔到篱笆外面：「快跑！」 罗拉的眼中带着泪水，将落未落，看着自己母亲如此焦急的样子，她的脑子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听从凯桑德拉的话，拔腿就跑。 身后的骑士快步靠近，把剑柄横在了凯桑德拉的脖子上，然后把人向后拖拽，恶狠狠道：「臭表子，你可真是好样的，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凯桑德拉的喉咙被压住，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要咳嗽，气流却被堵在了咽喉处：「......去......死！」 凯桑德拉的右腿往后撑住，两只手死死抓着身后骑士的脖套，勐地发力，腰身一弯，把骑士狠狠摔在了身前。 旁边的盖洛普却笑了起来：「嘿，凯达，你甚至打不过一个女人，早点回去喝你的奶吧。」 被称作凯达的骑士锤了下地面，翻身而起，掐住了凯桑德拉的脖子：「我要把你这个异教徒游街。」 他狞笑着想要剥开凯桑德拉的衣服，没想到被她划伤了手臂。 凯达松开了手，发现凯桑德拉的手上正捏着一柄小刀，刀尖上是刚刚从他身体里流出的鲜血。 凯桑德拉捂着脖子，一张脸上全是嗜血的狠辣：「该死的骑士，你也并不怎么样。」 她有意激怒这些人，为罗拉多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凯达想要冲过来，视线忽然一转，转到了凯桑德拉的身后，奇怪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噢，那只小狗被抓到了。」 凯桑德拉勐地回头，却看见明明该逃走的罗拉被掐着后脖子，拖到了篱笆的外面，而抓着罗拉的，正是一个骑士。 第68页 「凯达，听说你被打了，还是被这个女人？」 骑士手上没轻没重，把罗拉掐得脸上泛青都不打算松手。 他看着篱笆里面的人，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一脸不在乎地问凯达。 凯达一听更是生气，倏地一下拔出了剑，指着凯桑德拉，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睛里带着狠毒。 「我要把你做成奴隶卖到妓院。」 说完便挥剑沖了过来，凯桑德拉虽然没什么武力，身手却很敏捷，对于高大的骑士，她相对来说较小的身形在狭窄的篱笆内更好活动。 那几只兔子早就被挤到了篱笆的角落，此刻正瑟瑟发抖。 它们本来可以逃走，但是格兰瑟下了禁咒，它们无法逃离，而且非常虚弱，只能是发出微弱的哀叫声，颤巍巍躲在某一处。 凯桑德拉东躲西藏，也躲过了凯达的几次攻击，但是武力的差距太大，她还是被划了几下，腰腹部鲜血淋漓。 她捂着自己的腰，额头上冷汗直冒，视线紧紧锁在凯达的剑上。 凯达一时占了上风，于是便得意起来，他咧嘴笑道：「站起来，你的男人呢，这些是跟他学的吗？小——寡——妇？」 这一句话直接激怒了凯桑德拉，她干脆松开捂着肚子的手，捏着小刀就沖了过来，凯达十分轻视，甚至都不打算躲避。 他高举长剑，剑刃朝下，似乎下一刻就要砍进凯桑德拉的头颅，将人噼成两半，凯桑德拉动作极快，这篱笆里面的空间本就不大，她很快就靠近了凯达。 凯达的瞳孔因为兴奋放大，他似乎已经预见了那副鲜血淋漓的场面，嘴角已经提前勾了起来。 肾上腺素在这一刻快速释放，凯达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甚至激动得指尖发麻，每一次杀人，他都有这种快感。 剑刃已经下落，凯桑德拉的脖颈近在眼前。 ——就快了，这个狂妄的表子即将死在我的剑下...... 「噗呲——」 盖洛普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仿佛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凯桑德拉捏着小刀站在凯达的身后，凯达的剑始终没有落下来。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然后呲的一声，血流从他的脖颈处飙了出来。 剑咣的一声掉在地上，盖洛普看着凯达慢慢倒下，身下蔓延出一大片鲜红的血液。 凯达的眼睛甚至都没来得及闭上，他的喉咙发出仿佛卡着痰般的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四肢以极小的幅度抽搐着。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倒下了，不出几分钟，凯达就彻底咽了气。 而盖洛普还没把凯达的死同凯桑德拉一个女人联繫起来，在他看来，一个骑士怎么会死在□□之人的手中。 凯桑德拉转过身，依旧是那个眼神，带着杀意，仿佛草原上的勐兽：「骑士，我们本来没有任何恩怨。」 盖洛普接受过格兰瑟的「洗礼」，本就没打算继续为难这个女人，亲眼看见凯达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中，他瞬间就怂了，一瘸一拐地向屋内走去。 「我这就离开，不要冲动。」盖洛普着急忙慌地往里面走，甚至都顾不上外面掐着罗拉的骑士。 凯桑德拉回头，看向抓着罗拉的人：「放开她。」 她的手上满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凯达的。 骑士轻蔑地笑了一下，但是笑容中带上了一点警惕，他扯着罗拉，缓缓后退：「不要过来。」 「我说，放开她。」 「你难道以为你能杀掉我们吗？」 虽然他的语气兇狠，但是底气明显不足，凯达死得太快了些，凯桑德拉的危险系数在他们心中一下子拔高。 凯桑德拉轻松越过篱笆，伸出手：「把她给我。」 骑士的手在用力，罗拉轻轻地呻吟了一下，凯桑德拉瞬间变得紧绷，一副要冲出去的架势：「罗拉！」 骑士被吓了一跳，掐着罗拉的胳膊就抱了起来，他把罗拉挡在自己的身前，慢慢后退：「别过来，不然我掐断她的脖子。」 罗拉的喉咙被捏紧，发出痛苦的声音。 凯桑德拉的心被捏紧，她缓缓后退，说：「骑士，把她放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骑士笑了一下，说：「你杀了凯达，一个骑士，伯爵不会放过你的。」 凯桑德拉的嘴唇抽动了几下，然后道：「无德的骑士，伯爵也要继续任用吗？」 「贱民......」 骑士死死盯着凯桑德拉，凯桑德拉的心牵在罗拉的身上，却没注意身后的骑士，她还没动，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凯桑德拉反应极快，勐地蹲下身躲过了一次攻击，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密集的攻击，骑士的剑刃向她砍过来，凯桑德拉只能往后跑。 她的嵴背不可避免有了伤口，鲜血几乎染红了她的上衣。 失血的后遗症慢慢出现了，凯桑德拉的脸逐渐变得苍白，手脚也没有刚才有力，伤口的存在感几乎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对外界感知逐渐迟钝。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是罗拉，她还这么小，怎么能就这样被骑士们杀害...... 凯桑德拉余光瞥着罗拉，眼中满是泪水和遗憾，然后慢慢闭上眼睛，迎接锋利剑刃的到来。 「噌——」 是金属被弹开的声音。 第69页 第037章 皮皮蛇 凯桑德拉睁开眼睛, 只看见克里斯犹如冲锋陷阵的将士一般，他三两下便从骑士的手中夺过了罗拉。 格兰瑟护着罗拉退到了一边，他的表情随意极了, 仿佛眼前不是凶神恶煞的骑士, 而是来做客的客人。 甚至连脚上都没穿鞋, 他仿佛是来看戏一般。 克里斯用一把小刀把骑士的长剑弹开，骑士踉跄了几步，惊魂未定地看着赶过来的克里斯。 「你究竟是谁？」 「你的索命鬼。」克里斯反手拿着小刀, 横在胸前，一副格斗的架势。 骑士虽说被克里斯拿一下惊到了，但是看见克里斯这幅模样，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轻视他。 「你想用这个杀我？」骑士笑了一下。 克里斯冷淡道：「足够。」 骑士不给克里斯多余的机会，提起剑就沖了过来。 克里斯的架势很像是要靠着一柄小刀跟别人搏斗的样子, 但是他并没有这个打算，用小刀对长剑是有多不理智。 他没有自信到这种地步。 就在骑士冲过来的那一刻，克里斯催动咒语, 脚下藤蔓突生, 不计其数的藤蔓枝条从地底下冒了出来——骑士被绊倒了。 克里斯只是伸出手，用小刀在骑士的剑上划了一下, 剑刃的角度就变了，转为向着它的主人。 只是噗呲一声, 锋利的剑刃便插在了骑士的脖子上, 血液涌了出来, 骑士想要爬起来，却连身都翻不了。 最后脸朝着地面咽了气。 克里斯肉眼可见的冷淡, 只是手臂还在轻微地颤抖着——要是晚了一步，这骑士的剑就要砍到自己的头上了。 他消化着心中紧张的余韵, 平復了一下心跳，转头看向格兰瑟。 格兰瑟正好踩在另一个骑士的胸口，骑士的剑插在地上——他还没有死。 罗拉在旁边看着，格兰瑟不太想在孩子面前杀人。 骑士见格兰瑟没有杀他，而自己的同伴已经喷涌着鲜血倒下了，他哆哆嗦嗦地想要站起来，格兰瑟垂眸看着他。 骑士心一惊，格兰瑟的相貌过于优越，甚至有些扎眼，哪怕面临生命威胁，他还有心思意淫一番。 格兰瑟为了方便，几乎不穿克里斯为他准备的裤子，所以裙子底下长期挂空挡，脚踩在骑士身上的时候，白皙修长的大腿刚好露出来。 骑士咽了下口水，脸上的鬍子一动一动的：「对不起大人，饶了我吧。」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还黏在格兰瑟露出来的大腿上。 格兰瑟对这种视线并不在乎，既然露了出来，他并不介意别人看，如果不愿意的话，直接挖掉好了。 格兰瑟看着地上的骑士，嘴角泄出一丝微笑，一张圣洁精緻的脸瞬间有了依稀的邪气：「好看吗？」 骑士点点头，然后讪笑着说：「大人，美人不应该这么粗鲁。」 格兰瑟眉眼瞬间凌厉：「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样？」 骑士闷哼一声，他的胸口向下塌陷了几分，肋骨断裂，发出酸牙的骨骼声。 格兰瑟看似轻轻巧巧，只是随便用点力气就几乎要了骑士的命。 凯桑德拉也不在旁边看着了，她走过来拉着罗拉，感激地看着格兰瑟和克里斯：「谢谢大人。」 「你带罗拉进去吧。」 凯桑德拉知道孩子吓坏了，抱着罗拉进了屋。 格兰瑟看见孩子消失在眼前，顿时也不想伪装了，脚下用力，骑士的胸腔直接塌陷，他的身下蔓延出暗色的血液。 骑士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他大张着嘴，想要哀嚎，但是成片的血液和内脏碎片堵住了他的咽喉。 他看着格兰瑟，手指弯曲想要抓住什么，只是刚刚举起来，眼神便开始涣散，瞳孔放大，带着气泡的血沫从他嘴里喷出来。 格兰瑟退开，骑士已死。 他满脸嫌弃地把脚在草地上搓了搓，像是蹭上了什么脏东西。 克里斯把后院的剑和尸体收拾好，走过来拉住他：「别搓了，待会帮你洗。」 他把人打横抱起，格兰瑟也不矫情，舒舒服服窝在他的怀里享受克里斯的服务。 克里斯当着凯桑德拉的面把人抱进屋里，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见凯桑德拉没有任何反应，他也就坦然了。 自己的主子，伺候仔细点也没什么。 罗拉见到这一幕，眼睛扑闪着，好奇地看了一眼被抱着的格兰瑟。 格兰瑟倒是一如既往地不在乎，他扬起皓白的手臂，对着罗拉笑了一下：「看什么，克里斯就是不抱你。」 罗拉：「......」好气，但是没有理由。 克里斯把人放在床上，然后对凯桑德拉说：「你的伤口记得处理。」 凯桑德拉点头，她要不是来自荒原，根本扛不住这一身伤，现在安静下来，浑身的疼痛便袭了上来，存在感变得极其强烈。 她捂着肚子，拉着罗拉回到了属于她们的小房间。 格兰瑟看着克里斯身上沾的血液，对着那些痕迹轻轻唿了一口气，那些脏污便如同被风吹过的灰尘，消散不见。 克里斯拿出手帕，在格兰瑟的脚上擦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痕迹了，他现在急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格兰瑟抬起脚任他擦拭，还没擦完，门口就响起了马蹄声。 第70页 格兰瑟转头，眼神透过虚空，定在了门外的盖洛普身上。 盖洛普觉得浑身一凉，自己好像被什么野兽盯上了，嵴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牵着马缰绳，想要调转头离开这里，然后就被屋内飞出来的长剑刺穿了肩膀，他翻滚下马，捂着自己的肩膀在地上痛苦哀嚎。 克里斯率先走了出来，自上而下地看着他，而在盖洛普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格兰瑟倚靠在门边，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 克里斯伸手拔出剑：「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盖洛普向后退了退，想要拖了剑刃所能划过的范围：「来找那个女人，我知道她是被你救走了，但是他们不肯死心，想要把你们全都抓走。」 「为什么？」 盖洛普满心满眼都是那滴着血的剑刃会不会放到自己的脖子上，于是克里斯问什么他都回答了：「镇长说你抢了他的良田，骑士们杀了你，他就可以独占那些地。」 克里斯挑眉，手腕一转，长剑搭在盖洛普的脖子上，成功让他浑身一抖：「你没有劝告他吗？」 盖洛普讪笑：「骑士大多傲慢自大，他们并不相信我。」 克里斯轻轻一笑，随后毫不留情戳穿他：「你是觉得你们一定能杀了我，然后恰好能解决一个心头大患。」 被戳中了心思，盖洛普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他粗粝的声音响起：「逃亡的骑士和邪恶的怪物，你们就该死。」 克里斯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知道我是谁？」 「克里斯的名字已经传遍伯爵的领地，你一定会死的。」 话音刚落，克里斯的剑刃就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他勐地回头，格兰瑟无辜地耸了下肩膀。 「你太慢了，我帮帮你。」 格兰瑟操控着剑刃，让盖洛普死在了克里斯的手中。 克里斯皱眉：「你太冲动了。」 「怎么了？」 「他们还有一个骑士。」克里斯无奈道，「我们应该让盖洛普回去，然后骗过那个骑士，让他们离开这里。」 格兰瑟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小错误，但是并不太在意：「我可以骗过那个骑士，盖洛普不是非要活着。」 克里斯嘆气，把盖洛普的尸身摆好，然后念了一道咒语，空气中泛起很明显的波动，那些涟漪就像水面上的波纹。 后院的兔子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归为沉寂。 克里斯听见后愣了一会。 盖洛普的尸身突然燃起大火，火焰如同鬼魅舞女，在尸身上跳跃着，它们没有蔓延开，直到盖洛普的尸身彻底消失，火焰才逐渐小了起来。 最后只剩下地上一滩焦黑的灰尘。 克里斯深深地弯下腰，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魔力熟练还是该谴责自己心态转变之快。 在不久前的生活中，他还只是个为生计奔波的社畜，而来到这里，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流浪骑士。 尽管这些人罪有应得，但这不是理由，没有人能在杀死同类的时候无动于衷，他也一样。 或许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适应这种转变。 格兰瑟从后面过来，搂住他的腰：「你怎么了，害怕吗？」 害怕吗？ 或许吧，怕自己真的掌握那种力量，从此一去不復返，杀人比喝水还要简单，变成对生命漠视的混蛋。 「别怕，这是正常的，这个世界本来就这么残酷，如果你不能适应，可以尝试去改变。」 克里斯从来没有在格兰瑟这里听见过这么正经的话，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抬起头，看着格兰瑟。 「真的吗？你觉得我可以吗？」 「不是你可以，是因为有我在，所以很有可能。」格兰瑟认真道。 所以不是对克里斯自信，而是对自己自信。 好样的，不愧是你啊，格兰瑟。 克里斯的多愁善感瞬间去了一半，他冷漠地把人推开，拿起扫把，要把地上的焦黑处理干净。 格兰瑟被他推开，原本垫着的脚就不稳当，被轻轻一推，他就要摔倒了。 格兰瑟坐在地上，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就在地上，然后看道克里斯在扫地，火星子立马就冒上来了。 「克里斯，你这个不称职的奴隶！」 「哎，你先起来把脚洗了，顺便把后院的东西都处理了，等会咱们再谈谈怎么改变世界。」 他挥舞着扫把，看都不看坐在地上的格兰瑟一眼。 格兰瑟站了起来，然后吹了股风，被克里斯聚拢的黑色尘土，全都扬到了他的衣服上。 克里斯：「......」 他转头，格兰瑟早就知道克里斯会做什么反应，干完坏事就跑了，只留下门框处闪过一秒的白色衣角。 克里斯捏紧了扫把，心想：早晚让你这条皮蛇吃点苦头。 …… 镇长在等着骑士们的好消息，但是等了许久，依旧没有消息。 第二天的时候，骑士们回来了，只是少了一个人，为首的盖洛普说：「凯达在酒馆喝酒，不用管他。」 他们满面春风，好不得意。 第038章 死而復生？ 见到盖洛普他们这幅表情, 镇长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他们死了吗？」阿德里安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盖洛普看着他，然后笑了一下：「对，一个不留。」 第71页 「那那些地......」阿德里安期待地看着盖洛普。 「当然, 那些都将属于你。」 侍从把盖洛普一行人的马匹牵走了, 阿德里安跟在盖洛普身边, 一刻不停地絮叨。 「大人，那个黑髮的小子真的死了吗？」 盖洛普回头，看着他：「你在质疑我吗？」 阿德里安立马悻悻停了下来, 讪笑着说：「......没有，大人，我只是好奇。」 「好奇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我保证不会多嘴, 他们的尸体还躺在那个小屋子里，你要去观摩吗？」 凯达从后面走过来，冷面看着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噤声, 低着头退开了距离。 「他呢？」 阿德里安愣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凯达在问谁：「艾维斯大人在小安雅的家里。」 盖洛普挑眉：「他在做什么？」 阿德里安暧昧一笑：「或许是在帮助小姑娘成人呢。」 凯达听后没有任何反应，沉默着大步向外走, 盖洛普拉住他：「一起吧。」 他们两个一块出去了，阿德里安邪笑着看着他们的背影, 表情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欣赏的感觉。 「镇长大人, 接下来还有事情吗？」剩下一个骑士说道。 「当然没有, 大人，您可以去休息一下, 今晚我会举办一个晚宴，大人可要准时参加。」阿德里安小小的眼睛这时候变得更小, 几乎看不见眼珠子。 落单的骑士强压下浑身的不适，微笑着点头，转过身的瞬间就收敛了笑容，眉头紧皱，像是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这个地方到处都让人感觉噁心。 麻木的侍从和卑微的侍女，无一不是镇长调教下的成果。 骑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把盔甲脱了下来，然后一脚踹翻了房间内的座椅，骑士的脸逐渐变幻，直到恢復成精緻艷丽的模样。 ——是格兰瑟。 「好噁心的人。」格兰瑟看着屋内的摆件，还有地上不知道擦过什么东西的布料。 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厌烦，他过去有过辉煌也有过狼狈，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还有这种低劣到骨子里的人。 正在格兰瑟肚子生闷气的时候，房间门被敲响了。 格兰瑟用那个骑士的声音回道：「谁？」 「唐恩。」是一个有些低哑的女声。 格兰瑟回忆了一下，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他皱着眉头：「滚，别来烦我。」 反正这个身份不是他自己，想怎么发脾气就怎么发。 外面的唐恩没有说话，然后空气静默了几秒钟，格兰瑟正准备翻找一下房间内的东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大人，我来伺候你。」 「......」 格兰瑟恼火，变成了骑士的模样，然后勐地把门打开：「你有事吗？」 唐恩个子不高，脸颊很瘦，像是营养不良，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抬头看向俯视她的格兰瑟：「大人，进去说吧。」 唐恩的语气很奇怪，表情也是，像是看穿了什么。 格兰瑟定睛看了她几秒，然后让开位置，让人进来了。 唐恩道：「大人真的是骑士吗？」 格兰瑟挑眉，笑了一下：「怎么不是。」 唐恩凑近来，细瘦的手想要放在格兰瑟的胸口，格兰瑟如临大敌，仿佛面前是一只沾满了脏污的手。 「你想做什么？」 唐恩：「......」 「如果你是他的话，不会拒绝我的。」 格兰瑟笑了一下，恢復了自己的相貌，唐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艷，然后就染上了焦急：「那原本的骑士呢？」 「死了。」格兰瑟毫不在乎地说。 唐恩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自顾自地转身，口中呢喃：「死了......死了好，早就该死了......」 格兰瑟见到她的样子，心下瞭然：「他对你做了什么？」 唐恩回头：「什么都做了。」 两人之间的空间变得沉寂，这句话代表什么显而易见，这些骑士做习惯了掠夺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个落后的城镇。 格兰瑟咳嗽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看穿伪装：「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气味。」唐恩知道骑士死了，表情看起来十分愉悦，「你的气味很特别，跟他们恶臭的气味不一样。」 格兰瑟点头，这世界上有特殊能力的人类不少，这种特殊天赋的人他是第一次见识，果然很不一般。 他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打开，里面飘出很浓烈的香料味：「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把手指伸进去碰了一下，结果手指上沾了许多像油一样的东西，但是这是固体，比油要奇怪一点。 唐恩眼神微妙：「是香春，作润滑用的......」 格兰瑟看了她一眼：「润滑？是用在铁器上的吗？」 唐恩几乎憋不住笑，为什么一个成年男人会不认识这个东西，甚至还一脸单纯地问她一个女孩。 她有意捉弄他：「差不多，是用在很特殊的东西上面，男人用它来征战自以为非常荣誉的领域。」 格兰瑟定定看了一会自己的手指，然后转头看着唐恩：「真的吗？」 唐恩笑得开怀，然后伸出手指了一下格兰瑟自己的东西：「你说呢？」 第72页 电光火石之间，格兰瑟领会了她的意思，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然后像是触电一般，甩着自己的手，脸上带着嫌恶。 格兰瑟皱着眉，转头看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床边，把手指在被子上擦了擦，他用力地蹭着，手指上的皮肉都磨红了。 唐恩笑得前俯后仰，然后拿过那个罐子看了一眼：「大人，不用着急，这一罐没有用过。」 格兰瑟生气地擦完自己的手指，脸都气红了，他说道：「这些该死的骑士，真让人噁心。」 唐恩认同地点头：「幸好他们已经死了，大人可以告诉我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我。」格兰瑟满不在乎地说，「是克里斯，他做的，还有凯桑德拉。」 唐恩问道：「他是那个黑头髮的人吗？」 格兰瑟点头：「你认识他？」 唐恩微微一笑：「不，只是刚好见过。」 她后退几步，向格兰瑟行了一个屈膝礼：「这是很久之前我母亲教我的，大人，我要先离开了，谢谢您还有克里斯大人，帮我杀了那些禽兽。」 格兰瑟有些惊讶，这是很标准的屈膝礼，他只见过王城的贵族小姐做这种礼仪，唐恩的来歷看来并不简单。 格兰瑟点头：「去吧，我还有事。」 唐恩退出去，正要关上门的时候，格兰瑟在里面叫住她：「今晚我们有事要做，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不用出来。」 唐恩几乎不用思考就领会到他的意思，她狡黠笑道：「大人不用担心，我一定不会缺席。」 格兰瑟无所谓，唐恩的感受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门关上之后，这里就只剩下格兰瑟一个人了，他只是挥挥手，那些噁心的瓶瓶罐罐就化成了灰烬。 还有柜子里藏着的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他原本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直到唐恩告诉他刚刚那个东西的作用，这些玩意很快就能联想到用处了。 格兰瑟很少会直视自己的欲望，一是没这些心思，二是过去的生活过于单一，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进入这个遍布欲望痕迹的房间，他算是把某些东西装进脑子了。 格兰瑟并不是会想这些东西的人，但是某些事物一旦进了大脑，想要驱逐出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在唐恩伸手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居然一闪而过克里斯的胸膛。 他见过克里斯的样子，很健壮，但是不会过分夸张，而是那种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是他会想要的身材。 他也有，只是很薄的一层，化蛇的时候他还太年轻了，甚至不足二十，导致他现在的身材一直维持在少年和青年之间。 克里斯的身体就很好，他自己的身材看起来似乎过于瘦弱了。 格兰瑟有些苦恼，他坐下来，然后轻轻拨开自己的衣襟，低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很平坦，还很白，哪怕是用力也只是能看到一点肌肉形状。 没有人不喜欢健壮的男人，他也是，但是他不知道克里斯是什么样的。 克里斯会嫌弃自己瘦弱吗，还是明明不喜欢，只是藏在心里不告诉自己呢？ 格兰瑟在陌生人的房间里思考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想着想着，居然还有些伤感，这个感情很久之前就从他心中消失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品尝到这个滋味——并不好受。 格兰瑟皱着眉，撇嘴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克里斯在的话，一定会嘲笑他的嘴撅得能挂瓶子了。 …… 夜晚很快来临，镇中很安静，贫困的镇民没有办法在深夜还能维持活力来进行多余的娱乐活动。 镇长家里除外，这里灯火通明，大厅中人们载歌载舞，在一些角落里，上演着某种香艷的画面。 镇长高举酒杯，庆祝自己即将获得更大更多的粮食种植地，其他的骑士也都在这里，盖洛普端着酒杯，眼神迷离地欣赏他们的舞蹈。 凯达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另外一个就更别说了，几乎全程都冷着脸，眼神在人们的身上划过，想要记住这里每一个享受奢靡的脸。 唯独那个艾维斯骑士，显得有些呆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一尊雕像。 「大家尽情狂欢，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每一天都是特殊的日子！」台下有个年轻的声音这样回应道。 镇长哈哈大笑：「没错，大家的生活应该每一天都充满快乐！」 然而这些快乐建立在平民们的痛苦之上，凯桑德拉想道。 她漠视着这些场景，尽管她正顶着骑士的脸，但是她并不算一个尽心尽力的扮演者，这张脸对她来说是无可奈何的耻辱，想要完成计划，就必须忍耐这些。 克里斯，也就是盖洛普的扮演者，他高举酒杯，高声道：「让我们迎接更好的夜晚，品尝甜美的酒水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的声音高到刺耳，他们兴奋地起舞，一刻不停地随着音乐跳跃。 男人们的靴子穿行在女人的裙摆之间，束好的腰上拂过粗壮的大手，盘好的髮丝偶尔会擦过他们的嘴唇。 这是一场盛会，也是欲望的温床。 第039章 逐渐掌管 众人沉醉在酒精和欢快的舞蹈中, 丝毫没意识到空气中瀰漫的不对劲。 克里斯喝完最后一杯酒，把酒杯重重放在了桌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格兰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第73页 克里斯：「......」 他咳嗽一声, 凑近了问道：「如果我们把他们都解决了, 马库斯会怎么做？」 格兰瑟往后仰，俯在他的耳边说：「如果他们都死了，马库斯说不定会派兵来。」 「那怎么办？」 格兰瑟笑了一下：「我们悄悄的, 怎么样？」 克里斯看了他半晌，然后笑出了声：「也行。」 他们的谈话进行得十分小声，甚至连一旁的凯桑德拉都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凯桑德拉一心看着在场的人，数着这里有多少个应该下地狱的人，所以并没有关心克里斯和格兰瑟说了什么。 注意到身边艾维斯呆滞的眼神, 凯桑德拉嗤笑了一声，难得地端起了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她随手擦去嘴角流出的酒液, 掐住了艾维斯的肩膀。 他们找到艾维斯的时候，他正挥舞着马鞭教训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瘦小, 捂着自己的大腿在地上打滚，艾维斯边打边骂, 仿佛地上的男人是什么仇人一般。 一旁还有一个妇人, 妇人额头上全是鲜血, 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艾维斯见男人不再动弹，他咧嘴一笑, 然后抓住了一旁吓呆的女孩：「你看，这就是你选择的后果。」 这个女孩正是小安雅, 安雅看样子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她两根整齐的麻花辫已经松散开了，身上的裙子也被撕破了一点。 艾维斯没了阻拦，揽着女孩就要进屋，踏进门的前一刻被盖洛普叫住了。 「喂，艾维斯，你怎么还在这里？」 艾维斯回头，皱着眉问：「盖洛普？你为什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盖洛普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只允许你出来寻欢作乐？」 艾维斯恍然大悟，掐着女孩的脖颈，让她面朝盖洛普：「你也喜欢她？兄弟那你得等等了，先来后到可不能乱。」 凯桑德拉面色一沉就要冲过去，盖洛普及时拦住了她，在艾维斯怀疑之前说：「很好，那你玩得开心，我们先在外面等着。」 艾维斯摆手，背影好不得意。 盖洛普脚步轻盈，跟着他后面进屋，在艾维斯想要把安雅压在床上的时候，他从后面敲晕了他。 「酒囊饭袋不堪一击。」克里斯轻蔑地把手中的石头扔在地上。 艾维斯后脑赫然开了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他抽搐了几下，然后陷入了昏迷。 克里斯迴避床上女孩的视线，随便找了件衣服扔给她：「你先起来，我去看看你的父母。」 安雅被吓坏了，此刻危机似乎解除了，她止不住地哭，缩在床上小小一团，嵴背一抽一抽的。 克里斯看了心疼，这个年纪的女孩，放在现代还在读书呢，在这里却要被这样对待，如果不是他们来得及时，她只怕要被毁个彻底。 克里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也没有同十几岁女孩交谈的经验，只好僵硬着去外面找了凯桑德拉。 「凯桑德拉，你去安慰安慰她，我来看看他们。」 凯桑德拉点头，进了屋子。 克里斯把地上的夫妻俩扶了起来，然后餵了他们药，药是魔药，对于这种普通的皮肉伤有很好的效果，没过多久他们就醒了过来。 此时安雅也缓过来了，飞奔着跑出来看他们。 她扑进母亲的怀中，闷闷地哭出了声。 凯桑德拉轻声道：」没事了，我们会解决他的。「 「谢谢骑士大人，你们......」男人的眼神中带着瑟缩。 面前的人同刚刚打他们的骑士明显是一路人，只是不知道怎么，他们忽然互相打了起来。 凯桑德拉摆手：「意外，我们以后不会再来了。」 她知道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不能多说，况且已经有很多人在暗暗看着他们了。 那些半掩着的门缝中不知道藏着多少双眼睛，要是有什么破绽，晚上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克里斯还在屋里，他要想办法把艾维斯处理了，人不能少，但是他们能扮演的人只有三个，所以艾维斯还不能死。 克里斯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袋子里面是一条明黄色的小蛇，出门时格兰瑟交给他的，格兰瑟总是能召唤到各式各样的小蛇来为自己办事。 他把小蛇放在艾维斯的脑袋边上，然后点了一下小蛇的头：「能不能控制这个人？要是可以的话，回家给你加肉吃。」 不知道小蛇有没有听懂，它扭动着身体，游走至艾维斯的耳边，然后一下子就钻了进去。 场面有些惊悚，克里斯吓了一跳，他立马看向门外，没有人，他才稍微放心了点。 他蹲下，试探着推了一下艾维斯的肩膀，发现他没有什么动静。 「不行吗？」 话音刚落，艾维斯的眼睛勐地睁开，死死瞪着俯身看他的克里斯，克里斯被吓得往后一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去，你这眼睛，瞪得也太大了些。」 闻言，艾维斯的眼睛变小了一点，克里斯一时有些失语。 「太小了，再放大一点，像我的一样。」克里斯指着自己的眼睛，示意道。 艾维斯的眼睛慢慢睁大，但是还是过了头，来回调节了几遍，眼睛才恢復正常大小。 第74页 克里斯拍了一下艾维斯的头，说：「乖，回去加肉。」 艾维斯使劲眨了下眼睛——是小蛇在表达自己听见了，很开心。 克里斯有些难以接受地捂住人的眼睛，有些难以忍受，得了，小动物这样很可爱，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着自己眨眼睛实在是没眼看下去。 克里斯带着他出了门，艾维斯看起来很正常，就是眼神有些呆滞，行动什么的倒还正常。 凯桑德拉看见他出来的时候差点拔剑，然后被克里斯拦下来，他对着凯桑德拉使了个眼神，凯桑德拉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还是选择相信。 他们安然无恙回到了镇长家，走的时候给安雅家里留了点钱，算是补偿，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只能保证他们之后能生活得轻松点。 …… 镇长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在舞池中穿梭，眼神淫邪，甚至还会趁机抚摸身边女人们高挺的胸脯，然后引起她们娇俏的笑声。 克里斯看得心中恶寒，移开了视线，轻声问格兰瑟：「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深夜，他们很快就会累的。」 不出格兰瑟所料，还没跳上三支舞，人们逐渐停歇了下来，纷纷说着累了要回去休息。 镇长本来还想继续，但是自己也觉得有些坚持不下去，这场舞会很快结束，克里斯一行人倒是没有任何影响。 镇长同他们打了声招唿，就搂着两个年轻女人回到了房间。 「我们该怎么做？」凯桑德拉严肃地问道。 「不能太过鲁莽。」克里斯皱着眉，「杀人可不是个好计划。」 「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可以不杀他们。」格兰瑟微笑道。 「是这样说，但不是长久之计，我担心的是这里的人，那些侍从和侍女，还有镇长培养的武士，我们该怎么办？」 格兰瑟垂眸：「......我来做这些，你们只需要看住那个肥猪。」 克里斯哑然，他不是不知道格兰瑟排斥自己的能力，只是他现在无力做这些，所以只能让格兰瑟代劳。 他把格兰瑟拥入怀中：「我会好好学，以后你就不用出手了。」 格兰瑟没有动，他又何尝不希望克里斯能早点学会那本书上的东西呢。 凯桑德拉在一旁咳嗽了一下，见两人都投来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我们还是那些骑士的脸。」 所以你们抱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惊悚，甚至还有些噁心。 克里斯：「......」 格兰瑟接受良好，很快就恢復了自己的相貌：「确实很噁心。」 「好，我们分头行动。格兰去解决那些镇长的人，凯桑德拉去监牢中解救那些无辜的镇民，我去会一会镇长，天亮就去镇外汇合。」 凯桑德拉点头，格兰瑟放出了一条蛇，这一条比之前的要粗壮一些，它缠上凯桑德拉的脚，然后缠在了凯桑德拉的胳膊上。 格兰瑟说：「它会保护你。」 「谢谢大人。」 克里斯欣慰地笑了一下，他家格兰也会关心人了。 「收起你那个肉麻的眼神，你把我当小孩子吗？」 克里斯摇头：「怎么会，我可是把你当做前进的方向。」 「这样最好。」 …… 一切行动都发生在深夜。 格兰瑟的思想毫无声息地侵入了那些武士的大脑，转瞬之间就改变了他们的对主人的印象。 修改认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格兰瑟所做的催眠占大多数。 镇长家后院的植物全部枯萎死亡，随后变得焦黑——这是在普通的土地上使用黑暗魔法的代价。 格兰瑟没有把反噬引向自己，那就只能依靠外物来支撑这些魔力。 他做完这一切就回到了黑暗中，那些人还在安稳地睡着，只是明天一觉醒来世界或许就不一样了。 克里斯在黑暗中摸到了镇长的房间，他们本应该在翻云覆雨，只是格兰瑟在酒水中做了手脚，他们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做那种事情。 克里斯很顺利地把小蛇放进了镇长的耳朵中，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再见到镇长瞪着眼睛的时候他内心没有半点波澜。 克里斯调整了一下他眼睛的大小，悄声道：「乖乖的，回家就给你加餐。」 镇长的眼皮上下扑闪了几下，看样子这条蛇比艾维斯身体里的要活泼一点，眨眼睛都眨得比艾维斯快多了。 就是镇长的眼睛实在太小，他能控制的范围稍微小了一点。 克里斯趁着黑夜离开了这里。 凯桑德拉也很顺利找到了监牢，舞会上没出现的唐恩正在这里，她本想到舞会上去看看，但是想到这里还关着不少和她一样的人，就来到了这里。 「你是上次那个女孩？」 唐恩点头，手在昏睡过去的侍从身上摸索着，找了半天，终于在腋下的口袋中摸到了一串钥匙。 「我要把她们救出来，你呢？」唐恩抬头问她。 凯桑德拉还是骑士的模样，但是唐恩就是知道这不是骑士，真正的骑士不会做出这样的眼神。 「一起。」凯桑德拉没有废话，跟着唐恩一起去打开监牢的大门。 这里关着许多被欺辱的女孩，还有那些违抗骑士命令的人，统统被关在了这里。 自骑士来到这里之后，小镇上的「犯人」就变多了，甚至连监牢都不够用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城镇，监牢中关着的人居然比得过一个中型城镇关着的人。 第75页 他们被凯桑德拉和唐恩带着离开。 受过苦难的人们很沉默，也很听话，凯桑德拉很顺利地把他们救了出来。 第040章 新篇章 他们在镇外汇合, 一些有家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家，然而这里面大多数的人都是独身一人，凯桑德拉没有办法, 带着他们一起回到了克里斯的地方。 克里斯这时候已经恢復了自己的脸, 指着凯桑德拉和唐恩身后的一群人, 他有些惊讶，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们这是......？」 凯桑德拉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她擅作主张把人带了出来，却不知道克里斯该怎么处理他们。 唐恩解释道：「他们也是无家可归的人，就跟我们一块出来了。」 克里斯挠头，看了一眼格兰瑟，然后淡然捂住了格兰瑟的嘴, 顺势按住格兰瑟的手臂，微笑道：「没事，先回去, 等天亮再说。」 一行人回到了小屋。 …… 「......伯爵, 事情就是这样。」 马库斯怀中搂着一个女孩，女孩身材娇小, 缩在马库斯的怀中只能看到一双脚在外面。 他抚摸着怀中女孩裸露的大腿，慢声道：「克里斯没有出现, 那该去了什么地方？」 他慢悠悠地看向垂眸不语的黑衣人：「你有想法吗？」 黑衣人摇头。 马库斯的手狠狠抓了一把手底下柔嫩的软肉, 引起怀中人一声娇喊, 他嗤笑道：「巫师，你说过要帮我找到他。」 「是, 我会努力。」 「行了，你再出去看看, 顺便看看盖洛普那帮废物怎么样，去了这么久也没有把事情查清楚。」 黑衣人躬身退了出去。 这正是安德森，他脸上的样子过于令人恐惧，现在已经把面罩焊死在头上了，而化身成小小精灵的沫沫，此刻正缩在他的口袋中。 安德森一脱离马库斯的视线，整个人就变得呆滞起来，没有任何生气。 沫沫在口袋中翻了个身，然后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安德森的耳边响起：「去找梅尔维尔。」 安德森呆愣了一下，然后浑身轻微地抖动——他想脱离沫沫的控制。 沫沫只是随便打了个哈欠，就止住了安德森的蠢蠢欲动：「快点，我等不及了。」 安德森变得安分，沉默地走向角落中，这里是伯爵府，他无法随意走动，在角落中，他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梅尔维尔被关在魇房里，自从多拉死后，他就被安上了懦夫的帽子，马库斯把他管关在这里折磨了几天，放出来的时候人都瘦脱相了。 骑士们日常需要进行不少训练，他身体虚弱，骑士长却没有放过他，不但训练照常，还时不时寻着由头加训。 梅尔维尔被这样刁难一番，慢慢地身体就垮了，然后骑士长就以偷懒为由，把人关进了魇房。 这是他第三次进去。 梅尔维尔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小小的窗口，那里装着一片蓝天——他曾习以为常的蓝天。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面关多长时间。 梅尔维尔的家人看不起他，他能成为骑士纯属走运，经过上次的事件，他算是被彻底抛弃，没有人再来看望他了。 他缓缓绽开一个微笑，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 他的心中或许也有过后悔，后悔只是一点点心软，他得到了克里斯的宽恕，就是这样一条命，在这些人眼中，还比不过一条会跑会跳的狗。 克里斯为什么不把自己一块杀了呢，梅尔维尔心想。 我应该留在克里斯的身边，陪着他一块死去。 他的脸上满是死寂，眼中无光，像幽深洞口里一潭从未有人发现的死水。 倏地—— 一颗石子从窗外扔进来，一下子砸在他的头上，梅尔维尔一动不动，这点小把戏他的骑士「伙伴」已经玩腻了。 起先他还有过兴奋，还以为他们是关心自己，想要来看看，结果接着小石子后面的，是已经发臭的食物和散发腐烂味道的黑泥。 这些东西一股脑地扔在他的脸上，梅尔维尔顶着一张发臭的脸，直到出去的时候才把身上洗干净。 这次他只是往角落中挪了挪——这是个死角，外面的东西扔不到这里，也是连续几天实验出的结果。 没想到外面没有如他所料扔进来一些脏东西，而是飘进来一张纸条。 纸条飘飘荡荡，用一种十分奇怪的角度，落在了梅尔维尔的面前。 沫沫经过一番思考，还是决定把梅尔维尔找到，克里斯在这里没有什么人脉，唯一在他落魄的时候还表现同情的，只有这个可怜兮兮的呆子了。 呆子没什么本事，在这里受到了不少欺负，说不定能利用一番。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克里斯。 梅尔维尔眼神微动，然后把动作迟缓地把纸条捏进了手中，纸条很脆，他把纸条撕碎了，塞进了枯草下面。 沫沫：「......」 安德森从口袋中又掏出了一张纸，沫沫操控着他，笔在纸上飞快地划着名，不一会儿，几个飘逸的字在纸上出现—— 克里斯让我来找你！！！ 字体硕大，占满整张空白的纸，足以见书写之人的激动。 纸条强硬地飘进了梅尔维尔的怀中，梅尔维尔还想把纸扔掉，但是转念一想，这里没有人会开这种玩笑了。 第76页 就算是假的，那些人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是想用自己把克里斯引诱出来。 梅尔维尔凝滞的脑子费劲转了一下，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探头看向窗外，外面还是一成不变的天空，不过以他的视角看去，窗口多了一个头顶。 他有些惊讶，看样子不是骑士，不过除了那些无聊的骑士，还能有谁会靠近这里？ 安德森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一张更大的纸被塞了进来，上面写着： 我是克里斯派来的，来救你，你先不要冲动，等你出去了，我们再详谈，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梅尔维尔看完了纸条，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克里斯死在了森林中，他亲眼看见克里斯被多拉折磨成那样，怎么可能还活着。 沫沫像是回答梅尔维尔的疑问，随即一张纸条被塞了进来： 他没死，还活着，但是马库斯还在追杀他，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梅尔维尔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深深弯下腰，两滴眼泪落在了地上。 没死......真的没死...... 他不知道克里斯是怎么逃过一劫，也不知道克里斯为什么能在最后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他只知道如果不是克里斯，他早就自我了断了。 尽管目前的痛苦很多来自于克里斯，但是真正下黑手的，只有马库斯一人，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骑士。 他一股脑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注意了一下门外的动静，然后抬起头，焦急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尽快出去，然后接近马库斯。 沫沫下了命令，然后离开了这里，魇房有很多人巡视，他没有办法久留在此，他还需要去做点事情。 马库斯的领地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的统治，在某些黑暗的角落，总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 克里斯此时正带着几个男人伐树，在森林的周边，那些高大的树木很适合盖房子。 他问过了他们，有几个选择离开这里，也有几个想要留下来，跟着克里斯一起开垦这里的荒地，也算是为自己创造一个家。 这里面的人包括瘦弱的唐恩。 「阿德里安已经没了，所以我在这里比在外面要安全得多。」唐恩在洗菜，是克里斯种的一些勉强能入口的青菜。 凯桑德拉在削木头，她们需要篱笆。 她点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确实如此，但是永远不要停下脚步，没有人会在原地等我们。」 「你是什么意思？」 「把你的工作做好，这样才不会给克里斯大人带来负担。」 唐恩看向小溪中的绿色菜叶子，点头：「当然，我不会做那些骑士一样的蛀虫。」 男人们看着树回到这里，女人在张罗着饭菜，这里原料丰富，所以她们得以大展身手。 小孩罗拉也收穫了两三个玩伴，正蹲在花园中研究那本故事书。 只有格兰瑟，脸色奇臭无比。 之前不管是什么时候，他的身边都不会围绕这么多人，还是绝对陌生的人，他们对格兰瑟抱有好奇，但是不敢靠近。 鞦韆及鞦韆外两米的距离，是他对陌生人们最大的底线。 他并不讨厌平民，只是不喜欢生人靠近，按照克里斯的理解，应该是社恐，但是格兰瑟过于高傲，并不会把自己的紧张表现出来，所以就把这种对外人的不适体现成不近人情。 格兰瑟是一条很容易害羞的小蛇呢。 格兰瑟躺在鞦韆上，实在气不过，干什么都无法转移注意力，外面他们的一举一动和一声一响都能触动他的神经。 他暴躁地把衣摆掀起来，盖住了自己的脸，好在克里斯走之前勒令他把长裤穿上，不然他这样一来，身下的样子全都要被人看去。 罗拉见状，贴心地跑过来，扔下一群眼巴巴的小伙伴，拉着格兰瑟的衣摆安慰他：「格兰哥哥，不要伤心，等克里斯叔叔回来就好了。」 格兰瑟一滞，然后勐地把衣服掀开：「我才是叔叔，他是哥哥！」 「可是......」罗拉捏着自己的手指头，「你看起来更小呀，总觉得哥哥跟我一样大。」 格兰瑟：「......你这个幼稚鬼！」 他把罗拉提起来，然后放到那群小朋友中间：「你不许再靠近我，不然我告诉你妈妈，让你一直抄书。」 罗拉噘嘴：「不说就不说嘛，那么较真，还说你是大人呢......」 格兰瑟气不过，鞦韆也不坐了，跑到了屋子里面，把房间的门关得紧紧的，克里斯来的时候都没能把门敲开。 「怎么了？他怎么突然生闷气了？」 罗拉跑过来脆生道：「哥哥不承认自己像小孩子，现在生气了，说不定躲在被子里悄悄哭呢，我四岁的时候就不哭啦。」 「胡说，你刚刚还说你五岁的时候不哭的！」另外一个小孩子跳出来反驳罗拉。 罗拉顿时羞红了脸，大声说：「不是，就是四岁，你乱说！」 「才不是，我也听到了，就是五岁！」 「......」 小孩子的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克里斯头都大了，他牵起两个吵得最凶的孩子，拉到院子外面：「好了好了，大家都很好，我们在这里看叔叔们砍柴好不好，建你们的新房子哦。」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总算是安分下来了。 第77页 克里斯摸了下没有汗的额头，回到房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格兰，让我进去？」 一个巨大的敲击声灌进克里斯的耳朵，直达大脑深处，克里斯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灵台都清明了。 想必是格兰瑟的蛇尾甩在了门上。 克里斯摸了下鼻尖：「对不起，好格兰，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情况所迫，我也没有办法嘛......」 第041章 收穫 「砰砰砰！」 又是几声砸地板的声音, 格兰瑟已经十分的愤怒了，如果克里斯再找不到适合的方式哄他，待会说不定要开始掀房顶了。 克里斯贴着房间的门, 喊着：「我研究了新的菜, 你快出来, 我给你做，单独做，其他人没有。」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 然后蛇尾有规律地敲着地板。 克里斯一听，有戏，然后笑着说：「是跟之前很不一样的味道，你应该会很喜欢。」 格兰瑟的动作一顿，蛇尾变成了人腿, 他光着脚走到了门边上，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当然。」 「如果你骗我的话，我会把你连同那些人, 一起丢到水里, 让你们喝个饱。」 克里斯笑了一下：「好，你先出来。」 格兰瑟打开门, 一脸不屑地看着克里斯：「去做饭，我要休息。」 克里斯跟在格兰瑟的身后, 说：「还有一会, 等他们弄完了我才做你的那份。」 格兰瑟坐到鞦韆上, 眼神示意克里斯：「他们还要做什么，这些还不够吗？」 「房子建造起来哪里有那么简单, 今天只是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克里斯自觉地在格兰瑟身后推了起来，格兰瑟把腿缩上去, 优哉游哉地享受克里斯的服务。 「那你快些，我要吃饭。」 「好。」 …… 他们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半个月，可能是迫切地想要新家的心理加持，他们的小房子很快建好了，单身的人们一人分到一间小屋，夫妻的话就大一点，孩子们统一住在一个大点的屋子里面。 他们的住处就在克里斯旁边，可以说是克里斯的邻居。 克里斯教他们开垦荒地，然后用同样的手法施肥，最重要的是他建了一个公共厕所。 这种建筑在这个地方闻所未闻，从来没有那个统治者做出这种事情，当克里斯昂首向格兰瑟介绍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嗤笑。 「这算什么，我......我见过的那个统治者也做过同样的决策。」 克里斯眯起了眼睛，他知道格兰瑟说的其实是自己，他不打算继续揭穿，而是选择一样演下去：「噢，这么厉害，那他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那些人太臭了。」格兰瑟陷入回忆，「总是能看到他们随地洒下脏污。」 格兰瑟想到自己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总能看到那些噁心的东西，就觉得难受，而且他下过令，不允许随地解决这些，但是很少有人会听。 堵不如疏，他就想，或许给大家解决生理问题的地方，他们或许就不会随处大小便了。 所以他建了不少厕所，但是一个一个的散落在四处，并不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数量太少，而平民太多，所以他改进了那些厕所，把单独的改成能多人一起上的。 最智能的还是男女分离的设计。 他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偶然听侍女们说起这件事，她们总是埋怨上厕所的时候被一些人偷窥。 所以格兰瑟突发奇想，或许可以把如厕的地方改成男女分离，这样也能够减少女人被冒犯的概率。 一番整治下来，格兰瑟便做出了同现代相差无几的公共厕所。 克里斯对着格兰瑟竖了个大拇指，看着缓缓昂首的格兰瑟，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格兰瑟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人了，没有被落后的环境腐化，而是在这些人中保持本心，并且保持思考。 在现代思考民生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在这么一个社会，落实思考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在统治者中，有百分之九十五相信神明，还剩下百分之五信奉手中的刀剑。 他们不会去想该怎么做才会让自己统治的平民们过得舒服。 几乎没有统治者会真的去为平民们思考如何更好地生活。 在马库斯手下的时候，克里斯几乎翻阅了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所有书籍，里面只会歌颂一些过往统治者的丰功伟绩，然后传唱神降下的福祉。 没有一本书写过有关于改革，真心为民的内容。 准确来说，这些人在他们眼中并不能算民，克里斯看向那些劳作的人们，他们在统治者的眼中，是展现自身实力的工具。 领地的平民越多，他们的统治手段就越好，就更能彰显他们的优越。 一旦有利益冲突，那么这些平民就是第一个被捨弃的。 在这样的「和平」岁月中，平民就是取乐的玩具，心情好了赏点东西，心情不好就随意打骂，哪怕是死了，也不过是拖个地的事。 克里斯嘆了口气，搂着格兰瑟低声道：「任重道远啊。」 格兰瑟不解，拍拍他的背，说：「嘆什么气，做不到可以不做，没人强迫你。」 克里斯一愣，笑了一下：「确实没有，话说，格兰，你知道为什么会在森林中遇见我吗？」 第78页 格兰瑟皱眉，回想了一下自己遇见克里斯的场景，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克里斯正在逃命，自己变小在路边睡觉。 格兰瑟也没想到东部森林那一天会闯进那么多人类，所以才一时大意，不小心把克里斯绊倒了。 克里斯的身上总有种吸引人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缠在克里斯的腿上了。 然后就是克里斯把自己绑在树上准备扔进锅里...... 等等，扔进锅里？ 格兰瑟缓缓转移视线，落在克里斯的脸上，慢声道：「你最开始，想煮我？」 克里斯动作一僵，然后一不做二不休，把人使劲搂在怀里，双手锁在格兰瑟的后背，他还把脸埋进格兰瑟的脖子。 声音闷在脖颈间，并不是很清晰。 「好格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说这个，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被人追杀？」 格兰瑟冷笑了一声，没有挣扎，寒声道：「为什么？」 「......我放走了马库斯看上的一个女孩，连夜把人弄走了，马库斯气不过，就想杀我，我就只好逃走了。」 「就因为这个，他四处发通缉令追杀你？」 「当然不是，还有一件事。」 克里斯四处看了看，没有人在自己周围，他凑到格兰瑟的耳边轻声说：「我把他踢废了，他觉得丧失了男人的尊严，所以才想尽办法抓我。」 格兰瑟瞪大了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的地方，不确定地问道：「那他是不是不能交｜配了？」 「是......什么叫交｜配啊，是不能糟蹋那些女孩了，只可惜，没能一剑要了他的命，这玩意做了太多坏事，早就该死了。」 格兰瑟心有戚戚，莫名地想捂住自己被克里斯用大腿抵住的部位，他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可以偷偷杀他，但是很有可能会有第二个马库斯出现。」 「是啊，杀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所以我们应该改变的不止是一个达西里镇，还有整个莫里城。」 格兰瑟点头，对克里斯的话没有一点质疑。 克里斯问道：「你这么相信我？我可是在胡说八道。」 格兰瑟皱眉：「都说过了，是信我自己。还有，你最好交代你一开始想煮我的事情。」 「......」得嘞，这件事还真不好翻篇。 克里斯跟格兰瑟解释了半天，到最后用三十年的烤肉和火锅换来格兰瑟的原谅，并且不能保证格兰瑟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会翻旧帐。 克里斯无奈嘆气，养蛇也不容易，还以为比养猫轻松了，都不用铲屎，没想到，蛇更啰嗦，每天都要像祖宗一样伺候！ 公共厕所投入使用的时候反响并不好，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就认识到了公共厕所的好处，家里四处都很干净，并且那些集中起来的粪便有更好的用处。 这是农家肥非常重要的材料。 大家对收集粪便乐此不疲，后面甚至演变到路边看到狗屎都要想办法弄走，还是克里斯及时制止了这种奇怪的现象。 那些地靠公共厕所就足够了，不需要额外收集粪便，再说了，克里斯从来没听过还能用狗屎沤肥的呀。 克里斯种下的食草比他想像得要好，生长周期是小麦的二分之一，他想不明白这么短的生长周期，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挨饿。 收穫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尤其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他就更开心了。 先前来这里播种的镇民们也看到了克里斯的丰收，一个个羡慕极了，他们的地里也相继长出了东西，只是相对于克里斯的，那些就有点入不了眼了。 镇长没有来收税，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但是克里斯没有说什么，他对镇民们说：「大家不要担心，镇长已经改变了，从今以后都不会来打扰大家的生活，大家只需要好好种植，然后吃饱穿暖。」 镇民们不信，在寒冬待久了，骤然入夏，很难不怀疑是自己在做梦。 但是近日来的种种都在告诉他们，镇长似乎真的改变了。 那些趾高气昂的骑士没有再来强抢女孩，镇长也没有派人四处收敛财物，还有里奇家的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个模样。 镇民们度过了前所未有的安宁日子，这半个月，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一个男人怯怯地问：「大人，是您带来这些的吗？」 克里斯到来之后，他们有了很大的改变，对生活有了希望，连带着残暴的镇长都不再像之前那样贪婪。 克里斯笑而不语：「不是我，是自然的改变，你们劳累多年，总要有收穫，这不过是来迟了点。」 大家安静了片刻，随后爆发惊唿，他们高声唿喊，赞扬克里斯的英明。 在他们眼中，克里斯带来了安宁与食物，那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两部分，在这一刻，克里斯的存在于神明无异。 神明早就不眷顾这个偏远小镇了，镇民们在日復一日的麻木中也对神产生了怀疑——如果神真的存在，为什么不来拯救他们？ 明明他们也是如此虔诚。 克里斯笑着示意大家安静：「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地，我想大家应该会有力气来管理那些土地的吧，用我们的方法，改变那些贫瘠的泥土。」 「有！大人，你才是真正的镇长！」 第79页 「你是真正的镇长大人！」 …… 相同的喊声此起彼伏，克里斯简直不敢抬头，他摆手示意大家冷静，然后实在憋不住，从人群中逃走了。 格兰瑟看完了一整个事件，他真心觉得这个比宫中演的戏剧好看多了，尤其是克里斯被众星捧月时泛红的脖子和耳根。 比他看过的所有风景都要好看。 第042章 告白 克里斯回到了住处, 格兰瑟跟在身后，等克里斯好不容易缓过来，格兰瑟适时嘲笑了一番。 克里斯：「......」 格兰瑟捏着克里斯的耳垂, 仔细观察了一下：「好神奇, 你原来也会害羞, 我以为凭你的脸皮，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 克里斯恼怒，捏住了格兰瑟的手, 把人扯过来，说：「不是害羞！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太多了，我没有准备好。」 「是吗？」 「那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害羞。我们得去问问看, 怎么处理那些食草，我还没有弄过这种东西。」 克里斯把头抵在格兰瑟的胸口，问道：「你说, 他们怎么会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呢, 我只是教了一点常识，他们就把我放在这种高度, 万一......」 格兰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难得憋出几句善解人意的话：「没有万一, 你给予了足够多的东西, 就算未来你无法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 他们也没有资格埋怨你。」 格兰瑟想了想，学着自己的母亲, 托起克里斯的脸颊：「如果他们敢骂你，我就替你教训他们, 没人能欺负我的奴隶。」 克里斯看着他的眼睛，一双紫色眼眸中满是认真，克里斯顿觉感动，抱着格兰瑟的腰，然后闷声道：「谢谢你，格兰，就算以后情人契解开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你想解开情人契？」 「啊，没有，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克里斯哪敢跟格兰瑟说自己想什么，但是格兰瑟既然听见了，那就不会随意放过。 「说清楚。」格兰瑟垂眸看着他，面色冷淡，眼神隐约带着点怒意。 克里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说情人契连结两人的寿命吗，我是人，你是蛇，寿命肯定不一样，我只有短短几十年，你或许还有很久，我不想带着你一块离开。」 格兰瑟简直要气笑了，他不懂克里斯这个笨蛋是从哪推断出这个结论的。 他拍了一下克里斯的脑袋，说：「才不是，叫你好好学，就知道偷懒，情人契会偏向于更强大的一方，我比你强，那么你会被我带着更强，要是你比我强，那我也需要仰仗你。」 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死了我也要死。 「这样吗？！！」克里斯瞳孔放大，眼神亮晶晶的。 格兰瑟点头。 克里斯一下子搂紧了格兰瑟，健壮的肌肉几乎快把人勒得喘不过气了。 「你真的......为什么这么喜欢拥抱，我难受，快放开。」 克里斯松开了一点，但是没有把人放开，而是手臂用力，把格兰瑟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想了很久，从把格兰瑟彻底当做自己人开始，他就在担心这个问题，害怕自己死掉，然后格兰瑟不得不跟着自己长眠。 这样一来，克里斯心中的忧虑解决不少，他简直都想跳起来庆祝。 但是不行，人还在自己大腿上坐着呢。 克里斯笑眯眯地把下巴放在格兰瑟的颈窝，小声说：「人类就是很喜欢拥抱，拥抱有很多意思，快乐的，幸福的，喜欢的。拥抱能带来很多东西，你知道吗，有些小动物会因为拥抱从而获得更长的寿命。」 「那你呢，是因为什么拥抱？」格兰瑟身体后仰，看着克里斯的眼睛说。 克里斯沉默了一会，然后移开了视线，他捂住格兰瑟的眼睛：「你猜？」 「我不猜。」格兰瑟想把他的手扯下来，但是力气却不够。 面对格兰瑟堪称直白的眼神，克里斯说不出任何掩饰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地会去亲近格兰瑟。 这对于他一个成年男性来说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他遇见过很多人，在身为沈莫的时候，他四处走动，遇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格兰瑟是唯一一个他愿意亲近的人。 曾经有个店长就吐槽过他，看着很亲近，其实谁也走不进他的心。 克里斯只是笑笑，他不反驳也不承认，只是觉得很没意思。 他们是陌生人，或许在彼此的生命中只会出现短短一瞬，他不想花太多时间在那些人身上，这是性价比很低的事情。 比起交友，他更喜欢赚钱，哪怕忙得脚不沾地，他也觉得开心，即使是这样，他该做的善事倒是一件不落。 冷漠吗？ 确实冷漠，交流过的同学同事在他这里连个姓名都没有。 但是他却有常人没有的善心，在寒冬中跳下水救人需要很大的勇气，他偏偏就做到了。 就是这样一个在同学同事眼中冷淡至极的人，做到了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所有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遇见了自己想要度过一生的人，但是他仍不敢确定。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还是只觉得格兰瑟刚好合适，从而下定要把人绑在身边一生的决心。 第80页 他必须搞清楚这件事。 格兰瑟不是物件，哪怕克里斯有过这个想法，这也不是他欺骗格兰瑟的理由。 格兰瑟很单纯，克里斯一直都知道，如果只靠谎言的话，要把格兰瑟困在身边很简单。 但是他不想。 克里斯看着安静等回答的格兰瑟，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觉得你是个非常好的室友，所以我想要跟你待在一起一辈子，免去寻找新同伴的麻烦？ 还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会想寻找伴侣，为了生活简单点，你做我的伴侣吧，这样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生活。 或者更卑劣一点，说：我们已经被情人契绑在一起了，没有必要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只需要好好地待在一块，永远不去想这些复杂的问题。 克里斯的手在格兰瑟背后收紧，他想要用力抱住格兰瑟，以确保人真的还好好地在自己的怀中。 格兰瑟挣脱开克里斯的手，问他：「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能说？」 他的瞳孔是那种淡淡的紫色，近看晶莹剔透，像阳光下闪烁的紫色宝石，清透的眼中仿佛在告诉克里斯什么。 「我在想，养一条蛇一辈子需要打多少猎。」 克里斯决定直面本心，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情绪，人的一生本就短暂，为什么要去考虑那些东西，这件事明明很简单。 所以他到底在怕什么？ 格兰瑟眨眨眼，一时没有明白克里斯在说什么。 克里斯见状笑了一下，捧着格兰瑟的脸，他们相对而坐，格兰瑟正好坐在克里斯的大腿上，这样的坐姿也方便了克里斯的动作。 克里斯把格兰瑟侧脸的碎发抚到耳后，侧头便吻了上去。 红而软的嘴唇相碰，互相碾压，薄薄的唇肉被挤压，然后有些变形。 克里斯退开，格兰瑟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克里斯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再亲一下，亲到第五下的时候格兰瑟反应过来了。 他的脸颊瞬间爆红，挣扎着想要推开克里斯，但是克里斯早就预见他的反应，双臂抱紧了格兰瑟，只允许他上半身动了动。 格兰瑟捂着自己的嘴，瞳孔都放大了不少：「你......！放肆的奴隶！」 克里斯扬着笑，偷香的感觉可比赚钱的感觉好多了，说：「怎么了？」 格兰瑟都不知道该怎么骂这个胆大妄为的骑士，他现在不想骂人，只想逃走，随便怎么都好，就是不想再在这个人的怀里待着了。 克里斯揽着格兰瑟，阻止他变成蛇熘走：「好格兰，你先别跑，你不是要答案吗？我这就告诉你。」 格兰瑟捂着自己的嘴，警惕地看着克里斯，有些犹豫。 「真的，信我。」 克里斯眼神认真不似作伪，格兰瑟勉强再信一次，反正也走不开，正好听听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见到格兰瑟缓和下来，克里斯说：「我喜欢你，想要跟你永远在一起，就算是情人契消失了，我也不想离开你，你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格兰瑟被这一连串的告白打蒙了，他不是没有被人表达过喜爱，恰恰相反，对他说过喜欢的人太多了。 但是克里斯是唯一一个，这么认真，并且在知道他是蛇的情况下还没有动摇喜欢的人。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难过，克里斯顿时慌了，怎么自己的告白还把人弄哭了，他就这么让人厌烦吗？ 克里斯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格兰瑟的眼角，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离你远点，别哭别哭。」 格兰瑟摇头，把脸埋在克里斯的怀里，闷声说：「没有不喜欢，就是......我是蛇，你为什么会喜欢一条蛇？」 原来是这样，格兰瑟在担心这个吗，怕自己的身份被人讨厌，所以面对喜欢会不知所措？ 「不是喜欢蛇，是喜欢你，明白吗，换一条蛇再漂亮强大我都不可能喜欢的。」 「是吗？」格兰瑟还是不肯抬头。 「当然，你看看，你给了我那么多小蛇，我可是一条都没有偏爱。」 格兰瑟没有说话，显然是认同克里斯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不行，你不知道......」 格兰瑟抬起头，眼中已经没有了眼泪，他低着头，小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那些，你就不会像跟我在一起了......」 格兰瑟从来没有这么低落过，克里斯有些不知所措。 「格兰，你相信我，我可是什么都见过的男人，怎么会因为你的过往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你不知道......放开我。」 「什么？」 「放开，我不想跟你说话。」格兰瑟使劲挣扎，想要脱离克里斯的怀抱。 克里斯并不想被这么几句不明不白的话打发，他也发了狠，扣住格兰瑟的腰，低声道：「说不清楚，那就别走了。」 格兰瑟第一次听到克里斯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顿时倔脾气也上来了，使劲动弹，就是想要挣脱开克里斯的手臂。 他的身材比不得克里斯，自然是没有得逞。 克里斯被他一闹也生气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他沉着脸，一只手捏住了格兰瑟的两只手腕。 「你长嘴难道是不会说话吗？」 第81页 第043章 思考 唐恩在凯桑德拉的帮助下, 给自己做了一条新的裙子，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种衣服了，之前在那些骑士的手底下, 她恨不得往自己身上贴盔甲。 现在这里生活安逸, 那些顾虑早就被抛之脑后。 她搂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裙, 脸上带着笑意，修养了半个月，终于算是恢復了点正常小姑娘的模样。 「克里斯, 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她推开门进来，抬头就看见格兰瑟被克里斯露在怀中，克里斯表情阴沉，两人很明显是闹了矛盾。 唐恩一下子停住脚步，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在外面喊了一声：「你们继续，我走了！」 她抱着衣服，懊悔不已, 怎么就这么莽撞。 克里斯目送唐恩关上房间的门, 然后看着怀中的格兰瑟，调整了一下语气, 耐心道：「说说看，我不想因为一些可以避免的误会让我们之间有隔阂。」 格兰瑟的胸口剧烈起伏, 脖子也因为生气染上薄红。 「如果我不说呢？」 克里斯笑了一声, 声音中带着寒意：「那我还能怎么样, 你比我强，我当然拿你没办法啊。」 格兰瑟沉默了一会, 然后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那我们说清楚好不好, 你有什么苦衷都告诉我，我所见过的，可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 自己可是经歷过穿越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况且这样一个社会，再怎么黑暗，也比不过他在现代所听过的要黑暗吧。 格兰瑟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说：「我本来不是蛇，只是受到了诅咒，这才变成了蛇，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是蛇的样子，你不害怕吗？」 克里斯一愣，然后问道：「我知道你是蛇啊，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重点是诅咒，克里斯，诅咒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格兰瑟皱眉道。 「那你说，除了让你变成蛇，还有什么影响。」克里斯放下心，还有心情卷着格兰瑟的发尾玩。 格兰瑟想把他的手拂下来，偏偏自己的手腕还抓在人家手中，只好耐着性子道：「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没有听过受到诅咒的人的故事。」 「什么意思？」 「他们都消失了，从古至今，没有先例。」 克里斯这才明白格兰瑟的顾忌，并不是闹脾气或是其他什么缘由，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他很开心。 至少格兰瑟有这种反应，从侧面可以看出他真心思考过两个人的未来，而不是仅凭一时的感受，匆忙做出决定。 克里斯抚摸着格兰瑟的头顶，感受手底下柔顺的髮丝，说道：「我没有太大的本事，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 永远不要因为未知的前路而放弃眼前的美好。格兰，正因为前路未卜，所以我们才要抓住眼前真实的东西。」 格兰瑟望着克里斯的眼睛，好像看到了曾经耐心劝慰自己的母亲，那时他因为父亲总是不在家而难过，母亲也这样告诉过他。 「不要因为不在身边的人而忽略陪伴你的人，格兰。」 他很爱母亲，但是他似乎忽略了她太多。 母亲在轻声安慰自己之后，突然绷直了手臂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格兰瑟回想起这一段，觉得着实在怪不了自己。 母亲是他见过的最凶的女人，没有之一。 格兰瑟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比母亲温柔多了。 虽然克里斯偶尔也会发火，但是不会打自己，不管自己怎么闹脾气，克里斯都很好说话。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刻格外思念自己的父亲，而母亲又为什么会发火打自己。 格兰瑟嘆了口气，低头。 克里斯看着他的头顶，不知道怀中人是什么意思，偏头看向他的脸，问：「在想什么，别不说话。」 没成想克里斯还没看到格兰瑟脸上什么表情呢，鼻子就受到了重击，格兰瑟手被钳制着，干脆用脑袋给克里斯来了个狠的。 克里斯松开格兰瑟的手，捂着自己的鼻子，表情痛苦：「格兰！」 「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是不代表我就要听你的。「格兰瑟双手抱胸。 克里斯上下看了一眼这条嚣张的蛇，挑起一边的眉毛：「你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你所有的事情都要听我的。」 克里斯点头，示意格兰瑟继续说。 格兰瑟见他这幅架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嘴硬但是又不想拒绝，他把这种不乐意归为对克里斯的认可。 可能是克里斯太好了，所以他有点捨不得，拒绝的话，会不会不对自己好了啊？格兰瑟在内心纠结不已。 克里斯一眼便看出这条蛇什么心思，他伸手掐住了格兰瑟的脸蛋，恶声道：「你现在可以不给我答案，但是不要敷衍我，我看得出来你什么意思。」 格兰瑟的眼珠子滴熘熘地转，就是不肯直视克里斯的眼神。 克里斯冷哼一声：「心虚了？」 「没有没有，你先把我放开，腿麻了。」格兰瑟推阻着克里斯的胸口，想要下去。 克里斯放开了人，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趁着格兰瑟还没有走开，楼主了他的腰，然后把脸贴在人的腰上。 「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但是你多想想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第82页 格兰瑟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他一时有些茫然，过去简单的生活没有给他思考这种事情的机会。 现在乍然要他思考这些，还真有些迷茫，自己应该怎么做，母亲当初怎么答应父亲的，好像没有人教过自己这些？ 克里斯拍拍他的后腰，说：「别纠结，慢慢来，我知道你不懂。」 格兰瑟皱眉，他确实不懂，抿唇道：「我知道了。」 格兰瑟垂眸看他，抬起手，犹豫半刻，然后放在了克里斯的肩膀上，手指间是他垂下来的黑色髮丝。 …… 唐恩出来之后，就跑去找了凯桑德拉，指着小屋子，面色焦急：「他们......他们在......！」 唐恩过于着急，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凯桑德拉平淡地看了她一眼，说：「淡定，你看见什么了？」 「他们在抱！」 凯桑德拉甩甩手上的水，拿起锅铲在锅里翻炒了几下，说：「大人们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唐恩看见她这么淡定，也平静下来，只是还有些惊讶：「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如你所见，你觉得呢？」 唐恩张大了嘴，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裙子也不管了，凑到凯桑德拉的耳边，轻声问道：「那他们会做那种事情吗？」 凯桑德拉瞄了她一眼，说：「我没有看见过，要不你去问问看？」 唐恩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样一看，两位大人还是挺配的，你觉得呢？」 「没错，克里斯大人很喜欢格兰瑟大人。」 「这样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克里斯大人本质并不热情。」凯桑德拉把锅中的菜盛了出来，「但是格兰瑟在他面前永远不一样。」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深意：「如果要在我们和格兰瑟之间做抉择，哪怕捨弃我们所有人，克里斯大人也会选择格兰瑟大人。」 唐恩点头，似懂非懂，她年纪并不大，对于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全然不懂，被那些万恶的骑士强行灌输了关于性的知识，对于其他的东西还处于看得懂但不解的状态。 凯桑德拉把菜放在院子外面的长桌上，然后把唐恩和罗拉的手拉到一块，说：「你可以多陪罗拉玩玩。」 一起生活了半个多月，她也摸清楚了唐恩的性格，经歷得多，但是为人处世还是很单纯，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她想让唐恩跟罗拉在一块成长，弥补那些受过的创伤。 唐恩在她眼中还是小孩，尽管唐恩没有那些倾向，凯桑德拉还是要告诉她：「两位大人的事情我们不要过多干预。」 「当然，他们的故事虽然很有意思，但是我更喜欢关注自己本身，我也想像克里斯那样厉害。」 「会有那么一天的。」 凯桑德拉笑着说，然后摆好桌上的盘子，招唿了其他人来吃饭。 …… 镇长的家。 所有人都还活着，但是所有人都不一样了。 正常的甦醒之后，脑子就像是蒙了一层薄纱，随着太阳的升起，这层纱也消失了，他们向往常一样起床吃饭。 昨日的记忆还在脑中，但是一切都不一样，镇长的呆滞没有任何人注意，还有那几个骑士，也没有人发现他们的消失。 这一切都照常进行，仿佛都在按照往常的秩序运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现在的生活同以往的不一样了。 克里斯的新邻居们非常痛恨镇长，但是在格兰瑟的警惕之下，他们被下了禁令，无法向任何人透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或许整个小镇，只有镇民们发觉了不对劲，但是他们不会有任何的反对，现在的安宁生活有多难得大家都明白，唯有好好珍惜，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小镇不大，总会有几个聪明人。 他们隐约感觉这些变化可能与那个新来的陌生青年有关，但是又有什么关系，谁会同幸福作对呢。 随着时间的变化，以及镇民们对他的收成的极力宣传，他又收穫了不少拥护者。 「大人，是这样做吗？」 「大人，你看看我，我这样做对不对？」 克里斯一大清早就被拉到地里面，来视察镇民们的劳作。 他的住处周围已经没有荒地了，放眼望去，开垦后的土地甚至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 镇民们都很自觉，给克里斯的住处留出了相当大的空间，也留足了克里斯栽种的面积，对此，克里斯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自己付出了，不讲究回报，但是也不能亏待自己。 那些地里面种下了很多种子，种类大多不一样，克里斯没有办法准确把握种子的萌芽时间，所以这段时间他要更加费心费力。 万一由于什么可控原因导致种子无法发芽，镇民们可就亏大发了。 一个个面黄肌瘦，还要花力气在地里面撒心血。 克里斯翻着属于自己的地，看了看菜地边缘，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身形不像人，但是在森林之外，还有什么动物会随意出没吗？ 第044章 尖耳朵 克里斯放下手中的东西, 慢慢走了过去，随着他的靠近，那个模煳的影子变得凝实起来。 或许是克里斯的脚步声太过明显, 那个东西在原地待了一会, 然后动作迅速地窜进了森林中。 第83页 那玩意俯在地面倒还好, 只能看到一个并不算宽厚的嵴背，但是站起来的一瞬间，克里斯便注意到那是一个人的身形。 整体不算高大, 但是健全的四肢和相似的肢体比例告诉克里斯，这绝对不是什么野兽。 没有哪只野兽会故意蹲在克里斯刚好能注意到的地方，然后故意露出一点破绽吸引人过去。 如果克里斯没猜错的话，那个人的目的就是他自己。 克里斯往后看了一眼，这个时间段, 地里没什么人，大家要不休息去了，要不就到镇上玩去了。 就连格兰瑟都不想在家待着, 和凯桑德拉一块出门去了镇上。 克里斯在太阳底下思考了两秒, 然后选择先回家带点装备再过去找他。 他带上了自制的弓箭，绑上了护具, 然后钻进了森林中，沿着路边留下的一些痕迹, 他越来越深入林中。 这里是他之前没有来过的地方, 森林很大, 虽然克里斯有心探索，但是这里面遍布危险的野兽, 为了不给格兰瑟添麻烦，他自上次弄到一些种子之后就没有来过了。 克里斯来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这里面的气温都有些低了，因为赶路出的汗现在就像制冷剂一样黏在后背，一旦有风吹来，都让人不禁打寒颤。 他在原地跺了下脚，想要止住汗液带来的冷意。 「这里气温低到不正常啊。」克里斯搓了一下胳膊，上面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 克里斯光顾着在茂密的植物中找能下脚的地方，结果没注意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脚放下去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踩实了之后发现地面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拂开面前遮挡视线的植物，发现脚底下踩着一个头骨，把脚轻轻挪开，头骨上两个黑洞洞的眼骷髅正好正对着自己。 克里斯嘶了一声，双手合十往后退了退：「实在不好意思，冒犯了。」 骷髅头当然没有什么反应。 它的下巴深深陷在泥土中，只有上半张脸和头盖骨露在外面，白色的头骨上有一些黑色的裂纹，应该是在这里待了太久，陷进去的泥土。 克里斯把它端了起来，发现头骨上有不少伤口，不过最大的异常是，这个头骨并不是纯粹的人类。 人类的头骨是没有耳骨的，而这个头骨的两侧却延伸出来了两截小小的骨头，形状小巧。 克里斯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骨头，准备继续前进，却被两根粗壮的棍子给绊倒了，他勐地扑了出去，没想到面前的树木后面并没有植物，而是空荡荡的一片。 这片空地远比异界野兽带来的震撼要多得多。 克里斯一头冷汗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只见眼前一整片全是苍白的骨头，它们错综复杂的排列着，没有任何顺序，就好像把它们放在这里的人只是随手一扔。 说一句乱葬岗也不过分。 克里斯往后退了几步，一时有些震撼，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不论是什么人，面对大片的同类尸骨，也平静不到哪儿去。 那些断肢残骨裸露在外面，有一些埋在了泥土中，看起来无比凄凉。 这些都曾是鲜活的生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个几乎无人问津的林中埋骨，从尸骨的摆放位置来看，应该是杀害之后随意丢弃在这里。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头颅全都不见了。 克里斯大致看了看，这一片的尸骨中，都没有头颅，有些颈骨露了出来，上面的痕迹像是被刀刃齐刷刷砍断。 克里斯面色严肃，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样，那这里一定经歷过屠杀，然后施暴者将被害人的尸体扔在这里，经过岁月的洗礼，最后呈现在他的面前。 克里斯沿着尸骨坑走了一圈，想看看他们的头骨是不是就在附近。 刚刚踩到了一个，这边又有这么多尸骸，那么一定还有更多的头骨。 不出克里斯所料，把周围的树枝拨开，露出排列地整整齐齐的头骨桩子。 克里斯仿佛想到什么，立马走到所在位置的对面，把遮挡视线的树枝拨开，照样是一个被插在木头桩子上残破的头骨。 走到另一边也是这样，克里斯一连换了几个方向，都能看到相同的阵列。 他沉着脸退到一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种场景。 这里应该是一个行刑场，犯人被处决之后，将脑袋割下来，在尸体的周围插一圈木头桩子，在将脑袋钉在桩子上。 而他刚刚踩到的头骨，只是刚好桩子倒了，形成了一个缺口，被克里斯撞到而已。 克里斯无法想像究竟是什么样的刑罚，居然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几乎完全背离了人道主义。 不过转念一想，同这样的社会情况谈人道主义，完全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这样的想法出来的时候，克里斯都忍不住笑自己。 究竟在异想天开些什么。 算了，还是做个好人吧，克里斯心想。 他把那些头骨全都摘了下来，然后放在了尸骨堆中，尸骨一直露天，面积也大，好事就做到这里。 克里斯没有多此一举帮他们入土为安，异界不讲究这些，自己也没必要没事找事。 还是找人要紧。 克里斯把手上的泥土拍干净，准备找一下小路的痕迹。 他放下最后一颗头骨，还没站起来呢，脑袋就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但是那人显然没计算好把一个成年男人砸晕需要多大力气。 第84页 克里斯只是眩晕了一会，然后安然地站了起来。 他身后的人手中拿着石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克里斯缓缓转身然后盯着自己。 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尴尬。 克里斯捂着自己的后脑回头，手指似乎感觉到一点湿润，伸到面前一看，满手都是鲜红的血液。 下手怪狠啊。 克里斯抬眼看他，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穿着十分简陋的衣服，像是找了些草叶自己编织的。 看身形，应该是引诱克里斯进森林的那一个。 克里斯面色有些痛苦，砸了脑袋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口子大一点，在这里说不定会感染。 「你是谁？」 克里斯一只手在口袋中摸药，一只手捏着腰间的剑柄，嘴上还不忘招唿伤害自己的人。 男孩瑟缩着后退，手指紧紧攥着那块石头，他的眼神很警惕，就像是直面野兽的小动物。 克里斯笑了一声，说：「现在谁欺负谁，你这样看着我，我很冤枉啊。」 男孩不肯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他的头髮很整齐地梳在后面，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包括尖尖的耳朵。 克里斯看到之后立马联想到了地上那些有着小小耳骨的骷髅头，这小子，莫非和地上那些人是同族？ 男孩的衣服虽然简陋，但是样式却不输镇上卖的衣服，能够用极简的材料做出完整的衣服，他的族群想必也不是什么野蛮的族类。 克里斯努力扬起一个微笑，说：「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袭击我吗？」 他从口袋中抓了一点药粉，随手抹在后脑上，药粉见效快，很快就带来了一点凉意，痛楚也减小了不少。 男孩偷袭不成，就准备要撤退了，但是他哪里比得过一个勉强算作身经百战的成年人。 克里斯一个虎扑就将他拿下了，抓着他的手反拧在身后，按下之后膝盖一顶，就将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克里斯从「百宝袋」中取出了一根绳子，绑在男孩的手腕上，止住他挣扎的动作，说：「我本来没有敌意，谁叫你上来就想要我命呢。」 男孩的脖子都挣红了，还是没能让手腕上的绳子松开一点。 他咬着牙，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语言说：「没有想杀你，我们，找你作客......」 男孩额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克里斯见状松了一点，好让他能坐起来喘口气。 克里斯冷笑一声：「作客？需要把我脑袋敲开作客吗？」 男孩喘着气，嵴背一起一落，连尖尖的耳朵也随着轻微地颤动。 克里斯搓了一下食指和拇指，按捺住掐一下的冲动，把人提了起来：「好好交代，不然就让你跟他们一样。」 他恐吓起小孩来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男孩果然被吓到了，使劲摇着头，眼睛慢慢模煳——竟是要被克里斯吓哭了。 克里斯嫌弃地看着他：「这么容易就哭了，你多大啊，是不是还要回去找大人告状？」 男孩摇头，抽噎着说：「我不是故意的，你踩了他的头，我生气，所以才打你......」 克里斯一噎，好像也没错，自己踩了他族人的头，他打回来，按道理是没问题的，但是—— 「头骨放在地上就是有被踩的风险，你凭什么打我？」 克里斯揪住男孩的耳朵「质问」道。 男孩眼睛都瞪大了，泪珠刚好随着他的表情变化滑落下来，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一身正气的男人会这样强词夺理。 克里斯见他一脸诧异，笑眯眯地碰了一下他的脸，然后把人带到树的旁边，把他绑在了树上。 他自己坐到一边，仔细处理脑后的伤口。 男孩深深吸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们的长老想见你，所以要我带你来这。」 「是吗？」克里斯一只手撩起头髮，一只手向脑后探，「他是什么人，我一定要见他吗？」 「这很重要。」 克里斯点头：「重要到你来袭击我。」 男孩又急了，绑在树上都想挣脱过来。 「不是的，你很奇怪，长老想知道你是谁。」 「啊我知道了。」克里斯合掌，恍然大悟。 他看向男孩，一脸得意胡说八道：「是我太过于优秀了，让你们的长老都忍不住拜服。」 克里斯把头髮向后薅了一把，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碧绿的眸子里满是自我欣赏的模样。 「我交朋友挑人的，不如你说说，这里的尸骨是怎么回事？」 男孩：「......不知道。」 第045章 霍普 克里斯在脑袋上缠了一圈布, 止住了血，也免得总有头髮碰到伤口。 他这样一缠，在男孩眼中就更像那些外来的人类, 被外敌残杀的阴影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 他甚至不敢看克里斯。 克里斯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还挺大胆，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害怕了，尽管他的表情温和, 男孩还是不肯抬头看他。 「喂，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让我怎么安心跟你走？」 男孩被绑在树上动弹不得，听见克里斯的话，眼中含着泪抬头：「他不会见你的, 你死了心吧！」 克里斯：？ 「不是你们想要我过来吗，这怎么还倒打一耙？」 男孩如同赴死一般转过头，不肯看克里斯。 第85页 克里斯都要被气笑了：「什么意思, 觉得我真实面目不是想像的那样, 把我弄过来看一看然后又要让我回去？我连面都不配见？」 「......」 克里斯冷哼一声，正要动作, 忽然听到林中似乎有了动静。 他动作一顿，眨眼间计上心头, 他慢吞吞从靴子的夹缝中取出了一把小刀, 然后缓缓放到了男孩的脸侧。 男孩的身体瞬间绷紧, 浑身上下的肌肉仿佛都在收缩，他更加不敢看克里斯的眼睛, 唿吸肉眼可见的急促。 克里斯嗤笑一声：「胆子这么小，是怎么敢袭击我的。」 男孩本来还很害怕, 听见克里斯的话，立马恶狠狠道：「你杀了我吧，长老们不会放过你的。」 他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面对克里斯的小刀，他梗着脖子，像是要让自己的死来换克里斯的结局。 克里斯挑眉，小刀凑近了男孩的脖颈，刀刃却在暗中换了个面，冰凉的刀背碰到男孩的脖子时，他浑身上下都在轻微地颤抖。 克里斯：小屁孩嘴真硬。 正当他准备把刀撤走的时候，身后的树林中用一个东西飞了出来。 唿啸的风声给克里斯做了提醒，他早就有准备，当然不会让这一击得逞，克里斯闪身一躲，身后的东西直直插在了男孩的头顶。 男孩的眼珠子上移，箭簇就在他的头顶颤动着，插入树干的声音仿佛一把刀一样捅进他的心中。 男孩看着熟悉的箭簇，咽了下口水，对着克里斯说：「我们的人已经过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克里斯抬眼，拔下了插在树干上的箭矢，反手就扔了回去，他用了不小的力道，箭矢直挺挺地向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出去。 很快一声闷哼传来，克里斯笑了一声：「什么货色，躲在暗处偷袭。」 来人露出了真面目，几个穿着同男孩相同服饰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们更高大一些，身上的异族特徵要更多。 走在最后的人肩膀上晕开一大片血迹，表情带着痛苦，看来刚刚扔回去的箭正好击中了一个目标。 他们人手一把弓箭，克里斯手上只有一把小刀。 他当着他们的面，把小刀插回夹层，然后缓缓从腰间拔出了长剑，长臂一展，锋利的剑刃久架在男孩的脖子上。 「把我骗来杀？给个理由吧。」 为首的男人皱眉，没有分给男孩一点眼神：「你是骑士？」 「曾经是。」 「我们无意杀你，放了他。」 克里斯嗤笑一声，说：「刚刚那一箭是什么意思？」 男人道：「你伤他在先。」 克里斯看着他，半晌才说：「我也不想杀他，不过你们引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男人犹豫了一下，肯定地说：「你的土地用了魔力。」 克里斯点头，说：「那又怎样，这个你们也要管？」 男人摇头，往前面走了一点，他身后的人本来还想拦着他，但是他把弓箭递给了身边的人，他们止住了脚步。 看样子还是个小领导，克里斯心想。 「我们在这里待了很久，从来没有人用过你那样的魔力，更何况你是骑士，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们是这里的隐世大族？」 见他没有防备，克里斯也把剑从男孩的脖子上撤了下来，剑尖抵着地面，随时都能抬起来御敌。 「我们被称为霍普，是魔法种族。」 克里斯把剑插在面前的地面，双手放在剑柄上，眯着眼，吊儿郎当问道：「细说。」 长老被哽了一下，说道：「......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够学习魔法，我们和普通人类并不一样。」 「所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本想请你......但现在看来并不需要，你的魔力，并不是你自己的。」 克里斯本想反驳，但是想到自己和格兰瑟之间的联繫，他又不想反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命都是格兰瑟的，更别说这点魔力了。 「那我离开，我们两不相干，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种族，你们也别来干扰我种地。」 「不可能，你已经知道我们存在了。」 「不要太过分了。」克里斯恶声道：「是我想知道的吗？」 男人面色平淡：「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说。」 「你和我们签订契约，发誓永不伤害霍普一族。」 克里斯定定看着他们，半晌才轻笑了一声，他把剑拔了出来，又看了看绑在树上的男孩。 「说到底，你们的目的是这个？」 男人点头。 「如果我不呢？」克里斯唇角轻勾。 男人身后的人举起了弓箭，数柄箭簇对准了克里斯。 「我们要的并不多，只是确保安全，我们无法承担泄露消息的后果。」 面对对面的威胁，克里斯不太放在心上，虽然他们看起来强势，但是克里斯总有种错觉，这几个干起来估计不咋地。 简称花架子。 「要契约也不是不行。」克里斯放松地把长剑收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说：「好处呢？」 男人很显然不知道克里斯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才回答：「你要什么？」 「坦诚。可以做到吗？」克里斯微笑道。 男人沉默，无言的气氛在众人之间蔓延。 第86页 坦诚一词说来简单，做到却难得很，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够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秘密交给一个陌生人。 更何况，他们刚刚还拔刀相向。 克里斯的到来是他们的计划，但是走向却不是他们想要的，直到克里斯到了面前，他们才发觉这是个骑士，而不是魔法师。 那么一开始的计划就要做出改变。 他们对彼此都不了解，霍普忌惮外族的人，克里斯倒并不太在乎，只是觉得被外人无故打扰是一件非常让人不爽的事情。 「我们可以很友好的交流，而不是派一个小孩子来偷袭我，偷袭就罢了，还安排老的在后面射暗箭。」 男人认错非常快：「我很抱歉，他们行事确实鲁莽，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进去聊。」 男人侧身示意，他的身后展开了一道暗色的漩涡门，克里斯不知道门后是什么，但想来他们也不敢嚣张。 克里斯顺嘴说了一句：「你们应该知道这森林中曾经有条大蛇吧？」 男人神色严肃，看着克里斯道：「它在森林的另一边，我们互不干扰，况且它所处之地在森林深处，我们从来没打过交道。」 「没事，他现在跟我在一起。」 男人眼中闪过骇然，随即又平静下来：「大人好本事。」 「一般一般，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他的脾气可不如我的好。」 男人微微垂头，应下：「不会，大人放心。」 克里斯挥剑砍断了绑着男孩的绳索，跨步走了进去。 漩涡门的后面并不是森林中的景象，这更像是一个通往别的地方的入口，但是按照男人所说，这正是东部森林。 可能是森林太大，克里斯没有见识过吧。 这里比起外面，可好看太多，没有那些狰狞恐怖的野兽昆虫，连花花草草看起来都温顺许多。 克里斯放松了身体，好久没见过这么有「现代味道」的景象了，路边的花草都赛过曾经公园中种的花了。 克里斯的手拂过身边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的花朵，神色宁静。 「这些在魔力的加持下，生长得很好。」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温声介绍。 「看出来了。」 在克里斯的视线中，这些花草周围都伴随着淡淡的萤光色魔力因子，就像是为这些生灵添上了一点辉光，只是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大人果然不出我们所料。」 「什么？」克里斯转头看他，「你们研究过我了？」 男人摇头：「算不上研究，从大人第一次展示魔力的时候，我们就注意到了，只是那时我们没能追踪到你，后来再注意到的时候，你已经在用魔力蕴养外面的土地。」 说罢，男人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做，那些与你无关。」 克里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能为什么，我喜欢种地罢了。」 「你不需要理会那些镇民，他们只会贪婪地索取更多。」男人看起来对镇民们的意见颇大。 「谁都想要更好的，就算贪婪那又怎样，我不给，谁也要不了，帮来帮去，我都不亏。」 男人嘆了口气，眼中带着深意：「你会后悔的。」 「再说吧。」克里斯摸着手边的花瓣，然后把手指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是很清淡的香。 「如果做点好事就考虑这些麻烦的事情，那么谁还愿意做，我不喜欢用这种恶意来揣测别人。」 「你不相信？」 男人让身后的人离开，独自和克里斯待在一起。 「并非不信，只是我不喜欢考验人心，况且——」克里斯看着男人，笑得有些肆意，「我有足够的实力，我说什么，他们永远反抗不了，这才是我的底气啊。」 男人一愣，没想到克里斯居然会这么说，怪不得他从来没有表现过畏惧，哪怕独自来到陌生的领地，也能如此从容。 「我知道了。」男人微笑道：「兰登，霍普的长老之一。」 「克里斯，种地的前任骑士。」克里斯随手摘下了一朵花。 「这花跟格兰很搭配，你们有没有种子？」 「有，我们还有花制成的巴赫放，你一定会喜欢。」 克里斯点头，不懂也装懂：「带我去看看。」 他们在花海中穿梭，越过几个参天大树，他们来到了一处树洞的前面。 有几个身影在暗中偷看他们，克里斯不以为然，自己这么帅，看一看也不会掉肉。 第046章 艾尔莱克斯 克里斯捏着手中的小瓶子, 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巴赫放？」 兰登点头：「味道很好，并且闻过的人会觉得心情愉悦。」 克里斯也点点头，随口说：「好的香水确实会让人心情愉悦。」 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小瓶子被克里斯收进了口袋中, 兰登见此没有异议, 只是表示还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巴赫放。 克里斯矜持拒绝：「不用, 不过你要是坚持的话，我也可以收着，袋子大得很。」 兰登：「......」 「长老。」一个人自外面走了进来, 面色凝重。 兰登见状，原本平静的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他看了一眼克里斯，然后略带歉意地说：「抱歉，出了点状况, 大人要一起吗？」 「走吧，不介意的话。」 第87页 这里的房屋似乎都是用树木打造而成，有高悬在树梢的小巢, 也有依树而建的小木屋, 克里斯随同兰登来到的地方正是一处小木屋。 木屋前站了许多人，见到兰登的到来, 纷纷让开。 在木屋中央，放着一个长长的桌子, 桌子上似乎放着一个人, 桌子边上站着一位穿长袍的年轻人, 他的鼻樑之上还架着一副单片眼镜，长长的金色链子垂在他乌黑的长袍上, 添了几分优雅理性。 「兰登长老。」男人点头示意。 「艾尔莱克斯大巫，您怎么在这里？」 男人放下手中厚厚的书本, 微笑着说：「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兰登神情严肃，看向了躺在长桌上的人，只见那人衣服破烂，嘴唇泛着青白，脸上早就没有了血色，一动不动地躺在桌子上。 而标志性的耳朵彰显着这正是霍普的族人。 兰登的眼神闪过一丝悲恸：「这个孩子怎么了？」 被称为大巫的男人看向长桌之上，左手抚在右胸之上，微微躬身，低声道：「为你祈祷，巫神将赐于你安息。他死于教会。」 兰登靠近，将手按在那人的胸膛之上，浅绿色的魔力萤光逐渐在他的掌心逸散出来，半晌之后，兰登收回了手。 「他体内的魔力源消失了。」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 他们全都窃窃私语起来，直到兰登说了一声「安静」，他们才平静下来。 兰登看向艾尔莱克斯：「多谢你将他带回家。」 艾尔莱克斯摆手：「举手之劳。」 说罢，他看向克里斯：「这位是？」 克里斯在一旁看了许久，这会才注意到自己身为一个外族人，却挤在了最前面，倒也不扭捏，对着艾尔莱克斯点头。 「克里斯，兰登长老的客人。」 艾尔莱克斯微笑：「我知道你。」 没等克里斯表达疑惑，兰登就说：「把这个孩子送入族冢，我们到外面谈吧。」 其他的族人面带忧伤，准备着已逝之人的后事，兰登还有几位长老带着克里斯和艾尔莱克斯去到了一处更大的木屋。 这里装饰简单大气，看样子应该是霍普的会客厅。 艾尔莱克斯率先说道：「我在外面偶然发现了那个孩子，当时他并未死去，只是还没等我开始救治，他便......」 兰登抬起手，止住艾尔莱克斯的话头：「大巫，他的身上有伤，魔力源被生挖，本就活不了了。」 在场的气氛一瞬间变得静默，克里斯左看右看，说到：「那你们是不是需要探究一下是谁做的这件事，我在这里也不合适，我们的事情后续再谈也未尝不可。」 「大人，不必迴避，这件事本就算不上秘密。」 克里斯抬起来的屁股又放下了，他微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们说说看，究竟是谁这么残忍，连小孩都不放过。」 艾尔莱克斯轻笑了一声，深棕色的眼睛似乎总含着情意，他看向克里斯的时候，有种很奇怪的深意。 「克里斯大人还是很有趣。」 克里斯挑眉，看向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这么说，你认识我？」 「克里斯骑士的事迹早已传遍了莫里城，我自然知道一点。」 克里斯笑了一下，心中思绪万千，他的手一直搭在腰间的剑柄之上，对面的艾尔莱克斯来路不明，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艾尔莱克斯的注意并不一致在克里斯的身上，他对着兰登说：「教会的行动早已蔓延到了这里，你们的族人出去的时候，还需要多加注意。」 兰登低头沉思片刻，说：「我们会注意，大巫接下来打算去哪？」 「霍普族有很多书籍。」艾尔莱克斯伸手抵了一下眼镜，「不知我能否借阅？」 「当然，藏书室随时为你打开。」 艾尔莱克斯唇角微勾，轻轻俯身之后离开了这里，临走时看了一眼克里斯，眼神中带着深意。 克里斯点头示意，心中却疑惑这个看似儒雅实则心中不知道装了多少坏水的大巫，态度过于奇怪。 难不成是在故意吸引我注意力？ 我这么特别吗？克里斯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番。 「咳咳。」兰登的咳嗽声拉回了克里斯的注意力。 「我们之所以想请你来，只是想知道你的魔力究竟是怎么来的。」 「格兰教我的，练了好久，你们学魔法也这么费劲吗？」 兰登皱眉，疑惑道：「格兰？」 「对，那条大蛇，他好善良，长得还很好看，你们见过他的样子吗，又强大又漂亮。」 兰登像是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有些没缓过来，「之前远远瞧过一眼，没有细看。」 「嗯？」克里斯似是以为自己一时没有听清兰登的话，「那么漂亮的生物都不值得你们凑近看一眼吗？」 兰登转身，迴避了克里斯的视线：」我们走近的时候，他把树捲起来扔向了我们。」 克里斯：「......」 「行吧。」克里斯摸了摸鼻子，「这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兰登礼貌点头：「我们只是怕你会做出一下危害霍普的事情，如果你没有这些意思，那我们完全可以做朋友。」 「这是当然，我只想好好种地，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片自主支配的地皮，很显然，现在这个愿望我已经实现了。」 第88页 兰登嘴角的笑意大了一些，缓缓抬手，只见他的掌心浮现一道辉光流转的六芒星阵法。 克里斯眼睛瞪得圆圆的，上次这么惊讶还是见识到安德森的，原来这些高级的东西真的和电影中演得一模一样。 克里斯伸出手指头碰了一下在空中缓缓漂浮起来的阵法，只觉得指尖一阵温凉，他仿佛被泛着些微波澜的海水浸透，浑身一阵清透。 连灵台都像是被山间的泉水沖刷干净了一般。 克里斯觉得后脑的印记似乎有些发热了，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兰登说：「契约的内容是我们结为盟友，此后互不伤害。」 「行，简单易懂，这就结好了吗？」克里斯只是随手碰了一下契约的阵法。 兰登点头，然后看向身后的几位长老：」这是克里斯大人，曾经是个骑士，不过现在已经脱离了这一层身份，从今往后他是霍普的朋友，所有人都不得伤害他，他也不能伤害任何霍普的族人。」 几位长老看起来级别不如兰登，即使表情看起来不怎么乐意，说的话还是很中听。 「兰登长老决定的事，一定很好，我们自然还没什么意见的。」 另外几位也都扯着笑容点头。 克里斯看得内心发笑：还真是能忍啊，表情都绷不住了。 等到屋内还剩下克里斯和兰登，兰登才放松似的坐在了椅子上，嵴背也不挺着了，放松的姿态让克里斯误以为他是不是突然换了个人格。 「克里斯是不是觉得他们很敷衍？」 「有点，表情演都不演。」克里斯坐在兰登的对面，拿起桌上的果子吃了起来。 兰登的掩饰此刻就像晨间的雾气，烟消云散，剩下的是平淡随性的真面目。 「他们一直不服我，我所做的决定他们总是不喜欢，不过也没有能力反驳就是了。」 克里斯挑眉：「为什么，打不过？」 「实力只是一部分。」兰登神秘地笑了笑，「还是因为我的决策能力让霍普族人都信服。」 此刻的兰登更像一个真实的人，成熟的外表加上慵懒的气质，让克里斯回想起当初刷视频看到的一类人。 怎么说呢，下巴上一层浅浅的鬍子，还有面部硬朗的曲线，让克里斯觉得这人就是在硬帅，没有别的形容词了。 克里斯想着想着，思维又开始飘散：自己留点鬍子是不是也更有男人气息？感觉那样的话会很酷啊，要是留的话，格兰瑟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兰登敲了敲桌子：「你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你下巴上的鬍子不错，我看能不能......咳，没什么。」 兰登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这个可不能给你，留了小半年呢。」 克里斯：「......不说这个，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伤害霍普一族。」 「我观察了你很久。」兰登看着克里斯的绿眸，「而且你对我的感觉很特别，像是会拯救世人的人。」 「看不出来，你身为一族长老居然会相信感觉这么不靠谱的东西。」 克里斯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清甜脆爽，之前从来没吃过，他看了一眼兰登，示意自己的满足。 兰登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道：「有时候感觉能带我们走向更正确的道路。」 克里斯以为得到了允许，随口道：「那确实。」 他大手一抓，果盘中的果子全都进了自己的口袋：「我家人多，都带回去尝尝。」 「请便，不够的话，我叫人再拿点。」 「好，那我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克里斯丝毫不客气。 兰登：「......」 面对克里斯的心大，兰登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真的这么放心我们吗？」 「不是放心你们，是相信我自己。」 「我知道你的魔法并不算强大，这应该算不上理由。」 「虽然我不强，但是我有后盾呀，你们没办法跟格兰斗对吧？」 兰登脸上的笑容凝滞片刻，随后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东部森林确实很大，但是格兰从来没提到过你们的存在，只有两个原因，你们确实没见过，二是他根本没把你们放在心上。」 「一不太可能，就只能是二了。」克里斯笑着说。 兰登沉默。 「我了解他的脾气，如果他闭口不谈，那就证明你们的存在确实威胁不到他。相比之下，他更担心我会死在那些野兽的手中。」 「当然，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觉得你们根本不会伤害我，所以才没有告诉我你们的事情。」 兰登微笑：「克里斯大人不仅身手好，脑子也不错。」 「别夸，我可不是小孩子，你这样说我只会觉得你把我当傻子。」 「那接下来，就谈谈我们契约之外的事情吧。」 第047章 玩偶 「格兰, 你喜欢这个吗？」 在人声鼎沸的闹市中，唐恩拿起旁边小摊上的一条浅色长裙，摆在了格兰瑟的身前。 她边比划边说：「你个子高, 这件小了点。」 格兰瑟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衣服, 然后把手放在了唐恩的头顶, 微微用力把她推远了点。 「我不喜欢裙子。」 唐恩认真地说：「可是真的很好看啊，很衬你，你很白, 穿这种颜色的会更好看。」 第89页 格兰瑟皱眉：「我才不要，这明明是女孩子才穿的。」 凯桑德拉在一旁看了一会，手上牵着罗拉，她拿起一件比较小的裙子，在罗拉身上比划了一下之后, 爽快地付了钱。 她说：「这些衣服都很不错，我觉得克里斯大人会喜欢？」 格兰瑟歪头看她：「他喜欢穿这些吗？」 格兰瑟在脑海中想像了一下克里斯穿这些裙子的模样，突然觉得克里斯也不是那么好看, 如果穿裙子的话, 他一定会把克里斯赶出房间。 并且不会教他魔法，格兰瑟暗暗想道。 不过, 之前克里斯好像确实表现得好像很喜欢长裙的样子，自己这样压抑他的天性是不是很不好？一点都不像一个合格的主人。 于是格兰瑟挺直了背, 拿起一件最花哨设计感最强的裙子, 说：「这件他应该会喜欢。」 裙子被拉起来展开, 背上几乎没什么布料，全身上下的料子都是靠几根细细的绳子穿着。 格兰瑟看着这条裙子, 脸都红了一点，他急急忙忙把裙子揉成一团, 然后说道：「就给他买这一件吧。」 「诶，我还没看清呢，这裙子好像很夸张的......样子？」 唐恩眼睁睁看着小摊的主人把裙子折好放进了小袋子中，脸上的笑容都遮掩不住，这件裙子从弄来的时候就有人想买，无奈价格太高，这小镇上还没谁会为一条裙子付出太多银钱。 「大人，您可真有眼光，这条裙子是我在海外的商人手中得来的，现在到您手中简直就是它最好的归宿。」 老闆笑吟吟接过格兰瑟递过去的银币，口中还不断赞美着格兰瑟的眼光。 在老闆一声声赞美中，格兰瑟有些迷失方向，故作矜持地又拿了几件裙子衣服，让老闆装了起来。 「这些大家也可以穿。」 唐恩还是个小女孩的心态，见此场面只觉得高兴，她可太喜欢这些裙子了，都漂亮得不得了。 凯桑德拉笑而不语，只是拉着罗拉去了下一个热闹的地方。 这里脱离了多年来的阴霾，终于在阳光之下露出了真正有活力的样子，哪怕是最小的摊贩，在街道旁边也不怕会被突如其来的马蹄踩踏。 他们各种各样的欢声笑语，热闹的叫卖和嬉笑声充斥着脑海，格兰瑟已经许久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了。 这些代表着安定的声音，是他曾经一直都很喜欢的，虽然他并不喜欢喧闹，但是可以忍受这种氛围。 只是那时候格兰瑟并不经常在外面走动，哪怕在他的统治之下平民们的生活安定，他们也不让他去外面。 所以对这种场景，他依然抱有新奇的感觉——明明不久之前还过得那么苦，为什么能这么快转变成这个模样？ 他和唐恩跟上了凯桑德拉的脚步，凯桑德拉的生活经验比他们多多了，对一切场景都能保持从容的态度。 她看出了格兰瑟的好奇：「这里的人们最大的优点就是保持乐观。」 格兰瑟：？ 「没有被面包填满的肚子，那就让自己拥有被阳光填满的内心。」凯桑德拉拿起一个造型漂亮的酒壶，说道。 她拿起那个酒壶，说：「这个很漂亮，我的......罗拉的父亲很喜欢喝酒。「 「买下吧，我有很多钱。」格兰瑟把酒壶拿在了手中，连同一边剩下的几个也一起收了起来。 「克里斯也很喜欢这种漂亮的东西。」 凯桑德拉笑笑：「谢谢大人。」 他们在街上逛了许久，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说是生活用品，其实种子占了绝大部分，还有那些衣裳。 只有罗拉获得了一点额外的零食。 格兰瑟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克里斯还没有回来，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后颈却突然一热，在和克里斯相同的地方，他也长出了一个印记。 在印记之上，隐隐多出了一点羁绊。 格兰瑟神色一凝：「克里斯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摸着发烫的后颈，有些疑惑，没有感觉到克里斯遭到伤害，只是自己跟这片森林的羁绊好像又深了点。 格兰瑟在院中望着远处的树林，落日的余晖洒在碧绿的林梢之上，深色的林海映衬的上方颜色浓烈的晚霞，为此时的景色添上了一些梦幻的色彩。 格兰瑟比谁都清楚这片看似无害的森林中有多少危机。 他的前半生几乎都埋葬在这里，在千篇一律的景色中等待着未知的一切，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为自己播种一点缥缈的希望。 克里斯的到来打破了一切。 格兰瑟知道他是不一样的，跟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但是他不知道克里斯究竟哪里不一样。 就好像是一种直觉，只需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与众不同，并不是那些奇怪的谈吐所带来的影响。 而是来自更深层次的感受，那种发自灵魂的吸引力。 格兰瑟看着手中的小玩意，垂眸不语。 克里斯是不一样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格兰瑟在内心强调这一点，哪怕克里斯喜欢捉弄自己，还总是很散漫，几乎同格兰瑟对美好之人的认知相悖。 他所具备的东西在格兰瑟眼中都十分可贵，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做出这些事情，至少在格兰瑟的人生经歷中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第90页 格兰瑟坐在了鞦韆上，看着院子外面陆续回家休息的人，回想着和克里斯相处的所有事情，包括从相识到前不久的表明心意。 克里斯要自己好好想想。 可是我已经想了，但是还是不知道怎么做。格兰瑟想着，手中长相奇怪的玩偶被他捏变了形。 鞦韆一盪一盪，夕阳被拦在了脚尖外面，头顶的简易凉棚拒绝了残阳的热意，格兰瑟在这样的光影之下就像是油画中的人一样。 克里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顾不上身边镇民们对他的寒暄，快步走了过去，临到跟前又故作矜持，脚步慢了下来。 他从格兰瑟的身后拥了过去，轻轻揽住格兰瑟的肩膀，把下巴放在格兰瑟的肩膀上：「外面好玩吗？」 格兰瑟知道有人靠近，不过一时走神，不知道是克里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己身后了。 「一般好玩。」 克里斯回来得太突然，格兰瑟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所以一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克里斯对他这样的态度似是习以为常，自顾自圈着格兰瑟的腰，从腰间穿过，拿了格兰瑟手中的玩偶。 「这是给我的吗？」 他仗着自己的心思摆在了明面，也不顾格兰瑟的想法，明目张胆地把格兰瑟纳入自己的领地范围。 即便格兰瑟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但是这样一来，别说良心上过不过得去，在格兰瑟身边蹭一下他都觉得满足。 「不是，我晚上缠尾巴用的。」 克里斯看着绒布缝成的玩偶，说：「为什么缠尾巴，这个怎么缠？」 格兰瑟把手中的玩偶展开，才发现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玩偶，只是形状过于抽象，克里斯一时没认出来这是什么造型。 「我看看......」克里斯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是传说中的美人鱼是吧？」 格兰瑟：「......」 「这是蛇，跟我是一样的颜色！」格兰瑟皱着眉，没想到克里斯居然连自己缩小版的东西都认不出来。 克里斯看着格兰瑟手中歪歪扭扭，连缝合线都十分敷衍的绒布玩偶：「......」 他轻轻拿过，然后歪着脑袋抵了一下格兰瑟：「我给你做一个新的更好看的，能做得跟你小小的样子一模一样。」 格兰瑟转了下眼睛，没说话，不过克里斯知道这是愿意的意思，他轻笑了一声：「那能不能说晚上为什么要缠尾巴？这是什么奇怪的喜好。」 「你在我旁边......」格兰瑟身体微微后仰，正好靠进克里斯的怀中，「我的尾巴盘不起来，好难受。」 「这简单啊。」克里斯低头把玩格兰瑟的手指，手指在指间嵌入又拿出，「你缠在我的身上就好了。」 格兰瑟一听，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觉得有些羞耻，衣领之下的皮肤带了点微红。 「不要，你好热。」这是格兰瑟经过思考给出的理由，克里斯一听就知道他在瞎说。 克里斯没回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反正到时候睡着了还是他说了算，格兰瑟一向管不着这些事情。 好一个「冷血动物」。 「你去做了什么，印记好像有反应了？」 克里斯略一思衬，随口说了一句：「格兰知不知道霍普？」 格兰瑟思索了一下，才在记忆深处把这个名字扒拉了出来：「一个魔法种族，他们也在森林里面，你遇见他们了？」 「差不多，他们邀请我去作了客，对了，还有这个。」 克里斯把小瓶子从口袋中取了出来，瓶身流淌着些微光，半透明的材质让人一眼就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 「好香，是什么？」格兰瑟有些好奇地看着。 「巴赫放，就是很香的水，类似于我们烤肉放的调料，这个可以放在你的身上。」 「我知道，才不用你教。」格兰瑟自诩见多识广，不至于连这个是什么都认不出来，只是这个花香很奇特，他从来没有闻过。 「我也没见过这个花，但是很配你，是不是？」 克里斯把瓶子打开，在手心倒了一点，然后轻轻在格兰瑟的脖子上抹了一点。 「没有蛇会比你还香了。」克里斯转到格兰瑟的前面，笑着说。 格兰瑟一生中听到过很多赞美，唯独克里斯的夸奖让他有些受不住，独特的腔调让这句话多了一丝缱绻。 不知道怎么的，心脏好像有些不舒服，脑袋也是，怎么一阵阵地昏呢，一定是克里斯最近太放肆了，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主人。 导致自己变得很奇怪，一点都没有当初那样果断威勐了，格兰瑟想着。 格兰瑟严肃思考：自己应该更凶一点，让克里斯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他勐地站了起来，长身玉立，面色冷淡，紫色的眼眸倒映出克里斯的惊愕。 「谁允许你私自去森林的？」 第048章 石磨？ 格兰瑟的态度转变过于突然, 克里斯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格兰瑟一动不动站在身前，克里斯才坐在了鞦韆上看着他。 「格兰打算取代我来支撑起这个家吗？」 「什么？」 克里斯长腿在地上蹬了一下, 鞦韆开始摇摇晃晃：「如果我不能去森林的话, 谁来找种植的事物, 谁来打猎，我们吃什么，也没有办法获得那些用来交易的东西了。」 第91页 「......」 好吧, 格兰瑟一时急于立威，忘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自己可是一刻都不想出门，更何况打猎种植这么麻烦的事情。 他的态度有所软化：「除了这些事情，其他的时候需要告诉我, 我允许了你才可以做。」 这是想做霸总吗？ 克里斯坐在鞦韆上盪着，黑色的髮丝在肩膀上轻轻浮动。 格兰瑟表情高傲，似乎在下什么了不得的命令, 要是别人知道他不过是在耍小孩脾气, 说不定要怎么嘲笑他。 克里斯忍俊不禁，站起身在他饱满的脸颊上用两指捏了一下：「行, 以后都告诉你。」 格兰瑟皱着眉避开他的触碰，说：「不要对我做这种事情, 幼稚死了。」 克里斯搂着他的腰, 一边推搡一边说：「好好好, 都答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远离霍普, 那个种族可讨厌了。」 「说说看，为什么？」克里斯把格兰瑟推到了屋内, 这个空间彻底成为他们的私人领域，没有受到邀请，不会有人踏足进来。 格兰瑟很喜欢这样，他就算再屋子里变成了蛇的模样都不会有人发现。 克里斯拉着他在床边坐下：「霍普的人看起来很友好。」 「那又怎样，友善可以伪装出来，他们会利用你的。」 克里斯把格兰瑟的手指在掌心揉搓了一番，然后抬眸看他：「我们会相安无事的，他们答应了我，不会打扰我们，我们可以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他蹲在格兰瑟的身前，两人一高一低，这种仰视的角度很好地满足格兰瑟的小心思。 格兰瑟微微昂着下巴，用一种十分熟练的姿态看着克里斯，然后说：「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说道霍普，克里斯倒是想起那个神秘的男人来。 「格兰，你知道艾尔莱克斯吗？」 听见这个名字，格兰瑟的眼神中浮现一种微妙的神色，半晌过后，他恶狠狠地说：「这是个混蛋，你怎么知道他的？」 克里斯有些惊讶，这个名字这么大威力吗，反应这么大。 「你知道他啊？」 「他特别特别喜欢找别人麻烦，是个非常讨人厌的傢伙，你在森林中遇到他了？」 克里斯点点头，见格兰瑟有些气鼓鼓的，笑着伸手在他的脸上揉搓了几下：「这么生气啊，他对你做了什么？」 格兰瑟的脸被他揉的发红，说话的时候也含煳不清：「他想要我的鳞片......拿去炼药，我不给他还打算抢！」 克里斯一听就皱起了眉头，看不出来那么斯文的一个人，怎么还会做出这种龌龊事，简直就有辱斯文。 虽然克里斯从一开始对艾尔莱克斯的印象就不属于很好，但是格兰瑟这样一说，克里斯对艾尔莱克斯的印象就变得更糟糕了。 哪怕这个人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也不能改变一点这样的看法。 格兰瑟见克里斯出神，偏头在克里斯的手上咬了一口，他牙齿尖锐，轻轻松松就在克里斯的手上留下了一个齿印。 「嘶，咬我做什么？」 克里斯收回了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两颗深深的牙印赫然出现在大拇指的下方，像极了被蛇咬的样子。 「有没有毒啊？」 格兰瑟闻言笑了一下：「剧毒，你很快就要死了。」 「哎哟，这可不行，我要是死了，可就没人做饭给你吃了。」 克里斯装作很担心的样子，一边对着手吹气，一边用余光注意着格兰瑟的神色，见到他放松下来，才也跟着笑了。 他抱了一下格兰瑟，便出去了。 …… 伴随着饭菜的清香，一块硕大的石头被克里斯运回到住处。 大家都在原地杵着，不知道这位大人又有了什么主意。 自从他们在克里斯手中得到了自己的种植地，每天的日常就变成了聚在一起钻研种植，然后休息，休息完了看克里斯做了什么新鲜事。 克里斯做了许多改变，这段期间最大的决定就是把小屋改成一个两层房，灵感来源于现代的多层小洋楼。 格兰瑟值得拥有，尤其是在楼上的话，他还可以变成蛇身晒太阳，再在阳台的收尾摆上一圈花盆，简直不要太舒适。 这个计划对于现在来说很难达成，首要解决的就是食物问题。 上次的食草收穫了，但是怎么变成食物还是个问题。 克里斯琢磨了很久，决定给自己打造一个石磨，他不知道这里的人们是怎么处理食草的，但是现代的方法可以多多利用起来。 面前巨大的石头就是石磨的原材料。 克里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来这个石头，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比较荒凉，那里有很多大块的石头，反正没有人用，索性运了回来。 他在那边用了魔力，消耗颇大，不知怎么的，在逐步熟练的过程中，他所施展的魔力似乎也变强了。 以前需要一盆绿植才能用的魔力，现在可能只需要一根草或者是一朵花。 这个发现犹如巨大的惊喜，格兰瑟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不管多么强大，运用魔力的时候总是会让周围的事物枯萎，越强大的魔力产生的枯萎范围就越大。 克里斯这种独特的变化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方向是好的，就算改变也没什么大不了。 第92页 克里斯先把这个发现放在了一边，专注于怎么把石块打磨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没想到附近的邻居中有一个非常适合的帮手。 「大人，我曾经是石匠，我可以帮忙。」 此话一出，克里斯喜笑颜开。 另一个男人也开口道：「大人，我之前是铁匠，我也可以帮忙。」 克里斯也点点头，笑着说：「那就太感谢你们啦。」 这两个男人身材高大，看体型就是很有力气的那一种，有他们在，岂不是事半功倍。 克里斯笑得合不拢嘴，拿着图纸就开始画画，先把设计图画出来，然后再开工，争取早日吃上自己种的食物。 他的画技一般，只能画出个大概的形状，幸亏石匠和铁匠经验丰富，瞧出了克里斯究竟想要什么样子的东西。 他们忙活了很久，克里斯在一旁打下手，两位帮手忙得热火朝天，飞起来的石屑就像太阳下的灰尘，让人避之不及。 唐恩提着裙子走到一边，她不知道在哪里摘了一片巨大的树叶，离得远远地，然后扇动着树叶给两位吹风。 克里斯看得直发笑：「你这是做什么，一点用处都没有。」 唐恩无所谓地耸肩：「我尽力了，实在没有办法。」 说话间，一阵凉风袭来，克里斯被吹得身心舒畅，两位忙活的帮手也放松下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这种熟悉的感觉，应该是格兰瑟吧？ 克里斯往屋子那边看了一眼，格兰瑟正坐在鞦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盪着，头靠在鞦韆的绳子上，眯着眼睛看向这边。 唐恩也注意到了，心下疑惑，但是也没说什么。 这股风来得怪，时而大时而轻缓，给了劳作的人们莫大的抚慰。 时间久了，大家都觉得奇怪，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有这么持久的风，还这么凉快，虽然太阳毒辣，但是风吹得久，所以他们也没有那么热。 心下奇怪，也没有妨碍他们的事情，趁着现在凉快，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然后都在看克里斯他们处理那个石头。 经过将近一天的努力，石磨初具雏形，克里斯看着它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脸上笑意汹涌。 「谢谢大家的帮忙，今晚我们吃大餐，超级丰盛的那种。」 克里斯一唿百应，大家纷纷庆祝起来，把半成品石磨扔在一边，忙活起克里斯所说的大餐来。 这里的人们被克里斯的情绪所感染，对食物不再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而是多了一层可以分享的观点。 再克里斯到来之前，如果问他们什么东西绝对不会送给别人，那么他们的第一个答案就是食物。 现在不一样了，不是不重视，而是有了富足，只有自己宽裕了，才会考虑到别人是否吃饱。 他们纷纷拿出了自己家种的食物，放在了一张长桌上，长桌是露天的，克里斯经常会这样摆一桌，然后大家一起吃。 克里斯把后院的兔子全部处理掉了，经过格兰瑟的魔力施展，它们全都无力支撑，索性一块吃了算了。 这几乎是一场全兔宴，克里斯处理肉类食物的手法又是一绝，几乎个个人都吃得满嘴流油。 格兰瑟在克里斯眼中是一家之主，所以他独得一只兔子，大家没有任何怨言，无他，就是格兰瑟的气质实在不像一个普通人。 他们都在暗地里猜测过，格兰瑟会不会是一个贵族，而克里斯是他身边的骑士，他们来到这里隐居，然后顺手救了他们。 不管怎么样，克里斯和格兰瑟在他们眼中都是英雄，把他们从死地中救了出来。 虽然他们的一切都很神秘，镇长家的结局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他们也不敢再踏足镇长的家中。 没有归属的人，哪怕是活在镇子的外面，守着一点种植地，就可以活得很开心，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互相抱着团，只要活着就很好了。 …… 经过两天的打磨，石磨终于做好了，克里斯看着眼前几乎与认知中的石磨相差无几的玩意，心中一阵欣慰。 「终于成了。」 第049章 又是他 食草在一开始就经过克里斯处理了, 他把杂质都清理了出来，只留下食草的果实。 虽然食草的外边就像是现代社会的小麦，但是仔细看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它们的果实不一样, 结出来的外表仅是外表相似, 可食用的地方不太一样。 克里斯尝试着把食草种子放在石磨上，然后推动石磨，没想到石磨太重, 他仅仅只是撼动了一点，完全做不到转起来的地步。 这就尴尬了。 克里斯站直，摸了摸鼻尖，面对大家的注目，他说：「这个东西好像不是这么使用的, 我再研究一下。」 可惜这里没有可以用来拉磨的动物，不然也用不上克里斯自己上手。 他走到屋内，拉着格兰瑟：「格兰,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增强我的力气？」 「没有。」 格兰瑟是一如既往的否定, 克里斯没当回事，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教教我吧, 我刚刚都差点被嘲笑了。」 「你是怎么把石头运回来的？」 「雇的人啊，他们可好说话了。」 格兰瑟：「......书上有, 你自己去学吧。」 「唉, 好吧, 如果我学不会的话，你再来教我怎么样。」 第93页 格兰瑟思索了片刻, 说：「你可以用你的厚脸皮找人免费拉。」 「......格兰你好刻薄。」 克里斯扔完这句话就跑了出去，背影非常决绝。 他本来就是逮着机会来骚扰格兰瑟, 没想到格兰瑟半点不留情，是一点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那本书早就被他翻到卷边了，可惜真没有几个魔法是他真正学会了的，最开始使出的那个杀招，在之后也没有使出来过。 克里斯都有点怀疑那一次是不是错觉，但是后颈的印记确实证明他曾经濒死，还是格兰瑟将他救了回来。 克里斯的魔法天赋实在不好。 他嘆了口气，把心思放在了魔法书上。 唐恩从外面走了过来，看着克里斯手中的书本，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克里斯挑眉，思索之下选择隐瞒：「捡到的魔法书。」 唐恩大喜，瞪大了双眼：「魔法！」 克里斯点头。 「你会吗？」唐恩有些激动，双眼看着克里斯手上的魔法书。 「会一点，但是不多。」 唐恩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大人，你是什么种族？」 克里斯疑惑：「种族？就是普通的人族啊。」 「不可能！」唐恩斩钉截铁，「普通的人类永远都学不会魔法，只有少数几个种族才可以。」 克里斯看着手上的书，一时陷入怀疑，格兰瑟也没跟自己说过这样的事情啊。 思绪间，克里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霍普人找自己，不就是因为自己在这片土地上施展了魔法？ 虽然后来他们觉得魔力来自格兰瑟，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格兰瑟，那么他们来找自己的原因是因为普通人无法施展魔力。 而自己在身为普通人的情况下，施展出了魔法，这才是他们来找自己的真正原因？ 克里斯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回想起霍普人奇怪的反应，还有初见时格兰瑟欲言又止的样子，自己好像确实很独特，是穿越带来的影响吗？ 克里斯对唐恩笑了笑，略带神秘地说：「血脉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唐恩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然后想起什么，说：「大人你不要让太多人发现了，其实有很多人排斥会魔法的种族。」 「为什么？」魔法这么便利，居然还有人排斥？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比自己强大的人。」 克里斯瞬间就明白了，哪怕是放在现代，如果突然冒出一群人说自己能掌握普通人无法掌握的能力，都会引起大轰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必然的结果。 除非，这个种族是这个国度的掌权者，或者是占据人群的绝大部分，否则他们贸然出现在公众面前，遭到抵制是很正常的结果。 克里斯嘆了口气，说：「谢谢提醒，我会的。」 「不过我一定不会讨厌你的。」唐恩撑着下巴。 「我的妈妈跟我讲过许多关于魔法的故事，我一直都很想见一见真正的魔法。」 「你已经见过了。」 「是之前的风对吧？！！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没想到是真的。」 唐恩大喜过望，惊喜地问道。 克里斯点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下：「不要告诉他们，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那凯桑德拉知道吗？」 克里斯想了一下，虽然自己没有在凯桑德拉的面前施展过，但是以她的聪慧，只怕是早就猜到了。 「我猜她已经知道了。」 「好吧，那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克里斯微笑，看着唐恩一蹦一跳地离开这里。 书本上的语句还是一如既往地晦涩，那些字词犹如看不懂的咒文，多看一眼都觉得头昏眼花。 当初考试周复习的时候都没这么吃力，头一次感到这么挫败。 克里斯头疼地揉了一下太阳穴。 「需要我帮忙吗？」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克里斯没有多想，「暂时不用，我待会找个地方试试看，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克里斯勐地回头，发现前不久才见过的艾尔莱克斯正背着手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怎么在这？！！」 克里斯后退，警惕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笑面虎。 「听说这里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就过来看看，你在为学习魔法苦恼吗？」 格兰瑟寥寥几句话，就让克里斯对这个笑面虎的印象急速下降，对于艾尔莱克斯的好意，他只觉得艾尔莱克斯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 「与你无关。」 艾尔莱克斯没有理会克里斯的拒绝，而是坐下来，说：「那条蛇有没有教过你怎么更好地使用魔力？」 「没有，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虽然算不上特别厉害的人物，但是在魔法方面也算小有天赋，你可以考虑跟着我学。」 克里斯冷哼一声：「不必，我自己可以。」 「那条蛇可算不上称职的老师。」艾尔莱克斯微笑着说。 克里斯看着这个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只觉得可恶：「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还是说，你嫉妒他生活和睦，就要跑过来打扰他？」 第94页 艾尔莱克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一会才说：「你也很有趣。」 克里斯皱起眉，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眼看着有几个人往这边投了视线，这人一时间又赶不走，克里斯只好臭着脸把人推进了屋子里。 「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别是来找格兰瑟要鳞片的吧？ 格兰瑟原本在屋内假寐，听到动静，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可恶的背影在视线范围内，一时间呆愣住。 这个背影好熟悉，但是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 「你跟格兰这么亲近吗？」 这个可恶的声音，就算是在森林里待上一千年一万年他都不会忘记。 艾尔莱克斯。 格兰瑟站起身，身下蛇尾若隐若现，正当他要缠上艾尔莱克斯的脖子的时候，背对着他的人回了头。 「格兰，好久不见。」 「你喊谁，谁允许你这么叫他的。」 烦死了，这个男人上来就一副谁都认识的样子，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克里斯从他身边越过，拉住了格兰瑟，然后把格兰瑟往自己身后一推，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艾尔莱克斯。 「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别逼我动粗。」 克里斯本来还可以保持客气，可是这人总在他不喜欢的点上蹦跶，实在是忍不住了，文明什么的去他的。 「怎么突然这么暴躁。」艾尔莱克斯手指在自己的手背上轻点，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格兰瑟在克里斯的身后，轻轻垫脚，把脸从克里斯的肩膀上露出来，对着艾尔莱克斯说：「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唉，长大了，连老师都不认了。」 这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克里斯听了连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老师？你是格兰的老师？」 艾尔莱克斯装作受伤的样子，在桌子旁边坐下，摆弄着上面的杯子，随意地点头。 「不然我怎么会认识格兰呢，他以前可调皮了。」 格兰瑟一听这句话，立刻跳了起来：「瞎说，我没有调皮，你快走！」 克里斯一看这反应，就知道艾尔莱克斯的身份是真的了，怪不得格兰瑟这么排斥，有这么个性格的老师，小时候的黑歷史被暴露也是迟早的事。 既然是熟人，那就没必要防着了。 「你说自己是老师，那就拿出点证据来吧，万一只是想来骗一骗我，伤害了格兰怎么办。」 克里斯在艾尔莱克斯的对面坐下，看着他说。 艾尔莱克斯点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沉吟道：「格兰小时候很喜欢披着红色斗篷到处跑，还会摆成飞翔的姿势，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 克里斯摇头，饶有兴致：「还有呢，这件事可不足以证明。」 「他还总是喜欢......唔。」艾尔莱克斯被身后一根细长的蛇尾捂住了嘴巴。 他的眼睛中含着笑意，看向克里斯身后的人。 格兰瑟在克里斯身边重重坐下，没好气地说：「不用证明，他就是我的老师。」 克里斯恍然，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老师好，喝水。」 他朝着艾尔莱克斯挤了挤眼睛：「还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格兰瑟一听，在克里斯脚上踩了一脚：「你别捣乱！」 克里斯闭上嘴，好好坐下了。 艾尔莱克斯脸上的蛇尾撤走，他说道：「格兰怎么突然变回人了？」 「就是变了，不行吗？」 格兰瑟双手抱胸，一点都不待见这个自己上门来的老师。 「那格兰怎么跑到外面来了，是这位骑士大人改变了你的想法吗？」 格兰瑟皱眉：「我自己想出来，别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克里斯说道：「森林里待久了也很无聊，出来走走也不错。」 「也好，看见你过得开心，我也算是放心了。」 格兰瑟只觉得浑身恶寒，这个笑面虎，向来不安好心，每次出现都一脸虚伪的笑容，要不是这个人仗着自己年纪大，比自己强，早就被自己打跑了。 「容我说一句，大巫先生是怎么成为格兰的老师的？」克里斯问道。 第050章 正源 艾尔莱克斯看了一眼格兰瑟, 然后浅笑道：「格兰很小的时候就是我的学生了，大巫这个名字，只是他们对我的一个称唿罢了, 没什么好在乎的。」 克里斯点头：「那你是怎么成为格兰瑟的老师的？他的魔法是你教的吗？」 「大概是吧。」艾尔莱克斯饶有兴致地看着格兰瑟的表情。 格兰瑟表情凝重,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的蛇尾卷上了艾尔莱克斯的脖子，艾尔莱克斯也没有拦着, 反而用一种宠溺的眼神看着他。 格兰瑟嫌弃地看着艾尔莱克斯：「你教克里斯魔法，不要做小动作。」 艾尔莱克斯挑眉：「好啊。」 克里斯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就达成了一致的协议，自己还没发表意见呢，自己的老师就定下来了。 「这么随便吗？」 艾尔莱克斯双手拢进了袖子里，微笑地看着克里斯。 客观上这个笑容说得上正常甚至是和善, 但是在克里斯的眼中，这个笑容就多了一层别的意味。 「也可以复杂一点。」 第95页 「什么？」克里斯问道。 「我用魔法把这里的东西全部销毁，把你的种植地全都变成开荒前的样子, 然后你再来求我做老师怎么样？」 「......」 克里斯愤怒地深唿吸了两下, 然后硬着头皮说：「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这倒也没有，只是你总不想一直躲在格兰瑟的身后吧？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契约, 我可不想把我的学生交到一个易碎的人手中。」 艾尔莱克斯的意思克里斯明白，无非是自己太过弱小, 这样下去早晚拖格兰瑟的后腿, 万一自己哪天意外死去, 格兰瑟也活不了。 克里斯挠头，看了一眼格兰瑟, 有些屈辱地说：「你真的那么厉害吗？」 「格兰的能力也不错啊。」他也是我的学生，你觉得呢。 克里斯嘆了口气, 看着格兰说：「为什么忽然这样决定？」 格兰瑟看见他的目光，移开了视线，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你很想学，但是我不是个好老师，他在的话，你会很轻松。」 克里斯看向一脸和善笑容的艾尔莱克斯，无奈点头。 「谢谢你，但是我的天赋不是很好，如果你觉得困难的话，不用勉强的。」 自己学起来有多费劲也不是不知道，要是耽误了别人时间，自己也过意不去，还不如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克里斯本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要是放在之前，他肯定就毫不犹豫答应了，免费送上来的家教，不要白不要。 可是艾尔莱克斯跟格兰瑟多了一层关系，要是自己得罪了艾尔莱克斯，夹在中间的格兰瑟也会难做。 艾尔莱克斯：「不会的，在我的悉心教导下，你一定可以。」 克里斯：这么自信？ 莫非这位大巫还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如果只是学习某些知识，好的老师肯定有所助益，但是魔法这种脱离科学的东西，没有天赋和学习条件，怎么才能学好呢？ 总不能凭空改变种族吧？ 「我听说，只有少数的种族才有学习魔法的天赋，为什么我可以......？」 克里斯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艾尔莱克斯看向他，沉吟片刻，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你的气息很特别，真的是马库斯的骑士吗？一个小小的伯爵居然能拥有会魔法的骑士。」 这显然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普通人学得会魔法，更别说经过层层筛选的骑士了。 贵族最为忌惮的，便是这些拥有常人没有的能力的魔法师们。 克里斯面对两个人疑惑的眼神，脸不红心不跳：「当然，要不是被马库斯针对，我也不会逃出来。」 他微笑着看向格兰瑟：「这件事格兰知道，是格兰救了我。」 艾尔莱克斯点头：「这件事我也知道，马库斯广发悬赏，这件事几乎都要传到王城了，所有的贵族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克里斯有些吃惊：「一张悬赏令就能轰动整个王国吗？」 艾尔莱克斯笑得微妙，半晌，他才说：「不是悬赏，而是马库斯的继承权。」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克里斯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世上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说的话，王城会派人来吗？」 艾尔莱克斯闻言，面色有些严肃：「教会已经抵达了东部领地，或许不久之后你们就能看见教会的人了。」 说到教会，克里斯想起那个无故惨死的霍普族人，看样子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生命终止在这个年纪，实在可惜。 明明还来不及看一眼真正的世界。 克里斯说：「教会的目的是杀尽所有霍普族人吗？」 艾尔莱克斯摇头：「一群披着圣衣的疯子罢了。」 见艾尔莱克斯不想多说，克里斯也没有再问。 「克里斯，你不是要学魔法，现在可以开始了。」格兰瑟冷不丁道。 「这么快？」 「你还需要做什么准备？」 「没。」克里斯站起身，「我先去看看书，如果实在不会的，那就麻烦大巫了。」 艾尔莱克斯目送克里斯离开房间，然后问格兰瑟：「遇见他的时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格兰瑟有些冷淡。 「别这样。」艾尔莱克斯有些无奈，「实在是格兰的鳞片过于好看了些，我才想找你要的。」 「我觉得你的头髮很好看，全部剪下来送给我。」格兰瑟对艾尔莱克斯一头金髮虎视眈眈，颇有一副要报抢鳞片之仇的架势。 艾尔莱克斯瞥了一眼自己的披肩发，然后说：「这个不行，要是没有了，我就不讨喜了，没人会喜欢光着头的大巫。」 「你现在也没人喜欢。」 艾尔莱克斯有些愉悦，说：「这可不一定，有一位航海的预言师说过，我以后会遇到一个非常可爱的小朋友，他会很喜欢我。」 格兰瑟恶寒：「你怎么会信这个？」 艾尔莱克斯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学生：「我一个人这么久，总会有些孤单地，所以信一信无妨。」 他无辜地说：「格兰自从变成蛇之后就不亲近我了，我也是没办法啊。」 格兰瑟看着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师，实在是无力吐槽，蛇尾一卷，把人推了出去。 第96页 「你去找克里斯说话，我不想看见你。」 艾尔莱克斯看向外面正在苦练魔力的克里斯，兴致盎然，斜靠在门边，一袭长袍衬得他像宫廷中走出来的大学士。 可惜大学士本身只是个爱捉弄别人的乐子人。 「你是受格兰的影响，所以才一直使用这种魔力的吗？」 克里斯回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转念一想，格兰瑟似乎是说过自己的魔力与正常的魔力不一样。 「好像是......」克里斯看了一眼手上的书。 他在看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虽然明白施展魔力的步骤，要把魔法放出来却有些吃力，有点像后劲不足。 不过这应该是人的问题？ 毕竟他是个普通人类啊，怎么能做到本土稀有种族才能做到的事情。能学会一点魔法本就逆天，现在也不贪心学会那些更加强大的能力了。 艾尔莱克斯像是看出了他的灰心，说：「你这就打算放弃吗，至少也要试试看？」 克里斯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连日来的挫败有些难受罢了。 他当初也算是高材生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硬学不会，一本破书写得煳里煳涂的，就是不能更详细一点吗？！！ 他把书拍在了桌上，脸色很臭：「没有想放弃，就是在思考怎么做而已。」 艾尔莱克斯把视线转移到那本书上，一时眼中带了一点惊讶：「这本书......」 「这书怎么了？」看起来挺旧的，莫非也有什么神秘的地方吗？ 「没什么，就是这可是格兰瑟一笔一划抄录下来的，里面还写了一些他自己的见解，没想到他居然会把这本书给你。」 格兰写的？ 克里斯犹疑地把书拿到手中，看了一眼封面，上面没有署名，翻开来仔细观察，这里面的文字好像确实是手抄体。 艾尔莱克斯继续补充道：「他当初很重视这本书，就连我借都不肯给呢。」 克里斯内心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些开心，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难不成格兰瑟对自己一见钟情？ 唔，感觉脸上热热的。 克里斯把书捂进了怀中，脸上带着褪不去的笑意：「这......格兰可能就是时间久了，不重视了，哪有你说的那样。」 嘴上这样说，行动却很诚实，书都快嵌进他的怀里了，艾尔莱克斯甚至都看不到书皮了。 艾尔莱克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吗，那我就问问格兰，这本书能不能借我，我可是很好奇他在上面写过什么。」 克里斯道：「什么也没有，就只有魔法，哪有什么别的。」 这本书他还有许多内容没有翻阅，可不能被这个人捷足先登了。 克里斯珍惜地看了一眼书，然后郑重地把书平平整整放在桌面上，对艾尔莱克斯说：「你刚刚说的格兰的魔力，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步入正题，艾尔莱克斯也不再说笑：「格兰告诉过你他的诅咒吗？」 克里斯点头。 「诅咒来自深渊，被深渊诅咒过的人都会丧失正源魔力，也就是霍普族人学习的那种，你没有被深渊污染过，去学深渊魔力自然会很吃力。」 克里斯瞪大了双眼，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实在丰富，什么深渊什么正源，原来魔力还有派系吗？ 艾尔莱克斯说：「不过你能施展出深渊魔力，这一点确实很神奇，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深渊具体是什么？」 艾尔莱克斯摇头：「谁也不知道，大家都说深渊诞生自地狱，是恶魔的温床。」 克里斯偏头看了一眼别的地方，远处是一片浅青色的菜地，冒出来的苗生机勃勃。 实不相瞒，他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离谱了，起初只是骑士和领主间的纠纷，后面发展成魔物森林，到这里也还能接受。 然后是施展魔法的大蛇，看在是自己喜欢的人份上，也很不错，但是现在蹦出来什么人间地狱。 这不是瞎扯淡么。 这要是搁现代，克里斯高低得吐槽两句然后再换个剧看。 可是现在身临其境，事实就摆在眼前，再离谱的事情也不得不信。 克里斯嘆气：「所以我学魔法吃力，纯粹是找错了方法？」 第051章 大火 艾尔莱克斯托起掌心, 只见掌心之上，逐渐升腾起一股翻涌的魔力团，那些朦胧的绚烂的魔力因子在他的掌心翻滚, 就好像是一个有生命的宠物。 克里斯也学着召唤那些魔力因子, 他能感觉到周身空气中不一样的元素, 可是就是不能像艾尔莱克斯那样展示出来。 他的手放在空中半晌，却只能感觉到温热的微风拂过。 克里斯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悻悻收了回来。 「看来我还是做不到。」 「你什么都没做, 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克里斯看了一眼艾尔莱克斯手中的魔力团，然后移开视线：「我......好像确实用不了。」 艾尔莱克斯闻言，掌心的魔力团飞了起来，在克里斯面前飞了一圈，然后慢悠悠地落在了克里斯深处的手上。 「你能感觉到吗？」 艾尔莱克斯靠近了一点, 然后看着魔力团说：「如果它们不亲近你，你是无法看见它们的，它们只允许喜欢的人看见。」 第97页 克里斯伸出手指, 试探地戳了一下, 就像是戳进了棉花糖里面，不过这个比棉花糖要软要凉一点。 「真的吗？如果无法学习魔法, 是不是就看不见它们？」 艾尔莱克斯颔首。 「那我该怎么使用它们？会造成别的东西的消亡吗？」 「那是深渊，这个不是, 那种魔力能不用就不用吧。」 说到黑暗魔力, 艾尔莱克斯的神情显然有些冷淡, 不像是愿意再说下去的样子，克里斯也不自讨没趣, 把注意力放在掌心上。 他尝试着在内心感应这些魔力因子，就像是在影视剧中看到的那样, 修仙者是不是也是这样感受那些灵力的？ 冥冥之中，他似乎真的感觉到了什么，不同于格兰瑟引导他使用的黑暗魔力，这是一股更加光明更加温暖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上那种微妙的体验，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梦中飞了起来，然后见到了此生在现实难以看到的美景。 实际上克里斯什么也没看见，但是这种感觉足以让他回味许久。 克里斯睁开眼睛，手掌心的魔力团俨然已经消失。 察觉到克里斯的疑惑，艾尔莱克斯及时解答：「它们到你的身体里去了。」 所以刚刚那种神奇的感觉是魔力因子的作用吗？ 克里斯一时有些激动，眼神中带着亮眼的光，深绿色的眼瞳显得更加透亮，深邃的眉眼也添上了几分光彩。 不过还不可以得意，克里斯冷静下来，刚刚那些几乎是艾尔莱克斯聚集出来的，而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这份高兴仅是来自于真正地体会到了他人口口相传的神奇力量。 克里斯的骨子里崇尚强大，但是人类的实力始终都有上限，除非他发明出现代社会的热武器，否则他永远不可能在这个世界独善其身。 现在看来，事情也许早有转机。 「我想试试自己来。」 克里斯闭上眼，学着艾尔莱克斯的样子，感受到周身的魔力因子后，尝试把它们聚集在掌心。 在闭上眼睛之后，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奇怪绚丽的纱布。 那些绚烂的魔力因子在他的「视野」中慢慢游荡，其中也掺杂着颜色稍暗淡的魔力，它们相比之下，显得懒洋洋的。 然而越靠近东部森林，这样的魔力就越多。 克里斯伸出手，那些暗淡的魔力落在掌心，熟悉的感觉让克里斯察觉到，这是格兰瑟使用的魔力，也是他一开始学习的东西。 他放开手，然后尝试聚集其他的魔力。 在不懈努力之下，克里斯的掌心也凝聚起了一小团魔力因子。 他睁开眼睛，看着手掌心那一团小小的魔力，泛着微光的样子可爱极了。 在咒语的驱使下，魔力飞到了地面，长着短短草叶的地面瞬间就有了变化，几根细小的藤蔓从地底冒了出来。 小小的几根，甩着藤条，看起来犹如当初杀掉多拉一般嚣张。 克里斯蹲下身，抚摸了一下这些藤蔓，藤蔓上长着许多小小的尖刺，感觉到克里斯的触碰，它们变得温顺，乖巧地缩进了克里斯的掌心。 没过多久，那几根藤蔓就长大了些许。 克里斯有些惊讶：「它们为什么会持续长大？」 艾尔莱克斯靠近，看着这些藤条，有些不确定：「它们看起来很喜欢你。」 藤条像是听懂了艾尔莱克斯的话，轻轻摇摆了几下，然后在克里斯的脚边蹭了一下。 克里斯一喜：「真的！」 他立刻在藤条上抚摸了几下，然后把格兰瑟喊了出来：「格兰，快过来，给你看一个小东西。」 格兰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小东西在哪里，视线转移到克里斯的脚边，才发现那一块地上多了点「客人」。 藤条张牙舞爪地在克里斯身边待着，最粗壮的那一根已经有小孩手臂那么粗了。 格兰瑟说：「这是你做的吗？」 克里斯点头，然后伸出手，掌心浮现起同样的魔力：「你看，我刚刚学会的。」 格兰瑟疑惑地在他手上看了一眼，然后说：「什么东西，我没看见。」 克里斯：？ 「怎么会看不见......」克里斯再三确认自己手中的魔力还在，突然想起点什么，他勐然看向艾尔莱克斯。 艾尔莱克斯脸上带着点笑容，只是完全看不出来开心：「格兰确实看不见，他没有办法使用。」 克里斯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然后五指抓握，那一团魔力瞬间消散。 「没事，我会用就行。」 他勉强挂起笑容：「格兰，你有没有想要的，我试试给你弄出来。」 「不想笑就别笑了，我没有不开心。」 格兰瑟坐到他的身边，看着面前地上的藤蔓，伸出手戳了一下，引起藤蔓的不满。 他收回手，毫不在乎地说：「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克里斯挠头，自己确实不希望格兰瑟会被这些东西影响，他并不清楚那个诅咒给格兰瑟带来了什么。 只知道格兰瑟因为诅咒在森林中被困了许久。 格兰瑟瞥了他一眼：「你把我想得太狭隘了，只是一点魔力而已，我的实力可比那些所谓的霍普人强多了。」 克里斯适时赞美：「没错，格兰的实力是最强大的，确实不需要关心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第98页 格兰瑟慵懒地坐在草地上，手指随意摆弄着几根新生的藤蔓，那些藤条迫于格兰瑟的压力，根本不敢动。 「你还学会了什么？」 克里斯看了一眼桌上的书，然后说：「我还忙着，格兰你先玩，我再看看书。」 格兰瑟冷哼了一声，这么半天，原来就催生了几根藤条。 克里斯坐在桌边，迅速熟悉里面的咒语，艾尔莱克斯好整以暇地坐在格兰瑟的身边，左右看了看，眼中浮起笑意。 格兰瑟白了他一眼。 其他的镇民只远远注意着这里，却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凯桑德拉也有意拦着他们的靠近。 直到远处传来骚动。 克里斯皱着眉，看向提着刀跑回来的凯桑德拉：「怎么回事？」 凯桑德拉面色凝重：「小镇的另一边起了大火，死了不少人。」 大火来得怪，转眼间就烧毁了几栋房屋，住在里面的人来不及逃走，眨眼间就被大火吞噬。 他们浑身都是火焰，逃到了外面，嘶吼没有减少他们的痛苦，反倒是因为痛楚四处跑动之后，让其他的房屋也燃起了火焰。 肆意飞舞的火舌犹如地狱的魔鬼，在人们的哭喊中带走了他们的生命，还有一辈子的心血。 平民们什么都没有，唯有居住的房子是他们最珍贵的资产，现在连房子也没了，甚至有些人还失去了亲人和朋友。 侥倖逃生的人们看着大火却毫无办法，不是没有人尝试浇灭火焰，可是浇上去的水仿佛火油一般，一下子助长了这些火焰的气势。 火燃烧得更大了，在黑夜中，这里犹如白天一般，火焰在黑夜中肆意狂舞，带走了平民们的性命。 大大小小的哭喊冲破天际，可是传到克里斯的住所几乎没了声音，直到镇外的人们偶然去到了小镇另一边，才发现了这里的惨状。 克里斯听完凯桑德拉的描述，让她把孩子们全都带回来，让他们全都待在院子里，自己带上了武器走了出去。 这场火併不是意外，世上根本不可能有普通火焰是水浇不灭的，如果是有人在作祟，那就说不定了。 他神色凝重，对格兰瑟说：「格兰，你在家里，我去看看。」 「小心点，别又带了一身伤。」 克里斯笑了一下：「不会，之前是意外。」 跟随着指引，克里斯来到了小镇的另一边，这里原本是是小商贩最喜欢聚集的地方，现在却是一片惨象。 焦黑的建筑躺在原地，空气中瀰漫的难闻的烧焦气息，天空中还飘着许多火烧过后的灰烬。 克里斯屏息，看向那些尚存的人们，脸上都带着黑色的印记，有一些搂着自己的亲人，也有一些痛哭着在烧毁的房屋间挖着什么。 克里斯看得心一抽，不能理解为什么灾厄总是降临在苦命人的身上，他们好不容易才脱离了贪婪镇长的统治，现在却要面对另一个灾难。 「我问了他们，源头是那边一个小棚子。」 凯桑德拉在克里斯身边，指着不远处一个空地，空地上全是黑灰，看样子之前这里确实有个什么东西。 克里斯靠近之后，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气味，这股气味在烧焦味中伴随着恶臭涌入克里斯的鼻腔，差点被呛得咳出来。 克里斯蹲下，看着空地上遗留的痕迹，仔细端详了一会后，他把手放在地面上，仔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信息。 「是魔力。」 克里斯说道。 凯桑德拉不解：「有人用魔法烧掉了这里吗？」 「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克里斯站起来，「应该是这样。」 「为什么？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凯桑德拉有些着急。 克里斯摇头：「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还需要调查。」 他转头看向那些失魂落魄的镇民，说：「先安顿他们吧，去找阿德里安。」 第052章 教会 阿德里安死后, 镇长的家中归为一片死寂，这里所有能够与外界联繫的人几乎都被格兰瑟控制。 那些小蛇受格兰瑟操控，尽管他们丧失了人性, 但是所有的秩序尚在,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里几乎成了格兰瑟的管辖地。 克里斯来到镇长家里的时候, 发现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了，他找到阿德里安，让他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 腾出了不少位置。 在小蛇的操控下，镇长在大家面前出现，他邀请受难的人们到镇长府上暂作停留，至少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看见阿德里安身边的克里斯，平民们眼中含着感激, 他们知道，如果不是克里斯，就不会有现在的镇长大人。 他们不会知道镇长以及镇长的爪牙早就被操控, 现在不过是一具具傀儡, 他们只知道克里斯让贪婪的镇长做出了改变，不会再欺压他们。 受伤的人们被扶进了镇长的家里, 克里斯找到镇长家的医师为他们治疗。 「多谢大人。」 一位老者在克里斯面前鞠了一躬，克里斯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这本就是大家都应该做的, 不用感谢我。」 老者摇头, 浑浊的眼瞳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大人要调查这件事情的话, 可以从之前来这里的镇外人入手。」 「你知道？」克里斯问道。 第99页 老者只摇头：「只是听说罢了，大人。」 老者说完便走了, 克里斯甚至都来不及拉住他，只能看着老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克里斯把老者的话记进了心中, 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听说过镇外人的到来，如果有的话，想必镇长的异样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应该是很久之前来达西里镇的人，但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里又不像现代还有监控，简直毫无头绪。 克里斯揉了一下脑袋，见凯桑德拉正在忙着照看受伤的人们，顿感放心：「凯桑德拉，还要请你多帮点忙。」 「没事，大人，你去忙吧。」 凯桑德拉正在帮一个中年男人包扎伤口，男人此时正昏昏沉沉，伤口过大，造成的痛苦也并非一般。 随着凯桑德拉的动作，男人似乎是有些清醒了，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的伤口，眼中蔓延起惊恐。 他的双唇翕动，喃喃道：「是教会，他们放的火，我看见了，那些红袍人，是他们！」 男人双臂胡乱摆动，差点打伤凯桑德拉的眼睛，凯桑德拉用力把男人按住，没想到男人的话还影响到了其他人。 有一些人听见教会的名字之后，蜷缩起来，表情逐渐变得惊恐：「是巫师吗，他们想杀了我们。」 此话一处，立刻就有人反驳：「明明是教会随便杀人，一直都是教会在伤害我们！」 「是那些该死的巫师，教会只是想从巫师的手中保护我们。」 「教会用魔法伤害了我们，这才是关键！」一个女人嘶吼道。 她双眼含泪，看着刚刚在吵闹的人：「我没听过巫师做过什么，但是我的孩子却因为教会死去，他们才是我们的仇人。」 她的脸上带着焦黑，手中不知道抱着什么，凯桑德拉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怀中的包裹里有一只细瘦的脚在外面，上面的皮肉几乎都已经消失了。 那是一个烧焦的孩子。 女人无助地哭了起来，甚至都顾不上被火烧之后裸露的皮肤。 「是那些巫师在这里出现，教会才会到这里来，是巫师该死！」 男人显然有些魔怔，一直在强调巫师的罪恶，已经顾不上自己被烧伤的腿。 凯桑德拉听着他们的吵闹，把手中的东西勐地以防，站了起来，凝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然后缓声道：「我们都有所失去，现在不应该在这争吵谁该死，而是跟着大人找出真兇，杀掉伤害我们孩子丈夫妻子的人。」 她的嗓音富含力量，穿透每个人的心。 众人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些压抑不住的低声哽咽。 镇长他们都离开了这里，只留下被火灾伤害的人们在这里，唐恩也跟着过来，还有镇外有医疗知识的人，也都跟了过来。 克里斯回到了火灾的源头处，他实在看不明白他们会在这里动手，点火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到居住在这里的平民。 他把这里的一丝魔法气息记住了，然后在空气中仔细搜寻，意图找到有相同气息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追踪到他们的去向。 在克里斯探查的时候，有一个孩子跑了出来，他指着克里斯，目光单纯，说出的话却很伤人：「是你害死了他们。」 克里斯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他没有生气，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 孩子脸上白净得很，应该是远离火灾的那部分人：「就是你害死了他们。」 孩子站在原地，目光澄澈地看着克里斯，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克里斯回想了一下自己做过的事，一时也有些不确定。 这个孩子冒出来的时机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说自己害了他们？ 克里斯还想再问，孩子又跑开了，期间也没有大人出来把他带走，小孩自己跑到了某处街道上，跑过转角就消失了。 他把注意力放回地面，没有太把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很多孩子说话有些没有逻辑，不用过于介怀，首要任务是找到那些纵火的人。 只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克里斯一时有些怔然，如果放火的是一般的巫师还好，要是那些有组织有权利的人，自己应该怎么做？ 利用格兰瑟的力量，把他们全都消灭，然后再沾沾自喜继续自己的种田生活吗？ 克里斯沉默着看向自己的手，上面已经被染脏了，他在衣服上面擦了擦，却没能擦掉那些污渍。 他看向被损毁的房屋，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个小镇本来按照原来的秩序在运转着，自己的到来打破了一切。 刨去这次事故，看起来还算祥和，但是想要打破这种氛围，其实很简单，只要几个镇外人。 戳破他们布置的假象，达西里镇的异样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这里依旧是马库斯的领土，尽管偏远，但是归属于马库斯仍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那几个放火的究竟从何而来，目的是什么，他必须找到他们。 克里斯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肆意放火，导致伤亡，不管放在那里都是罪不可赦的存在。 为了达西里镇，也是为了自己和格兰瑟，那几个人必须死。 …… 自己从来不是个纯粹的好人，克里斯一直明白这一点。 他正叼着一根草，行走在镇外，这里有大片的草地，看起来比他房子周围的土地要肥沃得多。 第100页 克里斯的步调轻松，虽然看起来散漫，但是很明显有自己的目的，他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他的嘴里念着咒语——克里斯正在熟悉那些咒语，以便在使用的时候能迅速念出来。 天气难得有些清爽，没有过于炎热，草叶也都轻轻浮动，风在此刻也有了形状。 痕迹越来越明显了。 在克里斯的视野中，火灾现场附着的魔力因子将他一路带到了这里，而自己脚下，仿佛已经有一条魔力铺成的小路。 他在最靠近南边的地方，是一处断崖，克里斯知道这里，他事先看过地图，是一处很兇险的地方。 周围的气氛莫名变得诡异起来，克里斯的心中也涌起一阵危险的感觉，这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有点过于安静了，是在引诱自己吗？ 他看向周围的地面，上面跳动着许多魔力因子，它们跳跃着朝向一个地方，那就是前面断崖的位置。 克里斯心想，居然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把自己引过来。 他没有走到尽头，那些魔力因子现在仿佛在向他招手——就在这里，快过来。 克里斯几乎要走到断崖前面，脚下的地面已经没有草了，只剩下光滑的石板路。 他抬腿，在踏上去的前一刻，忽然收回了脚。 克里斯嗤笑了一声，暗暗说了一句：「拙劣。」 他利落转身回去，临走时手指间似乎洒落了什么东西，星星点点地落在随风晃动的草丛间。 克里斯回到小镇的时候，凯桑德拉和唐恩已经把伤者们都安抚好了，克里斯已出现，大家的目光就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微笑着走进大家待的地方，轻声道：「你们放心，我们会帮助你们重新搭建房屋。」 「那他们呢，死去的人呢？」一个男人直勾勾地看向克里斯。 「我会尽力帮助你们找到真兇，在这之前，我也希望你们能好好振作起来，不要过于沉浸在悲痛中，只有找到了那些杀人兇手，你们的家人才能真正安息。」 还有人想说话，凯桑德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希望你们记住，克里斯大人并不亏欠你们，无论是谁做的这些事，我们都会尽力帮助，但是如果找不到，那你们也没有资格责怪克里斯大人。」 凯桑德拉的话让不少人歇了心思，他们这段时间的安宁，有传言与克里斯有关，如今出现这样的事，克里斯确没有义务要为他们付出什么。 克里斯做得够多了。 大家都安静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凯桑德拉走到克里斯的身边。 「我问过了他们，这件事应该是教会做的。」 「教会？」 这个组织时常出现在一些奇幻故事中，但是在这里出现，意味着什么不难看出来，大抵也不是为平民服务的人。 正如克里斯所想，凯桑德拉接下来的话道出了黑暗的一角：「他们会在各大领地捕杀巫师，一旦发现巫师的踪迹，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击杀巫师。」 「哪怕是伤害平民，他们也不会在意。」 克里斯问道：「你是说，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巫师？」 凯桑德拉点头。 「这里出现过巫师，所以他们烧掉了带有巫师气息的房子。」 克里斯看着面前或躺或坐的人，他们的悲剧，仅仅是因为教会的憎恨？ 这场大火，不过是一场泄愤罢了，他们憎恨巫师，于是毁掉了巫师接触过的所有东西，哪怕是害死那么多平民，也不值一提。 或许他们还会在某个角落肆意嘲笑，责怪这些平民拦着了他们的路。 克里斯目光冷淡，散漫地眺望着远处，然后问道：「教会之间互相有联繫吗？」 第053章 兰达 凯桑德拉对教会并不熟悉, 她对于这个组织的认识大多来自于人们的口口相传，那些恐怖的杀人游戏，还有对巫师的绝对抵制。 在这个国度, 他们有自己的信仰, 信仰神明, 信仰光明会照耀到这个国家，而教会正是神明的使者，他们会代替神在世间行走。 所以教会带来的影响巨大, 很多人会排斥使用魔法的人。 最为诟病的，便是那些巫师，在巫师之中，还有像安德森一样的存在，他们修习黑暗魔力, 草菅人命。 克里斯早早听闻过教会的事迹，如今倒是真的认识到了他们的残忍。 凯桑德拉说：「教会的爪牙遍布整个王国，他们肆意杀害使用过魔法的人, 不少小型国家都遭到过他们的迫害。」 「没事, 等解决完这件事，我们再说。」 只是几条杂鱼罢了, 没什么好纠结的，大不了杀了抛尸荒野。 这么大个国家, 可不会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手下大动干戈。 克里斯回到了小屋, 格兰瑟一见到他, 就皱起了眉头：「你身上是什么味？」 克里斯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一下，说：「在那边沾了不少灰尘, 应该是灰烬。」 「不止这些，你碰上教会了？」 艾尔莱克斯双手抱胸, 审视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教会的红袍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他们可以靠这个来寻找教会成员。」 克里斯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走了出去：「我去洗洗。」 …… 在南边的断崖处，克里斯随手洒下的小种子开始急速生长，它们的根系在土地下面迅速扩大向下生长，短短几分钟，他们的根须足以支撑起整个断崖区域。 第101页 直到真正扎好根之后，才有一些小尖尖从土里冒了出来。 自克里斯走了之后，几个红袍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了出来，领头的人神色凝重，花白的鬍子遍布整张脸。 他眼睛看向克里斯离开时的方向：「那个巫师，不是他。」 「那我们岂不是白把他引过来了？」一个女声说道。 「不，他也会魔法，不知道是不是兰达的人。」 「除了霍普就是兰达，他没有尖耳朵。那就只剩下兰达那一群败类了。」 「回去看看，看他想做什么。」 几个红袍人沿着克里斯来时的方向走去，没走出几步路，就被地上的藤蔓缠住了脚。 一个年轻男人被吓了一跳，甚至还撞到了身边的人，听到身边人的咒骂，他有些难堪气愤地踹了一脚地面上的草。 「该死的草！」 细小的藤蔓被他轻易踹开，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走在队伍最末尾的男人突然被一根藤蔓穿心而过。 他的血一下子喷涌出来，鲜红的血液溅了身边人一脸。 女人被吓得尖叫起来，满脸的鲜血让她的面目变得狰狞，队伍中最为年长的男人把她一把拉开，然后掌心浮现一团光，砸向了藤蔓。 藤蔓飞快地缩了回去，只留下胸口一个大洞的尸体。 尸体就像破烂一样，在最后的挣扎摆动中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男人的掌心继续浮现光球，光球上色彩斑驳，就像是混了泥水的雪球。 「快走，那个男人做了手脚！」 男人把掌心的东西扔到了最开始看到藤蔓的地方，然后飞速转身逃跑，动作之快，甚至连曵地长袍都没能阻碍到他们。 还没跑出几米地，身后粗长的藤蔓就追了上来，粗壮的藤条捆住了一个男人的腰，然后狠狠摔在了地上，女人见状躲过一根藤条，然后手心凝聚光球，也扔到了藤蔓上。 然而出乎她所料，藤蔓根本不怕这些光球，光球砸上去就像一捧水被扔上去了一样，碰到藤蔓就散了。 女人心下一惊，站起身准备逃跑，被藤蔓拦住了去路，藤蔓犹如一条有生命的蛇一般，在女人面前缓慢扭动。 女人的眼神惊恐，原本精緻有质感的红袍上沾了不少泥土和草，乱糟糟的一片，简直就像是经歷过什么苦难。 藤蔓虽然攻击力强，但是苦于刚刚才生出来不久，威力并不大，加上这些人的攻击密集，在多重加持下，还是被几个人逃走了。 来时六人，仓促狼狈逃跑的时候却只剩下三个人，其中一个还被重伤，拖着伤腿被另外两人拉下了山。 见脱离危险，他们停下休息，一身狼狈的女人道：「那个男人，绝对是那个男人！」 长鬍子道：「他知道我们想杀他。」 另一个重伤的男人道：「有......没有药，我的腿......我的腿好疼！」 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忙着逃命，哪还带着那些东西。」 没有药，在这种伤势下，无异于死路一条，哪怕是他们会使用魔法，也救不回来，更何况这还是一群半吊子。 因为痛楚，男人连唿吸都放轻了，他轻轻吸气，手扶着自己被绞断的大腿，面露痛苦，过了一会，眼神阴毒地看着其他人。 「是你们要放火的，现在造成这样，还不是你们的责任！现在想抛弃我，想都别想！」 他大声喊叫着，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就扬到了女人的脸上。 女人刚刚才死里逃生，被不知名的生物攻击了一番，现在正在气头上，被一个瘫在地上起不来的人这样对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起一脚就踹在男人的身上：「一个废物，也敢吼我。」 男人被她一脚踹倒了，扑在地上起不来，腿上的剧痛让他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还一脸狼狈的女人恢復了往日嚣张的模样，走过来抓起男人的头髮，把他的脑袋拽起来：「你要是觉得自己很厉害的话，那就回去把那些该死的藤蔓给毁了，做不到就给我闭嘴。」 另外的长鬍子男人在一旁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争吵。 女人把男人的头狠狠掼在地上，然后吐了他一口口水。 见此情形，长鬍子才开口：「曼拉，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为教会成员，怎么能如此粗俗。 被叫做曼拉的女人没好气地走到他身边，看着地上的男人，一脸的嫌恶。 「我们还有任务，带着伤员不方便。」长鬍子好声好气地说道。 男人听见这句话，像个疯子一样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满眼都是红血丝：「这明明是你们的主意，却要我们送了命，现在还想抛下我？」 「我们必须为他们復仇，带上你的话，行动会很不方便。」 女人嗤笑了一声：「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走就是了，这个废物也追不上来。」 长鬍子见男人的表情没有半点缓和，弹了口气，拉着曼拉道：「我们走吧。」 曼拉此刻脸上瞬间舒展，五指回握，看着地上的男人说：「你就死在这里吧。」 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怨恨，嘴里念念有词，他的胸腔忽然浮起一点微光，眨眼间，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的胸口飞了出去。 第102页 那道光直直射向曼拉两人，长鬍子似乎早有准备，拉过曼拉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曼拉猝不及防，瞪大眼睛挡下了这道攻击。 她的胸口瞬间就变得焦黑，中间破了一个大洞，被余威燎开的衣襟露出里面洁白的皮肤，丰腴的身体就这样逐渐衰败，等到她躺下的时候，身体便已经变得干枯。 长鬍子在把曼拉当成自己的挡箭牌之后，就使用魔力对着男人使出了攻击，他的手段极其残忍，男人还来不及高兴，脑袋就滚落下来。 「真是抱歉了，我也不想的，谁叫你们只会妨碍我呢。」 长鬍子伸出手，在曼拉的胸口处取下了一条银色项鍊，他把项鍊戴到自己身上，男人的身上也同样有一条。 两条相同的项鍊全都被长鬍子收走了，这样一来，他的脖子上一共有三条项鍊。 在第三条项鍊戴上去的时候，他的脸开始变年轻，短短几瞬，他就从中年的模样变成了青年，一头棕色短髮加上深邃的眉眼，样子格外俊朗。 他眼神中带着悲悯，看向地上两具尸体，然后轻声道：「愿吾神保佑你们，福祉的话，全都留给我吧，死人不需要这些。」 杰罗姆整理好自己的红色衣袍，一步一步走向了小镇的方向。 他走了很久，几乎花了几个小时在这片树林中行走，直到第五次路过同一棵树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杰罗姆变得警觉起来，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是同样的环境路过五遍再怎么陌生都记住了一点。 他微微躬下身体，让自己的身体藏在灌木丛之下，然后慢慢走到了一棵大树的旁边，手指捏着脖颈上三条银色项鍊。 项鍊底下坠着一个小小的如同水晶瓶一样的东西，银色的金属包裹在外面，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里面闪着微弱光芒的小核。 它们犹如唿吸灯一般，微微闪着，杰罗姆把它们捏在手心，口中念着简易的咒语，这些项鍊似乎在给他提供力量。 一些十分微弱的魔力因子从项鍊中逸散出来，然后钻进了杰罗姆的身体中。 没过多久，身边的环境似乎变化了许多，那些被挡在树后面的小路变得清晰起来，就像是被擦掉雾气的镜面。 杰罗姆神色警惕，没敢轻举妄动，如果真的有人设了埋伏，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他破解掉。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不愧是教会红袍人，手段很不错。」 杰罗姆听见声音就飞速转头，生怕慢了一秒钟就丧命于此。 一个男人穿着曵地黑袍，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男人长相周正，表情随和，但是露出来的手腕却让杰罗姆惊骇不已。 是兰达人！ 见杰罗姆的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腕，男人温和一笑，然后把自己的手腕举了起来，大大方方地展示给杰罗姆。 「你喜欢这个印记吗？」 第054章 纳撒内尔 男人嘴角扬着随意的笑容, 双手平举在肩侧，露出两只手腕，他的手腕上赫然是两个黑色的诡异印记。 印记缠在他的手腕上, 就像两个镣铐一样, 锁住他的双手。 这个印记是兰达的标志, 他们一族人从出生就带有这个印记，有了这个印记，就意味着这是个纯血的兰达人。 男人看起来和善极了, 但是杰罗姆的神色惊慌，随着男人的靠近，他捏紧脖颈上的项鍊。 男人的视线转移到杰罗姆的手中，他轻轻转头，棕黄色的眼睛盯着项鍊看了几秒, 然后恍然道：「霍普人的魔力源。」 纳撒内尔的笑容不禁又扩大了一些，他看着杰罗姆的项鍊说：「你们还是这样喜欢偷盗。」 杰罗姆：「剷除异端是我们的职责。」 「那兰达也在异端之列吗？」 杰罗姆不说话了，只是双眼紧紧盯着纳撒内尔。 纳撒内尔说道：「我们向来和善, 只是和霍普有仇罢了。」 他的话让杰罗姆有些不解, 纳撒内尔继续说道：「达西里是个不错的小镇，连流浪的骑士也不禁流连在此。」 他转身离开, 身形逐渐消失在树木间。 杰罗姆在原地待了一会，察觉到周身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才放心离开。 …… 一切看似都安定下来, 那些被火灾伤害的人们在镇长家得以修整, 虽然有些人面临家人离世的悲伤，但好在保住了性命, 在克里斯的安排下，他们还有地方容身。 夜晚。 虫鸣声渐渐大了起来, 镇长家没什么人走动，只有白天在这里治疗伤口的人们，在没有天气的影响下，他们在院子里就睡了，大多数人都席地而睡。 受到的压迫久了，他们也不敢全然相信阿德里安，尽管阿德里安一副为民服务的好模样。 他们蜷缩在地上，把衣服拢进怀中，一是避免蚊虫的侵袭，二是缺乏安全感。伴随着几声微弱的梦中呓语，他们早早进入了梦乡。 有人嘴角带笑，死里逃生正酣然，有人夜难安眠，梦中大火犹在。 正是在这样看似安宁的夜晚，不速之客带着温和的笑容悄然而至。 「今夜无风，正适合赏月。」 随着他的话，天空中的天体变得有些亮，肉眼可见地变大了不少，随着它的逐渐变化，景色变得诡异起来。 第103页 …… 克里斯在格兰瑟身边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忽然惊醒了，一下子把身边的蛇头搂进怀里。 天气炎热，他早就把上衣脱了，手劲又大，格兰瑟的脸被迫埋进了那富有生命力的肌肉中，脸颊贴着柔韧又温热的肌肤，他的脸瞬间就红了个彻底。 格兰瑟只觉得脑子里面轰隆作响，浑身的血液都流进大脑里来了，贴着克里斯的那边脸甚至都开始发烫。 明明是正常的温度，却烫得格兰瑟的大脑直冒烟，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唿吸短暂地急促之后，克里斯反应过来自己是睡梦中被惊醒了，后知后觉地把人放开来，却发现格兰瑟双眼呆滞，脸上通红一片，神情有些莫名。 克里斯心中闪过一瞬间慌张，他紧张地托起格兰瑟的脸，掌心满是格兰瑟饱满的脸颊肉。 「格兰，你怎么了？！！」克里斯的语气有些着急。 格兰瑟只是短暂地陷入了大脑空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他勐地弹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沉闷的声音从双手之间传了出来。 「我没事。」 「那你刚刚怎么了？怎么那个样子？」 克里斯在他的头顶问道，手掌搭上了格兰瑟的肩膀。 格兰瑟扭身，本以为克里斯想嘲笑自己，在原地沉默了一会，然后视死如归地抬头，一睁眼便看到克里斯神色认真，似乎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真的没事吗？」 「没......」格兰瑟看着克里斯的脸，然后勐地摇头，「说了没事，就是太热了。」 克里斯像是被提醒了一番，说：「是吗，可是现在的温度并不算太高，你是不是......」 克里斯的思绪飞到了某个地方，他之前忙于奔波，对自己本身是没什么关心的地方，但是他也是经歷过集体生活的人，也知道那点事情。 于是他低头，眼神瞥向格兰瑟的某个部位，说：「如果是的话，没什么害羞的，正常反应。」 起初格兰瑟还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直到借着月光，看见克里斯的眼神，才知道这个人想到了什么地方。 他本身是没什么羞耻的，但是无奈面前的人是克里斯，格兰瑟瞬间不知道作何感想，又气又恼，上手拍了一下克里斯的脑袋，然后强行按下克里斯的后脖颈。 「你仔细看看，究竟是！不！是！」 「哎，我错了，我不开玩笑了，真的！」 格兰瑟看着瘦弱，手劲倒大得很，克里斯一时没有防备，还真被他得了手。 克里斯的脑袋被按在格兰瑟的腿上，鼻尖正对着那个地方，格兰瑟从不出汗，又爱干净，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现在凑近一闻，那股香味更明显了，克里斯一下子就被这股香钻进了脑子里，大脑中似乎只剩下格兰瑟一个人了。 什么小镇什么大火，统统抛之脑后。 格兰瑟把人放开，双手抱胸，眼神睥睨：「看清楚了？」 克里斯被这句话勉强找回心神，讪讪抬头：「今晚月光真亮......」 他光裸着上半身，盘腿坐在床上，身前坐着一条不知道多骄傲的蛇，他忽然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连说话都不禁放低了声音：「格兰，你对我好点吧。」 他的话好奇怪，格兰瑟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他不好了，以至于要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控诉自己。 「我欺负你了吗？」 「就是有......」 克里斯把头放在格兰瑟的肩膀上，然后轻轻蹭了蹭，温热的吐息就在格兰瑟的颈侧，他道：「格兰，真喜欢你......」 格兰瑟双眼瞪大，蛇瞳似乎都扩大了，他的手本来要放在克里斯的肩上，但是被他这直球一打，顿时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 克里斯继续自己的动作，双手环住格兰瑟的腰，下半张脸几乎全埋进格兰瑟的领口里面了。 格兰瑟顿时感觉浑身燥热，明明之前的拥抱也不会让他这样，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些奇怪，就好像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与克里斯相贴的部位。 两个都是成年且正常的男人，所以不可避免地有某些正常反应，克里斯尤为明显，他似乎被月光下的格兰瑟引诱了。 他本就对格兰瑟有心思，刚刚月光之下的格兰瑟显得太过诱人，他有些情不自禁，所以也不全是自己的问题。 克里斯在心中推卸责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和清水无关的内容，想使劲，却不知道力该往何处发泄，只好把格兰瑟紧紧抱在怀中。 格兰瑟被挤压得发出了哼声，仅是一个小小的声音，克里斯就激动不已。 他张开嘴，轻轻咬了一下格兰瑟的颈侧，他的唿吸粗重：「格兰......」 格兰瑟觉得头皮发麻，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那一块被咬的皮肤似乎开始发烫，存在感格外明晰。 「嗯......睡......睡觉吧。」格兰瑟有些迫不及待，他下意识地迴避这样的场景。 克里斯拉住想要躺下的格兰瑟，眼神在暗淡月光的衬托下变得有些危险。 「格兰，你睡得着吗？」 他的语气莫名地有些沉，似乎意有所指，克里斯的手搭在格兰瑟的腰侧，他的手指点了点，格兰瑟一下子就明白他在说什么。 第104页 「我......等会就好了，我困了，要睡觉。」 克里斯笑了一声，笑声在黑夜里有些渗人。 「没事，你睡你的，我来解决，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这件事也不例外。」 格兰瑟欲哭无泪，他刚刚还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现在却被克里斯压制得死死的，双手被攥进了克里斯的手中。 「......」 「......呃。」格兰瑟仰头，双眼凝滞，脑袋中白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克里斯色气的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说：「他们都说这东西是腥臭的，为什么格兰的不是，嗯？格兰的为什么有点香味？」 格兰瑟只知道摇头了，刚刚经歷过那些，哪还有心思探究味道怎么样。 他还在呆滞中，就被克里斯翻过身体，趴在床上，手腕被自己的薄毯绑住了，他的白色连衣裙被掀到背上，连肩膀也露在外面。 因为贪图凉快，他睡觉时穿得少极了，现在倒方便了克里斯。 克里斯俯在他的身上，双手死死掐着格兰瑟的腰，唿吸粗重，牙齿发痒似的，咬住了格兰瑟的后脖颈。 ...... 第二天格兰瑟醒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就是感觉身上有些难受，双腿之间有些异样，脖子被衣领擦得有些痒。 他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登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坐在床上发愣，直到艾尔莱克斯从外面进来。 他一进门就带着一种微妙的表情，看了格兰瑟半晌，然后走了出去，语气庄重：「整理好再出来。」 格兰瑟条件反射想要站起来，结果发现腰酸得要命，把衣服掀开一看，腰上赫然是一对手掌印，深深嵌在自己的腰间。 格兰瑟被克里斯的无所忌惮秀了一脸。 他愤然站起身，想要去外面好好修理一顿克里斯，迈开腿才觉得自己两条腿之间究竟有多难受，走一步路都磨得难受。 只好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外面，迎面而来的就是艾尔莱克斯的一罐膏药。 「你......咳，应该会需要这个，我刚刚找了一下，你拿去。」 第055章 霍普遇袭 「我, 才不需要。」格兰瑟的话语气颇重，有种要手撕克里斯的感觉。 艾尔莱克斯看了他几秒，确定是真的不需要而不是嘴硬, 才把药膏收进自己的怀中。 「那以后你需要的时候找我要就好了。」 格兰瑟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去之后才发现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回头问道：「他们人呢？」 艾尔莱克斯反应了两秒格兰瑟说的是谁，然后才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 格兰瑟刚想说话, 艾尔莱克斯的反应就有些不对，他勐地看向森林的方向，低声道：「霍普出事了。」 格兰瑟的神色变得凝重：「是兰达？」 「不一定，你在这里守着，好好照顾自己, 我去看看。」 艾尔莱克斯来得快，走得也快，短短几瞬就消失在格兰瑟的视线中。 …… 克里斯清早就被镇民们拉到了镇里,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 心中愤怒异常。 「这是，谁做的？」 凯桑德拉在他的身后, 说：「是魔法，具体是谁没有人看见。」 「把他们带出去, 关上门。」 凯桑德拉没有质疑克里斯的话, 把那些哭泣的人拉了出去, 只留下克里斯和一地尸体。 克里斯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尸体前面，眼神冷冷的, 伸手一探，尸体早就冰冷, 在这种炎热的日子里也带着寒气。 无一例外，所有的尸体上都附着了魔力因子，魔力是很纯粹的白色萤光，它们星星点点地分布在这些尸身的上面。 这些刚刚死里逃生的镇民，只是在这里睡了一觉，就被人在睡梦中剥夺了生命，他们神色安祥，很显然在梦中丧命。 具体的死因还不知道，但是是谁做的已经有了眉目。 能使用这种魔力的，除了霍普还能有谁。 他沉着脸，走了出去：「接下来关闭整个小镇，所有人不得进出。」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一个男人说道。 「你仗着自己在镇外有地，在我们面前发号施令，凭什么！」 克里斯回头看向他，半晌，才说：「凭我的实力，凭你们只会懦弱地接受欺压，自己的妻子女儿被人侮辱，而你这种人只会躲在后面偷偷哭泣，等到有人站出来，然后高声喊着『凭什么』！」 他拔出长剑插在地面上，坚硬的石板裂开了缝隙，周围的人退开了些许。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那些无故杀害镇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在我回来之前，那些无能的人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说罢，克里斯瞥了一眼刚刚说话的男人，随后转身离开。 周围的人被那柄剑震慑到了，上面的花纹是只有骑士才有资格拥有，直到现在，大家才发现这个和善的，喜欢种地的男人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 克里斯赶到发现霍普人的地方，持着长剑，走进了通往霍普人家园的那道门。 他一进去，就发现里面到处燃着火焰，往里面深入，居然还有已经深受重伤的霍普人。 那个人躺倒在地上，克里斯一时有些怀疑，难不成这是陷阱，他们知道自己要来？ 第105页 克里斯没有冲动，将长剑抵在霍普人的脖子上，沉声问道：「你们的长老在哪？」 那人的喉咙发出「呵呵」的声音，很明显喉咙也受了伤。 克里斯皱了下眉头，然后拿了一颗药塞进了他的嘴里：「别急，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人吃了药之后明显好了很多，他道：「教会，是教会！」 克里斯一惊，教会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上次那些藤没有把他们清理干净吗？ 他把人拖到了一边的角落里：「我先解决教会再来解决你们的长老。」 他拿着剑，沿着小路，一路走到了先前兰登用来招待他的会客厅。 这里面空无一人，桌椅也变得乱七八糟，地上还有一些烧过的灰。 克里斯捻起来一看，结果上面的气息与之前达西里镇被烧掉的地方相似。 「果然是你们......」克里斯面色一冷。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深入，倏地—— 克里斯的身后传来一阵冷风，他低身一避，那道风凝成的利刃砍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克里斯反手也扔了一道魔法过去，凝实的火球打在一道帘子后面，里面传来一声闷哼，后面也没有了攻击。 克里斯等了好一阵，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克里斯大人，你来了。」 是兰登。 克里斯走了过去，单手掀开帘子，里面站着几个人，看样子都有些狼狈，兰登挡在最前面，掌心是被火燎过的痕迹。 克里斯单刀直入：「你们杀了那些镇民？」 兰登原本温和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什么镇民？」 「那些火灾之后的人，全都死了，难道不是你们？」 「我们从来没有派人去过镇上，你可能误会了。」兰登皱着眉说。 克里斯冷哼一声：「这里除了你们，还有谁会那些魔法，你难道想说那些镇民自己用魔法把自己杀了？」 兰登嘆了口气，说：「我们昨晚遇到教会的袭击，那人伪装成受伤的霍普人，杀了我们不少族民。」 「你什么意思？」 「并不止小镇受到攻击，我们也是一样，这里面可能有人在故意这样做。」 兰登的表情真挚不似作伪，克里斯也没有轻易相信他，那些魔力因子犹如铁证一般，不给出真切的解释，他不会放过这些人。 兰登走了出去，坐在大厅中间，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让人把手上的人带了出去。 「你们先去照看伤员，我来给克里斯大人解释。」 克里斯坐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眼睛紧紧看着兰登。 兰登娓娓道来。 昨晚一个双耳被割掉的男人来到了霍普的领地，本来巡逻的人以为这是误闯的普通人，打算用魔力把他引出去，没想到他说自己是霍普人。 「我被教会割掉了耳朵，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救救我，救救我......」男人脖子上全是血。 他的耳朵上只有随意包着的几根布条，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满脸泪痕，双颊瘦削，这幅模样让巡逻的霍普人有些心疼。 他只是粗略地探查了一下男人身上的伤势，确定有魔力波动，就把人匆匆带进了霍普人的领地。 男人一路都是拖着身体在走，那个好心的霍普人见状，还扶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人扶起来。 没想到下一刻，他的身体就被一把武器贯穿。 男人乱糟糟的衣袍底下，竟藏着一柄刀，而这个人，正是杰罗姆。 他的脸转瞬间就恢復了正常的模样，然后把人放倒在地上，伸出手指，直接插进了霍普人的咽喉之下，在两根锁骨中间，是他们一族的魔力源。 杰罗姆将新得到的魔力源收入囊中。 他从怀中拿出一根长笛般的东西，对着地上霍普人一拧，长笛末端喷射出一股火焰，火焰在碰到霍普人的下一秒，就蔓延至他全身，眨眼间就将霍普人的尸身吞噬殆尽。 杰罗姆如法炮制，在三根项鍊的加持下，他身上的魔力胜过普通的霍普人，哪怕在一对多的情况下，他也不输谁。 霍普人的近身战斗并不好，在杰罗姆的攻势下，他们伤了不少人。 这样的骚乱很快惊动兰登，他走了出来，抬眼便看见这个没有双耳的人正在肆意屠杀霍普人。 兰登心中一怒，巨大的能量团便向杰罗姆袭去。 杰罗姆堪堪躲过，然后把攻击的目标对准兰登。 但是霍普人多势众，杰罗姆也很快落败，他犹如赴死的战士一般，沖向人群，落进了霍普人的圈套中。 杰罗姆在地穴中拼死挣扎，他早就难以使出魔力了，但是他手中的长笛威力巨大，霍普人一旦碰上那根长笛喷出的火焰，犹如遇火的纸，转瞬就要退开。 他们短时间内几乎拿杰罗姆没有办法。 但是在长时间的攻击之下，杰罗姆也扛不住了，被兰登找机会将长笛击飞，他才被制服。 杰罗姆才被按在地上，克里斯就出现了，兰登以为是教会的人，这才出手。 听到兰登的解释，克里斯勉强相信，杰罗姆也从外面押了进来，看见克里斯，杰罗姆冷笑：「你是那个骑士。」 克里斯点头：「是我，怎么？」 「你杀了我们的人，教会不会放过你们的！」杰罗姆想要冲过来，被他身后的男人死死制住了。 第106页 克里斯回以冷笑：「你们肆意放火，与畜生无异，死几个怎么了。」 他站到杰罗姆的面前，踩在杰罗姆的肩膀上，说：「我不仅要杀你们，以后但凡有教会的人出现在达西里镇的地界上，那他们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杰罗姆喘着粗气，眼珠瞪得似乎都要掉出来了。 克里斯蔑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转移到他的耳朵上，那里已经没有耳朵了，只剩下两片血迹。 「为了混进来，连耳朵都割了。」 克里斯用剑尖戳了一下原本是耳朵待的地方，说：「舒服吗？」 杰罗姆尖叫了一声，继续怒目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觉得无趣，转头问兰登：「你们会怎么处置他？」 「他杀了许多霍普族人，我们需要先审问，然后再使用霍普的刑罚处决他。」 克里斯有些不放心，继续问道：「活不了吧？」 兰登摇头，说：「为了确保受过刑罚的人假死，我们会将尸身分离，然后埋在不同的地方。」 克里斯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那接下来，谈谈死去镇民的事？」 兰登神色严肃，说：「克里斯大人，这世界上并不只有霍普会使用魔法，霍普人在森林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绝不对在外面无故作恶。」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我只知道你们会用不是吗。」 「还有兰达。」艾尔莱克斯从外面进来，路过杰罗姆的时候瞥了他一眼。 克里斯：「兰达是什么？」 「是一个与霍普相似的种族，他们也会使用各种魔法，并且相当热衷于四处找乱子，这次的事情，可能是他们做出来的。」 第056章 东部森林 艾尔莱克斯正好在杰罗姆被制服之后出现, 兰登对此没什么反应，对着他轻轻点头，然后继续跟克里斯说：「这个种族向来不安分, 如果这样说的话, 他们做这件事的概率比我们大。」 克里斯看向艾尔莱克斯：「你也这么觉得？」 「光说无用, 不如让霍普同你一块调查一番。」 艾尔莱克斯的话提醒了克里斯。 「也对，兰登长老，你找两个人跟我一块去镇上, 看看究竟是不是你们的人做的，怎么样？」 兰登点头：「好，也请骑士大人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艾尔莱克斯没有帮上任何忙，来了之后还没有坐下，就跟着克里斯还有两个霍普人一块回到达西里小镇。 「看样子你真的很喜欢散步。」 克里斯挥开面前的树叶, 随口说道。 「还行，生活太闲适就是有这种烦恼。」艾尔莱克斯伸手抵了一下眼睛上的镜片，「格兰早上似乎不太高兴。」 克里斯的嵴背瞬间一僵, 随后说道：「你去找他了？」 「是啊。」艾尔莱克斯有些苦恼, 「一见面他就臭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他了呢。」 克里斯咳了一声，说：「没有, 大概是昨天晚上热了, 闹脾气呢, 我回去找点凉快的东西给他。」 艾尔莱克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克里斯实在受不了了, 艾尔莱克斯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在他这里的定位还是长辈, 他根本没有办法毫无芥蒂地在艾尔莱克斯这里承认自己的心意。 于是他没话找话一样，僵硬地转移话题：「后面两个叫什么名字？」 「阿尔杰。」 「艾萨克。」 「好，我记住了，兰登告诉过你们需要做什么吗？」 看起来较为稳重的那个答道：「长老让我们听大人您的。」 克里斯挑眉，看了这两个年轻人一眼，觉得兰登还真实诚，就这么放心自己带走两个青壮年。 「长老还说，你要是欺负我们，就可以用契约咒打你，到时候你就会被诅咒的。」 后面的阿尔杰补充道。 艾萨克：「......」 克里斯：「......」 这话就大可不必了。 艾尔莱克斯轻笑一生，说：「这傻孩子太年轻了，你别当真。」 克里斯回头，嘆了口气：「这要是碰上坏一点的，指不定怎么忽悠。」 没走出几步，听见一声敦实的巴掌声，克里斯回头，只见艾萨卡拉着满脸委屈、眼含泪珠的阿尔杰对着自己使劲微笑。 看来是挨打了。 克里斯憋住笑，回头继续赶路。 …… 他们回到镇上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散去了，只有少部分人在暗中注意着克里斯的一举一动，见他带人回来，也只有凯桑德拉和唐恩出来迎接。 「这几位是？」 「镇外认识的朋友，他们可能有办法找到杀人的真兇。」 艾萨克对着她点头，看样子还有些害羞，从来没见过外人，乍然见到这么多，也难怪他不适应。 在查看了那些人的尸身之后，艾萨克面色严肃：「他们是被兰达杀死的。」 「怎么说？」 「昨晚的月光很亮，我们以为是凑巧，但是兰达人有一种魔法施展的时候会造成月光的假象，然后那些在睡梦中的人就会死亡。」 克里斯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那月光确实算得上耀眼，在月光之下，他甚至都能看清格兰瑟的表情。 第107页 「所以真的是兰达人......」 克里斯看向艾尔莱克斯：「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些镇民难道也妨碍他们了吗？」 克里斯眼中有疑惑，更多的却是愤怒，那些所谓的魔法种族，仗着自己的特殊能力，肆意伤害平民，难不成，在他们的眼中，生命真的不值一提吗？ 艾尔莱克斯垂眸，没有任何反应，半晌，他说道：「这里的人命就是不值钱，你我都难以改变。」 克里斯捏紧了拳头，五指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 他觉得无力，在这里，他没有任何势力，也没有拥护，能算得上后盾力量的只有格兰瑟一人，但是这又能怎么样。 他同那些黑暗中行走的人斗不了，只能在灾祸之后完成任务一般，提着剑去找那些所谓的仇人。 其实这一切都与克里斯无关，但是好像什么都有关。 那个小孩，他说火灾源自于克里斯，如果他没有来到这个小镇的话，是不是真的就不会有这场火？ 克里斯深深嘆了口气，站了起来：「你们知道怎么找到兰达人吗？」 艾萨克摇头。 艾尔莱克斯倒是摸着下巴，轻声道：「他们很好找的。」 「什么？」 「出了小镇，你去那些遭遇过莫名袭击的地方，大概率是兰达人的手笔了。」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达西里小镇消息闭塞，再加上阿德里安和那几个骑士死后，他们就封锁了达西里镇的消息，要是真的想打探外界情况，那就必须放开。 这里是马库斯的领地，一旦阿德里安死去的消息泄露，那么马库斯一定还会派人来继续做这个镇长。 不仅如此，骑士们的死也要有人负责。 他该怎么做，难不成去马库斯哪里自首，说自己杀掉了他手底下的骑士，然后请他善待这些镇民吗？ 怎么说都很离谱。 他有些苦恼，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一件事。 克里斯转头问凯桑德拉：「你知道马库斯吗？」 「大人是说马库斯伯爵吗？」 克里斯点头。 「我们都知道他，这里可是他的领地，马库斯为人残暴，贪得无厌，只是爵位在他身上，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凯桑德拉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忌讳自己身为平民辱骂伯爵该是怎样一个罪名。 「从上而下的烂透了。」 艾尔莱克斯注意到克里斯的神情，有些讶然：「据我所知，你曾是他手下的骑士。」 「那又怎样，不妨碍我骂他，要是有机会，我都想砍了那个混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阴冷，要不是马库斯远在莫里城，此刻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克里斯抬起一具尸身，这些死去的人已经没有家人了，他们要么死在了火中，要么就被那场月光夺去了生命。 能为他们收拾尸身的，只有克里斯一行人。 阿尔杰像是终于找到了事情干，一下子抬起两个人，说：「扛到哪里去？」 克里斯犹豫了一下，然后避开他们的视线：「镇外。」 他们在镇外搭起台子，所有人的尸身都放在这里。 克里斯站在前面凝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眺望远方的时候，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在寻找。 他让所有人后退，抬手念咒，那些尸身上燃起大火，浓烈的烟飘向高处，带着这些死去之人的遗憾，离开了这个苦难的世界。 凯桑德拉有些惊讶：「大人，为什么烧了？」 「好处理，也减少疾病的发生。」 在凯桑德拉的眼中，克里斯几乎代表了智慧，既然他这么说，那她就没有任何异议。 艾尔莱克斯面带深意地看着面前的滚滚浓烟，半晌，说道：「回去问问格兰是什么想法吧。」 克里斯看他，好像这个神神秘秘的男人总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看了几眼，他好像就猜到自己的决定了。 艾尔莱克斯面对克里斯的注视，回以笑容，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克里斯平静地移开视线，头一次见到这么纯粹的奸笑。 …… 昨晚月光亮得扎眼，惨白的光亮洒在空地上，就像是已死之人的皮肤。 在纳撒内尔的咒语下，人们没有任何预兆的死去，伴随着月光逐渐恢復正常，他们也再没了生机。 「还是晚上散步舒服，今天在林子里可热死了。」 纳撒内尔伸了个懒腰，看向镇长居住的地方，神色莫名，半晌，才诡异地笑了一下：「这次就算了，我先去玩点别的。」 他随意地迈着步伐，脚步轻松，就好像是在小路上散步一样，脚边则躺满了尸体，纳撒内尔随意地踢了一下挡在脚边的手臂，然后走了出去。 沿途还是黑暗一片，月光恢復正常之后就很难再看清地面了。 他沿着小路，一路进了森林，明明十分黑暗的地方，在他眼中就像是白天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悠闲。 就好像他刚刚没有杀一群人，而是吃过了早饭，借着朝阳，在暖唿唿的氛围下，围着小湖散步。 在那些骑士造访过东部森林之后，这里留下了不少人类踏足的痕迹，加上克里斯经常会来这里面打猎，纳撒内尔一眼便看到了那些人类的痕迹。 「早就听说有人隐居在这里，难不成是真的吗？」 第108页 他的嘴角扬起微笑，眼中兴致盎然：「事情变得有趣多了。」 昏暗的光亮之下，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诡异，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诡谲起来，比起安德森，他更像是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巫师。 纳撒内尔目的明确，他径直走到了克里斯和格兰瑟一开始停留过的地方。 这里还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那张简陋的床还有个大致的形状，架锅烧火的痕迹依旧很明显。 纳撒内尔在原地闭眼感受，他睁开眼的时候瞳孔中带着幽光。 在魔力的加持下，他走得很快，姿态比来时要着急一点，纳撒内尔好像急着去找谁，朝着森林深处去了。 小路边上的小花开得正艷，嫩黄的花瓣上沾着露珠，在微微夜风的吹拂下，它们像是深夜中的精灵，仿佛每一片花瓣都闪着光。 深夜的客人并没有驻足欣赏这一片美景，而是毫不留情地踩在了这一片花丛上。 「看啊，这是谁的杰作，不会是那位可怜的被诅咒的小公主吧？」 纳撒内尔语气轻佻，看向脚底被踩变形的花，随意捻了捻，头也不回地走向更加黑暗的地方。 空气中仿佛凝滞着极度浓重的黑暗，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刚刚还高悬空中的月亮早已消失不见。 这里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随着纳撒内尔的靠近，黑暗仿佛有了实质，它像妖怪一样，引诱着人进入里面。 纳撒内尔的神情闪过一丝茫然，然后很快恢復，在看见面前的情形后，他勐地后退，在他的面前，是破碎的黑暗的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 无尽的黑夜涌动着恐怖的气息，那些黑色的胶状物质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它们在深渊中缓缓流动，普通人多看一眼，几乎都要迷失其中。 第057章 王室 纳撒内尔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连忙后退几步，脚下满是散发邪恶气息的黑泥，他失足踩了进去, 感受到脚底下软烂的泥土, 纳撒内尔彻底忍不住了。 他提起衣摆, 直直退到了黑泥范围之外。 纳撒内尔的脸色并不好看，刚刚的失神差点让他走进了深渊中，身为普通人, 一但踏进深渊，将永远都爬不出来，甚至一辈子背着诅咒。 纳撒内尔在周围看了看，四周的树木稀疏，留下的也是一些残枯败相, 不知为何，在炎热的时节，这里面倒是阴风阵阵。 这些造型诡异的树木此刻就像被夺去生命的尸体, 冷漠地站在这里, 平静地看着在森林深处出现的生命。 自格兰瑟从这里离开之后，深渊便再也没有生命了。 他撒下的花种也只在黑泥外围生长, 以深渊为中心，往外一圈都没有任何植物生长, 同外面的枝繁叶茂形成鲜明对比。 那些生机勃勃的样子, 更是衬得这里死气沉沉。 纳撒内尔绕着深渊走了半圈, 发现这里面虽然不太安定，但是很明显没有他想像中的人在这里。 ——里面原本该待的人消失了。 纳撒内尔神色沉静下来, 双眼看着波澜起伏的深渊，一时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如果不在的话, 那该去了哪里？ 纳撒内尔把目光转向天空，经过一番波折，现在已经几近天亮了，一点很微弱的天光从远处而来，他终于看清了脚下是什么东西。 脚下的黑泥混杂着动物的残骸，裂隙遍生的白骨赤裸裸的展现在纳撒内尔的面前，近处深渊里面的场景也有了些影子。 那里面似乎有些许人影，纳撒内尔凑近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里面尽然是那些已死之人的怨魂，他们在嘶吼挣扎，面目在撕扯之下早就变得狰狞不已，就像鬼影幽灵一般。 纳撒内尔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自己刚刚一瞬间的胆怯。 他随意地嘆了口气：「小公主真的不在，看样子是被哪位骑士带走了呢......」 他转身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无数的怨魂在深渊中挣扎撕咬。 …… 格兰瑟在艾尔莱克斯走之后，将身上的衣服换掉了，他总觉得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酸痛是一回事，还有昨晚那些东西，让人也很不适。 他从小就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对于这些东西他只来得及了解基础知识，剩下的他还没来得及学习，就已经身处东部森林了。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很迟钝懵懂，这哪里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样子。 格兰瑟有些苦恼，他总嫌弃自己没有像克里斯那样强壮，就算比不上其他的浑身长毛的高个子大骑士，但是怎么也不能显得柔弱啊。 格兰瑟坐在河边，捏了捏自己只有些许薄肌的手臂，然后把换上的衣服拉了起来，看自己白皙的腹部。 其实格兰瑟是标准的青年身材，只是常年缩在森林中，不怎么见光，导致身上哪里都是白皙的，在克里斯的衬托下，就显得不那么强壮。 格兰瑟并不对昨晚的事情感到羞耻，只是因为知识的欠缺，他有些力不从心，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哪怕没有被束缚住手腕，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 他只顾着自己享受去了，根本没注意克里斯做了什么，直到今早起来时身体的不适，才提醒了格兰瑟自己经歷了什么。 格兰瑟看着水面自己的倒影，仔细回想昨晚的场景，但是实在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好可惜，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结束了。 第109页 他有些恼怒自己「无能」的表现，明明克里斯才最应该是那个被压住征服的人，开始自己怎么还腿软爬不起来。 格兰瑟伸出尾巴尖拍了拍水面，溅起的水花泼到了他的身上，刚刚换好的衣服就湿掉了大半。 他的蛇尾抬得更高了，想要用力砸向水面，罗拉的声音吓得他立马缩了起来。 「格兰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罗拉抱着格兰瑟闲得无聊的时候做的玩偶，一步一挪走到了格兰瑟的身边，她有些怕靠近水边，加上格兰瑟坐的地方湿滑，她走起来有些艰难。 格兰瑟伸出手臂将她搂进怀里，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说：「在洗脚，要不要试试？」 他的双脚泡在凉爽的溪水中，皮肤白皙，水面透亮。 罗拉有些意动，犹豫了一会，开口道：「不啦，弄脏衣服会让妈妈很麻烦的。」 「不会，现在这么热，凯桑德拉不会怪你的。」 格兰瑟帮她把裤脚挽起来，然后抱着她，说：「要不要试试，真的很凉快噢，我骗你是小狗。」 罗拉见自己被牢牢抱着，也不怕了，一只手抓着玩偶，一只手捏住格兰瑟的衣袖：「那就玩一会，妈妈肯定不会发现的。」 小罗拉和一群孩子们在炎热的季节几乎都不会穿鞋子，所以下水也方便极了。 格兰瑟轻轻放下一点，让罗拉的脚能碰到水面，格兰瑟歪头注意着罗拉的脚下：「舒服吗？凉凉的。」 「嗯！」罗拉高兴地点头。 水不深，格兰瑟见状就把罗拉放下了一点，好让她踩在水下的石面上。 「站稳了，抓住我的衣服。」 格兰瑟把罗拉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摆上，然后暗中施了一个魔法，保证罗拉不会滑倒摔进水中。 罗拉把玩偶扔到了干燥的地方，然后捧着水玩。 大人们总会教导孩子不要靠近水边，凯桑德拉也不例外，她崇尚力量，却不会盲目教导孩子做错误的事情。 那些没有必要的危险她想尽量帮助罗拉躲避过去。 所以罗拉和其余的孩子们从来不会靠近这里，见到罗拉下水玩耍，其他孩子也都心动不已。 格兰瑟和他们并不亲近，陪伴罗拉一个人是极限，他受不了身边孩子的吵闹，所以那些孩子们也不会来招惹他。 现在看着身边一圈小小的渴望的眼睛，格兰瑟一时有些无奈，他坐在原地沉默了一会，然后说：「过来一起吧。」 格兰瑟站起身离开，随后小河边上的小树林中多了些生物，它们睁着小小的眼睛，看着水里面玩耍的小孩子们。 那些小蛇匍匐在树林中，小孩子们只顾着玩，根本没注意身边多了陪伴的「宠物」。 小蛇们乖巧地蹲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监视」那些孩子，以防他们玩水时遇到危险状况。 格兰瑟拖着一身的湿衣服回到了小屋里面，正准备端起水喝，结果发现自己脱在床边，当做睡衣的裙子掉在了地上。 他走过去把衣服拿了起来，然后把床上的被子折好，被子是克里斯做的，很软很轻，格兰瑟特别喜欢卷在尾巴上。 把被子放好之后，格兰瑟顺手烧掉了那件衣服，落下的灰难免会沾到床上，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床面。 格兰瑟再次走到桌子边上，在桌边坐了下来，指尖轻点木质桌面。 屋内的气氛无端变得有些诡异。 整个空间只迴响着格兰瑟指尖下的声音，一下一下，如同扣在人的心头。 静谧的诡异氛围只维持了两分钟，格兰瑟向来有耐心，对待猎物，没点耐心可不行。 只是短短两分钟，暗中的人就藏不住了。 他的身影倒映在格兰瑟的瞳孔中。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纳撒内尔从容地在格兰瑟面前行礼。 他的动作慵懒随意，眼神充满侵略性，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格兰瑟。 听见这个侮辱性的词彙，格兰瑟瞳孔收缩，随即冷冷地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 「你是谁？」 「公主殿下不认识我吗？当初坎塞尔宫的舞会，是我带您跳了第一支舞。」 格兰瑟的脸色有些不虞，他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有些淡漠：「不知道，滚远点。」 纳撒内尔的面色一僵，全然没想到这位王室之人会如此的粗鲁。 他的笑容收敛起来，终于不再虚伪的掩盖自己的真实面目：「公主殿下大概是离开太久了，说话也变得这么有乡野气息。」 格兰瑟知道这个人在贬低自己身边的人，他也不多说什么，抬手将桌子上的杯子扔到纳撒内尔的身上。 纳撒内尔闪身躲避，抬手一挥，许多闪着微光的魔力因子飞了出来，但是这些东西在格兰瑟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 他甚至都没有动弹，只是沉沉地看着纳撒内尔，见他表情惊诧，说：「我不喜欢兰达人，但是克里斯不喜欢我随意杀人，所以我放过你，现在，你可以滚了。」 话音刚落，纳撒内尔就被一阵风掀到了屋外，他正准备用魔力强行留下，结果肩膀一痛，只觉得一阵凉意，低头看去，却发现肩膀以下早就没了任何东西。 他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发现自己的手臂正躺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袭来，纳撒内尔几乎站不住脚。 第110页 他抬手掐在肩膀上，面色发白，春最都在轻微颤抖，血液滴落在院子里面，格兰瑟缓步从屋中走出来。 「这是代价。还有告诉那些人，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 在纳撒内尔的注视下，那截断臂瞬间就成了灰烬，纳撒内尔的喉咙发出一声低吼，脖子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眼睛瞪了起来，装出来的斯文模样彻底销声匿迹。 他眼神兇恶地看着格兰瑟，格兰瑟却没什么表情，本来就淡漠的脸现在更显得有些冷若冰霜。 他轻轻启唇：「我会让那些黑色蔓延进整个王室。」 纳撒内尔早就丢掉了来时的从容，他现在只想逃离，一开始还存着看轻格兰瑟的心思，现在却没有这种想法了。 他只看到格兰瑟身后一望无尽张牙舞爪的深渊，一旦踏足，将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他现在只想逃离，尽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第058章 炫耀 纳撒内尔在孩子们回到小院之前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一地的血液。 格兰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脏污，嫌弃不已：「脏死了。」 他拿了拖把，在地面上擦了擦, 结果不但没擦干净, 还把血液弄得到处都是, 格兰瑟眼看着一小片血变成了一大片红色，甚至还弄脏了一边的花草。 格兰瑟气愤地用力擦拭，但是血液干得快, 上面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印记，他在水缸里弄了一点水洒上去，然后使劲擦拭。 还差一点擦干净的时候，克里斯回来了。 「格兰，你在做什么？」 艾尔莱克斯在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 不嫌事大地说：「哇哦，我们的小格兰似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戏嚯地看着格兰瑟踩在脚下的血迹，唯恐天下不乱。 克里斯没有多大反应, 不就是一滩血, 只要不是格兰瑟受伤，问题就不大。 他走过去：「怎么了, 是谁伤了吗？」 格兰瑟摇头：「刚刚有一只野兽闯进来了，我把它打跑了。」 「野兽......」克里斯神色一惊, 「那些孩子呢？」 格兰瑟抬手一指：「在小河边上。」 「怎么让他们去那里玩......」克里斯正要走过去, 凯桑德拉先他一步过去了。 克里斯见状也停了下来, 指着身后的人说：「他们是霍普的族人，来调查小镇上的事情。「 阿尔杰好奇地探头看了格兰瑟一眼, 有些惊艷：「克里斯大人，这是您的妻子吗？好漂亮。」 「你小子有眼光, 格兰就是很漂亮。」这句话让克里斯心花怒放。 他当即就拍着阿尔杰的肩膀，大肆将他的好眼力夸赞了一番。 格兰瑟眯起眼睛，将拖把扔在地上，说：「妻子？」 「唐恩，过来带他们找个房间住下，别怠慢了客人们。」 克里斯连忙招唿外面自娱自乐的唐恩，想要转移话题。 艾尔莱克斯见势不对，早早就退出了小院子，把空间留给了正处在不妙势头上的格兰瑟。 眨眼间，小院中就只剩下克里斯和格兰瑟两人。 格兰瑟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回了屋子里，克里斯连忙追上去。 「格兰，那就是个称唿，他没来过外面，所以不清楚我们对这个词的定义。」 克里斯有些着急，开玩笑还好，要是把格兰瑟惹急了就不好办了，他的小脾气不讨人嫌，但是总让人挂在心上。 格兰瑟回头看了一眼他：「他只错了一件事，我是你的丈夫，才不是妻子。」 「是是是，没错，他确实......你说什么？！！」 克里斯瞪大了双眼，碧绿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格兰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话。 格兰瑟歪着头：「怎么了？」 克里斯有些手足无措，想揽住格兰瑟的肩膀，又缩回了手，来回几次，把格兰瑟惹得有些不开心。 「我怎么了，你都不想碰了吗？」 格兰瑟捏不准克里斯是什么想法，他相信克里斯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唯独这件事他不敢武断。 身处王宫的时候，他见过太多表面深情的人了，那些人有斯文儒雅，也有爽朗乐观，但是很少有人能做到始终如一。 他不想让自己也成为被抛弃的那种人，会很狼狈。 克里斯人看着散漫随意，却很敏锐地察觉到格兰瑟的顾虑，当即就搂住了他：「格兰，我只是很高兴。」 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本以为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证明自己，格兰瑟也需要在往后的日子里亲眼看到他将格兰瑟放在何等的地位。 原来这么简单吗？ 克里斯有点不敢信，他上辈子可没遇到过这么轻易的事情，莫非上辈子的好运都留到现在了？ 克里斯越想越觉得自己幸运至极，没注意手下用了劲，直到格兰瑟在他怀中挣扎，他才反应过来，讪笑着松开了一点。 「格兰，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才不会撒谎。」格兰瑟微微昂首，宣告自己的优良品行。 克里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连唿吸都变得急促了。 他深唿吸了几下，然后定定地看着怀中的格兰瑟。 格兰瑟还在说话，但是克里斯已经没心思去听了。 第111页 他看着一张一合的红唇，眼神幽深，目光紧锁在格兰瑟的唇上，克里斯的表情变得有些危险，不復平日的散漫。 这时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如同一个掠食者一般，他紧盯着自己怀中的「猎物」，过了一会，格兰瑟才察觉到不对劲。 「你在听我说......唔。」 格兰瑟被突然迎上来的亲吻打得措手不及，想要张开嘴说话，被克里斯的唇堵住了。 不知道克里斯哪里来的毛病，在进行亲密行为的时候，总喜欢捏住格兰瑟的手腕，格兰瑟半推半就，被克里斯拉到了床上。 克里斯将将退开，只见身下人满脸红晕，顿时内心涨得满满的，还想要做更多的事情。 格兰瑟藉此机会好好喘息，气还没喘匀，就要开口说话，却再次被堵了上来，他本来还想反抗，没想到自己的手腕早就被按在头顶上。 ——原来克里斯刚刚停下来，只是想把格兰瑟的手好好控制住。 克里斯一只手搂住腰，一只手向下把住了格兰瑟的大腿。 两人的喘息声越来越大。 …… 克里斯把被咬得眼泪都出来的格兰瑟拉了起来，整理好他的衣服，轻轻在他脸上啄吻，一下又一下。 脸颊肉是很软的，偏偏兽形的时候一身的鳞片。 格兰瑟只觉得自己被热意紧紧裹挟了，怎么都逃离不了，罪魁祸首还抱着自己，在自己的颈窝使劲散发热气。 格兰瑟受不了这么高的温度，想要把人推开，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绑着，他恼怒地把手锤在克里斯的胸口：「放开！」 克里斯轻笑，捏着格兰瑟的手腕，轻轻揉了揉被绑着的地方，把布条掀开一点，下面已经被勒出了红印。 「怎么都红了。」克里斯的话语带了点歉意。 但是他没有一点想要解开的意思。 他将手放在格兰瑟的后颈，一只手抓着格兰瑟手腕上的布条，轻声说：「再等一会好不好？」 克里斯刚刚亲了好一会，脸颊肉亲了，脖子亲了，锁骨也亲了咬了，最重要的事情却没干。 他将格兰瑟的手放上去，喉咙深处发出喟嘆。 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这个漫长只存在于格兰瑟的主观里，他被煳了一脸的热气，身上也到处都被揉了一遍，现在可不觉得很快乐。 「好了没有？」他有些委屈地说。 克里斯看向他的脸，没看见委屈，只看见了有些着急。 「这么着急——很快就好了。」 克里斯将头抵在格兰瑟的肩膀上，结束了某个动作。 他余韵未消地唿着气，闭了眼，双手在格兰瑟的背后上下搭着。 格兰瑟习惯自己平静欲望，等克里斯想要帮他的时候，格兰瑟已经没有那种想法了。 克里斯抬手，却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冷哼了一声：「故意的？」 「没有。」格兰瑟低头，「它自己这样的，跟我没关系。」 格兰瑟表情无辜，很显然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克里斯看着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办法，这条傻蛇好像不知道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跟自己作对很好玩。 他哼哼两声，暗暗记住了今天的事，然后把格兰瑟手腕上的布条解开。 「为什么要绑着，动不了好难受。」 克里斯把苦恼的格兰瑟搂进怀中，低声道：「这是情趣，习惯了就好了。」 他仗着格兰瑟不懂，张口就来，至于是不是情趣，他的心中应当清楚得很。 克里斯把格兰瑟扶了起来，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把衣服穿好还能像平时一样走出去，只是格兰瑟的脖颈要遮一遮。 克里斯的恶趣味作祟，总是给格兰瑟买一些「设计感极强」的衣服，不免会把脖子露出来，这样一来，锁骨上那些红色的牙印全都让别人看了去。 他把格兰瑟的衣服拽好，左看右看就是觉得不对劲，他拿来针线，把会露的地方缝了起来，直到看不见那些痕迹，他才作罢。 「好了，可以出去了。」 格兰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觉得有些勒脖子：「好勒，我想放开一点。」 「你穿习惯了那么松的，现在肯定有些不适应，多穿一会就好了，等痕迹消失了，你再穿回其他的衣服好不好？」 格兰瑟不满地拽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我可以用魔法消除掉。」 「不行。」克里斯立马说道。 格兰瑟不解地看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大了点，克里斯咳了一下，帮格兰瑟把衣服整理好。 「这些是我们之间......某种证明，就像魔法里的契约，是不可以用魔法消除的。」 他的解释苍白牵强，神奇的是格兰瑟居然相信了。 格兰瑟似懂非懂，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确实在侍女身上看见过这种印记，所以也没过于在意。 既然克里斯都这样说了，那这件事应该假不了。 格兰瑟也抬手遮挡好：「那是不是不能让别人看见？」 自己当初问过那个侍女这是什么痕迹，那个侍女当时很慌张，匆匆忙忙把衣服拉扯好，还哀求自己不要告诉别人。 现在看来，这些印记真的很重要。 克里斯看着格兰瑟认真的神情，忍俊不禁，他抬手揉了一下格兰瑟的头髮，然后说：「对，一定不要让人看见了。」 第112页 格兰瑟点头：「我会的。」 克里斯出去的时候满面春风，连艾尔莱克斯都不禁侧目，这人怎么回了次屋子，连周身的气息都变了。 克里斯走到艾尔莱克斯的身边，说：「在做什么？」 「教小孩们念书。」艾尔莱克斯把手中的书本举起来一点，好让克里斯看见。 「哦，刚刚格兰瑟承认我是他的丈夫了。」 艾尔莱克斯：「......如果你是来炫耀的，请走远一点，我不喜欢。」 克里斯低头看了看他身边的孩子们，心情大好：「想不想吃糖果？」 「想！」小孩们异口同声。 「好，叔叔很快就把糖果带回来。」 克里斯又晃到了艾萨克的身边，这位年轻人正在研究克里斯做的一系列现代化产物，简直看花了眼，恨不得长出三双眼睛。 克里斯轻咳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吗？」 「是因为想要创造出更多神奇的东西吗？就像那些非常厉害的的鍊金师？」 艾萨克两眼放光，满脸好奇地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骄傲点头：「对，是格兰瑟很感兴趣，没办法，身为他的丈夫，讨好他是我的职责。」 语气中满是炫耀，恨不得把格兰瑟的名字刻在自己的脑门上。 艾萨克：「......」 他看着手中一拧发条就会转的小木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第059章 弓弩 小孩子们被带走了, 小河边就留给了大人们。 唐恩在这里洗自己的衣物，无所事事的阿尔杰便凑了过来。 「你好，我是阿尔杰。」 阿尔杰有些胆怯地看向唐恩, 唐恩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很特别服饰的少年正在看着自己, 兴趣顿时就来了。 「我知道你，跟克里斯大人一块来的，你的衣服真好看。」唐恩没有吝惜自己的夸赞。 阿尔杰低头笑了一下, 他挠挠自己的脑袋，说：「这是我妈妈做的，她很喜欢给我做衣服。」 「真的吗，我可以离近一点看吗？」 阿尔杰点头。 唐恩放下手中的衣服，捏起阿尔杰的衣摆, 仔细观察上面的花纹，这些花纹样式古朴，并不像普通集市上能买到的东西。 她看着阿尔杰的衣服, 说：「原来种族不一样, 衣服也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当然啦，天空城人的衣服也很不一样, 我听长老说，他们的衣服轻飘飘的, 好像能飞起来一样。」 「好神奇啊......」唐恩抬眼, 一下子就注意到阿尔杰藏在头髮下面的尖耳朵。 「你们所有的族人都是尖尖的耳朵吗？」 阿尔杰闻言, 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看见唐恩的眼中只有好奇, 没有他想像中的嫌弃，才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嗯, 我们都是长这样的，应该，不丑吧......？」 「不丑，很好看，像森林的精灵。」 唐恩笑意盈盈，她将手中的潮湿在裙子上揉干净，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阿尔杰的耳朵。 微凉的触感从耳尖传到大脑，阿尔杰微微一缩，不好意思地看着唐恩：「耳朵怕痒。」 唐恩笑眯了眼，把袖子拉了上去，说：「我知道，就是故意的呀。」 阿尔杰：「......」 唐恩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坐在小河边上，把衣服在水里漂了几下再拽上来搓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们......」阿尔杰的话脱口而出，半道才想起来也不是什么都能说，说了估计又要挨骂了。 「我们是来帮助克里斯大人的。」 唐恩点头，她不会探究克里斯要做什么，在她们这群人眼中，克里斯的一切决定都值得支持。 阿尔杰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唐恩此刻看起来不像是有空陪他聊的样子，就算聊天，他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外族的女孩，喜欢聊些什么呢？ 阿尔杰又不想离开，唐恩身上那股干净洒脱的气质，他有点喜欢，想靠近。 阿尔杰静静看了一会，见唐恩没有搭理自己，他走到了一边，这里潮湿阳光充足，在克里斯的打理下，小河边生了一些小花。 他采了一些花，然后卷在一起，编成了一个花环，他从后面轻轻戴在了唐恩的头上：「爸爸说，如果遇到好看的女孩子，可以送她花。」 唐恩回头，双眼瞪大，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然后她直接笑出声来：「那你爸爸有没有告诉你前提是什么？」 「说了，他说，喜欢......」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阿尔杰的脸瞬间就红了。 他结巴着给自己解释：「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不管喜不喜欢，女孩子都值得被送花......」 阿尔杰嘴唇嗫嚅：「我才没有那么轻浮......」 他有些无所适从，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唐恩，见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更加羞耻了。 「真的，你信我。」 「嗯。」唐恩的声音轻轻的，「我信你。」 她摸了一下头顶的花环，笑着说：「谢谢。」 阿尔杰站在原地，想笑又不好意思，突然，肩上有一只手拍了下来，他勐地回头，发现是艾萨克。 「你干什么！」 阿尔杰把艾萨克的手挥了下去，有些恼怒，刚刚还一脸的舒展，顷刻间就皱了起来，脸颊都鼓了起来。 第113页 「大人在制作新东西，你要不要看？」 阿尔杰犹豫地看了一眼唐恩，还是点头：「看。」 艾萨克不知道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现在满脑子都是克里斯刚刚收集起来的工具，在脑中猜想他会用那些东西做什么。 他们来到了院子中，院子外面围了一些人，没有进去干扰克里斯。 艾尔莱克斯站在克里斯的身边，正在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凯桑德拉也饶有兴致地看着。 一段时间的调养让这个苦命的女人变得容光焕发，强壮的身体和姣好的面容像极了壁画上的战士。 她应该拿着长矛驰骋旷野，而不是因为平民身份在小镇中磋磨。 克里斯对着画好的图纸，拿着锤子敲敲打打，身边的地上散落着许多铁钉和他准备好的铁器。 他要做弓弩，曾经因为兴趣了解过这玩意，现在自己做出来应该不难，主要是身边有魔法保障，在上面事先刻好魔纹，杀伤力也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现在最难的是控制零件大小，他还是不够熟悉，所以还需要一件件来试。 克里斯有些庆幸自己早早做好的准备，那些能利用的工具全都收集在一块，现在只需要组装好，然后就能有武器了。 艾尔莱克斯在一边看了一会，从地上拿了一个东西递给克里斯：「还有这个。」 克里斯一愣，然后接过，安上了最后一块零件，简易版的弓弩就制作好了。 他面带喜色站了起来，蹲久了连大腿都是麻的，踉跄了几下，只顾着掂量怀中新诞生的武器了。 这个东西造型奇怪，克里斯只是掌握了原理，具体还能不能使用还要看实验。 他走到院子外面：「大家快散开，我试试这东西。」 大家都散开来，全都走到了克里斯的身后，又想近距离观看试验品的效果，所以挤着挤着就往前靠了。 还有个男人的下巴都快搭在克里斯的肩上了。 他正看得起劲，没想到后腰一紧，不知道是谁把自己往后拽了一把，他疑惑回头，只看见清清冷冷的格兰瑟大人从后面过来，他连忙让开。 格兰瑟瞥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克里斯的身后，把下巴放在克里斯的肩上，说：「怎么还没弄好。」 「快了。」克里斯正在调试细节，没注意格兰瑟怎么到自己身后了。 格兰瑟从他身后抬手，穿过克里斯劲瘦的腰，指尖轻轻点在克里斯手中的弓弩上，一点萤光自他的指尖逸散出来，那些魔力飘进了弓弩的内部。 克里斯只觉得手中一重，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艾萨克，你把木头放在那里，然后离远一点。」 艾萨克放好之后就跑开了，生怕那根危险尖锐的箭头会插进自己的身体中。 克里斯对准了不远处的木头，扣下开关，弓弩中的箭飞了出去，尖锐的箭头在下一刻便插进了木头，冲击力将木头向后带了不少距离。 克里斯看着掉在地上被噼成两半的木头，笑容扬起：「成功了。」 身后响起惊嘆的声音，这里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些东西，此刻都被这杀伤力十足的武器吓到了。 克里斯又抬手试了几次，全都成功了。 他兴奋地回头，对着格兰瑟说：「格兰，你要试试吗？」 格兰瑟犹豫了一下，说：「我......」 克里斯咧嘴一笑：「才不给你试，我会就行了，你安心玩魔法。」 他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一旁垂涎已久的艾萨克：「你呢？」 「要要要。」艾萨克双眼放光，看着弓弩目不转睛，双手接过了这把武器。 克里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中拉着格兰瑟，艾尔莱克斯正游离在人群之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热闹。 「成功了？」 艾尔莱克斯眼睛上的单边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来了，这时候他好像显得更真实一点。 克里斯点头：「我还需要多做几个，然后再准备一点其他的东西。」 「你准备做什么？」 克里斯看了一眼还在状态外的格兰瑟，无所谓地说：「做点应该做的，我不想一直处在逃亡的状态。」 「你要杀马库斯？」 格兰瑟这时候听明白了克里斯的意思，问道。 克里斯点头，并不反驳：「他在这里势力不小，但是放眼整个王国，他也只是一个伯爵，按照律法，他死后，会由亲族继承领土，我们只不过是加快权利的更迭。」 艾尔莱克斯点头：「确实应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格兰瑟皱着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克里斯见他表情严肃，心都提了起来，生怕自己的决定让格兰瑟不开心，正想问，没想到格兰瑟却说—— 「只靠一把弓箭？要不要再找点武器，要不我直接让小蛇毒死他吧？」 克里斯：「......」 艾尔莱克斯：「......" 克里斯笑出了声，他揉了揉格兰瑟的脸颊，然后在他被迫嘟起来的嘴唇上亲了一大口。 「不用，我很快就解决了。」 艾尔莱克斯木着脸，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转身不看他们：「我走了。」 「去哪？」 「我需要知道教会和兰达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提到这个，克里斯的神色变得严肃，那个可恶的兰达人，手段残忍，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罪不容诛。 第114页 艾尔莱克斯离开了这里，不知道去向。 克里斯搓了一下格兰瑟的手，说：「我还需要再做几个，格兰，你教教我刚才的魔法吧？」 格兰瑟直接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那些魔力直接钻进了克里斯的脑子，他捂住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奇妙。 噢，莫非这就是开窍的感觉。 克里斯兴致勃勃地做了几个新的，做好最后一个的时候，刚刚做好的弓弩已经没有了，他抬眼一看，发现身边几个人手一个。 凯桑德拉手中也拿着一个，唐恩也有，剩下的分布在其他镇民的手中。 克里斯：「......」 「大人，这个很好用！」凯桑德拉眼睛放光。 第060章 马库斯 克里斯的武器收到了一致好评, 在大家的努力下，许多杀伤力十足的武器诞生在他们的手底下。 克里斯在上面加持了魔力，保证镇民们不会误伤自己, 也为了有足够大的威力。 他把一切都准备好, 临走时将长剑背在背上。 「凯桑德拉, 接下来麻烦你了。」 凯桑德拉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只知道克里斯想復仇。 她不知道克里斯选择的是怎样一条路，但不可否定的是, 没有克里斯，那就没有她们的未来。 凯桑德拉神情严肃：「大人放心，我们将永远守护达西里小镇。」 克里斯微微一笑，看向凯桑德拉身后的人们：「我很快回来。」 他不需要多说什么，所有人都把克里斯当做新的领袖, 但是这个特别的男人总有自己的决定，註定不会在这个小镇做普通的领先者。 他不会同别人分享痛苦，却总是试图带给他人安宁。 人们沉默着, 看着他离开这里。 达西里小镇上发生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 有人在猜测或许与那场大火有关。 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骑士将大火的责任归为己身, 责怪自己没有将他们保护好。 也许是这样，骑士不得不离开, 去寻找能够抚慰伤痛的东西。 或是圣洁或是纯粹的报復，谁都不知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错误的, 骑士不满足蜗居于此, 想要更好的土地。 这全都是人们的猜测。 谁也不知道克里斯究竟想做什么。 包括格兰瑟。 「如果你想杀马库斯, 我可以去做，不需要你去冒险。」 格兰瑟眨眨眼, 看着蹲在树下生火的克里斯，有些不理解的样子。 克里斯把树枝扔进小火堆中：「格兰, 有些事情呢，看起来确实很简单，假如国王残暴，想要杀掉他，那只需要让他身边的侍卫动剑就行了，但是你我都知道，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对不对？」 格兰瑟似懂非懂。 克里斯笑着说：「在东方，有个词叫因果。」 「我知道，东方一直很神秘，那里有很多神奇的事情。」 格兰瑟脸上带了点嚮往，他说：「我听过很多关于东方的故事，所以我们做的事情是因为因果吗？」 「差不多，有始有终，由我开始也应由我结束。」 格兰瑟神情瞭然，似乎已经懂了克里斯的意思。 他严肃地点头：「所以为什么不能用小蛇毒死马库斯？」 克里斯：「……」 他嘆了口气：「你跟着我就好了，如果我需要的话，会告诉你的，其余的事情太简单了，不值得让你动手。」 「好吧。」格兰瑟点头，「那你不要忘记了。」 …… 自沫沫找到梅尔维尔之后，他就一直留在了安德森的身边，寸步不离，直到安德森浑身溃烂，一身难闻的气味再也忍受不了，他才离开了安德森。 安德森坐在一面模煳的镜子前面，表情呆滞，双眼无神。 他几乎完全丧失了意识，已经不算是一个健全的人了。 沫沫抖着翅膀，还是一个小小的可爱的花精灵的形象。 仔细看的话，他的眉眼已经初现俊美之色了。 沫沫踩在安德森的肩膀上，然后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耳朵。 屋内响起低沉磁性的男声。 「多谢款待，下地狱的时候，我会为你祈祷的。」 沫沫从小窗格子飞了出去，浑身变得有些透明，在风力的加持下，他越飞越高，地面上的人们已经很难看见他的小小身影了。 沫沫一路飞到了梅尔维尔的身边。 梅尔维尔关了几天之后就被放了出来，像他这样的，在魇房中都待不久，生活中最困难的应该是来自同伴们的刁难。 他正在挑水，昨天挑好的水被另外一个骑士弄脏了，他必须重新挑一桶水。 梅尔维尔瘦了许多，但是在沫沫时不时的接济下，他身上的伤都好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过于瘦弱的身材，让他连挑水都感到费劲。 明明也是骑士，他同那些高大威勐的骑士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壮的过壮，他又过于瘦小。 而克里斯的身材正好属于中间，肌肉明显，却不会显得粗壮过头。 梅尔维尔挑着水，颤颤巍巍地往自己的住处去，除了维持平衡，他还需要时刻注意会不会有人忽然从暗处冲出来，「不小心」撞翻他的水桶。 那些吃饱喝足的骑士，恶意总是纯粹又直接，伤害力巨大。 第115页 梅尔维尔忽然感到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许多，他心中闪过一丝慌张。 莫非是水洒光了？ 他低头一看，水桶里的水还安安稳稳地在里面。 梅尔维尔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见肩上传来一声笑。 「呆子。」 梅尔维尔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脸上红了一点。 我是笨，但是哪里呆了…… 梅尔维尔只敢在心里反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了。 他之前嘴快说了一声「可爱」，就被魔法按在床上，用羽毛挠了半天的痒痒。 经歷过于痛苦，梅尔维尔现在对沫沫还抱有惧怕的心理。 不敢随意招惹他。 沫沫此刻正隐去自己的身形，坐在梅尔维尔肩头的担子上。 他打了个哈切，百无聊赖，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小巧玲珑，精緻非常。 但是一开口就是十分割裂的成熟男人的声音；「最近怎么样？」 梅尔维尔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低声说：「马库斯每天都在吃喝玩乐，没有变化。」 「呆子，我说的是你。」 「我？」梅尔维尔有点不解，「我很好，没有挨饿也没有挨打。」 「那你为什么总在挑水？」沫沫挑着细小的眉毛问道。 「我……」梅尔维尔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 「这样好……好锻鍊……」 沫沫看了他一眼，然后梅尔维尔只觉得肩头瞬间一重，差点将他压得跪在地上。 他连忙稳住，担子过于重了，导致他勉强站稳的时候连大腿都在微微颤抖。 「大，大人，我错了，我……」 梅尔维尔欲哭无泪，语气带了点哭腔。 听见他承认错误，沫沫这才抬眼，然后慢腾腾地摆了下手，梅尔维尔眨眼间就轻松了许多。 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三步做两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把水倒好之后，他端着沫沫，稳稳噹噹地走回了房间。 「大人，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先说说这段时间是谁欺负你了。」 梅尔维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他们就是好玩而已……等过段时间腻了就不会了。」 沫沫看着他，也不说话，小小的眼睛让梅尔维尔都不敢抬头。 不知为何，沫沫不说话的时候总是有很强的压迫感，明明他不高大也不兇狠。 梅尔维尔打从心底里害怕沫沫冷脸。 「是……是杰丽斯他们，把擦过马的布扔进了我喝的水里。」 「几次？」 梅尔维尔抬眼：「什么？」 「他们扔了几次？」沫沫耐心问道。 「三次，不，不对，好像是四次……」 梅尔维尔看着沫沫的眼神，声音越来越低，不敢再胡说了：「六次。」 他低着头，头顶留给沫沫。 沫沫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喜欢给他们找理由，难道还把他们当兄弟吗？」 「不是的！」梅尔维尔急忙辩驳，「我只是怕你被发现，马库斯要是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沫沫闷笑了一声，细长的手臂在梅尔维尔脸上拂过，梅尔维尔感到脸颊上非常轻微的痒意，才知道沫沫在他的脸上掐了一下。 「那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在这坐着，我待会回来。」 眼看着沫沫就要飞出窗外，梅尔维尔连忙追上去：「大人，你去哪？」 「去马库斯的家里做客，你好好保护自己，要是错过什么，会后悔的。」 沫沫懒懒的声音从天空飘进梅尔维尔的屋子里，说的内容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错过什么……？」 梅尔维尔挠着脑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向房门上的魔法阵，上面还有淡淡的光晕——沫沫的魔力强大神秘，梅尔维尔自从遇见他之后，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了。 梅尔维尔含着笑，检查了门和窗子上的法阵，确保都完好无损，这才安心在房间内睡下。 沫沫穿过高大的建筑，来到了马库斯居住的地方，这里比所有的地方都豪华宽广，来来往往的侍从和侍女不计其数。 那些漂亮的姑娘最为扎眼——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哪里是遮住的，如此装扮，全是因为这里的主人荒淫无诞。 她们只穿着勉强遮羞的衣服，每天围着马库斯一人打转。 沫沫跟着一个侍女，来到了城主堡最安全最中心的地方。 沫沫在一根柱子上落脚。 这里面奢华无比，漂亮高大的果树非常繁茂，几个光裸的女人正提着果篮在採摘果子。 美人娇艷，果实鲜亮，这幅场景让所有人都欲血喷张。 沫沫有些无聊，撑着下巴看着底下的人，好似这些赤裸美人在他眼中只是几个架子，连视线都不曾偏移过。 而在美人池的最中心，马库斯正躺在热气蒸腾的温泉中，温泉水被引到这里，为他提供乐趣。 马库斯怀中抱着美女，美女的大腿正放在马库斯的臂弯，而他的手正在水下动作，在热气的遮掩下，荡漾的水波若隐若现。 女人娇｜喘了几声，然后浑身抽搐了一番，最后双眼朦胧的看着马库斯。 她红唇轻启，娇声道：「大人……」 马库斯邪笑了一声：「舒服吗？」 第116页 女人含着羞，扑进了马库斯的怀中。 沫沫觉得实在无聊了点，见他们还准备做别的，随手扔了个魔法进水池。 马库斯没有察觉到异常，只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表情有点不太对，而他怀中的女人神情大变，突然叫了起来： 「大人，好辣！」 她慌慌张张站起身，往池子边上跑了过去。 三两步就跑到了果树边上。 她的身材火辣，大腿上却遍布红痕，红色向中心延伸，竟像是被火燎过一般。 第061章 纸鸟 女人惊慌失措, 妩媚的脸上满是痛苦惊慌。 她从出生就娇养着，最大的任务就是伺候好马库斯，哪里受过这种苦。 马库斯见她哭, 顿时就失了兴趣, 美女多的是, 这个没了兴趣还有下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皮糙肉厚，只是觉得被水泡过的地方有些热，伴随着可以忽略的辣意, 对他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 马库斯抬手挥了一下，身边立即就有两个女人围了过来。 女人扑在他的身上，红舌在他的身上划过。 站在池子边上的女人有些气不过，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强忍下身上的不适, 撑起笑脸看着马库斯。 她又缓缓走下了池子，贴着马库斯的后背，用身体轻轻摩擦, 吐气如兰。 马库斯嗤笑了一声, 反手抓着女人的头髮，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去前面, 哭给我看，我不说, 不准停。」 话音一落, 女人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浑身颤抖, 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呆愣了半天, 她被马库斯踹了一脚之后才反应过来。 女人颤颤巍巍地爬到池子边缘，跪在了马库斯的前面, 脸颊上留着泪，年轻的身体上满是情｜色痕迹。 沫沫觉得十分无聊，来这一趟本来就是想看看马库斯究竟在做什么，但是这样一看，他的生活可真枯燥。 明明都废了，还是这么不安分。 沫沫在水中扔下了一个魔法，随后离开了这里。 他在空中一路飞行，飞到了骑士们训练的地方，在空中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又蠢又坏。」 沫沫准确又嫌弃地点评了一句。 他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在骑士们公用的水缸处落脚。 沫沫轻轻巧巧地跳在水缸的边缘，这里面的水已经喝了一小半了，他随手挥了一下，一点微末的魔力落进了水中。 他又看了他们一会，随后便离开了。 …… 克里斯和格兰瑟并没有着急赶路，马库斯总在那里，并不会跑，与其着急，还不如先欣赏沿途的风景。 除此之外，克里斯还另有目的。 他骑着马，每到一处就会歇两天，用这个时间来打探关于兰达的事情。 只可惜兰达人行踪诡异，并不是普通人所能了解到的。 克里斯失望而归，牵着格兰瑟进了旅馆。 「这里没找到，证明兰达没有在这里作恶，是好事情。」 格兰瑟也点头，然后喝了点桌上的果汁。 他抿着唇，眉头紧皱：「这个果汁是不是坏掉了，又苦又酸。」 克里斯也喝了一口，果不其然，是很涩口的酒味。 他把杯子放下，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了几个果子。 「试试甜不甜。」 格兰瑟看了一眼，果子红彤彤的，但是他不喜欢酸的，这种没吃过的果子他不敢轻易入嘴。 他在果子上嗅了嗅，没有闻到毒素的味道。 「可以吃。」 「我也觉得。」克里斯神色中有些自豪，「我见过这种水果。」 这个果子拳头般大小，外皮是红色的，神似现代社会的苹果。 联想到这里很多植物与现代植物都有相通之处，克里斯猜测这个水果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格兰瑟还是不敢尝试，摇摇头，然后说：「我去买很甜的水果，你在这里等我。」 「你还懂这些，不怕被人骗啊？」 格兰瑟将头一扭，没好气地说：「傻子才会被骗，我很聪明的。」 克里斯把果子放下，随手摺了几个小玩意。 像是现代社会的千纸鹤。 在古时候，鍊金术师会制作这一类的东西，在上面施以鍊金术，让其成为自己的眼睛或耳朵。 克里斯钻研了许久，总算有了点眉头。 他按照书上所记载的步骤，把纸鸟托在掌心，然后念出咒语，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克里斯有些泄气，尝试了那么多次，就没有一次成功，难道自己真的没这方面的天赋吗？ 他看着掌心的纸鸟，越看越不顺心，五指一缩，正要把纸鸟揉成团扔掉，纸鸟突然动了起来。 ！ 纸鸟踉踉跄跄从克里斯掌心跳了出来，然后稳稳落在桌面上。 克里斯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纸鸟粗粝的嗓音喷了一脸。 「我操你大爷的！你个混蛋，你个混蛋，混蛋！」 克里斯：「……」 克里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一根手指头戳到纸鸟上，柔韧的纸皮被克里斯戳出了一个小小的凹陷。 然后又是一通臭骂：「你个被羊粪蛋子煳了眼睛的老男人，臭不要脸！」 第117页 克里斯：「......」骂这么脏的吗？ 克里斯揉了一下脸，然后看着桌上皱巴巴的纸鸟：「是你在说话吗？」 「不是老子是谁，是你死了的大爷吗？」 克里斯一巴掌拍在了纸鸟上：「那你现在是我的大爷了。」 纸鸟：「......」 克里斯感觉掌心的东西动了几下，然后一片纸从掌心底下探出一个角来，边角翘起来扇了扇，示意克里斯靠近。 克里斯没有理会，将这个边角也按在手下面。 一人一纸僵持了一会，最后纸鸟含泪落败。 「放开我，嘎，对不起我错了你快放了我我会帮你做事的！」 克里斯哼了一声，挑眉放开了一根手指头，那片边角扬起来扑闪了两下，然后安分地贴在桌面上。 他把短刀从腰间拔了出来，将手拿开的同时一刀把纸鸟钉在了桌上。 「嘎——！！！」 纸鸟粗粝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把锥子插进了克里斯的耳朵中，带来的痛感一时间都盖过了克里斯的惊讶。 在尖叫之后，纸鸟躺在桌上不动了，克里斯把刀拔了出来，纸鸟的翅膀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克里斯用刀尖推了一下纸鸟——没反应，这就死了？ 他把刀放回原处，然后把纸鸟拎了起来，在眼前甩了甩，疑惑地看着这个小玩意，心里直犯嘀咕。 不应该啊，怎么可能死呢？ 克里斯嘆了口气，难免有些失望，自己好不容易催动的纸鸟居然被自己造死了，明明其他鍊金术师的物宠活过来之后，除非主人死去，一般是不会死亡的啊。 克里斯仰头看屋顶，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成功一次，弄出来的东西都这么脆弱。 他忙着悲天悯人，却没注意自己身后站起来的玩意。 倏地—— 克里斯的屁股一痛，他瞬间弹跳起来，捂着屁股回头，没想到这是那个翅膀破了洞的纸鸟在干坏事。 明明没有表情，克里斯却感觉到这只鸟满脸都是坏笑。 他捂着半边屁股，感觉臀肉都被啄麻掉了。 克里斯揉了一会，然后伸手捏住了纸鸟：「你倒是会装死，我待会就把你烧了，看你怎么嚣张。」 「嘎，你个混蛋快滚，快滚！」 纸鸟挣扎的力度就像普通小鸟一样，对克里斯来说完全没有负担。 克里斯用捉鸡的手法捏住了这只鸟，然后放在火苗的上方：「怕吗？」 「嘎，老子......老子才不怕！」 口口声声说不怕，其实翅膀都开始发抖了，脑袋一个劲地往克里斯掌心缩。 克里斯冷哼一声，揪住了纸鸟脑袋上一个小尖尖：「那就先从这里开始吧。」 火苗从克里斯手心冒了出来，小小的火苗在掌心跳跃，感觉随时都会烧到身上，纸鸟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最终，它再次败下阵：「我错了，不啄你了，别烧我，别烧我！」 克里斯才不相信，这只鸟两次三番冒犯自己，不吃点苦头怎么行，但是吃苦头的方式，也不一定非得是烧掉。 克里斯把火苗放在一边，保证纸鸟感觉得到却不会被烧到，纸鸟心有余悸地看着火苗，一边使劲把脑袋伸到离火苗最远的位置。 克里斯懒洋洋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错了，不啄你了！」 「在这之前，你也说过要帮我做事，结果转头啄了我。」 纸鸟心虚地把头挤进克里斯指间的缝隙，克里斯又把它捏了出来：「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适不适合做我的主人。」 「那你觉得我适不适合？」克里斯好奇地看着纸鸟没有五官的纸脸。 「哪有你这样的......适合适合非常适合！我觉得除了你没有人更合适了！」 纸鸟没有被抓住的地方拼命挣扎，想要远离靠近的火苗，由于嗓门过大，尖锐的声音变得高昂嘹亮，克里斯嫌弃地捏住了纸鸟的嘴巴。 屋内一瞬间恢復宁静。 「说得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我说东你敢往西就准备吃火星子吧。」 克里斯左右看了看，琢磨着：「我得给你上点标志，不然别人都不知道你是我的鸟。」 他拿来一只鹅毛笔，笔尖蘸上墨水，在纸鸟的身上轻轻划了几笔。 克里斯的眼中染上笑意，不知道使了些什么坏，他把纸鸟放在桌上，然后端详了一番，摸着下巴说：「不愧是我。」 纸鸟跳到房间内仅有的一块小镜子前面，呆愣了半晌，随后爆发出一声极大的尖叫。 「嘎！！！」 纸鸟看着镜中的自己，心如死灰，只见它小小的脑袋上用黑色墨水画着两颗大眼睛，看起来无比睿智。 鸟嘴上还戳了两个墨点子，就像猪鼻子一样，身上还画了许多乱糟糟的线条，见纸鸟呆滞在原地，克里斯解释： 「这些线条是我给你画的羽毛，好不好看，感觉还差点意思......」 克里斯摸着下巴琢磨：「对了，尾巴！」 他又拿起笔，想要在纸鸟身上继续施展才艺，纸鸟跳着飞到了头顶上，它声泪俱下地讨伐着克里斯。 「你个混蛋，不配做我的主人，呜呜嘎呜呜......」 它扑腾着自己残破的翅膀，在克里斯头顶盘旋。 第118页 克里斯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别生气，这可是艺术，等一千年之后，你绝对会变成非常受欢迎的大名鸟。」 「嘎！」纸鸟发出及其惨烈的一声叫。 克里斯还想再说话，却看见格兰瑟从窗子爬了进来，见他冒头，克里斯迅速过去把人拉了进来。 「怎么不走大门？」克里斯皱着眉检查格兰瑟的身上，生怕有什么伤口。 格兰瑟面色平淡，伸出手，掌心放着几颗红艷艷的果子，是他们之前在森林中吃过的果子，味甜汁足。 他没什么表情，但是克里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于是笑着亲了一下格兰瑟软乎乎的嘴唇，然后说：「太棒了，谢谢格兰。」 格兰故作淡定地点头，然后拿起桌上的果子吃了一口。 由于有些紧张，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咽下了肚子之后才发现是自己刚刚嫌弃的果子。 克里斯看了一眼他，说：「酸吗？」 格兰瑟摇头：「味道有点奇怪，我没有吃过。」 克里斯拿过他手中的果子，然后也咬了一口，味道微甜，脆生生的，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混在里面。 「没事，应该没毒。」克里斯将剩下的三两口吃光了，然后随便煳弄了几句。 纸鸟还在头顶飞着，嘴里还在喊：「蠢蛋蠢蛋，大蠢蛋！」 第062章 萌萌果 克里斯伸手将纸鸟抓住了, 问道：「你在说什么？」 格兰瑟的视线被这只傻鸟吸引，睁着大眼问：「这是什么？」 「鍊金术的产物，笨得很。」 「你才笨你才笨你才笨, 你是最笨的, 吃了不该吃的都不知道, 两个大傻鸟！」 ？ 克里斯：「你什么意思？」 「嘎嘎嘎，大傻子，你们吃了萌萌果, 你们不会是一对......嘎，你们真的是一对就没事了，好解决！」 纸鸟在克里斯掌心挣扎，趁克里斯一时愣住，它逃了出去, 在屋顶盘旋了一会，然后疯狂大笑着从窗子飞了出去。 「老子在外面等你们，嘎, 两个傻蛋！」 克里斯眼睁睁看着它离开, 留下一堆奇奇怪怪的话，他看了看格兰瑟, 不解道：「萌萌果是什么？」 格兰瑟在原地呆滞了许久，双眼无神,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克里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格兰瑟才缓过来。 他看着克里斯，眨了眨眼睛：「克里斯, 你有没有不舒服？」 「还......挺好的？」 格兰瑟低头看着自己，觉得自己好像要倒大霉了, 他见过吃了萌萌果的动物，全都变得特别奇怪，浑身燥热，还会抽搐，有的还会在地上使劲磨蹭。 看着太吓人了，就像疯了一样，看起来好丑，格兰瑟不想变成那样。 他有些慌张，然后使劲推克里斯，把他推到门边：「你走，先别在这里。」 「什么，为什么？」克里斯没站稳，有些踉跄地走到了门边。 他在踏出房间的时候抓住了门框，皱着眉：「格兰，你又是想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格兰瑟哪里还会解释，一心沉浸在克里斯发现自己变丑了怎么办，要是自己也像那些森林动物一样，因为一个果子，变得丑态百出，像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 他不敢想像克里斯会是怎样一副表情，落在自己身上的又是怎样的眼神，会嫌弃吗？还是会直接抛下自己，像他毫不留恋地离开马库斯一样吗？ 格兰瑟越想越有点害怕，到最后几乎带上了哭腔，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推着克里斯离开房间。 克里斯扶着格兰瑟的肩膀摇了摇，沉声道：「格兰，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格兰瑟看着他，唿吸有些急促，克里斯的眼瞳幽深，那片绿色让人心神莫名宁静，格兰瑟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他喃喃道：「吃了萌萌果，会变丑的......」 他转身，有些低落道：「我看见过它们，变得好难看，我不想变成那样。」 克里斯从后面拥抱着他，语气淡定沉稳，带着安定的抚慰情绪道：「没事的，我不嫌弃，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么狼狈，不是都好好走到现在？」 格兰瑟不动，但心中却有点相信了，克里斯好像确实没有嫌弃过自己的样子，从一开始就在强调不会介意自己的蛇形。 他刚刚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却忘了克里斯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是有点对不起克里斯，自己总是无缘无故就这样闹脾气。 格兰瑟慢慢转头，靠进克里斯的怀中，却感觉到异样，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好像被鸟杵了。 克里斯也低头，格兰瑟一直没看他，现在才发现克里斯已经连脖子都红了，眼神幽深，表情也带着危险的意味。 格兰瑟咽了下口水：「你，你怎么了？」 「待会我要是变丑的话......」克里斯的手抚上了格兰瑟的后颈，「格兰不要嫌弃我。」 话音一落，克里斯偏头吻上，堵住了肖想已久的红唇，另一只手搭在格兰瑟的腰间，不安分地揉弄着。 他的唿吸粗重，格兰瑟想要远离却被压在怀中。 在格兰瑟说话的时候，克里斯就忍不住了，他不知道萌萌果是什么，但是看他们的反应也猜出来它是什么效果，如果没猜错的话，类似于崔晴吧。 不然也不会浑身燥热泛红，克里斯老早就蛋涨鸟挺了，只是照顾格兰瑟的情绪，没有展现出来，格兰瑟没有生气，那就好办事了。 第119页 格兰瑟吃得少，效果并不明显，只是觉得有点热，也许有点冲动，但是他对这方面并不太了解，索性便忽略了。 克里斯搂着他，靠到了床边，将人轻轻推下，他俯视着格兰瑟，脸上的表情堪称锋芒毕露，他单手脱下上衣，在格兰瑟的手腕上潦草地打了个结。 「格兰，怕吗？」 格兰瑟摇头。 「那就好了，保持下去。」 克里斯将格兰瑟单薄的外衣拉开，用一根衣带遮住了格兰瑟的眼睛，在他脑后绑住。 格兰瑟的身前是克里斯。 …… 一切都顺利进行，克里斯成功把日思夜想的人吃到了嘴，格兰瑟被他折腾了个彻底，后半夜连胳膊都抬不动了。 单身多年大男人有朝一日终于开荤，苦了在他身下的人，比起上一次，这次身上的状况更惨烈。 那次好歹没进去，这次是连吃带拿，来来回回折腾几遍了。 克里斯头一次吃细糠，自然是激动得不行，几乎都忘了节制二字怎么写了，满脑子都是格兰瑟白皙的皮肤和柔韧的yao射n。 第二天。 纸鸟在窗外啄了一下窗子，克里斯随手捞起个什么东西砸了过去，纸鸟瞬间就没动静了。 克里斯侧躺着，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怀中一片温热，晨起的鸟好像也到了某个温暖的地方。 克里斯满足地把脸挤到格兰瑟颈窝中蹭了蹭，他高大的身躯搂着格兰瑟，两个人的身体完美契合。 格兰瑟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不对劲，非常酸软，嘴唇肿了，身上也难受，尤其是后面和腿上，简直就像被人揍了。 他以前在操练场上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格兰瑟睁开眼，眼睫毛全是被沁出来的泪水打湿的痕迹，一簇一簇的，显得可爱极了。 他声音嘶哑：「水......」 克里斯闻言，在格兰瑟红软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站起身去倒了杯水过来。 他转过身倒水的时候，格兰瑟看见他后背上满是红色的抓痕，肩头和脖子上还有咬痕，两个异常深的牙印表明正是自己昨晚控制不住，咬着克里斯的肩膀一个劲的流眼泪。 格兰瑟一时有些脸热，匆忙移开视线，克里斯回头时恰好看见他的窘迫，哼笑了一声：「害羞什么，不都是你弄的，好看吗？」 格兰瑟：「......」 他把被子罩着头，选择用被子把自己捂死。 克里斯轻轻拍了拍圆滚滚的被子，调笑道：「这么热，别捂坏了，不是要喝水吗？」 「不喝了。」格兰瑟沉闷嘶哑的声音传出来。 克里斯哑然失笑，强硬地把被子掀开：「快喝水，不然有你难受的，还是说，你想要不一样的方法？」 格兰瑟抢过杯子，将水一饮而尽：「好了，别烦我。」 看着他喝水，克里斯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定定地看着格兰瑟润湿的嘴唇。 察觉到不一样的氛围，格兰瑟看向了克里斯，突然回忆起昨晚克里斯也是这样一副表情，瞬间就慌了。 「你昨天已经做过了，不准再弄了。」他抓着被子，一个劲地往后缩。 克里斯色气地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昨天是昨天，现在是今天的我。」 他直接拉着格兰瑟的脚踝往自己身下拽了一把，格兰瑟现在正是浑身没劲的时候，被他一拉，就失力倒在了床上。 克里斯熟练地把腿放在了自己的臂弯，借着势，顺利进了温柔乡。 他仰头髮出一声喟嘆，单手把挡住视线的头髮薅了上去，露出锋利有型的眉眼，攻击性瞬间拉满。 在格兰瑟的视角，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克里斯好迷人，比河里的水妖都要迷人心神，不然自己为什么动不了。 格兰瑟咽了下口水，看着克里斯健壮有型的上半身，如刀削斧刻般的肌肉线条，也无暇顾及自己，有些失神地把手放在了克里斯的胸膛上。 感受到手掌下温热富有生机的皮肤，格兰瑟像是烫了手一般，把手弹射似的收了回来，克里斯正好在这时候动了一下，格兰瑟一下子抓紧了身下的被子。 他喘着粗气，双眼含泪，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总归就是头皮发麻，浑身发烫。 而克里斯嘴角带笑，整个人的气质早就不一样了，格兰瑟在他这里简直就是进了虎口的绵羊。 「格兰，原来你馋我啊？」他俯身，轻声在格兰瑟耳边说道。 配合着某个动作，格兰瑟早就说不出话来了，被克里斯这样臊了一下，也无法反驳，只会大张着嘴喘气，然后再被克里斯用唇｜舌堵住。 …… 纸鸟在外面等了许久，直到太阳快把它烤软了，克里斯才把他放进来，天知道它进来的时候看见克里斯有多么的愤怒。 它不敢想像这个男人到底经歷了什么，一夜之间变得意气风发满面春风孔雀开屏面带红光，然而那个兇巴巴的蛇呢，像是被吸干了精气，萎靡地坐在床边。 纸鸟「嘎嘎」笑着，在桌上跑跑跳跳，疯狂嘲笑着坐在床边不动的格兰瑟。 「嘎嘎，蛇怪□□得动不了啦！嘎嘎，老子爽了！」 克里斯一巴掌将它拍扁了，然后夹进了书里，格兰瑟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第120页 格兰瑟早早就被克里斯洗干净了，克里斯还为他穿好了衣服，只是不太正经就是了。 克里斯好声好气地扶着格兰瑟，说：「格兰乖，我看看要不要上药。」 「走开，不需要！」 昨晚被压着操弄了许久，今天早上又被胡乱玩弄一通，再好说话的人也有脾气了，更别说是格兰瑟。 他僵着脖子，就是不肯听克里斯的话，克里斯见状，也不勉强，只是把手伸进了格兰瑟的裙摆中—— 既然不听话，那我就直接动手了。 格兰瑟大惊失色，按着克里斯的手臂，无奈手上没劲，还是让克里斯得逞了，克里斯无辜地看着他，说： 「好像肿了一点，我给你擦点药。」 「我不要，走开！」格兰瑟气极，开始推他。 克里斯嘴上说着马上，手上的动作不停，三两下就把格兰瑟翻了过来。 格兰瑟在他的压制下，还是乖巧的接受了克里斯的服务。 他双眼含着泪水，被刺激得难受。 药快擦好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第063章 奥德 一个穿着精緻的男人站在外面, 他见克里斯打开门，立马扬起了微笑：「克里斯大人？」 克里斯不着痕迹地上下扫视了一眼，然后微笑道：「你是......？」 「苏莱曼。」男人微微低头行礼, 「我家主人请您来做客。」 克里斯双手抱胸, 靠在门边上, 审视了这个男人几眼，然后缓声道：「你家主人怎么知道我的。」 苏莱曼轻笑，然后道：「达西里小镇的事迹已经传遍了马库斯的领地, 达西里小镇已经有了新的镇长。」 克里斯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他离开时交代了凯桑德拉，但是不知道凯桑德拉是怎么处理的，要是新来的镇长怪罪于那些镇民...... 似是察觉到克里斯的紧张，苏莱曼不紧不慢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残忍的天性, 并且平民数量也是实力的一个表现。」 如果新去的镇长肆意屠杀平民，那么他的身份就丧失了意义。 听苏莱曼的描述，那位新镇长似乎并没有克里斯担心的那样,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苏莱曼：「那你家主人的意思是什么？」 「您先请跟我来。」 苏莱曼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低着头向后伸手，示意克里斯随自己离开。 克里斯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格兰瑟, 然后对苏莱曼说：「不去。」 苏莱曼哑然，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你是谁, 你主人是谁, 这里是哪里, 我一概不知，你张口就要带我走, 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克里斯转身回到房中。 苏莱曼站在门口，没有踏进门的意思, 仍然态度谦逊：「我家大人是这里的主人，我是他手下的督查，负责财政。」 克里斯挑眉，背对着他，表情有些吃惊，还是个财政大臣，不得了了。 他回过头，看着态度和善的苏莱曼，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犹豫了一会，然后说道：「原来是督查大人，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我只是来传达一下消息，大人随时都可以来。」苏莱曼见克里斯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微笑着说完便打算离开。 「等等，那该怎么联繫您呢？」 「只需要告诉这里的老闆就好了。」 克里斯笑着点头，关上门便松了口气。 他开门之前在门边上设了埋伏，要是苏莱曼真的进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把门边的魔法阵抹去，然后将暗处的小刀取了出来。 克里斯嘆了口气，然后纸鸟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嘎，那是这里的大臣，巴结他，有好处！」 克里斯挥手把鸟打开，斜眼看它：「有什么好处？」 「有钱，很多钱，可以买很多好吃的和萌萌果！」 纸鸟话一说完，格兰瑟的蛇尾就摆了过来，狠狠砸在了纸鸟的位置上，纸鸟飞得快，它站的桌子就遭了殃，雕刻精緻结实的木桌瞬间四分五裂。 纸鸟用单薄的翅膀拍着自己并没有心脏的胸脯，劫后余生道：「吓死老娘了，嘎。」 克里斯咽了下口水，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看向躺在床上的格兰瑟，格兰瑟半身是蛇，正懒懒地靠在床头，撑着自己的脑袋，歪着头看着这边。 格兰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淡淡的，紫色眼瞳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克里斯知道，要是还不开始哄的话，今天就别想好过了。 他一步一挪地走过去，然后把格兰瑟轻轻拥入怀中，温声道：「格兰别生气，我等会就把这只傻鸟教训一顿。」 格兰瑟不说话，蛇尾卷到了克里斯的腰上，手指在他的胸口滑下，滑过微微敞开的白色外衣，克里斯觉得有一点危险。 他连忙把格兰瑟的手攥在手里。好声好气道：「想吃点什么，我们出去逛逛？」 格兰瑟瞪了他一眼，然后钻进被子里，蛄蛹半天，拽出了几件衣服，全是长袖长裤，比起此时身上的裙子，显得正经多了。 克里斯看着他手中的衣服，咳嗽一声，然后心虚地移开视线：「你先换吧，我去教训傻鸟。」 他走过去把纸鸟拎了起来：「你昨天不还是公的，今天怎么变母的了？」 「嘎，我决定一天换一个性别，这样我就可以跟所有的鸟都交往一遍。」 第121页 克里斯：「......」 格兰瑟把衣服换好，然后从后面垫着脚把裙子套在背对着自己的克里斯头上，克里斯把裙子从自己头上摘下来，折好放到床上。 格兰瑟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克里斯连忙追上他，牵着格兰瑟的手，带着他走向自己要去的地方。 「那只蠢鸟呢？」格兰瑟斜眼觑他。 克里斯讨好笑着：「它找男朋友去了。」 「男朋友？」 「就是预备伴侣。」 格兰瑟没说话，目光被街边的一个大型集市入口吸引了：「这是什么地方？」 「大概是这里的集市，要进去看看吗？」 克里斯带着格兰瑟进了集市，他本以为这里同达西里镇差不多，没想到相差有点大，这里的平民似乎都过得挺不错，个个都红光满面中气十足。 看来这里的领主确实不太一样。 格兰瑟被一个百货摊子吸引，上面摆着许多精巧的玩意，但是在现代人克里斯看来，都是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他拿起一根小木棍，木棍上用细绳绑着一些小东西，摇起来会有唿唿的口哨声。 克里斯随手一摇，格兰瑟就目不转睛。 看到这一幕，克里斯又拿起了另外一个小玩具，上下摆了摆，小玩具顶端的锤子状的东西突然发出萤光，还伴有沙沙的响声，一摇，格兰瑟的眼珠子就一动。 一摇一动，一摇一动，一来二去，就被格兰瑟发现了克里斯是故意的，他恶狠狠地在克里斯的脚上踩了一脚，然后从他手中夺走了这个会发光的小锤子。 克里斯付了钱，含着笑看格兰瑟四处张望。 格兰瑟有过一段辉煌的过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待在了森林中，后来世事变迁，想必他也没有看见。 到底是什么身份，才会让他连平民的小玩意都没有见过呢？ 克里斯手上拿着许多格兰瑟搜刮来的玩具，看着格兰瑟饶有兴致的背影，慢慢陷入沉思，会不会是什么贵族？ 那些古装剧里被穷小子拐走的大户人家的小姐，跟格兰瑟的表现一模一样...... 不对不对，克里斯摇头把自己这个设想扔出了脑海，格兰瑟是没见过平民生活的大小姐，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拐走富家千金的穷小子了？ 克里斯眼中带着深意，一脸的严肃。 格兰瑟应该是从小家境贫苦，后来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地方的领主，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落魄了，在森林中成为一条被诅咒的蛇。 一定是这样。 克里斯嘆了口气，有点可怜格兰瑟新鲜出炉的悲惨身世，走上前去，拉着格兰瑟的手：「格兰，慢慢看，想买什么直接拿。」 格兰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没有跟你客气啊。」 克里斯：「......」 格兰瑟拿起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起来像塑料恐龙蛋，克里斯说：「这是工艺品吗？」 摊主大惊失色，他一脸络腮鬍，表情却带着点娇羞：「大人，这可不是什么摆设。」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了说：「这是传说中的龙蛋，我可是爬上陡峭的山壁，越过汹涌的海洋，才带回了这么几颗。」 克里斯看向他摊子上随意摆放的几颗蛋，一时有点难言。 格兰瑟反倒没有嘲笑，而是认真地拿起着几颗蛋，仔细掂量了一番，还放在鼻子边嗅了几下，最后扔进了克里斯的怀中。 「全都要了。」 摊主喜笑颜开，伸手：「五十枚银币，这五颗龙蛋就是您的了。」 克里斯还想挣扎一下，得到格兰瑟的眼神，还是憋屈地从怀中取出钱袋子，数了数，拿出这五十枚银币之后，钱袋子就空了。 克里斯翻过来倒了倒，最后只剩下一枚铜币。 格兰瑟看了一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累了，回去吧。」 克里斯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东西，又看了一眼格兰瑟无辜中带着狡黠的表情，就知道，这条蛇就是故意的。 报復性消费，好报復自己。 克里斯无奈地提着一大堆东西，和格兰瑟回到了旅店。 他把买来这这些全都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条项鍊，格兰瑟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 克里斯并不说话，而是沉默着将项鍊戴在格兰瑟的脖子上。 他向后退几步，好好欣赏了一番，白皙的皮肤配上鲜红的宝石项鍊，格外漂亮，格兰瑟脖子修长，非常适合佩戴一些饰品。 格兰瑟不适地扯了扯，发现扯不下来，项鍊稜角分明，有些硌手：「我没看见你买啊？」 克里斯笑眯眯地说：「之前帮了镇上一个商户一点忙，他从海外来，带了许多这样的饰品，就送了我一条。」 项鍊更像是现代的宝石项鍊，看着很贵气。 本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是没办法，格兰瑟实在太合适了，尤其是带着项鍊的样子，表情懵懂，看着就想亲。 克里斯拉住格兰瑟想要拽项鍊的手，有些惋惜，要是戴项圈的话，肯定比这个更刺激。 「砰！」房间的大门被一脚踢开。 克里斯勐地回头，看向房门，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进来。 「克里斯，好久不见。」 一个满脸不怀好意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全副武装，铁靴一脚就把挡路的凳子踢开，他的腰间挎着长剑，身形较之克里斯显得像头熊。 第122页 克里斯看着他，在脑中仔细搜刮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终于在某个角落里把人找了出来。 奥德，多拉的副手，多拉一死，马库斯最得力的骑士恐怕就是他了。 「奥德，你怎么在这？」 奥德在桌子上坐下，邪笑着看他：「你没死。」 他的视线转移到克里斯身后的格兰瑟身上，眼中浮现令人不适的情绪：「身边还带了个美人，好玩吗？」 第064章 赤岸 克里斯比起当初被追杀的时候, 多了几分从容。 多拉尚且不惧，怎么会怕多拉手下的人，只是这大高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想必不好对付。 克里斯把剑从床边拿了起来, 然后抱在怀中, 从容道：「你来杀我？」 奥德把桌上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嘴里：「当然不是。」 他拍拍手上的碎屑：「伯爵一直知道你还活着，他没有放弃杀你，不过他不知道你来到了这里。如果不是我在这里恰好看见了你, 我也不会知道。」 克里斯暗中握紧了剑柄，面色不变：「凭你，杀不了我。」 「我知道。」奥德歪着嘴角笑了一下，「所以我只是来跟你谈一个交易。」 克里斯定定看了他几秒：「好啊，你的目的。」 「马库斯没有儿子, 只有一个瘦弱的侄子。」 奥德话中的暗示让克里斯有些心动。 马库斯死后，将会由他的亲族继承爵位，这些领地, 也会易主, 若是将他的侄子控制住，那么剩下的事...... 克里斯眼神晦暗, 突然感到身后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回头, 发现是格兰瑟。 格兰瑟抬头看着他, 眼神澄澈：「他身上有沫沫的气息。」 沫沫！ 好久没见到它了, 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克里斯懒懒抬眼：「你有没有看见过一只猫？」 奥德疑惑，什么猫？ 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 应该是没见过沫沫的，大概是沫沫做了什么, 让他身上有了沫沫的气息。 克里斯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我会跟你合作。」 奥德咧开嘴笑了，长相粗犷，表情却带着狡诈：「马库斯一直在悬赏，你一旦踏足他的领地，就会有人把你的消息汇报给马库斯，你也不想走到哪都被限制吧？」 克里斯看着奥德的脸，目光直白，奥德本来坦然面对，越看越觉得有点奇怪，皱着眉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会是想，杀了马库斯之后，控制他的侄子，你掌控整个莫里城吧？」 奥德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克里斯摇头：「抱歉，我就算了，想必靠我们两人根本杀不了他，你还是另外找人吧。」 奥德：「这由不得你。」 他说完便要拔剑：「明明是一件好事，你偏要拒绝，那就拿着你的人头去领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话音刚落，奥德便要挥剑砍过来，克里斯闪身避开，长剑砍在地面上，拿开的时候下面一道深深的痕迹。 克里斯拔剑抵挡，但是力气却不够，剑身差点嵌进自己的肩膀中，克里斯反身一扭，剑被奥德压在了地上。 克里斯见状立马松手，拔出腰间的小刀，反手扔了出去，小刀比较争气，划过奥德的脖子，插在了地上。 可惜奥德皮糙肉厚，小刀并没有扔得很准，只是擦破点皮。 奥德摸了下自己的脖颈，手指上沾了点血迹，他的眼珠子缓缓移动，目光钉在了克里斯的身上，恶声道：「我要把你的脑袋打碎。」 奥德沖了过来，庞大的身躯踩在地面上的时候甚至都能让身边的人感觉到震动，他高举着长剑，想要一举砍下克里斯的脑袋—— 「噗呲——」 奥德动作定住了，他低头，发现克里斯的长剑正从自己的身后穿透自己，剑刃破体而出，身前的剑尖上被染红，鲜红的血液低落在地上。 他回头，发现身后正是先前被他看轻的那个美人，美人随意地把剑松开，嘴角带着讽刺的笑。 他的面目因为痛苦有些狰狞，他握住了剑尖，直接向前跑了几步，然后反手拔了出来。 剑上全是鲜血，被他扔在了地上，奥德胸口剧烈起伏，胸腔的剧痛简直让他有些动不了，一唿一吸之间都无法忍受。 格兰瑟向后退，然后坐在了床边，姿态装得很轻松，其实就是腰酸屁股痛罢了，不想让人看出来，就装作很不屑的样子。 克里斯眼珠子一动，就知道格兰瑟的意思，他懒散地靠近奥德：「你看，毫无胜算，是怎么有胆量来找我的？」 奥德的唿吸声粗重，他捂着伤口，长剑撑在地上：「靠别人，你算什么骑士？」 克里斯摇摇头，啧啧了两声：「蠢货，我又不是跟你单挑，未免太天真了。」 奥德唿吸急促了几下，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沖了过来，克里斯一时躲闪不急，手臂被奥德的剑划伤了。 他的血洒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奥德还想攻击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双眼睁大，两颗眼珠子好像要挤出来一样，他的口中喷涌出鲜血，短短几瞬，奥德便瞪着眼睛倒在地上。 克里斯疑惑，谨慎地靠近他，看着奥德躺着地上抽搐，几息之后，奥德便不动了。 第123页 格兰瑟说：「是沫沫的魔力。」 克里斯眨了眨眼睛：「好宠物，隔着这么远都不忘保护主人。」 格兰瑟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是他应该做的。」 「还是要多谢格兰刚刚那致命一剑。」克里斯笑眯眯道。 他的伤口把衣服全都晕染成红色，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奥德的脚下刚好踩着几滴克里斯的血液。 克里斯大致看了看，得出结论：「大概是接触到我的血液，触发什么魔法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向格兰瑟：「沫沫好厉害，它究竟还会多少魔法啊？」 格兰瑟才不关心沫沫会多少魔法，他神色严肃地看着克里斯的伤口，皱着眉：「你的手。」 克里斯看向自己的手臂，迟疑了一下，说：「好痛，格兰，怎么办，痛死我了。」 格兰瑟：「......」戏精。 他把克里斯的袖子弄上去，正要用魔力恢復克里斯的伤口，被克里斯拦了下来，他抬头疑惑地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看着格兰瑟担心自己，心下一暖，搂着人亲了一大口，说：「我知道你的魔力是怎么来的，以后能不用就不用，我来就好。」 格兰瑟皱着眉捂嘴，瞪了克里斯一眼：「就知道亲，这么喜欢亲，烦死人了。」 克里斯咧嘴一笑，他捂着自己的伤口：「我开心。」 有病！格兰瑟在心里骂了一句，气愤起身回到了床上，三两下就挤进了被子里。 克里斯没了转移注意力的人，倒是真正感受到伤口有多痛了，整条手臂已经痛到麻木了，伤口的血好像没有开始流得那么多，他拿了几块布出来，随意包扎了几圈。 克里斯还是不太习惯依赖魔力，也许有一天他会脱离魔法，希望那时的自己还像原来的自己一样，喜欢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一切。 他看着地上的奥德的尸体，一时犯了难，外面是街区，公然处理尸体，只怕是一出门就被人扭送到治安官那里去了。 正发着愁，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克里斯抬头，心有预感，大概猜到是谁在外面了。 他打开门，一脸微笑的苏莱曼站在歪头，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大人，您好像遇到了麻烦。」 「你倒是来得快。说吧，有什么条件？」 「只需要见一面赤岸领主就好。」 克里斯低头思考，很久都没说话，他有些犹豫，这里不是现代，要是只是个老闆想见自己，见就见了，这可是一地的领主，一声令下，自己的小命就难保了。 克里斯双手抱胸，指尖在手臂上轻点。 苏莱曼注意到克里斯受了伤的手臂，面色沉静：「大人要是答应的话，我们可以保证在赤岸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您。」 「包括你们自己人吗？」 「当然，我们并没有想要伤害大人的意思，只是想跟大人商议一些事情。」 克里斯点头，他看向格兰瑟，眼神示意，格兰瑟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无所谓地点头。 「你去吧，没事的。」 「既然我丈夫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走一趟吧，只是我身上脏得很，还需要准备一下，明天怎么样？」 苏莱曼眼中难掩惊讶，但还是保持着完美的礼节：「好的，大人您随意。」 他抬手，身后走出来几个带着头盔的骑士，骑士身材高大，脸被面甲遮住，他们沉默着走进来，把奥德的尸体抬了出去。 剩下的人把房间内的血液痕迹全都清理干净了。 克里斯一脸坦然地接受服务，等到人都离开，他才笑着走向格兰瑟。 「你还别说，赤岸的人就是不一样，热情好客。」 「他要是提什么要求的话，不是很过分的话也可以试着答应。」格兰瑟沉思着说。 克里斯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格兰瑟神色有些深沉，莫名显得有些深不可测：「直觉。」 克里斯：「......」 他嘆了口气：「我要去打探一下赤岸的领主是什么样的人。」 「我听说过他，是个喜欢躲避麻烦的老头，如果他没有退位的话，很好说话的，就是不知道他找你要做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格兰瑟难得思考，这些东西放在之前他能如数家珍，但是十几年过去，他也不知道当初的人还变没变。 要是那人还在位置上的话，那么他来找克里斯的目的不难猜。 赤岸是莫里的相邻城镇，马库斯统治残暴，赤岸虽说没什么很好的政策，但是相对于其他的领地，平民们的生活确实说得上幸福。 克里斯：「这么说的话，那就简单了。」 格兰瑟道：「别担心，要是有事的话，还有我呢，这里还没有谁能在我的保护下杀了你。」 「那肯定。」克里斯的额头顶了顶格兰瑟的额头，「你可是从东部森林里出来的格兰瑟。」 …… 沫沫本来正窝在梅尔维尔的枕头上，忽然就感觉到一阵波动。 他睁开眼睛，眼中没有刚睡醒的惺忪：「克里斯来了。」 梅尔维尔有些惊喜：「克里斯也到这里来了吗？」 沫沫摇头：「在赤岸。」 他抬头看向外面，所看的方向，便是赤岸所在。 第124页 第065章 布莱恩 「这件衣服很不错, 格兰？」克里斯拿起一条长裙，试探地问格兰瑟。 格兰瑟安静地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端详了一会, 然后点头：「买, 要买大一点的, 不然会小。」 他把衣服从克里斯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自己挑了几件，把钱付了之后便离开, 全程没给克里斯插手的机会。 嗯？这次怎么这么主动？ 克里斯挠挠头，不知道格兰瑟在做什么打算。 …… 赤岸环湖而建，碧绿的湖水清波荡漾，赤岸领主的居所，便建在湖边最高的地方。 布莱恩喝着酒, 一把鬍子被编得工工整整，雕刻精緻的木椅把手被盘得油光发亮，他的身前坐着一个人。 女人穿着厚重的宫廷长裙, 小巧精緻的酒杯被她捏在手上, 里面微黄的酒液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大人在想什么？」 布莱恩恍然回神，咳嗽了一声, 把酒杯放下，屁股往上挪了挪, 沉重的身躯总让他坐着的时候往下滑。 他毫无形象地揉了下鼻子：「你说, 教廷的人跑来做什么？」 「教廷就像一群野狗, 哪里有肉，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大人不必过多理会。」 布莱恩的眼神不知道看着哪里，对于格拉西亚的话他不做评价, 只是思索着，半晌，他才说：「不，教廷的人绝对有其他的目的，他们看样子是在找人......克里斯答应来了吗？」 格拉西亚轻轻阖上眼，没多久，她睁开眼：「已经来了。」 布莱恩颔首：「赤岸需要这样的勇士，不知道他身边那位会不会来。」 格拉西亚把酒杯放下，说：「他们形影不离。」 「那可真是太棒了，女巫小姐，等会还要麻烦你了。」 「大人客气。」 格拉西亚微微低头，姿态优雅，面容沉静，就好像只是跟别家的小姐一块聊了聊天一般。 克里斯被带着进了这样一座建筑物，高大精緻，华丽中又透着典雅，这里延续着靠水之地的风格，不管哪里都有着临湖的特色。 尽管非常好奇，克里斯也没有显得像一个刚刚进城的人一般，矜持地目不斜视，牵着格兰瑟一起来到了布莱恩待的地方。 格兰瑟就像是很熟悉一般，不管多么漂亮震撼的景色都没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只是在行走之余，观察了身边走过的侍从。 布莱恩异常好客，克里斯还没走到他们待客的地方，就看见一排排的侍从端着餐盘和美酒路过身边。 「克里斯大人，久仰大名。」布莱恩看见克里斯，就要站起来迎接。 他动作缓慢，扶着副手慢慢发力，而身边还有两个侍女托着他的手臂，克里斯等了四秒，眼尖地发现布莱恩的屁股还在椅子上。 克里斯：「......不用了，您坐着就好。」 「那就......不客气了。」布莱恩熟练地把侍女们的手拂开，安然坐回去。 格拉西亚双手交叉站在一旁，神情不卑不亢，克里斯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拉着格兰瑟在布莱恩对面坐下了。 布莱恩这才注意到克里斯身边的人，咧着嘴笑道：「这应该就是骑士大人身边的......这......你是......！」 格兰瑟懒懒掀起眼皮，清澈透亮的紫色眼眸聚焦在布莱恩身上：「好久不见，学士大人。」 布莱恩伸出来准备打招唿的手颤抖着缩了回去，他移开了视线，彰显睿智的大鬍子此刻看起来有些弱智。 他强装镇定地抚上自己的鬍子，却差点揪下一把来。 布莱恩失落地放下自己的手：「我一定是看错了，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格兰瑟站起身，伸手就拽住了布莱恩的鬍子，用力拽了拽，布莱恩直接被拉得站了起来，「哎哟哎哟」地按着自己的鬍子。 「我的大......大人吶，这个可不能乱扯啊。」 「现在看清楚了吗？」 「看清了看清了，您快松开。」 格兰瑟坐了回去，克里斯一脸呆滞地看着格兰瑟：「你......」 布莱恩拧过半个身子，防止再次被格兰瑟抓着鬍子扯。 克里斯满脸不可置信，格兰瑟在他下巴上託了一下：「你变傻了吗？」 「不是，他认识你吗？」 布莱恩哼了一声：「岂止是认识，我还做过他的老师呢！」 克里斯恍然大悟，抚掌感嘆：「格兰，不得不说，你的人脉真的广啊，这么多老师，你说，还有谁是你的老师？」 「除了艾尔莱克斯那个怪胎，剩下的都不配叫做我的老师。」 格兰瑟微笑着说。 他的神情没有过多的表现，就好像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话，平平淡淡地说出口，带给人的感觉却格外不一样。 原来格兰瑟真的足够优秀，克里斯所见颇少，他只看见了格兰瑟最渺小的一面，却从没有见识到格兰瑟最优秀的地方。 他对格兰瑟的认知还停留在十分浅薄的层面——会魔法，被诅咒成了一条蛇，曾经身份尊贵，其余一无所知。 克里斯抚掌，眼神放光，好傲慢，他喜欢。 布莱恩咳嗽了一声，尬笑着说：「当初离开大人，还以为不会再见面了。」 格兰瑟颔首，他点了点桌面：「我也没想到你还活着，原来艾尔莱克斯说的是真的。」 第125页 布莱恩面露好奇：「这个，艾尔莱克斯大人说过什么？」 「赖皮永远是活得最久的，越赖越能活。」 布莱恩：「......」 克里斯笑出了声，知道布莱恩跟格兰瑟是旧识之后，他就没什么忌惮了，也比刚刚放松了许多。 他有些放肆地趴在桌上笑了起来：「布莱恩大人，您的学生还是很叛逆啊。」 布莱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神情有些尴尬，坐立难安，他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看了看屋内的人，抬手把侍卫们屏退了。 格拉西亚走到格兰瑟的身边，微微蹲身行了个礼：「大人。」 格兰瑟分了点视线给她：「嗯？」 「这是我的得力助手格拉西亚，一个十分出色的女巫。」 说到格拉西亚，布莱恩脸上带了点自豪，感到与有荣焉。 「她帮助我止住了赤岸的洪水，为这里的平民们带来了许多安宁。」 克里斯有些惊讶，见多了巫师，还是头一次见女巫，这样一看，气质果然不一样，浑身上下都带着强者的从容啊。 克里斯面带微笑，对着格拉西亚点点头。 格兰瑟的神情有些谨慎：「女巫？」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不知道在思衬什么。 像是察觉到格兰瑟的疑惑，格拉西亚不卑不亢地开口：「兰达同样也是我的族人。」 此话一出，克里斯立马站了起来，他眼神定定地看着格拉西亚，缓声问道：「兰达？」 格拉西亚点头：「兰达有很多四散的族群，我们之间的信仰也并不全然相同。」 克里斯陡然松懈，窝回了椅子里，懒散地摆摆手：「怪我，跟几个兰达人结了仇，所以有些敏感，格拉西亚小姐不要怪罪。」 格拉西亚：「没事，他们四处行恶，我们也深受其害。」 克里斯笑着点头。 格兰瑟看着克里斯带笑的嘴角，在心里撇嘴，真装。 「好不容易重逢，大人，一定要让我好好招待您。」 格兰瑟还没有说话，克里斯就连忙站起身：「拜託了，吃完我们再好好商量其他的事情。」 上次经过格兰瑟的报復性消费，自己身边的钱已经差不多了，为了尽量用久一点，只好在吃的方面缩减。 正好藉此机会好好弥补一下，体验一番真正的赤岸特色。 克里斯向来讲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是享受他人的服务，也十分幸福，尤其是连饭菜都有人盛好的时候。 他嘴里说着谢谢，手上殷勤地要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餐盘中的食物。 天老爷见的，来这里这么久，这是头一次吃到专属于「贵族」的食物，先前在马库斯手底下，那个扒皮根本捨不得给骑士提供多好的条件。 而他一个落魄的普通骑士生存条件也就比普通的平民要好一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自然是欣喜不已。 格兰瑟就十分优雅了，先是接过帕子放在自己的身前——他不喜欢食物弄脏身上，所已总要拿帕子挡住。 然后吃得也不多，吃的时候也没有声响。 他人形的时候简直就是贵族中的贵族，与身为蛇身生吞的模样截然不同。 格兰瑟吃完一块肉的时候，克里斯已经干掉两盘了，他嘴里鼓鼓囊囊，抽空看了一眼格兰瑟：「格兰，你就吃饱了吗？」 格兰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吃慢点，没人抢。」 克里斯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咽下去，对着目瞪口呆的布莱恩笑了一下，然后又塞了块甜点到嘴里：「知道了，我也吃饱了。」 布莱恩小声地说：「大人，您都不让身边的人吃饱吗？」 格兰瑟：「......你不想吃就直说，我随时让你永远闭嘴。」 布莱恩：「......」 「既然都吃完了，那我们接下来......」 「就在这说吧。」克里斯手上拿着一块甜点，脚踩在椅子边上，大刀金马地坐着，「你找我们究竟想做什么？」 克里斯的眼神犀利，眉眼锋利，一双眼睛让布莱恩一根老油条都有些不敢直视，有些躲闪。 克里斯姿态摆得足，面上不苟言笑，心中却几乎要笑场了。 工作那段时间，见多了霸道，终于轮到自己装霸总了，妈耶，这个眼神好到位，成功把人唬住了，这个腿是不是要直着摆好一点，显得酷一点。 他在心中笑嘻嘻，开口就是轻声发问：「是你把奥德引到我们那去的吧？」 「怎么，想借他的手杀我们，格兰知道吗？」 布莱恩冷汗直流，看向格兰瑟，格兰瑟低头玩手指头，周身气息变得格外危险，空旷的屋内好像平地起了风波，在场几人难掩惧色。 第066章 联手 气氛逐渐走向危险, 屋内陷入莫名的诡异。 许久之后，布莱恩才尬笑了几声：「您行事诡谲，我只是想保险一点罢了。」 他站起身, 端了杯酒：「您做的那些事情, 我怎么放心让你进赤岸, 不过那个骑士也是倒霉，谁叫他不安分，想跑到赤岸来打探不该知道的消息。」 于是顺水推舟, 让你们给碰上了。 克里斯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眼神让布莱恩有些不敢直视，起先还能从容应对，后面就有些不适。 见布莱恩无所适从，克里斯这才像没事人一样, 爽朗地笑笑：「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第126页 克里斯走过去，拍拍布莱恩的肩膀：「大人总要为自己的子民着想, 是很好的领袖啊。」 他凑到布莱恩的耳边, 说：「只要没有抱其它的心思，格兰不会怪罪你的。」 布莱恩悻悻点头, 脑袋上的汗都快让脑袋反光了，他嘴角挂着尴尬的笑容, 期期艾艾地看着格兰瑟, 企图他能说点什么, 没成想格兰瑟全程低头玩手指，根本不打算发言。 布莱恩：「......」 他再次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边有陌生骑士镇压, 骑士偏偏还有个强大到离谱的靠山，这简直就是为难他一个老头子。 沉默了许久，布莱恩终于等来格兰瑟的开口。 「多年不见，你的胆子怎么变小了，曾经都干告状，现在却连话都不敢说了。」 布莱恩：「哪里，我......年纪到了，自然就贪生怕死了，大人见谅。」 格兰瑟冷哼一声：「克里斯就算比你还老都不会胆小成这样。」 克里斯无缘无故领了句夸奖，挑着眉接下这一句，咧着笑走到格兰瑟的身边：「谢谢夸奖——」 布莱恩不敢细看，这些可都是格兰瑟的私生活，但凡多看一眼，以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在场的人麻烦可大了。 格拉西亚靠近，挥手拂去布莱恩头上的细汗，也给在场的人带来舒适的清凉，布莱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是误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大人请我们过来，是想谈些什么？」 布莱恩正色：「大人应该知道教廷和兰达？」 克里斯点头。 「兰达一族向来作恶多端，但是并不经常出现，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赤岸也出现了他们的踪迹，我怀疑跟马库斯有关。」 「马库斯？」克里斯皱着眉思索，在莫里城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马库斯跟兰达有关系。 难道他们背地里有什么骯脏的交易？ 「你有什么根据吗？」 布莱恩道：「兰达只在马库斯势力范围外做这些事情，那些恶意袭击死伤无数，兰达人实力强悍，我们没有办法抵挡住，所以想请霍普人帮帮忙，只是......」 克里斯恍然，只是霍普人久居山林，他们要想联繫上霍普人，就要通过自己。 「因为我从东部森林活着出来，你们便猜测是霍普人救了我，所以想通过我来寻求霍普人的帮忙？」 布莱恩点头，讪笑：「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 克里斯嘆了口气，遗憾摇头：「真不是我不愿意呀，只是我能安全出来，跟霍普人没什么关系。」 布莱恩有些不解，看着克里斯无所谓的态度，有些着急：「这......大人，你可不要耍我啊，兰达人杀了不少赤岸的平民，光靠格拉西亚根本无法抵挡住——」 克里斯伸出手制止他：「真的跟霍普人没关系，是格兰带着我出来的。」 布莱恩嘴巴张开，看着眼前的人，看看散漫的克里斯，又看看心不在焉的格兰瑟，顿时泄气：「好吧，那就麻烦大人白来一趟了。」 「不过——」 布莱恩抬头，不知道克里斯卖什么关子。 「我可以帮你联繫霍普人，我们之间也算有点交情。」 布莱恩瞬间就有了精神，小眼睛瞪得大大的，下巴上的鬍子也一颤一颤：「真的吗？」 克里斯颔首：「不过我也有条件。」 「您说！」 「我们也要参与进去，不只是对付兰达人，还有教廷和马库斯。」 布莱恩听后面露惊讶，反应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大人，您这是把他们都得罪了吗？」 克里斯咧嘴一笑：「不是，是他们都得罪我了。」 克里斯笑得那叫一个阳光开朗，就好像谁家人畜无害的好青年一般，但是这个笑容在布莱恩眼中与恶魔无异。 谁家好青年会想着报復伯爵跟教廷啊，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布莱恩本想委婉劝告一番，劝克里斯不要自不量力，抬头就看见了格兰瑟那个平淡的眼神，顿时就说不出话。 只好讪讪点头，答应了克里斯这个「善解人意」的条件。 玛德，上贼船了。 布莱恩带着惨痛的笑容送走了克里斯和格兰瑟，眼眶中强忍着泪水。 「格拉西亚，要是我们失败了，王庭会把我们的脑袋扔到荒原餵异鬼的吧。」 「也不一定，也许我会被抓到王城绞死，然后把灵魂关在高塔炙烤。」 布莱恩抬手：「别说了，我要回去喝点酒缓缓。」 格拉西亚低头行礼。 …… 「格兰！他真的做过你的老师吗，好怂啊。」 克里斯一进到房间内，就抱着格兰瑟匆匆发问。 格兰瑟敷衍地点点头，去翻先前在街上买的东西。 克里斯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又凑到格兰瑟的面前：「格兰，那他是你的什么老师啊，感觉他教不了你什么啊，你这么厉害。」 格兰瑟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克里斯的脸上，把他推开：「是文学老师，教一些歷史和文学知识。」 「噢，那你真的跟着他学了......唔，好吧，我不问了。」 格兰瑟的死亡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放在了那几个莫名其妙买来的蛋上，他把这几个蛋用布包好，然后放在了床上。 第127页 克里斯撇着嘴翻了翻那些买来的东西：「我就说，买了一堆没有用的东西，浪费钱了吧？」 「哪里浪费了。」格兰瑟拿出一件衣服扔给克里斯，「去洗澡。」 克里斯七手八脚接住扔过来的衣服，衣服很轻薄，似乎是自己在摊子上看见的那几件，不过他是想着给格兰瑟穿？ 格兰瑟见他愣在原地，皱眉催促：「你在干什么？」 克里斯讪笑：「这个是你的衣服呀，是不是拿错了？」 格兰瑟冷哼一声：「等会没看见你穿着出来，那么你身上其他的衣服也不用穿了。」 克里斯悻悻把衣服搂进怀中，见格兰瑟要动手，一熘烟跑进了浴房中。 …… 梅尔维尔在马库斯手底下心惊胆战地过了几天，自上次沫沫进了一趟马库斯的住所，波折不断，先是骑士们无缘无故生病，后来就传出马库斯的女侍从们几乎都生了病，还找不到能治病的人。 安德森是巫师，没成想马库斯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在屋子里了，连去找他的人都好像受了影响，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疯了一样。 整个城主堡，从上到下兵荒马乱，真正正常生活的竟然只有梅尔维尔一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骑士也没空折腾他了，忙着被马库斯折腾顺便治病。 梅尔维尔乐得看热闹，训练之后就找个地坐着，看他们忙里忙外，要是引起注意，就蹲着狠狠咳嗽掩饰过去。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几天，沫沫那时站在他的头顶上，手在随意地揪着他的头髮。 「我们要在莫里城外走一走。」 「啊，为什么？」 「我腻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好吧，那我们去哪里？」 「周边有个小镇，我们去那里看看。」 梅尔维尔头上顶着一个袖珍小人，躲过别人的视线，偷偷潜逃了出来，他本想骑着马出来，没想到沫沫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匹俊俏的白马，在夜里也仿佛散发着光芒。 「哇，你是精灵吗？」 梅尔维尔两眼放光，看着沫沫移不开眼睛，双手在沫沫的脖颈上摸了一下，仔细感受着手底下漂亮白马的触感。 沫沫甩头：「上来，我带你出去。」 「好。」 梅尔维尔坐上去，双手紧紧搂着沫沫：「你......你别把我摔了。」 沫沫没有说话，只是打了个响鼻，在夜色下，他们离开了莫里城，去向了另一个小镇。 …… 克里斯强忍着羞耻，穿上了格兰瑟扔给他的那件衣服，衣服很轻薄，胳膊和大腿都露在外面。 虽说克里斯身上的肌肉不少，但是却没有像其他的骑士那样浑身腱子肉，还有一身粗硬的毛，他更像是东方男人，体毛也很少，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意外地不辣眼睛。 克里斯低着头欣赏了一会，发现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他还提着裙摆转了一圈，然后对着水面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 「我的天，怪不得有男人会盯上老子的屁股，这是真好看吶。」 他没有半点扭捏地走了出去，迎面对上格兰瑟的目光，他就像是开屏的孔雀，原地转了一圈，然后问格兰瑟：「怎么样，不丑吧？」 格兰瑟一瞬间被他迷了眼睛，刚刚洗完澡的男人果然不一样，不管做什么举动都不丑，更别说克里斯本就俊美，这样一来...... 格兰瑟感觉鼻尖热热的，他抹了一下，发现手指上一片血红，瞬间就呆住了。 克里斯也楞了半刻，然后立即跑了过来，托着格兰瑟的后脑，然后用帕子捂住了他的鼻子。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可真是，让我穿的也是你，流鼻血的是你。」 格兰瑟有些苦恼，仰头瞪了一眼克里斯：「唔才没有。」 一顿手忙脚乱，格兰瑟鼻血才止住。 他的眼睛偷偷瞄着克里斯的身上，然后捂着自己的鼻子生怕待会又会出丑。 克里斯把帕子扔掉，然后折回来看格兰瑟，笑着说：「格兰，喜欢吗？」 格兰瑟连忙转头：「不喜欢，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喜欢这些。」 克里斯语气轻柔魅惑：「真的吗，可是这不是你要买的吗，还跟我穿的衣服一样大。」 「这是我故意的，谁叫你老是戏弄我！」格兰瑟反驳道。 「好吧，那这幅模样就没人欣赏咯，我可是觉得十分好看的。」 克里斯扯了扯自己的裙摆，露出白皙的大腿，腰背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明显，像极了那些完美身材的雕塑。 格兰瑟瞄了一眼又一眼，最后放弃了一般：「我看不是应该的吗？」 「那倒是。」 克里斯笑眯眯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说：「随便你看，要不要摸一下？」 第067章 霍普到赤岸 眼看着克里斯又要开始释放他那无处可放的「魅力」, 格兰瑟一拳捣在了他的胸口，克里斯正好借势仰面倒在床上，胸口露出一大片。 格兰瑟冷眼看着, 眼看着克里斯因为冷落要开始大演特演, 他嫌弃地拉了一下他：「好了, 别装了。」 克里斯闭着眼睛演戏，闻言睁开一只眼，偷偷瞄格兰瑟, 见格兰瑟一脸无情，他才正经坐起来。 「好格兰，别生气，我让纸鸟去给你带礼物了。」 第128页 格兰瑟这才给了克里斯一个眼神：「什么东西？」 「你等等就知道了，算算时间, 这时候也差不多了。」 格兰瑟歪着头看着克里斯，一会之后，他转了转眼珠子：「是花吗？」 克里斯一愣, 笑了：「怎么猜到了？」 「你的礼物很贫瘠, 除了衣服就是花。」 克里斯：「......好吧，以后给你不一样的东西, 你绝对想不到。」 格兰瑟彻底放松下来，下半身变成了蛇尾, 碧绿的蛇尾环绕着床, 尾巴尖懒懒地甩甩。 「你记得不要食言, 不过我可以指定什么礼物吗？」 克里斯挑眉：「当然，你想要什么, 这个不算是我要送的。」 他扑到床上，趴在格兰瑟的旁边, 侧着头看他：「还没有听过格兰想要什么。」 格兰瑟双手托着下巴，蛇尾缓缓卷到了克里斯的大腿上，但他自己似乎没有察觉到，这就是个下意识的行为。 他想了想，然后在克里斯耳边说：「我想要教廷消失。」 克里斯反应了两秒，然后也悄声说：「短时间内干不掉，换一个。」 格兰瑟又思索了一会，然后换了个姿势，仰面躺着，胳膊伸到了克里斯的胸口上，就那样搭着。 「那我想要领地，种很多花，你帮我种。」 克里斯捏着胸口白皙的手臂，啧啧了两声：「这个......种倒是可以，领地暂时有点难，要不......换一个？」 格兰瑟斜眼觑他：「那你还说随便我想要什么？」 「这......我也没想到你志向这么远大啊。」 格兰瑟把手抽了回去，翻了个身，侧躺着，背对着克里斯，声音有些闷：「那你先记着，以后帮我做就好了。」 「那肯定。」 克里斯长臂一展，搂住了格兰瑟的腰，把人往怀里拖了拖：「格兰等一等，迟早给你。」 格兰瑟没说话。 「那格兰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毁掉教廷吗？」 「......」 感觉到不对劲，克里斯搂着格兰瑟的手用了点力，他抬起头想看格兰瑟的脸，被蛇尾搭在腰上缠紧了。 「嗯，不能说吗？」 「没有，教廷......」 格兰瑟翻身面朝着克里斯，双眼睁得大大的，一双紫色的眼眸中似乎没有了初见时的魅惑，只是单纯地看着克里斯。 「教廷致力于研究深渊，他们知道怎么餵饱深渊。」 克里斯嘴角勉强挂着微笑：「嗯？」 「他们把我扔了进去，在我比你还小一点的时候，我那时候还是个人，跟着艾尔莱克斯勉强学了点魔法。」 格兰瑟眨巴着眼睛，平静地说出那些过去的经歷：「我可以逃走的，但是我不行，我走了，死的人更多。」 「必须是你吗？」 克里斯伸手抚摸了一下格兰瑟的头髮，格兰瑟顺势在他的掌心蹭了一下，闭着眼睛，有点疲惫地说： 「嗯，只能是我。」 「好恶俗的桥段。」克里斯僵硬着嘴角，半笑不笑，「随便拿点原因，要求一个人必须为所谓的大家牺牲，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牺牲的那个人带来的一切。」 「煞笔至极的理由。」 「你说什么？」 克里斯搂着格兰瑟的脑袋，仗着他听不懂自己的家乡话，瞎煳弄道：「没说什么，夸他们聪明呢。」 他把格兰瑟的头压进怀中：「没事，那些玩意迟早消失在世上。」 说罢又觉得自己的话很无力，所以决定告诉格兰瑟一个真相：「你知道吗，他们信仰的东西，其实是假的。」 格兰瑟艰难地把头从一片肌肤中拔出来，顶着一头乱髮：「他们信仰的神？」 克里斯点头：「全是假的，那些神就是最开始的那一批人编造出来，然后为了积攒势力，才慢慢地堆砌关于神的传说，说到底，全是虚无。」 「怎么会呢，那为什么会存在地狱？」格兰瑟有些喃喃道。 「地狱？地狱在哪，它在人心，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地狱。」 克里斯心疼地搂住格兰瑟，拍拍他的背：「没事，反正你也不信仰神明不是吗？」 「好像是哦。」格兰瑟有些懵懂地眨眨眼。 克里斯也疑惑地看着他：「那你伤心什么？」 「没有啊。」格兰瑟摸摸自己的脸，「我都没哭。」 「嗯，知道你坚强，等回头我们有机会，就把那几个假玩意弄死，真的是，走到哪都有邪教......」 克里斯嘟囔着，一边捋顺格兰瑟的头髮。 格兰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一个劲地出神，发呆似乎成了他日常中最爱做的事情。 克里斯一个没忍住，托着格兰瑟的脸狠狠亲了一下，然后勐地揉搓了一番：「不止教会，还有那个追杀我的老色棍，一起滚蛋，莫里城没有地狱，我创造一个给他。」 格兰瑟的头髮又乱了，他还没发现，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克里斯在他脸上作乱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没过多久，窗外响起噪音。 「笃笃，两个混蛋，你们怎么换地方了！给老子打开！」 克里斯都拉好被子准备睡觉了，结果纸鸟那玩意在外面拼命敲窗户。 克里斯：「......」 他走过去把窗子打开，眼疾手快捏住了纸鸟啄过来的嘴巴，然后一下摔在了地上：「你什么时候能安分点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宠物，不是大爷。」 第129页 「嘎，你敢摔老子，老子让你......」 纸鸟被摔得眼冒金星，扑腾着翅膀飞起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克里斯，没想到克里斯一袭长裙站在窗边，修长有型的身材展露无遗。 明明穿得很露骨，却没有卖弄风骚的嫌疑，他只是散漫地站在窗子边上，开叉的裙摆垂落，他的腿部也半露在外面。 克里斯的身材应该算是骑士里面最符合东方审美的了，不过分张扬，也没有瘦弱的意味，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纯粹的美感。 「嘎，你怎么变好看了！」 克里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好像除了衣服就没有其他不同了：「听说男人刚洗完澡是最好看的时候，原来是真的。」 「嘎，胡说，我就没有！」 纸鸟激动地飞起来，想要啄克里斯的脑袋，被克里斯抓住了翅膀，像捏鸡仔一样捏在手里。 「少发疯，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没？」 「当然，那两个傻小子在外面的旅馆，他们不想进来。」 「花呢？」克里斯垂眸看着它。 纸鸟看不出来任何五官，但是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随着克里斯的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纸鸟最后低着头，尾巴一颤一颤。 「花都被毁了，一朵都没了。」 克里斯勐地看向身后，发现格兰瑟没有看向这边，才捏着纸鸟的翅膀：「谁干的？」 「有一伙人想抢地盘，被你的人打跑了，后来新镇长来了，把他们全都关起来，但是你的花全部被毁了嘎。」 克里斯皱着眉：「他们没事吧？」 「没事嘎，好得很，现在比我过得好多了。」 「那就行。」 克里斯随手把纸鸟扔在身后，把长裙脱了，光熘熘的，一熘烟钻进了格兰瑟的被窝。 纸鸟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裙子和窜到床上去的男人，恶声恶气：「好看不了三秒的男人。」 它飞到地上，在克里斯脱下的长裙上狠狠踩了几下，然后飞到了窗外。 格兰瑟刚刚在发呆，发完呆就不知道做什么，出神出着就睡着了，然后被克里斯上床的动静惊醒。 他有些懵地看着克里斯：「你干什么？」 克里斯贴在格兰瑟的身上，温热的身躯光熘熘的，光滑的触感一下就让格兰瑟知道这人把长裙脱了。 「睡觉。」 格兰瑟皱眉，然后把被子扯上来了一点，蛇尾卷在克里斯的大腿上：「我的花呢？」 「......有点迟，我等会去拿。」 格兰瑟有些困了，闭着眼，声音都含煳不清：「我要你在家种的，要多一点。」 克里斯沉默了一下，然后哄人：「那种花没带来，其他的行不行？要什么就种什么。」 「......」 没等到回答，克里斯探头一看，发现怀里的人早就睡着了，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 克里斯：「......」 …… 艾萨克和艾尔杰由着一只纸鸟带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虽然克里斯说过会来信告诉他们去哪，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一只看起来及其不靠谱的纸鸟带来这个消息。 天知道当纸鸟带着一嘴的脏话出现在克里斯小屋的时候有多么让人惊讶，简直就像恐怖故事一样让人恐惧。 尤其是这只纸鸟还揪着另外一只公鸟，纸鸟落地的时候没有察觉，让那只公鸟跑了，在小屋里骂了好一会。 纸鸟带来的消息让人心动不已，外界的诱惑对于这两个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兄弟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 他们用魔力简单跟长老交代了几句，就带上行囊离开了达西里小镇，踏上了一条全然陌生的路。 但是离开的时候遇到了点小麻烦，唐恩似乎有点捨不得新认识的朋友。 唐恩有些不开心地看着阿尔杰收拾行装：「就一定要去吗，克里斯已经把格兰瑟带走了，还要带走你们！」 「我们是有正事呀。」阿尔杰也有些捨不得，但是未知吸引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我知道，就是......」 唐恩踢着脚下的石块：「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我已经在跟凯桑德拉学习了，很快就能跟你们一块出去的。」 「嗯，我们等你！」阿尔杰笑着说。 唐恩撇嘴，说：「少来，我要不是很想跟你们一块走。」 「那等我回来，我还没带你去看霍普人的太阳花山谷呢。」 唐恩看着阿尔杰离开的背影，有些沉默，在亲人离世之后，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滋味。 确实有些不好受。 第068章 墙外 克里斯穿着布莱恩准备的精緻骑士常服, 双腿大张地坐在主位，双手抵在膝头，十指交叉抵着自己的下巴。 他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 看似认真深沉, 实则已经不知道飘到哪个世界去了。 格兰瑟坐在他的身旁, 趴在雕刻华丽的长桌上，指尖摆弄着先前买来的小玩具，叮叮噹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内迴响。 反倒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坐在桌子末尾汗流浃背, 这两个祖宗一大清早就是这种状态了，自从自己提了某个十分不起眼的请求，他们就坐在这里不动了。 布莱恩那手帕擦了擦光滑脑门上的汗，然后捋着自己的鬍子，悄声问身边的格拉西亚：「你说, 他们在想什么？」 第130页 「大概是您的请求太过分了。」 格拉西亚欠身，手指施展着魔力，一道清凉的风送走了布莱恩的燥热。 「好, 谢谢女巫小姐......我的请求一点也不过分啊, 对于一个骑士来说，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您忘了, 克里斯大人只是一个骑士，他不是伟大的艾尔莱克斯大人。」 「可是我觉得......」布莱恩换了个方向, 以便更好和格拉西亚耳语, 「克里斯必须很厉害, 不然格兰瑟大人怎么会把他带在身边？」 格拉西亚抬眼看了一下克里斯和格兰瑟，然后低头：「也许是其他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 总不能是因为克里斯长得比我好看？」 「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女巫小姐, 虽然我现在年纪大了，但是我当初也是风流倜傥，众多贵族小姐喜欢的人物，难道我还能比不过一个小地方出来的骑士不成？」 格拉西亚忽然觉得背上有点凉，头都没抬就退到了布莱恩的身后，然后一言不发。 布莱恩还想问，就听到身后有人问：「你是觉得我应该把你带在身边看着？」 他身体一僵，然后颤巍巍回头，讪笑道：「哪里，就是好奇克里斯大人到底哪里在吸引您......」 格兰瑟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下巴放在手臂上，懒懒抬眼，手底下的玩具被他轻轻一压，然后滚了出去。 圆滚滚的玩意骨碌碌滚到了布莱恩的面前，他凝滞了一秒，然后双手拦住这个小玩意，双手托起，之前拿起来呈到了格兰瑟的面前。 格兰瑟只是眼珠子转了转，压根没打算看布莱恩，布莱恩的手在他面前抬了许久，格兰瑟才坐起来，伸手把玩具捏了回来。 他颇为嫌弃地伸出两个手指头，掐着玩具最上面的一个小角，然后放在了桌上。 布莱恩：「......」 他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双手垂落，手指在衣袍两侧，不着痕迹地擦了擦。 「大人，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那个怪物出现好久了，我们一直没办法捕捉它，所以这才来请求您帮帮忙。」 格兰瑟看着桌上的小东西，过了几分钟，一直等到布莱恩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一问，却看见格兰瑟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 听见格兰瑟这句「困了」，克里斯一下子就回了神，他关怀地看着格兰瑟：「怎么刚起床就困了？要不要回去再睡会？」 格兰瑟摇头。 布莱恩嘴角抽了一下。 克里斯这才注意到布莱恩站在一边，恍然道：「布莱恩大人说的那个野兽我们知道了，想必也是从东部森林中跑出来的。」 布莱恩连忙点头：「东部森林向来没什么人进出，平日也不会有东西跑出来，没想到这段时间总有些怪物出现，我们这也是实在对付不了，所以......」 克里斯抬手：「无妨，我会注意的，不过我水平有限，布莱恩大人还是多派点人给我们。」 「这肯定。」布莱恩讪笑着点点头。 克里斯带着布莱恩手底下的精锐，来到了城墙外的一个小树林。 这里瀰漫着灰色的雾气，随着他们的深入，视线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大，克里斯见势不对，把纸鸟拿了出来。 「你去，把艾萨克和阿尔杰叫出来。」 「嘎，我今晚要吃两只小公鸟。」 「行行行，不过你得挑愿意的，不可以强上。」 「嘎，你管不着。」纸鸟撂下一句话就飞跑了。 克里斯回头看向众人，笑了笑，无奈地耸耸肩：「是个比较叛逆的小宠物。」 一个拿着剑的侍卫害怕地咽了下口水，然后勉强笑了一下：「大人，您的宠物真特别。」 「我也这么觉得，简直就跟我本人一样独特。」 其他的侍卫神情怪异，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离克里斯远了一点，生怕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克里斯走在最前面，避开一些胡乱生长的枝丫，问道：「你们之前来过吗？」 「我来过。」 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克里斯回头一看，发现是最后面一个额头上绑着绷带的男人。 他有些疑惑：「你受了伤还跟来？」 「我的伤就是在这里面来的。」男人走上前一点，来到了克里斯的身侧。 「大人派我来带路，我们上一次进来抓怪物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去，其他的兄弟全部都......」 气氛一下子陷入静默，只剩下他们走路时的脚步声。 克里斯目视远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怪物......是怎么攻击你们的？」 「它有着十分尖锐的爪子，他的爪子很长，在很远的地方就能伸出来抓住我们，然后穿过我们的胸口，把内脏挖出来。」 男人低下头，陷入痛苦的回忆：「我亲眼看见，它杀了我的好兄弟，弗兰克的头就那样挂在树枝上，身体已经无影无踪。」 克里斯的唿吸骤然重了一下，然后道：「我们会为他报仇的——除此之外，它还有什么特点？」 「它不肯现身，总是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对了，还会魔法！」 男人像是忽然想起来，双眼瞪得大大的，他看着克里斯的眼睛：「它还会魔法，我看见它用魔法噼开大地，然后把人吞进去！」 第131页 克里斯眉头一皱，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有动物会使用魔力？ 他安抚地拍拍男人的肩膀，温声道：「别怕，我会帮助你们的。」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都是自愿来的吗？」 大家沉默不语，一时间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克里斯心下有了主意，他高声道：「你们可以选择跟着我继续深入，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不勉强，回去之后我会告诉布莱恩，这是我给你们的权利。」 还是没有人作答，很显然，他们并不相信克里斯的承诺。 克里斯深吸一口气：「布莱恩很怕我家大人，就是跟我一块来的那位，你们出来的时候应该看见布莱恩对他的态度，我可以保证，你们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人刁难你们，那位大人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话说到这里，克里斯也没有再多说了，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话，要是有人相信的话，再好不过，如果没人信，那他就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 有三两个人动摇了，松开了手中的剑，一个人有些瑟缩地问道：「我家里还有妻子和孩子，我不可以死在这里，我真的可以离开吗？」 「当然，我保证不会让布莱恩对你有任何惩罚。」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那人一边感恩一边离开，没多久就没了影子。 其余两人见状也不多做停留，对着克里斯拜了几下，纷纷离开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敢动。 克里斯微微一笑：「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尽量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们肯定可以活着离开的，更何况，我已经去搬救兵了。」 「如果那个怪物不死，那我死在这里也没有关系。」刚刚的男人低声道。 克里斯抿唇：「我会砍下它的脑袋，挂在树枝上祭奠死去的弗兰克和其他人——你叫什么名字？」 「洛根。」 「好的，洛根，我们前进吧。」 克里斯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洛根，再后面就是没有选择离开的侍卫们。 他们行走在灰色雾气中，发黑的树枝时不时突然出现在眼前，给众人一个不小的惊吓。 克里斯倒还好，没有感觉到异常，只能看见空气中瀰漫着极为少数的魔力因子，想来动物施展魔法应该是错觉。 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可能，怎么会突然被他给碰上。 克里斯随手摺断挡在面前的一根树枝，然后插在了地上：「这里面很难看清路，做点标记，防止我们之后走不出来。」 「没用的，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我那次是运气好，刚好在灰雾的边缘，误打误撞跑了出来，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克里斯站起身，嘆了口气：「我们靠近中心了吗？」 洛根摇头：「还差一点，我们之前是在更里面一点遭到了袭击。」 克里斯看着洛根额头上的绷带，忽然问道：「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洛根一愣，没想到克里斯会突然问起自己的伤，说道：「被袭击的时候摔倒了，刚好磕在石头上。」 「这样啊，摔倒了都能逃出来，你确实很幸运。」克里斯贊同地点头。 克里斯把视线投向更深更黑暗的雾气中，思索了一会，清朗的声音响起：「我可以看看你额头上的伤口吗？」 洛根突然后退了一步，讪笑着问道：「为什么突然看我的伤口？」 克里斯漫不经心地把腰间的剑拔了出来，清脆的金属声响敲在大家的心间，悠扬冷冽，让人不寒而慄。 配合着周身的景象，克里斯长身玉立，手持利剑，犹如从黑暗中杀出来的刽子手，令人心悸。 洛根见状缓缓后退，眼神惊惧不已，手捏着长剑，剑尖逐渐对准了克里斯，他警惕地看着克里斯的动作，生怕克里斯会突然冲过来。 克里斯的声音清冽温润，在灰色雾气中犹如寒潭之水，划破空气中的死寂。 「我啊，只是想看看你皮下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已。」 第069章 灰雾 锋利的长剑在空中划开一道冷厉的痕迹, 洛根急忙后退，避开锋芒之后，抬眼看着克里斯。 定定看了几秒, 洛根的神情发生变化, 朴实无害的眼神逐渐走向阴险, 他的嘴角扬起，状似可惜地嘆了口气：「大人果然不同凡响，这都被您认出来了。」 闻言, 众人全都持剑四散开，生怕被洛根攻击。 他把头上的布条扯了下来，洁白的布条下竟然是一道狰狞骇人的伤疤，伤疤横跨他整个额头，从左眉尾一直延伸到右侧脑后, 简直就像把整个天灵盖掀开了一样。 克里斯左右看了一眼，下巴微抬：「你这是，被人掀了头盖骨？」 洛根喉中发出难听的笑声, 笑声嘶哑难听, 他缓缓抬手，指尖掐住了伤疤的位置, 剜肉的声音在大家的心中撕扯。 众目睽睽之下，洛根的头皮被他自己一整个掀开, 露出里面黑色的难以言状的脑子。 克里斯有些嫌弃地后退了一步：「你不会把怪物塞身体里了吧？」 洛根把扯下来的组织扔在地上, 然后那些黑色的东西仿佛液体一般, 从他的头顶上流下来，滴落在地上。 他的身体随着头颅里面的东西在摆动, 好像站不住似的，那些黑色的东西全部流尽了, 剩下看不清楚形状的东西在洛根的头里面蠕动。 第132页 克里斯对这个一点都不好奇，趁它还在准备，直接上前噼了一剑，剑刃落在洛根头顶上的东西的时候发出一声金属的铮鸣声。 克里斯的手臂被震得一麻，他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这才是我们要对付的怪物。」 其他人早就被吓得动不了，只有一两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持剑沖了上去。 他们的剑无一例外都被弹开，克里斯看了一眼脚步蹒跚的洛根，随后一剑砍断了洛根的腿。 没成想他倒下之后，眨眼间就恢復了正常，而他脑袋里的东西，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尖利的细长脚爪从他脑袋一周伸了出来，就像是一只蜘蛛一样，而洛根刚好成为蜘蛛连接身体的部位。 克里斯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时惊骇不已。 情急之下由不得他们愣神，克里斯长剑脱手，飞至巨型蜘蛛的两双眼睛，没成想被蜘蛛的两条腿拦了下来。 「这玩意怎么又像蜘蛛又像螳螂的。」克里斯抬手用魔力把弹出去的剑收了回来。 他死死盯着蜘蛛，然后轻声道：「你们先离开，我拦着它。」 身后的侍从也不犹豫，纷纷退后想要离开这里，但是巨型蜘蛛哪会让他们如愿，粗壮的树藤在身后出现，拦下了他们。 洛根的身体在说话：「既然都来了，何必这么快离开，去我家做做客吧。」 他话中带着笑意，在寂静的空间中，环绕在众人的耳侧。 巨型蜘蛛慢慢地在地上爬行着，腹部拖着洛根早就出现败相的尸体，诡谲的是尸体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里面发出人类绝不可发出的声音。 ——是这只怪物寄生在洛根的身体里面，混进了人群。 克里斯面朝着蜘蛛，说：「为什么不在这里吃我们？」 蜘蛛的头顶有八只硕大的眼睛，一下子全都看向了克里斯：「当然是存着慢慢吃了。」 克里斯警惕地看着四周，手掌放在身后，然后假意笑道：「我们人太多了，你恐怕吃不下。」 蜘蛛嗤笑了一声，然后细长的脚爪伸向克里斯，就在他即将要戳穿克里斯的身体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克里斯反手持剑挡下蜘蛛的爪子。 剑上加持了魔力，蜘蛛的爪尖被生生砍下，创面流出绿色的脓毒浆液。 蜘蛛顿时发怒，另外几只脚爪攻向了克里斯，克里斯被撞飞了出去，他落地的瞬间，周围的树木全都燃起了大火。 「快走！跑出去！」克里斯喊道。 其余人见状全都拔腿就跑，丝毫没有顾及还躺在地上的克里斯。 蜘蛛暴怒，想要拦下逃跑的人，但是在火焰的威慑下，树藤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不多时，这里便只剩下了蜘蛛和克里斯。 蜘蛛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以为他们逃得掉吗？」 克里斯咳着血站起来，刚刚那一击并不好受，几乎要让自己的五脏移了位。 他勉强顺平气息，然后看向蜘蛛：「看本事咯。」 克里斯眉眼低垂，双手持剑，在长剑中灌注了魔力，躬身而站，剑尖直指蜘蛛，在与蜘蛛对峙的时候，蜘蛛也似乎被他的气势镇住了，半刻没有动。 克里斯眼睛眯了起来，思索了一下，然后突然放松了似的笑了一下：「你看，救兵不就来了？」 蜘蛛转过巨大的身体，八只眼睛看向自己的身后，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人，正想要回头抓住克里斯，却被飞来的长剑削去了洛根和自己连接的地方。 它仿佛受到了重创，沉重的身体轰然倒下，在地上缓了半天没有爬起来。 克里斯早在扔剑的下一秒久拔腿跑掉了。 笑话，这是什么玩意，先保命再说。 …… 「诶，是你啊，找我们做什么，是大人有什么任务吗？」 阿尔杰让纸鸟落在自己的肩头，收好自己写给唐恩的信，朗声问道。 「嘎，克里斯让你们去帮忙，他们在城外，有怪物！」纸鸟揪了一下阿尔杰的尖耳朵。 艾萨克听见纸鸟的动静就跑了过来，闻言立马就要准备东西出去。 紧赶慢赶来到了树林的外面，却被灰雾挡住了去路。 「嘎，我刚出来的时候 没有这么多的雾气。」 艾萨克面容沉静：「是有人想挡住我们。」 他翻找着背包中的东西，想要找出什么来对付这些灰雾，却并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他有些为难地挠挠头。 「阿尔杰，我们出来的时候长老有讲过怎么对付这些东西吗？」 阿尔杰摇头：「我们都没有见过。」 纸鸟切了一声：「这点东西根本挡不住我。」 它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进去，结果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没想到整片树林都被人设下了魔法。 「是魔力！莫非是兰达人？」艾萨克好奇地扑在屏障上。 他仔细感受着手掌下的魔力波动，却惊讶地发现魔力来自于霍普人。 艾萨克惊奇地看着阿尔杰：「你来，真的是霍普！」 阿尔杰也尝试着吧手放在透明的屏障之上，上面附着的魔力，便是他们所熟知的霍普人的气息。 艾萨克不知道是想起什么，突然把手放下来，眨了眨眼睛：「阿尔杰，这个......可能......」 第133页 阿尔杰转头：「怎么了？」 艾萨克神情有些悲伤，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阿尔杰一无所知的眼神，他有些哑然。 「是教廷，他们夺走霍普人的魔力源，就能够使用我们的魔法了。」 阿尔杰眨眨眼，然后看向手底下的屏障，突然往后退了几步，神情有些惊恐：「我们的族人，就是教廷杀的，他们就是为了夺走魔力源，然后来料理我们吗？」 艾萨克拿着自己的短刀，眼神坚毅：「我们要找到那些人，给死去的族人復仇。」 「没错！」 「嘎，看好你们。」 「哎哟，真是好大的魄力呀。」 一个男人鼓着掌，从另一处走来，他穿着鲜红的长袍，胸口带着教廷的十字剑徽章。 「你是谁？」 艾萨卡把短刀放在身前，警惕地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男人一头棕色短髮，右手食指上带着一个宽大的金色戒指，他明明是笑着的，却莫名让人看了一身的寒意。 他的脖子上也带着一根项鍊，艾萨克一眼辨认出来，当初闯进霍普领地的男人，他的脖子上也带了几条同样的项鍊。 艾萨克目眦尽裂，这项鍊，便是由霍普人生命制成的魔力之源。 他愤怒地看着恩佐：「你们杀了我们的人。」 恩佐点头：「嗯哼，还不止一个哦。」 阿尔杰拿着短刀就要冲上来，被艾萨克拦住：「你们把克里斯大人引过来，就是为了我们两个的魔力源？」 「当然不是。」恩佐语调上升，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艾萨克两人。 「你们还没有那么重要，不过说到那个傻子骑士啊，也是个意外，我们本来是不打算管他的，谁叫他要多管闲事，我们也是不得不出手。」 艾萨克咽了下口水：「你把克里斯大人放了，还有那些一起来的侍卫们，我们就当做没看见你们怎么样？」 「不行！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怎么可能当做没看见！」阿尔杰怒吼道。 恩佐挑眉：「你看，这可是你的好兄弟自己说的哦。」 艾萨克把阿尔杰往自己身后推了一下，小声道：「纸鸟，你去找格兰瑟大人，他肯定有办法。」 「嘎，我动不了了。」 恩佐的视线转移到纸鸟的身上，眼中带着戏嚯：「鍊金术，那个没用的骑士还会鍊金术啊。」 「我呸，你才没用。」 恩佐嫌弃地说：「管好你弟弟，真是没教养。」 他捏着胸口的项鍊，继续道：「说来，这个项鍊，我得来也不容易，这个人可难杀了，我们联合三个人，按住了他许久，才把这个魔力源取了出来。」 恩佐把项鍊举起来，让他们看得更清晰：「挖出来的时候，他还活着，眼睛瞪得可大了，啧。」 他转着这颗闪着细细光亮的项鍊：「他的尖耳朵我还割了下来，欣赏了好久。」 艾萨克的拳头捏紧，五指掐进了掌心。 恩佐放开手，项鍊垂落在胸口，他看向艾萨克：「那时候你们应该还挺小的吧，看样子年纪不大，可惜了，今天都要留在这里了。」 恩佐话音一落，空气中就瀰漫起了灰色的魔力，那些魔力的源头，便是他脖颈上的项鍊。 艾萨克和阿尔杰在这些灰色雾气中，就好像被人擢住了脖颈。 似乎有些唿吸困难了。 第070章 大王 「咳咳, 快离开这里。」 艾萨克拉着阿尔杰，想要往另一边跑去，然后就被树藤拦住了脚步, 粗壮高大的树藤像是围墙一般, 拦在两人的面前。 艾萨克看了看四周, 发现这里寂静无人，就连建筑物也没有，几乎是完全空旷的地方, 只剩下拦在面前的树藤，和站在身后的恩佐。 他想要找机会冲出去，但是阿尔杰却怒目看着恩佐，他还是想要做点什么，趁着艾萨克思考对策的时候, 阿尔杰朝恩佐沖了过去。 他高举着短刀，在魔力的加持下，速度变得极快, 但是恩佐看起来非常游刃有余, 只是微微侧身，就躲过了阿尔杰的攻击。 恩佐根本就不像是在打架, 他连武器都不愿拿出来，只是抬手在阿尔杰背上拍了一下, 阿尔杰就好像是被什么狠狠锤了一样, 重重倒在了地上, 嘴角咳出了鲜血。 恩佐轻轻抬脚，踩在了阿尔杰的背上, 对着艾萨克说：「你的好兄弟实在太鲁莽了，你比他聪明, 知道打不过就打算逃跑。」 他捻了捻自己的手指，好声好气商量道：「你们自觉一点，跟着我走，我也就省点力气，你们也少吃点苦头，怎么样？」 「我呸！」 阿尔杰挣扎了一会，始终不得挣脱，就好像被压在山下一般，动也动不了，壮实的少年身体在恩佐的脚底下使不上一点力气。 阿尔杰挣扎了一会，选择放弃，对着艾萨克说：「你快跑，去找格兰瑟大人，来把这些混蛋全都杀掉！」 恩佐听见这个名字，眉眼一动，说：「格兰瑟？他姓什么？」 「关你什么事，混蛋......唔！」 阿尔杰白净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巴掌印，脸上通红一片，直接就被堵住了嘴，背上的压力更大了，五脏六腑几乎都被挤压变形。 艾萨克着急：「你别打他，我不知道他姓什么，他这个名字可能是克里斯大人随意取的。」 第134页 恩佐闻言，脚下松了松：「真是不好意思，我认识一个人也叫这个名字，说起来，那人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艾萨克咽了下口水，企图稳住恩佐：「你把我们放了，格兰瑟很厉害，要是知道你做这些，不但会杀了你，就连你想做的那些，他肯定也会一併毁了。」 「这样吗？」恩佐把视线移向几乎要痛晕过去的阿尔杰，「那我对他的兴趣就更大了，我在这里这么久，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一道绳索从地面探出，将阿尔杰绑住了，恩佐把人提起来：「还有你，要不就别挣扎了吧，我们都省一些？」 艾萨克拳头紧了紧，最后还是放弃：「好，只要你别伤害阿尔杰。」 恩佐微笑道：「当然。」 他抬手示意艾萨克跟着自己：「礼貌的孩子不需要绑起来，对吧？」 …… 虽说克里斯身手敏捷，但是也抵不过巨型蜘蛛几条腿的功力，还没跑出多远就被按倒在地上。 那尖利的爪子已经抵住了自己的胸膛，克里斯看着锐利如刀尖的爪子划破了自己胸前的衣服，终于死心一般迎接自己的死期，没想到闭上眼睛半天，都没迎来痛感。 他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向头顶上的蜘蛛，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蜘蛛已经爬开了，几根树藤在头顶滑过，蜘蛛的一根爪子勾住了克里斯的衣服。 「你，呵，跟我来。」 洛根的嗓子已经完全坏掉了，只能发出一点难以认清的声音。 克里斯还想挣扎一下，眼神有些飘忽，看了周围，却悲惨地发现自己周围早就被树藤围起来了。 他仰面躺倒，失魂落魄：「你带我去哪，在这里杀不行吗？」 蜘蛛没有说话，洛根的身体几乎要全部坏掉了，每次使用都是一次损耗。 它见克里斯不打算起来，于是用爪子勾住克里斯的衣服，直接在地上拖行起来，克里斯的长腿在地上拖着，他也一动不动。 像是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不久之后，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很宽大，就像是在树林中开採出来专门用于使用的大片空地。 克里斯被平放在地上，身后是一个圆形的大高台，克里斯看不到台子上面是什么，但是可以看见高台边缘全是干枯的血液。 那些血液流淌而下，长年累月的痕迹就像暗红色的蛇形动物，蜿蜒在高台之上，克里斯不知道这里承载了多少生命，才能造就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模样。 也许洛根就是死在了这里，然后被一只怪物披着早就失去生机的身体，行走在人群中，把这些无知的人引诱进来。 就算这次没有克里斯，也会有其他人踏进这里，然后成全这群怪物的险恶用心。 克里斯的身边围上来了一些动物，它们长相奇特，要是仔细分辨，种类也同之前在地球上的差不多，但是是变异过后的版本。 克里斯被放在之后，蜘蛛就离开了这里，它身下的洛根的身体被扔在一边，像是一个破布袋子，皱巴巴地屈在树下，灰白色的残破头颅耷拉在胸口——他的脖子已经完全断掉了。 克里斯看了几眼，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挠挠脑袋，他的手有些颤抖，然后还是扛不住，走过去把洛根的身体放平了。 他把洛根的身体摆放好，拿自己的外衣盖在了洛根的头上，静静坐了几秒，就被一只形似老虎的野兽拽走了。 野兽咬着他的衣领，直接把克里斯拖到了高台的台阶上。 克里斯感觉自己的裤子都要磨破了：「喂，别拖，我自己走。」 野兽放开了，一双兽瞳看着克里斯的眼睛，威慑力十足。 「你要我做什么？」 野兽头摆了一下，示意克里斯往高台上走。 克里斯指着台子上面：「你要我上去？」 野兽点头。 克里斯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踩在高台上，视野开阔了不少，脚底下是比下面还要厚的干涸血层，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血层底下是镌刻在石头上的纹路。 克里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踩在上面的时候浑身寒意陡生，只感觉周身洋溢着邪恶的气息，想必这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站了一会，见野兽没有上来，就想往下走，没想到被另外几只野兽堵在了上面。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不跑，只是这上面很脏，我下去坐会不行吗？」 刚刚的野兽在它们身后踱步，庞大的身躯走起路来威严十足，它的眼神就好像下一刻就会扑上来一般。 眼看着周围的野兽对着自己狂流口水，也就刚刚那只老虎看着聪明一点，为了自己的小命，克里斯决定还是往后走一走。 脏一点也没关系。 克里斯等了一会，还是不见那只蜘蛛过来，决定自救，虽然这些野兽看着恐怖，又是老虎又是豺狼的，应该打不过会魔法的人类吧？ 他张开手，仔细感受着空气中的魔力因子，但是出奇地少，好不容易捏出个糰子，打出去还没飞起来就变成一点光亮。 纯粹充当了个转瞬即逝的火柴。 克里斯：「......」 但是就只是这一点光亮，便引起了最开始那只老虎的注意，它原本趴在地上，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目光瞬间锁定克里斯。 第135页 克里斯感觉浑身发寒，论谁被一只野兽盯着，心里都舒服不到哪去。 他讪笑道：「怎么了？」 老虎站起来，围绕着高台走了一圈，然后一跃而上，站在了克里斯的旁边。 它趴在地上，两只巨大的爪子交叠着放在一块，同克里斯上辈子在动物园看到的老虎如出一辙，就连打哈欠慵懒的模样也大差不差。 只是两者花色有差异，老虎是黄白相间，这只野兽是黄色更多，中间夹杂着一些白色。 头顶上也没有「王」字，但是这只野兽自带王者霸气，让克里斯一动不敢动。 克里斯把屁股往后挪了挪，想要离它远一点，结果这只野兽只是仰头打了个哈欠，然后一只爪子搭在了克里斯的大腿上。 克里斯：「......」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这只毛茸茸的大爪子：「大王，你先放下来，我真的不会跑，下面那么多野兽，我哪里跑得掉，你这样，我不太舒服啊。」 大王抬起眼，然后爪子抬起来，在克里斯期待的目光中，大爪子拍在了克里斯的怀里——大王离他更近了。 别说爪子了，克里斯要是再近一点，大王的上半身都靠在了他的怀里。 克里斯捏了下拳头，不敢动，生怕下一秒爪子就拍到自己的脑袋上了。 就这样坐了一会，克里斯已经开始焦虑了，现在就像是被压在刑场的刑犯，刀就架在脖子上，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只能在等待中一遍遍设想自己的死法，在脑海中演示自己的死亡现场。 为了缓解压力，克里斯闭上眼睛，想要假寐一会，好歹死在梦里，也比看着自己被杀强一点。 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脚步声，还有阿尔杰那小子的谩骂声。 声音从远到近，不久之后，恩佐和艾萨克连带着被绑起来的阿尔杰就出现在克里斯的面前。 恩佐见到克里斯有些惊讶，看了看他怀里的虎爪，讶然道：「看样子我选择克里斯大人真的没错呢。」 他笑眯眯道：「没想到你们相处的那么快，想必身体的适配度也很高。」 大王睁开眼睛，慢慢站起来，看着恩佐，然后又看向他身边的另外两人，点点头，低吼了一声，其他的野兽迎了过来，把艾萨克和阿尔杰扯走了。 艾萨克担忧地看着克里斯，话没说出口，就被克里斯的眼神制止了。 他笑着看向艾萨克，嘴巴一张一合，嘴型是「不用担心」，虽然艾萨克并不知道克里斯是什么主意，但是也选择了相信，顺从地跟着那些野兽走了。 他拉着阿尔杰，以防他又乱动，乖乖走到了不远处的地方。 「这里怎么样？」恩佐问道。 「还不错，就是这上面有点难闻。」 恩佐笑了起来，他渐渐靠近高台，伸手抚摸台子上干涸的血迹：「这是信仰的味道。」 「也许吧。」 「你不信？你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吗？」 「大概是研究怎么把这些野兽塞进人类的身体，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把人类改造成野兽，我实在是想不通。」 「你当然想不通，这是我们伟大的事业。」 克里斯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第071章 虎 克里斯看向一边的两人：「还真是糖葫芦救爷爷, 我的天老爷哟。」 「你说什么？」 克里斯摆手：「骂自己呢......你把我们抓过来，不会是看上了我们的身体吧。」 「不够明显吗？」 克里斯点点头，指着那只眼神淡漠的老虎：「那能让它进我的身体吗？其他的都有些丑, 我不太喜欢。」 恩佐冷笑一声：「你还挑上了。」 克里斯讪笑：「没办法, 我就这个德行。」 恩佐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弯刀, 弯刀上刻着奇怪的符文，刀柄精緻秀气，镶满了珠宝, 华丽至极。 他抬手就在克里斯胸口上刺了一下，克里斯还想反抗，却被其他的野兽按住了手脚，哪怕是拼尽全力，也难以动弹。 这些不是普通的野兽！ 克里斯看着胸口涌出的鲜血,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它们拥有人性，它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它们就是在这里等着, 等着属于自己的身体找上门。 弯刀扎得并不深，只破了一层皮肉, 好在还可以忍受，克里斯强忍着疼痛挣脱了一只手, 抓住了恩佐的手腕： 「这么着急吗？」 恩佐看向克里斯抓着自己的手, 笑了一下：「你很厉害, 我可不想像马库斯一样放虎归山。」 弯刀在僵持下有些颤抖，恩佐的手背暴起青筋, 克里斯的指尖捏到发白，锋利的刀刃以缓慢的速度向下深入。 沉闷的破开皮肉的声音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身边的野兽双眼逐渐发红，明显是闻到了血的味道，都开始躁动兴奋。 克里斯闷哼一声，弯刀有半截刀身都埋进了他的胸口，鲜红的血液透过雪白的衬衣，在他的身下蔓延开。 血液像是画笔所画下的线条，顺着地面上的纹路流淌。 克里斯微微侧头，看着自己的血液在顺着线条「作画」，心中顿生寒意，哪怕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作用，但是看了那么多电视剧，也能猜到这种走向会是什么结果。 他抬头看向恩佐，厉声道：「之前也有一个兰达人出现在我们附近，你不想知道他的结局吗？」 第136页 恩佐思索了一下，说：「你是说纳撒内尔吗？」 克里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树林黑暗的地方：「也许吧，他没有机会告诉我们他叫什么。」 恩佐不屑地笑了一下：「一个废物，死了也好。」 「是你强还是他更强？」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恩佐把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刀柄上：「血还不够，我需要更多。」 他在克里斯的上方，微笑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恶意的表情，手上却恨不得把克里斯扎个对穿。 「呃......我觉得......」克里斯抬眼，用同样兇狠的目光看回去，「不如换你的？」 他勐地抬手，掐住了恩佐的脖子，一个翻身就把恩佐压在下面，胸口的短刀被他拔了出来，转瞬间调转方向扎向了恩佐的胸膛。 恩佐闪身一避，刀尖插在了身下的台面。 克里斯胸口的伤还在流血，血液滴在恩佐的脸上，明明一脸的书卷气，他此时居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脸侧的血迹，神情诡谲。 克里斯恶寒不已，抬手就刺，恩佐想要抬手挡下，被克里斯抓住了手腕，狠狠掼在地上，锋利的刀刃瞬间就没入了恩佐的胸口。 他盯着克里斯的眼睛，神情有些疯癫，渐渐笑了起来：「你果然很不错，怪不得能从马库斯手底下活下来。」 克里斯咧嘴一笑：「马库斯满脑子都是些废物，你拿我跟他比？」 话音刚落，克里斯就被一道身影撞飞出去，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发现撞自己的正是刚刚守在一边的野兽。 ——是一只鬣狗一样的动物。 它的獠牙外翻，上面流着诞水，黏稠腥臭的口水从牙尖上滴落，在地上聚起了一个小水洼。 恩佐抬手把胸口的短刀拔了出来，在手中转了几圈，然后抚摸了一下鬣狗的头颈：「小傢伙，好样的，咳咳。」 他咳出了一点血，随后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可惜了，这点伤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伤害。」 说着，他胸口的项鍊逸散出一点微光，那些微光在他的伤口上聚集，很快就将伤口恢復如初。 恩佐的脸色也逐渐好转，他随意地在地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向克里斯：「你的人怎么没来救你，我听说你是靠格兰瑟才活下来的？」 「差不多吧。」 克里斯盘膝坐下，捂着胸口，伤口有点撕裂，血还没止住，有点疼得难受，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你的刀有问题。」 恩佐唇角轻扬：「伤口很难癒合对吧。」 克里斯仰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随即睁开眼睛看向恩佐：「有没有不怎么痛的死法？」 他看向被困在高台下面的艾萨克两人：「他们呢，也要杀掉吗？」 一只猫一样的动物从树上跃到了克里斯的面前，它的长相与猫无异，身形却大得多。 猫科动物的眼神似乎少有不睿智的表现，眼前的动物也如此，刚刚那只霸气泄漏的老虎也是一样。 同样古井无波的眼神，只是站在面前，就给人一样难以言喻的威慑感。 只可惜克里斯对这方面的感触异于常人，他只觉得这只猫像极了放大版的沫沫，同样是一种蔑视众生的眼神。 恩佐的笑声传入克里斯的耳朵——他现在觉得恩佐的声音越发刺耳了—— 「看样子它喜欢他们，你猜喜欢哪一个呢？」 「喜欢你吧。」 话还没说完，克里斯便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抬手甩了出去，短刀飞得极快，眨眼间就插进了恩佐的胸口。 克里斯失望地嘆了口气：「真难杀。」 恩佐沉默着拔出肩头的短刀，不再说话，站起身向克里斯走来，经过长时间的失血，克里斯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他只能坐着看恩佐朝自己走过来，恩佐毫不留情地把短刀送还给了克里斯，插进了他身上同样的位置。 克里斯倒吸一口凉气，还是继续嘴硬：「杀就杀，搞得这么......血淋淋地做什么......」 他捏紧了拳头，双手抓着自己的膝头，看着自己的血肉被恩佐用短刀绞烂，缓缓抬眼：「你还真是......狠毒。」 话音一落，恩佐还没接话，就被什么给撞了出去，他直接摔下了高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多谢了，哥们。」克里斯捂着肩头站起身，嘴唇苍白，对着那只老虎感谢。 老虎还是那般从容的模样，它在把恩佐撞飞出去后，就趴在了高台的边缘，双爪交叠，蔑视地看着恩佐。 「你......！」恩佐怒目圆睁，很显然没想到自己的「盟友」会突然反水。 克里斯也走了过来，满脸痛苦之色也掩盖不住他的幸灾乐祸：「老虎是百兽之王，哪会任你摆布。」 「你做了什么？」恩佐想要爬起来，却不得其法。 他摔下来的时候腿断掉了，胸口的项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刚才给力。 他额头上的青筋虬结，双手死死撑着地面，连指甲缝中都是泥土，他恶狠狠地看向老虎：「你动了我的项鍊？」 老虎懒洋洋地抬头打了个哈欠。 克里斯在他身边坐下，双腿在高台边上盪着：「那只蜘蛛会魔法，它自然也会，不过它可比你们正义多了。」 第137页 克里斯跳了下来，想要把艾萨克和阿尔杰解开，被其他的野兽拦住了，他回头看向老虎。 老虎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声低低的咆哮，那些野兽就像是看见天敌的食草动物，全都一闹而散。 克里斯美滋滋地把绳子都解开。 艾萨克被这一系列操作看傻了眼：「它怎么还帮我们啊？」 「也许是看我面善吧。」克里斯把阿尔杰拽起来。 阿尔杰被恩佐打了一顿后就焉了，身上也痛，完全没精力闲聊。 「那它也会魔法吗，就像霍普和兰达一样？」 克里斯颔首：「不然那傢伙的项鍊也不会坏掉。」 恩佐闻言兇狠地盯了一眼克里斯，手上不知道攥了什么东西，给人不怀好意的感觉。 克里斯推着两人，说：「你们先走，快。」 艾萨克想要留下来帮忙，但是也知道自己和阿尔杰只会给克里斯添堵，只是点点头，扛着阿尔杰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克里斯靠近恩佐：「你手上拿着什么？」 恩佐抬头，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一张古朴陈旧的羊皮纸展现在克里斯的面前，恩佐迅速把它展开，里面冒出一股浓烟，克里斯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瞬，他就被一根蛛丝绑住了身体。 是方才的巨型蜘蛛！ 克里斯想要捡起地上的短刀，却被蛛丝高高吊起，连身上的伤口都被蛛丝包裹起来，强烈的束缚挤压着伤口，鲜血甚至都染红了蛛丝。 克里斯面色发白，他抓着疯狂绞紧的蛛丝，死死看着趴在一旁的老虎：「你就这样看着？」 老虎懒懒抬眼，然后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勐地冲刺，一跃而上，跳到了蜘蛛的背上，尖锐的爪子牢牢扒在了巨型蜘蛛的身体。 老虎对着蜘蛛脑袋吼了一声，蜘蛛的身体抖了一下，然后开始疯狂摆动，想要把老虎摔下来。 但是它在矫健的老虎面前显得有些笨拙，老虎张开血盆大口，尖长的獠牙直接刺进了蜘蛛的眼睛里。 蛛丝一下子被收回，克里斯趁机躲在了战场外。 恩佐想要趁乱离开，身后飞来的短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克里斯胸口的衣服敞开着，上面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他无所谓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想要把脸上沾的泥土扫下来，却把手上的血弄得满脸都是。 他抬眼看着想要离开的恩佐，咧嘴笑了一下：「你不是挺嚣张吗？」 他缓缓靠近恩佐，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但是周身危险的气息却越发浓烈。 恩佐捏着脖子上的项鍊，想要催动魔力，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颗项鍊此时就像是耗尽了的电池，再也没办法使出来了。 他没有了霍普人的魔力源，那就是一个普通人，克里斯是经过训练的骑士，徒手杀他轻而易举。 克里斯略显痞气地薅了一下自己的额发，露出幽深的碧绿瞳孔，他的黑髮逐渐长了起来，时不时就会挡在眼前。 所以眉眼被遮住的时候，总有人觉得他好欺负，加上身形在一众熊一般的男人中间，确实算不上健硕。 恩佐失去了强大的魔力傍身，眼中逐渐浮现出恐惧。 「我猜猜，你一定在想，明明都发出信号了，同伙怎么还没来，对不对？」 第072章 西瑞斯 克里斯捡起一根树枝, 在恩佐的脸上拍了拍：「我怎么可能那么蠢呢？」 他笑着，眉眼舒朗，然后把那根沾着泥土的树枝扎进了恩佐受伤的腿中, 手背白皙, 所以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 恩佐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 面色发白，他躬着身，双眼胡乱翻动着, 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他死死抓着大腿上的衣物，想要推开克里斯，却被一巴掌扇在了头上，大脑一阵嗡鸣, 顿时眼冒金星。 「装什么，你不是挺能耐吗，折磨霍普的时候主意可多了啊, 我要不割一割你的耳朵试试？」 克里斯把恩佐的袍子掀起来, 隔着质感十足的衣袍捏住了恩佐的耳朵，然后用力一拧：「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你们作对, 但是你们几次三番招惹我，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嗯？」 身后的打斗声还在继续, 只是动静逐渐小了, 老虎占了上风，蜘蛛的腿几乎断完了, 只剩下半幅身躯在垂死挣扎。 克里斯看了一眼身后的蜘蛛，手底下用力, 恩佐只觉得脸侧一阵撕裂的痛感，脸上的皮肉都仿佛被撕扯开。 克里斯把手撤开，一只带着血的耳朵落在恩佐的手边，恩佐浑身颤抖着，看着落在手边的组织，甚至都忘了要怎么说话。 他仅仅是嘶吼了一声，随即红血丝蔓延整个眼睛，死死盯着克里斯，仿佛将死之人看着自己的杀身仇人一般。 克里斯看着他的眼神，半点不畏惧，反而调笑似的：「舒服吗？好不好玩？」 恩佐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克里斯把刀从地上捡了起来，送进了巨型蜘蛛的身体中，这一刀带来的打击比恩佐自己受伤都让人难以接受，恩佐在地上爬了几步，想要靠近蜘蛛。 「你这么看中这个怪物吗？」 正说着，克里斯把手狠狠往下划了一下，蜘蛛的身体被一分为二，它断在了身体连接最细的部位。 第138页 巨大的身体彻底倒下了，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克里斯掸了掸面前的灰尘，有些嫌弃：「这么丑的东西都养。」 「你该死——」恩佐双眼通红，双手在地上狠狠锤了一下，他看着克里斯，恨不得把克里斯生吞活剥。 克里斯嗤笑一声，然后大步跨过来，利落一脚踢在了恩佐的脸上。 恩佐的头撞到了身后的树上，咳出了一大口血，他喘着粗气，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兰达不会忘记你的。」 「正好，我也不会放过兰达。」 他把身上的灰拍干净，满脸带笑，一身轻松道：「那个纳撒内尔，我没见过，不过消失得早，如果不是躲起来了，那应该是我家那位悄悄杀了。」 先前回家的时候，格兰瑟的表现奇怪得很，还遮遮掩掩，要不是做了什么，都不符合他的性子。 毕竟格兰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克里斯看了一眼恩佐，眼珠子一转，然后蹲下，从容而冰冷地盯着恩佐，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就像是扫视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恩佐。 然后道：「你还有他们救你的价值吗？你的族群地位怎么样？」 恩佐浑身都在颤抖——是气也是恨，队友的突然反水，还有面前这个废物骑士扮猪吃虎，都让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克里斯笑着，然后轻轻在他的耳边说：「我不杀你，我也不喜欢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注意到他的眼神，恩佐来不及细想他的打算，翻身就想爬走，他只觉得浑身恶寒，灵魂深处的警铃大作，脑中一个声音在催他远离克里斯，尽快远离！ 「啊啊啊啊啊啊——」 恩佐趴在地上，才爬出了半米的距离，就被克里斯按住了，克里斯把短刀插进了恩佐另外一条腿中。 他眼神冰冷，动作干脆利索，直接废掉了恩佐的一条腿。 「你杀了那么多人，吃点苦头也正常。」克里斯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把上面的血点子擦干净来。 克里斯回头招唿战斗完毕的老虎，抬手示意：「十分感谢。」 他瞥了一眼在地上躺尸的恩佐，然后转身：「我就先走了，还有人要找呢。」 「不用找了。」 克里斯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勐地回头：「艾尔莱克斯？」 只见艾尔莱克斯穿着一身精緻华丽的长袍，从灰色雾气中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影，定睛一看，就是之前逃走的几个侍卫。 「我都救回来了。」 克里斯一喜：「那真是谢谢你了。」 随着恩佐昏死，巨型蜘蛛死去，这里的灰雾逐渐消散，不到半个小时就恢復了正常的模样，天光也洒进了这里面。 「你怎么在这？」 「路过，听说兰达人也在这里，所以就多看了一眼。」艾尔莱克斯看了一眼身边好整以暇的老虎，笑着说。 老虎极为人性化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转身，眨眼间就成了人形，几乎没有缓冲的时间，就直接在克里斯和艾尔莱克斯的面前变成了人。 他的人形模样十分具有野性，棕黄色的长髮垂到腰际，强健有力的肌肉线条附着纯粹的小麦色肌肤，活生生一个野性帅哥。 克里斯看了眼自己白皙的双手，然后又看了看他的小麦色皮肤，心中泛起了一点酸意。 艾尔莱克斯看着老虎化形，看似沉静自若，实则眼中兴味盎然，不知道在心中琢磨一些什么坏点子。 「西瑞斯。」 西瑞斯走到艾尔莱克斯的面前，伸手：「衣服。」 艾尔莱克斯挑眉，问道：「衣服？」 西瑞斯眼球转动了一下，艾尔莱克斯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调笑着说：「这么好的身体，露着也没事吧？」 西瑞斯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艾尔莱克斯便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到了西瑞斯的身上。 「不过我觉得还是遮住比较好，免得别人自卑。」 话有所指，精准点中在场的某个人。 克里斯：「......」 好好好，那么小的羡慕都被你给察觉到了，不愧是你，格兰的老师。 西瑞斯身高腿长，站在克里斯的面前，两人的身形都是一等一的好，倒是艾尔莱克斯显得没有正行，站着的时候都要靠着什么东西才行。 然而克里斯心中的疑惑还没消失，他还记得这里不是界，也不存在妖怪变人，所以他究竟是人还是老虎？ 「你为什么......？」 「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西瑞斯微微抬首，瞥了一眼艾尔莱克斯：「我欠你的，还了。」 艾尔莱克斯微微一笑，颔首：「当然，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人了。」 西瑞斯皱眉，想要用同样的话术怼回去，但是想到艾尔莱克斯出了名的难缠，还是改口道：「......我一直都行，只是懒得变成人罢了。」 艾尔莱克斯恍然：「这么说的话，你的心智也跟人一样了？」 「不然？」 话音一落，西瑞斯看见艾尔莱克斯的眼神，忽然想起点什么，脸色变得难看：「丢掉你脑子里骯脏的想法，是你自己无耻。」 艾尔莱克斯耸肩：「也许吧，毕竟我也不知道会有人变成一只小动物的模样待在人类的身边，我把他当宠物，自己就不会顾忌太多了，只可惜，我居然被他看了那么多年......唔！」 第139页 西瑞斯兇狠地捂住了艾尔莱克斯喋喋不休的嘴，恶声道：「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到外面去。」 艾尔莱克斯眼带笑意，轻轻拍了一下西瑞斯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而克里斯早就退到了一边，眼睛瞪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惊天大新闻，一脸吃到了大瓜的兴奋。 西瑞斯勐地转头看他：「你笑什么？」 克里斯连忙摇头：「没有，我笑这个人太蠢了。」 说完踢了一下躺在地上不动的恩佐。 西瑞斯冷漠地看了一眼他，然后甩手走了，克里斯和艾尔莱克斯走在后面，几人就这样离开了这片小森林。 在森林的深处，一双无机质的眼睛悄然合上，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变小，一个身影消失在最黑暗的地方。 …… 「所以你是见到了我放出去的纸鸟才来找我的吗？」 艾尔莱克斯颔首：「正好这里有西瑞斯，我就联繫了他，没想到他正好遇见了你。」 克里斯鼓掌：「果然，广交友还是有好处。」 「什么朋友，不过是欠了他一点东西，这个老傢伙挟恩图报罢了。」 「我明明只是寻求帮助，恰好你在这里，顺手帮我一把，怎么能叫挟恩图报。」 西瑞斯冷哼一声，然后突然眉头紧皱，看着面前的建筑：「这里面有东西。」 艾尔莱克斯的目光转移到面前的房子，笑容微妙：「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 克里斯笑了一下：「除了格兰还能是谁，别担心，进来吧。」 这里是他们在赤岸随便找的落脚点，在布莱恩那里住了段时间后又回到了这里，说来也沾上了不少他们的气息。 西瑞斯没有放松警惕：「是野兽的气息，如果他跟我是同类，我不可能不认识。」 艾尔莱克斯的笑容收敛，他冷静地把手搭在西瑞斯的肩上，温声道：「说了是熟人，不要质疑好吗？」 他用着商量的口气，但是西瑞斯只觉得回到了幼年时被艾尔莱克斯掌控的时候，搭在肩上的手犹如捏住后颈的铁掌，压得他动弹不得。 西瑞斯后背冒出一阵冷汗，他强装镇定，拧着头把艾尔莱克斯的手甩了下去，生硬道：「我知道。」 克里斯面带微笑，从容地推门而进，如他所料，格兰瑟正躺在房间里面睡觉。 他脚步轻轻地走过去，看了一眼格兰瑟，感觉有些怪异，好像自己走的时候格兰瑟也是这样躺着的？ 第073章 堕落 走的时候他的胳膊压在枕头底下, 拉都拉不出来，结果回来的时候还在枕头底下，克里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颊。 指尖温热, 触碰的时候像是碰到了一团浸润着热水的棉花, 克里斯心中一软, 在床边坐下，轻轻把格兰瑟的手从枕头底下拉了出来。 「格兰，还没睡醒吗？」 听见克里斯的声音, 格兰瑟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朦胧，俨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睁开眼就看见克里斯的脸凑到自己的面前，鼻尖都快碰到自己的鼻尖了, 格兰瑟抬手按在克里斯的脸上，把他推远了一点。 「怎么这么快？」 「不快，我都在树林里跑好久了。」 克里斯随口就掩盖了自己在森林中的遭遇, 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抬手指向身后：「而且很凑巧，我还遇见了你的老师, 你看。」 格兰瑟揉了揉眼睛，撑着床坐起来, 一眼就看见了艾尔莱克斯身后的男人, 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要是他有一对兽耳的话，此刻想必都竖了起来。 他一双兽瞳野性尽显, 紧盯着西瑞斯，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西瑞斯用同样难以接近的眼神看着格兰瑟。 两王相遇，气氛不太妙。 克里斯两边看了看，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就针锋相对了起来，艾尔莱克斯也没打算制止，反倒是站在一边，一副要看戏的模样。 克里斯只好出来打圆场：「格兰，这是艾尔莱克斯的朋友，刚刚也是他帮了我。」 格兰瑟的视线转移到克里斯的身上，表情突然变得不太友善，视线聚焦在克里斯受过伤的胸口。 他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兇狠，转头看向艾尔莱克斯，质问道：「你没有保护他？」 艾尔莱克斯有些诧异，说：「我有必要保护他吗？」 格兰瑟半眯着眼，气息变得有些危险——愈发像还在东部森林中的时候了。 艾尔莱克斯笑了一下，连连摆手：「我去了，只是晚了一点，我不是已经给他疗伤了吗。」 克里斯胸口的伤口早已经癒合，只剩下沾了一身鲜血的白色衬衣，上面裂了许多口子，全是打斗留下的。 克里斯拉住格兰瑟：「没事，就是有点小矛盾，这种事以后肯定也不少，这次多亏了艾尔莱克斯和西瑞斯。」 格兰瑟轻蔑地看了一眼站着不动的西瑞斯，冷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只野兽罢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西瑞斯呲着两颗尖牙，喉咙中发出独属于野兽的警告低吼。 格兰瑟瞬间就从床上窜了下来，一根粗壮的蛇尾幻化出来，碧绿色的蛇尾裹挟着强劲的风袭向西瑞斯。 西瑞斯也摆出作战的姿态，双腿岔开，指尖冒出尖锐的爪子，他伏低身体，作势扑过来，就在他挥出爪子拍向蛇尾的时候，艾尔莱克斯捏住了他的命脉—— 第140页 身后的尾巴弹出来的时候就被艾尔莱克斯抓住了，五指捏着粗壮的尾巴，激起浑身的战慄。 西瑞斯红着颈侧，弹跳似的避开艾尔莱克斯的触碰，格兰瑟的攻击也因为这一意外落了空，生生甩断了摆在门边的衣架。 克里斯眼一瞪，顿时怒从心头起：「你们给我停下！」 格兰瑟因为他这一声怒吼停顿了一秒，浑身一颤后把尾巴收了回来，乖巧地坐在桌子边上，一脸岁月静好的样子。 如果忽略摇摇欲坠，最后还是坚持不住，挂着衣服的架子「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这幅模样还真是像极了安静看书的少年人。 克里斯沉默着走过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半截衣架，说：「你们知道我要赔多少吗，你们知道上次那个该死的大块头到这里来捣乱我赔了多少吗？！！」 西瑞斯有些悻悻地把兽形收了回来，瞪了一眼艾尔莱克斯，然后走到了一边，看着克里斯折腾衣架。 克里斯越想越气，不知不觉动作就重了一点，他把衣架狠狠王地上掼了一下：「打架很好玩吗？！！」 格兰瑟一抖，背对着克里斯，使劲摇头。 克里斯看向西瑞斯，冷冰冰道：「你呢？」 西瑞斯神情有点不服气，艾尔莱克斯拧了一下他的腰际，五官一瞬间扭曲了一下，然后也摇头，说：「不好玩，对不起。」 克里斯冷冷呵了一声。 他把屋内的陈设收拾了一遍，然后把衣服都换了，坐下来看着坐在桌边沉默不语的三人。 「你们要留下还是......？」 艾尔莱克斯摇头：「我还没查清楚，等会就走了。」 西瑞斯冷冷道：「我跟他一样。」 克里斯点头，说：「也行，对了，布莱恩说过，这附近也出现过兰达的人，不知道跟森林里的人有没有关系。」 艾尔莱克斯：「把野兽装进人的身体里面，不只是赤岸出现过，很多地方都有这种事情。」 「兰达人究竟想做什么？」 艾尔莱克斯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兰达是迈凯伦亲王的附属，想必跟迈凯伦也有关系。」 「迈凯伦？」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艾尔莱克斯看了一眼格兰瑟，见他无动于衷，便也满不在乎地说：「一个满嘴假大空的小人，除了比较虚伪，就是有点权势。」 克里斯挑眉，这两个形容词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并不奇怪，但是从艾尔莱克斯口中冒出来就显得很奇怪了。 他认识艾尔莱克斯这么久，还没有听见他对谁发表过这种点评。 克里斯饶有兴致地看着艾尔莱克斯，问道：「这是什么人物，居然这么可恶，一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艾尔莱克斯含笑点头，轻声道：「我以后一定会亲自处决他。」 他站起身，扶了一下鼻樑上的半片眼镜，说道：「我们会注意周围的情况，你们不要忘记了出来的目的。」 克里斯颔首。 …… 「......就是这样，那只怪物死了，如果你们要证据的话，可以去森林中找。」 克里斯隐去了大部分不需要告诉布莱恩的事情，把事情的大致情况告知了布莱恩，包括自己被西瑞斯救下的部分，都被克里斯掩盖过去。 布莱恩摸着自己的脑袋，思索道：「真没想到，该死的兰达人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在我的领土做这种事情，还杀了我那么多的平民。」 克里斯点头，认同道：「可恶至极，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那是肯定的，不过克里斯大人，你真的是一个人脱身的吗，我的那些侍卫都说是一个男人救了他们......」 克里斯漫不经心道：「那是我的朋友，正好路过，我就拜託他帮了忙，这个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吧？」 布莱恩连连点头，笑着说：「是是是，我确实不需要知道，这次还真是谢谢你了，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下平民们能安心了。」 克里斯颔首：「事情解决了，我们也该离开了，再见。」 克里斯起身离开，拉着格兰瑟就往外面走。 「哎，等等——」 克里斯回头，微微皱眉：「还有事？」 「不是，我们今晚有舞会，克里斯大人也来吧，庆祝你获得成功。」 克里斯挑眉，转头看向格兰瑟，用眼神询问他。 格兰瑟也转头看向他，眼神懵懂，一看就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刚刚估计又走神了，克里斯嘆了口气，问道：「你想参加舞会吗？」 格兰瑟摇头：「人多，我不喜欢。」 「那我们就算了。」克里斯看向布莱恩，拒绝了，「格兰不喜欢那种场合，你们开心就好了。」 「那也行，不过你要是临时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 克里斯和格兰瑟离开之后，布莱恩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出神，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野中，布莱恩眼神微妙地看着那个方向。 格拉西亚在他的身后道：「大人早就知道是兰达做的对吗？」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让我去，明明我也会魔法，克里斯大人并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布莱恩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笑了一下，眼中带着淡淡的欣赏：「我需要知道他是否可靠，回来的侍卫说他在最危险的时候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来对付那些怪物，是个不错的骑士。」 第141页 「大人的意思是......？」 「虽然王座上是那一位，但是那位身边群狼环伺，尤其是迈凯伦亲王，他可不老实，手都伸到我这里来了，我要是不表态的话，指不定要对我做些什么。」 布莱恩眼神冷冷地看着桌面上的一张羊皮纸，摊开之后，上面俨然是大陆的地图，在大陆西边，印着一个王冠的图案。 「迈凯伦远在王城，手下的人却满大陆乱窜，如今北部荒原乱成一团，我们这里又有一个阴晴不定的马库斯，有点难办啊......」 格拉西亚看向羊皮纸，视线移到王城的对面：「马库斯的领土与赤岸相邻，要是......」 「嘘——」布莱恩抬手，「就看这位克里斯骑士会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了。」 …… 「你们怎么样？伤还要紧吗？」 克里斯进门就看见阿尔杰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床上，背上一片青紫，上面敷着一点简陋的草药。 他走过去，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药瓶，把阿尔杰背上的药擦干净，擦上了自己的药。 「大人，你这是......？」 「这个药好得更快，你别动。」 克里斯按着阿尔杰的肩膀，手掌下是少年人略显瘦削的身材，他笑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血性。」 阿尔杰郁闷地把头埋进枕头里，耳尖却红了：「......才没有，我就是气不过，那个人太可恶了！」 克里斯拍拍他的肩膀：「会有机会报復回去的。」 「嗯。」 「艾萨克呢？」 阿尔杰抬头，四处看了看：「可能是出去买东西了，他刚刚还说要找这里的巫师买点魔药。」 克里斯挑眉：「这里还有巫师？」 「其实每个地方都有，只是他们都喜欢藏起来，仔细找找的话，是可以找到的，霍普人每次出门都会找巫师买魔药，为了遮住耳朵。」 克里斯若有所思，问道：「那什么样的巫师脸上会有被火烧过的痕迹，甚至比火烧过更恐怖，还是黑色的？」 说到巫师，他想起了安德森，那个巫师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让人不得不注意。 「黑色的火烧痕迹......我想起来了，长老说过，只有堕落的巫师会染上地狱的花纹，说的应该就是这个。」 第074章 阿尔弗比迦 克里斯一想到跟安德森打的照面就不太舒服, 那个人身上总带着一种让人想要远离的气息，暗藏在最深处的恶念和显露出来的混乱，无一不在告诉克里斯这是个危险的人。 ——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的危险。 安德森的实力暂且不说, 他那一手莫测的魔力就很棘手, 克里斯当初没能把他留在东部森林, 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不知道安德森出去之后有没有告诉马库斯自己的踪迹。 不过也有可能是死了，沫沫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说不定就是被沫沫弄死了呢？克里斯满怀恶意地发散思维。 他正想着, 阿尔杰拉了拉他，把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克里斯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啊，难不成一直待在这里吗？」 「当然不会，不过要等你的伤好了我们才能离开, 正好借这个机会在外面看看，怎么样？」 「挺好的，我想给唐恩写信, 她还想跟我们一块离开呢, 只不过她不会打架，凯桑德拉担心她会受欺负。」 「以后有机会的话, 也不是不行。」 阿尔杰点头。 「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听我的。」克里斯俯身凑近, 在阿尔杰的耳边, 「赤岸有很多好吃的，都可以去试试, 记得一定要带着艾萨克，他总是苦着脸, 也该玩点小孩子玩的东西了。」 「嘿嘿，知道知道，我会带着他的，他就是爱装，多玩玩就好了。」阿尔杰拍着胸脯保证。 克里斯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后离开了这里。 …… 深夜。 厚重的鳞片攀过高墙，所到之处富含生机的花草尽数枯萎衰败，就连家中养的小动物，也都默不作声，在黑暗中睁着恐惧的眼睛看着潜行的庞然大物。 格兰瑟一反常态，穿着一身艷色长袍，赤脚坐在高高的楼台，白皙的皮肤在黑暗中时独一抹亮色。 他百无聊赖地坐着，双脚随意地晃悠，半晌，打了个哈切。 「看见了什么？」 一条巨蟒穿过楼下乱七八糟的物件，一路穿行至格兰瑟的身边，鲜红的蛇信一闪而过，细微的嗡鸣从巨蟒的口中传了出来。 格兰瑟侧耳，过了一会，他垂眸看向地面，眼神平静，好像全世界都不值得他装进心中，随后——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根蛇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了巨蟒的身体，鳞片收缩肌肉绞紧，巨蟒不敢反抗，粗壮的蛇尾小幅度地抖动着，蛇信耷拉在外面，显然是被勒得受不了了。 不出一会，格兰瑟就放开了他，巨蟒委屈地趴伏在地上，尾巴轻轻敲打着地面，脑袋在格兰瑟的脚边蹭了蹭。 格兰瑟冷眼看它：「我说过，不要让他受伤。」 巨蟒像被误会的小孩一般，蛇头在格兰瑟的小腿边上摇了摇，然后粗壮的蛇尾卷了一点格兰瑟的衣摆，张开嘴巴，露出一张血盆大口，却只是轻轻衔住了格兰瑟的衣袖。 格兰瑟皱着眉把衣服扯了回来：「不要弄脏了我的衣服。」 第142页 巨蟒听话地放开，蜷缩成一团，委委屈屈地缩在格兰瑟身边的地上。 格兰瑟嘆了口气，把头靠在窗台上，温声道：「去吧，不要让他发现了，不许有下次。」 巨蟒沉默着离开这里，巨大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格兰瑟的紫色瞳孔倒映着蟒蛇离开时的倒影，还有赤岸夜空中独特的景色——基于赤岸独特的地理位置，这里的深夜总有一种花会在黑沉的夜里散发光芒。 细小的花瓣轻盈剔透，只需要一阵微风就能让它们飞向天空，然后在黑沉的夜里散发微弱的光芒。 这些小花只生长在赤湖附近，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让城镇间充满浪漫的彩色光亮。 格兰瑟抬起手，接过一小片花瓣，定定看了几秒，随后将手一扬，萤光小花被扔进了黑夜中。 他抬头看向夜空，头顶月华如水，星子很少，也许是被透亮的月光遮掩了光亮，只有月亮身边跟着一颗异常亮的星星。 格兰瑟从窗台上下来，走进了屋中，身影消失在一片月光中，散发淡淡光亮的小花瓣便也落不到他的身上了。 …… 同赤岸的景色不同，天羊这里黑得彻底，没有月光，也没有灯光，路边只有沉默在黑暗中的低矮房屋。 梅尔维尔潜行在一栋栋建筑间，与他同行的还有变成小精灵模样的沫沫，沫沫小声指挥着梅尔维尔。 「这里是出了名的富饶之地，在城镇的背后有成群结队的牛羊，还有一座矿。」 梅尔维尔听后瞪大了双眼，捂着嘴巴，悄声说：「这里还有矿？」 「你以为你的剑是从哪里来的？」沫沫横了他一眼，「这里的领主脾气古怪，如果他......」 沫沫的尾音消失在夜风中，梅尔维尔还没明白这里的领主怎么了，就被沫沫捏住了耳垂。 小小的瘙痒让梅尔维尔不禁弯下腰，他带着责怪的语气小声说道：「说了不要捏我的耳朵，你别弄了！」 沫沫没有回话，梅尔维尔疑惑地抬头，却看见黑暗中伫立着一个人影。 ！ 梅尔维尔登时冒出一身的冷汗，他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悄声问道：「......他，他是活着的吗？」 「你觉得呢？」 梅尔维尔的后背因为出汗而发黏，在黑暗中，他能明显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沫沫的小翅膀轻微颤动的声音。 「我们......」 梅尔维尔还没来得及说完，他们对面的高大黑影就动了起来，以一种及其迅勐的势头朝他们沖了过来。 梅尔维尔仅仅反应了一瞬，然后急忙往旁边避开，他动作急促，不慎滚落在地，耳边响过疾驰的马蹄声，利刃挥舞的声音在耳畔一响而过。 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只觉得浑身发麻发软，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着，催动着梅尔维尔从地上爬起来。 还在他的动作足够快，险险避开高高踏下的马蹄。 溅起的灰尘扑了梅尔维尔满头满脸，他翻滚起身，站定后才知道攻击自己的是什么人。 「骑士？」 沫沫从草丛中飞了出来，俯在梅尔维尔的耳边，小声道：「你打不过他。」 看着坐在高大骏马上的冷脸骑士，梅尔维尔心中懊悔不已，他有些咬牙切齿：「还用你说，他一剑可以噼死两个我！」 「你也是骑士，怎么相差这么多？」 梅尔维尔：「......」 「马库斯的骑士？」低沉的声音从暗色的头盔里面发出来。 梅尔维尔抬头，不解地看着那人，心中惊诧：「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高大的骑士一言不发，沉重的长剑横在马前，他在黑暗中看着看似勇敢实则腿脚发软的梅尔维尔，摘下了厚重的头盔。 没想到恐怖夸张的头盔底下藏着一张及其清俊的脸，有着黑色的中短髮和一双极具魅力的深蓝色眼睛。 看见他的头髮，梅尔维尔有些愣神，手中的长剑也不自觉地松了一点。 沫沫见状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在想谁？」 梅尔维尔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闷声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他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我看是跟克里斯很一样差不多。」 梅尔维尔：「......」 「你们来做什么？」赫尔西斯长剑指着梅尔维尔。 「我们只是路过，没有恶意。」 梅尔维尔并不打算反抗，把手举了起来，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危险性。 赫尔西斯看了他几眼，然后目光聚焦在他肩上的沫沫身上，半眯着眼，剑尖转移了目标。 「它是什么东西？」 平日里总是随心所欲的沫沫这时候却突然对赫尔西斯有了敌意，轻巧地回了一句：「你是什么东西，不如跪下说话？」 赫尔西斯皱眉，剑尖裹挟着劲风来到了梅尔维尔的耳边，梅尔维尔的汗毛倒立，浑身僵直地立在原地。 「出来。」赫尔西斯冷声道。 梅尔维尔还想说话，抬眼就看见赫尔西斯的目光冰冷，他顿时浑身一凉，刚刚觉得这个骑士还算善良的念头立马消散。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赫尔西斯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剑尖往外面挪了一点，离梅尔维尔的脖子远了一点。 空气静默了几分钟，梅尔维尔的手都快举酸了，突然感觉脖子里面动了动，他身边的空地突然出现一个人。 第143页 那人一头金髮延伸到小腿，眼睫毛和眼睛都是金色的，皮肤白皙，洁白的长袍盖住了他全身，整个人在黑夜中仿佛发着光。 梅尔维尔不禁看呆了，盯着沫沫看了许久，直到沫沫转过头，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飞速低下头，耳尖也变红了。 「阿尔弗比伽。」 「沫沫，是你吗......？」梅尔维尔小心翼翼道。 阿尔弗比伽：「......阿尔弗比伽。」 尾音有点咬牙切齿，他余光看着梅尔维尔，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 有点破功了......梅尔维尔目光移向别处，不敢直视阿尔弗比伽的眼睛。 赫尔西斯的面前上演大变活人，他也没有感到很奇怪，只是在看见阿尔弗比伽的下一刻就皱起了眉头，似是有点不太喜欢他。 阿尔弗比伽抬首看着赫尔西斯，两人之间的空间似乎激起了某种波动，无意间就变得硝烟四起。 梅尔维尔见势不对，立马道：「大人，我们真的只是路过，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与我无关，先跟我走再谈这些。」 赫尔西斯调转马头，示意两人跟上来。 阿尔弗比伽站着不动，梅尔维尔一看就知道这人倔脾气上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就走。 阿尔弗比伽皱着眉，嫌弃地看了一眼赫尔西斯的背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骑士，还敢在我的面前逞能。」 「是，这是人家的职责，要是有人闯进了我的领地，我就算打不过我也要上啊，我们可是骑士。」 阿尔弗比伽半眯着眼，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眉眼一松，顿时就没有了跟赫尔西斯对峙时的凝重。 「是吗，死了也行？」 梅尔维尔：「......要是克里斯大人的话，他肯定不会像我一样贪生怕死。」 阿尔弗比伽看着失落的梅尔维尔，垂眸，随后道：「不用失落，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你只不过是比较怕死罢了。」 梅尔维尔：「......」 第075章 矿场 「这里是怎么了？」 克里斯把旁边一个被砍成两半的椅子扶了起来, 格兰瑟站在他的身边，有点嫌弃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是离我们最近的被袭击的地方了，看样子, 我们还是来晚了。」 克里斯皱着眉, 乌黑的浓眉压着碧绿的双眼, 整个人都显得非常严肃，他站在小村的外面，村里惨败的景象倒映在他的眼底。 一些嘶哑的呻吟从倒塌的低矮房屋中传了出来, 克里斯过去把已经倒了的门踢开，发现里面正躺着一个妇人。 「有哪里伤了吗？」克里斯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架着妇人的胳膊让她靠在一旁。 「谢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妇人喘了口气，随后想起些什么, 四处张望了一番，却发现这里除了自己没有任何孩子的身影。 克里斯也四处看了一眼，稳住他：「别急, 你孩子多大, 我帮你找。」 妇人满眼都是泪，脸上带着焦急, 她还想要挣扎着站起来自己去寻找，没想到她的腿早就伤重, 根本无法支撑她站起来。 「他还很小, 才十二岁, 才这么高。」妇人抓着克里斯的衣袖，字字泣血, 「你帮我找找他，我不能没有他, 求您了——」 「好，你先休息，我这就去找，你别急。」 克里斯拉下她的手，到外面寻找起来，其实他心中早有预测，这里早就没有什么孩子的身影了，那个孩子要么是躲了起来，要么，就是早已丧生。 他敛着眉，从小屋子里出来后直接一脚踹翻了身边的东西，格兰瑟在外面等着他，表情百无聊赖，倚靠在一边，好像要睡着一样。 「那边的水缸里面有个小孩子。」格兰瑟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水缸。 地面杂乱不已，被毁坏的家具和早已失去生机的肢体混杂，乱糟糟地在地上躺着，克里斯甚至无从落脚。 水缸正稳稳地站在地上，周围有许多洒落的水，打湿的泥水环绕水缸一周，灰黄的湿润泥土似乎象徵着某个不好的事情。 还没等克里斯靠近，在身高和角度的加持下，他就已经看见了一双苍白的脚——脚很小，是孩子的。 克里斯走过去之后，一具小小的身体引入眼帘，孩子的身体软软的，正斜靠在水缸的里面，清澈的水没过了他的下半张脸。 孩子的双眼紧闭着，面色发青，脖子上是一圈触目惊心的抓痕，他是被人抓着脖子淹死在这里面的。 他甚至都没能挣扎，就丧命于此。 克里斯小心翼翼地把小孩从水缸中抱了出来，平放在地上，湿哒哒的衣服破旧不已，胸口是一道皮肉翻卷的伤口，伤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 克里斯的身后传来动静，他蹲在地上回头，发现是那个受了伤的妇人，她在地上挣扎着往这边爬，似乎就像是亲人间的心灵感应，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在这里。 他还没来得及遮住，那个妇人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她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地上的身体，双手颤抖着把小孩搀扶起来：「醒醒，你醒醒，艾克，你醒醒啊——」 妇人悲痛的哭声响彻小村庄，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头髮散乱，蓬头垢面，颤颤巍巍地抱着已经死去的孩子，神情悲痛至极，伏在孩子的身体上失声痛哭。 第144页 克里斯慢慢站到一边，皱眉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拧头看了看周围，也是一片惨像，有的人抱着尸体痛哭，有的人痴傻地席地而坐，神情呆滞，似是已经疯了。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她牵着牛车，干练地检查伤者，为他们包扎上药，资源贫瘠得不行，一点药分给几人用也不够用，克里斯把自己的药瓶递给了她。 女人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接过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就干脆利落地为一个断了腿的人敷上了。 「你知道这里是怎么了吗？」 「还能是因为什么。」女人动作利索地将布条缠上伤口，「兰达人的作风，来了几次了，这边的小村庄几乎都成了他们的狩猎场。」 女人缠好之后看向克里斯，棕色的鬓髮垂落在脸侧，她的脸上还带着被烟燻过的痕迹，眉眼间全是奔波的疲倦。 「你来这里调查吗，不用问了，他们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 女人对着克里斯笑了一下，敷衍道：「别装了，你不就是来做狗的吗，他们不会说什么，你现在可以回去汇报了。」 克里斯拧眉，想要问清楚怎么回事，却被女人推到一边：「我没空陪你聊天，大人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躲到一边去吧。」 女人绕过克里斯，走到了一个受了伤的男人面前，为他检查流着血的眼睛。 格兰瑟走了过来，把下巴搭在克里斯的肩膀上，双手绕到前面，整个人都挂在了克里斯的身上。 「克里斯，兰达人已经将这里控制住了，问下去没有意义，在这里多等一会，你能等到他们来的。」 格兰瑟轻柔的嗓音在克里斯的耳边响起，提醒他眼前的情形。 克里斯反手将格兰瑟搂到身前，担忧地看着他：「我知道了......倒是你，怎么从出来就这么困的样子，昨天不是睡了一整天吗？」 格兰瑟听后浑身一滞，敷衍似的把头埋进克里斯的胸口，闷声道：「夏天本来就容易犯困......太热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会，等兰达人过来。」 「好。」 …… 梅尔维尔和阿尔弗比伽来到了赫尔西斯的地盘，奇怪的是赫尔西斯并没有把他们带到领主的地方，而是在自己的家里。 赫尔西斯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地盘，卸下一身的盔甲，沉默着把梅尔维尔带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梅尔维尔眨眨眼睛，实在不明白赫尔西斯的用意，难道是要把自己带到角落里秘密杀掉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阴谋？ 他紧张地攥紧了阿尔弗比伽的手，掌心全是冷汗，低声问道：「要是我们打起来，你能保证我们活着出去吗？」 「不但可以，我还能保证没有人发现我们来过这里。」 「那我就放心了。」梅尔维尔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时间太晚，明天我再带你们去见领主。」 赫尔西斯把头盔放在架子上，珍重地把剑横放在最显眼的桌子上，回头对梅尔维尔说道。 梅尔维尔挠头：「不见行不行？我们没有其他的目的，真的只是路过罢了。」 赫尔西斯垂眸看他，半晌，他抬手，吓得梅尔维尔抱着头想要躲避，慌忙地准备蹲下迎接暴打。 过了一会，发现想像中的拳脚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梅尔维尔这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发现赫尔西斯只是整理自己的衣服，并没有想要打他的意思。 身边传来一声嗤笑，他转头看去，阿尔弗比伽已经在桌边坐好，甚至还倒了杯水给自己。 梅尔维尔：「......」 「像老鼠一样，你怎么当上骑士的？」 赫尔西斯似乎是纯粹的好奇，但是这句话给梅尔维尔的打击简直不可估量，梅尔维尔白了正在看热闹的人一眼，转头丧气道：「大概是运气好吧。」 「这样。」赫尔西斯转身，「你们跟我来，先休息吧。」 「噢噢。」 梅尔维尔拧了一把阿尔弗比伽的胳膊，拉着人走在赫尔西斯的身后。 「不要想多余的事情，这里的布防比莫里城要严格得多。」赫尔西斯头也不回道。 阿尔弗比伽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道：「马库斯觊觎天羊的资源很久了，不过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是吗，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赫尔西斯回头沉默地看着阿尔弗比伽。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阿尔弗比伽，气势比面对梅尔维尔的时候要盛得多，双眼紧紧看着阿尔弗比伽，嘴唇抿着，手臂上的肌肉也开始绷紧，就好像对面是一个强劲的敌人。 强劲的敌人阿尔弗比伽的姿态好轻松得多，只是随意地对视回去，他们的视线似乎在空中交战，唯独状态外的梅尔维尔摸不着头脑。 赫尔西斯：「那里不是必经之路吗，我们走错了？」 「必经之路？」赫尔西斯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一声，「你们再往前走一点，就要到矿场里面了。」 梅尔维尔：「......」 「我不知道你们靠什么手段走到了那里，总之在我查清楚之前，你们别想离开这里。」 梅尔维尔低头，狠狠剜了一眼身旁的阿尔弗比伽：「好的，我们知道了。」 阿尔弗比伽在变成人形之后，手臂已经全是青紫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掐住的皮肉，心下感嘆： 第145页 胆子是变大了，就是只针对自己。 他重新变成了小精灵的模样，蹲在了梅尔维尔的头顶。 …… 「我们就这样走了？」 一个男人牵着几头羊，手上还拿着一个烤制的鸡腿。 「不然？」另一个男人瞥了他一眼，眉头紧皱，「下次再抢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你就不要出来了。」 「我干活还不让我多吃点？什么道理，再说了，人都杀了那么多了，我吃点他们的食物又怎么了？」 艾丹眉头紧皱，避开亚伦伸过来的油腻的手掌：「离我远点，等会找到主人，你记得跟他说你自己做了什么。」 说道这个，亚伦便开始心虚：「这就算了吧，我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那个小村庄一个小孩都没有了。」 「你自己想。」艾丹甩袖，把亚伦甩在了身后。 亚伦：「......」 他不太服气地看着艾丹的背影，眼神有些阴沉：「什么东西，也就只敢在我头上嚣张了。」 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第076章 惨案 在黄昏之下, 平静的村庄显得格外沉寂，明明白天晴朗得很，到了晚上这里就开始颳风, 说不上多大的风抚弄着地上的植物, 左右摇摆的树梢诉说着这里的氛围。 一些残败的肢体七零八落地分布在凹凸不平的土坑上, 有些完整的身体仰面倒在地上，面色灰白，眼瞳中透着灰濛濛的死寂。 一伙人带着工具, 一具一具地翻找着。 「找到了两双鹿皮鞋，大收穫！」一个个子矮小，身材瘦弱的小孩带着一脸的脏污，提着两双脏兮兮的鞋子找另一个大个子邀功。 男人年纪稍长，一脸斑驳的络腮鬍, 看了一眼男孩手中的东西，随即绽开微笑，声音敦厚粗沉：「小傢伙好样的, 今天你是功臣。」 「那我想吃两块鸡肉饼可以吗, 汉克？」男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被叫做汉克的男人，眼中满是展望。 男人低下头, 努力撕扯着一件完整的衣服：「当然可以，要是有多的话......这件衣服你可以穿, 可以穿好多年, 接着！」 男孩抬手接过扔到手中的厚重的袍子, 面带笑意，眉梢上都是丰收的喜意。 他忽略上面散发的浓烈的腐败气息, 满怀欣喜地把衣服搂进怀中，就像是收穫了什么宝贝。 「汉娜！我们回来了, 晚饭做好了吗？」 「你们弄到了什么？」 「一点衣服，最贵的是两双鹿皮鞋，有点破损，我明天到镇上修一修，能卖个好价钱。」 汉克坐在昏暗的屋内，把全是烂泥的鞋子脱了下来，扔在一边，然后抱起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嘿，小傢伙，我不在的时候没有欺负汉娜吧？」 小女孩摇头，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陷下去，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一颦一笑都透着灵动。 「没有呀，我一直在帮助汉娜做事哦。」小女孩一头深棕色的长髮微卷，垂在肩头，整个人都像一个精緻的娃娃。 小女孩抓着汉克的头髮，小声道：「我把汉娜的帽子藏起来了，不要告诉汉娜在哪里哦。」 汉克也靠近温妮的脑袋，也悄悄地说：「那我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在忙活男人一天的收穫的汉娜往这边瞥了一眼，笑了一声说：「你们又在商量什么奇怪的事情，瞒着我做了坏事啦？」 「没有哦！」温妮跑过去，手中抱着一个制作粗糙的娃娃，「我们在讲笑话，很好笑！」 「我可没空听你们的笑话，今天有鸡肉饼，为了奖励爸爸和哥哥，我今天做了双份，待会就有大餐了。」 「好耶，我要去告诉哥哥！」小女孩一熘烟跑掉了。 「你们今天还是在那个小村庄捡了这些？」 温妮走后，汉娜提着那些破旧的衣服，问汉克。 汉克点头，脸上带了点疲倦，他用力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嗯，那里......那里死人多，我们才有的捡。」 汉娜沉默了一会，然后把衣服折好，拿出了一团针线：「下次就不要去了，那些强盗可不会管我们是哪里人，如果他们......」 还没等汉娜说完，汉克就出言打断了她：「别说这些话，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们的，那个村子被杀的人，是因为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至于我们......不会有任何事情。「 「你又怎么知道不会，那些人......」 「好了，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我们生活本来就难。」男人走到门边，侧过头对汉娜说，「如果你没有捡那个小子回来，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 说罢，男人便大步迈了出去。 汉娜听见男人的话之后就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缝补着手中的衣物，半晌，一颗泪珠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急匆匆把眼泪抹去，理了理头髮，把自己的脸颊藏在长而杂乱的头髮后面。 库伯正在卖力地砍柴，这些是他们在后面树林中捡的木头，趁着天气还算好，他们需要筹备过冬的物资，柴火便是最重要的东西。 「小伙子，你这么卖力，晚上可不会让你吃三个人的食物。」 汉克拿过他手上的斧头，把库伯推开，说：「去陪温妮玩，她都在旁边看这么久了。」 第146页 库伯抹了一下脑袋上的汗水，笑着看了一眼高大的汉克顶替自己的位置，随后抱起站在地上的温妮：「那我去后面的树林玩，等会就回来！」 汉克看着男孩抱着自己女儿的背影，嘴角轻轻上扬，随后挥舞着手中的斧头，一下将木墩上的木头噼成两半。 …… 「哥哥，我们去哪里呀？」 温妮抱着娃娃走在库伯的身后，跌跌撞撞地跨过树林中一些障碍，细小的手指在光裸的胳膊上抓了抓，几道鲜红的抓痕便显现出来。 前面的库伯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埋着头往前走。 小小的温妮跟不上他的步伐，有些焦急道：「哥哥，你慢点，我跟不上啦！」 库伯这才回头，而他的表情却吓到了温妮，库伯道：「爸爸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温妮有些害怕地往后退：「没有呀，怎么了哥哥？」 库伯蹲下来看着温妮的脸，手掌捧住温妮的下巴，湛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孩的眼睛，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随后表情还是缓和下来。 「没什么，就是好奇啦，我们最近去的地方有些奇怪，我想了解一下，可是汉克不喜欢告诉我们这些——你千万不要告诉汉娜我问过你哦，不然我们都要挨骂的。」 温妮见哥哥神情严肃真挚，也忘掉了自己刚刚被吓到的事情，十分仗义地点头拍胸脯：「刚刚放心，温妮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她抬眼看向库伯的眼睛，伸出小手戳了一下库伯的脸，问道：「这算不算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呀？」 库伯点头，然后把温妮抱起来，继续向前走：「对，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小姐妹也不可以。」 温妮「嘿嘿」笑了几声，清脆悦耳的童音在库伯的耳边，他的内心不由得软了几分。 「刚刚怎么知道我有小姐妹呀？」 「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你可喜欢跟她们聊我。」 ！ 温妮在库伯的怀中直起了身子，一脸惊讶地问库伯：「哥哥，你怎么知道的呀？」 「她们一走过来就对着我笑，我一靠近就跑，很明显哦。」 库伯虽然总是一副邋遢的打扮，但是一旦将自己收拾得干净一些，就格外招人喜欢，尤其是一些小孩子，很喜欢靠近他。 温妮笑嘻嘻地把脸埋进库伯的颈窝，脆生生道：「哥哥好看呀，不然她们怎么会总是求着我带她们来玩。」 库伯抱着温妮，走到了树林的深处，这里到处都是被人类抛弃的文明产物，在杂物的最中间，有一座小小的木屋。 库伯把温妮放在木屋里面，弯腰抚摸着她的头：「好妹妹，在这里好好待着，那里有一些玩具，不可以乱跑，我就在边上。」 「好——」 温妮把手中的玩偶放下，拿起了一边的一个用石块磨成的小斧头，石块边缘锋利，用草绳绑在了木棍上。 库伯看了看温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做下决定，抬手抢下温妮手中的东西：「这些是大人的玩具，小孩子不可以乱动，不然会切掉你的手指的。」 他的声音低沉，一本正经地恐吓，一把捏住了温妮细细软软的手指，说：「就像这样，一下子全都没有了，然后你就不能用手指抓肉饼吃啦。」 「不要！」温妮勐地把手缩回来，警惕地看着库伯，「我才不要变成没有手的小孩。」 「那就乖乖听话。」 库伯把斧头和一些小刀全都收走了，只剩下一些随手做的小玩意，他把那些东西捧起来，全都放在了温妮的面前。 「只能玩这些，听话，要是哥哥运气好，给你抓一只小鸟朋友。」 「好！哥哥快去！」 库伯背着自己自制的斧头，走出了木屋。 …… 汉克把地上的木柴噼好的时候，汉娜已经把衣服全都缝补好了，提着一桶水要把那些衣服全都洗一遍。 她带着挑剔的神色把衣服全都浸泡在水中，嘴里还小声嘀咕：「要不是布料昂贵，我才不要这些死人穿过的。」 汉娜把衣服拉拽好，一下一下地在石块上摔打着，她的动作熟悉利索，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无数遍了。 「这位小姐，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小的少年，他捡了不少死人的东西呢。」 一个强行伪装出真诚的声音在汉娜的耳侧响起，在抬头的前一刻，她拿起了捶衣服的木棒，勐地往身边打去。 木棒敲在了地上，男人险些被汉娜砸到，见自己躲过一击，他满脸都是危险的笑，对着警惕后退的汉娜说：「这些衣服......那个小子是你家的？」 男人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手上拿着一柄布满倒刺的弯刀：「多好看的女人，家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祸害呢。」 汉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罢了。」男人不再多言，拿着刀靠近汉娜。 「汉克，汉克！」 汉娜见势不对，直接转身逃跑，一边喊着汉克，一边注意着身后的人。 男人并没有立即追上来，而是慢悠悠地在她身后走着。 汉娜回到自己家才发现，汉克已经被两个男人砍下了脑袋，其中一个男人刚好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扔下手中的斧头，那柄斧头，刚刚还在汉克的手中砍着柴。 第147页 男人提起汉克的头颅，扔到了汉娜的脚边。 汉娜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她捂住了嘴巴，看着脚边的头颅，随后缓缓蹲下，把汉克的头揽进了怀中。 她颤抖着双手把汉克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带着哭腔喊着他的名字，一时间泣不成声。 一边的男人无聊地掏掏自己的耳朵，垂眸问汉娜：「那个小子呢？」 汉娜没有抬头，肩膀在发抖，眼神空洞，眼眶中还噙着泪水，男人等了一会，实在没有了耐心，抬腿踢了一下汉娜的肩膀。 「喂，那个小子在哪，你不会也想跟你的男人一样吧？」 「嘿，加来，不要这么粗鲁，这可是个很不错的小妇人呢。」 刚刚在水边调戏汉娜的男人走了过来，从身后揽住汉娜的肩膀，手指勾住汉娜的下巴道：「多好看的一张脸，不要哭花了。」 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嫌恶地向后退了两步，说：「快点找到人，之后随你玩。」 「你的恶趣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变一下。」加来道。 「难道她不漂亮吗？」卢克笑着说，掐紧了汉娜的下巴，「你只有两个选择，交出你孩子的踪迹，然后我玩一次就放你走，要么，你就被我玩完，之后再跟你男人一样死掉。」 「至于孩子嘛，找到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们也只是多费点功夫罢了。」 汉娜的眼泪很快干涸，随即露出眼底的兇狠，她抬手就掐住了卢克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她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却还是敌不过三个男人的拳脚，不出三下就被卢克反按在地上，卢克凶相毕露，很快就拧断了汉娜的脖子。 汉娜双眼无光，手指不正常地弯曲着，指尖正向汉克的头探过去，女人还没有碰到自己的丈夫，最后一口气就消散于咽喉间。 卢克恶狠狠地啐了她一口，拉扯着领口的衣服：「不识好歹。」 远处树林中的库伯满眼泪水地看着这一幕，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直到看见汉娜死去，他才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森林深处。 耸动的人影和血淋淋的尸身被他抛在身后，只留下轻轻拂动的树叶。 第077章 米勒 克里斯嘴里叼着一根草, 和格兰瑟一起走在草地间，格兰瑟一脸倦意，恨不得就地睡下, 克里斯一只手拽着他, 勉强让格兰瑟保持保持站立的姿态。 「格兰, 你是不是要夏眠了？」 「胡说。」格兰瑟努力撑着自己的双眼，让视线停留在克里斯的身上，「你见过蛇夏眠吗？」 克里斯歪着头看他, 见格兰瑟还是难以清醒的样子，嘆了口气：「哪有你这样贪睡的蛇，之前也不这样，是因为离开了达西里小镇吗？」 格兰瑟摇头，仰面打了个哈切, 擦去沁出眼角的泪水，把头放在了克里斯的肩膀上：「不是......没关系，我们早点办完事就好了。」 克里斯注意着他, 怕格兰瑟一不留神就从自己肩膀上滑下去, 索性抬手把格兰瑟抱了起来，他手劲大, 直接就抬着格兰瑟。 「那你睡吧，我来走。」 格兰瑟早就闭上眼睛了, 只是抬手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 就埋进他的怀中中平缓了唿吸。 循着草木间的小道, 克里斯看到了一幢建筑，不幸的是, 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熟悉的铁锈味预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克里斯眉头紧皱, 见格兰瑟睡得正香，他把格兰瑟放在一棵树下，靠在树干上。 自己大步走到了血腥味最浓烈的地方，还没等他走到地方，那股已经发臭的味道已经开始攻击他的鼻腔了。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地行状惨烈的尸体，女人浑身赤裸，男人身首分离，满地的尚未凝固的血液，还有许多凌乱的脚印。 一桩惨案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却没有任何人发觉。 克里斯走过去，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站在外围观察着地面的模样，脚印很多，踩在容易飞扬的尘土上，看起来特别清晰。 同样在告诉克里斯——他们并不害怕自己被人看出来，所以连痕迹都懒得抹去，只管肆无忌惮地犯罪。 克里斯的拳头紧了紧，只感到深深的无礼，这种事情，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好像家常便饭，只要贵族不计较，那么杀人强奸也只是一些男人证明自己强壮的事迹。 地上的脚印很明显，向着远处的树林中去了，小屋外面晾晒着衣服，有大人和小孩的，而尸体只有两具。 克里斯只是微微凝神，便突然向后跑去，跑出了一段距离才想起来格兰瑟还在树下坐着。 回头发现格兰瑟睡得正香，克里斯犹豫了几秒钟，就断然朝着小树林跑去。 格兰瑟虽然睏倦，但是实力仍在，地上的痕迹还算新鲜，要是那些人真的追着孩子去了，这时候说不定还能救回孩子们。 …… 库伯在树林中狂奔，树枝打过脸侧都没能让他停下一秒钟，他飞奔到木屋，正准备抱起一无所知的温妮，回头却看见地上隐约可见的脚印，他抱着温妮把身后的脚印全都破坏掉，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哥......哥哥，怎么了？」 温妮不知所措地抱着库伯的脖子，在他怀里被颠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库伯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听见温妮软软的问话，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他喘着粗气，在树林中奔跑，好一会，才努力稳定住自己的语气： 第148页 「小温妮，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记住，一直往前跑，就算......就算我停下来了，你也不可以停下知道吗？」 温妮细腻地察觉出了了一丝不对劲，她抱紧了库伯的脖颈，小声道：「哥哥不是在带着我跑吗，不用温妮自己跑。」 库伯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把周围的树枝扯了扯，随后又改变了方向，朝着树木更密的地方去了。 「......对，哥哥会一直陪着温妮的。」 温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小声道：「哥哥，快天黑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呀？」 库伯绕在温妮背上的手掌紧了紧，随后道：「......我们晚点就回家去，刚刚汉克跟我说了，今天我们可以玩晚一点。」 「好耶。」 库伯在往前跑的同时，还分心注意着身后的情况，刚刚听到的消息让他心惊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让那几个男人盯上自己。 明明他一直跟汉克待在一起，那些人就好像能察觉到他在哪里一般，如果真的是他猜想的那样，那么自己现在的行踪，只怕也是暴露了。 想到这一点，库伯突然停了下来，他脸色难看地看向怀里的温妮。 温妮跟自己待在一块，只会落得跟汉克汉娜一样的下场...... 温妮抬眼看向他：「哥哥，怎么停了？」 库伯避开视线，温妮的太天真，还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她知道这些残酷的东西。 库伯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把温妮放在了地上：「小温妮，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好！」温妮小小地跳了一下。 「这个给你。」库伯把自己口袋中的一块彩色石头递到温妮的怀中，「你拿着这块石头，往那边跑，我往另一边跑，一直跑，不可以停，然后等我跑到头的时候再去追你，如果我追上你的时候，你还没跑到头，那就算你输，好不好？」 温妮皱着小眉头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吃亏，点头应下：「好，哥哥不许耍赖。」 「我肯定不会，倒是你，一定不可以回头，我这颗石头可是有魔法的，一旦你回头，我就可以看到。」 温妮瞪大了眼睛：「好神奇！」 库伯点头，轻轻推了她一下：「去吧。」 温妮头也不回地跑了。 库伯捻着手指怅然若失，望着温妮小小的背影，眼中是莫名的释然，像是要把她深深刻进心中，在原地看了一会，直到温妮的背影要消失在浓密的树叶中时，库伯才决绝地回头，朝着反方向跑起来。 汉克和汉娜已经死了，他不能再连累还小的温妮，不管温妮去到哪里，总比横死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好。 他已经害死了两个人了，这次，死的应该就是自己了吧。 那块石头是从小就在他身边的东西，他不知道来自哪里，从自己有记忆的时候就有那块石头了，长相奇特，算是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 把它送给温妮，就当自己陪在温妮的身边吧。 库伯擦了一下眼泪，晶莹的泪水被他甩在身后，面前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木。 …… 三个男人如他们所说，尽管汉娜并没有透露库伯的行踪，他们依旧知道库伯去了哪里。 「这小崽子往这里面钻，原来是为了这些东西。」 腰间配着多刺弯刀的卢克面露鄙夷地看了看地上的手工制品，吐槽道。 加来看着地上的东西，沉声道：「他还没走远。」 卢克耸动了几下鼻子，好像在闻空气中的味道，随后咧开笑容：「不愧是你，真是一个好鼻子，有你在，我们都不需要养狗了。」 加来狠狠皱眉，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的鼻子被女人的尸体给迷坏了。」 卢克面露满足，好似在享受一般，脑袋轻轻摆动，手臂轻柔地挥舞了一下：「那只是一点小小的乐趣罢了。」 「好了，先找人，找到之后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卢克收敛了一点：「好吧，那个小子可费了我们不少功夫，到时候我们可得多要点赏钱。」 加来在前面带路，雷科走在后面，他面容沉静，五官端正，比起卢克的邪气，他更像一个正派人物。 但实际上他做的事情同「正派」一词相差甚远，卢克在背后不止一次吐槽雷科总是在他们面前装。 一身正气，还跟在他们身边做这些穷凶极恶的事情，弄得怪不自在的，就好像自己做坏事的时候身边有一个骑士盯着一样。 卢克在后面嘟囔了几句，百无聊赖地跟在加来的身后。 他们很快就来到库伯和温妮分开的地方，加来在空气中嗅了嗅，皱眉道：「有两股气味，一边一个。」 「这还不简单，我们分开走就是了。」 雷科敛眉，思索了半晌，说：「不，那个小孩很聪明，他知道我们在追他，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他看着库伯离开的方向，半眯着眼想了想：「卢克，你去那边，我和加来去前面。」 「凭什么我一个人？」 「凭你胡作非为惊动了那个孩子，要是我回去告诉舒尔古，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提到这个在所有米勒成员中都畏惧尊敬的名字，卢克肉眼可见地怂了，低着头翻了个白眼，扯断挡在面前的树枝：「去就去，就知道威胁我。」 第149页 三人分成两路，朝着库伯和温妮的方向追去。 不久之后，克里斯也来到了这里，多亏了霍普人，他学会探查短时间内身边植物的记忆，借着这些树木的眼睛，他看见三个男人和连个小孩上演着追逐战。 克里斯顿时没有了办法，他只有一个人，按照他们的速度，等到他追上一边，另一边的小孩肯定也被追上了。 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他就往温妮的方向去了，这边只有一个人，如果尽量压缩时间，在解决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之后，迅速赶往另一边，说不定可行。 克里斯借着魔力，身体轻盈地就像风，很快就追上了卢克。 卢克摆脱了另外两个人，便开始消极怠工，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还停下来，抓几只小虫子往嘴里塞。 克里斯借着魔力，站在了他头顶的树干上。 卢克像是察觉到什么，右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弯刀，还在故作正常地往前走，但是克里斯知道他已经发现自己了。 他不再耽误时间，从树枝上俯冲而下，卢克听见风声，反身抬手，锋利的弯刀直对着跳下来的克里斯。 克里斯早有防备，借着向下的势头，他踢开了卢克的弯刀，落在卢克的身后，从起身到抱住卢克的脖子，时间不足一秒。 下一刻—— 「呲——」 尖刀入肉的声音响起，血液呈喷射状喷到了卢克面前的树干上，克里斯站在他身后，指间夹着一片小刀。 克里斯嫌弃地把人松开，卢克软软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很快瞳孔就开始涣散，不久就失去了生机。 眼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敌人是谁，就被一片小刀送进了地狱。 克里斯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小声道：「幸亏站在身后，不然还溅我一身血。」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回头去找另外两个人。 雷科身形高大，步子也迈得更开，库伯虽然一直在奔跑，但是年纪小，速度上线并不高，时不时还需要停下休息，被雷科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眼看着大路就在眼前，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声：「小傢伙，别跑了，我们都看见你了。」 库伯浑身一滞，脖颈僵硬着，半晌才回过头，他紧张到不敢大声唿吸，甚至全身发麻，浑身从上到下，就连毛孔都紧紧收缩。 他回头，只看见那个砍下汉克脑袋的恶魔站在自己的身后，轻轻喘着气，眼中不怀好意。 第078章 阴影 库伯四处看了看, 却发现周围没有能让他用来防身的东西，身后是大道，只能搏一搏了。 加来缓缓靠近, 表情带着点愉悦, 是即将完成任务的满足, 以及面前男孩对他的诱惑。 库伯脸上带着警惕，湛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雷科慢慢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库伯的瞳孔骤缩。 「你......！」 雷科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库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张了又张，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张在记忆深处的脸，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或者说雷科还记不记得自己？ 雷科皱着眉，对加来说：「早点处理, 免得多生事端。」 加来的视线停留在库伯的身上, 对着雷科道：「这小孩好像认识你。」 听见加来的话，雷科这才看向库伯。 伴随着人的成长, 面貌或许会改变，但是骨子里的气质和几乎没怎么变的五官, 告诉雷科面前这人他曾经认识。 「雷科叔叔, 是你吗？」 库伯犹豫了一会, 确定了面前这人的身份。 雷科沉默下来，他没想到多年后的重逢会是以这种身份相遇——以追杀者和被追杀者的身份关系。 他目光冷峻, 点头：「是我，跟我走, 我不会伤害你。」 库伯摇头，眼睛中是一点晶莹的泪水：「雷科叔叔，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雷科避开他的视线，声音低沉：「我的工作......」 加来道：「跟他解释那么多做什么，先抓回去再说，不知道卢克那小子怎么样了。」 库伯闻言，往后退了一步：「雷科叔叔，你真的打算把我抓走吗？」 加来挡在雷科的面前，隔开了库伯的视线：「我不管你认不认识雷科，别想打感情牌，我们的关系，哪里是你一个小孩能理解的。」 库伯固执地看向雷科，而雷科走到了一边，不再看库伯。 库伯点头，对雷科彻底死了心，耸了耸鼻子，说：「好，我知道了。」 加来准备靠近他，没想到库伯抓起地上的尘土扬向了他的眼睛，趁着他揉眼睛的空当，库伯转身向大道跑去。 他的身形比不得这些成年男人，在树林中跑起来还比较方便，但是在即将跑出树林的时候，他被人拦腰提了起来。 因为惯性，库伯的腰在男人的手臂上狠狠掼了一下，他只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被顶出来了，半天没有缓过神。 加来嘴角咧着笑，在库伯劲瘦的腰间拧了一下，说：「跑得挺快......真是不自量力。」 库伯稍微缓了一会，开始挣扎，他不得章法，只得是手脚胡乱挥舞，甚至连牙齿都用上了，咬在了加来的胳膊上，尝到了血腥味都没有松开。 第150页 加来皱着眉掐住库伯的下巴：「牙尖嘴利，希望你待会还能有这个精力。」 雷科走过来，说道：「加来，把他给我。」 库伯怒视着他，恶狠狠道：「用不着你假好心，你当初救我，只是在演戏吗，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雷科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扛到了自己的肩上：「嗯，我是。」 他的坦荡让库伯瞬间没了脾气，他怨恨地看着一旁的加来：「你们迟早会下地狱的。」 「等我下去的时候，会去找你玩的，不着急。」 加来轻佻地捏了一下他的下巴，调笑道：「你的下场可比我们惨多了。」 「加来。」雷科略带警告的说了一句，加来瞬间噤了声。 他不死心地看了一眼库伯，半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好吧好吧，我知道，不过回去之后我只听舒尔古的。」 雷科并未反驳他，侧头看了一眼库伯，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库伯低下头，看着地面，因为身体倒置，脸上充血变得通红，双眼也爬满了血丝，他的嘴唇抽动了几下，说：「你们的目标是我？」 「当然，我们找了你好久。」加来道。 「你们还有一个人。」库伯调整着身体，把头转向了加来，「他去哪了？」 「去了另一个方向，不过你在这里，他应该已经扑空了。」 听到这句话，库伯愣了一下，顿时躁动不已：「不，你让他回来，你们已经抓到我了。」 加来有些诧异：「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他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原来不止你一个人啊？」 库伯怒视着他。 「安心。」加来拍拍他的背，「如果抓错了，我们不会乱杀的，不过要是卢克脾气不好，万一他被惹恼了，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库伯瞬间暴躁，奋力蹬踹着雷科：「你放开我！放开！」 雷科想拿出对付普通人的手段，但是手在放上去的时候却犹豫了，他还是不忍心採用那些强硬的手段。 库伯瞪着加来：「要是你们动了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加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余光注意着雷科，见他反应不大，才靠近了库伯，顶着库伯兇狠到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轻声道：「就算我们杀了她，你也没有办法啊，你现在都自身难保呢。」 他的话刚刚说完，神情便突然变得警惕起来，悄声说：「有人来了。」 雷科抬头，看向身边茂密的树林，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加来在他的身边，静默了几秒，眼睛微闭，随后睁开，道：「来不及了，他已经过来了。」 话音刚落，锋利的剑刃便破开树叶，朝着加来而来，雷科眼疾手快，空出一只手，抬刀挡开了杀过来的长剑。 加来急急后退了几步，心脏急速跳动着，但凡再晚一秒，这把剑就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看着杀出来的陌生人，道：「好一个英雄，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杀人犯。」克里斯冷淡道。 加来笑了一声：「看样子，你是打算跟米勒家族作对了。」 雷科缓缓后退，说：「解决他。」 说完便扛着库伯钻进了树林中。 他到底还是轻视了克里斯，当克里斯一身鲜血，提着加来的脑袋从自己面前出现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冲击力无异于见到了鬼。 雷科停下了脚步，看着被扔到自己脚边的加来的脑袋，沉声道：「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 克里斯颔首：「是没有，但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的良好美德，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雷科把库伯放下，拿着自己的刀，刀尖指着克里斯：「既然你选择多管闲事，那就不要怪我送你下地狱。」 他的身形较之克里斯显得更加高大，在米勒家族中，他是条件最为优越的一个猎人，颇得舒尔古的赏识。 但是对上一个会魔法的骑士，他相差太多了，尤其是这个骑士满脑子都是现代社会那些阴损的招。 雷科胸口的伤口深可见骨，大腿根部两道深深的剑痕正在向外咕嘟咕嘟冒血。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你用的是骑士的招数，但是你这些手段，简直可耻。」 克里斯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听见雷科的话，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可耻？难道比你们这些强盗还可耻吗？」 话音刚落，雷科的刀就噼了过来，克里斯抬手格挡，厚重的刀刃加上雷科的巨力，刀口即将压上克里斯的脖子。 克里斯的脖颈憋得发红，额角青筋暴起，他看着雷科，突然对他绽开一个笑容：「你输了。」 还没等雷科领会克里斯的意思，胸口的剧痛让他顿时头脑混乱，他手上的力气瞬间卸下，向后退了几步，低头一看，自己胸口上正插着一根锋利的树枝。 粗壮的数字从身后贯穿他的身体，尖利的一段从他的胸口破体而出。 克里斯拉开跟他的距离，笑着说：「这是魔法的魅力。」 雷科喷出一大口血，他回头看了一眼库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再也说不出来，库伯梗着脖子，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恨意。 克里斯走上前准备补刀，剑抬起来的同时，一道阴影忽然而至，他疑惑地抬头，脸上落下一点雾气，还没等他看清头顶上是什么东西，便感到一阵眩晕。 第151页 他缓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雷科已经消失了。 ？ 克里斯抬头，头顶的阴影也消失了，他转头四处看了看，除了地上的库伯，没有任何人。 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自己甚至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要么就不是人，要么那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这里并不安全，那人在暗处，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克里斯快步走过去，扶起库伯，把他手上的绳索解开：「跟我离开这里。」 库伯摇头：「谢谢您......我的妹妹，她还在被人追，我要去救她。」 克里斯沉默了一秒，随后想起另一个被杀的人，说：「别担心，我过来之前先把那边的人解决了，你的妹妹应该没事。」 库伯有些讶异，随后有些欣喜道：「谢谢您，大人。」 没了阻碍，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还在往前走的温妮，她一边哼着歌一边走，手上还握着一把刚摘的小花。 看见库伯的时候，她惊喜不已：「哥哥，你找到我啦！」 库伯喜极而泣，上前搂住她，抱得紧紧的：「嗯，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好温妮。」 温妮并不知道她的哥哥经歷了什么，只知道他突然带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哥哥过来，她的眼睛冒着光，看着克里斯愣了一会，然后埋头在库伯的颈窝里。 「哥哥，他是谁呀，长得真好看。」 温妮边说边瞄克里斯，小声道。 其实她的声音并不小，克里斯听得一清二楚，他微笑着弯腰，说：「谢谢你，我也觉得我很好看。」 温妮：「......」 她把头埋得更深了，双手紧紧搂着库伯的脖颈。 库伯有些无奈，直到自家妹妹这是害羞了，他苦笑着拍了拍温妮的后背：「走了走了。」 温妮闷声道：「回家吃饭，我要吃三块肉饼。」 库伯沉默下来，半晌，他才说：「......以后哥哥会给你吃更多的肉饼。」 库伯带着温妮离开了这里，尽管他不想让温妮知道这一切，但是温妮有权了解父母的遭遇。 克里斯抱着温妮，避开了那个血淋淋的屋子，来到了格兰瑟的身边，把她放在熟睡的格兰瑟的旁边。 「在这里坐着，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温妮有些担忧地说：「哥哥干什么去了呀，为什么不回家吃饭？」 克里斯勉强笑了一下：「哥哥在忙呢，很快就可以去吃饭了，你再等等......」 话还没说完，克里斯的眼前一黑，世界好像在旋转，随后轰然倒地，视线停留的最后一刻，是格兰瑟刚刚醒过来，带着惊诧的眼神。 第079章 伊格纳休斯 梅尔维尔有些侷促地站着, 对面是一身朴素装扮的伊格纳休斯，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为何而来？」 伊格纳休斯声音冷淡，他没有看梅尔维尔, 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姿态从容的人。 那人从到这里来, 就端着一副主人的姿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梅尔维尔小声道：「只是心血来潮出来走走，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这里来了。」 伊格纳休斯手中拿着杯子, 他喝了口水，随后道：「随便走走，就走到我老家了，再多走一点，就能变成天羊的主人了吧？」 梅尔维尔：「......」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你想怎样？」 阿尔弗比伽一脸桀骜，金色的瞳孔像他的发色一样亮眼，在深色的房子中仿佛圣光普照一般。 他随性地伸了个懒腰：「如今混乱在即, 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伊格纳休斯神色一凝, 问道：「你知道什么？」 阿尔弗比伽看着他的眼睛，随后笑了一下：「兰达已经来了吧, 我想你也很苦恼，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这可是一群会魔法的种族。」 伊格纳休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随后轻蔑地笑了一下, 把视线移开，但是他方才一瞬间的失态还是没能逃过阿尔弗比伽的眼睛。 「你是什么人我尚且不知道, 我又凭什么听你在这胡扯。」 他看向赫尔西斯：「把他们带走，好好审问, 要是没问题的话，赶出去。」 说完便转身离开，不想分给他们一个眼神。 赫尔西斯走上前，站在了阿尔弗比伽的面前，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没有让阿尔弗比伽动容半分，反倒是从容不迫地慢慢站起身，再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审我，你还不配。」 话音刚落，伊格纳休斯的背影便凝滞了，半晌没有动弹，他的身体变得僵硬，素色的衣服从下摆开始向上蔓延冰霜，看似轻柔的衣物被冻结起来，成了坚硬的衣筒子。 起先赫尔西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准备动手解决一下傲慢的「客人」，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另一位怂蛋客人一脸的心虚惊讶，回头就发现自家的大人被定在了原地。 赫尔西斯瞬间拔出长剑，将剑刃架在了阿尔弗比伽的脖子上：「放开他。」 他面沉如水，很显然阿尔弗比伽做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梅尔维尔霎时就慌了，生怕赫尔西斯的剑伤到这个脾气大得不得了的祖宗，然后爆发一场恶战。 他伸出手想要推开赫尔西斯的剑，却被他的眼神定在原地。 第152页 梅尔维尔：「......」 算了，我也没有那么担心阿尔弗比伽。 梅尔维尔缩头缩脑地往后退了一点，根本不敢参与这两个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赫尔西斯。」 伊格纳休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缓声道：「别动他。」 听见伊格纳休斯平静的语气，赫尔西斯才把剑从阿尔弗比伽的脖子上撤下来。 伊格纳休斯：「我需要知道你的身份，天羊不接受来路不明的客人或者是黑巫师。」 阿尔弗比伽道：「我来自......」 他垂眸思考了一会，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干脆道：「达西里小镇，克里斯的......主人。」 伊格纳休斯：「......」 梅尔维尔：「......」 「我知道他，一个被驱逐的骑士，生命力很顽强。」 阿尔弗比伽点头：「没错，很难杀，我最欣赏的就是他这一点。」 「你会魔法，但是并不是霍普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世上会魔法的种族很多，并不只是霍普和兰达人。我也没什么目的，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要安宁呢？」 阿尔弗比伽道，他的眼神看向外面，空旷的一角能看见外面湛蓝色的天空，天空中群鸟飞掠，白云悠然，是其他地方难以见到的景色。 他的话才说完，伊格纳休斯身上的冰霜陡然褪去，衣服恢復了原貌。 伊格纳休斯回头，脸颊上是被冻出来的青白色，不一会就恢復正常，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伊格纳休斯勉强相信了他的说辞，缓声道： 「这里的子民生活安乐，我做的足够多，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是如果你们要破坏我的安宁，恕我不会允许。」 阿尔弗比伽点头：「自然不会，只是......你这位骑士值得相信吗？」 他侧过头，斜着看了一眼守在伊格纳休斯身边的赫尔西斯，略带轻蔑道：「有些事情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一个骑士听见了。」 「自然值得相信，他是我身边最厉害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阿尔弗比伽面露不屑，梅尔维尔见他没个正形，抬手就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凑到耳边轻声道：「你正经一点，这是在做正事，不是你还是沫沫的时候随意捉弄人。」 「知道了知道了。」 阿尔弗比伽看向伊格纳休斯，沉声道：「兰达已经把目光放在了东部，马库斯为人卑鄙，喜欢见风使舵，要是兰达以利相诱，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赤岸的布莱恩立场不明确，但是克里斯已经在赤岸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们有什么行动，第一时间动的就是你们天羊。」 伊格纳休斯皱眉，仔细思量着他的话，沉吟道：「你怎么知道兰达人会做这些事情？」 「兰达人野心不小，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背后有谁在操控，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必定不简单，甚至连贵族都不会放在眼中。」 伊格纳休斯的手指在桌上轻点，目光沉着，不知道在看向何处：「兰达人行踪诡异，听说莫里城现在乱作一团，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手笔，但是这样一来的话......」 就说不通了啊...... 梅尔维尔一听，立刻心虚地抬头看天，赫尔西斯见他神态奇怪，半眯着眼，问道：「莫里的乱子，是你们弄出来的？」 梅尔维尔听后浑身一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戳穿了，阿尔弗比伽无语地看着身边的人，这人就差在头顶上写「我心里有鬼」几个大字了。 「没错，是我们，不要把这个功劳算到兰达人的头上。」 伊格纳休斯点头：「这就说得通了......不过兰达暂时还没有出现在天羊，我们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防备他们，普通骑士的话，想必也很难阻止他们做坏事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处理，算算时间，他也快来了。」 「谁？」 「克里斯。」 「克里斯要来了？」梅尔维尔有些激动，「什么时候啊？！」 阿尔弗比伽把手掌按在梅尔维尔的脸上，把他推到一边：「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如果你选择屈服兰达，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和你的子民，绝对没有好下场。」 伊格纳休斯眼神微冷，他静静地看着阿尔弗比伽，说：「何出此言？」 「你见过兰达人到过的地方吗？」 阿尔弗比伽反问道，他走到门边，看着外面：「你这里的房子几乎都是木头，比石头屋子好烧多了。」 「当初达西里的那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当然，那次是教廷做的好事，为的不过是烧掉那一丝带着魔力的气息，后来兰达人出现，将那些从大火中逃生的人全都送进了地狱，一个不留。」 「他们有什么关系？」 「很多年前，兰达跟教廷合作过，他们秘密处死了一个人。」 阿尔弗比伽逐渐靠近伊格纳休斯，被赫尔西斯的长剑挡在半米之外，他紧紧盯着伊格纳休斯的眼睛，缓声道：「从那之后，兰达和教廷分道扬镳，大陆重建，王城消息封闭，你们这些封臣再也得不到关于王室的具体消息。」 伊格纳休斯突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阿尔弗比伽：「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事情？」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选择。」 阿尔弗比伽摊手：「十年过去，我们才知道王位上的是谁，但是你我都知道，这本来是不对的。」 第153页 「那有怎么样，我管理好我的子民，将自己的领土变得富饶，我足够尽职尽责。」 「可这远远不够，你知道混乱如果真的到来，我们会面临什么，况且，你知道深渊吗？」 伊格纳休斯骇然，眼神惊惧不已，他好似领会过深渊的威力。 「看样子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深渊在逐渐扩散？」 「不可能。」伊格纳休斯转身，迴避着阿尔弗比伽的视线，「深渊在十多年前就消失了，怎么可能会扩散。」 「我就是看见了它的扩散，我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信不信由你，总之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听信兰达人。」 伊格纳休斯转头看他，见阿尔弗比伽眼神认真不似作伪，他才真正把这些话深思了一遍。 如果阿尔弗比伽的话都是真的，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要仔细斟酌，若是走错一步，下场将不会是他愿意看到的。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我会考虑，在我证实你的话的真伪之后。」 「足够了。」 阿尔弗比伽像是打了胜仗，潇洒道：「既然你愿意思考，我很高兴，总算遇到一个长了脑子的了。」 说罢，他还瞥了一眼赫尔西斯，有点阴阳怪气道：「不像某些人，只会一言不合就拔剑。」 赫尔西斯：「......」 「走了。」 他连同梅尔维尔很快消失在伊格纳休斯的地盘。 梅尔维尔只是眨了下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郊外了，刚刚听到的事情还没消化，就被迫见识了一波瞬间移动，登时脸嘴都合不上。 阿尔弗比伽手动帮他合上下巴，顺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在想什么，呆呆的。」 梅尔维尔捂着脑袋：「别敲，痛......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那克里斯真的会来吗？」 「会啊，你猜他现在在哪？」 第080章 神奇 克里斯现在正昏迷不醒, 脸色逐渐变得青白，没有半分活人的血色，格兰瑟顿时什么睡意都没了, 把他扶了起来, 放在树下, 想要用魔力把伤害转移过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同克里斯的连接似乎出了点故障。 格兰瑟慌忙地抓着克里斯的手，忽然想起什么, 探到他的脑后，发现当初的印记还在，但是自己后脑的印记几乎快消失了。 他看着克里斯，神情复杂，有些泄气。 「你可真是好样的......」 库伯在一旁干焦急：「大人, 克里斯哥哥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中毒了，你们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库伯回忆了一番, 回来的时候一切正常, 只有雷科逃走的时候...... 「有！有一个人，被一阵雾气救走了, 当时克里斯大人晕了一会，但是他没有事, 我们便没有放在心上。」 格兰瑟面色沉静, 说：「先离开这里,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城镇？」 「有的，下了山, 后面就是天羊，那里的领主和善, 可以去那里找医师。」 格兰瑟扛起克里斯，成年男人沉重的身躯在他的手中宛如小孩一般，随随便便就能抬起来。 库伯牵着温妮，快步走在他们的身后。 …… 「天羊不愧是富饶之乡，吃的东西比莫里好多了，而且他们都好安逸呀。」 梅尔维尔拿着一把串起来的肉，吃得嘴边都是油。 阿尔弗比伽在太阳底下，还穿着他那一身长袍，白色的袍子似乎永远都不会脏，在他身上平白透着清凉。 阿尔弗比伽没有半点嫌弃地拿出一块帕子，在梅尔维尔嘴边揩了一下，说：「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梅尔维尔一下子愣住了，似是不理解阿尔弗比伽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温柔，他此时有些温和得不像话。 梅尔维尔呆呆地看着阿尔弗比伽：「沫沫......你，你不正常。」 他皱着眉头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垫脚探了探阿尔弗比伽的额头，担忧道：「你是不是被赫尔西斯刺激了啊，那天晚上他的剑割伤你了吗？」 阿尔弗比伽：「......」 他捏住梅尔维尔的手，沉声道：「说了我叫阿尔弗比伽。」 「我知道......但是沫沫更顺口嘛。」 谁叫你一开始不告诉我你的真名...... 没听清梅尔维尔在说什么，阿尔弗比伽直接上手掐住了他的后颈，温声道：「看样子你胆子变大了不少。」 「没，我胆子还是那么大，我就是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阿尔弗比伽诧异，低头看他，梅尔维尔仰头一笑，浑身都在冒傻气。 阿尔弗比伽：「......」 他看向前方，大掌按在梅尔维尔的头顶，道：「看路。」 「对了，你以后不会又变成小小的一只吧？」 「那又怎么样？」 「那样多没意思啊，我总感觉是自己一个人......」要是你不变回去，我就会感觉身边有人陪着了。 「我才不会。」 梅尔维尔抬头，眼中带着不敢相信，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真的吗？」 「嗯。」 他们在这条街上走了许久，没一会，阿尔弗比伽像是察觉到什么，神色变得凝重，说：「快走，来人了。」 第154页 梅尔维尔摸不着头脑，问道：「谁来了啊？难道是克里斯？」 阿尔弗比伽并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往前走，不一会，梅尔维尔就知道究竟是谁让阿尔弗比伽反应这么奇怪。 格兰瑟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肩头靠着一个身形更为高大的人，梅尔维尔只远远一眼，便认出那人是谁。 他瞳孔骤缩，喊道：「克里斯！」 格兰瑟面无表情，对着阿尔弗比伽缓声道：「沫沫？」 「老蛇。」阿尔弗比伽双手抱胸，用同样的表情回敬他。 梅尔维尔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朝着昏迷的克里斯跑去，他扶着克里斯的胳膊，焦急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手底下触感不对，他勐地掀开克里斯的袖子，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变得青白，甚至还隐隐带着些斑点。 梅尔维尔的手变得有些颤抖，他扶着克里斯的手不敢乱动，生怕会弄坏了他的身体一样，将哭不哭地问格兰瑟：「克里斯怎么突然就死了啊......？」 「没死。」 格兰瑟小心地将克里斯倒在梅尔维尔的肩上，简短道：「扶好他。」 梅尔维尔捏着克里斯的肩膀，手底下的感觉软软的，就像没有生命力的肉块一样，他更加难受了。 格兰瑟走向阿尔弗比伽：「救他。」 阿尔弗比伽皱着眉头，反问道：「你和他不是有契约在，怎么你没事？」 「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消除了他对我的影响，我不会治癒魔法。」 格兰瑟抓了一下自己的头髮，眼神冰冷：「不过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艾尔莱克斯教他的。」 阿尔弗比伽走近克里斯，伸手打开了他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嘴唇，道：「看着不像单纯的魔法，先回去，这样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于是赫尔西斯再次见到了梅尔维尔几人。 他看着翻倍的人数，陷入了沉思：「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我们没地方去了，想来找你帮帮忙。」梅尔维尔把肩头上的人放下来，稳稳噹噹地放在椅子上。 「这是克里斯？」 赫尔西斯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突然问道。 梅尔维尔点头：「对，在路上被人袭击了，现在昏迷不醒。」 「他像是中毒了。」 「你知道？」格兰瑟问道。 赫尔西斯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说：「没有，只是跟我们这里一个传说很像。」 格兰瑟皱眉：「传说？我们只是被人袭击了，不是误入了什么神秘林地。」 「我知道。」 赫尔西斯把克里斯的身体扶正，然后打开了他的眼睛，说：「在密林深处，有一种毒草，它能让人像尸体一样活着，如果长时间不解除毒性，那中了毒的人会变成真正的尸体，受毒草摆布。」 他检查了一下克里斯的手臂，说：「这些不是尸斑，是毒素留下的痕迹，他现在已经很严重了。」 「有没有解药？」 赫尔西斯看向格兰瑟，说：「这只是一个传说，我并不知道它们是否真的存在。」 「你在讲故事？」格兰瑟的语气有些危险，冷冷地看着赫尔西斯。 梅尔维尔挡在两人中间，说：「别这样......克里斯真的很重要，我们只是有点着急，如果赫尔西斯大人有解决的办法，还请求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赫尔西斯看了一眼中毒昏迷的人，冷淡道：「当然，传说也给了解药的制作方法，不过并不靠谱。」 「说说看。」阿尔弗比伽对这个传说颇感兴趣，对赫尔西斯的芥蒂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那个神奇的国度生产了毒草，而在毒草的种植地下面，有一种石头，石头造型奇特，光彩绚烂，它便可以解除这种毒草的毒素。」 赫尔西斯看着他们，缓声道：「这便是那个神奇的传说，事实上，我觉得这更像是妇人们编出来哄孩子的小故事，但是流传了很久，简直就像传颂的诗歌一样歷史悠久。」 格兰瑟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这个骑士能说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没想到也不过是白抱希望罢了。 「我好像听过这些。」 库伯把温妮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凑上前，看了看克里斯的状况，说：「我很久之前也听过这些。」 「你为什么不早说？」格兰瑟有点不悦道。 「我一开始没记起来......」库伯显得有些为难，「我是听大人们说起才想起来一点点。」 「只是我听过的内容和这位大人说的有些不一样。在我听过的传说中，这些毒草生活在一座城中，在那座城里面，所有的植物动物都很和善，直到有一天，一群强盗闯了进去，他们带走了城中的宝物，那些被他们带出来的东西—— 变得怪异而具有毒性，而克里斯大人身上的症状，就是一种草所特有的效果。」 「什么草？」 库伯摇头：「我不知道，当初......他们就只给我讲了这些。」 他皱着眉头回忆，喃喃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看不清楚脸，我只知道他们好像全都死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库伯看向发问的阿尔弗比伽，脸上带着疑惑，他说：「我隐约记得...... 我小时候好像并不是生活在这里，那些人的面孔我都忘记了，但是记得一些东西，只不过是有片段。」 第155页 「那你仔细回想一下，我们应该怎么治克里斯？」格兰瑟问道。 「我......我再想想。」库伯急得来回踱步。 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见温妮在一旁自娱自乐，几多小花正放在她的头上，胸口的小兜里隐约有辉光。 库伯一拍手掌：「石头！」 他快步走过去，从温妮的小兜里拿出那块石头：「这块石头一直陪着我，它跟传说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手中的石头吸引过去，格兰瑟的目光尤为强烈，脸上带着异样，不知道因为什么。 阿尔弗比伽注意到这一点，从库伯手中接过：「如果真的是它，那我们应该怎么使用？」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具体用法。 「总不能是吞下去......吧？」库伯道。 温妮一下子笑了出来，脆生生地说：「哥哥真笨，这么大的石头，当然不能吃下去了，我们玩游戏的时候都是磨成粉的。」 小女孩的声音在屋内格外明显，她的话让几个男人都显得很呆。 梅尔维尔道：「好像是哦，要不磨点粉餵给克里斯试试看？」 格兰瑟拧过头，不再看他们，语气莫名：「你们决定，我先出去走走，要是克里斯有什么差池，你们都别想好过。」 格兰瑟的话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沉重，话中的狠意也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他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气场诡异，让人摸不透的人，库伯只是对上他的眼睛，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好像身上发寒一般。 阿尔弗比伽声音有些冷淡：「尽快，克里斯等不起，就算没有用，一点石头粉末而已，伤不到哪去。」 他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那块石头就四分五裂，掉落的一点粉末被他餵进了克里斯的口中。 赫尔西斯端了杯水，让克里斯喝了下去。 他们等了许久，并没有见克里斯有所好转。 阿尔弗比伽眉头紧皱：「没有用，究竟怎么回事？」 库伯焦急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克里斯：「我也不知道啊......按照传说，应该是这样的。」 赫尔西斯在一旁看了看，说道：「既然你们是合作对象，我帮助你们是应该的。我去找人看看，他应该知道更具体的东西。」 「谁？」 「多年前出现在这里的一个老公爵。」 第081章 甦醒 「韩斯先生, 您在吗？」 赫尔西斯和梅尔维尔来到了一处房屋，这里摆着许多陈旧的书籍，高大的书架上尽是一些造型奇特的工具。 一个老男人躺在躺椅上, 听见赫尔西斯的声音, 他才缓缓坐了起来, 笨拙的身躯像是发了的馒头，他艰难地拧着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噢, 赫尔，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今天不当值，来看看你。」 「得了吧，你哪次来不是有事——哦，这次还带了个小傢伙。」 韩斯顶了顶鼻樑上的一对小眼镜, 认真地看了看梅尔维尔的脸，恍然道：「这是你的小妻子对吧？我就说你一定会找一个长得好看的，没想到这么快——」 「不是, 他只是来玩的。」 「我懂, 小年轻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 情调！」 梅尔维尔听见他们的对话，羞得只想往外面钻, 被赫尔西斯拉住了手。 「韩斯, 我来找你是一个问题。」 「你看, 我就说你不会无缘无故来看我吧，刚刚还说没事。」 赫尔西斯：「......」不好意思, 说早了，下次不说了。 「说吧说吧, 我还能不告诉你？」 梅尔维尔正色起来，将克里斯的症状一一告诉韩斯。 韩斯原本还抱着戏嚯的心态，听到后面就直接让他们小声点，他走到门边，看了看外面，随后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了起来。 「你们跟我来。」 韩斯在书架上摸到了一个小按钮，按下之后，在墙角出现了一个半米高的洞口。 他先行钻了进去，老来发福的身体行动越发不便了，挤了半天才进去：「喂，你们快点。」 梅尔维尔和赫尔西斯面面相觑，看样子都不太想进来。 「你们还想不想救人了？」 梅尔维尔闭着眼给自己打了两秒的气，随后道：「这就来。」 他跟在韩斯的后面，也从那个洞口挤了进去，好在他身材匀称，很快就进去了，并没有他想像中的丢脸。 赫尔西斯在他身后，看着他爬动的时候留在外面的半截身体，眼神幽深，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在梅尔维尔消失在视野之后，赫尔西斯后退几步，借力倒下，一个滑铲就进入了这个洞口。 梅尔维尔拍拍衣服站起身的时候，赫尔西斯刚好在他身后站起来，他回头，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你是脚先进来？」 赫尔西斯看他，淡淡说了一句：「你那样太没风度了。」 梅尔维尔：「......」 他勐勐躲了一下脚，道：「你多有风度啊，你有风度，怎么不把洞口砸开一点，让我们走进来啊？」 赫尔西斯：「......」 韩斯在前面，向后瞟了一眼，哼了一声，带着一点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俏皮：「还说不是妻子。」 赫尔西斯：「......」 梅尔维尔：「......」 第156页 「韩斯，说正经事。」赫尔西斯走过去，看着面前一大堆的书，「你具体知道些什么？」 「这里。」韩斯在这个地下小空间里的最中间，翻出了一本书，书皮看起来很有质感，厚重无比。 他轻轻翻开一页，对着好奇的梅尔维尔笑了一下：「这本书可比我们加起来的年纪都大，要好好翻才行。」 韩斯轻轻吹开书页上的灰尘，露出底下清晰的字迹：「你们说的那个传说，并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翻过一页页的书，缓声道：「只是人类做下那些事情之后就不肯承认，把这些事实变成了故事。」 「那确实是一个非常美丽神圣的地方，书中把它叫做幻想城，美好得不真实，在那里，没有所谓的神明和恶魔，只有生命本身。是人类打破了那里的平衡。」 韩斯看向赫尔西斯，说：「那些毒草，是人类自己创造的诅咒。」 赫尔西斯看着他的眼睛，随后把视线放在书上，说：「那深渊呢，深渊从何处来？」 「自然也来自幻想城，深渊原本只是一潭沼泽，在幻想城的时候里面充满了金银财宝和亮闪闪的钻石，那些可恶的人类祖先嫌清理宝藏太过麻烦，于是把那些污泥也带了出来，然后就酿成大祸。」 韩斯面露回忆，语气沉着：「一切都有始有终啊......」 梅尔维尔有点像听见什么神奇故事的小孩，捂着嘴，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打转，半晌，才问道：「所以怎么治克里斯啊，克里斯跟泥巴又有什么关系？」 韩斯：「......你这孩子，不要打乱我讲故事的心情。」 梅尔维尔比了一个「好」的手势，默默站在了一边。 梅尔维尔把手按在书上，制止了韩斯继续感慨的大动作：「韩斯，当务之急是救人，故事可以以后再讲。」 「行行行，你放开，我这就翻过去了。」 赫尔西斯把手收了回来，看着韩斯慢慢翻书。 「我记得，好像在这......对了，找到了。」韩斯指着一行字。 「......用最初之人的血液，滴在石头上，可以治癒来自幻想诅咒的毒草，同时还会......噢，这本书不齐全，后面的字没了。」 韩斯拿起书抖了抖，没有散落的书页掉下来，他无辜地看向赫尔西斯，说：「这本书可真不给力。」 「最初之人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跟幻想城有关系的人，听说当年那些人被很多势力追捕呢，他们热衷于豢养『珍稀物种』。」 韩斯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赫尔西斯低头沉思了一番，而后问梅尔维尔：「那个库伯的孩子是不是被人追捕？」 「对。」梅尔维尔愣愣地点点头，「听格兰瑟是这么说的，不知道是不是......」 听见赫尔西斯这么一问，梅尔维尔也想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了，这么多人，只有库伯才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 「那我们赶快回去试试！」梅尔维尔说着就要往外面钻，钻到一半忽然站起来。 「这次你先出去。」 赫尔西斯：「......」 他嘆了口气，顶着梅尔维尔的眼神，用进来时的动作滑了出去。 梅尔维尔紧跟其后，站起来的时候感慨道：「这样果然有风度多了。」 「别风度了，快来拉拉我......我好像卡住了。」 梅尔维尔把韩斯拔了出来，说：「谢谢你，那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记得要是有什么发现回来告诉我，我把书补一补。」 …… 听闻需要自己的血，库伯义不容辞，英勇就义一般拿起了一把刀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梅尔维尔匆忙拦住：「只需要一点点，哪里需要那么多。」 他在库伯的手指尖上划了一下，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滴在只剩半块的石头上，随后被阿尔弗比伽捏出点粉末，一股脑弄进了克里斯的口中。 没过多久，克里斯缓缓睁开眼睛，一睁眼就是格兰瑟一双浸满了寒意的眼睛。 克里斯：「......格兰，你吓我一跳。」 「情人契，你做了什么？」格兰瑟的声音十分低哑，很显然在克里斯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受了不小的打击。 「我只是想办法阻断了一点伤害转移，我不想你总是因为我受伤。」 「你知不知道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幸运，你早就死了。」 格兰瑟额角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克里斯敢发誓，这是他见过格兰瑟最愤怒的一次。 他有些犯憷：「格兰，你先别生气，这些可都是在我的掌握中，况且我现在不是醒过来了？没事的没事的。」 格兰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抬眼看见克里斯疲惫的面容，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的眼眶变红了些许，最后还是低声说：「......活着就好。」 克里斯微笑。 「这次还是多谢了你救下的这两个孩子了。」 「善有善报嘛，我知道的，谢谢你们。」克里斯笑着看向库伯和温妮。 库伯摇头：「如果不是大人，我们现在可危险了。」 「什么危险呀，哥哥？」 库伯有些沉默，说：「大人，我们先出去，我要告诉温妮一些事情。」 「去吧。」 库伯的背影有些落寞，他表现得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承受着不该在这个年纪的压力。 第157页 克里斯咳嗽了一声，握着格兰瑟的手，看向面前稍显陌生的几人：「你们是？」 「赫尔西斯，天羊首席骑士。」 「我是梅尔维尔呀，之前你救了我，后来还赶我走......」 克里斯恍然：「是你啊，你还活着，很不错。」 他的视线转向阿尔弗比伽，不知道这又是谁，他不记得自己跟这么清新脱俗的人打过交道啊。 「阿尔弗比伽，不过你应该更熟悉我另外的名字，沫沫。」 克里斯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格兰瑟，像是在求证：「这是沫沫？」 格兰瑟嫌弃地点头。 「真的是沫沫！你怎么变这么大了，才多久不见，一下子就变成人了，原来你是猫精啊。」 「......」 梅尔维尔偷偷笑了一下，然后被阿尔弗比伽掐住了后脖颈：「不是猫精，那只不过是我为了方便做事变成的小动物罢了。」 「原来如此。」克里斯点头。 他眼中带着欣赏：「你的身材太棒了，沫沫，外形也很好，打架一定很厉害吧？」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不屑地冷哼：「不过是一个骗吃骗喝的老光棍罢了。」 阿尔弗比伽：「你一条老蛇还有脸说完，在森林的时候不是吃就是睡，打开眼睛就是发疯磨路，我再怎么吃喝也比你好。」 「你以为你好到哪去，没有克里斯，你现在连那个小废物骑士都不如。」格兰瑟牙尖嘴利地回怼。 『小废物骑士』梅尔维尔无辜中枪，不服气地瞥了一眼格兰瑟，却半点不敢回嘴。 两人有来有往，谁也不肯让着谁。 克里斯小声问梅尔维尔：「他们从见面就是这样吗？」 梅尔维尔轻轻点头：「差不多啦，反正沫沫一见到格兰瑟大人就喊了一声『老蛇』，要是我，我也生气。」 第082章 交谈 「这是你带来的人？」艾丹皱着眉看向亚伦提回来的人。 这人狼狈不堪, 一身的伤口还在流着血，甚至把干净的地面都弄脏了。 亚伦施施然地坐着，端起杯子啜饮了一口水, 愉悦道：「米勒家族出色的猎人, 不过可惜的是死了两个。」 「死了？舒尔古答应我们的还没做到。」 艾丹有些不满道, 他看着地上犹如死尸般的人，有些嫌弃道：「他还有的活吗？」 「当然，不然我带他回来做什么。」亚伦换了个姿势, 「回来的时候，我做了一件更让人兴奋的事情。」 「什么？」 「主人研究的星月草我在那个男人身上用了，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他掐着自己的下巴，回忆道：「虽然那个孩子没能抓回来，但是收穫也不错, 等过两天，我就去看看情况，要是真的成功了, 我也算是立了大功了。」 亚伦看了一眼沉思的艾丹, 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他的手指敲着桌面, 慢悠悠道：「实验成功之后，我可就不再是你的搭档了, 你到时候再好好考虑为什么没能把那个小子带回来吧。」 艾丹绷着脸, 扔出问题：「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亚伦身形一滞,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想给艾丹使绊子才故意这样，琢磨了一会, 才说：「那个男人兇悍异常，我要是随意出现, 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不过能打得过米勒家的猎人，应该不简单。」 艾丹嘆了口气，说：「我出去看看，你也不要忘了那个孩子，主人既然说了要他，不管是谁出了差错，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临走时艾丹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语气中带着警告：「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还没有爬上去，该做的事，最好不要忘了。」 看着艾丹远去的背影，亚伦将嘴一撇，没好气地说：「什么东西。」 他看向地上的人，无奈地踢了一下：「还有你，看样子，我还是把你带回你老家吧。」 雷科被亚伦带回来米勒家内部，当他被随手扔在地上的时候，舒尔古半点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舒尔古一脸花白的鬍子，看见亚伦的下一刻，便扬着谄媚的微笑迎了上来：「亚伦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就不知道你的人这么没用了。」 亚伦翻了个白眼，指着地上的人说：「死了两个，只剩下这一个，要不是我去得早，这个也死了。」 舒尔古面色有点难看，他把手一抬，身后走来两个人，把躺在地上的雷科搀扶起来，拖着他往后面走了。 亚伦看着雷科被拖走，轻轻笑了一声，语气有点轻蔑：「听说这是你最重视的猎人，没想到任务失败后也会被当成垃圾对待吗？」 舒尔古满不在乎，他摸了下自己的鬍子，说：「都是一样的，他或他们，我或我们，不都是为人所掌控吗？」 亚伦愣了一下，移开了视线：「倒也没错，不过你那位鼻子灵敏的小猎人死了，接下来你怎么完成交易？」 「不用担心，他们的去处我们已经知道了，夺回那个孩子，我们势在必得。」 「祝你成功，不要让我们失望，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舒尔古低头应下，面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是，大人，希望我们的成功能早点到来。」 他的话宛如祝福，又像是大业将成的预告，亚伦难以自制地幻想着之后的场景，自己可以享用无数的美人，身边不再有那个懦弱搭档的唠叨。 第158页 甚至只要自己想，一句话就能将那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艾丹打进地狱，二者一切都来自于自己的绝妙计策。 不但能把艾丹踩在脚底下，还能让自己在主人面前出风头。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意气风发的样子，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就连看见舒尔古不值钱的低声下气是展现的不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愉悦。 亚伦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好好盯着那个小子，有什么动静，随时禀报给我们。」 「是，大人。」 亚伦带着满脑子美妙的幻想离开了米勒家族的领地，他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乡道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中拿着一根小鞭子，时不时轻甩在马的身上。 舒尔古在楼上确定亚伦已经离开，转身一脚踹在身后之人的腰上：「把雷科弄醒。」 那人痛得难受，却不敢反驳一句，低着头应下。 …… 「加来和卢克都死了？」 舒尔古站在雷科的面前，雷科一脸苍白，胸口的起伏微乎其微，此刻还能勉强保持清醒。 他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被皱着眉头的舒尔古按下。 「躺着就行。」 雷科点头，缓和了一下唿吸，躺在床上看着舒尔古道：「抱歉，我没能把他们带回来。」 舒尔古抬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低沉：「也不全是你的错，你也没想到会碰上他。」 「他是......谁？」 「莫里被通缉的骑士，是个不错的人，可惜，被马库斯下了判决书。」 舒尔古有些惋惜地说，他的脸上是对人才被埋没的不忍心，好像克里斯是他手底下的骑士一般。 「我知道他，很难对付。」 「所以加来和卢剋死得不亏，你之后要是遇见他，不用急着杀他，要是有机会拉拢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雷科陷入沉默，半晌，他才说道：「那个孩子......」 「哦，他已经有人对付了，亚伦大人正在想办法，我们就不用掺和进去，只需要想办法对付克里斯就行了。」 雷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选择开口，舒尔古却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转过身问道：「你跟那个孩子有关系？」 「没有。」雷科摇头。 舒尔古怀疑地看着他，一双狭长的眼睛中满是精明和算计，他打量了雷科一会，说道：「最好是这样，同情他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大人们想要他，我们谁也阻止不了。」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雷科，也失去了往日的重视，漫不经心道：「好好养伤，伤好之后再谈任务吧。」 雷科看着他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想要为自己争取机会，却连床都下不了。 他再怎么挂心库伯，也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曾经对自己笑眼盈盈的小孩。 …… 克里斯在经过众人的帮助康復后，就一直不太老实，先是在格兰瑟身边磨蹭，想要让他消气，但是这次格兰瑟好像是打定主意不让他好过。 一旦克里斯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开始睡觉，怎么都叫不醒。 「行了，他不会搭理你的。」 阿尔弗比伽双手抱胸，站在克里斯身后，温声劝告道。 克里斯嘆了口气，蹲下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阿尔弗比伽，说：「你说，要怎么哄人呢？」 阿尔弗比伽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跟梅尔维尔的相处模式，试探着出主意：「弄点他爱吃的？梅尔可好哄了，又笨又呆，说不定他也一样。」 话中夹杂着他的私心，抓住机会就要贬低一波格兰瑟。 话音一落，一根粗壮的蛇尾就从高处的窗口探了出来，尾巴尖直取阿尔弗比伽的面门，看架势好像要把阿尔弗比伽的脸戳出个洞来。 一击不成，蛇尾巴就退了回去，阿尔弗比伽拢好弄乱的头髮，对着房间的门翻了个白眼。 克里斯心有余悸：「看样子你这个方法并不是很好。」 他站起来，目视远方，思考了一会，说：「算了，我还是另外想办法，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克里斯走到阿尔弗比伽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的方法可能只适用于梅尔维尔吧。」 对付成熟且理智的格兰瑟，他需要更稳重更实用的办法。 在和天羊的领主交谈后，克里斯算是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离谱了。 似乎卷进了不亚于古代群雄逐鹿的局面之中，自己甚至都难以脱身，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都跟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格兰瑟先放在一边，伴侣的身份随便是什么样，但是随手捡的小宠物大变活人是什么鬼？ 克里斯不解，看了看阿尔弗比伽贵气十足的外貌，觉得自己的身份也肯定不简单，现代社会好像挺流行这个套路？ 看似平凡普通的人，身上却藏着神奇的血脉，然后身边高手云集，哪怕这些人都十分优秀，却不得不对主角俯首称臣。 不对，克里斯打断了自己逐渐飘远的思绪。 哪里会有主角这么倒霉，走到哪就受到哪的伤。 克里斯对伊格纳休斯道：「兰达人的目的尚不明晰，我们在明处，还是需要多加小心。」 「当然，这两天赫尔西斯加强了领地守备，如果兰达人敢来天羊作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第159页 克里斯笑道：「有你在，他们肯定没办法得逞。」 伊格纳休斯：「倒也不是我的功劳，只是大家都希望过和平的生活，我和赫尔西斯都不想让他们破坏天羊的安宁。」 克里斯低头看手，在光影变换下，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深不可测，半晌，他抬头看着伊格纳休斯：「这很简单。」 「哦？」 「你身为领主，不应该随意出面，我们却可以，来去自由，只是，在某些方面我们肯定是有难处的。」 「你说。」 「如今势力划分太过碎片化，要是遇见不明事理的人，我觉得用利益相诱更好解决，只是我没有领地，更没有税收来的钱财，这个方法我怕是很难用上。」 「这很简单，天羊向来富裕，如果缺钱的话，我们很乐意帮忙。」 「那就提前谢谢大人了。」 克里斯回以一笑。 …… 「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哪里会需要天羊给钱。」阿尔弗比伽并不理解克里斯的这一做法。 说简单点只是求个保障，往深了说，这是一次更大的人情，伊格纳休斯不是傻子，不可能无条件地馈赠一个不属于自己领地的人。 克里斯显得游刃有余：「如今的形势你可比我清楚得多，王城的掌控力不知道还剩多少，但是根据以往的歷史，一旦到处出现兰达和教廷这样难以控制的群体，是大乱的前兆。」 「北方如今已经乱了，那边的人常年在荒原上游走，最缺的就是资源，要是日后我们离开了这里，北方也是个好归宿，北部地区范围大，休养生息更简单，到那个时候，钱财将会是我们最稀缺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下：「我人微言轻，格兰瑟的过去成迷，身后又跟着豺狼虎豹，我必须想办法，不能总依靠你们。」 克里斯看向阿尔弗比伽，说：「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所谓的缘分来到我的身边，只要你的目的不是太过险恶，利用我就利用我吧。」 阿尔弗比伽怔然，随即笑道：「你......好吧，到那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克里斯眼神微暗，目光移向看不清的远方，地平线被昏黄的落日余晖染成朦胧不清的一条。 他的脸庞在朝霞的映照下变得更加温柔，好像藏着无限遐思。 「格兰瑟太苦了，我想让他过得好点，只是那些卑劣的人还活着，我没办法安心带着他缩在那个小镇，每天过着平淡无味的生活。」 不过，自己真的只是因为格兰瑟才会想做这些吗？ 他不知道这些慾念中藏着多少私心，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些看似笨拙无脑的行动中藏着多少卑鄙虚伪的细节。 第083章 米勒堡 克里斯看着手底下的小蛇, 心中感觉软软的，他抚摸着尚未成熟的细小鳞片，温声道：「你的主人是谁呀？」 小蛇不会说话, 但是好像听懂了克里斯的话一般, 尾巴尖高高抬起, 远远指着格兰瑟睡觉的屋子。 克里斯抬眼，便知道自己身边总跟着一堆小蛇是因为什么了。 「是他让你们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吗？」 小蛇点头。 克里斯若有所思：「不对，应该不止你们, 还有没有谁？」 小蛇身形凝滞了片刻，突然开始瑟瑟发抖，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它在克里斯的手底下扭了几圈，然后浑身僵硬, 躺下不动了。 克里斯看着它的表演，突然想到了：「它没有保护好我，被格兰瑟杀掉了？」 小蛇摇头, 在地上滚了几圈, 提醒克里斯那条蛇的下场。 「没杀死，但是受了惩罚, 被赶走了？」 小蛇高兴地点头。 克里斯有些无奈，点着小蛇玲珑小巧的蛇吻：「这哪里是你们的责任, 敌人太过狡诈, 我们谁也不知道会变成那种状况。」 小蛇很开心地在克里斯手腕上缠绕了几圈, 没出多久，克里斯坐着的石块上围了许多条蛇, 全都吐着信子抬头看他。 这一幕远远看来有些惊悚，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小蛇成群结队地围在克里斯的身边, 克里斯面色从容，就好像身边围的是花丛，而不是带有剧毒的蛇。 他摸摸这个又揉揉那个，最后实在忙不过来，只好驱散它们：「好了好了，我现在好多了，等格兰消气之后，我帮你们求情，不让他惩罚你们，好不好？」 小蛇们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一大丛尾巴全都像小狗尾巴一样，扬起来疯狂摆动着，看见这一幕，克里斯想起上辈子在公园里餵的小猫。 那时候它们也是这样挤在自己的脚边，向自己传达喜悦和亲近。 「可惜，回不到从前了。」克里斯拍拍手站起来。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被改变了，不只是那些远去的记忆，还有他的当下的决定，从昏迷中甦醒之后，就隐隐有一些不对劲。 就连克里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他需要做点什么，改变自身的处境还不够，连同那些不该存在的人和事，都应该消失。 克里斯跨出小蛇们的包围圈，一步一步向着逐渐被黄昏吞噬的地方而去，背影中带着落寞，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拉长，仿佛来自地底的黑色巨人。 …… 「哥哥，汉娜不会来了吗？」小小的温妮不知道什么叫生死两隔，只知道无法相见确实悲伤。 第160页 库伯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没事的，哥哥会永远陪着你。」 温妮的眼睛已经哭红了，她扑到库伯的怀中，闷闷地哭了起来。 阿尔弗比伽看了一会，不知道是心软还是怎么了，走过去在温妮头顶上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身体一下子软了。 面对库伯的呆愣，他说：「小女孩哭久了很累，让她睡一会吧，醒了会好一点。」 「她会不会难受？」 「不会，这种魔法没有副作用。」 库伯把温妮抱起来，靠在一边睡着了。 「你那块石头，从何处来的？」 克里斯从外面进来，开门见山道。 「我不知道，从小就带在身边的，我......小时候并不是生活在这里。」 「当初追你的人你认识吧，他对你的态度好像不一般。」克里斯喝着水，眼睛看着库伯。 在他的注视下，库伯有点紧张，根本想不到怎么掩盖过去，最后只是犹豫了一会，就把曾经的事情全盘托出。 「很久之前，是雷科叔叔救了我，把我带到了这里，然后汉克他们收养了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会带着人来抓我。」 当年库伯和他的族人被追杀，四处躲藏，最后还是没能逃出那些人的魔爪，库伯当初年纪小，侥倖逃过一劫，只是米勒家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培养出能感知气息的加来。 「所以按照那些古籍，他就是来自幻想城的神秘种族？」阿尔弗比伽凑近，观察着库伯的眉眼。 「想必大差不差，效果大家也看见了。」克里斯道。 如果不是库伯的那一滴血，克里斯此时只怕是危在旦夕。 库伯紧张地看着他们，说：「会有什么影响吗，我会不会给你们带来危险？」 「不会，你这算什么，你面前这几个，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怕所谓的米勒猎人。」 克里斯沉思片刻，看了一眼面带稚气的库伯，半眯着眼道：「米勒猎人唯利是图，他们抓库伯没有半点用处，唯一的可能是有人站在他们背后。」 梅尔维尔皱着眉，问：「是谁？」 「兰达。」克里斯道。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们，据我所知，想要控制库伯的贵族，可多了去了。」 阿尔弗比伽摸着下巴，抬眼看了一眼克里斯。 「猜的。」克里斯稍微向后靠了靠，姿态放松，双手交叠，「帽子戴好了，我们才知道要打谁。」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梅尔维尔小心问道：「克里斯，这是什么意思啊？」 克里斯对着他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意思，总之抓住米勒家的人，我们就知道他们背后是谁了。」 他抬手摆弄了一下桌上的杯子，发出一点小小的碰撞声，克里斯似乎把目光全都放在了桌上。 半晌，他的声音响起： 「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吧？」 「什么意思？」阿尔弗比伽皱眉问道。 「米勒离这里不远，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其不备，抓住他们的主使，然后揪出幕后黑手，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那个袭击小村落的人。」 克里斯看向众人，眼中奕奕有神：「怎么样，做了这么久的猎物，好歹做一次猎人吧？」 「我贊成。」梅尔维尔举手，「那些人老是欺负我们，我们要站起来！」 阿尔弗比伽敲了一下激动的梅尔维尔，把他高高举起的手按了下去，说：「米勒很好解决。」 一个临时又疯狂的计划诞生在三言两语之间，在场几个成年男人似乎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只有少年库伯在一旁瑟瑟发抖，听他们商量该怎么处理那些以杀人为工作的刽子手们。 …… 星光闪烁，草木繁茂，在黑暗中，有许多小小的虫子在空中飞舞，视线中填满了朦胧不清的淡淡雾气。 克里斯扑在草丛中，看着对面的高楼，悄声道：「这是米勒老巢？」 「对。」阿尔弗比伽又变成了精緻玲珑的小精灵模样，缩在梅尔维尔的肩膀上。 看见过阿尔弗比伽的真实模样，再次见到这个仿佛小宠物般的身形，梅尔维尔只觉得十分割裂，阿尔弗比伽站在他肩头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十分地不乐意。 「别不开心，我这样不好看吗？」阿尔弗比伽捏着梅尔维尔小巧的耳垂，轻轻道。 他身上穿着手指大的衣服，金色的头髮和精緻的眉眼，一整个漂亮的小精灵。 他不开口倒还好，一开口梅尔维尔更加不乐意了。 谁家漂亮小精灵一口的低音啊，比自己的声音都有磁性。 他不开心地说：「好看，可好看了，比我好看多了。」 阿尔弗比伽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耳垂，但是梅尔维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克里斯在暗中看见这两人的互动，眼神晦暗不明，半晌，他才说：「......下次我一定把你们两个分开。」 克里斯抬头看着天空，突然说：「这里的天真干净，能看见那么多的星星。」 「克里斯，在莫里城也可以看见，只不过我们都不会看。」 梅尔维尔也抬头看了一眼，不明白这稀松平常的景色哪里值得让克里斯感慨。 克里斯摇头，并没有解释，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侧头听着周围的动静。 第161页 不久之后，他轻声道：「时间快到了，我们走。」 两人伏低身体，缓缓靠近这座黑暗中异常高大的米勒堡。 堡内的人还在喝酒，他们绕着一张大木桌，桌上摆满了酒水和点心，有的人怀中还抱着衣不蔽体的丰腴女人。 一派醉生梦死、骄奢淫逸的混乱场面。 在他们的外面，有一些人四处游走，为他们的「意乱情迷」保驾护航。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坐在里面喝酒玩美人呢？」一个男人扶着刀柄，艷羡地透过门缝，看着屋内极具诱惑力的一幕。 另一个男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警告道：「仔细你的脑袋，快走，别让大人们看见了。」 男人将嘴一撇，跟着他的身后往别处巡逻去了。 整座米勒堡就像一个巨大的铁通，克里斯围着走了一周，都没看见能从外面突破的门。 他抬头看向高处，把目光聚焦在上面的窗口。 「我们只能爬上去，从上面往下攻了。」 「会不会被发现啊？」梅尔维尔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觉得紧张又刺激。 「小心一点就不会了。」 克里斯抬手在两人身上施了一个小小的魔法，让他们在黑暗中更加隐蔽。 他悄声道：「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梅尔维尔点头：「我相信你。」 「相信我更好，克里斯可没有我厉害，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我保你们的性命。」 阿尔弗比伽道。 「那样也好，我就省点事了。」 克里斯检查了一下周围，这里算是一个小小的死角，他拿出一段绳子，轻轻挥了上去，绳子末端的铁钩挂在了上面。 他试着扯了扯，觉得足够牢固，才把绳子递给梅尔维尔：「你们先上去......对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格兰瑟，你们记得明天不要说漏了嘴。」 「好。」 梅尔维尔动作干脆利索，很快就沿着绳子爬了上去，进入了米勒堡之后，他对着地面的克里斯打了个手势。 克里斯仰头笑了一下，往后退去，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第084章 野兽 眼见着克里斯消失在视野中, 梅尔维尔一下子愣住了，他转头看阿尔弗比伽，呆愣道：「克里斯是不是把我们丢下了？」 阿尔弗比伽往外面看了一眼,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摆了摆腿：「唔......似乎是——先不管他, 我们进去，抓住那个人丑多作怪的米勒老头再说。」 梅尔维尔心惊肉跳，黑暗中一点小小的动静都能让他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他猫着腰, 悄悄地走了进去，每推开一扇门，都要给自己做好久的心理准备，阿尔弗比伽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你这样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舒尔古？」 「嘘。」梅尔维尔立即竖起手指, 示意他小声点，「这里错综复杂，我们小心为上。」 阿尔弗比伽嘆了口气, 扯了扯梅尔维尔垂在一旁的头髮：「你忘了, 我会魔法，我用魔法找就可以了。」 梅尔维尔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然后掩饰一般，站起身走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 「你看你, 也不知道早点说, 我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梅尔维尔好像有了底气一般, 巡视着面前的小屋子，这里显得有些破旧, 窄小的空间内只有一张简陋的小床，就连窗口都很小, 就像一个小牢房一般。 「这里让我想起了魇房，实在是太痛苦了。」 阿尔弗比伽在施展魔力，听见他的话，安慰道：「没事的，你已经出来了，我肯定不会再让你被关进去。」 「我相信你。」 梅尔维尔眼神中带着光彩，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眼。 阿尔弗比伽看见他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信任。」 在魔法的加持下，他们很快找到米勒堡最核心的地方，那里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很远，想要走到那里，需要跨越许多不同的房间。 「要是我们被发现了，该怎么逃出去啊？」 梅尔维尔小心翼翼地行进，额头上冷汗直冒，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别担心。」阿尔弗比伽在他的肩膀上翘起了二郎腿，「克里斯会想办法的。」 「可是他人都跑了，早知道他要我一个人上来，我就不跟他来了，赫尔西斯在这都比我有用。」 话音刚落，阿尔弗比伽就扯了一下他的头髮，在他的耳侧阴恻恻地说：「我难道不比赫尔西斯有用？」 「没有没有，你有用，我就是感嘆一句，至少他比我厉害嘛。」梅尔维尔吃痛，按住自己的头髮。 阿尔弗比伽这才松开了手。 梅尔维尔避开路上巡逻的人，钻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看着里面的陈设，暗暗感嘆：「没想到这里的条件也并不好嘛，这些人为什么死心塌地跟着舒尔古呢？」 「因为舒尔古给予他们的不是富裕生活，而是毫无拘束的自由，甚至能将律法置之不顾。」 梅尔维尔点头：「没错，再怎么自由也应该有所拘束，不然就跟野兽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探出一个头，借着墙壁上昏暗的烛火，看见不远处的影子。 梅尔维尔小声道：「那里有人，你说会不会是舒尔古？」 第162页 「不太可能，舒尔古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在经过漫长的搜寻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一个没什么人巡逻的地方，这里的走廊显得更加宽阔，烛火也很明亮。 「沫沫，你说这里是做什么的啊？」 阿尔弗比伽看着屋内的陈设，还有一些造型奇怪的铁架子，猜测道：「这里应该是他们施展鍊金术的地方。」 「鍊金术？」梅尔维尔捂着嘴巴，有点惊奇地看向屋子中间最高大的架子，「我看见过克里斯施展鍊金术，不过他好像失败了，原来是因为没有这些东西吗？」 「也不一定，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天赋吧。」 阿尔弗比伽扇动小翅膀，站在了桌子上一些瓶瓶罐罐的中间，四处闻了闻，面露嫌弃：「都是一些很脏的材料，真不知道他们又在做什么离谱的实验。」 梅尔维尔拿起一旁架子上的瓶子，瓶内是淡绿色的粉末，他拿起来看了看，里面的颜色看着好神奇。 只是晃了一下，就好像扬起了彩色的灰尘，在瓶内起舞。 「别乱动，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听见中毒，梅尔维尔好奇的手立马缩了回来，面对那些颜色绚丽的粉末，他避之不及。 看了看这些东西，梅尔维尔又觉得不甘心：「我们要不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弄走啊，免得他们又造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伤人。」 「好主意，等我们彻底摧毁了米勒家再说。」 阿尔弗比伽探查着空气中驳杂的信息，过了许久，他才抓住了一丝舒尔古的气息。 「往这边走。」阿尔弗比伽指着几个门中的一个。 梅尔维尔一听就要跑过去，可偏偏没注意到脚下，被一个瓶子绊倒了，扑在了桌子上，而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就更多了，被他扑倒之后，全都撒了出来。 五颜六色的粉末扬了起来，阿尔弗比伽见状立马捂住了梅尔维尔的嘴，但是为时已晚，那些粉末被他吸进去不少。 他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然而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脚步声过来，几个人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 阿尔弗比伽立刻拽着梅尔维尔跑进了刚刚的门内。 梅尔维尔捂着嘴，止不住地咳嗽，肺几乎都要被咳出来了。 他跑了许久，身后的脚步声好像消失了，才终于停下来缓了一会。 梅尔维尔撑着膝盖，喉咙发痒，眼睛也充着血，满眼都是红血丝，定定地看着地面上某一处出神。 阿尔弗比伽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脸，问道：「怎么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梅尔维尔抬起一只手，拉住了阿尔弗比伽细瘦的手腕，到：「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阿尔弗比伽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已经惊动了守卫，他们迟早找到我们。」 「不是有你吗？」梅尔维尔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说能带着我全身而退？就算被守卫发现了又有什么关系？」 「呃......是这样，也没错，但是我们最好还是......」 「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梅尔维尔打断了他的话。 阿尔弗比伽有点奇怪地看着梅尔维尔，道：「你真的没事吗，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没事。」梅尔维尔冷冷瞥了他一眼，浑身的气势和从前天差地别，「往前走，舒尔古一定就在前面。」 阿尔弗比伽坐在他的肩头，闷闷道：「那走吧。」 梅尔维尔缓缓前进着，眼神时而虚无时而兇狠，整个人就好像走在疯癫的边缘，但是除了眼神其他的地方没有半点变化。 阿尔弗比伽察觉出他有点不对劲，却不知道他究竟怪异在哪里。 梅尔维尔推开了一扇门，里面躺着一个人，这人正好就是身受重伤的雷科。 雷科见他出现，有些奇怪：「你是新来的？」 梅尔维尔只是冷冷看着他，说：「舒尔古在哪？」 雷科皱眉，他在米勒堡还没遇见过面前的人，这人一出现就问自己舒尔古的位置，难不成......是外敌？ 他的手在被子底下悄悄握住了藏起来的匕首，沉声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我不知道。」雷科道。 梅尔维尔侧头看了一眼沫沫，声音变得不似他原本的清朗，而是有些低沉：「那就杀了吧，看着碍眼。」 沫沫还没反应过来，梅尔维尔就拔出了腰间的小刀，直抵雷科的面门，雷科掀起床上的被子躲过一劫。 他翻身下床，胸口的伤此刻似乎有些裂开了，白色的绷带渗出了血液。 雷科扶着床边，警惕地看着梅尔维尔，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愚蠢，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不清楚？」 沫沫在一旁目瞪口呆，为了不被打架波及，他在梅尔维尔冲过去的时候就跳开了，站在一边看他们过招。 平时梅尔维尔表现得实在太过软弱，都快让他忘记这是个正统的骑士了，一旦动起拳脚，他也算上乘。 雷科有更多的实战经验，但是身上有伤，梅尔维尔平日不轻易动手，加上刚刚似乎吃错了点药，此刻如有神助，几招就将雷科压在了手底下。 正当他要一刀捅进雷科的脖子的时候，沫沫叫住了他。 第163页 「等等，这个人还有用。」 「什么？」梅尔维尔的刀悬在雷科的脖子上方，他看着沫沫问道。 「我想问问他当初在哪里找到的库伯。」 梅尔维尔皱眉，最终还是松开了雷科。 雷科咳出了一口血，瘫在地上喘气，好不容易将气捋顺了，说：「别想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沫沫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只是还不是时候，他把雷科弄晕过去，准备把他带走。 没想到他们还没有走出房间，屋外就传来嘈杂声。 半晌，舒尔古从门口进来，厚实的身体挡住了整个门。 「你们还真是大胆，我的地方都敢闯进来。」 舒尔古脸上带着一丝狡诈，上下打量了一番梅尔维尔的身体，说道：「瘦了点，不过也能用。」 他轻轻一挥手，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猎人一拥而入，想要拿下梅尔维尔。 正当沫沫准备出手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知为何开始震动，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面疯狂跳动一般。 一个人突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跟舒尔古汇报：「有好多野兽，它们全都冲过来了！」 第085章 米勒堡突破 舒尔古闻言神色一凝, 看了一眼梅尔维尔，厉声道：「先拿下他。」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拥而上, 刀剑混乱, 目标只有一个——梅尔维尔, 而这幅场面让他变得异常兴奋，往日里见到自己被人围住，只怕要抱头鼠窜, 今天反常得很，迎着别人的刀刃，眼中泛着诡异的光。 一个人率先冲过去，没成想还没有挥刀砍下，梅尔维尔的剑先到达他的脖子上, 沉重的头颅砸在了地面上，溅起鲜红的水花。 梅尔维尔的侧脸满是血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好像嗜血的恶鬼, 直勾勾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 众人被吓了一跳，饶是做猎人多年, 也没见过身手这么干脆利落的人，更何况地上身首分离的还是米勒家族出色的猎人, 在他的手底下居然没撑过两招。 梅尔维尔看起来很瘦弱, 至少比在场的猎人们要逊色许多, 但是实力却深不可测，一时间, 这些猎人都被他这一剑给吓住了。 舒尔古气得大声吼道：「上啊，在等什么, 今天要是不把这个小子抓住，你们全都别想好过！」 梅尔维尔不屑地笑了一下，轻声道：「一群低劣的臭虫。」 舒尔古听见这句话，本来要出去的脚步瞬间就停住了，转过身看着梅尔维尔，兇狠道：「这个人，不准杀，留着我来。」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抵不过舒尔古的威压，咬着牙沖向了梅尔维尔，剑刃相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让沫沫感到有些无趣。 他坐在高大的壁架上，平静地看着并不算宽广的房间内的大乱斗。 …… 克里斯身旁站着一只巨大的勐兽，他的手放在勐兽毛茸茸的脖子上，他看着黑夜中高大的米勒堡，眼神微寒。 「你说，那些被污染的生物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勐兽趴在地上，听见克里斯的话，低低吼了一声，喉咙中发出来的声音低沉嘶哑，它的眼睛上爬着一条疤，犹如长腿蜈蚣一般蜿蜒在它的眼睛上。 这是一只黑色的生物，修长流畅的身体曲线，发达恐怖的肌肉组织无一不在告诉别人这是一只足以撕裂成年男性的危险生物。 硕大的爪子交叠在一块，慵懒的姿态犹如一只巨型猫咪，但是尖锐的獠牙告诉别人它并不好惹。 一声短促的低吼，算是认同了克里斯的话。 「看来，那次在森林遇袭，跟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克里斯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说道：「走吧，我那两个朋友此时应该找到人了。」 克里斯率先到达米勒堡的正前方，他的身后跟着黑色巨兽，后面正是在黑夜中闪着绿色萤光瞳孔的群兽。 ——克里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兽潮带到了米勒堡的地方。 兽群们轻而易举冲破了米勒堡的防线，那些尖锐的长矛撞击在披了背甲的动物身上，矛头被撞歪撞断。 带着火苗的箭头犹如漫天流星，射向了底下的兽潮，但是即使他们的箭再多，落地的时候仍旧像如水之灰，溅不起一点水花。 克里斯在兽群的前面，犹如上阵破敌的将军，很快就到达了米勒堡的上面，他蹲在围栏边上，向里面的人友好招唿。 「我给你们逃跑的机会，从现在开始，逃吧。」 克里斯平静的看着他们，身后是巨大而圆的月亮，他碧绿的瞳孔此刻犹如野兽一般，摄人心魄。 守卫们早就被这一幕吓破了胆，提着剑就跑了，剩下的一些人也都抱头鼠窜，克里斯几乎没遇见多少抵抗。 他很快就来到了一开始众人载歌载舞的地方，地上还有一些洒落的酒水，到处都是喝剩下的酒瓶，甚至在角落里，还有浑身赤裸陷入沉睡的女人。 她们的身上是遍布指印，但是刚刚还在她们身上肆虐的男人早已不见，克里斯和兽群成为这个空间的掌控者。 克里斯提了一壶没有动过的酒水，仰头喝了一口，朗声道：「我不喜欢无故杀人，你们把米勒堡的主人带过来，我就让这些野兽停止攻击。」 他坐在桌子上，眼神有些朦胧，说：「这算是一个交易。」 第164页 没有人说话，只有闯进来的野兽低低的低吼，和它们厚实肉垫踩在地面的声音。 气氛静默了一会，克里斯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既然你们抓不住这个机会，那我只好按照计划进行了。」 克里斯一声令下，兽群冲破了所有的大门，迴廊和窄小的房间，全都被搜寻了一遍，兽群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深深的抓痕。 有一些人逃跑不及，很快就被利爪撕碎，连剑都来不及挥出去，胳膊就被身后的野兽扯了下来。 克里斯如同在自己家散步一般，闲庭信步地往深处走，他的身边跟着那只黑色巨兽，一人一兽看似慢悠悠，压迫力十足。 他很快来到了梅尔维尔摔倒的地方，这里的陈设让克里斯有些熟悉，他拿起一个小小的瓶子看了看，半晌，笑了一下。 语气中带着嘲讽：「这些人还真是努力，看起来比我们那时候的实验室还专业。」 他把瓶子放下，对着旁边的巨兽说：「你的兄弟可能就是被这些东西变成了那副模样。」 巨兽有些焦躁，在原地打转，两只前爪在地上抓了抓，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别急，我们待会就可以毁了这里。」 话音刚落，舒尔古的声音就传到了克里斯的耳中。 「我算是小看你了。」 克里斯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我还以为米勒堡的主人有多威勐，原来也好不到哪去，你这具身体，拿得起剑吗？」 舒尔古脸上的鬍子一颤一颤，胸口起伏着，厚重的胸甲压不住他的动作，他缓缓走到边缘，警惕地看着克里斯和他身边的巨兽。 「也许我们可以商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现在离开这里。」 克里斯双手抱胸，淡淡地看着他，说：「我有个朋友，也在这里，你看见了吗？」 舒尔古略一思索，便知道刚刚闯进雷科房内的就是他所说的朋友，点头道：「他在这里，你要把他带走吗？」 「当然，我们待会要一起离开。」 舒尔古像是松懈了一般，朗声道：「这很简单，我这就叫人把他带过来，你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闻言，克里斯摇头：「不行，我还有事没做。」 「什么。」 「问你点事。」 舒尔古轻松地笑了一下，眼睛却没有移动半分：「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可以回答。」 「前段时间，遇袭的小村庄，跟你们有关系吗？」 舒尔古神色作回忆状，说道：「这个......应该是没有关系的，我没有让他们去做这些事情，不过手底下人太多了，我也不清楚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你放心，我待会就去问问有没有不安分的人。」 「赤岸外面的小树林，跟你们有关系吧？」 舒尔古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问道：「什么赤岸？那里太远了，我们怎么会到那里去。」 克里斯静静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的目光让舒尔古有点心虚，他的手逐渐摸向腰间的长剑。 黑色巨兽看着他们一来一回，早就有点不耐烦了，看见舒尔古的动作，它的喉咙中发出警告的低吼。 舒尔古被吓了一跳，瞬间就拔出了长剑，指着克里斯：「我也不想跟你硬碰硬，但是你太无礼了。」 克里斯转身，身后几只野兽愣在了原地，它们比之普通的野兽，眼中多了几分残忍和狡诈，这样的眼神，克里斯只在赤岸的森林中见过。 「我猜得没错，那些东西果然来自你这里，我猜猜，它们是不是被你藏在了地下室？」 「杀了他！」舒尔古大声喊道，并没有回答克里斯的话。 野兽直接沖了上来，克里斯只是吹了一声小小的口哨，黑色巨兽就迎了上去，巨大的身躯和矫健的搏斗身姿，哪怕一对多也没有处于下风。 克里斯剑指舒尔古：「来吧，我看看你的本事。」 舒尔古快步奔来，长剑挥下，克里斯闪身一避，随后抬剑想要砍下舒尔古的脑袋，被他抬手用袖子挡下。 锋利的长剑被当开，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刺入耳膜，克里斯皱眉，看向舒尔古的袖子，没想到这人连袖子上都带着精铁制作的护甲。 克里斯挑眉，轻蔑一笑：「看来你比我想像的还要惜命。」 听闻此言，舒尔古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许，他并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但这就是事实，他身上的护甲，比手底下的人多得多。 事实上，要是舒尔古再年轻几十岁，他的身手还能跟克里斯打个平手，但是他已经老了，心态也不比从前，变得有些胆小。 当克里斯的剑放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再也没了过去赴死的热血，而是抑制不住内心求饶的欲望，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克里斯只是气息比急促，他看着手底下的人，嘴角扬着轻蔑的笑：「看样子还是我的剑比较硬。」 他拿出绳索，捆住了舒尔古，身后的搏斗早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肉被撕扯的声音。 克里斯头也没回，弯下腰确认舒尔古身上的绳索已经绑紧：「杰拉，别吃那些被污染的东西，万一你变成那个样子，我可没办法帮你变回去。」 撕扯的声音停止了，黑色巨兽慵懒地踱步道克里斯的身边，嘴边是一些残余的动物皮毛。 第165页 克里斯拿出帕子，细心地给它擦干净，认真的样子就好像是在伺候自家的猫主子一样。 「好了，该去把我们的朋友找回来了。」 克里斯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把舒尔古提起来放在巨兽的背上，朝着梅尔维尔的方向去了。 此时梅尔维尔已经将那些猎人杀得差不多，克里斯过来的时候看着一地残肢陷入沉默。 气氛变得有点诡异，克里斯看向杀红了眼的梅尔维尔，抿唇，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兇残？」 梅尔维尔眼神简单，除了杀意还是杀意，他顶着一脸的鲜血，原本白净的脸找不到一丝干净的地方。 他扔下手中的剑，像是突然缓过神来，听见克里斯的话之后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滑熘熘的，于是用手背在脸上擦拭着。 「我......呃，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是他们先打我的。」 「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释。」 克里斯善解人意道，他避开地上的残肢，把在角落中昏迷的雷科揪了起来，然后转头看了一下另一边角落里已经被吓疯的猎人。 他深深嘆了口气，好似可惜地说：「好好的人，被吓成了这样，真惨。」 克里斯走过去，拿起地上的刀给他们补了几下，甚至都听不到惨叫，屋内的唿吸就只剩下克里斯几人了。 他拍拍手，将手中的血液在地上的尸体身上擦了擦：「有始有终，不错。」 第086章 交代 「今天谢谢你们了,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克里斯站在巨兽的对面，跟它告别，巨兽只是扬了扬尾巴, 就带着兽群走向了远处, 在黑夜中, 它的背影逐渐消失，好像完全沉入了黑暗。 克里斯望着这些「功臣」们离开，神色莫名。 「你是怎么驱使它们的？」沫沫问道。 「我猜, 是库伯的血？」克里斯摸着下巴。 他的脸上没有先前的深沉，而是被轻松替代：「幻想城似乎是个很好的地方，你们想不想去呢？」 克里斯越过他们往前走，梅尔维尔和沫沫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乘着夜色, 回到了天羊。 …… 赫尔西斯看着地上的人，有些沉默，他不明白这三人晚上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自己一起床, 米勒堡就没了。 伊格纳修斯觉得有点惊喜，米勒堡是这一方的毒瘤, 被克里斯毁掉，就意味着米勒堡的主人成了他, 那他的领土又大了一点。 他在一旁盘算着那块地做点什么合适, 种植什么作物成了他此时最大的烦恼。 「这个老头是米勒堡的主人？」赫尔西斯抓着舒尔古的头髮, 仔细打量着他的脸。 梅尔维尔点头，反常地擦起了剑, 粗布条擦在剑上的声音格外粗粝，不知道是因为他过于用力还是怎么了, 赫尔西斯看着都觉得有些反常。 「梅尔。」他唤了一声，「你昨晚还好吗？」 梅尔维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恹恹道：「没事，早晨的露水太重了，心烦。」 赫尔西斯点头：「那我把舒尔古带下去了，这次多谢你们。」 克里斯摆手：「举手之劳，不过舒尔古还有用，我需要问他一点问题，记得下手别太狠了。」 舒尔古双眼红肿，来的时候被梅尔维尔锤了两拳，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他努力撑着眼皮，想要瞪赫尔西斯，被他一巴掌拍得脸都歪了。 「作了这么多年的恶，你也算是老有所去。」赫尔西斯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舒尔古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被赫尔西斯一只手拖了下去。 克里斯打断了伊格纳休斯的思绪：「米勒堡里面有一些东西，你应该很感兴趣。」 说罢，他眯了眯眼，补充道：「赫尔西斯上次说的老伯爵，他应该会很喜欢。」 伊格纳休斯停顿了一下，问道：「鍊金房？」 克里斯颔首。 梅尔维尔擦剑的手一顿，抬起头问道：「鍊金术？」 「对，韩斯很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你上次应该也见过了。」 梅尔维尔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不感兴趣。」 阿尔弗比伽皱眉，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问道：「你怎么了，从摔了一跤之后就变得好奇怪。」 梅尔维尔甩开他的手，嫌弃地看了一眼阿尔弗比伽的手，说：「别碰我，我说了没事。」 说完便离开了这里，头也没回。 克里斯挑眉，看着梅尔维尔的背影，说：「看样子，他应该是受了那些药的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復。」 阿尔弗比伽被拂了面子，这时候也不太高兴，冷着脸：「恢復不了就算了，正好，胆子大一点，免得遇见点事就贪生怕死。」 克里斯嘆了口气，回去找格兰瑟了。 他推门而进，没想到格兰瑟还在睡觉，脸颊上满是红意，克里斯走过去，看得心软。 他轻轻坐在旁边，手搭在格兰瑟的肩上，推了推他的肩膀，轻声道：「格兰，还不醒吗？」 格兰瑟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很不耐烦克里斯吵到他，把克里斯的手拂开，背对着克里斯唿唿大睡。 克里斯：「......」 他皱着眉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确定现在还是高温天气，不是需要冬眠的寒冷气候，深吸一口气，把格兰瑟一整个提了起来。 第166页 他拎着格兰瑟的胳肢窝，把他提熘起来，左右晃了晃，直接把人摇醒了。 格兰瑟醒的时候直接懵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人这样弄醒，眼睛还没打开，大脑就被强制开机。 格兰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到看清眼前是谁，他才反应过来，抬手按在了克里斯的脸上，脸上带着愠怒：「你干什么？！」 克里斯的声音闷闷的：「都快吃饭了，你怎么还不醒？」 「我要睡觉，睡觉！」格兰瑟从克里斯的手中挣脱出来，重新躺到了床上。 克里斯见状，也凑了过去，挤在格兰瑟的本后，从后面揽住格兰瑟的腰，把格兰瑟整个人嵌进了自己的怀中。 「那我陪你一块睡。」 「......」 格兰瑟往后伸了一肘子，恶声道：「热，走开。」 克里斯把头挤进格兰瑟的颈窝，嘴唇贴着他的后颈：「嘘，我要睡觉了。」 格兰瑟气得不行，被这人无缘无故吵醒，现在还缠着自己，简直比东部森林那些野藤还缠人。 他的下半身变成蛇尾的样子，缠在克里斯的腰上，把他推远了一点：「我不要，热死了，要睡出去睡。」 克里斯抓着腰上的尾巴，揉搓了一下尖端，格兰瑟瞬间脸变得通红，勐地回头看着克里斯。 「你又干什么？！」 克里斯对着他笑了一下，眼神微暗，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格外想你，格兰怎么不想我？」 最后一句话可怜兮兮的，就好像格兰瑟辜负了他一般。 格兰瑟：「......」 他的气势瞬间少了大半，皱着眉，看了一眼克里斯，然后语气缓和道：「没有不想你，只是我太困了。」 「是吗。」克里斯把头使劲往格兰瑟的颈窝蹭，温热的唿吸洒在他的脖颈上，激起一阵痒意。 他的声音轻轻的：「那你睡吧，我不会做什么的。」 正说着，手却伸向了格兰瑟的腰间，轻轻揉捏。 格兰瑟还想说些什么，被克里斯捂住了嘴，他有些着急地拉着克里斯的手，但是因为其他的触碰，浑身发软。 克里斯在他的耳边道：「嘘，还不到你说话的时候。」 蛇尾被强制变回了双腿，衣服落在地上，床上的被子变得杂乱不已，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红晕。 手指掐在最温热的地方，一下一下地按着，只见指尖周围的部位有着若隐若现的蛇鳞，在身上之人的威压下，却不敢全都冒出来。 格兰瑟被自己的衣服捂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大喘着气，再怎么难受都只能硬生生受着。 他不知道克里斯突然怎么了，变得这么奇怪，虽然捉弄自己是一贯的作风，但是之前都不会这样……这样强势。 克里斯一言不发，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其他的地方，直到最后，格兰瑟受不住，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呜咽。 克里斯笑着搂住他的腰，捏了捏不正常凸起的地方，呷呢道：「怎么了，痛吗？」 格兰瑟使劲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克里斯喘着气，凑到格兰瑟的耳边：「爱你。」 他闷哼一声，格兰瑟浑身抽搐了一下，五指捏紧了身下的被子。 克里斯解开格兰瑟脸上的衣服，心疼似的揉了揉他被勒出印子的脸。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格兰瑟还没缓过神，呆呆地看着他。 克里斯见状嘆了口气，说：「正好，我还有力气。」 他直接将格兰瑟翻了个身，脸压在柔软的被子里。 又开始了下一轮征伐，格兰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的每一次他都没来得及开口，克里斯并没有给他缓神的机会。 好像要把之前没做的全都补回来一样。 克里斯做事的时候并不喜欢说话，也唯有这个时候他的真面目好像一览无余。 侵略性强，说一不二。 之前的伪装，好像都是从自身实力不足出发，直到他不再处于弱势，那些心软和慈善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格兰瑟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眼见着外面已然黄昏，他好像突然被唤醒了一般，拉着克里斯的手，哭着摇头。 他的声音嘶哑，可怜兮兮地说：「……深渊，是深渊……」 克里斯笑了一下，抚弄着他的头髮，将被汗水浸湿的髮丝捋到耳后。 「早说不就好了，省得受这罪。」 格兰瑟被弄得说不出话来，轻轻颤抖着靠在克里斯的怀中。 克里斯问道：「是因为远离了吗，你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格兰瑟点头，不再说话。 克里斯嘆了口气，手下的力度大了点：「对不起，等解决完这些事情，我们就回达西里镇。」 随着他的用力，格兰瑟握着他的手腕，怯怯地看着他，眼中透着哀求。 克里斯见状，眼尾带笑，碧绿的眼眸清澈无比。 「不做了，你先睡着，我帮你洗干净。」 格兰瑟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克里斯挑眉：「不相信的话那我就不停了，正好我还有点力气，实在不行的话，格兰要不要我用魔力加持一下？」 格兰瑟闻言立马闭上了眼睛，死都不肯睁开。 克里斯轻笑了一声，把他打横抱起，放进了后面的浴桶中。 第167页 …… 此时梅尔维尔正在跟阿尔弗比伽冷战，准确的说，应该是阿尔弗比伽单方面宣布不理梅尔维尔。 梅尔维尔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按照以往，他应该凑在阿尔弗比伽的身边，问他为什么生气了，并且会带着怯懦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伺候他。 但是此刻就算阿尔弗比伽在他面前冷哼，也换不回梅尔维尔一个眼神。 阿尔弗比伽气急了，把桌上的杯子摔得震天响，梅尔维尔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阿尔弗比伽：「……」 他手指卷着自己的金髮，悄悄瞄着梅尔维尔的动向，等半天也没见那人过来。 他的面色冷冷的，突然说道：「原来利用一个人这么简单，达到了目的就可以放在一边不再理会。」 梅尔维尔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人又在发什么癫。 他还没说话，门外就有人在敲门。 梅尔维尔走过去，赫尔西斯站在门外，见他开门，温声道：「我听说你受了伤，来看看你。」 「好，请进吧。」 第087章 对抗 事实上, 在大多数时候，阿尔弗比伽并不太在乎身边的人，但是这么多年, 梅尔维尔是个例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把视线放在这个胆小鬼的身上, 明明自己最讨厌这种怯懦的人。 当梅尔维尔对着自己冷脸之后，再次对着一个陌生人——赫尔西斯温声软语，阿尔弗比伽感到异常的愤怒。 尽管所谓的冷脸和温声软语都来自于他的主观臆想, 但是阿尔弗比伽并不想承认，事实就是他所认为的那样。 梅尔维尔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欺软怕硬，剩下的词就超出阿尔弗比伽的认知范围了。他现在有点后悔，小时候没有听老师多念叨一些词彙，不然这时候骂这两人就不会词穷了。 他的内心翻涌不停, 但在另外两人看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沉默，不爱说话, 坐在一边存在感尤其强。 俗称：死装。 赫尔西斯从进门就没给他眼神, 手中拿着一个小袋子，他递给了梅尔维尔, 说：「这是我从韩斯那拿来的，可以解一些毒, 没什么副作用。」 梅尔维尔接过, 放在了桌子上, 随后应了一句：「嗯，我会吃的。」 赫尔西斯看着他的动作, 犹豫了一会，说：「你在米勒堡, 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没有，他们很弱。」 阿尔弗比伽：「......」 本以为自己能出手震慑一下，没想到梅尔维尔突然变得那么强悍，一剑一个，根本不带犹豫的。 他走过去，没好气地拿起桌上的东西闻了闻，说：「这些东西对他没用，献殷勤也要找点好东西吧，这算什么？」 赫尔西斯皱眉，深邃的眼睛看着阿尔弗比伽：「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阿尔弗比伽冷冷笑了一声：「人是我带来的，没关系的是你才对吧。」 「对，也是在你的带领下，让他变成了这幅样子。」 阿尔弗比伽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道：「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赫尔西斯没再跟他斗嘴，看着梅尔维尔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环境很好，你可以去那里放松一下，免得总跟不正常的人在一块，心情都变差了。」 阿尔弗比伽捏紧了拳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赫尔西斯，亮眼的金瞳因为愤怒变得有些发红，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是因为来到这里，他的心情才总变差。」 赫尔西斯直接没看他，反正有些人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会嘴硬到底。 「我们出去走走吧，正好现在没事。」 梅尔维尔又拿起了一把新的剑，用布条擦着，闻言，抬头：「出去？怎么又要出去，我没空。」 赫尔西斯："......" 阿尔弗比伽嗤笑一声，走了过来，挡在赫尔西斯和梅尔维尔的中间，扬眉道：「他不想跟你出去，走吧，我们还有话要说。」 话才说完，梅尔维尔就把他推到了一边，看着手中的剑，不耐烦道：「离我远点，没看见我有事？」 他走到了柜子边上，在里面翻东西。 阿尔弗比伽：「......」 他看着梅尔维尔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又不想对着他发脾气，于是就瞪了赫尔西斯一眼：「还不快走，没看见我们在忙吗？」 赫尔西斯向来稳重，有什么情绪也不会表现出来，唯独对阿尔弗比伽的不屑，每次相遇都会挂在脸上，有种唯恐他人不知的张扬。 他启唇反讽回去：「看样子你也是个多余的。」 说完也不看阿尔弗比伽的反应，对梅尔维尔道：「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尤其是被人纠缠的时候。」 说罢，瞥了一眼阿尔弗比伽，转身离去。 阿尔弗比伽：「......」 究竟是谁纠缠谁？ 他没好气地在床上重重坐下，看着梅尔维尔的动作，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赫尔西斯有多烦，为什么还让他进来。」 梅尔维尔瞥了他一眼，说：「你们不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了，你说清楚。」阿尔弗比伽靠近，皱着眉问，「他帮你报復那些骑士了吗，他有陪在你身边吗，他只是长得有点像克里斯，你就对他另眼相看。」 第168页 梅尔维尔愣了一下，随后疑惑道：「他哪里像克里斯了，这两人有一样的地方吗？」 「他们都是黑色的头髮。」 「如果你要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随你怎么想。」 「......」 阿尔弗比伽彻底生气了，一言不发地推开，看着梅尔维尔还在擦他的剑，气不打一处来，用魔力把他的剑拉到了头顶。 剑刃高悬，刚好在梅尔维尔垫脚都拿不到的地方。 「放下。」梅尔维尔皱眉，命令道。 「不，等我气消了再说。」 阿尔弗比伽抱胸躺下，背对着梅尔维尔，就是不肯看他。 梅尔维尔嘴唇抿得紧紧的，绷着脸看阿尔弗比伽金色的后脑勺，他注视着他的背影，提高了音量：「沫沫，把剑拿下来。」 声音很沉，阿尔弗比伽从来没听到过梅尔维尔这样对他说话，一时间有些吃惊，惊讶之余便是有恃无恐。 他根本不怕梅尔维尔，就算他能打还能怎么样，也扛不住自己的魔法。 身处上位久了，就会有一种错觉，总觉得身边的人对自己的畏惧永远都不会改变，既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也包括对另一方的不看好。 所以当梅尔维尔控制住他的手脚的时候，阿尔弗比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经歷了什么。 梅尔维尔在他的身上，俯视着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阿尔弗比伽的眼睛，说：「把剑送回到我的手上。」 阿尔弗比伽眼中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惊诧，梅尔维尔居然空手制住了他，被他压住的手，一点魔力也使不出来了。 阿尔弗比伽惊恐万分，他的手被按在脑袋两侧，梅尔维尔俯身看着他，借着这个角度，正好欣赏了一下他从游刃有余到发现自己无力的惊慌失措。 梅尔维尔挑了一下眉，问道：「原来你也会慌张，我还是第一次见。」 阿尔弗比伽挣扎了一下，结果他平时疏于练习，没了魔力，半点威胁都没有，在正统骑士梅尔维尔的手底下，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放开。」阿尔弗比伽皱着眉道。 梅尔维尔笑了一下，翻身坐在他的身边，低头看他：「离了魔法，你什么也不是，要不跟着我练剑吧，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打得过赫尔西斯。」 阿尔弗比伽揉着手腕，小声嘟囔：「谁知道你为什么能压制我的魔力，看来米勒堡里的药剂，还需要再研究研究......」 梅尔维尔半眯着眼，回忆着，说：「是那一瓶，浅绿色的粉末，只有一瓶。」 「你怎么知道？」 「猜的。快把剑弄下来，我没心情陪你玩。」 阿尔弗比伽的视线移到剑上，说：「快了快了，我这就......弄下来。」 话音刚落，梅尔维尔的手脚就被角落里窜出来的绳索绑住了，他吃惊地看着阿尔弗比伽，说：「你做什么？」 「你现在太危险了，要是一言不合要杀我怎么办。」阿尔弗比伽摇着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你胡扯，我什么时候动过你。」 阿尔弗比伽拍拍他的脸，怜惜道：「就当我生性多疑吧。」 梅尔维尔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你给我放开——整天想些有的没的，装深沉还喜欢捉弄人，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要这样想......」阿尔弗比伽站了起来，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梅尔维尔的剑，「我也没有办法。」 他转身向外走，头也不回：「我要去查一查，等有了结果，我再放开你。」 转过身的同时，阿尔弗比伽的脸色便阴沉下来，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能够压制他魔力的东西，不管是谁做出来的，那个人都必须死。 …… 克里斯放飞了手中的纸鸟，纸鸟经过上次的磋磨，安分了许多，也不想着每天换个性别去撩拨其他的鸟了。 「老老实实找人，不要想着拖延时间。」克里斯沉声道。 「嘎知道了，嘎。」 它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克里斯转身走向屋内，看着陷入沉睡的格兰瑟，一时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不管是那本魔法书还是先前简陋的鍊金册子，都没有关于深渊半点信息。 他现在有些束手无策。 克里斯靠在围栏上，目光沉沉，看着格兰瑟从晚上睡到天亮，再从天亮睡到太阳高悬，期间没有醒过一次。 最后还是没有吵醒他，格兰瑟很少进食，既然是客观因素影响，就让他睡去吧。 米勒堡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赫尔西斯带着一众侍卫，将米勒堡全部拆除，最后发现，米勒堡的地下室，布满了尸骨。 打开的时候臭气熏天，里面有许多动物残骸，还有许多排泄物，这些东西交叠在一起，腐烂发臭，罪恶在这里扎根，最后诞生了那些奇怪的杂交种。 拥有人类所有的恶念，对于那些动物来说，与灾难无异，它们之间的文明註定不需要拥有过于超前的心智，这会给它们带来灭顶之灾。 米勒堡周围站了许多人，他们都在围观，看这个盘踞多年的毒瘤终于被摘除，黑暗了许久的地方终于充满了光明。 那些被斩得七零八落的尸首被抬出来的时候，赫尔西斯听到了不少惊唿，大概是在感嘆究竟是谁这么心狠，将一个人砍成这个模样。 第169页 与他想像的相反，大多数人心中只有解恨，没有惋惜，毕竟谁会可怜曾残害过自己的人呢。 那个装备齐全的鍊金房得到保留，韩斯一直在监工，他对这个鍊金房宝贝得不行，正当他想上手去拿那些瓶瓶罐罐的时候，一个身影拦住了他。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动这里的东西。」 韩斯抬头，一个金髮如瀑，眉眼精緻，表情冰冷的男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可不能仗着好看就来妨碍我们，这里可不是你嬉戏玩闹的地方。」 阿尔弗比伽看向他身后的鍊金器材，淡淡道：「巧了，这里就是我们拿下的，我自然有权利决定如何处置这里。」 「这里是天羊的领地，你不要太过放肆。」 赫尔西斯拔了剑，冷冷地看着阿尔弗比伽。 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不行。 阿尔弗比伽眯着眼，看了他许久，最后才轻声道：「放肆？还没有人有资格能对我说出这句话。」 第088章 迈凯伦 赫尔西斯看着面前这张脸, 哪怕阿尔弗比伽的脸再好看，此刻在他眼中也与讨人厌的强盗无异。 看见珍贵的东西就想要霸占在自己的身边，总是自以为是地替他人做决定, 如果不是梅尔维尔, 他早就想办法把这个人驱逐出天羊了, 而不是任由他在面前蹦跶。 阿尔弗比伽面色冰冷，同在场所有人对峙着，哪怕周围的侍卫手上的刀剑全都对准了他, 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惧意。 「现在离开这里，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礼。」 赫尔西斯语气冰冷，警告着阿尔弗比伽。 阿尔弗比伽双手抱胸，完全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比起周围严阵以待的侍卫, 他显得从容得多。 他手中拿着一个瓶子，放在眼前看了看，随口道：「你们滚出我的视线, 我勉强留几条性命。」 随后瓶子被他重重放在了桌上, 他的语气森然：「我可没有梅尔维尔那个好脾气。」 金瞳锁定在赫尔西斯的身上，打量的目光有点过于直白, 直白得让人感到浓浓的恶意。 「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这么快就让梅尔维尔放下了防备, 我不打算轻易放过你。」 阿尔弗比伽放着狠话, 没有把这些侍卫放在眼中, 只自顾自地摆弄着鍊金房中的东西，一瓶一瓶地寻找。 赫尔西斯看着他的动作, 眉头紧锁：「你究竟想做什么？」 阿尔弗比伽仰头嘆了口气，转头道：「跟你没有关系, 你要是闲的话，可以去看看舒尔古。」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阿尔弗比伽挠了挠脑袋，「只是问了他一点小问题。」 说罢轻轻笑了一声，吐槽似的说：「骨头不太硬，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就做了这么多年的毒瘤。」 说完还撇了一眼赫尔西斯，小声道：「大概是某些人太差劲吧，一点水平都没有，打嘴仗倒是一流。」 赫尔西斯抿着嘴，将手中的剑重重放回了剑鞘，看向其他的侍卫：「你们先在外面守着。」 他看了一眼阿尔弗比伽，说：「不用做多余的事情，我很快回来。」 这算是默认阿尔弗比伽的做法了，不过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强行硬碰硬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还会适得其反，让这些普通侍卫白白送命。 有权力的赫尔西斯已经离开，韩斯也没有藉口非要拦着阿尔弗比伽，只好站在一旁，看着阿尔弗比伽摆弄。 他有些无所事事，肥硕的身躯跟在阿尔弗比伽的身边，四处乱看，生怕他弄坏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摆好阿尔弗比伽碰过的物件。 阿尔弗比伽：「......」 「你要是很闲的话，把地上的瓶子全部捡起来，免得在这妨碍我。」 韩斯：「......」 他十分不乐意地走到一边，开始慢吞吞地捡瓶子，一个一个捡起来，在桌子上放好，等着阿尔弗比伽一个个检查。 「你究竟要找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阿尔弗比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不会知道的。」 「你这小子，不要小看我。」韩斯撸起袖子，扬眉道，「我可是天羊最出色的鍊金师，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 阿尔弗比伽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深深的怀疑：「你？」 他上下扫了一眼，随意地点点头：「哦，我信了。」 韩斯："......" 他勐地一拍桌子，把阿尔弗比伽吓了一跳：「别不相信我，年轻人，虽然我已经老了，但是实力尚在，我想，你应该不懂鍊金吧？」 阿尔弗比伽挑眉，算是认真看了一眼满潜的人，说：「这妨碍不了我。」 「你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啊，找到了，我们都可以去做各自的事情，两全其美。」韩斯撑着桌子，对着阿尔弗比伽挤眉弄眼。 阿尔弗比伽移开视线，脸上带着嫌弃，摸着下巴，道：「也行...... 我要找一个瓶子，里面装了一点绿色的药粉，具体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味道呢，你知道什么味道吗？」 「这我怎么知道。」阿尔弗比伽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尝一尝是你们所有鍊金师的癖好吗？」 第170页 韩斯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好了，我知道，我这就帮你。」 他在地上一个瓶子一个瓶子地翻找着，真的如阿尔弗比伽所说，什么都会拿到鼻子前面闻一闻，好像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像空气一样简单。 阿尔弗比伽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瓶子，瞬间就放下了，还找什么找，有鍊金师在，自己找不是白费劲。 韩斯在地上趴了半天，随后便听到阿尔弗比伽疑惑问道：「你刚刚叫我小子？」 韩斯：「......你不是吗？」 「不要以貌取人，这个世界有很多秘密你看不出来，比如我，我可比你大得多，你是不是觉得我跟赫尔西斯那个混蛋一样大？」 阿尔弗比伽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得意，好像一旦有一个地方赢过了赫尔西斯，那就是一场大胜利。 尽管他们双方都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就这样槓上了。 韩斯在底下艰难地表示认同，他的身体在桌子底下确实很难活动。 「......你说得没错，的确不可以以貌取人，我是错了，不过，你可别骗我，能永葆青春的人，怕是只有传说中的精灵了吧……哎，累死我了。」 韩斯费劲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正是之前梅尔维尔拿起来看过的那一瓶。 阿尔弗比伽从他手中接过，看了一眼里面残余的粉末，说：「应该没有一样的药剂了吧？」 韩斯摇头，拍着身上的灰尘：「这一瓶气味独特，再也没有类似的了。」 阿尔弗比伽垂眸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你了，现在这里是你的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韩斯还没来得及高兴，身边所有的药剂瓶突然冒出了烟气。 所有的瓶子里面霎时间就变得一干二净。 阿尔弗比伽看着他呆愣的眼神：「我仔细想想，这些东西研制出来就没有好的用处，还是全部销毁比较好，不用谢。」 韩斯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这里，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洒脱。 「……」 这个混蛋！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 阿尔弗比伽头也没回，摆摆手，彻底消失在米勒堡的范围内。 韩斯气得捶胸顿足，恨不得把一身肥肉揪下来，就这样让一个混蛋毁了这些东西。 简直太可惜了！ 他垂头丧气地摆弄着桌上的仪器，怎么都不舒坦。 …… 阿尔弗比伽把东西拿到手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克里斯的住处。 他把瓶子放在克里斯的面前，沉声道：「他们已经在研制抑制魔力的药了。」 克里斯神色凝重，看向那个小瓶子：「看来，改造兽人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有更大的阴谋。」 「你有头绪吗？」克里斯突然抬头，「你在外面行走这么久，应该知道点大家不知道的东西吧？」 阿尔弗比伽看向克里斯的眼睛，半晌，突然笑了一下：「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教廷一直在对付霍普人，他们有一个长笛，你应该见过，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是想要对付所有有魔力的人，并不止于霍普。」 「除了霍普人，还有兰达……」 「对，你知不知道，兰达当初跟迈凯伦合作过？」 「迈凯伦是谁？」克里斯问道。 阿尔弗比伽声音低沉，缓缓道：「一个野心家，驻守王城的亲王。」 克里斯的视线移向小瓶子，轻声说道：「小村庄遇袭，是兰达做的，舒尔古同他们合作，是想两边讨好。」 「教廷虽说不针对平民，但是平时做的事情好不到哪去，在离王城这么远的地方研究这些东西，应该也是怕被迈凯伦发现。」 「他们互相厮杀，或许我们可以从中撕个口子，把两边都按下来。」 克里斯眼神微暗，定定地看着某个地方。 阿尔弗比伽眼中带着深意，看了一眼克里斯，说：「你用什么压制他们？」 克里斯抬头，说：「赤岸有军队，天羊有钱，达西里的地此时也应该开採得差不多了。」 阿尔弗比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盘算这些的？」阿尔弗比伽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克里斯居然有这种大胆的想法。 论谁看了不会说一句疯狂。 克里斯挠头：「没多久，前段时间吧，其实我……算了，就是想让格兰瑟过好一点罢了，他被深渊牵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阿尔弗比伽一时陷入沉默，半晌，他才说道：「其实最大的深渊，应该在王城，那是一切的根源。」 「对。」克里斯坦然一笑，「那个东西不解决掉，我很难安心。」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格兰瑟，柔声道：「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得回一趟达西里小镇，看有没有办法缓解格兰瑟的症状。」 阿尔弗比伽点头：「确实。」 随后他站了起来，说：「待会有空的话，帮我劝劝梅尔维尔吧。」 克里斯诧异：「他怎么了？」 阿尔弗比伽指了一下桌上的瓶子：「被药影响了，性格大变，刚刚还惹他生气了，他现在应该是最听你话的。」 克里斯哭笑不得，点了点头：「行。」 阿尔弗比伽离开了房间。 第171页 在外面犹豫了许久都不敢回去，主要是怕直视梅尔维尔愤怒的眼睛。 后来想想，自己在梅尔维尔面前可是老大，在他脑袋顶上坐了那么久，岂能因为一瓶药被压制。 这样一想，底气瞬间足了，直接推门而入，不出所料，他一出现，梅尔维尔的视线便死死锁定住了他。 顶着梅尔维尔几乎要杀人的视线，阿尔弗比伽难免有些心虚。 「别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第089章 剧痛 梅尔维尔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淡：「快解开。」 阿尔弗比伽看了看头顶上的剑, 想了想，把房间内的武器全都弄走了，悬浮在窗户的外面, 确保梅尔维尔绝对拿不到。 做好了准备, 他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解开了梅尔维尔的绳子，缓声道：「我刚刚......帮你把药品全都销毁了，你不用担心之后会受影响。」 「......你觉得我需要？」 阿尔弗比伽把绳子全都拿了下来, 揉着梅尔维尔的手腕：「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能过去，你平静一点，不要被脾气控制了。」 梅尔维尔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目光平静, 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 饶是阿尔弗比伽再大胆，在这种注视下，他也不怎么想惹梅尔维尔生气。 他难得摆上了讨好的表情, 小心地靠近梅尔维尔, 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 轻声道：「我错了，我承诺, 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一次。」 梅尔维尔突然笑出了声, 说：「你是在怕我会抑制你的魔力, 所以为了保险，要把那些药品全都清除干净对吗？」 「.......」 阿尔弗比伽唇角轻勾, 说：「还是梅尔维尔了解我。」 他撩起梅尔维尔的一缕头髮，轻声道：「你也说了, 这是我的底气，我还有要做的事情，我要保证在我身上不会出岔子，就连你，也不许。」 梅尔维尔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想那么多，不累吗？」 「没办法啊，形势所迫。」 「哦，我不会理解你的。」 「......怎么说得这么直白。」 梅尔维尔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我能感觉出来，我的情绪在逐渐好转，那瓶药的效果维持不了多久。」 还没等阿尔弗比伽回答他，他回头补充道：「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我们抓回来的和杀了的，没有一个鍊金师，也没有巫师，所以制作那些药的人还活着，你就不算完全排除了隐患。」 阿尔弗比伽一愣，笑着说：「我知道，我已经在问舒尔古了。」 梅尔维尔迈步走了出去，阿尔弗比伽在屋内面色沉静，眼神幽暗，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 舒尔古和雷科被分开关押，两人待在不同的牢房之中，舒尔古也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关起来，但没想到这天来得那么快。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靠在牢房的墙壁上，听着外面地下流水的声音，有些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道敲击声弄醒了。 「喂，雷科，你想做什么？」 旁边的牢房没有声音，说完之后只剩下他自己的唿吸声。 等了一会，没能等来雷科的回答，舒尔古闷闷笑了一声，气音从胸口再到喉咙，显得浑浊不已。 「雷科，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从那些人找到我，我就知道，没想到那些人贪生怕死，早早离开了，可惜没能都留下帮助我对付克里斯。」 舒尔古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斜靠在墙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 雷科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早就知道克里斯会来吗？」 受过伤之后没有受到照顾，加上搏斗加重了伤势，在牢房中环境恶劣，雷科的伤口早就感染了。 他申请过跟库伯见一面，但是遭到了拒绝，按照侍卫的原话，是这样的：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害人家小孩，也不觉得丢脸，长得一副人高马大的模样，骨子里就是个十足的小人。」 雷科最后歇了心思，躺在牢房中等死。 听见雷科的询问，舒尔古大声道：「谁知道会是他，谁能想到他会带着兽潮来，就算是最坚固的城墙，也扛不住这样摧残。」 他看了看手上的镣铐，随意摆弄了几下，手腕上早就被磨出了血印子，他有些有气无力道：「我老了，打不动了，只能等死了。」 雷科缓缓道：「你在害怕。」 「不要嘲笑我，小子。」舒尔古扬起眉毛，舞动了几下自己的拳头，「你要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不会比我勇敢多少的。」 「你是在怕他们会折磨你吧，关于那些鍊金师。」雷科闭着眼，点破了舒尔古的虚张声势，「地下室的那些秘密，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你又能扛多久呢。」 舒尔古陷入沉默，浑浊的眸子里透着害怕，细细想了一下，还是反驳道：「他们不会知道的，我只要咬死不承认，谁也别想从我手上讨到好处。」 雷科再也不说话了，翻了个身，闭着眼，看着好像要睡过去一样，他的面色难看至极，像是已经撑到了极点。 他的声音很微弱：「那就祝你好运吧。」 舒尔古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这里的人虽然恨自己，但是都不会太过分，喜欢装虚伪，肯定不会轻易折磨一个犯人。 被他们抓到，也算是一种幸运，要是被兰达或者教廷的人带走...... 第172页 舒尔古眼神晦暗，猜测着，自己可能连死后都会被折磨吧，毕竟他们又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正在他准备躺下好好睡一会的时候，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侍卫拽着他腭锁链，把他带到了大厅之中。 正前方放着一个高高的座椅，那里是伊格纳休斯的位置，两边站着克里斯他们，架势像是要审问。 舒尔古心中有些畏惧，却虚张声势地挺着胸膛，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上面的伊格纳休斯。 「我没想到，我居然会栽在你手上，当初你父亲在位的时候，可是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话语间带着些洋洋得意。 伊格纳休斯坐在上面，无所谓地笑了笑：「老头对你没有办法，所以现在是我在这个位置上。」 他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脑袋：「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这个骑士，你根本不可能做到。」舒尔古指着站在一旁的克里斯，怒气沖沖，「他的方法，只会招来祸害，到时候不知道你能不能挡住马库斯的铁骑。」 伊格纳休斯坐直了身体，沉声道：「马库斯的铁骑？」 他笑了一声，看着舒尔古，随后放松了身体，向后靠了靠，目光看向门外的天空：「莫里城的铁器，好像是从我们这齣去的，他有骑士，我也有士兵，他们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东西，打得过我们训练有素的军队？」 舒尔古看着他的表情，好像不似作伪，心中忐忑不已，他本来就只是随口恐吓，哪里想到伊格纳休斯会是这种反应。 「少废话，我问你，是谁让你去抓库伯的？」 舒尔古眉头一皱：「我虽然做坏事，但这些帽子可别往我头上扣，我不知道什么库伯。」 库伯从大人们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舒尔古恶狠狠道：「是你让雷科杀了我的父母，还想抓住我。」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舒尔古满不在乎，看向伊格纳休斯，「没人指使我，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凭什么他能得到养父母的喜爱，而我却被送进米勒堡受苦。」 在场的人一阵恶寒，伊格纳休斯皱着眉，显然很不适：「你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些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再问你一次，是谁要你找库伯。」 「不知道。」 话音刚落，赫尔西斯的剑便到了舒尔古的肩膀上，锋利的剑刃抵着他的脖子，赫尔西斯眼神布满寒霜。 「少油嘴滑舌，说清楚，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剑刃在炎热的天气之下倒十分森寒，冰冷的刀刃犹如死神的镰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舒尔古顿时胆战心惊。 正如他所说，他早就开始害怕了，根本就做不到年轻时不怕死的豪横，当剑刃越发靠近的时候，他的腿便开始微微颤抖，撑不住昂首挺胸地站着了。 他偷偷咽了下口水：「......听说他身上藏着宝物，所以我才派人去找他。」 库伯的胸口起伏着，想要冲上来生撕舒尔古，被梅尔维尔按下了：「都是因为你，汉克汉娜也不会死，他们那么好，你这个贪婪的魔鬼！」 舒尔古侧头看他，轻蔑地说：「人人都想过得好，要是你跟我在一样的位置，你能保证不跟我做同样的事情吗？」 库伯气得破口大骂，随后说道：「无所谓，我会亲眼看着你死，看着你的脑袋插在木桩上面。」 像是被他说的场景震慑到了，舒尔古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藏在深处的恐惧，他咬紧了牙关，指尖发颤。 克里斯的声音突然打破沉寂：「我们知道是兰达人，也知道你的鍊金房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你把那些人的事情交代清楚，我们可以考虑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舒尔古没有分给他半点眼神，在他眼中，这个给他带来灾难的骑士罪该万死，要是能让他不高兴，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 见克里斯说话，赫尔西斯退回到伊格纳休斯的身边，冷冷地看着底下的人。 克里斯靠近舒尔古，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正要抖肩膀把克里斯的手摔下去，肚子突然泛起剧痛，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弯下腰。 克里斯垂眸冷冷地看着舒尔古，半晌，说道：「既然如此，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他把放在角落里的座椅拖了过来，坐在舒尔古的面前，冷眼看着他咬牙忍受剧痛。 舒尔古捂着自己的肚子，脸憋得通红，脖子上浮起了青筋，他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在微微颤抖，五官变得狰狞极了。 「你......做了什么？」舒尔古咬牙切齿道。 「只是一点小把戏。」克里斯淡淡道。 他双手交叠，翘着二郎腿，修长的双腿尽显，他的眉眼精緻，表情淡淡的，在舒尔古眼中与死神无异。 「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停。」 第090章 强盗 克里斯的姿态从容多了, 坐在已经蜷缩在地上的舒尔古的面前，一点眼神都不想分给他，只是看着外面的天空, 语气淡淡的。 「先别急着难过, 还有其他的花样。我好久没看表演了, 在这个贫瘠的地方我实在无聊得很，只能麻烦米勒大人献一场表演了。」 随着疼痛的加剧，舒尔古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本就不好看的脸现在更加难看，唇角还带着一丝晶莹的不明液体，就连库伯都没眼欣赏他脸上的痛苦表情了。 第173页 克里斯目光沉沉的，突然想起点什么，对赫尔西斯说：「我记得, 你们说这里有一个特殊的装置？」 赫尔西斯得到伊格纳休斯的同意，打开了装置。 穹顶突然垂下一根铁链，地面开始震动, 克里斯挪开了一点位置, 把铁链上的钩子挂在了舒尔古的镣铐上面。 就在他走开之后，舒尔古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 他整个人被悬空吊起，然而地面打开了一道圆形大门, 底下幽深无比, 完全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 克里斯探头看了一下, 额头的髮丝被吹得扬了起来，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熏得人连连后退。 他捂着鼻子，问道：「这下面是什么？」 「一些小玩意, 在农田胡作非为的、跑出来袭击人的，全都在下面，野性难驯。」 克里斯鼓掌，看向舒尔古：「喜欢吗？」 舒尔古刚刚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会好像已经缓过神了，脸色也从青白变得有了点血色。 他艰难地看着克里斯，恶声道：「我呸，你也就这样，你以为我会怕吗？」 克里斯：「欣赏你的嘴硬。」 话音刚落，舒尔古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对劲，他的肚子开始不正常的起伏，脸也开始发红，腮帮子鼓得大大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肚子里出来一样。 克里斯往后退了退，站在台阶边上，看着舒尔古的变化。 库伯有些兴奋，双眼发红，却被梅尔维尔捂住了眼睛。 他的声音隐隐有些担忧：「我知道你想看仇人痛苦，但过早看见这些对你不好，等到行刑的时候你再看吧。」 库伯想要拉开梅尔维尔的手，却被阿尔弗比伽按住。 「他说得没错，你已经受影响了，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库伯安静下来，仔细听着舒尔古一停一顿、略带沉重的唿吸声。 舒尔古的肚子控制不住的痉挛，随后便吐了一堆东西出来，可偏偏吐出来的东西有大半还在他的嘴里。 黑色修长的长虫型生物在他的嘴边缓缓移动，它们的身上还带着粘液。 舒尔古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嘴边耷拉的东西。 他的反应更加剧烈，但是那些长虫就好像在他的肚子里生了根，一点都没有出来的迹象。 这幅场面恐怖至极，克里斯倒是面不改色。 「什么时候能说出我想要的，它们什么时候就会掉出来。」 他微笑着看向舒尔古，语气平淡。 「……兰达，是兰达！」 舒尔古现在早已没了半点硬气，他慌慌张张地说：「求你了……是兰达人，他们要抓那个孩子！」 他有些口齿不清，每说一句话脸上的恐惧就多一分，那些长虫的存在感十足，在嘴里肆虐，他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克里斯拍了拍手，长虫像是接收到信号，缓缓地从舒尔古的脸上向嘴里爬去。 舒尔古瞳孔骤缩：「你说了会掉出来的，你说的会掉出来！」 「这你也信，不过我还可以给你机会，比如告诉我们兰达人在哪。」 长虫全都退回了舒尔古的身体，他的面色好转了些许。 舒尔古被吊在半空中，死死地看着克里斯，眼中恨意渐浓，脸上的粘液泛着光。 「说吧，别看我，我早就说了你不会有好下场，我只能保证你怎么死。」 舒尔古怒气尚在，但不敢骂出一句话，半晌，他说道：「在那个村庄附近，他们之前一直在那里游荡，剩下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放了我！」 「好。」克里斯利落干脆地答应。 他打了个响指，舒尔古与锁链相连的地方突然断开，他一下子砸进了地下，落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洞里面。 大厅之内迴响着舒尔古的尖叫，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洞中，声音却回弹了很久。 克里斯移开了视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郁积多日的心情好转了一点。 转身想跟伊格纳休斯说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去向，却看见他已经晕倒了。 赫尔西斯皱着眉头站在他的旁边，有点无奈的样子。 「呃……他这是怎么了？」 赫尔西斯：「被吓晕了，刚刚那个场面对他来说有点难以接受。」 「那你扶他回去吧，醒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告诉他。」 赫尔西斯点头，转头叫了两个侍卫过来扶起了伊格纳休斯。 克里斯看着这一幕，挑眉：？ 赫尔西斯抿唇：「我需要跟所有人保持距离。」 说罢把视线移向了梅尔维尔：「梅尔可以除外。」 梅尔维尔：？ 阿尔弗比伽的声音几乎要震破地面：「赫尔西斯，你给我死——！」 哇哦~ 克里斯看着这有趣的一幕，把库伯带走了，免得教坏小朋友。 …… 小村庄自遇袭之后，便越发穷困了。 这里的居民本就寥寥无几，被重创之后，只剩下几个老落病残在村子里。 克里斯来的时候正值黄昏，路上没什么行人。 他想拉着格兰瑟出来走走，但是格兰瑟越发地困顿了，难以清醒。 克里斯总抱着一丝侥倖，会不会多清醒一点时间就能抑制一下这种情况。 但要是有用的话，格兰瑟想必早就试过了吧，他已经尽力了，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 第174页 克里斯手中扯着一根草，轻飘飘地在身边摆着。 他不想要格兰瑟日渐沉睡，回去的路还有好远，现在箭在弦上，谁都没办法逃离了。 不过—— 如果艾尔莱克斯在的话，说不定有点办法，实在不行，让他把格兰瑟带回东部森林。 克里斯嘆了口气，那样的话，就不能每天看见格兰瑟了。 有点可惜，但是是最好的选择。 他把草丢在路边，拍拍衣服走进了小村庄。 这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倒塌的房屋，和地上乱七八糟的物件。 比那时候多了几条野狗，嘴里不知道在嚼些什么，克里斯一出现，就警惕中带着恶意地看着他。 克里斯静静地看着这群野狗，猜想着，也许它们吃的是人？这里那么多尸首无人收殓。 他忽视野狗嘴里叼的长骨，走到了一开始救的妇人家里。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另一边的屋子门口坐着一个老人，他浑浊的眼珠子盯着克里斯。 克里斯四处找了找，没有看见之前的妇人，他转头看向那个老人。 老人给他对视之后便移开视线，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向屋内走去。 屋子里面十分昏暗，看不见一点东西。 克里斯嘆了口气，又四处找了找，没想到除了老人便是残疾人，根本没有小孩和妇女。 他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歷史上多的是被洗劫之后的村庄的下场。 只是希望结果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坏。 直到夜色渐浓，他才终于遇到一个愿意跟他说话的人。 「她们都被抓走啦，回不来了。」 老人的腿有些残疾，脸上还带着青紫。 克里斯帮她把水桶放好，问道：「被谁带走了？」 「那些强盗……你要小心些，那个强盗最喜欢抢你这种漂亮的，不过你太高了点，比那个强盗还高上一点哩。」 老人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好，看着克里斯的眼神有些涣散。 克里斯微微笑道：「强盗长什么样啊，我好避开他。」 「白白的，不像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老人撇着嘴，「这里的人再怎么好看，最后都会变黑变丑，养不出那么白净的人。」 「然后呢，有没有更明显的特徵啊？」 「更明显……」老人陷入了沉思。 克里斯在一旁安静地等她思考。 「有了！」老人一拍大腿，「他的袍子料子可好哩，只是这天热啊，他们怎么穿得下去呢，要是给我家的姑娘做裙子，她都不会穿哩。」 见老人的思绪逐渐跑远，克里斯也不再想问出些什么了，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在他转身的时候，老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克里斯转头，老人的眼神有些疯癫。 她看着克里斯，一字一顿道：「千万别被他看见了，会被抓走的，大姑娘小姑娘都会被抓，她们被抓走啦，哭着要留下呢……」 她放开了克里斯的手，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嘴里絮絮叨叨：「……为什么要哭啊，离开这里不好吗，他肯定不会害她们哩，穿着那么好的衣服，害这些普通姑娘做什么，不会不会，一定不会……」 克里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帮老人打了两桶水，便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来过，但老人脸上的伤还算新鲜，肯定离开不久。 克里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在周围的植物中探查着。 可惜他只能进行短时间内的记忆回溯，却看不到几天前的内容。 他走在草丛中树木间，直到后半夜，都没有任何收穫。 克里斯泄气地停了下来，在一棵大树下坐下，仰头靠在大树上。 「这样找，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难不成要等他下次来作恶才行吗？」 他低头看向手掌，上面还附着着一些魔力。 「算了，最后再试试。」 他不抱希望地把魔力全扔到身旁的大树上。 没想到一个女人的身影瞬间浮现在眼前。 她腰间带血，撑在大树边上歇了口气，随后被身后尾随而来的黑影拖走。 背景是黑色的，唯一的可能，那就是这段记忆才刚刚发生不久。 克里斯勐地看向她被拖走的方向。 第091章 尼拉 克里斯连忙追了过去, 借着天空一点月光，在黑暗的树丛中追查那个女孩留下来的痕迹。 走过很长一段路之后，便可以在地上看见拖拽的痕迹了, 循着这些若隐若现的痕迹, 克里斯很快找到了目标。 在平坦的草地上, 一个巨大的黑影匍匐着，就像黑夜中的巨兽，随着克里斯轻轻喘息, 就好像它也在跟着克里斯的唿吸起伏一般。 克里斯远远瞧着，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这个东西里面藏着多少人，若是自己贸然出现，陷入险境是及其麻烦的。 他拂过身边的野草, 探查着它们关于这个黑影的记忆，它已经出现很多天了，所有的野草都看见了它。 今天从黑影中出来了两个人, 那人一身黑袍, 拖着一个姑娘走了进去，姑娘被拖走的时候, 拽断了不少野草，通过情感传递, 这份微弱的恐惧也到达了克里斯的内心。 他无视了这些微小的波动, 看向那个黑暗中看不清楚面貌的黑影, 看来这个东西只是他们歇脚的地方，像现代的帐篷一样。 第175页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这里面应该住不了太多的人，如果实力同以往见到的兰达人一样, 那么还有一战之力。 他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还是选择退回了黑暗中。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兰达人又何尝不是在盯着自己。 随着克里斯身影的消失，离他刚刚站立的不远处，一个身影凭空显现出来，他面色冷冷地看着克里斯离开的方向。 「看来，亚伦那个废物失败了......」艾丹轻声道。 …… 克里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归根结底，他并不在乎自己在他们面前暴露，他们对彼此的存在，早已明若观火。 雷科被救走的时候，自己只是中了毒，那又何尝不是一次试探。 如果这些兰达人害怕的话，就不会留自己的性命，而是早在树林里的时候，就把自己除掉了。 克里斯回到了住处，刚好看见纸鸟从窗外飞进来，落在了桌子上。 「怎么样，找到了吗？」 纸鸟：「嘎，找到了，但是他们在忙非常重要的事情，短时间内赶不回来！嘎，渴死我了。」 「你一只纸鸟渴什么。」 即便这样说着，克里斯还是给它倒了杯水，纸鸟把鸟喙放进杯子里搅了两下，然后仰头嘆息：「嘎，活过来了。」 克里斯继续问道：「他们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那只兇巴巴的野兽家里出事了，艾尔莱克斯忙着帮他处理。」纸鸟颇具人性地坐在桌子上，用翅膀扇了扇自己，「不过他说没有什么问题，那条蛇想睡就让他睡吧，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那我等他解决了再说吧。」克里斯敲了敲桌子，沉声道。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我刚刚飞过森林的时候，看见了一只特别漂亮的鸟，我想跟它生宝宝。」 克里斯白了它一眼：「你不是断情绝爱了？浑身是纸，你要怎么生？」 「你不懂嘎，我遇见真正的爱情了。」纸鸟有些洋洋得意，跟在克里斯身边久了，也学了不少词彙，张口就来，「谁像你一样，我感觉它就像是我心中的天使，从它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鸟了嘎。」 「雌鸟雄鸟啊？」 「好像是雄鸟，没事，我为爱做雌也行。」 「......看好你。」 …… 「快走快走，再晚一点就看不到行刑了。」 「是谁啊，这么大阵仗？」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这齣了名的毒瘤。」 …… 雷科和舒尔古被押送到了刑场，两人的手脚上带着厚重的镣铐，行将就木地缓缓走着。 雷科倒还好一些，舒尔古最为狼狈，他腿上已经没什么好肉了，脸上手臂上全是被野兽撕咬的痕迹，眼神空洞，神情疯癫，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他们跪在了刑场上，下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终于要看到这些米勒魔头下地狱了，怎么可能不开心。 雷科低着头，看着地面，身形有些摇摆，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还算健硕的身体在这几天迅速消瘦，全然没有当初屠杀库伯一家的模样。 赫尔西斯的剑尖点在他们的身后，他扬声宣告跪着的两人的罪孽，那些曾经遭受过迫害的人们，在台下情绪激昂，指着两人唾骂。 人群之中不乏有被米勒猎人毁掉家庭之后，来到了天羊的人，他们看着往日的仇人这般下场，只觉快意。 克里斯站在刑场的后面，观察着台下之人的一举一动。 人越多就越容易出乱子，也会有更多的人浑水摸鱼，想要趁乱做点什么。 忽略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小摸，他需要注意的是在人群中躲躲闪闪却什么都不做的人。 他不觉得会有人来劫刑场，但是绝对会有人来确保舒尔古的死亡，只有舒尔古死了，他们才会高枕无忧。 赫尔西斯在短暂的宣读之后，挥剑斩下了雷科的脑袋，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躯赫然倒下。 赫尔西斯提起他的头颅，插在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木桩上面，血淋淋的面孔没有给众人带来一丝恐惧，反倒掀起一阵欢唿。 库伯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恍惚，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雷科下手，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救走自己的叔叔最后会走向这条路。 死时万人欢唿，尸骨无人收殓，曾经做过的好事再也没人知晓，那些在他手中受过恩惠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恩人成为了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 震天的吼叫让舒尔古有了点反应，但是他再也没有精力抬头看一眼了，长时间的精神刺激，让他对外界早已变得麻木。 随着赫尔西斯的长剑高抬，克里斯的目光已经锁定人群中几个行迹诡异的人了。 剑刃落下，人头滚落，一切都尘埃落定，直到现在，米勒堡才算是终于从世界上消失了。 众人爆发更大声的欢唿，喊叫声如浪潮一般，他们拼命往前挤着，想要去看舒尔古被斩落的头颅。 赫尔西斯将它提了起来，朝着四周展示了一番，随后插在木桩之上，散乱的髮丝随风飘扬，他这罪恶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 众人欢唿涌动，却有几个身影格外明显，穿着长袍躲躲闪闪，见舒尔古死去，戴着帽子便要离开刑场。 第176页 克里斯拿着剑，从迴廊穿过，双眼紧盯着那几个身影，只不过他们足够狡猾，很快就四散离开了这里。 克里斯跟着一个，很快来到远离刑场的地方，万人空巷，刚好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 梅尔维尔追着其中一个人跑了，阿尔弗比伽变作小精灵的模样飞到了天空中，在空中巡视着地面。 那人似乎发现了克里斯在追着他，越跑越快，最后几乎是在狂奔了。 克里斯飞速追逐着，最后在一处马厩前失了他的踪迹。 他满眼戾气地看着打着响鼻的马群，手中的剑重重插回剑鞘，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过好消息就是，梅尔维尔抓到了一个男人。 他揪着那个男人的衣领，把他带到了克里斯的身边，厉色道：「这个混蛋小把戏倒是多得很，差点就迷了我的眼睛。」 「什么？」赫尔西斯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他。 梅尔维尔摇头：「没事，没有让他得逞。」 小个子男人贼眉鼠眼，手被反绑在身后，手掌心全是灰尘，贼兮兮地看着梅尔维尔。 赫尔西斯见状，上去就把他踹倒在地：「我见多了你这种小人。」 男人吃痛，蜷缩在地上，使劲呻吟着。 克里斯一脸的嫌弃，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无赖，吃硬不吃软，说不定还喜欢噁心人。 他把这人拽了起来，直接问道：「你的同伙都去了哪里？」 「什么同伙，我不知道。」男人的声音也像克里斯想像的一般，语调很高，尖利得刺耳。 克里斯扶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肚子上来了一拳，随后抓着他的袍子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现在知道吗？」 男人万万没想到克里斯会这么直接，在他看来，多少要周旋一会，这样自己逃跑的概率就更大了。 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塞着布，没有办法喊出来，之后闷声痛着。 见他不打算交代，克里斯再给了他一拳，铁拳狠狠轰在他的肚子上，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腑脏都要被打出来了。 尼拉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克里斯按着他的肩膀，拳头还抵在他的腹部。 「怎么样，还知不知道？」克里斯歪着头问他。 尼拉的肩膀起伏了两下，随后勐地站起来，想要藉此摆脱克里斯的控制，腿还没站直，克里斯在他的膝盖上踹了一脚。 他的力度极重，几乎是踹下去的时候尼拉的腿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就算嘴里塞着布条，尼拉的叫喊声也传了出来。 显然已经痛到了极点。 克里斯把他揪了起来，看着尼拉落不到地面的腿，他轻蔑地笑了一下，犀利的眼神落在尼拉另一条腿上。 「那这条腿呢，还要不要？」 尼拉惊恐地摇着头，身体往后缩。 他的衣领还在克里斯的手中，见他摇头，克里斯惋惜地说：「本来就不高，两条腿再折一下，岂不是更矮了。」 闻言，尼拉挣扎得更厉害，双眼中带着哀求，喉咙中发出了一点哀鸣。 「啊，这是知道的意思吗？」 尼拉慌忙点头，生怕克里斯突然改变主意要折断自己的另一条腿。 「我看到了，那个人往马库斯的......」阿尔弗比伽一进门，就看见贼子赫尔西斯站在梅尔维尔的身边嘘寒问暖。 他顿时怒从心头起，也不管逃跑的人了，站在原地阴沉地看着梅尔维尔：「过来。」 梅尔维尔似乎恢復了正常，听见阿尔弗比伽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变回了往日的怯懦，缩着头就要靠近阿尔弗比伽。 赫尔西斯拉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你没资格命令他。」 第092章 爆发 尼拉很快就交代清楚了自己出现在刑场的目的, 如克里斯所料，他们就是确保舒尔古彻底死亡，而不是被克里斯他们做手脚假死。 舒尔古从被逮捕到跪在刑场, 前后不到三天时间, 他们也不过是在打赌, 赌舒尔古并没有把他们交代出来。 可惜的是鍊金房所发生的一切，舒尔古都吐了出来，包括地下室的用处, 那些野兽来自哪里，还有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全都明明白白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尼拉是教廷派过来的人，在教廷中的地位并不算高，手中甚至都没有长笛, 只有一些煳弄人的小把戏。 「我就只是扔出来的小角色，没什么用处的，大人, 你查我, 还不如查逃走的那个，他比我知道得更多。」 尼拉瘫在地上, 面色痛苦地朝克里斯说道。 克里斯手中拿着皮鞭，看着某处出神, 没有理会尼拉的话。 说来也正常, 哪有人会这么嚣张, 大摇大摆地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刑场上的人, 想必大多数都是在掩人耳目。 阿尔弗比伽倒是看到了去向，只是马库斯那里难对付得很, 况且这边还有兰达人虎视眈眈，不能轻易放松警惕。 克里斯只是思考了片刻，说道：「我在郊外找到了兰达人住的地方，我们尽快把他们解决。」 阿尔弗比伽皱眉道：「你一个人去查的？」 「嗯。」克里斯看向伊格纳休斯，「他们抓走了很多姑娘，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你能帮忙，救出那些人。」 「当然，赫尔西斯会尽全力帮助你们。」 第177页 阿尔弗比伽听见这个声音就冷哼了一声：「用不着，我足够强大。」 「如果你能独自解决的话，那么现在就没有兰达人什么事了。」 两人互相呛声，克里斯和伊格纳休斯在一旁商量。 「解决完这件事情，我们可能就要离开这里，要是之后你们有麻烦，可以想办法联繫我们。」 「这是自然，为了帮你，我们可是扛了不小的压力。」 「领主大人怎么知道这不是在帮自己呢？」克里斯微笑着说。 「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是铁矿，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所以走之前我会清理周边的垃圾，尽量保证天羊的干净。」 伊格纳休斯表情温和，脸上多了一份真诚：「谢了，骑士先生。」 克里斯颔首，算是应下了这一句「骑士」。 赫尔西斯和阿尔弗比伽的口舌之战还未停止，两个人平时还算稳重的人，一旦碰上梅尔维尔的话题，就变得十分不理智。 什么端庄脸面都不要了。 最后还是克里斯和伊格纳休斯一人拽着一个，把斗嘴的两人强行分开。 「梅尔维尔要是知道你这样重视他，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克里斯道。 阿尔弗比伽的表情得到缓和，但还是有点端着：「哼，那不是应该的？要不是我，哪有他的今天。」 「所以以后就别跟赫尔西斯吵架了，两个大男人，这样吵多没意思。」 「我就是看不过那个烦人精，天天缠着梅尔维尔，梅尔维尔都被他烦死了。」 「我看不见得，我上次还见着他们出去逛了，好像还买了花？」 阿尔弗比伽愤怒地看向他，不可置信道：「买花？」 他表情有点破碎：「梅尔维尔学会欺骗我了……他明明说是自己特意摘给我的……」 「嗯……可能是没摘到新鲜的花？」克里斯突然有些心疼沫沫了，好不容易动心，结果两个都是心大的。 他拍拍阿尔弗比伽的肩膀，说：「你好好想想吧，梅尔胆小，你就别每天吓他了。」 阿尔弗比伽面色阴沉，气沖沖地往房间走，听见克里斯的话，他对着克里斯笑了一下：「那是自然，我怎么会吓他。」 看着他的脸色，克里斯在心中替梅尔维尔默哀了三秒，随后道：「好的，记得保证梅尔的完整。」 「我保证。」阿尔弗比伽说得及其勉强，堪称咬牙切齿。 趁着阿尔弗比伽回去处理私事，克里斯正好歇一会。 为了些不相干的人连轴转这么久，属实也是累了。 回到房间，没想到格兰瑟居然醒了，坐在桌边喝水。 「格兰，你怎么醒了？」克里斯的语气有点惊喜。 格兰瑟摇摇头：「睡太久了，忽然做噩梦，然后清醒了一会。」 克里斯抱着格兰瑟，怜惜道：「什么噩梦，恐怖吗？」 格兰瑟抿唇，想了想，随后道：「我梦见刚进深渊的时候了。」 那时候他才成年，尚是不谙世事的年纪。 那时候身边总跟着一个妹妹，只是时间过去太久，早就遗忘了她的模样。 变故来得极快，快到他来不及带着妹妹逃离，快到他来不及拔出自己新锻造的剑。 锋利的剑刃抵在自己的脖颈间，高大的骑士把自己押送到深渊边上。 那时候深渊还很小，只盘踞在宫殿中一个小小的水池里。 吞噬他之后，深渊开始扩大，直到最后蔓延到整个王城的底下。 但是很安静。 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人知道，安静的深渊是用他的命填的。 克里斯心疼地把他拥入怀中，手指略微有些颤抖。 他的声音中带着哽咽：「所以……你早就死了是吗，所以才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嗯，不过我现在属于深渊，不是幽灵。」 克里斯把头埋进格兰瑟的颈窝，额头紧紧贴着他的脖颈。 「永生不老的诅咒，代价是你永远离不开深渊对吗？」 「……嗯。」 克里斯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搂着格兰瑟。 格兰瑟又困了，他拍拍克里斯的肩膀，打了个哈欠：「没事的，我习惯了。」 克里斯勐地抬起头，在格兰瑟的脸上轻轻啄吻。 「你会好的，我保证。」 「唔，相信你……」 话还没说完，格兰瑟便又陷入了昏睡。 …… 「梅尔维尔，你给我说清楚，桌上的花究竟是从哪来的？」 阿尔弗比伽回到住处就开始兴师问罪，梅尔维尔正在拖地，听见这话的时候人都懵了一会。 缓过神后冷汗直流。 「当然是我摘的呀……山上的野花可漂亮了。」 阿尔弗比伽拿着桌上的花，高高举起：「说清楚，究竟是哪来的——」 他的声音沉极了，梅尔维尔手中的拖把掉在了地上，他怯怯地看着阿尔弗比伽：「是赫尔西斯带我去买的……」 眼看着阿尔弗比伽要把花砸在地上，他大声道：「我觉得这个花特别适合你，所以我才买的！」 阿尔夫比伽的动作凝滞了片刻，随后说道：「真的？」 梅尔维尔疯狂点头：「真的，你看这金色的花瓣，跟你的头髮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好看极了！还有这淡淡的花香，跟你特别搭配，高贵又奢华。」 第178页 阿尔弗比伽的眼神中怀疑又带着满足，再次问道：「真的？」 「当然是，不然我干嘛买它，我身边的钱花得差不多啦。」 阿尔弗比伽满足地把花放回了桌上，收回手的时候还在花瓣上施了一点魔力，花瓣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娇嫩欲滴，金色愈加浓重。 他靠近梅尔维尔，咳嗽了一声，淡定道：「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一束花，只是你跟那种人太亲近的话，会被带坏的。」 梅尔维尔讨好地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们就是偶然遇见，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阿尔弗比伽心满意足，把手放在梅尔维尔的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下次不许再跟他待在一起，就算是偶然遇见也不行。」 梅尔维尔迟疑片刻，随后点头。 阿尔弗比伽眯着眼，问道：「你还犹豫？」 听着话语中危险的意味，梅尔维尔慌忙摇头。 「没有没有，我反应慢，你知道的。」 「这样最好。」 阿尔弗比伽警告完了，便坐在桌子旁边，欣赏着那束娇滴滴的金色花束。 「之前没注意，这束花还挺好看的。」 「嗯……嗯，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我允许你以后每天都买，从我这里拿钱就好了，我有的是。」 说到钱，阿尔弗比伽脸上浮现一丝嫌弃：「马库斯连钱都捨不得多给点，还有那个该死的侍卫，就知道纠缠你，不知道你囊中羞涩吗，是不是想白嫖你的钱？」 「赫尔西斯哪里那么坏……」 「你在我面前护着他？」阿尔弗比伽音调陡然升高，拍了一下桌子，怒视着梅尔维尔。 梅尔维尔刚刚拿起来的拖把被这样一吓，立马就掉在地上了。 「没……没有！你听错了！」 阿尔弗比伽冷哼一声：「最好是。」 他看了看花束，又走到梅尔维尔的身边，拿过他手中的拖把。 「我会魔法，哪用得着你累。」 梅尔维尔被他按在床上，然后摆弄好手脚，躺下了。 阿尔弗比伽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闻了一下梅尔维尔脱下来的衣服。 倏地—— 阿尔弗比伽直接暴起，抓着梅尔维尔里衣的衣领，语气阴沉：「你身上怎么有赫尔西斯的味道？」 梅尔维尔脸都吓白了，刚刚还好声好气的人突然变得暴戾无比，他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阿尔弗比伽把他的外套放在他的面前：「你说啊，为什么会有他的味道？！」 梅尔维尔慌里慌张地抓着阿尔弗比伽的手腕，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可能是走路的时候碰到了……我也没想到会有……我待会、待会就去洗！」 「骗我！」 阿尔弗比伽把衣服勐地摔在地上，面色阴沉：「只有亲近之后才会染上这些味道，你跟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梅尔维尔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呆呆地看着他发红的眼睛。 见此情形，阿尔弗比伽缓和下来，轻声说道：「你好好告诉我，我不会怎么样的。」 说完还拍了拍梅尔维尔的背，但是手臂上虬结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梅尔维尔轻轻抽着气，小声道：「……他，他只是亲了我一下，我、我推开他了！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等着阿尔弗比伽的回应，背上轻轻拍打的手停住了。 阿尔弗比伽的声音浸满了寒意：「这是什么都没发生？」 梅尔维尔的身体开始颤抖，但是阿尔弗比伽搂着他，他看不见阿尔弗比伽的表情。 现在只知道害怕了，什么话都不敢说。 阿尔弗比伽轻柔道：「乖，把这些衣服都脱下来，我帮你烧掉。」 没等梅尔维尔动作，阿尔弗比伽就强行撕裂了这些布料，用力地扔在地面上。 不出一会，梅尔维尔身上便没有任何遮挡了。 他惊恐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向后挪去。 阿尔弗比伽瞳孔发红，表情却带着淡然，他笑着摸了摸梅尔维尔的头：「没事，我带你去洗洗。」 说罢不顾梅尔维尔的反抗，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表情淡漠，已然在失控的边缘。 第093章 哇哦~ 梅尔维尔被阿尔弗比伽扔进了浴桶, 水花溅了起来，阿尔弗比伽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梅尔维尔略带慌张的眼神看着阿尔弗比伽，他遮挡着身体, 抬头焦急道：「我自己洗就好了......你去换衣服吧。」 阿尔弗比伽挡着他的面, 把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 然后跨进了浴桶中，轻声道：「没事，正好我闲着。」 他不顾梅尔维尔的阻挡, 无视他畏惧的眼神，把梅尔维尔身上所有可能会被赫尔西斯接触的地方揉搓了一遍。 梅尔维尔摸着自己被揉红的脖子，眼眶中的泪珠转了许久，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别这样……」 阿尔弗比伽捧着他的脸, 手底下的触感软软的，但没有让他心软分毫。 「现在知道错了，刚刚我问你怎么不说？」 梅尔维尔摇头, 泣不成声, 垂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生气。」 他低声啜泣，没有引起阿尔弗比伽内心一丝怜惜。 第179页 说到底, 阿尔弗比伽并不算一个和善的人，是一个彻彻底底上位者的模样, 在面对自己真正想掌握的人的面前, 他算不上温柔。 他擦干净梅尔维尔脸上的泪水, 帮他把头髮整理好，全都放在了肩后, 在体型差的衬托下，梅尔维尔显得有些瘦弱。 他低下头, 嵴背的曲线一目了然。 阿尔弗比伽将手放在他的后背，上下摩挲着，感受着手底下光滑的触感，有些心满意足。 最后他的视线转移到梅尔维尔的脸上，拖着他的下巴，把梅尔维尔的脸抬了起来。 阿尔弗比伽看着梅尔维尔的下半张脸，眼泪轻轻划过线条流畅的脸颊，然后滴落在水面上。 梅尔维尔的嵴背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一直低垂着眼，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看阿尔弗比伽。 阿尔弗比伽掐着他的下巴，鬼使神差地，他想试试赫尔西斯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情。 于是侧头吻了上去。 天边正酝酿着夕阳，带着暖意的光洒在地面上，灼热的气息蒸腾着水汽，远处的云纠缠着，红晕交叠，滚烫的浪潮撩动心弦。 突如其来的哭声传了出来，惊起了屋顶上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鸟儿扬着翅膀，飞入云层之中，在其中滑翔着，有时飞进厚厚的云层，有时候又在云的外面徘徊。 随着时间的变化，天色也变得极其绚烂，红的地方异常红，有的便带着极其深厚的颜色，像是所有的颜色都堆叠在一起，映得人脸上格外浓烈。 …… 「艾萨克，你说，我们这次来这里，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没帮上忙，还招惹了麻烦啊？」 「不会，这次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定不会让克里斯大人为难的。」 「切。」阿尔杰的背上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巨大的重量把他的腰都压弯了。 「你准备这么多，为什么要我来背，我快累死了！」 艾萨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路，有些吃不消了。 「我这不是也背了许多东西，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正说着，天空突然飞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纸鸟落在艾萨克的肩膀上，歪着头看他：「嘎，要不要帮忙？」 「好啊好啊，快来帮帮我。」阿尔杰仿佛看见了救星，如释重负道。 纸鸟一扑翅膀飞走了。 「诶？！！」阿尔杰呆滞地看着它的背影。 「嘎，我去找克里斯来帮你们！」 阿尔杰往地上一坐，背上的东西也全都放在了旁边，甩着手道：「不走了不走了，休息会，克里斯大人回来找我们的！」 艾萨克见状，也坐了下来，两人算是喘了口气。 没过多久，克里斯便骑着马到了这里，看着地上满头大汗的少年，忍俊不禁。 「好辛苦，谢谢你们跟着我了。」 艾萨克摆手，有些羞涩道：「没有没有，为大人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阿尔杰倒是抓住机会卖可怜：「是真的太累了，脚上都流血了！」 「你们骑马回去，我来把这些东西拿回去。」 克里斯下来，牵着马缰绳道。 阿尔杰半点不客气，很快就窜了上去，坐在上面对艾萨克道：「快上来，可高了。」 艾萨克看了一眼克里斯，有些犹豫：「那大人你怎么回去啊？」 「我有很好的办法，你们先走吧。」 艾萨克点点头，坐在了阿尔杰的后面。 两人骑着马，很快消失在克里斯的面前。 地上的行李对他来说很好解决，毕竟他身边还有个鍊金口袋。 …… 「又有一个遇袭的村庄？」 伊格纳休斯眉头紧皱，看着桌面上的地图，沉声道：「嗯，这个村庄比较小，如果不是有人跑了出来，我们并不知道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能看看那个跑出来的人吗？」克里斯请求道。 赫尔西斯把克里斯带到了那人的面前，他躺在床上，浑身都是伤，腿上的伤口绽开着，露出里面红黄相间的血肉。 见到克里斯他们过来，挣扎着起身，被克里斯按下了。 「看见攻击你的人长什么样吗？」克里斯问道。 那人咳嗽了一声，声音沙哑：「他们穿着长袍，我没……看见，他们会魔法，杀了好多人……大人，你一定要杀了他们。」 克里斯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会的。」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赫尔西斯跟在他身后，道：「大部分选择做坏事的，都是黑袍，这很难找到目标。」 克里斯嘆了口气：「除了那几个兰达人，我暂时想不到是谁会做这些事情。」 「是时候清扫一下了。」 「话说，这么多年，伊格纳休斯同王城有过联繫吗？」 赫尔西斯摇头：「如果没有大的变动，王城很少会同臣民有联繫，我们更多的是传送税收过去。」 克里斯若有所思：「这样一来，倒也说得过去。」 赫尔西斯：「什么？」 克里斯摇头：「没什么，一个小猜想罢了……对了——」 他看向赫尔西斯，试探问道：「你跟梅尔维尔之间……的关系好好梳理一下吧，也许你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第180页 说道梅尔维尔，赫尔西斯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他很可爱，从见他第一面我就觉得很不一样，只是——」 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不悦：「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不该存在的人，确实麻烦。」 克里斯轻轻嘆息：「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应该好好解决一下。」 赫尔西斯颔首：「我会同阿尔弗比伽划清界限，让他离梅尔远一点。」 克里斯：「……」祝你成功。 …… 他们很快便整理好行装，为了加快进度，克里斯想尽快解决这里的麻烦，然后早日回到达西里小镇。 小村庄的惨状同上一个差不多，不过他们抵达的时候，正好遇到在这里作乱的兰达人。 还没有走进村庄，便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加上天气炎热，在高温的酝酿下，这股气味变得格外噁心。 像一团黏腻的不明物体煳在了脸上，让人窒息。 放眼望去，村庄里倒着不少被毁坏的房屋，中间夹杂着残破的尸体，地上鲜红的血液蜿蜒流下，混着地上的尘土，昭示着这里的惨案。 那些人下手极重，有些人被生生撕裂了身体，仰面倒在地上，场面惨烈不堪，而那个心狠手辣的兰达人，就站在尸体的中间。 他手中提着一个男人，听见声响后回头看了一眼，克里斯只看见黑色长袍底下一张表情淡漠的脸，随后那个男人扔下手中的人，飞速掠走。 克里斯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见他早就没了生的迹象，便果断向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了。 阿尔弗比伽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两个少年。 克里斯的动作极快，但是前面那人似乎在用魔法增益，不管他的速度有多快，那人总能跟克里斯拉开一段距离。 这时克里斯的心中早有预料了，停了下来，拦住阿尔杰两人：「你们先别动，他在引我们离开这里。」 他看向阿尔弗比伽：「你留下，保护他们，我追过去就行。」 「别死了。」阿尔弗比伽道。 克里斯点头，离开了这里。 阿尔杰有点可惜道：「我们肯定不会拖后腿，应该带我们去的！」 艾萨克：「敌人尚且不明，要是这是他们的计谋，你怎么办？」、 阿尔杰小声嘟囔，不再反驳。 阿尔弗比伽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了，拉扯了一下自己洁白的袍子，问道：「你们学过治癒魔法吗？」 「学过一点，是学堂里最基本的内容，升学之后，我们就没再学过了。」 阿尔弗比伽指着身后一片惨烈的地方：「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有时候，在后方救人，比在前方战斗还有用。」 「好！」阿尔杰大踏步走了过去，在废墟间寻找着还能救回来的人。 艾萨克挑着跟他相反的方向，在倒塌的房屋间找起了伤员。 …… 那个黑袍人的动作很快，引着克里斯来到了他曾来过的地方。 克里斯看着面前的黑色建筑，双眼眯着，神色间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看来，是一场针对我的捕杀。」克里斯迈步走了过去。 黑袍人的影子早就消失在这里了，好像他的任务完成了一般，只需要把克里斯引到这里，那么他就可以完美退场。 克里斯慢慢往前走着，眼神警惕，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野草如同他第一次来时的一般，随着微风而动，克里斯的手掌拂过的时候，发现它们并没有关于兰达人的记忆。 也许是那些人有所警惕。 第094章 回溯 周遭很安静, 只有草叶摩挲的沙沙声，热风吹过耳畔，带来了一点微弱的声响。 克里斯闭着眼感受了一会, 突然睁开眼睛, 视线聚焦在自己的脚下。 地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 灰黑色的泥土上扎根着无数的野草，绿草如茵生机勃勃，一如当初的沈莫一般。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早已经什么都不一样了。 克里斯仔细感受着风中的讯息，可惜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他所能做到的事情，兰达人似乎都想到了，为了对付他，那些人还真是费尽心思。 倏地—— 地面传来异动, 克里斯原地站了一会，随即便跃了起来，在他退开的下一秒, 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突然从地底下弹出来一根巨大无比的突刺。 如果不是他退得快, 此刻已经被这根刺从下至上贯穿了。 突刺见一击未中，缩了回去, 克里斯见状立马离开自己所站的位置，下一刻, 那根刺再次从地底弹了出来。 来回几次之后, 克里斯已经满头大汗了, 他喘着粗气，看着那根刺弹出来再缩回去。 他看了看不远处那个黑色的建筑物, 眼神微冷。 腰间的长剑被拔了出来，在那根突刺再次弹出来的时候, 克里斯挥剑挡了上去，金属的碰撞声异常刺耳。 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克里斯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自己和黑色建筑被拉开的距离，低低咒骂了几声，想到兰达人狡猾，就知道不会那么好对付。 最好的办法不是斩断突刺，而是越过它，直接到达那里面。 只是不知道兰达人是否在那里，要是不在，那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陷阱。 克里斯正在思衬着，躲开突刺的攻击之后，却听到除了风声以外的声音。 第181页 是非常细微的哭声，像是女孩的声音。 克里斯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声响，于是站在原地，在感受到脚底下的细微震动之后，他并没有选择躲开，而是继续捕捉风中的声音。 在听清楚内容之后，果然如他所闻，是先前被抓进去的女孩们，她们还活着，就在不远处的黑色建筑中。 但是—— 克里斯犹豫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也是兰达人的计谋，如果是的话，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算了，反正都是自己的选择，死不了。 克里斯躲过突刺的攻击之后，抓住机会往前沖了几步，没想到突刺在身后跟得更紧。 他实在是恼了，撒了一点种子在地上，随后念动咒语。 「你们自己玩去吧。」 随着咒语念完，他撒下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这里的土地肥沃，生长速度比在达西里小镇快得多。 很快就长成了粗壮的藤蔓，模样很熟悉，是当初在家门口长的那一簇的分支。 「缠住这玩意，成功了有奖励。」克里斯匆匆扔下一句话。 藤蔓像是听懂了一般，扎进了地底，随着震动的远去，应该是在地下寻找那根突刺去了。 克里斯松了口气，慢慢靠近这幢黑色的小房子。 还未靠近，那股邪恶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克里斯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建筑。 克里斯忍着不适，在外面看了一圈，这个房子有门，但是紧闭着。 很少见有黑色的房子，克里斯忍不住发散思维，刷漆的时候会不会弄得一身黑？ 他走到门边，伸手敲了敲，里面的哭声大了些，但是没有人过来开门。 克里斯在心中默念了一声抱歉，随后向后退了几步，助跑之后一脚踹在了门上。 门轰然倒下，克里斯因为用力太大，差点跟着门一块摔在地上。 他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连地面都布满了尘土，没有一丝生活过的迹象。 他慢慢地走了进去，手中长剑紧紧握在掌心。 左右巡视了一番，发现这里面空间巨大，并不像在外面所看到的那样。 克里斯走进去之后，地上的尘土都扬了起来，在光线的折射下，空气中泛着细细的光。 他捂着鼻子，走到了屋子的正中间，却发现这里面就连房间都没有。 但是哭声一直存在，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这个建筑就像一个倒扣在地面的圆桶，根本没有能掩人耳目的东西。 克里斯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有些不一样了。 他看着脚底下，发现长靴下面的地面开始变得透明，以他为中心，地面开始迅速变化，眨眼间就从灰尘密布变成光滑可鑑的镜面。 克里斯看着地面自己的倒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有感觉到魔力波动，但事实上这就是在魔力的驱使下才能达到的效果。 他蹲下身，仔细看着地面上自己的脸。 还是乌黑的头髮和碧绿的眼睛，只不过慢慢有了变化。 他半长的头髮开始缩短，眼睛的颜色逐渐走向漆黑，他渐渐地变成了上辈子沈莫的模样。 克里斯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脸，瞳色的改变带来了气质上的天翻地别。 他原本还算温和的气场，在黑髮黑眸的加持下，有了些距离感。 通俗点说，沈莫的样子比起克里斯，显得有些淡漠。 克里斯摸着地面自己的脸，眨了眨眼睛，身上的衣服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长袖长靴的着装。 而是他死前穿的休闲装—— 普通的白色t恤衫和黑色长裤，手腕上带着一根陈旧的红绳，当初在寺庙求来的，说是能保平安。 克里斯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有些怅然，随后看向自己的手腕，用力将红绳扯了下来：「什么保平安，白白花了我十块钱。」 看了看，他还是把红绳塞进了自己裤子口袋中。 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印子，线条流畅的手臂上几条青筋明晰可见，他随意地挠了挠自己的短髮。 「这是跑哪来了，我刚刚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吗？」 沈莫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是回家必经之路，自己正站在桥面上。 「刚刚又走神了……」沈莫走在桥的右侧，感受这湖面吹来的风。 风中带着一丝腥臭，湖里有鱼，不免就有些味道。 沈莫没有太过在意，而是看向广阔的湖面。 最近下了不少雨，湖水都涨起来了，变得更加辽阔，远处的平面上还有驶过的船只。 沈莫扶着栏杆，闭着眼感受风中的气息。 这是他少有的能享受闲暇的时间。 很快就会天黑，他还有夜班，直到十点半才能回家，下班之后洗澡洗衣服，再做点什么放松一下，就差不多十二点了，这时候就该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又要匆匆忙忙去上班，开始新的、重复的、枯燥的一天。 所以沈莫的生活很单调，其实他并不十分缺钱，但他想要尽快拥有属于自己的地方。 只要有自己的房子，他就很满足了。 沈莫在心里过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心情更加畅快，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太久没有跟人正常交流，他很少会把心情放在脸上了。 第182页 正当他吹了一会风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桥的另一边传来吵闹声。 沈莫回头看去，发现有人正趴在栏杆上向下大声喊叫着什么。 沈莫走过去，发现是桥下几个小孩在一起嬉戏打闹，湖水就在他们的身边，随着风起伏着，然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觉得桥面上的大人滑稽。 这些人叫喊着让孩子们退回去，可偏偏最难指挥的就是调皮的小孩。 大的牵着小的，在岸边的石块上旋转跳跃，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沈莫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危险，便想离开。 没想到变故很快就发生了，他们牵着的一个小女孩脚滑掉进了水中，几个小孩瞬间就慌了。 桥边的大人见状，立马往桥下跑，但是桥大湖水又深，等他们跑过去，小孩早就被沖走了。 沈莫只是犹豫片刻，便从桥上直接跳了下去。 他没有过多的思索，只是觉得自己会游泳，这是最适合的办法了。 众人见状，全都发出惊唿声，有勇气从桥上跳下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沈莫入水之后，就朝小女孩靠近，小孩不会游泳，在水里拼命挣扎，水流在风的加持下变得更快，沈莫划了许久才靠近了一点。 他靠着自己年轻力壮，救人的时候也简单了一点，很快就抓住了女孩的手臂。 沈莫托着女孩，一边艰难地朝岸边靠近。 刚刚跑过来的人已经到了，他们拿着随地捡来的棍子，努力朝沈莫伸了过来。 沈莫闭着眼睛，湖水伴着杂质疯狂拍打着他的脸，让他有些打不开眼睛。 好在棍子够长，他很快就抓住了，在岸边人的帮助下，沈莫成功把小女孩救了上来。 他爬上岸的时候，女孩便被人接了过去，她正哭得厉害，口中呛了不少水，被按在膝盖上拍打后背。 沈莫捋了一把头髮，把碍眼的额发弄到了头顶，露出精緻的眉眼。 有拍着他的后背赞嘆他的勇敢，也有人举着手机想要拍下这个长相出众的好心人。 更多的人站在远处，站在桥上，看着这在现代社会屡见不鲜的事故。 沈莫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想要远离人群离开这里。 他们的声音充斥耳边，但沈莫却游离在外，那些人的声音透着不真实，像是营造出来的虚假幻象。 沈莫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带着一身湿透的衣服，拒绝了所有人的交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里同他离开时的一样，单调简单，但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沈莫把衣服换了下来，疲倦地瘫在单人沙发上。 他想了想，还是请了晚上的假。从水里出来之后，他就感觉特别累，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理上的疲倦。 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还有种扛着什么事，但是自己没有办法去面对的感觉。 难不成是最近没睡好？ 沈莫挠挠脑袋，走进了浴室。 第095章 柳长明 洗完澡出来, 沈莫浑身带着温热的水汽，仰面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浑身都放松下来, 湿到滴水的头髮用毛巾随便擦了擦, 就干得差不多了。 但他还是觉得头髮没有干, 潜意识里觉得需要用点别的方法才能彻底干透。 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沈莫拿起来一看，是晚上值夜班店里的店长, 他是沈莫身边关系最亲近的人了，从读书的时候他对沈莫就颇为照顾。 柳长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的嗓音带来的平静让沈莫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得到缓解。 「柳哥，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今天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不舒服？ 沈莫仔细回想着自己白天的模样，却发现好像想不起来，不过没印象的话, 想必也没有什么问题, 应该是自己出神出多了，让柳长明误会了。 「没什么事, 我平时都是这个状态。」 柳长明在那边笑了笑，说：「明天周末, 你不上班吧, 来我这里喝点酒怎么样？」 这么快就到周末了？ 沈莫心中疑惑, 心下觉得未免太过巧合了，一周的时间这么快吗, 明明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眨眼间就到周末了。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 眨了眨眼，说：「明天什么时候？嫂子同意吗？」 「明天晚上吧，你嫂子平时不能喝酒，明天她一定会争着喝一点。」 「好，那就明天中午。」 「约好了啊，不要临时变卦，你小子最喜欢随随便便，你嫂子上次说泡好的菜让你拿去，是不是忘云端里去了？」 沈莫挠头，眯着眼，半晌才想起来是什么东西：「那次不是我临时有事吗，下次一定不会忘记。」 「行，明天一定来啊。」 挂断电话，沈莫吧手机扔在桌上，看着墙边靠着的一些杂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在印象里，他身边没有这么轻松的事情？ 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了，明明救了人，还请了假，现在正是放松的好时候，却感到有些不适应。 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吹风机，然后摸着自己早已干透的髮根。 「啧。」 第183页 他不耐烦地把吹风机拿了下来，对着自己的脑袋使劲吹了吹，心情就好多了。 沈莫回到了房间里，这里面的装饰更加简单，不大不小的房间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些书本和平时的生活用品。 他趴在床上，觉得床垫比印象里要软一点，被子也要舒服一点。 睡衣随着动作被蹭开，白皙的胸膛露在外面。 沈莫捏了捏自己的肚皮，觉得应该抓紧锻鍊了，没有之前紧实，不过……之前自己多少块腹肌来着？ 忘了。 沈莫一头扎进枕头里，决定今天早点睡觉，自己一定是被每天的工作压迷煳了，脑子不太清醒。 …… 「来，坐着，长明还在厨房，等会就有饭吃了。」 「今天轮到柳哥下厨吗？」 「对。」方绣笑眯眯地从壁橱里拿出了一瓶酒，抱在怀里，「我今天可有的享受啦。」 「我来帮你打开吧。」沈莫接过酒瓶，从桌上拿了起子。 「好嘞。」 方绣毫不客气，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点凉菜，扬着眉：「酒跟凉菜更配。」 沈莫挑眉，没有反驳，方绣素来爱吃些凉菜之类的东西，哪怕没有酒，她平时也离不开这些菜。 他摆好碗筷，酒杯放好，道：「这些腌制的食物少吃，柳哥厨艺那么好，不能浪费了。」 「知道知道，偶尔吃嘛，你怎么跟你柳哥一个德行。」方绣道。 她转头对着厨房喊道：「你看见没，这就是被你影响的人，好好的年轻人，性子搞得这么老成。」 「要是你不因为吃错东西上医院，我绝对不会管你吃什么。」 柳长明端着一锅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桌面，皱着眉头：「只允许喝一杯，不能倒多了。」 「什么嘛，我难得喝一次，你还要限制我的量，这是人话吗？！！」 柳长明语气温和，长相也带着一股平易近人的气质，说出的话却足够有信服力，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我要是让你多喝才不是人。」 柳长明把她的杯子换成了小的，杜绝方绣悄悄给自己加量的小手段。 方绣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坐在了柳长明的对面，对沈莫说道：「你看，他就喜欢这样，一点情调都没有。」 说完拿起杯子啜饮了一小口，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爽啦！」 沈莫笑了一下，说：「柳哥平时不是挺温柔的吗，我可是总看见他往家里买花。」 方绣闻言低了下头，脸上带着点羞涩：「哎哟，这话说的，那是生活嘛……」 柳长明夹了点菜在方绣的碗中，道：「你嫂子就是在吃上面喜欢跟我争争吵吵，其它的还是很不错吧？」 沈莫点头：「是啊，让人羡慕。」 「你别光羡慕啊，找一个人成家啊，你看，条件嘛，你也有，人又好看，找一个互相喜欢的，哪有那么难。」 方绣喝着小酒，拍了拍沈莫的肩膀，说：「我跟你柳哥，相遇相识就特别简单，看对眼了，处着感觉不错，这不就在一起了。」 柳长明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找不到的话也不用勉强，这事要看缘分。」 「没勉强，是真的没遇到，要是有的话，我肯定就不会单着了。」沈莫喝了口酒，心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发闷。 这种奇怪的感觉没由来，就是感觉心里堵得慌，沈莫不着痕迹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有些奇怪。 「怎么了，这是想起心动的人了？」方绣瞥了他一眼，调笑道。 沈莫摇摇头：「不知道，就是心里……有点失望。」 「失望什么？」柳长明夹了一筷子凉菜，随口问道。 「感觉有什么人不在我身边，失望。」 闻言，柳长明的筷子一顿，笑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你身边还有这么重要的人。」 「哇，不会是的人吧？」 方绣对着沈莫挤眉弄眼，暗示道。 「没有，我身边哪有什么人，就是一种感觉罢了，也可能是这几天太忙，我有点累了。」 「要好好休息啊。」柳长明道。 沈莫点头。 柳长明看着沈莫，神色突然有些奇怪，他问道：「你昨晚，有感觉什么不对劲吗？」 沈莫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柳文採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没有，怎么了？」 一旁的方绣也突然停住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直勾勾地看着沈莫：「对啊，你昨晚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们的神情古怪，眼神直白，就好像没有感情的npc，沈莫冷汗直冒，还没来得及思索是怎么回事，柳长明突然笑了出来。 方绣也跟着哈哈大笑：「你说说你，怎么突然被吓成这样。」 柳长明笑着给他倒了杯酒，说：「你昨天的事迹我们都听说了，你可是大英雄。」 沈莫松了口气，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他仰头把酒喝下了肚，说道：「举手之劳罢了，我如果不跳下去，那她救回来的概率就小了好多。」 「你这傻小子。」方绣皱着眉头，「这次是运气好，能保证每次都救上来啊，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了。」 「嗯，我会的。」沈莫点头，眼神有些飘忽。 第184页 柳长明见状笑了：「怎么才喝这么一点就醉了。」 沈莫摇头，眯着眼睛看向柳长明：「没呢，就是一下子喝急了。」 方绣在一旁笑着说：「早说了这酒我喝就行了，你们酒量不行的不要碰。」 她的话在沈莫耳朵里听着有些朦胧，好像隔着一层纱，沈莫看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却很难听清在说什么。 柳长明再次给他倒了一杯酒，说道：「你平时生活随意，就常到我这里来，我们也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 沈莫点点头，把手放在了桌子上，撑着脑袋看他们喝酒聊天。 柳长明不久之后就看着沈莫：「醉了？去沙发那边休息一下。」 他站起来把沈莫扶了起来，双手拉着沈莫的胳膊，有些吃力地把他扶到沙发旁边。 「等你好一点，再吃点东西，没吃多少，净喝酒去了。」 沈莫没有反应。 随着他的躺下，其他两人也不再说话了，只有筷子在盘子上轻轻的碰撞声，还有喝酒时的吞咽声。 沈莫的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只手放在身侧，神色宁静，好像真的睡着了。 柳长明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杯水，他推了推沈莫：「小莫，起来喝点水，不然待会胃疼。」 沈莫没有回应，柳长明之后把他扶了起来，靠坐在沙发上，然后将水杯靠近沈莫的嘴，想要倒一点进去。 没想到沈莫歪着头躲开了，眉头紧皱，嘴里嘟囔着什么。 柳长明的脸色一暗，看着沈莫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靠近了他的嘴边，细细听着沈莫说的话。 「别……我困了，别动……」 柳长明的脸色缓和下来，笑着说：「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才这么瘦，吃饭不好好吃。」 他把水杯放在一边，然后把沈莫放平在沙发上，对方绣说：「他睡着了，我先去外面买点吃的，省得他醒了肚子不舒服。」 「这就去啊，饭还没吃完呢。」 「要是过了饭点哪还有什么吃的。」 柳长明在玄关换鞋，说罢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沈莫，嘴边的笑容不由得扩大了几分。 「趁着这个好时间，我得找点好材料来。」 方绣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角也绽开了一丝笑容，比起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僵硬。 「是个好主意，你快去吧。」 第096章 脱困 方绣放下了碗筷, 走到了沙发边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 肢体动作也很单调。 她站在沈莫的面前, 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 双手垂在两侧，身体的影子投射到沈莫的身上。 方绣的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看着沈莫皱起眉头，她的表情就迅速变得正常，像僵硬的蜡块融化了一些，带上了一点柔软的质感。 沈莫翻了个身，背对着方绣。 随着他的动作, 方绣的神情一下子诡异起来，如果她刚刚还算有个人形，那么现在就彻底变成了怪物的样子。 鲜红的唇逐渐裂开, 唇角扬到了耳侧, 眼睛也扩大到寻常眼睛的两倍，眉毛高高抬起, 整张脸上的五官都扩大了不少，但是脸的大小没有变, 这一幕看起来诡异无比。 方绣蹲在了沙发前的地上, 伸着手, 想要触碰沈莫，但是在伸出去的下一刻就收了回来。 长舌探出口腔, 在皮肉发皱的脸上滑着，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味佳肴却无法靠近, 眼神中透露着焦急，时不时看向玄关。 她快等不及了。 好想吃掉好想吃掉好想吃掉好想吃掉好想吃掉…… 方绣的眼睛疯狂转动着，像是失控的机器，她望着睡着的沈莫，嘴角的口水抑制不住地疯狂分泌，一滴一滴地落在沙发前的地面上。 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生改变，原本正常的双手开始长出尖锐的指甲，双腿开始后弯，关节扭曲成了四足动物的模样，脚下的拖鞋被撑裂，脚掌赫然成了牛蹄的模样。 方绣的身体拉长变形，像是被投射到墙上的鬼影，虚虚环在沈莫的身体上方，像是在伺机而动，一旦有机会，就要在第一时间将沈莫吞吃入腹。 口水一滴滴地落下，落在地板上，落在沙发背上，她围着沈莫走了几圈，却不敢随意触碰。 巨大的瞳孔看向墙上的时钟，眼中的癫狂逐渐浓郁，她已经保持不了多久理智了。 「方姐，碗留着我洗就好了。」 沈莫突然出声，方绣的动作一僵，她的手缓缓地才能从沙发背上拿了下去，在沈莫睁开眼的时候，她便已经恢復了正常。 浑身僵硬地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表情呆滞，听见沈莫的话，她转过头，扯着嘴角，声音有些机械道：「哪里还需要你来呀，你来做客洗什么碗。」 沈莫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揉着脑袋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方绣连忙站起来扶住他。 她的语气还像往常一般，但是表情和声音有些不对劲，像是很久没说话，乍然开口，有很强烈的违和感。 沈莫摸着脑袋，看着方绣，歉意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方姐，睡迷煳了。」 方绣摇摇头，咧开笑容：「没事，天气热了，确实应该睡会。」 沈莫径直走到厨房：「我来把碗洗了吧。」 第185页 方绣连忙把桌上的餐盘都收了起来，跟在沈莫走进了厨房。 沈莫在水池边放水，一边说着：「柳哥去哪了？」 「啊，他，他去给你买吃的去了。」方绣眼看向沈莫的视线就像看见血肉的豺狼，两眼放光，恨不得立马扑上来。 沈莫像是没有意识到身后危险的目光：「柳哥就是喜欢操心，外面这么累，还出去给我买吃的，那我不得好好请回来。」 「对......对，是这样......」 方绣的嘴角开始向下滴口水，全部流在她怀中的餐盘中。 「方姐，把盘子拿过来吧。」沈莫让开一个位置，笑着看向方绣。 方绣勐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走过去，看着水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莫在一旁温声提醒：「慢慢地放进去，不要打破了，不然柳哥会不高兴的。」 「哎，哎，好。」方绣如他所说，一个一个地放进了水池中。 沈莫在她旁边靠后的位置，方绣低头的下一秒，他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他看向方绣露出来的白皙的后颈。 菜刀落下的时候，碧绿的血液喷射出来，沈莫用的劲极大，一刀下去，几乎砍断了方绣一整个脑袋。 一击得逞之后，沈莫立马退出了厨房，将厨房门拉上，想要逃到外面去，没想到柳长明离开的时候就把大门紧锁，在里面也打不开。 沈莫脸上戾气横生，拿起玄关柜子里的锤子就往上砸，没想到在把外面的锁头砸开之后，发现里面早就被熔掉了，就连门框边上都牢牢熔在了一起。 沈莫低声咒骂了一句，转头就往房间里跑。 柳长明家在六楼，但是有一边的房间里面有阳台，只要抓住机会，绝对可以从这上面离开。 在沈莫回头之后，方绣已经砸开了厨房的门，她的模样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脑袋被砍断，只剩一张皮相连在一块。 她的脑袋垂在胸前，眼睛紧紧盯着沈莫，牛蹄子一脚便将挡路的餐桌踢碎了。 沈莫随手抓了东西扔过去，方绣抓住一撕，那个枕头便变得粉碎，地上散落着枕头中的棉絮。 沈莫慢慢往后退，一边说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难不成就只是为了对付我？」 「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我要吃掉你！！！！！」 方绣勐地沖了过来，沈莫半点硬刚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跑到了房间里面，用柜子堵住了门，打开窗户想从阳台下去。 但是就在他探身的时候，六层楼之下的区域突然消失，变成了看不到尽头的黑色漩涡，其中鬼影幢幢，恐怖丑陋的身影伴随着尖利的叫声在黑色漩涡中盘旋，好险跟在告诉沈莫，一旦跳下去，就必死无疑。 还有哪里能逃？ 沈莫在心中飞速思索着，想要从这里出去完全不可能了，既然他们一开始没有选择杀死自己，那么一定还有顾忌，自己需要找到他们忌惮的地方。 他突然回想起来，自己刚刚装睡了那么久，方绣一直在身边垂涎欲滴，但是却没有选择动手，那么他们所畏惧的地方，很有可能在自己身上。 但不一定，也许是有另外的原因，他还需要再试探一下。 沈莫四处看了看，这个房间是书房，除了书和电脑没什么东西，能遮挡的东西也很少。 门外的怪物还在嘶吼着，房间门已经快要被突破了，抵着门的柜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已经快要被移开了。 怪物硕大肿胀的眼珠子挤进了门缝，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紧紧盯着沈莫，方绣的声音还在沈莫的耳边。 「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 沈莫只是看了两眼，便操着从厨房拿的剔骨小刀，狠狠插进了怪物的眼珠子里面，浓绿的浆液迸射出来，沈莫嫌弃地看着手中的刀，抓着怪物的衣服擦了几下。 怪物吃痛，从门缝中挤了出去，许久没有动静。 沈莫退回到桌边，警惕地看着房间门。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下一刻，这个怪物就要发狂冲进来了，在他这个想法诞生的下一秒，房间门就受到了重创。 柜子不堪重负，轰然倒下，就连地板都颤了两颤。 沈莫即刻后退，观察了一下窗外的影子，发现它们只能在底下无能狂吼，于是安下心来，专心对付面前的四不像。 爪子像野兽，脚像牛蹄，身体像传说里的修长鬼影，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莫一边出着神，一边思考该怎么对付它。 怪物钻了进来，脑袋还耷拉在胸口，眼珠子瘪了一只，创口还在流着浆液，它一步一步地靠近沈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食慾。 沈莫强忍着噁心，捏紧了手中的刀，在怪物靠近的时候，他并没有动手，而是选择按兵不动，观察怪物究竟会不会真的吃掉自己。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怪物眼中的欲望都要溢出来了，但是它并没有攻击沈莫，之前的狂暴，应该是沈莫突然发起进攻引起的。 怪物见沈莫没有攻击自己，便迅速靠近他，手在虚空中扒拉了几下，嘴里喃喃道：「吃掉吃掉吃掉吃掉......欲望......」 沈莫皱眉看着它差点碰上自己的手，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吧？」 怪物没有任何反应。 沈莫又道：「这个世界是假的，我其实早就死了，我早就离开了这里，你们还把我拉回来熘一圈，有什么意义呢？」 第186页 此话一出，怪物便停止了呓语，仅剩一只的眼珠子看着沈莫，突然疯狂抖动着。 「你是，纯净的......好吃的，想吃......回家@￥##%想吃&￥#￥*&想吃......」 沈莫仔细辨认着它的话，却只听见好吃想吃，其中还掺杂着一些词，但是说得太模煳了，完全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 沈莫皱着眉头：「饿了可以吃别的，纠缠我做什么。」 怪物没有理会，绕着沈莫转了一圈，眼珠子紧紧盯着沈莫。 正当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另一个怪物从外面走了进来，它的样子跟面前的怪物没有砍断脑袋前是一样的。 它看见被砍断脑袋的怪物，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跑了过来，丑陋的脸正对着沈莫，尖利地低声嘶吼着。 沈莫看了一会，低着头道：「前人果然说得不错，对于丑人，细看都是一种残忍。」 这两个应该是同样的种族，后面那只看起来比较理智，但是对沈莫的食慾完全没有削减，甚至更盛。 从它们的眼中可以看出来，它们尽管很想吃自己，但是在忌惮些什么，看样子又不像是在等待。 沈莫听着耳边的「想吃想吃想吃」的呓语，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吼道： 「你们到底想吃什么？！」 怪物像是惊到了，不一会就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沈莫，眼中透露着渴望。 沈莫：「......」 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了，用刀在自己的手掌心来了一下，然后把血洒在地上。 「吃，你们去吃，够不够，吃完了放我走。」 怪物的视线移向地上的血液，眼中的渴望疯狂到让人触目惊心。 两只怪物全都扑了上去，对着地上的一滩血大打出手。 沈莫走到窗边看了一下，发现外面的鬼影虚幻了不少，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还在你争我抢的怪物，突然有了想法。 眼看着伤口还在滴血，他又洒了一点在地上，再次引起两只怪物的哄抢。 沈莫算是明白了，这俩想吃自己是字面上的吃，但是又不会主动，需要自己给，但是为什么呢，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情人契吧。 说到情人契，自己在这个幻境中待了那么久，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跟这里的不一样？ 随着地上血液被舔舐完毕，两只怪物眼巴巴地瞧着沈莫，不，这时候应该是克里斯了。 它们看着克里斯，视线时不时移向他受了伤的手掌，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想喝我的血？」 怪物点头。 「想着吧。」克里斯用衣服包好自己的手中。 怪物瞬间低落下来，继续用沙哑嘲哳的声音在一旁呜呜咽咽，难听至极。 克里斯忍受了一会，说道：「既然你们听得懂我的话，那么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伏击我吧？」 怪物全都疑惑腭看着他，好像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一看这眼神，克里斯就知道问也是白问，这两个说不定就是扔出来的武器罢了，兰达人觉得能对付自己，没想到破局的方法就是几滴血。 不，也可能仅限于克里斯的几滴血。 它们能够被投放，就证明经歷过实验，应该是保证了它们的攻击性，兰达人才会放心地拿出来对付自己。 只是棋差一着，阴沟里翻了船。 不过...... 在喝了自己的血之后，它们肉眼可见地变正常了一点，要是再多喝一点，会不会...... 为了验证自己恶毒猜想，克里斯还是狠下心把伤口敞开，然后流了一点血在地上，两只怪物一拥而上，恨不得将地上的血液独占。 它们把血舔干净之后，被克里斯砍断脖子的那一只好像在慢慢恢復，眼珠逐渐充盈，脑袋也回到了原位。 另一只也有变化，样子没有一开始那么丑了，嘴巴变小了一点，爪子也没有那么狰狞了。 克里斯眯着眼看着它们的变化，冷不丁道：「现在可以听懂我说什么了吧？」 两只怪物一愣，然后继续用懵懂的眼神看着他。 克里斯冷笑一声：「装，你们当我是傻子？」 怪物沉默了一下，然后举起爪子，在头上挠了挠。 「是不是兰达人让你们在这里对付我？」 怪物点头。 克里斯：「怎么才能放我出去？」 怪物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始变化，最后逐渐变成了柳长明和方绣的模样。 克里斯皱眉：「别演了，让我噁心，我已经离开了，就没必要再弄出这些......」 「我们看到了你内心最想要的东西，你跟他们有联繫，所以能看见他们，如果想离开这里，需要断掉你心中最割捨不了的。」 克里斯抿唇，半晌才说：「……你都说最割捨不了，叫我怎么断？」 「很简单，杀了我们。」 柳长明和方绣异口同声道。 见克里斯有些不可置信，方绣说：「这只是幻境，不是真的，为了让你出去，我们已经放低难度了。」 「就不能直接断开吗？」克里斯烦躁地挠挠脑袋。 柳长明摇头：「不可以，这是你内心藏得最深的东西，这也是我们能骗过你的原因。」 是长久的沉默，三人都没有说话，最后克里斯打破了沉寂。 第187页 克里斯看着他们，半晌，才扯出一个惨澹的笑容：「其实一开始，你们演得真的很像。」 他拿起剔骨刀，插进了柳长明的胸膛，随后拔出来，又砍断了方绣的脖子。 他们倒下的下一刻，周围的房屋开始坍塌，克里斯眼前一片混沌，不久之后，他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空地上。 先前幻境中的一切仿佛还在他的眼前，桥边的湖风，跳下去的水花，还有救上来了女孩。 唯一不同的是，他因为力竭，在把小女孩推上去之后就松开了伸过来的木棍，此时恰好浪头过来，将他捲走了。 在失去挣扎的情况下，他很快就沉了下去。 湖面广阔，湖水深远，这个各朝各代名人骚客都称赞过的地方，成了埋葬他的坟墓。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沈莫想：正好，不用自己给自己买墓地了。 死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才是沈莫此人最放不下的执念。 所以他才会回到这个时间节点。 柳长明和方绣确实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人，但是称作死后的执念，未免太过隆重。 克里斯闭了闭眼，适应了一下眼前刺眼的光线，然后打开眼睛。 自己周围就是一所普通陈旧的小房子，细微的哭声萦绕耳畔，克里斯循着声音四处寻找，最后来到了一个被木板盖住的地方。 里面有女孩的哭声，也有说话声。 他抽出长剑，砍断了木板上的锁，然后打开一看，里面缩着许多女人，有大有小，全都蹲在下面，惊恐地看着自己。 克里斯道：「我是天羊的骑士，来救你们的。」 女人不敢相信，在过去的几天，那个男人变着法子折腾她们，其中不乏扮演骑士来欺骗她们，在她们相信之后，再撕开伪装，用那些恶毒的方法来折磨她们。 克里斯见她们不相信，嘆了口气，说：「赫尔西斯就在后面，不相信我，应该相信他吧？」 他说完便退开了，拿出传讯用的羊皮纸，在上面写上信息，随后烧得一干二净。 赫尔西斯还没来，里面就有人爬了出来。 女人穿着破旧的衣裙，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动作胆大肆意，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她抬起头，克里斯感觉这张脸有些眼熟，尤其是眼睛，出乎寻常地亮。 「看什么，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也没想到会跟你再次见面。」 女人趴在地上，对着底下的人说：「别害怕，这人我认识，是真的骑士，他不是骗子。」 「伊莎，是真的吗？」 一个女孩小声问着，声音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被叫做伊莎的女人点头，她随手撩起脸侧的头髮，向下面伸出了手。 「对，是真的，相信我。」 伊莎的话平稳富有力量，女孩相信了，抓着她的手爬了上来。 见到女孩眼神还带着恐惧，克里斯往后走了走，长剑插回了剑鞘。 陆陆续续的，许多女孩都爬了上来，她们的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一看便是被凌辱过。 伊莎向克里斯伸手：「药。」 克里斯把袋子翻了个底朝天，身边备的药几乎都送到伊莎的手中了。 伊莎像是一个战地医生，哪怕身上带着脏污，也没有半点畏惧和退缩，为这些女孩们照看伤口。 赫尔西斯很快赶到了，他向克里斯道谢之后，便带着她们离开了这个地方。 随着在她们全都离开之后，几根藤蔓从地底下探了出来，它们的叶片间卷着一些金属碎片，看颜色，应该是之前攻击克里斯的突刺。 克里斯笑着抚摸了一下藤蔓的尖端，说：「辛苦你们了，为了奖励你们，等回去的时候给你们一根准备一碗肥料。」 说罢，克里斯摸着下巴：「不过，在这里找农家肥，会不会有人说我变态呢……？」 藤蔓：「……」 它们飞速遁走，再没了身影。 克里斯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没过多久，两只小怪物就从不远处破旧的屋子里冒了头。 它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克里斯，看样子胆小极了。 完全没有幻境中高大威勐的样子。 克里斯看着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怪物，说道；「你们这是……现实中欠缺的，幻境中弥补是吧？」 怪物缩小之后便没有那么恐怖，显得有些袖珍，蹄子小小的，爪子就更小了。 它们看着克里斯，露出歉意的笑容。 「为了你们之后不会失控乱攻击人，就只能把你们捉在我身边了。」 克里斯打开了口袋，示意它们进去。 起先还有些犹豫，被克里斯一个踢了一下屁股，跳得快极了，生怕慢了一脚。 勒紧口袋，克里斯朝着遇袭的村庄去了。 第097章 离开 「快跑, 尼拉已经被抓住了，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 黑夜中，几个穿着黑袍的身影在建筑间穿梭着, 其中一个男人身形高大, 拉着另外一个身形较小的人, 飞速往城外跑。 他们身后跟着一些人，像是在追赶他们，手中拿着兵器, 可惜黑袍人动作迅速，不久之后就跟丢了。 天边的月亮似乎带上了一点红晕，夜色变得诡异又沉寂，空中盘旋着几只夜枭，它们在空中滑翔着, 修长的翅羽划破空气，尖利的嚎叫仿佛插在人们心中的利剑。 第188页 还未曾入眠的人们听着外面的动静，难以宁静的心伴随着夜枭远去的声音, 在暗潮涌动的夜晚艰难睡去。 …… 阿尔弗比伽的手臂上站着一只黑色的鸟, 尖锐的鸟喙在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阿尔弗比伽的神色冷淡，眼中带着梅尔维尔难以理解的意味。 听到身后的动静, 阿尔弗比伽转过身, 黑鸟也在这时候拍打着翅膀飞到了窗外, 站在外面的屋檐上看着这边。 无机质的瞳孔就好像埋藏着深深的恶意。 「身上还难受吗？」阿尔弗比伽眉眼舒朗，轻声问道。 梅尔维尔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摇头：「不难受。」 阿尔弗比伽拉着他在床边坐下，摸着他的脑袋：「这段时间外面不安全, 你在房间里待着就好了，不要随便出门。」 梅尔维尔想反驳，但是想起面前这人前一天晚上的「暴行」，脸都白了一点，轻轻点头：「我会的。」 「很好。」阿尔弗比伽就像摸自己的小狗一样，摸了摸梅尔维尔的头。 他站了起来，说：「我要去找克里斯，你要去看看他吗，顺便见一见赫尔西斯那个小偷。」 梅尔维尔呆愣愣地抬头，嘴巴不由得张大了一点，道：「你不是不让我出门吗？」 「这不一样，我陪着你。」 阿尔弗比伽看着梅尔维尔的眼睛，唇角轻勾：「你不想见一见赫尔西斯吗，他最近可是经常提起你。」 一想到赫尔西斯那个伪君子喊梅尔维尔的名字，他就反感得要命，分明就是一个喜欢伪装的混蛋，自己哪里比不过了，也就梅尔维尔这样的单纯笨蛋才会相信他是个好人。 不过现在的话……他倒是很想看看赫尔西斯看见自己阴谋破败究竟会是怎样一副场面，说不定会气急败坏，偏偏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想想就开心。 不过阿尔弗比伽并没有把这份高兴表现在脸上，万一梅尔维尔生气，他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哄他。 梅尔维尔见阿尔弗比伽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于是答应了阿尔弗比伽的邀请，不过就算他不乐意，阿尔弗比伽也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用各种办法强迫自己同意。 梅尔维尔在心中嘆了口气，抬头看向阿尔弗比伽：「那给我一件好一点的衣服吧，我的衣服被你弄坏了。」 「你确实该穿点好衣服了。」阿尔弗比伽一直想着给梅尔维尔换套行装，但是总忘记，加上又要惦记赫尔西斯会不会在身边抢人，导致他几乎忘了这回事。 阿尔弗比伽挠了挠头，随后一拍脑袋，手中变出了同自己身上穿的一样的长袍，长袍看似简单，上面却有许多小细节，一根细细的绑带垂在一边的腰侧，另一边则是设计好的一些小花纹。 阿尔弗比伽把梅尔维尔拉了起来，然后自顾自地帮他穿好了衣服，拉过细带子，绕了一圈系在了腰间的暗扣上。 看着梅尔维尔精瘦的腰身，阿尔弗比伽眼色一暗，手不自觉地便搭了上去，他微微躬身，靠近了梅尔维尔。 梅尔维尔瞳孔骤缩，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自己被压制得无能为力的时候，他连忙推开阿尔弗比伽，说道：「我穿好了，走、走吧。」 他急急忙忙转身，然后被阿尔弗比伽拉住了手腕。 回头便看见阿尔弗比伽不悦地看着自己：「你怕我？」 梅尔维尔立即摇头，有些结巴地说：「没、没有！我......我只是有些热。」 「是吗？」阿尔弗比伽眼睛眯了一下，然后又笑了，「你还是那么胆小，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梅尔维尔只好摇摇头，甚至都不敢直视阿尔弗比伽。 他本来就对阿尔弗比伽抱有畏惧，先前只是关系亲近了，便也能开上一点玩笑，但是经歷过上次那件事，他的胆子一下子就缩回到之前的大小，只要阿尔弗比伽稍微大声一点，他就不敢再说话了。 「别怕我，你应该怕赫尔西斯，毕竟他才是不抱好心思的人。」阿尔弗比伽搂着他的腰，带着走了出去。 梅尔维尔唯唯诺诺地点点头，但心中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阿尔弗比伽看着梅尔维尔乖顺的头顶，心中一阵满足，不过他也知道梅尔维尔现在对他更多的是强权之下的顺从，一旦有机会，还是会选择做点别的事，所以他还需要做点什么，让梅尔维尔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他们来到了大厅，赫尔西斯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了，一看见梅尔维尔，他就迎了上来，神情有些着急地看向梅尔维尔：「你最近是不舒服吗，怎么一直不出门？」 梅尔维尔刚想说话，便感觉腰间的力道大了一点，他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没、没事，就是有点累，在房间里休息呢。」 赫尔西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视线下移，便看到搭在他腰间的那只不应该存在的手臂。 他伸出手掐住了阿尔弗比伽的手臂，沉声道：「放开他。」 阿尔弗比伽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后笑了一下：「赫尔西斯，英雄装过头了，真把自己当成好人了？」 赫尔西斯跟他对峙着，眼中没有半点惧意，声音低沉：「放开。」 阿尔弗比伽没有说话，然后转头对着梅尔维尔说：「你说，要我放开吗？」 第189页 梅尔维尔夹在两人中间，本来好好的当缩头乌龟，突然被点名，一时间都分不清状况，抬起头，懵懂地看着阿尔弗比伽：「啊？」 阿尔弗比伽脸上的笑容变得难看了一点，手掌用力，掐在梅尔维尔腰间，重复道：「这位骑士大人要开始做好事了，你让吗？」 「做好事当然可以啊。」梅尔维尔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又变脸了，这次自己可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可不能怪到自己头上。 「梅尔——」阿尔弗比伽的声音有些沉。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最近城里多了不少怪鸟，我随手射杀了几只，不知道阿尔弗比伽大人怎么看？」 说道怪鸟，阿尔弗比伽神色变得有些危险，气氛开始沉寂下来，两人之间的气场变得愈发危险。 「梅尔，到这里来。」 克里斯在远处对梅尔维尔招了招手，梅尔维尔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也不管谁拉着自己，使劲挣脱之后就跑了，头也没回。 他险些扑进克里斯怀里，站在克里斯的面前，感激地看着他。 「这两个疯得很，别管他们，我们先进去。」克里斯对着他眨了眨眼。 「好！」 克里斯带着梅尔维尔进了大厅，留下两个人在外面对峙。 阿尔弗比伽声音很轻：「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士，我能给梅尔的，远比你多得多。」 他靠近赫尔西斯的耳边，说：「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你觉得他是愿意跟你留下还是跟我走？」 赫尔西斯沉静地看着他，沉声说：「这不是你强迫他的理由。」 「我强迫？真是贼喊捉贼，如果不是你先动手，梅尔维尔会骗我？」 「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阿尔弗比伽神情轻松，上下打量了一下赫尔西斯，说：「人还是需要一点自知之明的，对吧？」 赫尔西斯看向阿尔弗比伽的眼睛：「希望阿尔弗比伽大人谨记这一点，不要让梅尔来承担你自大的代价。」 阿尔弗比伽冷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 「兰达人确实狡猾，居然到现在都没抓住。」伊格纳休斯看着桌面上的地图，有些头疼道。 「没事，很快了，我们已经得到了大概的消息。」 「要是没有你们，我们怕是连矿场都守不住了。」 「怎么说？」克里斯皱着眉道。 「兰达人接连袭击的两个村庄，都比较靠近矿场，只是地势问题，我们平时并没有怎么注意，没想到他们的目的还是矿场。」 「有了铁就有武器，他们自然觊觎。」 「克里斯大人是来告别的吗？」伊格纳休斯道。 克里斯颔首：「是时候该离开了。」 「等你成功的时候，记得回来这里，我们会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晚会。」 「好。」 短暂的告别之后，克里斯向伊格纳休斯借了一辆马车，把格兰瑟抱了上去，梅尔维尔为了躲着阿尔弗比伽，藉口说累，也缩了上去。 阿尔弗比伽本想变成沫沫的样子跟进去，但是被克里斯拦了下来。 「你总要给他一点时间。」克里斯坐在马背上，身体晃晃悠悠。 他的眼神中透着戏嚯。 阿尔弗比伽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克里斯的经验比他丰富，说的话应该错不到哪去，只好忍着气，也跟着他骑马。 不久之后，身后响起了马蹄声。 阿尔弗比伽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他甩了下马鞭，想要拉快速度，克里斯见状也笑了。 「应该是赫尔西斯追上来了。」 阿尔弗比伽低声咒骂：「阴魂不散。」 赫尔西斯很快就抵达了他们的身边，声音低低的，对着克里斯说：「大人放心不下，允许我跟你们去。」 「是你不要脸地要求吧，该死的骑士。」 阿尔弗比伽彻底不要脸面了，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赫尔西斯也反唇相讥：「比不得你龌龊，仗着身份就随意欺压。」 克里斯捂着耳朵，自动屏蔽小孩吵闹。 他从口袋中拉出了一只半人半牛的怪物，托在身前，说：「你说兰达人身边有很多像你们这样的怪物，那你们知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来的？」 小怪物摇摇头，鼻子一耸一耸，突然看着身旁的马车，眼神又流露出对食物的渴望。 克里斯起先还以为它是在觊觎格兰瑟，刚想把它的鼻子捏住，突然想起来里面还有另外一个特殊的人。 ——库伯。 他不肯留在天羊，一心想为父母报仇，小小的温妮也跟在他的身边，怎么都要跟着克里斯，他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把这两个孩子都带上了。 所以，这小怪物是想吃库伯？ 第098章 袭击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是否正确, 克里斯喊了一声库伯，没过多久，小孩的脑袋就从马车里探了出来, 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哥哥, 什么事啊？」 没想到库伯探出头的下一刻, 怀中小怪物的动作就更大了，几乎要从克里斯的手中跑出去，它的脸朝着库伯, 爪子在空中一抓一抓的。 克里斯按下了它的爪子，笑着说：「没什么事，你们好好玩吧。」 「好嘞。」 第190页 小孩又钻了进去，比起他刚来的时候，开朗了不少。 克里斯转过头, 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又喊了一声库伯，小孩再次探出头来, 这次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克里斯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魂都快飞出去了，只见库伯的手中, 正抓着一条十分眼熟的尾巴。 尾巴尖碧绿碧绿的，上面的鳞片色泽光润, 一看就是格兰瑟的蛇尾巴。 克里斯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控,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讶,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说：「库伯, 你手里是什么？」 「是格兰哥哥的尾巴，好漂亮, 温妮还在上面做游戏呢。」 克里斯压下心中惊诧，停了下来，另外两人争吵的声音听了下来，不知道克里斯有什么问题。 克里斯急忙把小怪物塞进了口袋，钻进了马车中。 伊格纳休斯向来大手笔，就连给他们安排的马车都是十分宽敞的，里面设施齐全，铺满了软垫，还放了足够多的吃喝。 克里斯一进去，就看见格兰瑟的尾巴搭成滑梯的模样，温妮坐在上面咯咯笑着，手中抱着玩偶，库伯蹲在旁边扶住她，防止她掉下来。 而滑梯的主人，正眼神困顿地在一旁吃着肉干，虽然很困，但是身边有小孩嬉戏，好像也缓解了一点睡意。 克里斯见状松了口气，说道：「你们这么调皮啊，格兰睡着都闹醒了。」 话虽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怪罪的意思，笑着看向这两个小孩。 两个孩子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温妮这么久以来，也就今天看起来高兴一点，坐在格兰瑟的尾巴上，笑眼盈盈。 「哥哥，格兰瑟哥哥是不是传说中的精灵啊，尾巴好漂亮。」 库伯看着格兰瑟的尾巴，眼中流露出艷羡，再次称赞道。 「不是传说中的精灵，是我们心中的精灵。」 「好棒！」 在这些孩子的眼中，独特也许就意味着厉害，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新奇。 克里斯走到了格兰瑟的身边，问道：「是不是好一点了？这条路比起天羊离东部森林要近一点，嗜睡的状况应该好好一些的。」 格兰瑟点点头，然后把头用力捶进了克里斯的胸口。 「睡久了，头痛。」 「先歇会，等会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我给你按一按。」 「好。」 克里斯走了出去，对阿尔弗比伽说道：「我们快一点，待会找个地方歇脚吧。」 看了看天色，刚好也是傍晚，天边彩云密布，暖色的阳光照得几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温柔的朦胧边界。 他们在一片树下停了下来，赫尔西斯在林中打猎，阿尔弗比伽生好了火，揽着梅尔维尔在树底下坐下。 「待会一定不要跟他说话，听见没有？」 「听到了。」梅尔维尔低声道 「待会不要对着他笑，听见了吗？」 「听到了。」梅尔维尔的声音更低了。 「待会不要……」 「你有完没完了？」梅尔维尔实在有些不耐烦，小声呛了一句。 虽然他鼓起了一点勇气，但是胆子一戳就破，说完就低下了头，生怕阿尔弗比伽又做点什么。 阿尔弗比伽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没有发作，小声说了一句：「知道就好。」 他才不会告诉梅尔维尔自己是以为梅尔维尔的药效又上来了，还有点被吓住。 梅尔维尔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就想着回马车上，然后就被阿尔弗比伽拉住了。 「克里斯在里面，你进去做什么？」 「我去陪一陪格兰瑟。」 阿尔弗比伽只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手也不可能放开，梅尔维尔皱着眉头，小声嘟囔：「你就知道欺负我。」 阿尔弗比伽都要被他说笑了，要不是梅尔维尔总气自己，他哪里还需要看得这么严，他以前可不会管身边的小侍从。 温妮抱着玩偶，一跳一跳地走到了梅尔维尔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蹲下来。 梅尔维尔蹲下来，把耳朵凑近了温妮的耳朵，听见她用很大的声音说了一句：「克里斯哥哥要亲格兰瑟哥哥啦，所以不让我们看。」 此话一出，另一边的库伯立马转过头来，大声喊道：「温妮，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温妮做了个鬼脸，跑跑跳跳走开了。 梅尔维尔没好意思说，她这个声音哪里还是悄悄话，要不是有树挡着，远处的村庄都能听见啦。 他尴尬地挠挠脑袋，看着阿尔弗比伽，说：「格兰瑟好像确实不需要我陪。」 阿尔弗比伽冷哼了一声，双手抱着胸，靠在树边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去了。 梅尔维尔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只有安静的时候，阿尔弗比伽的外貌才会恢復最美丽最完好的状态，平时过于「活泼」的神态沖淡了他的神圣感。 当他安静下来，不说话不乱动，坐在这里就格外引人注意，当然也包括梅尔维尔。 第一眼的时候就被他的脸惊艷到了，只不过被他的性格有些磨得受不了，在梅尔维尔的眼中，沫沫还是无可替代的。 不过—— 梅尔维尔有些苦恼，他已经思考了好久，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赫尔西斯亲自己的时候，自己没有拒绝呢。 第191页 难道是因为自己怯懦吗，所以不敢拒绝？ 梅尔维尔看着阿尔弗比伽的脸，靠近了些许，推了推他，说：「你睡着了吗？」 阿尔弗比伽没有任何反应。 梅尔维尔心下有了猜测，他又靠近了一点，几乎要贴在阿尔弗比伽的身上了，这次凑到了阿尔弗比伽的耳朵边上。 「沫沫？你睡了吗？」 阿尔弗比伽没有反应，梅尔维尔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 他贴着阿尔弗比伽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混蛋。」 阿尔弗比伽没有任何反应，梅尔维尔就像把自己受到的欺负全都报復回去了一样，开心地坐在他的身边，一口一个「混蛋」，过了许久，梅尔维尔也睡着了。 直到他的唿吸平缓下来，阿尔弗比伽才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半点睡意。 他沉沉地看着梅尔维尔，然后轻轻嘆了口气，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在梅尔维尔的肚子上。 …… 赫尔西斯在林间穿梭，马蹄声很轻，他的眼神锐利地看着四周，手中拿着弓箭，树叶间偶有动物掠过的身影。 赫尔西斯很快就收穫了猎物，他将其绑在了马背上，想要回到他们歇脚的地方。 不过森林中似乎存在一些诡异的气氛。 赫尔西斯抬头看天，映入眼帘的便是逐渐走向昏暗的天空，视线之内被浓绿色的树叶遮住了不少，树梢上的叶子轻轻地划动着。 赫尔西斯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出什么事，等到他抵达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他把猎物处理好，架在了火上，阿尔弗比伽笑道：「真不愧是你，一个小小的猎物折腾这么久。」 赫尔西斯没说话，看了一眼睡眼朦胧的梅尔维尔，从腰间的小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水袋：「里面是一点甜酒，可以醒神。」 梅尔维尔还没有清醒，听到醒神，便伸手接了过来，阿尔弗比伽以为梅尔维尔不会拿，结果慢了一步，只好咬着牙看梅尔维尔喝下。 「有酒？还有没有多的？」 克里斯在看火苗的大小，闻言也问了一句。 赫尔西斯从口袋中又拿出了一个小水袋，递给了克里斯，他喝了一口之后便交到了格兰瑟的手中。 温妮也吵着要喝，赫尔西斯想着甜酒大部分都是甜味，便也倒了一些分给两个孩子尝尝味道。 最后所有人都喝到了，唯独阿尔弗比伽没有。 阿尔弗比伽：「......」 他冷笑了一声，没有看赫尔西斯，在心中骂了他无数遍。 今晚天气很好，抬头也能看见星星，在晚风的吹拂下，两个孩子睡得很快，主要是身边有人陪着，十分有安全感。 克里斯闭眼晚一点，他想到了当初在东部森林与格兰瑟和沫沫初遇时的样子，那时候自己怂得不行，好在格兰瑟的脾气好，不然按照自己那个状态，指不定要被什么野兽吞到肚子里去了。 「你在想什么？」 「在想当初在森林的时候，我们的相遇真的好巧。」 阿尔弗比伽把梅尔维尔剩下的甜酒喝了个精光，然后挑衅似的把水袋扔给了赫尔西斯。 他说道：「一点都不巧，不过如果不是格兰瑟，我也发现不了你。」 「发现？」 阿尔弗比伽颔首，说：「没错，不过具体是为什么，你以后自己慢慢看吧。」 赫尔西斯道：「那梅尔维尔呢，是怎么相遇的？」 「我们同是马库斯手底下的骑士，他被派来追杀我，他被逼无奈，我把他赶走了，实在也是没想到后来还会遇上。」 阿尔弗比伽道：「那是多亏了我。」 克里斯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 阿尔弗比伽语气有点得意：「那时我出来玩，被那个黑心巫师盯上了，我将计就计，控制他回了莫里城，顺便看了一下这个胆小鬼，没想到他被欺负得可惨了，顺手就帮了一下。」 「多谢你。」赫尔西斯神情凝重，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亮。 阿尔弗比伽愣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需要你谢？我救梅尔维尔，关你什么事？」 赫尔西斯瞥了他一眼：「只是感谢一下你的善心罢了。」 这么不轻不重的回答，让阿尔弗比伽更加生气，刚刚赏夜空带来的好心情全没了。 克里斯笑着，然后说道：「梅尔维尔确实总是受欺负，真的要多谢你。」 阿尔弗比伽哼了一声，然后看向身边睡着的梅尔维尔，眼神柔和了一点，说：「才不需要你们感谢……」 随即又看向梅尔维尔另一边的赫尔西斯，说：「你能不能离他远一点，坐这么近真的很烦。」 赫尔西斯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梅尔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说了不要叫他梅尔！」 …… 夜色渐浓，周围都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虫鸣和鸟声，还有夜风拂过叶间的沙沙声，一切都显得富有生机。 在地底下某一处，泥土翻腾，发出的震动让远处的农户都觉得心神不宁，有人起夜站在门口观望，却只看见天边异光闪烁，犹如末日一般。 …… 克里斯在将阿尔弗比伽叫醒之后就陷入了睡眠，阿尔弗比伽在小小火苗的光亮之下，认真地看着梅尔维尔的睡颜。 第192页 他甚至还不管地上的脏，直接趴在梅尔维尔的旁边，一心看他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阿尔弗比伽感到异常地困，分明之前也没有过这种感受，难不成是今天太累了？ 他眨了眨眼，然后看向天空，有点疑惑。 不过—— 这个天色怎么有些奇怪？ 阿尔弗比伽站了起来，随后围着临时「营地」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回到了自己坐的地方。 一偏头，就看见赫尔西斯靠着梅尔维尔的袖子，手还捏着他的衣摆，顿时就俯在梅尔维尔的上方，把赫尔西斯的手丢了出去。 赫尔西斯一下子醒了，手顷刻间就握住了自己的长剑，警惕地看着阿尔弗比伽。 阿尔弗比伽眯着眼，悄声道：「别动，你身后有东西。」 赫尔西斯的身体瞬间凝固，眼神示意阿尔弗比伽，眼见他轻轻点点头，赫尔西斯骤然拔剑，挥向了身后，没想到却挥了个空。 转头就听见阿尔弗比伽的嘲笑声。 赫尔西斯：「......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不过你身后刚刚有只虫子，我也不算骗你吧？」 赫尔西斯闭了闭眼，随后收起了剑，抱胸躺下了：「到时间叫我，别玩小花招。」 随后便恢復了安静，阿尔弗比伽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梅尔维尔的睡颜，时不时扔点注意力给其他人，偶尔站起来转一圈，防止有什么小玩意躲在角落。 不久之后，天空中飞来两只夜枭，安静地在他们头顶盘旋。 阿尔弗比伽对着天空将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它们安静。 他正要坐下，没想到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异响，阿尔弗比伽站直了身体，双眼紧盯着那一块地方。 「出来。」他嘴唇轻启，声音微不可闻，但是却准确地传到想要去的地方。 树丛突然没了动静，阿尔弗比伽手中浮现一个淡金色的光环，正当他要抬起手臂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树丛中。 她头上戴着花环，一头金髮同阿尔弗比伽如出一辙，她站在浓密的灌木丛中，对着阿尔弗比伽浅浅笑着。 「哥哥，你来了呀。」 女孩站在昏暗的树丛中，浑身洁白，好像在发着光，嘴边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在阿尔弗比伽的眼中，显得格外悲戚。 阿尔弗比伽瞳孔一缩，他往前走了几步，平日里的从容淡定早就无影无踪，他看着女孩，不确定地问道：「伊拉妮娅？」 短短几秒，他的声音便有些沙哑，似是不可置信，又有些希望眼前是真实的迫切。 女孩笑着点点头，然后朝着反方向跑去，脚步轻盈，整个人就像森林中的精灵，身上散发的光芒好像可以照亮整个天地。 阿尔弗比伽跑出几步，随后想起点什么，看向身后的人，走过去把赫尔西斯叫醒了。 赫尔西斯皱着眉头，正要不耐烦地开口，就被阿尔弗比伽的话堵了回去。 「有点情况，你看着这边，我很快回来。」 赫尔西斯还来不及问，阿尔弗比伽就匆忙跑掉了，只留下天空中的夜枭还在盘旋。 赫尔西斯张了张嘴，随后郁闷地坐了起来，看着周围。 似乎不像是很危险的状况，阿尔弗比伽的战力应该可以。 赫尔西斯在心中琢磨了一下，随后放下心，动作神态和不久前的阿尔弗比伽一模一样，撑着头，偶尔看看梅尔维尔，偶尔起来看着四周。 梅尔维尔一路都睡得香极了，在马车上睡，晚上在树底下睡，完全不用担心会遇到危险。 赫尔西斯看了一会，又看了看天色，似乎快要天亮了，不过，怎么突然变困了？ 他皱着眉头，然后拧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肉，勉强让自己清醒了一瞬间，没想到松开手的下一刻就开始犯困。 赫尔西斯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眼神中带着睏倦，强打着精神盯梢，在巨大的困意之下，脑袋似乎也开始变得混沌了。 他似乎……变得有些迟钝了，连剑都有些难以拔出来。 对了，克里斯…… 要把克里斯叫醒…… …… 梅尔维尔睡了个十分满足的觉，醒来时天色还没有彻底亮起来。 他昨天歇了一路，今天早早就醒了。 爬起来的时候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身边两个人都不在。 ？ 醒这么早？ 梅尔维尔眼看克里斯还在睡着，起来把自己身上打理了一下，然后提着自己的剑，四处看了看。 他站在不远处的树旁边，看着树林深处，有些不解。 那两个人不知道跑哪去了，难不成偷偷聚在一块打架？ 想想阿尔弗比伽的性子，确实非常有可能惹恼赫尔西斯，从而爆发「战争」。 不久之后，克里斯也醒了过来，他看着站在树丛边缘的梅尔维尔，问道：「梅尔？你守了夜吗？」 梅尔维尔回头，挠了下脑袋，摇头道：「没有，我刚刚才醒过来，不知道那两个人跑哪去了……」 克里斯一下子爬了起来，跑去马车边上，看见两个孩子和格兰瑟都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他看着熄灭的火堆，还有身边的痕迹。 心下有些疑惑：「他们不是会无声无息离开的人，我们先四处找找。」 第193页 「好。」 克里斯犹豫了一下，然后在马车的外面施了魔力，一道透明屏障瞬间将马车包围起来。 克里斯和梅尔维尔提着剑朝不同的方向走了。 一路都没看见什么异常，喊了名字也没见着人，克里斯越过灌木丛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腥味。 那是血液特有的味道。 克里斯抬起头，看见一只黑色的大鸟躺在头顶的树干上。 黑色无机质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直勾勾对着克里斯。 克里斯抬头看了它一眼，然后在地上找了根树枝把它捣了下来。 沉重的鸟尸掉在地上，黑色的羽毛上尽是渗出来的血液。 克里斯用树枝戳了戳，发现是被割断了喉咙死的。 掉在树上，那应该是在空中就被杀了，什么能做到，风刃？ 黑色大鸟的眼睛还睁着，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有些诡异。 他挖了个坑，将鸟埋了进去。 眼看着太阳要出来，克里斯准备回去了，想必阿尔弗比伽这时候也应该回去了。 没成想，他回到火堆旁的时候，离开时什么样，眼前就是什么样。 就连梅尔维尔也没有回来。 他确定屏障安然无恙之后，迅速往梅尔维尔去的方向赶，没跑出多少，就遇到了陷阱。 躲开射过来的箭，克里斯看着插在树干上的东西，松了口气。 应该是附近的猎人用来捕猎的，不是其他人布置的东西。 虚惊一场。 克里斯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感觉到了异常。 周身总围绕着一种被窥伺的感觉，仔细看周围却并没有人。 克里斯警惕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要是这时候还反应不过来，那他真就是个蠢货了。 不知道阿尔弗比伽和赫尔西斯两人怎么回事，按道理，最不应该出事的就是他们。 梅尔维尔实力稍弱，早知道就应该让他待在格兰瑟的身边。 克里斯缓缓往前深入，身后突然瀰漫起一阵雾气，那些浓雾悄无声息，掩盖住了克里斯来时的路。 除了自己踩在地上的声音，周围好像再没其他的声音了。 克里斯抬头看天，今天的太阳应该不会出来了，这些雾气浓得吓人。 看来必须要加快点速度，不然梅尔维尔那么胆小，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 倏地—— 克里斯像是有预感一般，拔出长剑挡在自己的身前，巨大的铿锵声在耳边炸开，克里斯被刺得连连后退。 等到他彻底站稳，才发现从浓雾中跑出来一个巨大的勐兽，它长着獠牙，身上铺满了鳞片，硕大的脑袋上长着一根长刺。 简直不伦不类到极点。 「这里的动物长起来可真是一点都不顾人死活。」 克里斯吐槽了一声，长剑挡在身前，警惕地看着突然冲出来的巨兽。 巨兽仿佛在自家后花园一般，在克里斯身前打着转，发红的瞳孔中毫不掩饰地展示着对食物的渴望。 克里斯惊魂未定，手中已经捏好了魔力，准备随时扔出去。 巨兽向后退了两步，头垂了下来，身体低伏——是要攻击的信号。 克里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巨兽冲过来的下一刻，就转身跑向了身后的大树，最后一步蹬在了树干上，在空中翻了个身。 巨兽收不住势，尖锐的长角刺进了树干中，克里斯身体后翻，刚好落在巨兽的嵴背上。 他高抬长剑，剑尖朝下，深深地刺了下去。 没想到怪物的鳞片比他想像得坚硬得多，剑刃在它背上擦出了火花，朝着下方滑去了。 克里斯见状立马抓住了巨兽的角，防止自己被甩下去。 他直接拔出腰间的小刀，想要刺进巨兽的眼睛，却听到头顶传来梅尔维尔的声音，只犹豫了一瞬间，巨兽就拔出了角，将克里斯甩开。 巨大的脚掌拍向了克里斯，沉重的身躯如死神一般从上而下扑了过来。 第099章 树巢 巨大的火焰沖天而起, 在烈焰灼烧之下，巨兽靠近克里斯的动作瞬间停滞，克里斯也抓住机会从它的爪下逃了出去。 克里斯翻滚之后站起, 撑着长剑, 皱着眉头观察巨兽, 剑柄在手中紧紧捏着。 巨兽被火焰燎过之后，不像其它的兽类一样发怒，而是站在原地, 冷静地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手中冒出了冷汗，警惕地看着巨兽，生怕在眨眼的时候它就沖了过来。 他尝试与巨□□流，哪怕再使劲也难以得到回应，巨兽就好像断绝了跟外界的联繫一样, 不管克里斯发出什么信号，它都无动于衷。 克里斯一时也有些拿不稳了，难不成这又是被兰达改造过的兽族。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双眼紧盯着巨兽, 如果自己是误闯进它的领地，被攻击是应该的, 但是现在看来，只怕又是有预谋的伏击了。 见巨兽想要冲过来, 克里斯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在巨兽冲过来的时候, 他抬起了手，掌心对着它, 下一刻—— 无数风刃卷着树叶袭向巨兽，挂起的波浪仿佛带着万钧之力, 就连近处几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树干也被绞断。 吼叫声冲破了云霄，只见巨兽一身的鳞片都被削了下来，边缘锋利的鳞片像黑色的刀片一样，全都落在地上。 第194页 巨兽的身上只剩下血红的皮肤，眼睛中终于带上了一点别样的色彩——恐惧，深深的恐惧。 它在风刃刮过之后想要后退离开，没成想直接重伤趴在了地上，后腿轻轻弹着，仿佛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 克里斯把剑从地上拔了出来，缓步靠近趴在地上的巨兽。 他的表情带着点放松，巨兽的长角被他踩在脚底下，他抬起脚看了一眼，淡淡道：「这么锋利，还是连根拔比较安全。」 巨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上的伤口剧痛无比，根本支撑不起来。 克里斯皱眉，抬手一剑斩断了巨兽的前爪，激起它巨大的吼叫，声音中带着愤怒和痛苦，但是它已经失去了攻击力，根本无法应对克里斯。 他还在尝试同巨兽产生联繫，但是依旧没有用，它的痛苦和不甘就像是被隔绝了一半，克里斯能感受到周遭所有生物的情感，唯独感觉不到这只巨兽。 克里斯嘆了口气，剑尖抬起，缓缓道：「既然不行，那就只好说再见了。」 在长剑即将刺入身体的时候，克里斯的心中一个声音一闪而过，声音浑厚，其间夹杂着痛苦。 克里斯动作一顿，仔细辨认着心中的声音。 「痛……眼睛#￥%*%#回家……痛，回家……￥%#*@*&」 这些词句很混乱，但是有几个词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巧合的是，这只巨兽的语调，和之前幻境里小怪物的语调相差无几。 这次克里斯听明白了上次没有理解的词彙——回家。 克里斯看着巨兽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愤怒，只剩下哀伤和痛苦。 不知道为何，克里斯仿佛也也被感染了一般，心中瀰漫起悲哀，就好像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然后被人迫害，再也看不到回家的路。 克里斯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看向巨兽，而它早就闭上了眼睛，安然等待死亡的来临。 它知道自己怎么都活不成了，即使克里斯选择放过它。 克里斯一剑斩下了它的头颅，给了它最快结束痛苦的一击，鲜红的血液溅在脸上，给他添上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奇怪的是，即使巨兽已经咽气，脑袋也滚落下来，它的眼睛依旧带着光泽，如果忽视它脖子上的断面，甚至有种它还在注视着别人的感觉。 克里斯眼睛眯了一下，走过去把脑袋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这双眼睛。 半晌，他笑了一下，轻声道：「尽管看着我，我很快就会让你们再也看不见这世上的阳光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眼睛失去了光泽，变得死气沉沉，就像一双真正死去的眼睛。 克里斯把它放了下来，这才认真地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在不远处的树梢之上，梅尔维尔被蛛网缠绕着，正在往另一个方向拖去。 刚刚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他求救的声音。 克里斯反手将长剑扔了出去，剑刃在空中划过，准确无误地砍断了拉住梅尔维尔的蛛丝。 梅尔维尔掉了下来，浑身上下都包裹着柔韧黏腻的蛛丝，也正好在他落下来的时候做了缓冲。 克里斯连忙跑过去，扯开了他身上的障碍，想要把他从蛛丝中弄出来，梅尔维尔被包裹得太久，脸已经被憋红了。 克里斯摇了摇他的肩膀，又喊了几声，他才勉强醒了过来。 「咳，克里斯，谢谢。」 「先出来。」 梅尔维尔晕头转向地任由克里斯扯下他身上的蛛丝，随后晕乎乎地瘫坐在地上，克里斯也累得够呛，这些蛛丝实在太缠人了。 清理好之后，克里斯也坐了下来，看着周围散去的浓雾，说：「应该都解决了。」 浓雾散去之后，他才清晰地看到了头顶上的东西，只见入目之处，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柔软蛛丝，它们交叠缠绕在头顶上，形成了大片的屏障，犹如遮天蔽日的乌云。 克里斯心下一惊，沉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完爬了起来，想要把梅尔维尔拽起来，没想到他伸手的下一刻，梅尔维尔就被暗处钻出来的东西拽走了。 前后不到两秒钟，克里斯的眼瞳中还倒映着梅尔维尔呆愣的表情，他眨眼间就消失在树林里面。 克里斯连忙追了过去，然后为时已晚，梅尔维尔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他捡起地上的长剑，继续朝着深处前进。 …… 昨夜。 阿尔弗比伽跟着伊拉妮娅的身影一路走到了树林中最黑暗的地方。 他不耐烦地拂开面前的树枝，想要拉进和伊拉妮娅的距离。 可是不管他怎么加快速度，伊拉妮娅与他的距离始终都没变，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两个世界，阿尔弗比伽怎么都靠近不了。 直到伊拉妮娅再次回头对他微笑的时候，阿尔弗比伽停了下来，他看着伊拉妮娅，目光沉沉地：「伊拉妮娅，你过来。」 伊拉妮娅依旧站在不远处，明媚的笑眼看着阿尔弗比伽，轻启红唇：「哥哥，怎么了？」 阿尔弗比伽笑了一下，嘴角挂着僵硬的弧度：「你不是最听哥哥话的吗？那就过来。」 伊拉妮娅的声音很清脆，还是阿尔弗比伽记忆力的声音。 「哥哥不是最喜欢妮娅吗，为什么不来找我？」 伊拉妮娅突然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哭腔：「为什么呀，哥哥，你不是最喜欢妮娅吗？」 第195页 她的表情破碎，好像真的悲痛欲绝，这一幕让阿尔弗比伽有些心痛，但他的看向伊拉妮娅的视线似乎在投过她看别人。 阿尔弗比伽笑着，一点一点靠近伊拉妮娅，温声道：「是啊，哥哥当然最喜欢妮娅。」 他终于靠近了在黑暗中似乎浑身发着光的伊拉妮娅。 阿尔弗比伽缓缓抬起手，抹掉了伊拉妮娅脸上的泪水，随后说道：「不过我的妮娅可不会这样哭，你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垃圾？」 话音刚落，伊拉妮娅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换成震惊，她的脸已经被阿尔弗比伽拧到背后去了。 阿尔弗比伽抬起头，一脸的戾气，手从伊拉妮娅的脖子上收了回来，冷眼看着伊拉妮娅倒下。 伊拉妮娅的脖子已经完全断裂了，然后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缓缓倒下。 她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后在阿尔弗比伽的注视下，慢慢散成漫天辉光。 随后阿尔弗比伽身边黑暗的环境就像被激起波澜的水面，产生了许多浮动的细小纹路。 转瞬间眼前就变了一副景象。 阿尔弗比伽目光沉沉地看着周围，周围成了一片空寂的黑，好像过了许久，才逐渐浮现出一点线条。 线条交错形成不一样的形状，然后在阿尔弗比伽面前成型，最后诞生了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高大的树木垂下柔韧的枝条，在微风的抚摸下，枝条缓缓扫着阿尔弗比伽的头髮。 他轻轻拂开面前的枝条，看向另一边，那边高大的树木直冲云霄，圆润的树洞整齐分布在树干上，上面挂满了翠绿色的树叶。 几道藤条编成的滑梯在树干间交错，连通了各个树洞。 阿尔弗比伽走了过去，脚步有些磕绊。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又隐隐有些尊敬。 他低下头，俊美的脸埋在阴影下，对着阿尔弗比伽说：「您回来了。」 阿尔弗比伽看着他，随后也绽开一个笑容，将手放在了男人肩头上：「……好久不见。」 随后又往前走了一点，灿金色的双眼看着面前的建筑，似乎比往常莹润了不少。 阿尔弗比伽的手有些颤抖，低声道：「好久不见，树巢。」 众人看见阿尔弗比伽，全都放下了手中的事，走过来行礼。 他们的礼节很简单，只对着阿尔弗比伽轻轻鞠躬，随后便满脸笑意地告诉他这些时间又有什么收穫，魔力有了怎样的进步。 有些小孩更是热情地扑了上来，抱着阿尔弗比伽的腿，向他表达自己的爱意。 阿尔弗比伽摸了摸他们的头，表示自己收到了他们的喜欢，很高兴。 树巢的种种，还是像他离开时一样，平静祥和，温暖安宁。 阿尔弗比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里远离人群，是独属于族长，也就是圣灵独有的地盘。 阿尔弗比伽的眼睛似乎更亮了，像打磨过的金色宝石，哪怕在太阳光下，也完全不输一丝光彩。 他越过用彩色棱叶搭成的篱笆，篱笆中间矗立这一棵巨大的树。 树身高大挺直，树冠就像一个巨大的华盖，郁郁苍苍。 阿尔弗比伽靠近的时候，树梢摇晃，发出一阵沙沙声。 「母亲，好久不见。」 被称作母亲的大树无法说话，用树叶摩擦的声音回应了远归的游子。 阿尔弗比伽在树下坐下来，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好像把浑身上下的担子都卸下来了一般，眉眼间透着一丝轻松。 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阿尔弗比伽的金髮被撩起，就好像母亲在虚空中抚慰她受累的孩子。 阿尔弗比伽闭眼假寐了一会，然后醒了过来，看着面前梦中出现过许多次的景象。 他说：「我下次回家，还会看到这些吗？」 一根树枝伸到了阿尔弗比伽的面前，上面是一个小小的花苞。 阿尔弗比伽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这里面会诞生一个小精灵。」 他托在双手之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花苞上的细小纹路。 「是新的生命，有了生命，我们才有一切。」 阿尔弗比伽有些恍惚，也许，留住身边的人就好了，不去追求更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要失去眼前的一切。 阿尔弗比伽静静地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有些淡然。 他说道：「你想靠这个留住我吗？怎么会有用呢，你知道外面的景象吗？」 大树能够回应的时候树枝缓缓地摆动。 阿尔弗比伽自顾自说道：「他们的内心充斥着邪恶，光并不能照到所有的地方。」 又是一阵静默。 阿尔弗比伽沉默了许久，随后道：「母亲知道，伊拉妮娅也知道，克里斯知道，格兰瑟知道，梅尔维尔也知道，就连——」 他的眉头蹙了蹙，有点不太适应道：「愚蠢至极的赫尔西斯也知道，唯独那些真正做了坏事的人，还活在自我的世界，以为将他们的后人扔进深渊，那些诅咒就彻底结束。」 阿尔弗比伽看向大树，花苞托在了掌心送出去：「诅咒不会停止，它会带着更愤怒的火焰来到人间，你们，全都要消失在幻想城的光辉之下。」 随着话音落下，阿尔弗比伽手中的花苞落在地上，落地的一瞬间，花苞被火焰包裹起来。 第196页 舞动如妖的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大树的身上。 大树不会说话，轻柔的枝条好像还在风中摇摆一般，轻轻摇曳着。 不消多时，大树便燃烧殆尽，然而火焰还不停歇，沿着草地烧向了树巢，那些笑意盈盈的人在热浪中翻滚着。 阿尔弗比伽冷眼看着这一切，那些人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原本人人都清俊秀雅的脸全都变得狰狞恐怖。 带着一身熄不灭的火焰朝阿尔弗比伽扑过来。 阿尔弗比伽的表情淡淡的，任由他们朝自己靠近，在被火烧至漆黑的手即将要碰到他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似乎都凝固了。 那些人也不动了，就连火焰也像被冻结了一般，再没有了轻柔的「舞姿」。 阿尔弗比伽轻轻皱起眉头，看着四周的环境，周围迅速坍塌变形，最后恢復了树林中的黑暗。 「精灵族长，真稀罕的身份。」 一个模煳的男音冒了出来，阿尔弗比伽却找不到声音从哪里发出来，就好像男人站在各个方位说话一样。 「什么东西，滚出来。」 「我们不是精灵族，也不是霍普兰达，所以在对付你们的时候，总要用点不一样的方法。」 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他随性地笑着，和阿尔弗比伽说话的时候，好像在和自家不懂事的小辈交谈一样。 阿尔弗比伽眉头紧皱，眼神冷冷地看着周围，声音低沉：「缩在角落里的臭虫终于肯冒头了？」 「我们也没想到，你们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只好想点办法，把你们除掉了。」 第100章 龙？ 那个声音环绕在耳畔, 阿尔弗比伽的双手垂在两侧，指尖轻点着腿侧，朗声问道：「大话谁不会说, 要想做成, 也要拿出真本事来。」 男人笑了一声, 随后便消失了，周围的气氛变得也缓和，阿尔弗比伽心下疑惑, 环顾四周，再也没感受到其他人的存在。 他在四周找了找，却没有发现疑似他人的踪迹，看来，那人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里, 刚刚不过是用了点手段，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认清楚的话…… 阿尔弗比伽看着周围一地的尸骨，有的白骨披露, 有的腐烂了一半, 狰狞着面孔倒在地上，还未消失的脸皮上挂着诡异却幸福的微笑。 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沉沦在虚无的幻境中, 最后成为枯骨。 阿尔弗比伽看着满地的尸体，随后淡淡的魔力就像瀰漫起来的雾气, 附着在这些尸骨的上面, 慢慢地将其消解掉。 …… 梅尔维尔被不明物体在路上拖了许久, 就连屁股上的衣服都要磨破了，手指之间全是情急之下抓在地上卡进去的泥土和树枝。 眼见着还没停下来, 梅尔维尔慌慌张张地摸到背上，想要拉开抓住自己的那个不知名爪子, 没想到摸过去之后才发现，这同之前困住自己的蛛丝一模一样。 所以还是那只蜘蛛。 梅尔维尔欲哭无泪，看着自己飞速远离克里斯的位置，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想要抓住身边的树拖延一会时间，没想到还没抓上去，就被蛛丝拉着滑出了很远，梅尔维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还活着，就证明这只蜘蛛并不想很快杀掉自己，好好想想如何让自己脱困，或者是撑到克里斯过来。 梅尔维尔这样想着，结果发现自己停了下来。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荒芜的景象，小心地站了起来，而背上的蛛丝已经消失了，突然头顶传来动静。 他抬头，一只半人高的蜘蛛映入眼帘，它的长相併不恐怖，甚至有些憨态可掬，毛茸茸的外观加上看起来并不锋利的爪子，梅尔维尔一时没有那么害怕。 梅尔维尔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躬着身，双手放在身前，提防蜘蛛突然冲过来，没想到蜘蛛只在他头顶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就沿着蛛丝离开了。 ？ 不是要来吃我？ 梅尔维尔在原地站了一会，摸不清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直到蜘蛛离开，他才有心思注意身边的景象，仔细一看，发现这里比他见过的最荒芜的地方还要荒芜。 到处都是裸露的地皮，有一些残破的石像立着，上面结满了蜘蛛网，像是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很多年。 梅尔维尔小心地往前走着，脚底下的异样吸引了他的注意，低头一看，底下是一个巨大的、繁复而复杂的阵法，上面的纹路犹如带着能乱人心神的魔力，梅尔维尔只是注视了一会，就感到头晕目眩，他立即闭起了眼睛。 在石像的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城堡，这座城堡比他见过的所有城堡都要豪华，华丽的设计简直要迷花梅尔维尔的眼睛。 城堡的外面铁门紧锁，门上缠绕着花藤，上面开满了艷丽的殷红花朵，妖艷异常，一点也不像这个世界上会出现的景象。 梅尔维尔一时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城堡像是漩涡一样，吸引着梅尔维尔过去。 但是眨眼之间，城堡就消失了，只留下黑沉沉的天，像他见过的被硝烟浸满、只留下尸体的战场。 梅尔维尔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看向前方，城堡已经消失了，而这里不知道是哪里，往前走之后，能感觉到灼热的风浪。 第197页 梅尔维尔心下慌张不已，他去过的最危险的地方也不过是东部森林，更何况当时跟着许多人，这次独自一人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他几乎害怕得发抖。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过阿尔弗比伽，就算他总是捉弄自己，也比让自己一个人待着这种感觉随时都会有幽灵冒出来的地方好。 梅尔维尔往前走着，身边的石像逐渐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造型古怪的树木，这些树没有叶子，枝丫胡乱生长，像画纸上随意涂抹的几笔。 身边偶有哌哌乱叫的乌鸦飞过，仿佛在宣告死亡的信息。越往前走，身边的景象就越怪异，感觉那些古怪的树木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这里十分的荒凉，但是看角落里的残骸，曾经应该是有人居住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了人，只留下那些建筑在这里逐渐残破。 梅尔维尔嵴背发寒，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到头顶。 他光顾着看前面，却没注意脚下，不幸掉进了一个大坑中，论谁也想不到好好的地方居然会有一个大坑，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枯草沙土用来掩盖。 梅尔维尔可以肯定，如果不是自己太害怕，他一定可以发现这个大坑的。 摔下来的时候紧急调整了姿势做了缓冲，以免伤到重要部位。 幸运的是，摔得不太惨，唯一不妙的就是坑有些深，他似乎爬不出去。 梅尔维尔眼冒金星，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的时候，看了一下头顶，发现洞口离自己的手臂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尝试着攀住洞壁爬上去，却发现自己从来没学过这个，爬上去就摔了下来，来回几次之后，他绝望地躺在了坑底下。 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吗，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梅尔维尔伤心地闭住了眼睛，不想再看这个让他失望的世界。周围安安静静的，像极了他沉寂的内心世界。 「窸窸窣窣……」 梅尔维尔的眉头动了一下。 「嘶嘶嘶嘶……」 梅尔维尔勐地爬了起来，一下子跳到了声音发出地方的对面，警惕地看着另一边的土壁。 「什、什么东西，出来！」 梅尔维尔色厉内荏，厉声道。 他的虚张声势并没有让那个东西出来，反倒是让土壁开始窸窸窣窣地往下掉土渣子。 梅尔维尔一惊，哭喊着就要往上爬，一张秀丽的脸上满是害怕，恨不得一下子跳到坑外去。 可惜他并没有爆发什么神奇的力量，挣扎了半天还停留在原地，他哭着瘫坐下来，抹着眼泪：「呜呜，不要吃我，我不好吃，我的肉太老了……」 哭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东西扑过来吃他，梅尔维尔睁开了眼睛，透着指间的缝隙，悄悄看对面的情况。 结果土渣子掉完了，露出里面一个黑漆漆的坑道来，然而导致声音发出来的，竟只是一条小小的蛇，它扬着小小的脑袋，吐着信子看梅尔维尔，好像在问这是什么情况。 梅尔维尔：「......」 突然感觉好丢脸。 随着梅尔维尔站起来，小蛇一熘烟钻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走过去看了一下地上的土渣，发现这些土凝结在一块，像是鸟儿搭巢用的土，他拿起一块闻了一下，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仔细闻，有点像口水。 梅尔维尔立即丢掉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土渣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刚刚的土壁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用口水煳了起来，然后被这条小蛇一钻，便塌掉了。 梅尔维尔眨了眨眼，擦掉脸上的泪痕，心有余悸地看着黑漆漆的坑道，感觉里面吹出来的风都是森寒的。 能煳土墙，还能挖这么深的坑道，除了人类，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做到了，难道真的那么倒霉，又遇到了什么奇怪的大型怪物吗？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要不还是待在这里吧，万一待会有人找过来，自己不就得救了。 梅尔维尔又坐了下来，缩在墙边，抱着膝盖，静静地等待救援。 事实上，世间之事，十之七八不会如人所愿。 正当梅尔维尔为自己的英明抉择沾沾自喜的时候，头顶上突然探进来一只爪子，爪子就像已死之人干枯的骨头，尖锐的指甲在梅尔维尔的头顶抓挠着。 感觉到有土块掉在自己脑袋上，他抬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魂都快吓飞了，登时觉得人还在原地，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到了天空。 愣了半刻，他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头顶上的东西嘶吼一声，跳了下来，刚好落在梅尔维尔的面前。 怪物长手长脚，骨骼清晰可见，浑身漆黑，就像被火烤干的人类尸体。 它空洞的眼眶正对着梅尔维尔，漆黑的牙齿中间有一处亮亮的，像是眼睛。 梅尔维尔被吓得浑身冒冷汗，死死盯着面前的怪物。 不过怪物长手长脚，动作却不怎么灵敏。 梅尔维尔的腿都在发抖，但是为了逃命，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静能生智静能生智，只有冷静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梅尔维尔仔细观察怪物的动作，就在怪物抬腿的一瞬间，梅尔维尔抓住机会，从怪物的□□滑了过去，然后迅速起身，跑进了坑道。 就在梅尔维尔跑进去之后，怪物的吼叫声更大了，但是它似乎在忌惮坑道中的东西，守在外面不敢进来，不甘地看着梅尔维尔远离自己。 第198页 梅尔维尔见身后没有追来，松了口气。 瘫坐在地上，摸着胸口大口喘气，刚刚强撑着的勇气一下子就没了，很快就变成那个胆小的梅尔。 梅尔维尔看着身边的环境，隐隐有些担忧，怪物不敢追进来，大概率是这里面有它害怕的东西，连怪物都害怕，自己指定毫无应对之力了。 梅尔维尔嘆了口气，站了起来，继续往里面走。 他想想，丧气地坐着等死也不是办法，死在寻求出路的路上更适合自己。 好歹也是个骑士，过去已经窝囊了那么久，也该硬气一回了。 不过…… 现在手里没有剑，这份硬气留给下回应该也可以吧……？ 梅尔维尔害怕得吞口水，看着眼前的坑道。 没想到这里不像入口那么黑暗，反倒四处都泛着淡蓝色的萤光，这些萤光来自那些稜角分明的石头，像极了贵族们用来炫耀的宝石。 但是这种成色的宝石，梅尔维尔从来没在贵族身边看到过。 要是有人能拿到手，想必贵族们一定会趋之若鹜吧只不过，想要得到这些宝石，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梅尔维尔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生怕惊动宝石上面趴着的小动物。 它们尖嘴獠牙，背上长着一对肉膜翅膀，爪子抓在宝石上，闭着眼睛睡觉。 梅尔维尔看着这些小怪物的獠牙反射出来的光，心脏好像都被抓住了，每一次跳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他轻轻挪动脚步，好在足够小心谨慎，并没有惊动这些小「可爱」。 过了这段路，后面的宝石上面已经没有「护卫」了，更好地充当了灯的角色。 梅尔维尔也忘记了刚刚的危险，欣赏着这些稀世珍宝，上手抠了一下，没能扣下来。 他也不再好意思强行弄下来了，万一这是别人放在这里的，自己岂不就成了小偷？ 就这样走了一段，梅尔维尔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朦胧，但是又有点熟悉，梅尔维尔侧耳仔细听，分辨不出来说话的是什么人。 梅尔维尔靠近发出声音的地方，然后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吼叫，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梅尔维尔皱着眉捂耳朵，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吼聋了。 不过这个声音，有点像兽类，和刚刚的声音不一样。 快走快走。 梅尔维尔突然反应过来，要是被里面的东西发现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转身欲跑，身后的土墙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砸开，巨大的冲击让梅尔维尔成了土块的肉垫。 他趴在地上：「……」 纯属无妄之灾。 梅尔维尔艰难地爬了起来，回头就看见一根粗壮的巨大的黑色尾巴，尾巴尖是蒲扇形状的尾翼。 刚刚就是这玩意把土墙砸开了。 在梅尔维尔惊诧的视线中，一双漆黑的竖瞳从飞扬的尘土中显现出来。 竖瞳很大，比正常人类的眼睛大得多。 梅尔维尔和这双眼睛对视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对面的怪物眨了下眼睛，梅尔维尔才惊觉要逃离这里，没想到还没逃出两步，就被什么东西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梅尔维尔使劲拧头，想要看清是什么，却只看见一双锐利的爪子，这是从来没见过的兽爪，然而它只按住了自己，并没有想做别的。 那只怪物嘶吼一声，把梅尔维尔提了起来。 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看清方向，就被扔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时候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梅尔维尔咳嗽着站起来，发现现在正处于一个巨大的空间之中。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可能没发现，现在想起来，那一段路可能正好是下坡路，而自己刚好闯进了什么东西的巢穴中。 梅尔维尔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庞然大物。 它浑身漆黑，身上的鳞甲光滑又有光泽，身形流畅，尾巴修长，像极了传说中的龙族。 梅尔维尔不由得有些呆愣，他看着这只怪物，没想到怪物竟然转过身来，双眼冷冷地看着他。 梅尔维尔勐地低下头，身体悄悄往远离它的方向挪，手脚颤抖，几乎都快整个人软下来了。 正是提心弔胆的时候，梅尔维尔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赫尔西斯的声音有些崩溃，又有些虚弱，他咬牙切齿地说：「……放开……」 梅尔维尔瞬间就愣住了，仔细一看，却发现赫尔西斯被怪物抓在爪子底下，动弹不得，身上好像还有伤。 他不自觉地喊出了声，还在挣扎的人瞬间回头看向这边，在认出梅尔维尔的时候挣扎得更厉害了。 梅尔维尔爬了起来，想要靠近赫尔西斯，却被一根粗壮的尾巴拦了下来。 怪物冷冷地看着他，随后伴随着一股闪着细碎光芒的雾气，怪物的身影逐渐缩小，变成了人形的模样。 他的身形更大更强壮，甚至不输赫尔西斯和阿尔弗比伽。 光雾散去，露出了他的样貌。 男人眉眼坚毅，五官就像被雕琢的雕像一般完美，浑身都散发着野性，他的眼睛如同寒潭一般，让人遍体生寒。 赫尔西斯狼狈地躺在地上，被这个男人按着。 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遮挡，梅尔维尔一脸难堪地移开了视线。 第199页 随后男人从赫尔西斯身上扒下来外衣，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认识……他？」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被踩在脚底下的赫尔西斯，冷漠地问道。 「滚开！」赫尔西斯语气恶劣，对男人没有了半点耐心，嘴角青肿，头髮也乱了，显然经歷过恶战。 男人皱了下眉头，随后把赫尔西斯抓了起来，在他的耳边说：「给我生……蛋，不然杀了他。」 赫尔西斯瞳孔骤缩，随后满脸地嫌恶，一拳砸向男人的脸。 「滚！」 男人硬生生受了下来，脸上被打的地方瞬间浮起红意。 他提着赫尔西斯，随手按在了一旁准备好的巨大石块上，石块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平整，旁边围了一圈散发萤光的宝石。 男人开始上手撕扯赫尔西斯的衣服，他的手指上还有坚硬锐利的指甲，轻松地将衣服撕成了碎片。 赫尔西斯满脸愤恨，想要继续推开男人，却被男人强行镇压。 他的脸上尽是漠然，随后被赫尔西斯持续的抵抗弄得有点不耐烦，他的视线转移到一旁不明事况，埋头装死的梅尔维尔。 「你，过来。」 梅尔维尔的身体一僵，随后抬头：「你说我吗……？」 他看向被控制住的赫尔西斯，又着急又无助：「能不能不杀他？」 男人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 「我不杀他，但是如果他不听话，我就杀你。」 第101章 阿提卡因 梅尔维尔心头一紧, 他万万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说，不知道只是威胁还是真的这么想，但是男人的眼神似乎不像是在吓唬自己。 他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有些磕绊地说：「我、我们友好一点怎么样, 你、你有什么想要的, 我们可以帮你找！」 男人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他转过身靠近梅尔维尔, 说道：「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梅尔维尔看向他的身后，受了伤的赫尔西斯爬了过来，拉住了男人的脚腕, 趴在地上阻止他想梅尔维尔靠近。 「跑，快跑！」赫尔西斯吼道。 梅尔维尔恐惧地看了一眼赫尔西斯，转头跑出去, 还不忘扔下一句：「我一定会找克里斯来救你的！」 男人冷哼了一声, 意味不明，他低头看向地上的赫尔西斯, 轻声道：「你特别在意，他？」 赫尔西斯低着头, 后颈是被掐出来的指痕, 什么话也不说, 只是紧紧抓着男人的脚腕。 明明高大挺拔的身躯，在男人的脚下弱势尽显, 一条腿还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放着，应该是被打伤了。 「阿提卡因, 你可以这样叫我。」 男人蹲下来，手抓着赫尔西斯的后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抱着往石床边走：「你不用担心他，他跑不掉的。」 赫尔西斯一时气极，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拼尽全力挣扎着，铁拳捶在阿提卡因的背上，却没有撼动男人半分。 「你有，很好的精力，足够度过寒冬。」 阿提卡因对这个强壮的「新娘」很满足，他抱着赫尔西斯，和他面对面，欣赏着赫尔西斯脸上愤怒的表情。 「真漂亮……」阿提卡因赞嘆道。 赫尔西斯半点不客气，看到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瞬间恶寒，又是一拳砸在了阿提卡因的颧骨上。 阿提卡因反常地让赫尔西斯发泄，要知道在赫尔西斯刚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打得难捨难分，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赫尔西斯不可能只是腿骨骨折这么简单。 不过…… 让新娘太过暴力也不太好，需要治一治。 阿提卡因抓住了赫尔西斯打自己的那只手，然后在赫尔西斯惊恐的视线下，掰断了他的手腕。 赫尔西斯疼得脸都白了，随着阿提卡因的松手，他跪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腕，齿间轻轻嘶着气，却因为所谓的尊严，始终不肯发出喊叫声。 他抬起头，愤恨地看着阿提卡因，良好的涵养让他说不出什么刺激人的脏话，只好骂了一句：「丑陋的怪物。」 有些苍白无力的语言没有激起阿提卡因半点情绪，他把赫尔西斯提起来扔到了石床上，沉重的成年男性的身体在他手中像是可以随便拿放的玩偶一般，提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赫尔西斯被按在床上的时候，心中诞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拼了命地挣扎，却只换来更粗暴地对待。 阿提卡因有些不耐烦了，一口咬在赫尔西斯的侧颈上，两颗尖锐的犬牙死死扎进了血肉之中。 然而这份疼痛不及手和腿的三分之一，更多的是嫌恶。 好噁心，男人的口水…… 赫尔西斯想要推开他，但手腕上的剧痛压制了他的动作。 随后脖颈上传来异样——阿提卡因在……舔自己的脖子……？ 赫尔西斯浑身绷紧，勐地弹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过人的力量，在阿提卡因面前不值一提。 他只需要抬抬手，就能将自己按在地底下，再也翻不了身。 赫尔西斯绝望地看着头顶。 要是自己无法脱困，那么梅尔维尔该怎么办，如果这个混蛋把自己吃掉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梅尔维尔？ 他的眼神空洞，深蓝色的眼瞳逐渐染上哀伤。 第200页 「吃了我，就不要吃他了好不好？」 阿提卡因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头，嘴角挂着血迹。 「为什么这么在乎他？不过没关系，我会满足你这些小小的无理要求。」 阿提卡因亲密地凑近了赫尔西斯的脸，用高挺的鼻子蹭了一下赫尔西斯的脸颊。 赫尔西斯卸了力，彻底放弃了挣扎，只要梅尔维尔没事，他吃点苦没什么。 阿提卡因动作一顿，最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手掌抚上赫尔西斯的头：「乖。」 赫尔西斯闭起了眼睛，不愿再直视这个场面。 …… 赫尔西斯万万没想到这个苦头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吃下去。 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双手被按在身体两侧，健硕强健的手臂撑在自己的旁边。 赫尔西斯微微张着嘴，瞳孔骤缩看向上方。 下方剧烈的疼痛勉强拉回了他一点理智。 「……好、好疼。」 阿提卡因满脸餍足，嵴背上肌肉线条尽显。 他舔了舔嘴唇，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太窄了，不过我会帮你扩大的。」 赫尔西斯痛苦地皱起了眉头，眼尾淌下泪水，他喘气都不敢过于用力，想要尽量缓解疼痛。 阿提卡因的动作刺痛了梅尔维尔，他捂着嘴，双眼含着泪水，在外面看着这一幕，然后就在他想要冲进来的时候，被那些长着翅膀的小怪物拦住了。 它们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把梅尔维尔粘在了墙壁上，他只能透过刁钻的角度看到一点赫尔西斯受苦的场面。 「对不起……赫尔西斯，呜呜呜，我太没用了。」 梅尔维尔使劲抹着眼泪，哭得嵴背直抽抽。 这场「折磨」维持了很久，梅尔维尔后来扛不住，睡死了过去，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还充斥着赫尔西斯低低的闷哼声。 …… 赫尔西斯被清洗干净，身上盖着小怪物们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被子。 他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腰背泛着疼痛，手脚被打伤的地方也处理好了。 他缓缓地坐了起来，却感到异常，掀开被子，自己的小腹已经鼓了起来，完全不见往常精瘦的模样。 赫尔西斯吓坏了，他慌慌张张地想要爬起来确认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他下床的时候，双腿直接失去支撑软倒在地上。 膝盖重重磕在石块上面，他皱着眉头，捂紧了自己的肚子。 赫尔西斯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摸向了身后，还没有碰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勐地回头，却看见阿提卡因正半蹲在自己身后，怜惜的看着自己。 赫尔西斯向来身处高位，他从不觉得自己比谁高贵，也从不允许自己这么狼狈，他受不了那个眼神。 他一下子打开阿提卡因的手，然后艰难地往后退去。 赫尔西斯脸色难看，也难掩对阿提卡因的恐惧，经过昨夜的波折，他完全认识到阿提卡因有多么残忍。 他再也不愿回想起昨晚的经歷了，被压制着无法反抗，不管多么痛苦，自己都只能忍着，甚至不能翻身也不能逃离。 阿提卡因缓缓靠近赫尔西斯，在赫尔西斯的注视下，他把手轻轻放在了他鼓起来的小腹。 感受着手底下细微的颤抖，阿提卡因格外满足。 「这、这是什么？」 阿提卡因笑了一声，把赫尔西斯打横抱了起来：「明知故问。你乖乖的，在这里，给我，生蛋。」 「不，不要！」 赫尔西斯听后瞳孔骤缩，按着自己的肚子，慌乱道：「不，你不能这样……」 阿提卡因把他放在了床上，疑惑道：「为什么，你是我的新娘，你必须这样做。」 「滚，离我远点！」 赫尔西斯把床上的被子枕头都扔了出去，还拿了床边上的宝石，用尖锐的边缘抵着阿提卡因的脖颈。 「梅尔在哪，他在哪？！」 赫尔西斯实在接受不了眼前的状况，他昨晚做了许久的准备，才让自己接受了一点阿提卡因做的事情，但是没想到阿提卡因的目的比他想像的还要恐怖。 他现在必须看到梅尔维尔，要是梅尔维尔不在了…… 赫尔西斯眼神有些空洞，眼底带着绝望，像是要放弃所有孤注一掷。 那么自己死了也没什么，只是完不成伊格纳休斯给自己的任务了。 阿提卡因皱了下眉，随后赫尔西斯不受控制地放下了手中的宝石，身体也僵住了。 随后阿提卡因搂住了他，手在他身后按了一下。 赫尔西斯眉头一跳，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东西。 阿提卡因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赫尔西斯听来就好像堕入了深渊。 「这枚宝石我打磨了好久，可以堵住不让它们流出来，也不会划伤你，怎么样？」 「滚！」赫尔西斯彻底崩溃，他手脚胡乱挥舞，一心想要阿提卡因远离自己。 阿提卡因只是掐住了他受过伤的手腕，冷声道：「你不想要那个废物了？」 赫尔西斯一愣，他抬起头，红着双眼，喃喃道：「他还活着？在哪？」 阿提卡因侧头看向外面，几只小怪物飞着进来，它们爪子底下就抓着梅尔维尔。 梅尔维尔被捆了起来，眼睛红彤彤的，脸上还有些三指的爪痕，应该是那些小怪物干的。 第201页 「赫尔西斯，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说着他又要开始哭。 阿提卡因挥手，小怪物立马又把梅尔维尔提出去。 赫尔西斯连忙拉着阿提卡因：「放了他吧，你要做的做了，不要折磨他……」 阿提卡因挑眉，说：「他不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里。在这里面，他才是，最安全的，你也一样。」 赫尔西斯静默下来，最终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 阿提卡因揉着他的小腹，轻声道：「快点生蛋，我等不及。」 赫尔西斯扯了下嘴角，说：「人类不会生蛋，男人更不会，你应该找一个雌性怪物，我看外面的怪鸟就挺合适的。」 阿提卡因眼睛眯了一下，然后手下用力，赫尔西斯的小腹被压得陷了下去。 赫尔西斯痛苦得弯下腰：「……好胀……」 「我讨厌你说的话，我喜欢你，所以跟你生蛋。」 赫尔西斯疼得满头是汗，但是依旧给阿提卡因找不痛快：「你的喜欢真廉价。」 阿提卡因怜爱地抱着赫尔西斯，刚刚按过他肚子的手又揉着他的小腹，轻声道：「没关系，我有很多宝物，我是昂贵的，你也是。」 赫尔西斯冷冷地笑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这里面塞满了怪物的东西，这个怪物又企图通过自己产生更多的怪物。 赫尔西斯漠然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然后用力按了下去，身后的异物感更加强烈了。 阿提卡因注意到这一幕，他抓住了赫尔西斯的手，用力掐着：「这是我惩罚你的方法，但是，你不可以做。」 赫尔西斯甩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生蛋？除非我死，然后你可以用我的尸体生。」 阿提卡因眼神逐渐晦涩，他看着赫尔西斯颤抖的手掌，然后笑了一声：「我昨天只用了一根。」 赫尔西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阿提卡因直接把他按了下来。 …… 赫尔西斯的肚子更大了，他甚至不需要打磨过的宝石，那些东西到达了他身体的最深处。 当赫尔西斯满脸都是泪水的时候，阿提卡因用一记深顶，把那些东西送到了他不管怎样都弄不出来的地方。 赫尔西斯趴在石床上，浑身上下的模样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看。 身后是红肿的，小腹因为那些东西甚至硌得慌，嵴背上满是齿痕。 不知道这个怪物从哪里学来的亲吻，赫尔西斯的嘴就没有闭上过。 他现在就连舌头都是麻木的。 赫尔西斯眼神有些涣散，手拽着床边想要爬走，却一点劲也没有，手腕上甚至全是抓痕和咬痕。 好疯狂…… 赫尔西斯从来没觉得这么黑暗过。 哪怕小时候被强盗掳走挨打关猪圈，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痛苦过。 那颗圆润的宝石扔在了地上，赫尔西斯眼睛一下也不眨地看着。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被折磨得只剩下要逃离的想法。 阿提卡因在后面拉着他的小腿，把人拽到了自己怀中。 他抱着赫尔西斯软下来的身体，就好像把他嵌进了自己的身体中。 「好棒，都进去了。」 赫尔西斯无力开口，木然地坐在他怀里。 阿提卡因低垂着头，蹭着他的侧脸：「明年的盛夏，你会生下我的蛋，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孵出来。」 「我才，不要生怪物的蛋。」 「不是怪物。」阿提卡因动了动，「是龙，你们人类，不是很喜欢吗？」 赫尔西斯因为他的话，眼神动了动，最终还是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普通骑士，对驯服龙不感兴趣。」 「没关系，我自愿臣服，你不用驯服我，我已经是你的龙了。」 赫尔西斯皱了皱眉：「真轻浮。」 第102章 卡宋帝国 「梅尔呢？」看见克里斯回来, 阿尔弗比伽焦急地问道。 克里斯错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嘆了口气：「被抓走了，我……我找不到他。」 阿尔弗比伽在原地占了一会, 随后双眼发红, 咬着牙道：「兰达……」 克里斯摇头, 扯了外衣将自己的手臂包扎起来，他按捺住心中的烦躁，低声道：「这次……不一定是兰达, 他们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阿尔弗比伽愣了一下，随后道：「我遇到了一个怪人，他没有露面，但是……他使用的手段，我们从来没遇见过。」 看见克里斯的动作, 阿尔弗比伽道：「你怎么也受伤了，赫尔西斯呢？」 克里斯摇头：「我们早晨醒来的时候，你和他就不见了, 至于这伤……刚刚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几只野兽。」 他走到马车边上, 撩开往里面看去，库伯和温妮还在睡着, 格兰瑟已经醒了，在看书打发时间。 见克里斯冒头, 他转过头问：「出什么事了？」 「是有点事。」克里斯勉强笑了一下, 「格兰你身边还有没有能探路的小蛇？赫尔西斯和梅尔维尔失踪了。」 格兰瑟一愣, 随后摇头：「这里没有我能召唤的蛇，不过我可以跟你们一块出去寻找。」 克里斯有些犹豫：「可是两个孩子……」 带着他们确实不太方便, 註定需要有人留下来保护他们。 格兰瑟低头看了一眼，随后疑惑道：「我可以让其他的东西照顾他们, 这样也不可以吗？」 第202页 「能保证安全吗？」 格兰瑟眯着眼：「你不信我？」 「信，怎么不信，你可比我靠谱多了。」 这话让格兰瑟觉得颇为受用，自己果然找了个有点小聪明的骑士，换做以前那些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傢伙，他们肯定会让自己保持沉默，坐在房间里等着被服侍。 格兰瑟跳下了马车，下来后看见阿尔弗比伽，还有些不解：「梅尔维尔失踪了，你怎么没有失踪？」 克里斯：「……」 他捂住了格兰瑟的嘴，然后扬起笑容安抚阿尔弗比伽。 阿尔弗比伽的状态不对，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不知道在外面经歷了什么，要是此刻梅尔维尔在的话，想必还要好一些。 看着几只白毛虎走进了马车，克里斯有些心惊肉跳，他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几只眼神清澈的野兽，说：「这几个，真的能保护好库伯和温妮吗？」 格兰瑟打了个哈欠，说：「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他们，所以你就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 格兰瑟看着他眨眨眼睛，然后看向了阿尔弗比伽：「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阿尔弗比伽有些着急，他牵着马过来，然后道：「没什么，就是一些幻境。」 「幻境？」 克里斯想到自己不久之前经歷的那些，难不成阿尔弗比伽也遇到了？他有些急迫地问道：「你看见什么怪物了吗？」 阿尔弗比伽摇头，随后眼神有些晦暗：「没有怪物，但是很危险，会让人沉浸在不存在的美梦中，然后迎接死亡。」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如果你们之后看见了自己特别想见到的人，不要过于相信，有可能是假象。」 格兰瑟上了一匹马，随口道：「我没有特别想见的。」 阿尔弗比伽瞥了他一眼，说：「我说的是克里斯。」 克里斯：「……」 「其实我也没有……所以，那个幻境就是危险在欺骗吗？」 「不。」 阿尔弗比伽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不只是欺骗，它会慢慢让你放下执着的事情，知道你自愿留在里面，不过奇怪的是，所有的幻想都需要靠魔力驱使，但是我遇到的并没有……」 克里斯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也许是有了新招式，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梅尔维尔和赫尔西斯。」 克里斯坐在格兰瑟的身后，骑着马开始寻找另外两人。 马背上颠簸，但格兰瑟一点也不想扶着，他现在连唿吸都嫌累，恨不得让克里斯帮自己睁着眼。 克里斯手牵着马缰绳，手臂还要托住格兰瑟的身体，防止他倒下去。 「你长鬍子了。」 格兰瑟仰着头，眼睛刚好对上克里斯的下巴。 克里斯低低应了一声，眼睛看着前方：「这两天没时间注意这些，等忙完了我再刮掉。」 格兰瑟仰着头，思考了一会，然后说：「你刮掉，我留着，我要是有鬍子的话，他们就不会喊我女孩了。」 克里斯在脑子里想像了一下格兰瑟满脸络腮鬍的样子，上下牙齿用力咬合了一下，说：「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格兰瑟把头摆正，不悦地说：「为什么？我都没有不让你留。」 克里斯：「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敢留，我就让你浑身上下除了头髮没有其他的毛髮。」 格兰瑟重重唿吸了几下，随后手掌用力拍在了克里斯的大腿上，但是他坐着，大腿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拍上去的时候手都麻了。 格兰瑟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掌，一时陷入沉默。 克里斯倒是半点不适都没有，他抽空瞥了一眼，随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痛了？」 格兰瑟：「……」 他改拍为掐，想要掐克里斯的大腿，没想到他绷紧到根本掐不到肉。 格兰瑟气极，用头撞了一下克里斯的胸口，随后抱着胸气闷地看着前方。 克里斯闷闷笑了一声，胸口的震动传到了格兰瑟的嵴背。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问：「有什么好笑的，无礼的骑士。」 「你可说错了，我现在不是骑士，是你的侍从。」 格兰瑟哼了一声。 他原谅克里斯了。 阿尔弗比伽放出来夜枭，他已经损失了两只，现在是最后一只。 格兰瑟：「你为什么会养这种鸟？」 「它们的眼睛很厉害，可以帮助我更好的巡视。」 「可这跟你的身份并不符。」格兰瑟看着他。 他的眼中并没有其他的意味，好像只有疑惑。 阿尔弗比伽扯了下嘴角：「我从来不讲究这些，要是我真的在乎身份，怎么会在东部森林和你待那么久。」 格兰瑟点头：「也是，虽然布莱恩说精灵一族很神秘很高雅，但你很明显就不一样，想必你也是族群中的异类。」 阿尔弗比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个倒霉蛋。」 格兰瑟哼了一声：「先找到你的梅尔维尔再说吧，要是赫尔西斯跟他在一块的话，你就输咯。」 阿尔弗比伽：「……」 这人的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克里斯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塞了一块肉干在格兰瑟嘴里。 「唔……这是什么，兔子？下次我要□□灵肉。」 第203页 「省着点吧，再说瞎话就把你的嘴巴粘起来。」 格兰瑟撇了撇嘴，身体往后撞了撞。 「你敢，你要是这么做，我就用尾巴把你打晕。」 克里斯刚想说话，腰间鍊金袋突然开始发烫。 他打开一看，发现是很久之前在集市上买的几颗蛋，上面的纹路闪着细碎的光，灼热的温度几乎烫掉克里斯手掌心的皮肉。 格兰瑟见状，手心立刻浮现鳞片，拿了一颗蛋出来。 他拿在手中端详着，半晌之后，他突然扬起眉，大声道：「我就知道这些东西不普通，这肯定是龙蛋！」 阿尔弗比伽冷冷哼了一声：「龙族早已灭绝，多的是奸诈的商人用怪鸟蛋冒充龙蛋，也就傻子才会相信。」 格兰瑟本来还想再看看，但是实在耐不住高温，放进了口袋中，随后纸鸟从袋子里飞了出来。 「嘎，什么东西烫死老子了！」 格兰瑟看着被烫红的手掌，伸到了克里斯面前。 克里斯立即心疼地托住了他的手，吹了一下，然后用魔力给他疗愈。 阿尔弗比伽嫌弃地看了一眼：「这条蛇被你彻底宠坏了，懒到骨头都没了。」 「因为没人宠你嫉妒啦？」 阿尔弗比伽：「……」 他撇过头，不再跟格兰瑟说话。 克里斯有些无奈，他轻声道：「你一清醒就喜欢到处招惹人，梅尔维尔不在，他心情不好，你别戳他伤口。」 格兰瑟看着完好无损的手，随后漫不经心地把头靠在克里斯胸口。 「他才没有那么脆弱……那几颗蛋，你要怎么解决？里面可不是什么怪鸟。」 克里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越发热了，这里的温度比天羊要高得多。 他思衬片刻，道：「我猜同这里的环境有关，不过地图上似乎没说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格兰瑟：「炎热异常，又荒无人烟，龙蛋有反应……倒是有个地方特别符合。」 「什么？」 阿尔弗比伽沉声道：「卡宋帝国。」 克里斯皱眉：「什么意思？」 格兰瑟：「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个盛产龙的国度，就是卡宋帝国，这里的骑士都有属于自己的龙，不过后来被打败了，他们被人从歷史上抹去，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听说卡宋帝国的最中心，是最适合龙生长的地方。」 「是谁这么有能力打败有龙的国家？」 格兰瑟敲了一下克里斯的脑袋：「笨，你现在踩在谁的领土上？」 「你的意思是……王城的人打败了卡宋帝国？」 事实太过离谱，克里斯忍不住高声问道。 就这么一个对领土上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顾的王室，居然打败了只会在魔幻剧中出现的大杀器龙族？ 这未免也太过戏剧了些。 格兰瑟抬头看他，随后轻声道：「不要小看法兰克家族，他们比你想像得还要危险。」 「……当然危险了，都能弄死龙族了。」 格兰瑟反手拍拍他，说：「不过别担心，我会在你身边的。」 克里斯嘆了口气：「我不担心，不过你怎么就确定那是龙蛋这是卡宋的旧址呢。」 「不确定，猜的。」 克里斯：「……」 阿尔弗比伽低声吐槽：「这条蛇能靠谱就怪了。」 「我真的想□□灵肉，我们待会就吃吧？」格兰瑟认真地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突然回神，他转头看向阿尔弗比伽：「等等——你是精灵？！」 阿尔弗比伽有点被吓到：「不行吗？」 克里斯勐地松了口气，看向前方，心中感嘆，这才是真正的西幻啊。 说不定未来还会遇到什么地精侏儒族吧，见怪不怪了。 「你听说过的吧？精灵族的事迹。」 克里斯打量了一下阿尔弗比伽，随后点头：「没错，形象很符合，性格有点不太像，不过你会使弓箭吗？我看她们看的电视剧里，精灵都会使弓箭，魔法还是绿色的。」 阿尔弗比伽：「……」 「电视剧，应该是类似于故事书一类的吧？」阿尔弗比伽确认道。 克里斯颔首：「差不多。」 「我们没有那些，除了魔力，一切都跟人类差不多，除了……族长，族长会多一个技能。」 见阿尔弗比伽不想多说，克里斯也没有再问，不过也知道自己是有点刻板印象了。 格兰瑟说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克里斯摇头，问道：「是被放逐的贵族吗？」 格兰瑟沉吟片刻：「也差不多，不过我打算杀回去，很快就不是了。」 「我一定帮你。」克里斯认真地拍拍格兰瑟的屁股，沉声道。 阿尔弗比伽：「说起来简单，不过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至少解决眼前的麻烦？」 克里斯问道：「除了兰达和马库斯，还有什么？」 「深渊，你们忘了？」 听到这个名字，克里斯的脸上就浮现出厌烦：「确实是，解决了马库斯，我们就回达西里小镇。」 「不，不只是那里。」 阿尔弗比伽沉沉地看向格兰瑟：「还有王城，那才是一切的根源，那里不解决，格兰瑟将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第204页 克里斯一愣，随后笑了一下：「那就去王城。」 格兰瑟不知为何，有些低落：「那要是解决不了呢？」 「那我就陪你留在深渊里。」 格兰瑟一愣：「你不是想在外面生活吗？」 克里斯笑而不语：「人是一种很多变很复杂的动物。」 格兰瑟喃喃点头：「是这样。」 「别瞎想。」阿尔弗比伽皱着眉不耐烦，嫌弃地看着他们，「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们必须做到，别想逃避。」 「不会的，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忘，只不过你要记住我的底线。」 必须保格兰瑟没有事，否则一切都免谈。 阿尔弗比伽臭着脸点头，随后被远处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马匹也停了下来。 只见远处站着几个影子，很高大，像高高矗立的怪人，从克里斯一行人出现就盯住了他们。 第103章 达沙家族 「你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克里斯吩咐飞着的纸鸟。 它扑腾着翅膀抱怨了几句, 还是一摇一摆地往那边飞去了。 几个高大的影子一直没有动，克里斯不确定那些是不是活物，但是这里的气氛一直很古怪, 难保不是什么陷阱。 没过多久, 纸鸟飞了回来。 「嘎, 几个石像把你们吓成这样，我瞧不起你们。」 纸鸟嘎嘎一顿嘲讽，然后被格兰瑟用石子打穿了脑袋。 尖利的鸣叫冲破天际, 它气唿唿一顿咒骂，然后在格兰瑟平静的注视下，灰熘熘地飞回了克里斯的口袋中。 克里斯远远瞧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空没有蓝色, 从他们离开小树林开始，就一直是灰色的，就连空气中似乎都瀰漫着沉闷的气息。 会在这里吗？ 克里斯有时候觉得相信直觉, 比没有目标四处寻找要好得多, 比如现在，他就觉得梅尔维尔和赫尔西斯很有可能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至于带他们来的人是什么目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克里斯：「走, 去前面看看。」 走到近前，他们才发现这些石像有多么的诡异, 上面布满让人眼花缭乱的花纹, 有些石像上还沾着血迹, 那些血迹早已干透，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人留下来的。 地面上尽是一些干枯的花草, 还有很多灰尘，石像的后面就是山壁, 马匹到了这里已经走不了了。 克里斯下了马，抬头看着这些石像，发现脚底下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也许，这里跟祭祀有关。」 阿尔弗比伽走到他的身边，说道：「只有一些古老的种族有祭祀的习惯，不过这里看样子荒废了很久，想必他们也消失了。」 「不一定。」格兰瑟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 他仰头看着山壁，神情像是在思索什么，半晌，格兰瑟道：「我闻到了邪恶的味道。」 克里斯眉头一皱：「邪恶也有味道？」 格兰瑟一下子转过头：「没有，但是那个傢伙肯定是个邪恶的混蛋。」 克里斯：「……」 阿尔弗比伽扶着脑袋：「你说或者是何必呢，把他带过来捣乱。」 「这里最近有过祭祀，不过不在这里。」 格兰瑟细细嗅了几下，随后往另一边跑去了：「跟我来。」 在山壁的另一侧，他们好像钻进了原始丛林，这里四处都是高大茂盛的植物，克里斯躲开一些植物带刺的树枝，有些惋惜道： 「要是达西里小镇有这些条件，他们也不用挨饿那么久了。」 「每个地方都有其自然的条件，如果不是那些恶劣的环境，你所见的可能就不是那些堪称质朴的镇民，而是穷凶极恶的贵族。」阿尔弗比伽嫌弃地提着自己的袍子，避免染上植物的浆液。 克里斯偏头思索了一下：「好像也有道理。」 格兰瑟在前面跑得飞快，好像刚刚在马背上软成一滩泥的不是他一样。 「格兰，你慢一点，怎么突然这么亢奋。」 「快一点，我们很快就到了。」 格兰瑟反常地有些兴奋，他看着前方，眼中闪着即将得到什么东西的光，隐隐的期待让克里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扑面而来的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克里斯捂着鼻子，看着面前的尸山，一时间哑然。 「这……这是他们祭祀的地方……？」 格兰瑟凝重地看着面前的景象，正想要靠近，看了看地面，皱着眉头停住了。 「应该是，不过是献祭给谁呢？」 尸山层层叠叠，表面的尸体狰狞着面孔，皮肉腐烂了一半，看样子应该是最近的，上面站满了苍蝇，密密麻麻的苍蝇附着在这些尸身上，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天空盘旋着几只食腐的鸟，时不时落下来撕扯几块肉又飞快掠走。 随着克里斯的靠近，那些苍蝇飞到了空中，大片大片的聚集在一块，就像阴影一半，挥之不去。 这里没有复杂的阵法，也没有人看守，祭品宰杀之后露天放置，看来祭祀的人十分随便。 克里斯看着这些尸身，神色凝重：「这些人应该是过路的人，在这里被人抓去杀害之后扔在这里充当祭品。」 他垂眼，看着尸身上的伤口：「是人为杀害的，和那些野兽没有关系。」 第205页 他手中团起一些魔力，随后化作一团火球，那些尸体瞬间扬起大火，灼热的火焰炙烤着三人的面庞。 红色的火光映着克里斯的眼睛，碧绿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沉冷，像是装进了寒潭之中。 格兰瑟站在他身侧：「我们找到了，达沙族人……」 「那如果真的是他们，那这里就是卡宋帝国的旧址了，你带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阿尔弗比伽声音低沉，他看着格兰瑟，神色莫名。 「我们迟早要来的，我需要拿回一些东西。」 克里斯：「什么东西？」 格兰瑟看向克里斯，笑了一下：「对付法兰克家族的东西，他们最害怕的东西。」 克里斯有些沉默，他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尸骨，说：「我都听你的。」 「听他的？你觉得这条暴力蛇能带你走什么好路？」 阿尔弗比伽攥紧了手掌：「他要做的事情，只会把所有人带进地狱。」 克里斯表情柔和，浑身放松地站着：「我还以为是有人在暗中引我们过来，既然是格兰瑟，那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阿尔弗比伽，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你想处掉王城的深渊，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 阿尔弗比伽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沉声道：「你不顾其他平民了？」 克里斯皱着眉，不解：「格兰瑟才是真正的继承人，他坐王位才是正统，我们并不是要发动战争，我们只是拨乱反正。」 阿尔弗比伽一惊：「你知道他的身份？」 「这很难猜吗？」克里斯轻轻嘆了口气，「你们并没有避着我，我也查过关于王室的消息，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足以推断了。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找卡宋帝国的王宫，在国王的权杖上，有一颗魔石，那是钥匙。」 阿尔弗比伽问道：「什么钥匙，打开幻想城的吗？」 格兰瑟摇头：「不知道。」 阿尔弗比伽：「……那你还要拿？」 他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要不是克里斯在场，此刻他一定会像在东部森林一样，和格兰瑟狠狠打一架。 「只是猜测，总比我们现在毫无目的强吧？」 克里斯搂着格兰瑟两条手臂，把他按进了怀里，小声道：「别惹他生气了，人家本来就烦。」 「你就知道向着他，他利用你我都没找他算帐。」 「成年人的事怎么叫利用，那是互帮互助，现在他帮助我做我想做的，之后我再顺手帮他，都一样。」 「最好是。」 …… 赫尔西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好了许多，梅尔维尔蹲在他的床边，担忧地看着他。 赫尔西斯揉着额头，半坐了起来：「梅尔。」 「我在……你怎么样？」 赫尔西斯有些恍惚，他身上没有衣服，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肚子，没有之前那般大了，但还是存在不正常的弧度。 他勐地把被子按了下去：「梅尔，他……他还在吗？」 「他出去找吃的了，叫我照顾你休息。」 梅尔维尔哭丧着脸：「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赫尔西斯擦掉他眼角的泪水，艰难地笑了一下，「我被那些怪人抓来的时候就是被他救了下来，所幸也没亏，不然我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可是……可是他好过分……」 梅尔维尔的眼泪止不住，低声啜泣：「他好讨厌，这样对你，烦死了！」 赫尔西斯脖子上的青筋几乎都要显露出来，还是好声劝慰梅尔维尔：「没事的，我没关系，等克里斯过来，我们就有救了。」 「你还想逃？」 阿提卡因手中提着一只动物，靠在墙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 赫尔西斯一看见他，浑身就止不住地颤抖。 「你……你不是出去了吗？」 「我是去找吃的了，不是死外面了。」 阿提卡因学习能力很好，短短一两天，他的语言就流畅至极，甚至还在梅尔维尔那里学到了许多关于人类的知识。 首先第一点，就是不要随便逼迫人类。 关于这一点，阿提卡因不屑一顾，梅尔维尔的小心思几乎都挂在了脸上，要是自己不强迫，哪里来的好新娘呢。 他走了过来，把手中的猎物扔到了床边。 「胆小鬼，去弄熟它。」 第二点，人类要吃熟食，不然会肚子疼。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新娘肚子不舒服，这可是要生龙蛋的。 梅尔维尔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头看赫尔西斯，得到他放心的眼神，这才提着东西出去了。 「还好吗？」 阿提卡因一走过来就把手探进了被子中，抚摸着赫尔西斯的小腹，问道。 赫尔西斯把他的手甩开，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往后退了一点距离。 「离我远一点。」 阿提卡因眉头一皱，正想要靠近教训一下不听话的赫尔西斯，又想起了那个小不点的劝告。 「赫尔西斯迟早会被你逼死的，他那样完美一个人，却要被你逼成这样！」 阿提卡因当时差点捏死他，但是转念一想，赫尔西斯如果不完美的话，那自己也不会看上他，为了让他好好活着，那还是忍耐一下吧。 第206页 他勉强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说道：「别躲着我，我不喜欢。」 赫尔西斯闭了闭眼睛，深深唿出了一口气：「我生不了，你放我走吧。」 「可以的，你可以生。」 阿提卡因慢慢靠近，轻轻抓着赫尔西斯的头髮，让他仰起了头。 「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我不喜欢。」 赫尔西斯眼神中带着愤怒，他看着阿提卡因，最后还是选择屈服：「……我知道了。」 「好极了。」 阿提卡因满意地笑了。 「至少放了梅尔吧，他是无辜的。」 「不可以。」阿提卡因拒绝，「他走了，我找不到第二个能照顾你的僕人了。」 「我不需要！」赫尔西斯抬头，额发缭乱地在眼前耷拉着。 「不要逼我。」 赫尔西斯死死攥着腰间的被子，狠狠道。 「别生气，我不会伤害他的，不过既然你不要的话，过几天我就把他扔出去怎么样？」 赫尔西斯闭了闭眼，随后掀起被子躺了下去。 「衣服，我需要衣服。」他的声音有些无力。 「这里没有。」 阿提卡因无辜又理直气壮：「不然我怎么会不给你呢。」 赫尔西斯彻底沉默了，背对着阿提卡因，枕着自己的手臂蜷缩着。 阿提卡因凑了过来，搂住赫尔西斯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两个人正好完美嵌合。 「我们两个人生活一定很开心。」 …… 「他们没在追了，我们就不用这么拼命吧？」 亚伦满脸不耐烦地看着艾丹。 「只要他们在找我们，我们迟早会被发现，难道你不知道他们身边跟了什么东西吗？！」 艾丹没有了之前的从容，看到亚伦这般不走心的模样，简直恨得牙痒痒。 「除了那个该死的精灵族还有谁，那两个怪物不靠谱你朝我发火干嘛，难道这不是你的计划吗？」亚伦也不服气，当即就呛了回去。 艾丹视线移向他：「精灵族本来就难对付，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条蛇的来歷，况且那个骑士又难缠，你要是想死，我随便你。」 艾丹双眼发红，飞快挥舞着马鞭，一骑绝尘。 亚伦在后面阴毒地看着他的背影，他重重地唿了唿气。 「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懦夫！」 亚伦把手中的马鞭重重甩在马屁股上，随后调转方向，朝着艾丹的反方向去了。 在山谷间的小路上，一队穿着重甲的骑士正在前进，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台铁架车。 他们的长剑上刻着相同的纹路，上面的花纹昭示着他们的来歷。 ——蒂沙家族，马库斯的姓氏。 山谷间飞鸟掠过，铁索桥上的绳索陈旧，悬崖对面的村落凄凉无比。 这队骑士绕过东部森林，来到了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比起东部森林，这里的名声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个难啃的地方。 不知从何时起，这里仿佛成了死地，没有人在这里居住，甚至连路过的行人，也少有安全通过的人。 为首的骑士停了下来，他把头盔摘下，看着铁索对面的地面。 手指在马鞍上轻点，眉头压低，眯着眼睛看向远处荒凉的景象。 「终于到了，亡灵的故乡。」 第104章 平地起尸 「你说, 这里真的有活人吗，阿尔弗比伽，你能感觉到吗？」 克里斯看着周围的景象, 心下怀疑。 「不是他说这里有达桑族人, 我又不是狗, 怎么闻得出来。」阿尔弗比伽正心烦，周围还总是一堆脏东西，梅尔维尔又看不到影子, 所以语气并不是很好。 格兰瑟变回了小蛇的样子，卷在克里斯的手腕上。 这里有些荒凉，加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倒是没有外面那么热，只是周身的氛围, 让人很不适应。 像极了鬼片中的模样，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克里斯看着周围随处可见的裸露土地，还有周边那些生不出叶子歪歪扭扭的树, 有些发愁。 「这里可不像是能让人生活的地方。」 「嘶, 达桑不挑的，他们并不算真正的人类。」 格兰瑟的脑袋从克里斯的袖口探了出来, 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像是有什么东西烧光之后遗留的气味, 空气中仿佛瀰漫着许多年前留下的硝烟味。 克里斯几乎能想像得出来, 当初这里经歷过多么惨烈的事情, 地面上一些痕迹告诉后世的人曾经这里来过谁，他们做了些什么。 也许在多年后的某一天, 会有像歷史学家一样的人来到这里，通过这些蛛丝马迹, 推断出曾经一个强大的帝国是如何在一个家族的手中灭亡。 如果考古的话，会有人相信龙的存在吗？ 克里斯觉得那是一件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华夏也有龙的传说，但是谁也不知道龙是否真的存在，相比之下，人们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着他们的深入，身边多了一些一开始没有的东西，几根高大的石柱屹立在身侧，像是这个帝国还尚留在世间的勇士。 石柱上镌刻着他们一向敬畏的龙族，龙族身影潇洒强壮，在空中飞翔的时候，足可见其勇勐。 第207页 也许是匠人手艺高超，凭着这些雕刻画，克里斯就好像看见了多年前龙族栽着训练有素的骑士在天空中翱翔的身影。 他的眼中流露出嚮往，把龙当做坐骑，应该是每一个骑士都有过的梦吧。 手腕上传来一丝痛意，克里斯低下头，两颗小小的豆豆眼看着自己，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克里斯挠了下自己的头：「这个，我就是观察一下这些龙族究竟长什么样。」 「好看吗？」 「挺，挺帅的……嗷！痛，格兰！」克里斯捂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赫然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牙印。 阿尔弗比伽瞥了一眼，心中不屑：「这些大块头，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的，没有脑子光长了一副笨拙的身体。」 克里斯听见他的话，看了他一眼，眼神探究，阿尔弗比伽这个语气……看样子是不喜欢龙族。 「你接触过它们吗？」 「小时候的事了，它们一个个的，简直就像野兽一样野蛮。」 「你来过这里吗？」 阿尔弗比伽摇头，皱着眉头，语气不善：「他们还没资格让我来拜见，是他们来见的我。」 「这么说来，你年纪应该不小了……」克里斯看着阿尔弗比伽的脸，手指摩挲着带着微凉触感的蛇头。 「你什么意思？」阿尔弗比伽勐地扭过头，眯着眼，语气危险，「你想骂我老？」 克里斯抬起一只手，手掌心朝向阿尔弗比伽，他低着头看手腕上格兰瑟的尾巴，说：「不，我只是想起遥远东方的一句话。」 「什么话？」 「老牛吃嫩草。」 说完便目不斜视朝着前方走了，周围霎时刮过一阵风，风带动着周围轻飘飘的废弃物，捲起了凄凉的声音。 好像在嘲笑阿尔弗比伽的年纪。 阿尔弗比伽：「……」 他连忙追了上去，似乎终于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在这个世界上度过了许多年，可是梅尔维尔恰好是最好的年纪，要是他知道之后…… 「我真的很老吗？」 阿尔弗比伽有点担忧地问道，他摸着自己的脸，经过克里斯刚刚那么一说，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脸似乎不够完美，要是哪里多了细纹，那岂不是老很多。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照一下镜子，以前的自信现在也消失了大半，他知道梅尔维尔不会嫌弃自己的长相，但是就是没有缘由地担心起来。 克里斯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你很好看，容光焕发，简直不像人类所能拥有的帅气。」 「是吗，可是我总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老了一点，是错觉吗……」 「我才应该担心这个问题吧，毕竟我可是正经人类，会经歷生老病死，容貌也会随着年岁老去。」 「你才不会。」格兰瑟卷紧了一点他的手腕，手腕上不可忽视的感觉好像给了克里斯一点安全感。 「我们之间有情人契，你会跟我一样的，不过就算你老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你放心吧。」 「好格兰，你最好了。」 克里斯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侧，用脸颊蹭了蹭格兰瑟的身体。 格兰瑟的鳞片凉凉的，但是心是热热的，总是会让克里斯觉得温暖。 「等你要老的时候，我就把你吞掉再吐出来，然后你就不会老了。」 格兰瑟的小绿尾巴翘着摇了摇，好像很满意自己这个方法。 克里斯：「……」 收回觉得格兰瑟很温暖的想法，这是什么人间小阎王。 阿尔弗比伽揉着自己的脸，还是不放心，他总是忍不住发散思维，明明知道梅尔维尔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却总是担心。 只是，就算自己不会老去，但是梅尔维尔是正常的人，他会像克里斯说的那样，经歷生老病死，要是到时他必须离开，自己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阿尔弗比伽很担心，担心程度甚至超过梅尔维尔嫌弃自己的年纪大。 就在阿尔弗比伽情绪低落、忧心不已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而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座漆黑的城堡，城堡外面有一堵墙，一扇高大的铁门就矗立在他们面前。 铁门上缠绕着许多灰绿色的藤蔓，藤蔓之上开着数不尽的妖艷花朵。 不等他们思索这座城堡究竟如何出现在面前，铁门突然打开，嘶哑的吱呀声犹如死人腐烂咽喉发出的声音，难听又伴随着恐惧。 克里斯把格兰瑟推进了袖子中，脚步往后退了退。 「听我说，按照经验，这样的建筑里面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么是鬼要么是怪物，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进去为好。」 「这个可不像是王室会建的城堡，威严不足，倒是诡异得很，我们直接走吧。」 正说着，阿尔弗比伽就想直接回头，没想到脚腕却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他低头一看，一直惨白的白骨手正抓在自己的脚腕上。 克里斯反手一剑噼断了那只白骨手，越过阿尔弗比伽就跑了。 「快走，别愣了。」 阿尔弗比伽：「……」 他跑在克里斯的身后，问道：「你在马库斯手底下就学了逃跑吗？」 「瞎说，那座城堡很诡异，好像在吸引我们进去，我们是来找人顺便找石头的，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第208页 跑出了一段距离，克里斯回头一看，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那座古堡的身影。 他撑着膝盖喘气：「它好像突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都没注意它是怎么出现的。」 「这么说来，我也没看见，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古堡这么诡异。」 阿尔弗比伽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曾经的听闻，最后确定： 「不管是歷史记载还是各类离奇故事，都没有提到过会突然出现的黑色古堡，我们也许是碰见从来没有在世界上出现过的东西了。」 克里斯缓了下来，他看着自己身后正常的景象，低声道：「也许是幻境——我刚刚看见里面种了好多花，那些花开得很艷，不像是这个季节会有的东西，你注意到铁门上的藤蔓了吗，我甚至都没有看见它们扎根在哪。」 「是真的，我看见古堡上有人，嘶，很白，像亡灵。」 格兰瑟从克里斯的袖子里探出头来，蛇信子一闪而过。 他仰着头，说道：「那个人看着我们，还叫我们进去。」 克里斯捏住了格兰瑟的嘴：「嘘，那就是假的，再说就把你扔回去。」 格兰瑟扬起尾巴就抽到了克里斯的手背上，疼得他龇牙。 「你就是害怕了。」 「是是是，我最怕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不要再说了。」 格兰瑟还以为他是在装，结果扭头就看见克里斯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还有些惊讶。 「你真的害怕！」 克里斯无奈地点头：「幻境还好说，要真是那些亡灵什么的，我可是真的不敢动了。」 格兰瑟善解人意地拍拍克里斯的肩膀，然后扭着身体缠在了克里斯的脖子上，蛇吻对着克里斯的脸。 「你放心，我保护你，不用怕这些东西，在深渊面前，亡灵也要让步的。」 克里斯忍俊不禁，看着这个小小的蛇头在自己面前耍威风，一时觉得他可爱极了。 他在蛇吻轻轻点了一下，说：「那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格兰瑟一时间有些蒙，他还是头一次被这样亲吻，感触好不一样…… 他愣了愣，然后盘迴克里斯的脖子，脑袋伸进克里斯的颈窝中，独自害羞。 休息完之后，他们才继续开始寻找，按理说，一个国王居住的位置，应该是这个地方地理位置最好的，确保在危险的时候能够尽最大力量抵挡住威胁。 按照方位推断，那应该在……自己的右前方。 不管是不是，克里斯打算先找再说，如果梅尔维尔他们恰好在这里的话，他们最可能待的地方应该是达沙人的所在。 而达沙人，也是最有可能待在王宫中。 他们一直在行进，也见到了许多不一样的景象，这里同他们去过的城镇有很大差别。 建筑风格迥异，所拥有的人文也尽然不同。 行走在这些废墟间，很有穿梭在多年前卡宋王国的味道。 实际上，这种感觉其实全靠想像，也许这就是人与其他动物的不同，不但可以触景生情，还能根据所见所闻推断当初发生过的事情。 这里已经没有多少有用的痕迹了。 不管在什么地方，人类一旦消失，自然就会迅速恢復到没有人类的模样，哪怕是上辈子工业发达的地方，也会遵守相同的规律。 更不要提这个落后的古王国了。 克里斯一行人穿过一片树丛，来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 这里比树丛要显得诡异得多，因为这里似乎是他们埋葬死者的地方。 四处都是高低起伏的坟头，克里斯吞了下口水，随后摸着格兰瑟的尾巴尖。 「格兰，你察觉到亡灵的存在了吗？」 「没有，我们快点穿过这里，城镇的外围才会放置死者，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王宫了。」 「希望吧。」阿尔弗比伽道。 「最好快点找到达沙人，梅尔维尔还在他们手中。」 克里斯缓缓穿过坟墓丛，这里到处都是竖着的墓碑，上面刻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看起来不像是公墓，摆放得一点都不规则，倒更像是乱葬岗。 只要随便找个空地，挖个坑就能埋了。 静谧的气氛逐渐催化了恐惧的诞生，风声在此刻也不再是送凉的信号，而是拨乱人心弦的预告。 克里斯越往前走，心中的不适就越浓烈，他总会幻想有什么奇怪的灵体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扑到自己脸上。 或者是像一样，坚硬的手指会掐住自己的脖子。 越想越紧张，最后连唿吸都停了下来——没有气息波动，自己就不算是活人了，不可以攻击自己。 克里斯缓缓走着，僵着脖子看向前方，生怕一不留神就在地面看见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倏地—— 一只手抓上了克里斯的小腿，他低头一看，一条半腐烂状态的手臂从土里伸了出来，尖锐细长的手指正死死抓着他的小腿。 克里斯吓得浑身僵硬，直到阿尔弗比伽推了他一下，他才恍然回神，一剑砍断了那条手臂。 随后跑了起来，速度比刚刚还要快，阿尔弗比伽变成小小的精灵模样，飞在半空中。 克里斯一回头，发现许多那样的活尸从土堆中爬了出来，僵硬腐臭的尸身就像殭尸一般，它们眼中闪着绿色的诡异光芒，在昏暗的天色下，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第209页 在昏暗天色的加持下，身后如鬼影幢幢。 克里斯再也忍不住了，面前一幕让他腿脚发软，拼了命地向前跑去，而身后的活尸比正常人类的脚步还要轻盈，它们不在乎身体的状况，步子迈得大，不够就用手臂帮忙。 密密麻麻的尸体朝克里斯奔了过来。 它们在身后嘶吼着，震天的响声让人心惊。 第105章 宫殿 离奇诡异的画面饶是影视剧里也不多见, 更何况真真切切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克里斯觉得自己已经很快了，但是在紧张的情绪之下，他的脚步变得十分沉重, 明明感觉自己已经拼尽了全力, 可还是拉不开距离。 眼见着身后的腐尸越来越近, 那股腥臭的味道已经瀰漫到面前了—— 骨骼摩擦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阿尔弗比伽在空中停住，喊了一声：「别跑了, 它们没有追上来。」 克里斯堪堪停下，他小心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它们全都停下了追逐的动作，空洞的眼睛朝着这边，就好像把克里斯当做了猎物一般。 克里斯是真的害怕, 声音都有些抖了：「它们好像是害怕什么东西。」 他想了想，突然转头看向四周，刚刚慌不择路, 这时候停下来才发觉自己跑到哪里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 阿尔弗比伽在空中转了几圈, 也不知道：「没见过，问问蛇。」 格兰瑟把脑袋从克里斯的颈窝中拔出来, 眼神懵懵的：「怎么了？」 阿尔弗比伽一见他的模样，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怎么了, 有本事你也抱着梅尔维尔睡呀, 我又没有不让。」 阿尔弗比伽：「……」 克里斯眼神警惕, 额头上全是刚刚奔跑时冒出的冷汗。 他抬手盖住格兰瑟的头：「嘘，这些东西好像在盯着我们。」 只见那些腐烂到一半的尸体, 全都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停下时什么姿势便一直是什么姿势, 唯独两只眼睛，闪着诡异的光看着克里斯。 密密麻麻的眼睛像腐烂尸体上绿头蝇的眼睛，看起来可怖极了。 克里斯浑身发寒，上辈子没体会过的害怕，全在这一刻跑了出来。 原来他最怕的不是死，而是被一群死不死活不活的玩意盯上。 不过诡异的是，就好像一条线画在了他们之间一样，那些怪物遵守着规则，不会越过一丝一毫，即使克里斯近在眼前，即使它们再垂涎，浓烈的渴望透过不成形的眼睛流露出来，它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然而这种情况更加糟糕，唯一的可能是他们踏进了某种更可怕的种族的领域，哪怕是这些没有生死的怪物都畏惧的存在。 不过只要不是这些难看的鬼，克里斯还算可以接受。 他收起了长剑，尝试着向怪物们走了几步，很明显，怪物中引起了骚动，它们似乎很焦躁，好像在极度飢饿的状态下看见食物却无法靠近。 克里斯心下瞭然，它们确实在畏惧什么东西，比起那个存在，食慾什么的，也可以扔在一边。 他气定神闲地再靠近了些许，脖子上微凉的触感也给足他安全感。 他扬声道：「看来你们也不过如此。」 怪物们焦躁不安，看着克里斯抓心挠肝，喉管上的筋肉都被尖锐的爪子扯了下来。 克里斯看着它们指甲上属于自己的鲜红的肉丝，一阵恶寒，觉得死后要是成了这样，还不如火葬。 等格兰瑟成功杀回老家，一定记得提醒他推行火葬。 该死的骷髅架子就应该好好待在地底下，跑出来吓人是什么鬼！ 克里斯观察着它们的一举一动，发现这些怪物似乎并没有被控制，而是自发地追寻活人的气息，自己走到哪，它们的眼神就跟到哪，好像自己是块美味的肉一般。 地面上盖着石板，但是经过岁月的摧残，它们已经老化了。 而怪物们站的地方则是泥地，它们在泥地上肆意追逐，却不敢触碰这些石板路，界限分明。 克里斯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石板，坚硬冰凉，回头看向身后，四处都是荒凉的气息。 没有绿植也没有高大石柱，只有一些倒塌的建筑，后面便是石壁山谷了。 反正怪物们追不过来，克里斯也不慌，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阿尔弗比伽抱胸飞在天上，时不时催促克里斯：「你快点，很快就天黑了。」 「别急。」 克里斯把口袋中的种子全都撒在了石板间的缝隙中。 随后小跑一段，追上了阿尔弗比伽。 「有没有类似追踪的魔法，我们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克里斯走得有些累了。 格兰瑟道：「有，但是需要提前做好，梅尔维尔失踪得早，我们没办法凭空追踪。」 「真是难为人。」 克里斯薅了一把额发，乌黑的头髮被他撩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可没听说过王宫会建在峭壁之上。」 克里斯抬起头，看着高大的石壁，视线尽头，似乎能看见一点不一样的景象。 阿尔弗比伽说：「巧了，卡宋有龙族守护，他们就喜欢弄些不一样的玩意。」 阿尔弗比伽往前飞了一点，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脚下的断崖沖了上来，直接让他翻了几个跟头。 第210页 阿尔弗比伽：「……」 格兰瑟：「哈哈哈哈傻鸟。」 阿尔弗比伽额头青筋暴起，在空中调整了姿势，小小的翅膀迅速伸张膨胀，眨眼之间，一对巨大的翅膀展现在克里斯面前。 阿尔弗比伽恢復了成人的模样，只不多背上多了对翅膀，比起之前的小巧，现在更加威严，更像一个矜贵的精灵了。 他仿佛刚从森林中走出来一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淡淡的，长翅一展，便飞到了高空中。 他落在了对面的石壁之上，然后探头看了一眼克里斯，眼神平静。 但是克里斯就是察觉出来不同的意味。 「他是不是在说，有本事飞上来？」 克里斯原地琢磨了一会，问格兰瑟。 格兰瑟也抬头看上面的景象，随后道：「他嚣张不了多久。」 还没等克里斯询问，阿尔弗比伽就以抛物线的模样完美落到了自己身旁。 落地时还激起一股灰尘。 克里斯伸手在面前掸了掸，随口道：「阿尔弗比伽，你在练跳远吗？」 阿尔弗比伽：「……上面有东西。」 他的脸上带着隐忍，往深了看还有一丝屈辱。 格兰瑟在克里斯的脖子上笑着，浑身都抖了起来，尾巴尖尖一抖一抖地戳着克里斯的脖子。 克里斯感觉到痒意，捏住了他的尾巴，然后悄悄瞥了一眼阿尔弗比伽的脸色，低声道：「不要笑了，再笑他就真的要生气了。」 「他是个笨蛋，梅尔维尔不在就慌成这样了。」 格兰瑟的语气中带这些得意，好像自己永远都从容不迫一般。 「那要是我不在，你会慌张吗？」克里斯突然问道。 格兰瑟垂下头思考了一下，随后有些扭捏地说：「以前没有你的时候，我也不害怕，就算你现在不陪在我身边，我肯定不会像他一样笨的，你放心。」 克里斯哭笑不得，没想到这蛇把踩人刻进骨子里了，说什么都要贬一贬阿尔弗比伽。 他看了一眼阿尔弗比伽，见他在研究怎么离开这里，于是低着头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过节？」 说到过节，格兰瑟的尾巴翘了起来，他的尾巴尖甩打着，力道比平时大得多。 「这个混蛋总是喜欢找我打架，后来我喜欢睡觉，他才停下来，还喜欢装无辜，好多次我被莫名其妙吵醒，都是他故意的。」 克里斯点点头：「明白了，是阿尔弗比伽当初欠下的债。」 格兰瑟认同地点点头：「让他吃点苦头，谁叫他总做些离谱的坏事。」 阿尔弗比伽烦躁不已：「你们在嘀咕什么？」 「我们在商量怎么上去……对了，你刚刚是怎么被弄下来的？」 阿尔弗比伽把自己的长髮束了起来，眉头紧皱，灿金色的瞳孔在暗淡的天色里显得很亮眼。 「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弹回来的，上面有宫殿，我们应该没有找错。」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为什么不能踏足，还有这下面——」 克里斯靠近了断崖，底下漆黑一片，强大的风浪从下面刮上来，像是底下埋了一个超大吹风机。 头髮被吹得缭乱，克里斯随手薅到脑后，深邃的眉眼露出思索的神情。 「是魔力吗，但是又不像……难道又是什么离奇的方法？」 「不，是死去的龙族在守护这里，我们是外族人，所以很难走到那里面。」 格兰瑟爬出克里斯的衣领，变回了人形，随后伸手在克里斯的口袋中掏了起来。 他拿出了一颗蛋，蛋壳上面的花纹变得有些生动，仿佛在游动一般。 他把蛋放在了断崖旁边，随后一阵黑色的魔力将蛋送了上去，魔力把蛋保护得很好，没有受到气流的影响。 那颗蛋稳稳地悬在半空中。 格兰瑟道：「让我们进去，不然我就捏碎它。」 克里斯：「……」 还以为是什么好方法，没想到竟如此淳朴。 克里斯道：「会不会有些冲动，万一它恼羞成怒，我们……」 话语戛然而止，在克里斯的视线中，断崖下刮上来的风停住了，从下往上飞的沙石也全都落在了地上，一直没有停歇的风声也消失了。 ……还怪有效果的。 没了阻拦，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石壁上面。 往身后一看，那些怪异的腐尸也逐渐散去了，应该是知道吃不到克里斯这块肉，便也变回了死寂的模样。 克里斯平静地转头，看向面前的宫殿。 宫殿坐落在巨大的石块之上，造型庞大简易，上面甚至预留了巨大的平台，看样子是留给他们的伙伴——龙族。 他们缓缓靠近这里的宫殿，也感觉到了那个暗藏在空气中的威压。 死去的龙族没有忘却生前的故乡，哪怕已经身死，也要用最后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家园。 这应该算是最后一片净土了。克里斯心想。 从进来到这里，只有宫殿附近的土地是最正常的，没有奇怪的气温起伏，也没有埋藏在土里的怪异生物，只有数年不变的宫殿，沉默地矗立在此。 也许是在等候故人。 那枚龙蛋被格兰瑟抱在了怀中，蛋上灼热的温度已经退散，逐渐平缓下来。 「我想起一件事，这里如果不让外族人踏足的话，梅尔维尔和赫尔西斯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第211页 第106章 蛇 阿尔弗比伽看着前方, 神色冷静：「梅尔身上有我的魔力，暂时不会有危险。」 克里斯：「那正好，我们可以先去这里面探一探。」 阿尔弗比伽脸色有些臭, 他看向格兰瑟：「没有下次了。」 克里斯左右看看, 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又有矛盾了。 格兰瑟眼神有些狡黠, 眼尾都带着些许得意，好像有什么计谋得逞了一般，但是脸上没有大表情, 仿佛自己是一个完全无辜的人。 见他这幅表现，克里斯心中就有预感，格兰瑟肯定没干好事。 果然—— 「如果不是你，克里斯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阿尔弗比伽眼神沉沉的，看着面前的王宫, 语气有些冷：「你的那些方法，用多了也不太好吧？」 话音一落，格兰瑟的表情便淡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阿尔弗比伽, 然后对克里斯说：「不要听他的，他就会说胡话。」 克里斯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情况, 如果不是他自己纵容, 也不可能会是现在这样。 在看着地图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吧, 那种奇怪的渴望，好像不走这条路就会很难受, 那时候能让自己有这种奇怪感觉的，除了身边的格兰瑟, 他也想不出来会有谁做了。 出于对格兰瑟的信任，克里斯并没有多作揣测，只觉得他有自己的计划，总之目的地一样，至于走哪条路，都是一样的。 「下次就不要这样了，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说。」克里斯拉着格兰瑟的手。 他的眼中流露出担忧：「艾尔莱克斯之前说过，你的魔力不要总是使用，真的有问题的话，我不想要你一直睡着。」 格兰瑟绽开一个笑容：「我知道，不过这不是魔力，只是一些兽化带来的影响。」 说完他撇了一眼阿尔弗比伽，说：「他没办法抵抗，现在才发觉，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你不要理他。」 阿尔弗比伽：「……」 好好好，我要是再好心提醒你，我就是白痴。 阿尔弗比伽愤愤离去，拉开了和克里斯之间的距离，朝着王宫走去了。 克里斯无奈地看了一眼格兰瑟，握着他的手，格兰瑟几乎不见太阳，手很白，指尖凉凉的，就好像他的鳞片一样。 格兰瑟不知道自己的手有什么好看的，明明小时候的骑士看见自己都会取笑一番，觉得自己没有男人的模样，长相不够英俊，身材不够魁梧，那些噁心的话陪伴了他许久。 克里斯看了一会，格兰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总担心克里斯从中看出什么不好的东西，然后让他有些羞愧——难道觉得自己很好看吗，居然能一点都不遮掩地展示给别人看？ 【我们的小王子还真是感性，好像要哭了呢】 【原谅他吧，他可不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也许他适合做一个公主】 【你看，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很满意，居然这么大方地对那个侍从笑，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很丢王室的脸吗】 这些话如同附骨之蛆，在曾经每一天的夜晚都折磨着格兰瑟，让他痛苦不堪，有时候会劝告自己，那些言论就像风中的尘土，只要不去理会，终究会散去。 但是那些人的眼神永远追随着自己，哪怕再嫌恶，自己永远都是他们视线的中心，怎么都逃脱不了。 格兰瑟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奇怪，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拧过头，闷闷道：「去里面吧，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克里斯一愣，他只是注意到格兰瑟的指间似乎有一颗小痣，觉得异常可爱，才看了两眼就不让看了。 他挠挠头，搂住了格兰瑟：「我就是看看嘛，很好看啊。」 他拉过格兰瑟藏在身后的手掌，指尖点在那颗小痣的位置，轻轻揉了揉，悄声道：「这颗痣很漂亮，你的手也很好看，就像艺术品。」 格兰瑟眼睛瞪大了些许，对克里斯说：「可是他们说这样的身体不应该出现在男人身上。」 他指着自己的腿和胸脯：「还有这些，都不应该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这些东西只会让我脆弱。」 克里斯揽着他向前走：「他们是谁，是什么说一不二的神吗，一群用嘴打仗的懦夫罢了。如果一个人需要靠外形定义的话，那么这个人本身就是失败又脆弱的。」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地方，按照那些道理，我没有其他骑士高壮，难道我就不是一个骑士了吗，但是你看，我打败了许多人，他们比我强那么多，依旧是我的手下败将。」 格兰瑟小声嘀咕：「可是你用了魔法，骑士才不会用魔法。」 克里斯：「……」哎呀，装逼失败了。 「格兰，你知道吗，在遥远又神秘的东方，有这样一句话。」 「什么？」 「真正的圣人在面临小人的诋毁的时候，并不会理会，他们会用自己的办法处理这些小人，并且对待特殊的人就会用特殊的手段，而那些壮得像熊一样的骑士，对我来说就是特殊的敌人。」所以不要偷偷拆我的台。 格兰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然后道：「东方是哪里，大陆另一边吗？」 克里斯回想了一下老家在地球上的位置，相对于另一半球，华夏确实也属于大陆另一边。 他点点头，说：「是的，好了，我们先忙正事，待会再说这些。」 第212页 再不停下来就编不下去了。 王宫建得高，风吹过的时候能听见呜呜声，这些墙壁上的窗口都开着，风从窗口吹进去，又经过一些开口出来，带起了接连不断的声音。 走到近前，才发觉这座宫殿出奇的大，按照石柱上所画的龙的大小，这座宫殿应该能容纳不少的龙，兴许那些龙就在宫中供养。 克里斯轻轻推开了大门，经歷过战争之后，这些建筑已经没有任何防守的效用了，地上散落着一些兵器，墙壁上尽是刀痕剑痕，到处都是创口。 进去之后，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头顶能看见天空。 「格兰，这里似乎没有活人的气息。」 「嗯，但是有其他的东西。」 格兰瑟神情严肃，身边各种陌生的东西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只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对这座宫殿实在不够熟悉，格兰瑟也走了许多弯路，最后几人都有些累了，才终于到达主殿。 上面是一张巨大的王座，王座上及其陈旧，布满了灰尘，格兰瑟站在一边，细细端详着这张承载过旧日英雄辉煌一生的椅子。 「有时候我也不懂，为什么他们会执着于这个位置。」 「权力的魅力是无穷的，我猜他们也不知道坐上这个位置之后要做什么，纯粹只是追逐心中的欲望。」克里斯道。 格兰瑟点头：「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承担怎样的责任。」 「权杖呢，魔石呢？」 阿尔弗比伽走了上来，四处看了一下，发现这里光秃秃的。 他抬头问道：「你们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感触一下吗？」 克里斯：「格兰肯定知道在哪。」 格兰瑟低头，将手探到王座的下面：「听说卡宋最后一任国王喜欢把东西藏在王座底下，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了。」 手指在下面细细探索着，克里斯看到格兰瑟手上沾染的灰尘，当即就想把格兰瑟拉起来，自己蹲下去寻找。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格兰瑟似乎就摸到了。 只是他的表情有些怪异，不知道是摸到了什么，不像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怎么了？」克里斯问道。 「我好像，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格兰瑟把手拔了出来，掌心正握着一块石头。 不过已经碎掉了 阿尔弗比伽道：「是这块吗，碎掉了还能用吗？」 格兰瑟摇头，抬头说：「我不小心掰碎了，这块石头是粘在底下的。」 克里斯眨了眨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情况只会存在于某种机关上。」 格兰瑟也眨眨眼，无辜道：「是它太脆了，我甚至都没用力。」 克里斯把格兰瑟手中的东西拍了出去，又拿出手帕擦干净他的手。 「我刚刚听到了一些声音，机关应该开启了，我们见机行事。」 阿尔弗比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就这么随便？」 克里斯一愣，随后点头：「除了坦然接受，我们还能怎样？」 阿尔弗比伽思索了一下，也点头：「好像也是，那就这样吧，叫你身边这条蛇稳健点，少惹麻烦，这次就算了。」 克里斯把格兰瑟的手掌擦干净，然后把手帕系在他的手腕上：「下次不要用手碰，万一有什么脏东西怎么办。」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的石板陡然下翻，克里斯来不及反应，就有一阵气浪把他们吸了进去。 克里斯眼睁睁看着阿尔弗比伽往另一边倒下去，而格兰瑟离得近，两人落到了同一个地方。 克里斯抱着格兰瑟的腰，抽出长剑想要插在洞壁上暂缓速度，但是这些石壁十分坚硬，剑刃擦出了火花也没能止住一点速度。 眼见着拉不住下坠的趋势，克里斯抱着格兰瑟，仰面朝上，落到地面的时候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了。 不过好在有魔力护着一些，克里斯并没有受伤。 格兰瑟一落下来就爬了起来，在克里斯身上翻来翻去，想要把他的衣服掀开看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我很好，别翻了。」 克里斯咳嗽了一声，抓住了格兰瑟要扒开自己衣服的手。 他感觉浑身上下像被人隔着被子捶了一顿，不是很疼但是有点难受。 克里斯半坐起来，面色有些痛苦，看见格兰瑟担心的眼神，他心一软，捧着人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真的没事，就是落得急了，一下子难缓过来。」 格兰瑟道：「要是你受伤了，我就把你丑丑的样子告诉所有人，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逞强把自己弄成白痴。」 克里斯：「……」好傢伙，够狠，装逼装成傻哔的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笑了一下，然后说：「真的没事。」 克里斯四处看了看，没想到这是个封闭的地方，抬手之间，他们周围便围上了一层黑色的屏障。 一点微光聚集在头顶，像现代的灯一般。 克里斯深深吸了口气，笑着说：「真的，我一点事也没有，你要是想确认的话，自己来看看？」 他的手撑在后面，左腿曲起来，刚好把格兰瑟放在了自己腿间。 格兰瑟也没有多想，直接将手伸进了克里斯的衣领中。 他四处摸了摸，好像没有伤口，于是放心地点点头，把手伸了出来。 第213页 却没注意到克里斯的眼神。 他光顾着自己乱摸，却没发觉克里斯的变化。 克里斯本来只是想让格兰瑟试着触碰自己，没想到这条蛇着实心大，还真就随着性子瞎摸，摸到了别的地方也不觉得不对劲，甚至还因为手感不错四处都捏了一下。 克里斯敢对天发誓，他并没有这个心思，要怪就要怪格兰瑟自己没注意，都不知道考虑自己的动作会带来什么。 格兰瑟正要退开时，被克里斯抓住了手臂。 ？ 「外面天黑了，格兰累吗？」 格兰瑟摇摇头：「就是有些困了。」 「这样啊……」 克里斯靠近格兰瑟，鼻息洒在格兰瑟的颈窝，格兰瑟瞬间就回忆起那些记忆，那次也是这样，克里斯突然就变得有些奇怪，明明很温柔，接下来的动作却几乎要了自己的命。 格兰瑟的心中警铃打响，警告声几乎要冲破自己的脑袋了，他急忙站起来，却被克里斯拦住，手臂横在自己的腰间，像被焊死了一样。 他急中生智，变回了蛇形，下半身碧绿的蛇尾盘踞在克里斯的身侧。 克里斯抓住了格兰瑟的后颈，侧头吻了上去，格兰瑟还想抵抗，被克里斯强行镇压了。 格兰瑟并不排斥亲吻，只是每次都会让自己憋得难受，他一亲吻就容易忘记用鼻子唿吸。 克里斯两分钟后停了下来，看着格兰瑟憋红的脸，笑了一下：「深唿吸，很快就缓过来了。」 格兰瑟正缓着，克里斯又不老实地啄吻着他的脸颊。 「变回来。」克里斯的声音低低的。 格兰瑟使劲摇头：「不要，我……我这样舒服。」 克里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是吗？」 格兰瑟颔首，想从克里斯怀中挣脱出来，克里斯只是在他的腰上轻轻揉了一下，就让他的尾巴有些发软。 「那你不要后悔。」 克里斯的手在格兰瑟腰间徘徊，随后一只手抚上了格兰瑟的尾巴。 格兰瑟并不明白克里斯的意思，自己都变成蛇身了，他还能做什么？ ——直到某处的鳞片被掀开。 第107章 相遇 「我没骗你, 这样是不是不难受？」 克里斯扶着格兰瑟的腰，一只手在下面抚摸着，格兰瑟的蛇鳞似乎已经炸开了, 那一处的蛇鳞之间卡着克里斯的手指, 格兰瑟胸腔剧烈起伏着, 眼尾通红，眼角几乎沁出了泪水。 克里斯见他这幅神情，心便软了下来, 温声抚慰道：「没事的，还好吗？」 格兰瑟摇头又点头，声音有些模煳：「不好受，好奇怪。」 克里斯低头看向自己起反应的地方，闭了闭眼, 最终还是决定算了，他把格兰瑟搂进怀中，在格兰瑟的腰上揉了揉：「不弄了不弄了, 缓缓。」 格兰瑟眨眨眼, 眼睫毛投下阴影在眼睛下，显得无辜又可怜。 他把头靠在克里斯的肩膀上, 脑袋底下坚实的肌肉带着安全感，比天羊的被窝都让人舒心。 「你这里, 有事吗？」 格兰瑟垂眸, 眼睛看向克里斯的那一处, 语气中带这些幸灾乐祸。 克里斯：「……」 「别招我，你要是不想睡的话, 我也可以满足你。」 「我睡了。」格兰瑟闭着眼睛，安心地搂着克里斯的腰, 彻底把自己放松下来，也不顾克里斯什么反应。 克里斯低头看他，白皙的面庞上带着髮丝的阴影，从上而下的视角让格兰瑟看起来乖巧极了，克里斯完全忘了格兰瑟有多恶劣，现在只觉得他能乖乖待在自己怀里，比世界上所有事都幸福。 他们此刻都忘了身处何种环境，只要对方在自己身边，那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 经过一夜的休整，格兰瑟显得精神抖擞，克里斯做了他一晚上的靠枕，腰酸得不得了。 格兰瑟醒来时实在不老实，像是躺在床上一样，还要哼哼唧唧地伸伸懒腰，顺便在克里斯身上滚一滚。 克里斯直接被痛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格兰瑟的手肘杵在自己两腿之间。 格兰瑟见他醒来，动作更大了，手掌拍在克里斯的脸上：「快清醒一下，我们早点出去早点吃饭。」 克里斯咬紧了后槽牙：「你再不松开点，就要吃我的席了。」 格兰瑟：「席是什么，好吃的？有烤肉好吃吗？」 问的时候手还在克里斯身上，甚至因为上半身起来按得更加用力了。 克里斯忍无可忍，搂住格兰瑟的腰把他託了起来，顺便咬了一下格兰瑟的脖子：「你这个笨蛋，痛死我了。」 直到这时格兰瑟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来，顺便拍了拍，轻声安抚道：「没事没事，一下就不痛了。」 「你倒是会演。」克里斯把人放在一边，从口袋中拿出洗漱工具。 两人清洗之后，才开始研究怎么出去。 那道屏障已经撤掉了，头顶也有洒下来的暗淡的光线，借着这些光，克里斯摸向身边的石壁。 这里比他想像得要开阔一点，昨晚天黑了，没怎么看清，现在才注意到周围真实的模样。 墙壁上有火焰燎过的痕迹，应该是曾经有人举着火把从这里经过，匆忙之下火把从墙壁上擦过了。 第214页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如果这里是他们逃生的地方，不应该是封闭的状态。 克里斯四处摸了一下，才在墙上发现了一个方形凸起。 他试探性地按了一下，旁边一道暗门应声而开。 「不愧是我的骑士，果然有脑子。」 格兰瑟一熘烟就钻了进去，随后又一熘烟跑了出来。 他的脸上有些恍惚，蛇尾紧紧缠绕着克里斯的腰。 克里斯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里面有密密麻麻的怪东西。」 格兰瑟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嫌弃。 克里斯搂着他，在暗门处探头看了一眼，直接头皮发麻。 看不出来，格兰瑟居然还有密集恐惧症。 只见暗门里面的通道中站满了长着翅膀的怪鸟，鸟的爪子底下抓着散发暗淡微光的石头，那些微弱的光让这些怪鸟全都展现在克里斯面前，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克里斯托着格兰瑟，小心翼翼地踏进去，为了不惊动这些怪鸟，他落脚的时候都轻轻的，连地上的灰尘都没有惊动。 格兰瑟整个人都缠在他的身上，连尾巴都不用落地，头埋在克里斯怀中，悄声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克里斯摇头。 「这些是夜妖，喜欢待在暗暗的地方，但是又很喜欢发光的宝石。」 克里斯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宝石值钱吗？」 「当然，这些东西品质都很好。」 克里斯眼神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点垂涎，但还是没有捡这些宝石的打算。 要是惊动了这些怪鸟，麻烦可不小。 不过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不知道洞穴深处发生了什么，一个巨大的响声传了出来，怪鸟们不约而同地打开了眼睛。 绿莹莹的瞳孔和克里斯的像极了，但是密密麻麻让人有些害怕。 克里斯动作一滞，随后干脆放弃，直接朝着前面跑过去。 这些怪鸟展开肉翅飞了起来，尖锐的指甲泛着冷光，克里斯瞳孔骤缩，抬剑挡开朝自己抓过来的夜妖。 他的奔跑速度很快，但是夜妖也不遑多让，在洞穴中飞起来的模样，就好像要吸干踏足这里之人的血液。 它们藏在嘴唇下尖锐的獠牙伸了出来，尖细刺耳的嘶鸣声在洞穴中迴荡。 格兰瑟趴在克里斯的背上，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抬手想要做点什么，被克里斯反手捞住了手臂。 克里斯没有回头：「不可以，我会甩掉它们。」 「好吧。」 格兰瑟安分地趴了下来，克里斯不要命地狂奔，背上多了一条蛇也没有减缓他的速度。 好在车到山前必有路，跑得够快就能甩掉那些怪东西。 克里斯一下子没剎住，闯进了一道暗门中，他扑进来之后门反着转了回去，刚好把那些怪鸟挡在外面。 他停下来喘着气，喉咙中似乎都冒出了血腥味，一唿一吸之间都是奇怪的甜腥味道。 他咽了咽口水，嘴唇有些发干发白。 克里斯撑着膝盖，眼神有些恍惚。 格兰瑟从他的腰上下来，然后在口袋中拿出了水袋，放在了克里斯的嘴边。 克里斯仰头灌了不少水，这才缓过来一点。 格兰瑟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脸：「好点了吗？」 克里斯摆手，席地坐下，头靠在格兰瑟立起来的蛇尾上。 「累得慌，我喘口气。」 「才这么一点路就受不了了，你缺少训练。」格兰瑟点点他的肩膀。 克里斯抬手捏住他的手指：「是啊，等格兰发达了，记得给我建一个训练场。」 「简单，大不了让布莱恩给你买一个，他私藏的钱可多了。」 「那算了，布莱恩肯定会在背后诅咒我的。」 格兰瑟撇嘴：「他才不敢。」 克里斯原地坐了一会，就站了起来，格兰瑟的身体挺得直直的，加上蛇尾帮忙，克里斯站起来的时候居然不如他高。 克里斯瞥了一眼地上的蛇尾：「可是被你找到压我的地方了。」 格兰瑟双手抱胸，面容沉静，一双紫色的瞳孔中透着冷静。 「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周围。」 「什么东西？」 「刚刚突然发疯，惊动夜妖的混蛋。」 格兰瑟的视线仔细地扫过周围环境，忽略了那些堆放在地面上，杂七杂八的破烂物体，观察着那些能够获取信息的痕迹。 「这里绝对有龙踏足过。」 见格兰瑟在努力观察，克里斯倒是有些放松，坐在地上，拿了格兰瑟扔在口袋中的小扇子扇风。 「这里都是龙之国了，有龙不是很正常？」 「才不是。」格兰瑟反驳道：「没有人会放心让异族踏进自己的退路中，这是卡宋王室建来逃命的道路，据我所知，他们也并不是全然信任龙族。」 「是吗。」克里斯语气淡淡的。 格兰瑟蹙眉，回过头：「你这是什么语气，在怀疑我吗？」 「格兰，你好像对卡宋很熟悉，你究竟想做什么？」 格兰瑟静静地看着他，随后转过头，低声道：「龙族没有灭绝，我们还有机会，如果能得到它们的帮助，我们的力量会更大。」 「会开战吗？」 「会。」 格兰瑟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沉冷：「不过是我们之间的战争，我不会让平民替我付出代价，我只会讨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第215页 克里斯嘆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格兰瑟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腰，侧脸贴在格兰瑟的嵴背上：「我早就说了会帮你，你早些坦白，我还能配合你的计划。」 格兰瑟哼了一声：「你本来也没机会打乱我的计划。」 克里斯用头顶了顶他的背：「下次要做什么一定跟我说，不然我就一直偷懒。」 「知道知道，烦人的骑士。」 格兰瑟的语气不耐烦，却没有推开克里斯的意思，带着这个比自己还大的人形挂件，研究起地面上的纹路来。 「这个有召唤的作用吗？」克里斯俯视地面。 格兰瑟摇头。 「那你看它干嘛，又没有用。」 「笨蛋，你当然看不出来。」 格兰瑟终于找到机会骂回去，早上那句笨蛋他可是记住了。 克里斯：「……」 好，原来是在这等着。 格兰瑟也不打算为克里斯讲解地上的纹路究竟有什么作用，看了一会之后似乎是记住了，就没再给眼神了。 「这就好了吗？」 格兰瑟颔首。 克里斯跟在格兰瑟身后，亦步亦趋，不知道格兰瑟究竟在看什么，这里的墙壁对克里斯来说和外面的没什么差别，无非是多了些抓痕，比外面的深了一点。 唯一奇怪的是，外面洞穴的地上和墙壁上，有很多蓝莹莹的宝石，但是这里倒是很「干净」，像是被清扫过一样。 但又有什么人才会到这里来清理那些价值连城的石头？ 格兰瑟最后立在一堵墙的前面，克里斯觉得这堵墙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然也不会引起格兰瑟的注意。 果然—— 格兰瑟道：「这后面有东西。」 「是龙吗？」克里斯有些兴奋。 「不知道，先打开试试。」 格兰瑟推了一把克里斯，然后往后退了一些距离，抱着胸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 「要我打开吗？」 「不然让我来？」 克里斯：「……」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那我试试，不过会不会惊动后面的东西啊？」 「惊动了就直接打架吧，我饿了，要快点出去吃东西。」 「好。」 克里斯敛了眉，看着面前的墙壁，寻找着能突破的薄弱的地方。 他手中凝聚起魔力，最后轰然打向墙壁，墙应声倒塌，灰尘漫天飞舞。 克里斯捂着鼻子和嘴，看见了墙那边一脸懵的梅尔维尔。 ？ 「呜呜呜克里斯，你终于找到我了！」 一见到克里斯，梅尔维尔就沖了过来，恨不得扑进克里斯的怀中。 格兰瑟及时挡在了克里斯的身前，梅尔维尔刚好抱住了格兰瑟。 梅尔维尔一抬头，发现是格兰瑟，也不打算放手，搂得更紧了：「呜呜呜，谢谢你，格兰，你居然还来找我了。」 格兰瑟皱着眉，拍拍梅尔维尔的肩膀，说：「嗯，不用谢，不过阿尔弗比伽来时和我们分开了，你暂时见不到他。」 「能见到你们我就很开心了。」 梅尔维尔抬起脑袋，擦了一次脸上的眼泪，笑着说：「那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说到这里，梅尔维尔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只是赫尔西斯……」 克里斯问道：「他怎么了，他和你在一块吗？」 「他被那个怪物抓住了，怪物还不让我和他呆在一块，那个怪物就是魔鬼，天天折磨赫尔西斯！」 克里斯一惊：「他对赫尔西斯做了什么？」 梅尔维尔脸色一白，看了看格兰瑟，又看了看克里斯，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道：「你们还是问赫尔西斯自己吧，我……他肯定不会想让别人知道的……」 克里斯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了，他走到了梅尔维尔刚刚待的地方，这里空旷单调，除了一张简陋的床就只剩下一堆燃过的木头。 克里斯问：「赫尔西斯在哪？」 「在那边，不过有怪鸟看着，我过不去，只能待在这里。」 梅尔维尔说道，手指着另一边门的方向。 克里斯看了看门外面，发现这里的情况同他来时一样，四处都是蓝莹莹的石头和怪鸟，那些鸟用翅膀包裹着自己，站在石头上歇息。 他一冒头，那些怪鸟便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只是并没有动作，好像是在监视他们。 克里斯缩了回来，对格兰瑟说：「直接沖吗？」 格兰瑟看起来干劲满满，学着克里斯砍柴时的模样，撸起了袖子，摆着蛇尾就要往外面沖。 克里斯拦腰把他提了起来：「沖也是我沖，你乱动什么，你不允许使用魔力，听见没？」 格兰瑟皱着眉头，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麻烦婆婆克里斯。」 克里斯：「……」 他拔出了长剑，一头扎进了外面蠢蠢欲动的夜妖中。 第108章 自负的龙 阿尔弗比伽在原地郁闷了一晚上, 找不到人就算了，还被机关给暗算了，暗算就算了, 现在还困在这里出不去。 他自从跟着梅尔维尔待在克里斯的身边, 没有一天是舒心的, 尤其是那个赫尔西斯，总在一边碍事。 烦都烦死了。 阿尔弗比伽躺了一会，睁开眼看向周围, 发现自己刚好落在卡宋王族的密室之中。 第216页 有一些破旧的桌椅倒在地上，四处都是结起来的蜘蛛网，布满灰尘的破布被扯得到处都是，阿尔弗比伽嫌弃地提着自己的衣服。 「看来，这里也遭受过不少磨难。」 他往前走, 一段距离之后，发现这里好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过道两边有门, 几扇门虚掩着, 站在外面的时候，透过门缝, 可以窥见一点屋内的情形。 阿尔弗比伽推开了一扇门，发现里面坐着两个影子, 他们围在圆桌旁, 没有任何动静。 阿尔弗比伽的到来好像给这个黑白世界添上了一点颜色, 他走过的地方，仿佛都有了一些光亮, 金色的长髮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显得格外亮眼。 他走到那两个影子旁边，发现这是两具尸体, 只是死去太久，早就被风干了，歪着脑袋坐在桌子旁边。 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阿尔弗比伽看向地面，地上两个小小的瓶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捡起来看了一眼，放在鼻子旁边嗅了一下。 「毒药？」 他看了看这两具尸体，心下有了猜测，看来是眼见国王落败，不甘收到屈辱，在这里服毒自尽了。 阿尔弗比伽扔掉瓶子，四处看了一下，没能找到有用的东西，随后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前面应该有惊喜。 阿尔弗比伽加快了脚步，随后便到达了一个十分空旷的空间。 这里没有多余的杂物，空到能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声。 阿尔弗比伽走到了一根柱子旁边，上面全是一些陈年老痕迹，没有魔力留下的印记。 「奇怪，如果没有魔力的话，他们是怎么对付的龙族？」 阿尔弗比伽脸上有些疑惑，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点，没想到穿过一个简短的过道，另一侧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这里比其他的地方显得更加惊悚，因为这里摆放了许多棺材，那些棺材上雕刻着闭着眼睛的女人，安祥地躺在中间。 阿尔弗比伽靠近，手指在棺材上划动着，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他拍掉手指上的灰尘，俯身在棺材上嗅了嗅。 很重的血腥味。 阿尔弗比伽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什么，往外面跑去，但是却还是晚了。 厚重的棺材盖突然被打开，一根长长的爪子想阿尔弗比伽弹了过去。 阿尔弗比伽翻身躲过攻击，一道魔力将这根长长的爪子打了回去。 棺材中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吼叫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棺材中爬了出来，它的手臂细长，眼睛占据了大半张脸，一嘴尖锐的牙齿外翻，腥臭的口水滴落在它脚下的棺材上。 刚刚攻击阿尔弗比伽的，正连接着它的额头，那根爪子犹如怪物的舌头，尖端长着一根细长的刺，刺的周围有一圈小小的倒钩，若是被这一根东西抓到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怪物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对食物的渴望，它的唿吸声犹如风箱一般，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在阿尔弗比伽过去的生活中，遇到过很多危险，但是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噁心的生物。 在这片大陆，除了那些古怪的森林和荒原，从来不会有这种生物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陆上还算是很干净的。 阿尔弗比伽捏紧了拳头，眼睛看着怪物，他必须注意着怪物的一举一动，他可不想转过身的功夫就被怪物扑在了地上。 他身上没有武器，只能靠手中的魔法了。 怪物见阿尔弗比伽在原地站着不动，三两步就跨了过来，飞身想要扑在阿尔弗比伽的身上。 阿尔弗比伽张开双手，巨大的魔力波动将怪物震了出去，怪物重重地砸在柱子上，随后很快便爬了起来，头顶上的倒钩甩了几下，便朝着阿尔弗比伽沖了过来。 阿尔弗比伽还没有跑出去，就被拦了下来。 他再次施展魔力，把怪物摔在了石柱上，随后操控着地面上的木棍，将它钉死在柱子上。 怪物停了下来，尖锐的嘶鸣声也没有了，它的头低低地垂着，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阿尔弗比伽并没有打算放松警惕，靠近之后仔细听着怪物的唿吸，没想到怪物突然抬手，尖锐的爪子擦着阿尔弗比伽的额头划了过去。 阿尔弗比伽连忙后退，操起地上散落的武器就插进了怪物的身体，怪物的叫声震天响，在阿尔弗比伽惊嘆的眼神中咽了气。 「好厉害的怪物，就是丑了点。」 阿尔弗比伽好奇地凑近了一点，仔细观察着怪物的样子。 看起来有点像人，不过既然住在棺材中，想必也会是人变的，只是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难道也是法兰克家族搞的鬼吗？ 阿尔弗比伽看着怪物身上属于人类的特徵，有些不解，它的身上有很多人类的血迹，干透了的血液结成痂，一层一层地盖在怪物的身上，最后把怪物变成眼前的模样。 但是这些血液，又是从哪里来的，怪物杀掉，或者说吃掉的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 阿尔弗比伽把怪物身上的东西拔了下来，怪物倒在了地上，头上那一根长长的倒钩拖在地上，阿尔弗比伽原本还想取下来做武器，但是太脏了，有些不想碰。 最后还是作罢，他靠近了棺材，看着棺材里面的模样，里面要干净一点，原来怪物也知道不能让脏东西污染自己住的地方。 第217页 棺材里面只有一些被撕破的布料，然后是一些看着就很昂贵的饰品，其他的东西也没有了。 所以这里应该是埋葬王室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王室成员独自留在了这里，最后还变成了这幅奇怪的模样。 放眼望去，这里除了这一副棺材，剩下的棺材比较简陋，看样子很像陪葬的人。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想必曾经也是身居高位，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阿尔弗比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便离开了这里，一直往前面深入的话，过道之间腐烂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就好像在向停放着一堆尸体的地方靠近。 阿尔弗比伽的眉头紧皱，越来越没有耐心，捂着鼻子往前面走，视野中的环境也变得昏暗极了，几乎看不清角落里有什么东西。 他敲了敲墙壁，厚实的声音敲打着耳膜，告诉他想要直接突破这里是完全不可能的。 阿尔弗比伽嘆了口气，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身边腐败的气息就像空气中的雾气一般，包裹着他，不管他走到哪里，鼻腔中都充斥着这些味道。 …… 经过一场恶战之后，克里斯累得坐在了地上，身体周围满是夜妖的尸体，它们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四周，密密麻麻，看起来可怖极了。 梅尔维尔探了个头出来，小心地看着克里斯。 「解决了，出来吧。」 克里斯仰面倒了下去，满头满脸都是夜妖的血液，手中的长剑也被染脏了，全是暗色的血迹。 格兰瑟走到了克里斯的身边，微笑着看他：「受伤了吗？」 克里斯摇头：「那倒没有，不过这些小东西很难缠，有点累。」 格兰瑟在口袋中拿了水出来，递到克里斯的手边。 梅尔维尔见克里斯没有事，便向另一边跑去了：「快来，赫尔西斯就在这里，他被关起来了。」 克里斯和格兰瑟跟了过去，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赫尔西斯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赫尔西斯正半靠在石床上，上半身裸露在外面，身上遍布那些诡异的情色痕迹，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眼睛紧闭，头歪着靠在墙壁上。 地上散落着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但是看起来像是外面捡来的东西。 他们一进来，赫尔西斯便睁开了眼睛，见到克里斯和格兰瑟的时候，拉住了身上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撇过脸不看他们。 克里斯强壮镇定：「你没事就太好了，我们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赫尔西斯沉默了一会，随后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们带梅尔走吧，我……我留在这里。」 「不可以，赫尔西斯，你不是说好要帮助我们的吗，你要是留在了这里，伊格纳休斯怎么办？」梅尔维尔哭丧着脸。 「没事的，梅尔，你和克里斯他们回去，我只能陪你们走到这里了。」 克里斯直接走上前，沉声道：「伊格纳休斯不会希望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骑士就这么放弃自己，你别忘了，你有自己的身份，死在哪，应该由你的领主决定。」 「你们谁也走不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克里斯勐地回头，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门边，目光沉沉地看着赫尔西斯。 赫尔西斯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变得有些慌乱，裹着被子挡在梅尔维尔的身前：「我们说好了，你不伤害其他人，我全部听你的。」 「可是他们想把你带走，说好的条件里面可不包括这个。」 阿提卡因缓缓靠近，眉头下压，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克里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相比之下有些侷促。 「靠暴力是留不住人的。」克里斯道。 「是吗，可我现在不是做到了？」 阿提卡因走到了克里斯的面前，眼神轻蔑，语气中带着挑衅：「你觉得，你们这些人能赢得过我吗？」 克里斯突然往后退了退，皱着眉头：「你多久没洗澡了？」 阿提卡因：「……」 他有些咬牙切齿，手中的猎物被捏碎了脖子，他随手扔在地上，一字一句问道：「你故意的？」 「你靠得太近，身上一股野兽的味道。」 克里斯装作嫌弃地用手在面前扇了扇，故作无辜道：「我当然不是故意的。」 阿提卡因冷笑了一声，对着赫尔西斯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骑士？」 赫尔西斯闭了闭眼，对面前的情形感到十分的无力：「是，你让他们走吧，我留下来陪你。」 克里斯沉声道：「不可能，要走都得走。」 「那就都在这给我做奴隶，正好，卡宋家的人死绝了，换一批人也不是不行。」 「你是龙族？」格兰瑟冷不丁问道。 阿提卡因：「很难看出来？」 格兰瑟淡淡道：「我们有龙蛋。」 「有龙蛋又……等等，龙蛋？」 阿提卡因往前走了几步，眼神犀利，紧紧地看着格兰瑟：「你说的龙蛋，是哪里来的？」 格兰瑟摆了摆尾巴，趴在克里斯的背上，漫不经心道：「当然是随手捡来的，难道还能是自己下的不成。」 阿提卡因眼神中有些怀疑，似乎有些着急，但还是冷冷哼了一声，走到石床边，抓着赫尔西斯的手腕。 「你们当我是傻子？」 第218页 「骗你我们没有好处。」 阿提卡因道：「你们想要什么？」 克里斯垂眸沉默了一会，随后道：「也许你应该出去走走？」 气氛霎时变得诡异起来，不多时之后，阿提卡因讽刺的笑声响了起来：「你们的目的是我啊，想利用我？」 「这怎么叫利用。」克里斯淡淡一笑，解释道：「是双赢，你也不想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地下洞穴吧？」 「我很喜欢这里，难不成你觉得，有谁能强迫我待在这个地方吗？」 「赫尔西斯不见得吧？」 克里斯反手搂过格兰瑟，搂着他的腰，蛇尾缠在了自己的腰上，没有半点吃力，他随意道：「他是正常的人类，总要见见太阳，赫尔西斯被你抓走的这些天，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你看看他的脸，我记得他离开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憔悴。」 阿提卡因一时沉默下来，他知道克里斯说的是事实，他频繁地出去找人类的东西，就是为了让赫尔西斯开心，可是半点用处也没有，赫尔西斯还是一副不愿意动弹的模样。 他并不想要一个死气沉沉的伴侣。 阿提卡因冷冷地看着他们，随后说道：「好啊，我答应你们。」 克里斯微微笑了一下。 梅尔维尔靠了过去，把自己的外衣递给赫尔西斯，他怯怯地看着阿提卡因，见他没有把自己推开，才放心地扶着赫尔西斯。 「不过我们还需要准备一点东西，你们先出去吧。」 克里斯问道：「你不会反悔吧？」 「你觉得有必要吗？」阿提卡因挑眉道。 克里斯笑着点了点头：「最好是。」 克里斯和格兰瑟退了出去，梅尔维尔本来不想离开，被阿提卡因的眼神吓跑了。 「克里斯，我总觉得他在骗我们。」梅尔维尔一步一挪地走了过来，时不时回头看着那边。 克里斯席地而坐，拿出一块布擦剑，眼神平静：「别急，他要是真想做手脚，迟早会露馅的。」 格兰瑟：「那条龙不会那么安分的，放心好了。」 梅尔维尔皱起了眉头：「那我们怎么办，他好强，万一我们打不过的话……」 「不会，你放心。」克里斯嘴角带着笑意，他把手中的长剑竖了起来，仔细地看着剑刃，「就算是打起来，我们会赢的。」 梅尔维尔挠挠脑袋：「要是克里斯有把握的话，我就不担心了。」 几人说话间，一股巨大的波动沖了过来，气浪裹挟着碎掉的石块朝克里斯一行人飞了过来。 克里斯见状瞳孔骤缩，揽住了格兰瑟，抬手放出屏障挡住了这些碎石块。 等一切都平息下来，他们才看清楚这些石块究竟从何而来。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巨物，庞大的翅膀张开扇了扇，那是墙壁倒塌的元兇。 巨物转过头，硕大的脑袋上嵌着两颗熟悉的眼睛，那个眼神在方才的阿提卡因眼中出现过许多次。 轻蔑中暗含自负。 「阿提卡因——」 克里斯昂首，双眼紧紧盯着高大的身影。 阿提卡因恢復了龙身，手中抓着赫尔西斯，翅膀扇了扇，碎石块再次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尖锐的稜角直接将地面砸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梅尔维尔哪怕是在屏障底下，都有些心惊肉跳，这幅场面看起来疯狂极了，好像身处风暴中心，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阿提卡因蔑视地看了一眼地面，随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就凭你们，也想在我手里抢人？无知。」 克里斯冷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无知。」 阿提卡因本欲展翅飞走，听见克里斯的话，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他调转方向，直接朝着克里斯张开了嘴，张开的血盆大口中满是尖锐的牙齿，喉咙中似乎有气浪翻滚。 震耳欲聋的吼声扑面而来，克里斯捂着格兰瑟的耳朵，将人拦在了身后。 那股气浪朝着他们沖了过来，但是被屏障挡下，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阿提卡因眼神微冷，这次直接沖了过来。 梅尔维尔吓得心脏都要停了，缩在克里斯的身边，结巴着问：「克里斯，你真……真的有办法对付他吗？」 克里斯匆匆说了一句：「其实我也是猜的。」 梅尔维尔：「？」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要没了，对不起阿尔弗比伽，死前都没能再见一面，呜呜呜。 梅尔维尔认命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没想到过了许久也没能等来重击，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向外面，没想到那条耀武扬威的龙正趴在地上，看起来虚弱了不少，赫尔西斯被他护着，正在他爪下挣扎着要往这边跑。 梅尔维尔见状立马爬了起来，想要过去把赫尔西斯扶过来。 「等等。」 梅尔维尔回头，看向克里斯：「怎么了？」 「这条龙狡诈，不要轻易出去，看好脚下的图案。」 梅尔维尔这才注意到脚底下的样子，也算是明白了一点克里斯为什么带着他们在这里坐下。 「原来克里斯你早就知道啊，好厉害……」梅尔维尔挠挠脑袋。 他看向正艰难往这爬的赫尔西斯，担忧道：「那赫尔西斯怎么办？」 克里斯说：「再等等，看这个臭脾气是不是在演戏。」 第219页 格兰瑟蹲着研究地面的纹路：「原来就是靠着这个，卡宋才驯服了龙族，怪不得卡宋家族不肯告诉我们驯龙的方法。」 克里斯问：「这是什么？」 「远古阵法，应该已经失传了，快记下来。」 「噢，好！」克里斯拿出了纸笔，当场画了起来。 「你们未免有些太放肆了。」阿提卡因站了起来。 他目光沉冷地看着克里斯，说：「你们人类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劣。」 「噢，那你不还是爱上了卑劣的人类？」克里斯左手指着赫尔西斯，画画的动作不停。 阿提卡因：「……他跟你们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阿提卡因不想再耽误时间，不过是几个虫子，随时都能碾死，倒是要看看他们在这里面能缩多久。 他转身，伸出爪子想要去抓赫尔西斯，震震翅膀就要飞离这里。 「你要是把我带走，我现在就死在这。」 赫尔西斯趁众人不注意，捡了地上的石块，尖锐的一端抵着自己的脖子，他用力地按着，脖子上已经有了血痕。 他沉沉地看着阿提卡因，语气冷静：「我有属于自己的荣誉，你践踏我，却还想杀害我的朋友？」 阿提卡因先是不可置信，他没想到「惩治」了这么久伴侣还有心思反抗自己。 随后怒火便涌上了心头，他朝着赫尔西斯吼道：「你要为了他们而死？」 赫尔西斯往后退了退：「我讨厌野兽。」 赫尔西斯眼中带着决绝，眼底又有悲愤：「我是个骑士，阿提卡因，我是骑士。」 他一字一句地强调，没有流泪，语气中是对独裁者的反抗。 「你的所作所为，是强者对弱者的践踏，我不怨恨，但是你没资格把这些当成爱，你只是需要一个工具。」 赫尔西斯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为龙族繁衍的工具……」 「不是。」阿提卡因眼中有些不解，「你不应该反抗我，你已经是我的伴侣了。」 他逐渐向赫尔西斯靠近，想要重新抓住赫尔西斯，想重新像刚刚一样掌控他。 「滚开！」赫尔西斯吼道。 阿提卡因定在了原地，他的眼睛看着赫尔西斯脖颈上鲜红的血液，红血丝悄然爬上眼球。 赫尔西斯冷冷地看着他，寒声道：「你不要逼我。」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阿提卡因对着克里斯呲牙：「滚开，讨人厌的骑士。」 「你可以加入我们，要知道，强行得来的婚姻关系只有两种结局，要么鱼死网破，要么遵从命运，最后两个人都不幸福。」 克里斯亲密地搂着格兰瑟，这一幕深深刺痛着阿提卡因。 他漫不经心道：「不过看你的样子，含泪拥抱伴侣的尸体概率更大一些。」 第109章 达沙的巢穴 阿提卡因沉默了一会, 随后看向克里斯：「我永远都不会被人类控制。」 克里斯不解：「我们有说过要控制你吗？」 「难道不是？」 「我算是发现了，你们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克里斯嘆了口气，无所谓地说：「我们明明可以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想控制你？」 格兰瑟点头：「你帮助我们, 我们允许你同行。」 「允许？」阿提卡因的翅膀动了动, 眼中流露出不屑。 格兰瑟抬头看他，身影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哪怕身形有些瘦弱, 也半点不妨碍他放狠话。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考虑，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做法，如果我不满意，你不但得不到伴侣，我还会让世上最后一条龙彻底消失。」 格兰瑟寒声道：「这个大陆, 从此再没有龙族的传说。」 阿提卡因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有些肆无忌惮地坐下，眼神轻蔑：「那你要合作的意义是什么？」 格兰瑟看着自己的手, 脸上没什么表情, 把手腕上的手帕整理了一下，淡淡道：「只是找个帮手罢了。」 阿提卡因看着赫尔西斯, 眼神微动，说：「你不可以死。」 「那就听克里斯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也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吧？」 阿提卡因的脸色有些危险, 半晌后，他的身形慢慢改变, 重新回到了人形。 他阴着一张脸，死死盯着赫尔西斯, 赫尔西斯一阵恶寒，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点。 阿提卡因道：「我答应你们。」 「能保证不反悔吗？」克里斯问道。 阿提卡因抬手，掌心浮现出一个轮转的阵法：「结契约，谁也别想逃。」 …… 阿尔弗比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的人，他身前站着一些人，他们穿着奇怪的服饰，手中拿着弓箭，目光落在阿尔弗比伽身上。 这些人的脸上有着很奇怪的图腾，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格兰瑟说的达沙人。 「听说你们格外崇拜龙族，怎么没有跟着它们一块灭亡？」 阿尔弗比伽观察着周围的变化，除了面前的几个人，还有更多的人站在暗处，也许正在盯着自己。 那几个人互相交流了一番，然后用箭指着阿尔弗比伽，说的话甚至还带有一点口音：「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阿尔弗比伽挑眉：「误入。」 第220页 男人互相看了看，靠近了一点，后面黑暗中隐藏的人也露了面。 「离开这里。」 阿尔弗比伽看着他们，眼神淡淡的，随后低头看向脚下：「这里不是你们的地盘吧，我想来就来，你们管得着吗？」 他对面的人全都抬起手中的弓箭，泛着冷光的箭头正对着阿尔弗比伽的心口。 下一刻，数只长箭如流羽一般朝阿尔弗比伽飞来，只是还没有抵达他的面前，便凝滞在空中。 它们在达沙人惊恐的目光下，将箭头倒向，直直对着发射它们的人。 达沙人连忙后退，为阿尔弗比伽空出了大片的地。 阿尔弗比伽缓步靠近，空中的箭矢也跟着他慢慢移动。 「还打吗？真是看不出来，你们这么脆弱，是怎么在法兰卡那群疯子手中活下来的？」 「等等。」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想起，阿尔弗比伽动作一顿，便将目光聚焦在那一处。 其余达沙人听见这个声音，全都面露恭敬，迅速在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 一个男人从他们身后走来，身上穿着繁琐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根拐杖，脸上满是捲曲的鬍鬚，目光沉沉，是一个十足的老者。 他的眼睛虽然看起来有些浑浊，但是眼神很犀利，仿佛能穿透一切。 「精灵族避世一百多年，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 阿尔弗比伽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有些不确定道：「你是在质问我吗，难道我去哪还要汇报给你？」 男人哽了一下，随后将拐杖在地上敲了一下：「有魔力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精灵，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阿尔弗比伽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还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切，我想往哪走往哪走，你管得着吗？」 「你……！」男人上了年纪，被阿尔弗比伽一气，话还没说出来，就咳嗽个不停。 阿尔弗比伽往后退了几步：「这可是你自己的问题，咳死了不要怪我啊。」 其余的达沙人面露兇狠，其中一个男人大声喊道：「跟他啰嗦什么，把他杀掉扔给龙大人！」 阿尔弗比伽冷哼了一声，耳边突然乍起一声巨响，洞穴之中都开始震动，达沙人惊慌失措，四处张望着。 他皱起了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并没有发现异常，随后对达沙人道：「懒得跟你们说，让开。」 头顶因为震动，有许多砂石往下落，阿尔弗比伽嫌弃地拍拍身上，往前走了一点想要避开这些。 达沙人依旧拿着弓箭对着他，尽管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害怕，但是依旧强撑着想要把阿尔弗比伽挡在这里。 「是龙大人，一定是龙大人！」 男人扔下了自己的拐杖，不顾形象地趴在墙壁上，仔细听着墙壁另一边传来的声音。 随后又是一阵巨大的响声，男人被震得脸色有些难看，颤颤巍巍地蹲下了，双手捂着耳朵，指缝间还有红色的血迹。 阿尔弗比伽注意到这一幕，有些不屑，慢条斯理道：「你们还真是愚蠢。」 「住嘴，不许你说族长。」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道。 阿尔弗比伽：「如果真的是龙，它会关心你们？」 「龙大人一直在享用我们的供奉，哪里轮得到你来胡说八道。」 「是是是，我可没听说过龙会吃死人。」 阿尔弗比伽觉得无趣，与其关心这几个蠢货，还不如早点找到出去的路，早点和梅尔维尔汇合。 他没有耐心和达沙人周旋，直接无视达沙人的弓箭，慢慢逼近了达沙人。 他看着几乎抵到自己胸膛的箭头，说道：「怎么，不敢动了？外面那些人你们杀起来可是一点也不手软。」 他们又何尝不想动手，但是阿尔弗比伽刚刚所展示的招数，他们闻所未闻，只觉得恐惧。 「别管他，我们去找龙大人，快走！」 男人拉着几个人，跌跌撞撞地往里面走，只留给阿尔弗比伽一个背影。 其余的人见族长离开，也没有了挡住阿尔弗比伽的心思，转身就跑了。 跟着这些人，阿尔弗比伽来到了底下空间最深的地方，这里面应该是达沙人的巢穴，一个个如蜂巢般的建筑排列在墙壁上，层层叠叠，看起来有些渗人。 「头一次见把自己活得像野兽一样的族群。」 阿尔弗比伽新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时不时对一些简陋的建筑和器具点评几句，话语间多有嫌弃的意味。 然而达沙人没空注意这个外来客，他们即将见到自己一直所崇拜的龙族，压根分不出心神来对付侵略者。 阿尔弗比伽悠闲地看着他们准备祭祀的物品。 随后随手拉住了一个人，扔在了自己的脚下，踩着他的脑袋，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些人都奇奇怪怪的，从那些小小的蜂巢中抬出了一个个半人高的箱子，箱子封得很紧实，阿尔弗比伽完全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这些一模一样的箱子有很多，几乎一个洞口就能抬出两三个来。 那人神色有些癫狂，在阿尔弗比伽脚底下拼命挣扎，而不远处路过的人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都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看来你的族群真的很冷漠啊。」 阿尔弗比伽笑着，脚下用力，男人的脑袋几乎有些变形，这时他的表情才变得有些正常，痛苦之色逐渐爬上他的脸颊。 第221页 「可以好好回答我的话了吗？」 「我……我告诉你，好痛，不要踩。」 阿尔弗比伽松开了一点，男人在地上趴了一阵才起来，起来后眼睛还是看着不远处的箱子，眼神中的狂喜难以遮掩。 阿尔弗比伽在他的背上狠狠踹了一脚，把他的理智唤了回来：「你还想躺下？」 「不不，不要了大人，大人你想问什么？」 「你们那些箱子里是什么？」 男人脸上流露出诡异的甜蜜意味，他如同少女怀春一般，嘴角洋溢着笑容，说道：「那是我们为龙大人准备的祭品。」 阿尔弗比伽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一下就断定了龙的出现，有些不解地问道：「龙真的来了？」 男人用力点头，大声道：「前天族长受到了龙大人的指引，今天将是龙大人正式降临我们族群的日子，所以我们要准备好祭品好好招待龙大人。」 看着男人脸上迷恋的表情，阿尔弗比伽不适地搓了搓胳膊，心中有些嫌弃。 怎么几年不见，龙族的品味比食腐虫的品味还垃圾。 太噁心了。 阿尔弗比伽问：「你们的祭品是什么？」 男人犹豫了一会，警惕地看着阿尔弗比伽：「你是谁，难道想抢祭品不成？」 「别羞辱我，我不至于跟野兽抢食。」 阿尔弗比伽把手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靠近他说道：「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最近没什么耐心。」 男人嵴背发凉，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微微点头：「是我们抓过来的人，把他们的肢体分开之后在黑箱中腌制，能够打造最好的祭品。」 「用什么腌？」阿尔弗比伽脸色有些难看。 「是一个鍊金师给我们的秘法，只有族长才会。」 又是鍊金师。 阿尔弗比伽眼神有些冷，拍拍男人的肩膀：「谢了。」 男人激动地点点头：「那……那我先走……呃！」 阿尔弗比伽抬手，男人重重倒地，脖颈出蔓延出大片暗红色的血液。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一言不发。 阿尔弗比伽看着那些达沙人搬运他们的箱子，最后在一个广场处集合。 刚刚那个还有些沧桑地族长，此刻已经容光焕发，他站在广场中间的高台之上，脚下是达沙人的黑箱堆积而成的祭品山。 他高举双手，吟唱着晦涩的语言，那些奇怪诡异的腔调，在阿尔弗比伽听来有些刺耳。 随着族长的吟唱，底下的达沙人开始变得兴奋，阿尔弗比伽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们发红的双眼和流着诞水的嘴角。 疯狂又痴迷的模样仿佛让阿尔弗比伽看到了多年前的法兰克家族。 他们也是这样闯进了树巢，将他们的家园毁于一旦。 阿尔弗比伽回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仿佛游离在另一个世界，这个空间被割裂成两半，一半癫狂混乱，一半冷静自持。 阿尔弗比伽看着面前的闹剧，突然觉得十分的无趣，不过管过多久，人类都是这个样子。 自私贪得无厌。 不过……也算是有几个好人吧。 克里斯和梅尔维尔就不一样，格兰瑟也勉强算一个，赫尔西斯的话，如果他没有那么讨厌，也可以算比较特殊的人。 还有谁呢…… 阿尔弗比伽在心中细数能够挽救人类声誉的个体，突然脚底下剧烈的抖动打破了他的思绪。 ？ 空气中突然瀰漫起一股腐烂的臭味，这股臭味像是在阴暗的角落中发酵了许多年，出现的时候，鼻子就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打了一下，完全唿吸不了。 但是这种冲击似乎只体现在阿尔弗比伽的身上。 只见广场上的众人像是闻到了什么令人陶醉的味道。 全都仰着头，努力让自己更多的沾染上这种气息。 他们脸上的微笑甜蜜而夸张，满脸都是陶醉的神情，更有甚至闻到这股味道之后，完全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大张着嘴在地上蠕动着，像是被这股味道迷疯了。 阿尔弗比伽神色凝重，四处扫视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空气中的味道太影响他的判断力，在这些邪恶气息的干扰下，阿尔弗比伽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沼泽之中，完全无法解脱。 他眉头紧皱，死死地捂着鼻子，灿金色的双眼有些暗淡，身上白皙的皮肤在这股气息的渲染下有些发黄。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光泽有度的金色长髮逐渐变得有些干枯了起来。 阿尔弗比伽惊恐万分，自己的脸变丑了！ 他顾不得捂着鼻子，施展水镜来看自己。 发现镜中的人憔悴了不少，和他想像中衰老的模样完全一样。 阿尔弗比伽瞳孔骤缩，喃喃道：「为什么，我怎么变老了？」 突然人群中骚动起来，那些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兇狠，全都扑到了装着祭品的黑箱上。 第110章 哈维尔 阿尔弗比伽往前探了探, 有些紧张地看着广场上的情形，为了能够看得更仔细一点，他甚至还伸长了脖子。 那些黑漆漆的箱子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他们把箱子打开, 通天的臭气铺天盖地地袭来, 阿尔弗比伽顿时觉得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自己的鼻子好像死掉了，甚至都不能唿吸。 第222页 阿尔弗比伽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满脸嫌弃地看着那边的人群，又伸着头想要看清楚他们打开的箱子里面究竟是怎样一副场景。 他看得聚精会神，那些人在他眼中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同时难以抑制的好奇也在心中蔓延，怎么会有东西会让人那么着迷。 可是在局外人看来简直就是让人难以直视的毒物, 阿尔弗比伽的脸憋得有些红，但还是不忍心松开手，这些味道的攻击力堪比魔法。 「你在看什么？」 阿尔弗比伽勐然回头, 将肩膀上的手狠狠甩了下去, 他后退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男人穿着很正式的服饰, 细节处尽显精緻优雅，就像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 与这个尘土飞扬的地方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 「别紧张。」男人的腔调似乎带着古老的雍容华贵之感, 光是听着就让阿尔弗比伽好像见到了百年前那些拿腔弄调的老贵族。 阿尔弗比伽上下扫了他一眼, 说：「你是什么东西？」 男人挑眉，似乎有些惊讶：「我记得精灵族是很有礼貌的种族。」 「从我开始就变了, 我很满意这个改变，至少帮我们认清了不少虚伪和残忍的人类。」 阿尔弗比伽话有所指。 男人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他的浅金色短髮并没有因为滔天的臭味而变得黯然失色，在这个空间中，他的吸引力甚至隐隐超过了阿尔弗比伽。 尽管他的脸并没有阿尔弗比伽年轻，眼角也有了皱纹，只是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势和举手投足间自带的优雅，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 男人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哈维尔，精灵大人。」 阿尔弗比伽缓缓往后退，说道：「我不需要认识你。」 「但是我想你的朋友们应该很希望你能认识我。」 哈维尔让开了一点位置，他身后的阴影中走出来两个人影，正是不久前和他分开的克里斯和格兰瑟。 只是他们两个行动缓慢，表情呆滞，双眼无神，就好像两个傀儡一样。 阿尔弗比伽心下大惊，然而在他们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幻境的痕迹。 没有魔力也不是幻境，那就只能是真人。 他有些着急，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两人是真是假，慌乱之后便强装镇定，面色沉静地看着哈维尔：「你是怎么抓到他们的。」 「这很简单，有时候，傲慢能够置人于死地，不是吗？」 哈维尔嘴角带着笑意，他转头看向那边广场上疯狂的人们。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阿尔弗比伽瞥了一眼，余光注意着克里斯两人，说：「无知至极，你满意了？」 哈维尔笑了笑，没有在意阿尔弗比伽的语气：「我并不认同你。」 他抬手指着人群，说道：「那边那个男人，妻子不幸死去，如果不是找到了信仰，你也不会在这里见到他，还有另外一个，就在他的左边一点，他被野兽吃掉了手臂，从那之后一蹶不振，但是信仰救了他，你……」 「够了，你想说什么？」 哈维尔淡然一笑：「他们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他们只是有了属于自己的信仰，所以为自己的信仰表达热爱，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尔弗比伽没什么表情，刚刚哈维尔长篇大论的时候他就已经分神了，压根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哈维尔也不生气，只是意味深长道：「等你面临困境，你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疯狂了。」 阿尔弗比伽只注意到他最后一句话，满脸不耐烦地问道：「你是教廷的人吗？」 哈维尔有些吃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啰嗦的样子和那些道貌岸然的蠢货简直一模一样。」 哈维尔：「……」 他莞尔一笑：「我会原谅你的失礼。」 「把他们放开。」阿尔弗比伽阴沉地看着哈维尔。 「他们是我最重要的祭品，恐怕你不能如愿了。」 「是吗？」阿尔弗比伽眼神中透着阴狠，手掌心逐渐浮现闪着电光的魔力。 哈维尔注意着他的手，依然笑眯眯道：「看来在人类中待了太久，给你带来的变化确实很多，从前的精灵可是不会和人类交朋友，你在精灵中是不是最离经叛道的那一批。」 阿尔弗比伽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你怎么知道。」 话音一落，阿尔弗比伽手中的魔力便迅速流转，他甩向了哈维尔，然后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魔力在抵达哈维尔面前的时候，便很快消散，最后只有一阵风吹在了哈维尔的脸上。 面对阿尔弗比伽惊嘆的目光，哈维尔没有特别的表现，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一点，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额发。 「精灵大人的魔法似乎失效了，是因为你离开家园太久了吗？」 阿尔弗比伽没有说话，他知道有这个原因，只是平时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影响，没想到在哈维尔面前居然这么不靠谱。 「精灵大人应该考虑不要太过依赖外力。」 阿尔弗比伽：「把他们放开。」 哈维尔挑眉：「你是在跟我提要求吗？」 阿尔弗比伽再次施展魔力，双手的青筋暴起，眼中甚至冒出了红血丝。 「不要这样，大人，我看出你的努力了，你真的很想拯救你的朋友，只是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第223页 阿尔弗比伽的魔力再次在他面前被化解。 他心中惊诧不已，往后退了退，拉开了和哈维尔的距离。 哈维尔惋惜道：「我有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只要你答应，我可以放了你的朋友。」 阿尔弗比伽沉默，片刻之后，他沉声道：「什么办法？」 哈维尔指着广场上混乱的人群，说：「你成为我们的祭品，他们就不用奉献了，怎么样？」 阿尔弗比伽扯着嘴角：「你想杀我？」 哈维尔摇头，说道：「我们从来不玩杀人游戏，神是怜悯的。」 他的眼神中带着怜惜，只是那个神情让阿尔弗比伽有些噁心。 「向神提要求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们付出的够多了不是吗，你向我提要求，怎么能不付出呢？」 阿尔弗比伽捏着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了印子，他有些犹豫，克里斯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但是他需要克里斯，他有保全全克里斯生命的理由。 只是…… 只是还没有见到梅尔维尔，他会有些遗憾。 阿尔弗比伽并不畏惧死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道：「我又怎么保证你会放了克里斯？」 他抬头，眼神轻蔑：「这种愚蠢的把戏，你不会觉得我会上当吧？」 哈维尔低头笑笑，似是对年轻人小任性的放纵。 「契约，我们可以结契约，精灵族的契约是整个大陆都无法违背的神秘力量。」 阿尔弗比伽看了看呆滞的克里斯，随后转头看向混乱的人群，脸色有些挣扎。 他还没忽视鼻尖的臭味，无法想像自己扎进去之后会是怎样一副惨况。 哈维尔的声音响起：「还没有考虑好吗，看来精灵大人的友谊并不是很好，你在人类之中带了这么多年，只认识了这一个好朋友吗？」 阿尔弗比伽眉头一皱：「当然。」 「幸好，我还以为还有其他人呢。」哈维尔语气轻轻的。 「不然我可不知道去哪里找了。」 阿尔弗比伽转过头，眼神中是难以抑制的怒火，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魔力总是失灵，这个装腔作势的老混蛋早就被他撕成碎片了。 他抬手，掌心是一个契约阵法。 「我过去之后，放了克里斯和格兰瑟，并且永远都不可以去找他们的麻烦。」 「当然。」哈维尔欣然应允。 阿尔弗比伽变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在上面写了些东西，说：「我还有事要交代给克里斯，等会。」 他靠近了克里斯，哈维尔微笑地看着他。 阿尔弗比伽忽略这个刺眼的微笑，将纸片放进了克里斯的掌心，随后靠近了他的耳边，正要开口说话，却注意到克里斯的脖颈。 阿尔弗比伽垂眸，说道：「记得回到我家的时候，帮我看看我的母亲。」 「看来大人想家了？」哈维尔道。 阿尔弗比伽站直了身体，说道：「你这种没有家的人自然无法理解。」 「我有信仰，心中有信仰的人，到哪里都是幸福的。」 阿尔弗比伽朝广场走去，路过哈维尔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住了，面对哈维尔疑惑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去死吧。」 哈维尔瞳孔一缩，闪身避开腹部刺来的匕首，他有些踉跄地站定，看着阿尔弗比伽的手，强行镇定，笑着说：「看来你发现了。」 阿尔弗比伽的匕首在手中转了两圈，他慢条斯理地靠近哈维尔：「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蠢，不过做假人确实很难模仿出细节，比如脉搏之类的。」 哈维尔遗憾地嘆了口气，低声道：「看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下次一定多注意。」 「没有下次了。」 阿尔弗比伽把碍事的长袍脱了下来，长发被他一併斩断，原本长到膝盖的头髮眨眼就成了披肩短髮。 哈维尔有些可惜：「我很喜欢你的长髮，和我的头髮很接近，为什么要毁掉呢。」 「为了杀你。」 阿尔弗比伽的动作干脆果断，抬手之间尽是杀伐之气。 哈维尔一直在躲开他的攻击：「我原以为……精灵离了魔法什么也不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例外。」 阿尔弗比伽刚好一拳砸在了哈维尔的肚子上，他恶狠狠道：「那你得好好活着，我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 第111章 萨卡 阿尔弗比伽动作干脆利索, 匕首锋利的那一边始终对准了哈维尔，而哈维尔看似有些衰老，躲避的姿势却很灵活。 阿尔弗比伽几次攻击都落空之后, 终于有些恼火, 虚晃一招之后趁着哈维尔没有反应过来, 抬腿踹在了哈维尔的腰上。 哈维尔表情一瞬间有些绷不住，一脚下去连话都说不出来，阿尔弗比伽趁机将匕首送进了哈维尔的胸膛。 他不屑地笑了一下, 靠近了哈维尔：「你说得不错，傲慢确实会让人送命。」 哈维尔万万没想到一向以魔法着称的精灵族居然会随身带着匕首，身手也不输骑士。 也忽略了阿尔弗比伽会认出这两个人偶并非真人的可能。 哈维尔捂着胸口，缓缓倒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尔弗比伽, 嘴角流出鲜血。 阿尔弗比伽把匕首拔了出来，血液溅到他的手臂上，他嫌弃地擦在了哈维尔精緻华丽的衣服上面。 第224页 鲜红的颜色让阿尔弗比伽看起来有些兴奋, 他的眼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 嘴角带着笑容。 颇具讽刺意味地说：「你们想要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尽管来吧, 哈维尔·法兰克。」 哈维尔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一点，随后眼中闪过释然的笑意, 他在地上挣扎了一会, 终于坐起来了一点。 他努力仰着头, 全然没有了刚刚出现时的优雅：「阿尔弗比伽，你比我想像的有趣多了。」 阿尔弗比伽对着他笑了一下, 随后将匕首放在了哈维尔的脖子上，刀刃入肉, 轻微的切割声响起，哈维尔彻底没了唿吸。 他倒下时身下蔓延出了一大片血迹。 阿尔弗比伽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广场上混乱的献祭还在继续，他需要搞清楚会有什么东西降临。 如果真的是龙，以他现在的实力，真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 阿尔弗比伽走近了广场，魔力在掌心酝酿，那些人癫狂的神态一直在持续，过多地消耗了他们的精力，已经有些人陷入晕厥了。 只是还没有等他走到广场上，一阵巨大的震动袭来，头顶突然黑了大片，阿尔弗比伽抬头一看，顿时觉得浑身发毛。 只见头顶上的土壁上附着了满满的黑色泥浆，不，也许不是泥浆，阿尔弗比伽凝重地看着头顶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就蔓延了整个地下空间的上方，那些黏稠的液体，恐怕就是恶臭的来源。 像是吞掉了无数的腐尸才发酵出来的味道。 阿尔弗比伽回头看了一眼呆滞的克里斯和格兰瑟，忽然有了个想法。 他抓着假克里斯的衣领，抬手就将他甩了出去，就好像随手扔掉了一个没有用的玩偶。 假货克里斯被他甩到了头顶上，那些黏稠的粘液一触碰到克里斯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排泄物的苍蝇，一拥而上，许多液体堆积起来，将假克里斯包裹了进去。 它们在克里斯人偶的身上涌动着，就像一个巨大的脓包。 不出一会，那些液体便散开了，一些肢体碎片掉了出来，不得不说，哈维尔制作人偶的技术十分不错，哪怕是人偶碎片，都像是刚刚从人体身上分出来的一般。 阿尔弗比伽见到头顶上那些古怪的东西就觉得头疼，就算是曾经最棘手的事情都没有让他这么烦恼过。 不知道王室究竟想做什么，整天钻研这些让人噁心的东西。 权力在手，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费心尽力地追求，甚至是不惜牺牲王室成员。 短短的匕首很显然做不了什么，目前来看，这些毫无生命的粘液似乎并不是他们所崇拜的神明的真面目。 人们并没有因为这些东西的出现变得正常，已经有人去箱子里挖那些腌制过后的「祭品」了。 发黑腐烂的肢体被拉扯了出来，淅淅沥沥的尸水滴在地面上，更加浓烈的腐臭飘了出来，显然这股味道对头顶粘液的刺激更大。 闻到那些味道之后，这些粘液涌动得更加厉害，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就好像滴了水的热油。 阿尔弗比伽看着头顶诡异的景象，脚步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站在这里了，像这种复杂又噁心的情况，应该交给真正的勐士——克里斯来解决。 他起先还有些从容，只是慢慢往后走了几步，余光瞥见远处的骚动之后，直接转身跑了。 路过哈维尔的身边的时候，阿尔弗比伽停了下来，他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假货格兰瑟，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抓起了哈维尔的头髮，一併扔到了头顶上。 看着粘液吞併了这两具身体，阿尔弗比伽愉悦地挑了挑眉毛，拍拍自己的手，清理掉掌心主观存在的脏污和几撮哈维尔留在他指缝间的毛髮。 「看你头髮不爽好久了，谁叫你出现在我面前。」 阿尔弗比伽抬手捏了捏自己齐肩的头髮，：「可惜了，要不是影响打架，我还能继续留着。」 处理完人偶，他就开始往外走。 一阵奇异古怪的叽里咕噜的声音飘了过来，阿尔弗比伽脚步一顿，当做没听见，加快了脚步。 结果一个熟悉的吼叫声让他停住了。 阿尔弗比伽满脸不可置信地回头，一个浑身黏腻发红，形状就像鼻涕虫样的生物趴在顶上，不成型的身体就像一坨更加黏稠的污泥，污泥有一部分往下面探着，就好像想要靠近底下的祭品。 它正贪婪地翕动着身体两侧的唿吸孔，吸收着空气中腐败的气息。 这幅离奇的模样论谁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玩意，但是怪物脑袋正中间那颗红色的眼睛，正属于曾经陪伴阿尔弗比伽数年的朋友。 阿尔弗比伽脸色难看地盯着头顶上的怪物，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很多年前他们便分开了，家园毁于一旦，阿尔弗比伽原本以为他会像自己一样，在这个世界某一角落好好生存着，没想到再见居然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故人面目全非，甚至已经算不得人，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眼中只剩下□□。 那颗引起阿尔弗比伽回忆的眼睛在怪物的脑袋上疯狂转动着，巨大的瞳孔诡异十足，中间有红血丝贯穿着，底下充血的部分连接着几根青色的脉络，深深扎根于怪物的头顶。 阿尔弗比伽站在原地，深深地看着那颗眼睛，似乎要将它永远记在心中。 第225页 怪物的身躯扭动着，眼睛在转过几圈之后，最后直勾勾地看着阿尔弗比伽，下一瞬，它就像水面上滑行的船只，眨眼间就到了阿尔弗比伽的面前。 阿尔弗比伽才缓过神，转身向外跑去，但是怪物的行动速度显然更快，那些粘液被怪物弹射到阿尔弗比伽的身上，他堪堪躲了过去，摔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怪物在头顶无视重力缓缓移动着，那颗眼睛就像一根刺，扎在阿尔弗比伽的眼中，明明是同样的眼睛，所含的情感却截然不同。 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阿尔弗比伽有些难以自制的愤怒，无论怎样，他都不可以以这种模样存在在世上。 匕首被阿尔弗比伽扔了出去，刀尖对准了那颗眼睛，很显然，怪物不会站在那里任由别人攻击自己。 粘液将匕首的攻势化解，随后融化在了那些粘液中。 这些粘液就像是岩浆，能够吞噬一切。 阿尔弗比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施展的魔力突然之间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虽然能够抵挡住一会，但是魔力肉眼可见的被怪物削弱了。 他闭了闭眼，尽管脸上有不甘，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能随便就逃脱过去的了，这个怪物简直脱离了他的认知。 况且他还不知道，曾经的朋友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魔力被他撤了回来，阿尔弗比伽认命地闭上眼睛：「萨卡，你杀我吧。」 没有了魔力的阻拦，怪物很快就到了阿尔弗比伽的身前，它的身体变形拉长，就好像从肥硕的身体中拉出了一条细长的胳膊。 它缓缓伸向了阿尔弗比伽的脸。 「萨卡，你经歷过什么？」阿尔弗比伽低声问道。 当这个名字再次在耳边响起，怪物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那条「手臂」也停滞在半空中。 阿尔弗比伽抓住机会，翻身爬了起来，巨大的魔法波动卷着地上的砂石刮向了怪物。 「抱歉，我还不能死。」 阿尔弗比伽的声音还迴荡在怪物周围，他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怪物震怒，眼神中的茫然顿时消散，只剩下没有满足食慾的极度愤怒。 它被魔力抵挡了一阵，随后朝着阿尔弗比伽消失的方向沖了过去。 它像是装上了追踪器一般，循着空气中阿尔弗比伽留下的细微气息，很快就撵上了阿尔弗比伽的脚步。 阿尔弗比伽抽空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头顶的怪物，唿吸不稳，脚步加快，但仍然难以拉开距离。 他在洞穴中七拐八钻，想要甩开这个怪物，但是走过的地方总会留下气息，好不容易拉开一点的距离很快就会被怪物重新缩短。 跑了许久，眼前终于冒出了一点微弱的光线，阿尔弗比伽有些疑惑，他记得自己掉下来的时候，头顶上的洞口已经合上了，怎么还会有光亮。 不过此刻容不得他疑惑，要是有出路的话，就能直接把这个怪物甩掉了。 他拼命往前奔跑着，那个洞口近在眼前，很快就能回到上面，然后就可以把这个怪物关在地底了。 再快一点，只剩下一点距离了…… 还差一步的时候，他才发觉光亮底下站着克里斯，他正低头站在那里，背对着阿尔弗比伽，听见阿尔弗比伽的脚步声，他拿着长剑转过身露出了一个笑容。 「嘿，阿尔弗比伽，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第112章 逃离 对于此刻的阿尔弗比伽来说, 克里斯的出现无异于天降甘霖，他越过克里斯，跑到了他的身后, 一阵风带起他的声音： 「后面有怪物, 快拦住它。」 克里斯挽了个剑花, 说：「等候多时了。」 剑刃上带着魔力特有的弧光，剑尖指着阿尔弗比伽跑出来的方向。 怪物只犹豫了一瞬，随后便从上而下沖了过来, 它似乎对自己的实力抱有绝对的信任，以至于完全忽视了克里斯锋利的长剑和上面及其独特的魔力光辉。 黏稠柔软的身体好像克里斯上辈子见到的一些小玩具，像泥巴一样，切割起来很容易。 「小心，这个怪物很奇怪。」阿尔弗比伽心有余悸, 见克里斯完全没把怪物当回事，心都快停跳了。 「好的，你站在我的身后, 我会保护好你的。」 克里斯长剑立在身前, 迎面噼下，怪物从头顶便一分为二。 阿尔弗比伽一脸呆愣地看着地上两截扭曲的怪物身体,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克里斯好像比他想像的还要强一点。 地上的怪物还在翻滚, 看不到嘴巴, 但是有痛苦的吼叫声。 克里斯从容地收起长剑, 回头看了一眼阿尔弗比伽：「沫沫，你怎么突然变得……」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说：「变得有点不聪明了。」 阿尔弗比伽看着地上的怪物愣神，半晌, 他才扶着头，有些沉闷道：「……没，我的魔力被限制了，有些难以接受。」 克里斯点点头，抱着剑在怪物身边蹲下：「我懂，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确实让人难受。」 阿尔弗比伽皱了皱眉，认同地点点头，蹲在了克里斯的身边：「没错，让人糟心……呃，不过不是这个问题，我记得你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么的……」 阿尔弗比伽不太理解的指了一下克里斯的手：「没有这么强悍，还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第226页 克里斯摇头，用剑尖拨弄了一下地上的怪物：「我只是想通了，不如说是顿悟了，我从前就一直在纠结，在这个世界使用，魔力就好像在犯规，但是这些那些的东西……」 克里斯耸耸肩：「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像圣人一样为了某个奇怪的理由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别人的手中。」 阿尔弗比伽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说：「我很高兴你想通了。」 他看着地上的怪物，他们说话之间，这个怪物已经停止了动作，躺在地上悄无声息。 阿尔弗比伽的手有些颤抖，他摸向怪物头顶上那颗眼珠，熟悉的气息从指尖传达到大脑—— 他并没有认错，这只眼睛来自他的旧友。 克里斯左右看了看，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你认识这个怪物？」 阿尔弗比伽摇头：「眼睛，我认识这只眼睛。」 克里斯挑眉，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真是没想到，再见居然还会分步骤，下一部分是什么呢？」 「克里斯，别开玩笑了。」 克里斯一愣：「你说真的？」 他指着那只丑得出奇的眼睛问道：「这真的是你认识的人的眼睛？」 「不是人，人的眼睛不长这样，原本是一头灵兽，他和人差不多，我没想到……」 阿尔弗比伽摇了摇头，似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只眼睛早就没有了生命的灵动，死气沉沉的模样像是从死了许久的尸体上挖出来的一样。 阿尔弗比伽将眼睛分离了出来，从克里斯腰间拽下了鍊金袋，装进了袋子中，随后理所应当地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面对克里斯有些猝不及防的眼神，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克里斯手指点了一下他腰间的袋子：「先不说你把我的当你的，这只眼睛就那样放进去了？」 「不然？ 「你好歹装一下吧，要是弄脏了其他的东西怎么办？」 阿尔弗比伽避开克里斯伸过来的手，拽着他的胳膊：「听着，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这只眼睛我一定要带走。」 「我没妨碍你带，但是你就这样装进去，我其他的东西怎么办？」 克里斯有些崩溃，那只眼睛的模样他可是认真看过了，又噁心又大，还黏答答的，简直不可想像这东西要是污染了整个鍊金袋他会有多无语。 阿尔弗比伽侧着身体，一只手按在袋子上，一只手拦住克里斯：「我们也算是兄弟了，你让让我吧。」 他的长髮消失了，因为逃命一头短髮也变得乱糟糟的，在洞穴中摸爬滚打，脸上也弄了许多脏兮兮的灰黑。 一身白袍脏得不成样子，脸上带着一点执拗，不像是阿尔弗比伽会露出来的神情。 克里斯大声道：「你已经把自己弄得这么落魄了，你现在还要来糟蹋我的鍊金袋，这是什么道理。」 「你以为我很想吗？」阿尔弗比伽护着袋子，用同样大的声音回道：「要不是跟着你们找什么龙族，我会遇到那个玩偶贩子吗？」 「什么玩偶，我看你只是对付不了这个怪物，给自己找藉口罢了，你给我……」 「你们在吵什么？」 格兰瑟在他们头顶的洞口倒挂着，看着他们争吵。 克里斯抬头控诉：「他抢我东西。」 「只是借用，我会还的。」阿尔弗比伽为自己辩解道。 梅尔维尔也探了头，说道：「快上来吧，我们该走了。」 听见梅尔维尔的声音，阿尔弗比伽也没再争执，抬头一脸惊喜地看着梅尔维尔：「梅尔，你怎么也在这？」 「是啊，克里斯救了我们。」 阿尔弗比伽听后看了一眼克里斯，语气有些生硬：「谢谢。」 克里斯哼了一声，转头就要爬上去，结果余光注意到脚边的不一样。 他转头问道：「那只怪物呢？」 「不是在地上……」 阿尔弗比伽转身就看见空空如也的地面，和克里斯面面相觑。 「怪物消失了，但是里面似乎还有东西过来了，你们真的不上来吗？」 克里斯指着阿尔弗比伽：「这次怪你，我们先走，万一里面又跑出来什么东西，你可能要把自己变成秃子才能对付了。」 阿尔弗比伽动作迅速地回到了地面上。 他搂着梅尔维尔不松手，脸紧紧地贴在梅尔维尔的脖子上。 梅尔维尔贴心地拍拍他的背，说：「好了好了，知道你担心我，我现在好……唔……呕……等等，你身上呕……」 梅尔维尔用力把阿尔弗比伽推开，捂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地问道：「你身上什么味道，你掉进粪坑了吗？」 阿尔弗比伽尴尬的挠挠头，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没，可能是被腐尸坑熏到了。」 「腐尸？！！」 阿尔弗比伽点头，对克里斯说，语气凝重：「达沙人生活在下面，他们似乎有着某种邪恶的信仰，用人类尸体当做祭品。」 克里斯道：「你看见他们供奉的东西了吗？」 阿尔弗比伽摇头：「我本来想等等，但是那只怪物先冒了出来，所以我才往外面跑。」 克里斯低头看着王座旁边的洞口，神色有些晦暗。 「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梅尔维尔的，没遇到麻烦吗？」 第227页 「有。」克里斯伸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柱子。 「帮手在那。」 阿尔弗比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用不怎么灵光的魔力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确保不会把人熏到呕吐。 他脸上带着微笑，对梅尔维尔说：「既然这样，那我也该好好感谢一下救了你的人。」 阿尔弗比伽走向那边的柱子，见到一个身影的时候便开口道：「这次多谢有你帮助，以后要是有……」 剩下的话咽在了阿尔弗比伽的口中，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人的脸。 梅尔维尔从身后走来，焦急地拉着他：「别感谢了，没必要！」 阿尔弗比伽拉着梅尔维尔的手腕，眼睛紧紧盯着对面人的脸，说：「不，梅尔，很有必要。」 他把梅尔维尔往后推了推，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挽起袖子，一拳砸上了阿提卡因的脸。 一拳不够，他拽着阿提卡因的领子，提膝顶在了阿提卡因的腹部。 两招之后，阿尔弗比伽才停了下来，把袖子顺好，气息有些不稳：「阿提卡因，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里见面。」 阿提卡因从看见阿尔弗比伽的时候就有些发愣，挨了打之后一脸冷笑地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阿尔弗比伽，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跟上来的梅尔维尔和克里斯一脸懵，后面的格兰瑟倒是看戏一般，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迴转。 阿尔弗比伽冷笑一声：「萨卡已经死了，你怎么不死？」 阿提卡因身形一滞，手指弯曲了一下，问道：「怎么死了，我走的时候不是活得好好的？」 阿尔弗比伽冷漠地看着他，随后拉着梅尔维尔的手走了出去。 克里斯看着这两人，半晌，才低低感嘆一句：「真没想到今天居然是兄弟重逢的戏码。」 他靠近格兰瑟，在他耳边说：「实在是太过戏剧性了。」 格兰瑟点头，说：「那阿尔弗比伽认识他的话，一开始我们就应该先去找他，然后让他跟龙打架。」 克里斯看见阿提卡因的脸色，揽着格兰瑟走了出去：「我们哪里想得到后面的事……走走走，出去找点吃的。」 阿提卡因把脸上的血迹擦去，也跟着走了出去。 阿尔弗比伽看见他出来，臭着脸：「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阿提卡因冷笑一声：「不要太自恋。」 他走向靠在最远的柱子旁的赫尔西斯，蹲下和他说着什么。 阿尔弗比伽一脸疑惑：「这两个讨厌鬼什么时候凑一块了。」 梅尔维尔拉了拉他的手，摇了摇头，低声说：「之后再说，你先别惹他们。」 第113章 当年真相 阿尔弗比伽看了一眼沉默的赫尔西斯, 说：「你哑巴了，你怎么跟他勾搭上的？」 赫尔西斯抬起头，眼神中透着烦躁, 他打开阿提卡因的手：「滚。」 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了, 阿提卡因回头瞪了一眼阿尔弗比伽, 追着赫尔西斯跑了出去。 阿尔弗比伽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半晌，才低低咒骂了一声。 克里斯从后面过来, 拍拍他的肩膀，轻松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可能要忍受很长一段时间这样的情形了。」 「你们谁能解释一下吗？」 「大概就是阿提卡因强迫了赫尔西斯，尽管我们并不想要看见这一幕，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阿尔弗比伽眨眨眼, 有些不相信，随后看着赫尔西斯还没有走远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尔维尔拍拍他的肩膀, 小声道：「那条龙可讨厌了, 等以后我们就把他赶走。」 阿尔弗比伽的嵴背抖了一下。 梅尔维尔：？ 他走到阿尔弗比伽的面前，没想到看见这人正捂着自己的嘴, 齐肩短髮垂在脸侧，刚好把他的表情全部挡住了。 梅尔维尔不解：「你怎么了？」 阿尔弗比伽终于爆发出狂笑, 他拍了拍梅尔维尔的肩膀：「没什么, 欠的总要还, 不是吗？走了，我们先出去找点吃的。」 阿尔弗比伽笑得合不拢嘴, 搂着梅尔维尔就把他往外带。 …… 「你是说，达沙人在下面献祭神明？」克里斯撕开一条烤腿, 递给了一旁垂涎欲滴的格兰瑟。 阿尔弗比伽点头：「我想他们这时候还在下面发疯。」 「等我们吃完下去看看。」 梅尔维尔有些担忧：「我们不可以直接离开吗，为什么还要管他们。」 克里斯轻轻嘆了口气：「要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阿尔弗比伽所说的那人盯着我们很久了，他们的目的我们尚且不明白，所以不能放松警惕。」 梅尔维尔似懂非懂：「那我们要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对吗？」 克里斯但笑不语。 阿尔弗比伽清理好了自己，满脸荡漾地搂着梅尔维尔，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来。 「没事，你好好玩就是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格兰瑟吃完了一只烤腿，伸手要另一只，顺便抽空道：「剩下的交给阿尔弗比伽，他会被打得屁滚尿流。」 阿尔弗比伽：「……别吃了，就你吃得最多！」 他一把夺下格兰瑟手中的烤腿，随后塞进了梅尔维尔的嘴里，梅尔维尔被塞得一愣一愣的，还蹭了一脸油。 第228页 格兰瑟冷冷哼了一声，抄起地上的骨头就扔向了阿尔弗比伽，阿尔弗比伽抬手挡下，但是雪白的袖子上沾到了灰尘。 他使劲拍了拍，灰尘不但没有消失，脏的范围还扩大了，阿尔弗比伽重重拍了几下，说：「克里斯，管好你的蛇！」 克里斯拿出手帕在格兰瑟的脸上擦了一下，轻声细语道：「你都这么稳重了，你就让让呗。」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克里斯道：「哈维尔也是法兰克家族的人，格兰瑟应该认识吧？」 格兰瑟听见这个名字，动作一滞，随后道：「法兰克家族的人那么多，我不一定都认得。」 克里斯笑眯眯拍拍他的肩：「听阿尔弗比伽的描述，他很特别，不应该没有印象啊。」 格兰瑟艰难咽下烤焦的肉块，满不在乎地说：「法兰克家族除了我，其他人都不正常，缩在角落里就像怪物一样，我才不关心他们。」 克里斯低低嘆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格兰瑟疑惑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克里斯眨了眨眼：「秘密，你待会就知道了。」 他捏了捏格兰瑟的脸，随后走向了王宫。 阿尔弗比伽扫开身边的砂石，手放在梅尔维尔的大腿上，眼睛中带着调笑，看向不远处两个身影，脸上的幸灾乐祸藏不住一点。 「你看够了吗，赫尔西斯这么倒霉，你还去刺激他。」梅尔维尔有些不太高兴道。 阿尔弗比伽转头，笑着说：「我这是祝福的眼神。」 「是，看来祝福已经被你重新定义了。」梅尔维尔没好气道。 阿尔弗比伽眼睛一眯，手放在了梅尔维尔的腰间，轻轻掐了一下：「那个小子坏事做多了，所以才会有这个下场。」 「才没有。」梅尔维尔反驳道：「如果不是他，那条龙早就把我吃掉了。」 阿尔弗比伽神色一敛：「阿提卡因打你了？」 梅尔维尔摇头：「但是他打了赫尔西斯，残暴的野兽。」 阿尔弗比伽松了口气，贊同点头：「我十分认可你后面那句话。」 梅尔维尔低落地说道：「要不是赫尔西斯，他还要跟克里斯打架呢，哪还有现在这么安静的时候。」 「相信克里斯，他总有办法对付那只野兽的。」 梅尔维尔抬头，神情严肃，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鼓起勇气道：「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再摸我的腰……」 「砰——」 一个巨大的声响在耳边响起，声音来得太突然，几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耳边一阵轰鸣声。 短暂地失聪过后，梅尔维尔抬起头，发现周围全是震起来的砂石，漫天都是灰尘，阿尔弗比伽在他的脸侧说着什么，但是什么也听不见。 格兰瑟一脸严肃地挡在他们的身前，警惕地看着爆炸发生的方向。 半晌过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灰尘中走了出来。 那人的身影带着特有的散漫意味，就好像世上所有事情都不值得他挂心，走路的姿势都很随便，长腿迈开的时候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的步伐有多么随性。 「格兰，不用这么紧张，话说那些肉还能吃吗？」 随着他的面容显现在众人面前，独特的嗓音便钻进了他们的耳朵中，来人居然是刚刚离开的克里斯。 他拉着格兰瑟继续坐下，在火堆旁挑挑拣拣，发现所有的肉都沾上了灰尘，这才失望地把肉扔进了火堆中。 「你做什么了？」阿尔弗比伽心疼地抱着梅尔维尔，紧张地看着梅尔维尔的耳朵。 克里斯歉意地笑了一下，随后道：「我把王宫炸了。」 阿尔弗比伽：「什么？！！」 格兰瑟眼中有些兴奋，抑制不住地有些开心：「是不是很好玩，一下子就把那些臭虫全部清理了。」 克里斯点头，随即又摇头：「我才不是图干脆，我是为了我们之后的行动更方便。」 格兰瑟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是为了行动更方便~」 克里斯挑眉。 阿尔弗比伽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坐在原地想了一下，实在不明白克里斯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你到底怎么想的，全炸光了，那我们去哪找魔石？」 克里斯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我给忘了。」 阿尔弗比伽：「……」 克里斯笑了一下：「开个玩笑，我们已经把王宫找了一遍，里面除了达沙人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所以我才拿来练练手。」 阿尔弗比伽重重唿出了一口气，然后瞥了一眼克里斯：「最好是，要是我们这么久的努力白费，我可不会继续听你唠叨。」 赫尔西斯走了过来，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如果不是背后趴着一个大型挂件的话。 「刚刚的响声，是你们做的吗？」 克里斯点头：「我们接下来就只要等着了。」 赫尔西斯一脸低沉，他推开了身后的人，说：「我们尽快解决，然后离开这里，这里是亡灵之地，很少有人活着离开这里。」 阿提卡因：「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赫尔西斯不耐烦地推开了他的手：「少碰我。」 阿提卡因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手拉住了赫尔西斯受过伤的那只手，手指在红肿的手腕处轻轻点了点。 第229页 赫尔西斯脸色有些难看，纵容着阿提卡因的动作。 克里斯道：「我想之所以没人活着离开这里，是因为达沙人的存在，不过没关系——」 他狡黠地笑了笑：「我把他们的窝炸了，待会他们就会像蚂蚁一样，全都跑出来，我们只需要在门口堵住他们，最后——」 克里斯一拍掌心：「一网打尽。」 正说着，他们后面的废墟出现了几个影子，看样子是人形，但是动作很僵硬，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的表情十分怪异，脸上洋溢着奇诡的微笑。 克里斯道：「还真是及时。」 铁剑出鞘的声音在此刻十分悦耳，当克里斯收剑入鞘的时候，那几个身影才缓缓倒下。 前后不足三秒钟。 格兰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们不正常。」 克里斯：「嗯，看出来了，你有没有头绪？他们简直就像是被怪物洗脑了一样。」 「达沙人对龙族一直都很狂热，也许那条龙能告诉我们答案。」 阿提卡因把视线投了过来，说：「我不知道，虽然我们在一个地方，但是我从来没有关心过这群臭虫的无聊祭祀活动。」 「那你知道他们其实一直以为是在向你献祭吗？」 「你说那些死尸？」阿提卡因冷笑了一声，「我没有找他们的麻烦还是因为我懒得动。」 克里斯打了个响指：「所以中间有人赚差价了，借用达沙人的信仰，玩弄了他们，顺带哺育了一批噁心的怪物。」 格兰瑟：「阿提卡因，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达沙人全部杀了？」 「我为什么杀他们，偶尔有几只小虫子，也算有点乐趣。」 「如果不是达沙人，卡宋不会灭亡，你的种族不会只剩下你一个。」 阿提卡因卷着赫尔西斯头髮的手一顿，随后道：「你说什么？」 格兰瑟慢条斯理道：「是达沙人串通法兰克家族，把卡宋王室和其余龙族赶尽杀绝了。」 第114章 旧事 「他们以为这样龙族就会永远属于达沙人, 没想到他们的合作伙伴并不这样想，法兰克家族从头至尾都是想灭掉这个大陆的强者——龙族。」 阿提卡因笑了一下：「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格兰瑟挑了挑眉：「是吗，你真的不信吗？」 阿提卡因攥紧了赫尔西斯的手, 阴恻恻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格兰瑟没有看他, 自顾自地说出了那些埋藏在这片废墟之下的陈年旧事。 在很多年前, 法兰克家族还没有现在的威望，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在这个大陆上, 有很多贵族，他们占据了绝大部分资源，但是仍旧有人贪心不足。 在最贪心的那群人中，法兰克家族属于佼佼者。 他们打破了规定，集结了家族中的勇士探索这个大陆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在光明降临大陆的时候，就有一个约定，人们不得踏足不属于人类的领域。 法兰克家族食言了, 他们不但把这个约定当做懦夫的信条, 还宣称已经掌握了整个大陆的秘密。 那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法兰克家族带着他们的勇士, 去向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他们带回了很多宝藏，至少在外人看来, 那些的确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硕大的宝石和美丽动人又神奇的花草, 更多的是哪些从未在大陆上出现过的动物。 它们性格温顺, 长得漂亮，为法兰克家族带来了不少的收益。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处得来的这些东西, 只好一次次地猜测，一次次地与法兰克家族谈判, 企图将那些宝物瓜分。 就像狮子捕获了猎物，闻到腥味的鬣狗便一拥而上，企图将所有的食物都吞进肚子里。 这场野兽撕扯并没有什么值得史书记载的东西，哪怕是走南闯北的吟游诗人也愧于传唱那年的大乱斗。 而这只不过是灾难的开始。 他们带来的宝物开始腐烂变臭，那些漂亮温顺的动物逐渐残暴，后来连外形也开始改变，变得陌生又可怕。 它们被驱逐到了东部，缩在了巨大的东部森林里面，最后这个平民的宝库彻底沦为怪物的聚集地。 法兰克家族的人不再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直到大陆强者——卡宋帝国的危机出现。 「陛下，这是我们献给您的宝物。」 霍兰德将一个盒子递给了侍卫，那个盒子雕刻精緻，上面镶满了夺目的宝石。 卡宋王打开了那个盒子，犹如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卡宋的灭亡从这一刻开始註定。 那颗魔石让他爱不释手，最后镶嵌在了自己的权杖之上，他带着这根权杖，参与各类会议，直到死去，他才与魔石分离。 卡宋的灭亡，达沙人功不可没，他们在卡宋王庭中周旋，为了让卡宋王放松警惕，他们献出了不少东西。 那些美人填满了卡宋王的宫殿，随着魔石的潜移默化，卡宋王变得暴躁不已，曾经的龙族伙伴再也没办法引起他的注意，他更多的是泡在酒水和美人中。 直到卡宋国内的人再也受不了他们残暴无能的王，想要掀翻卡宋王的统治，危机在逐渐酝酿，恶念在心底盘旋。 一天夜晚，卡宋王还在和新供上来的美人翻云覆雨，甚至没来得及听明白外面的骚动怎么回事，法兰克家族的长剑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第230页 「菲尔德，你该走了。」霍兰德穿着盔甲，长剑指着卡宋王。 「噢，不，我们是合作关系，我给了你领地，你不能这么对我，不——」 话音未落，卡宋王的头颅已然落地，长剑入鞘的声音伴随着霍兰德的微笑，这一切染红了卡宋的天。 卡宋王宫内充斥着哭声和刀剑碰撞声，法兰克家族在达沙人的帮助下，偷到了卡宋王族驯服龙族的秘密，随后用那些诡异的能力将龙族赶尽杀绝，甚至连尚未破壳的龙蛋也没有放过。 这一天血液染红了城墙外的河，四处都是尸体，没有人能够抵挡法兰克家族的铁骑。 他们带着邪恶的力量来到了这里，将所有抵抗的人屠杀殆尽，这座王宫从此沦为巨大的坟墓。 从此大陆硝烟四起，新的逐鹿之战开启，法兰克家族在连续多年的战争中胜出，成为了新的大陆霸主，开启了法兰克的统治。 * 「但是他们内部并不太平。」 格兰瑟撇撇嘴，表达自己对法兰克家族的不喜。 克里斯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捏了捏他的脸颊：「某些法兰克人确实恶贯满盈。」 阿提卡因语气有些冷漠：「那我还应该感谢他们，不然我现在还在被卡宋王族控制着。」 格兰瑟不屑地笑了一下，随后在克里斯耳边道：「龙族脾气臭嘴也硬，不管他。」 阿尔弗比伽冷不丁说道：「格兰瑟。」 「什么？」 「你说法兰克家族探索大陆的秘密，大陆的秘密指的是什么？」 格兰瑟偏了偏头，目光在阿尔弗比伽身上扫了一圈，注意到他不虞的脸色，啊了一声。 「忘了。」 阿尔弗比伽的胸膛起伏了几下，随后：「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秘密，更何况这些事情关系到我们之后的问题。」 「我只知道他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剩下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到东部森林的时候也才刚刚成年，你不是看见了吗？」 阿尔弗比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他们自私贪婪，为了私慾毁掉别人的家园，到最后没有人知道有谁因此死去，又有谁为反抗他们而努力。」 格兰瑟摇头，语气有些不贊同：「我们不需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们只要把他们全都杀了，然后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没有人会因为法兰克手上，也没有人的家园因此被毁，你为什么要追究那些早已经湮没于歷史的过去？」 阿尔弗比伽眼神微冷：「因为毁的不是你的家，所以你怎么可能明白。」 克里斯捂着格兰瑟的嘴，温声道：「你先别冲动，格兰也许真的不知道，但是主角就在后面，我们可以问他们。」 阿尔弗比伽沉默片刻，走到了被炸毁的地方。 已经有人陆续爬出来了，他们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哪怕遭遇了这样的打击，他们也并没有像普通人类一样昏迷或是死亡。 达沙人身上带着伤，从废墟中爬出来后就张牙舞爪地往他们身上扑来，这些人神情已经变得有些痴呆，已经完全没有询问的必要了。 克里斯挥剑将这些人处决掉，最后跑出来的是那个一唿百应的族长，他似乎并没有疯癫，爬出来时看见一旁同族人的尸体，便颤巍巍想要往里面缩，被克里斯揪住衣领拽了出来。 「你好啊，族长，我们有点事问你，你应该可以好好回答的吧？」 克里斯的声音是很纯粹的青年人的声音，清朗悦耳，但是在族长的耳中，与宣判死亡的声音无异，令人胆寒不已。 族长害怕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抬头看克里斯，转脸又看见了其他的面孔，顿时脸都白了。 见他这幅模样，克里斯也不好多说什么，把人提出来之后就扔在了地上，双手抱胸看着他。 「老实交代，不然——」 克里斯手指着不远处的尸体，示意族长的下场。 族长浑身一抖，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半晌之后才发出一点哭腔：「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们什么也没做……」 「你们杀了许多人，我看见了。」阿尔弗比伽走近，盯着他。 「那些箱子里，是你们为怪物准备的祭品。里面全是人类的身体。」 族长浑身僵硬，连嘴唇都在颤抖：「不……不是的，不是怪物！我们祭祀的是龙，为了龙，他们的牺牲是应该的！」 阿尔弗比伽伸手扇了他一巴掌：「我管你是什么，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谁带来的，说清楚。」 这一巴掌把族长的脸都扇红了，侧着头靠在地上，一旁的克里斯见状挑了挑眉，往后退几步。 看来火气上头的人还真是不能惹，谁能想到看起来圣洁无比的阿尔弗比伽会扇人耳光。 族长似乎清醒了一点：「我们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祭祀，只是这两年龙大人开始给我们提示，需要什么东西，然后我们才出去找……大人，你们相信我，我们真的没做什么事情，大人，你们不要杀我……」 克里斯嫌弃地看了一眼：「一把年纪了，说哭就哭，不嫌丢人？」 族长摇头，扑在阿尔弗比伽的脚边，哭着祈求：「求您了大人，不要杀我！大人！」 阿尔弗比伽皱起了眉头，抬腿把人踹翻了，说道：「之前出现在里面的金髮男人，你们认识吗？」 第231页 族长一愣，随后摇摇头。 克里斯眯了眯眼，走过去拽住了族长的手，一把按在地上，抽出了一把小刀，刀刃放在族长的手指上，威胁道：「知道吗？」 族长吓得直往后缩，使劲蹬腿也挪不动半分，被克里斯控制住之后就像被定住了一眼，他满脸崩溃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放开我，我求你了，快放开我……呜呜呜」 克里斯咬紧了牙关，寒声道：「别哭了！」 族长被吓得噤声。 克里斯站了起来，冷着脸道：「说。」 「那个人也是最近才出现在这里的，他教会了我们一些鍊金术用来……」 面对阿尔弗比伽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族长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一边脸肿了起来，另一边脸倒很苍白。 他慢慢移开视线，躲避着阿尔弗比伽的目光：「用来引诱一些人到这里面来，还可以帮助我们抵挡一些魔力。」 阿尔弗比伽冷笑了一声：「所以我在里面失误是因为你们的鍊金术？」 第115章 魔石找到 阿尔弗比伽一脚踹在了族长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仰面倒在了地上，嵴背撞击地面又弹了几下。 族长顿时眼前一阵花白，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中破裂, 他咳嗽了几声, 一些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液从他嘴里呛出来。 梅尔维尔拉着阿尔弗比伽, 安抚道：「别生气，他……他快死了，我们的事情解决了, 现在快走吧。」 克里斯挑眉：「走？还没到时候，我们的东西还没找到。」 梅尔维尔转过头，注意到克里斯从一开始就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势，有些不解：「我们不是来救阿尔弗比伽的吗，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啊。」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 梅尔维尔说道：「被一只好大的蜘蛛抓过来的, 难道……」 克里斯颔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族长，说道：「把你弄过来却不伤害你,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原因, 除非有人故意在引我们过来。」 梅尔维尔吃惊，四处看了一下, 没注意到有可疑的人，心一下子绷紧, 克里斯的这句话让他有些害怕。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么就代表有人在暗处监视着他们, 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不然不可能会安排这件事。 「不用担心。」克里斯拍拍他的肩。 他有些满意地说：「至少证明那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监视就监视吧，没什么大不了。」 格兰瑟：「现在最重要的是魔石, 我们加快速度，今早离开这里。」 「魔石？」阿提卡因冷不丁问道。 克里斯看他：「你知道？」 「我回来的时候捡到一根权杖，扔到洞穴里了，你们进去的时候没看见吗？」 克里斯心满意足地嘆了口气：「真好，下次有这种捡东西的机会记得带上我们。」 克里斯干脆利落地跑到废墟上，四处摸索找下去的位置。 梅尔维尔安抚好阿尔弗比伽之后，开始整理达沙人的尸体，他把这些全都拖到了一处，然后堆积起来，像是一座小小的尸山，就像他们之前在外面见到的祭品一样。 他正忙得满头大汗，身后的阿提卡因走了过来，他抬手把梅尔维尔提开，点起了火。 梅尔维尔不知所措地回头，正好看见赫尔西斯正看着这边，便抬头朝他笑了一下。 阿尔弗比伽脸色不太好看地凑过来给他擦汗：「瞎弄什么，这些哪里用得着你来。」 「总要处理的，不然腐烂之后多臭，反正我在莫里城也是负责给他们挖坑的。」 阿尔弗比伽挑眉：「说到莫里城，你回去之后可不能再露面了，他们肯定把你当成叛逃的骑士了。」 梅尔维尔有些兴奋：「那我和克里斯一样了！」 阿尔弗比伽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知道克里斯克里斯。」 梅尔维尔捂着自己的头：「克里斯可是我的大恩人。」 「行吧，我不是，我也不过是为你整了几个混蛋骑士。」 「你也是，嘿嘿。」梅尔维尔讨好地对他笑笑。 赫尔西斯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嘴角漾着笑意，直到阿提卡因点完火朝自己走过来，眼中瞬间就像淬了寒冰。 阿提卡因：「……」 「你就不能对我脸色好点？」阿提卡因有些咬牙切齿，从梅尔维尔出现这个人就像变色龙一样，对着自己就没个好脸色，对着那个小不点就笑得像怀春一样，「还是说，你还惦记着他？」 赫尔西斯冷冷笑了一下。 他说道：「谁会像你一样厚颜无耻。」 阿提卡因笑了一下：「就是我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才抢到了新娘。」 赫尔西斯闭了闭眼，彻底失语。 他转过头，选择让阿提卡因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但是手腕被人捉住了。 阿提卡因捏着他的手腕，揉了揉红肿的地方：「还疼吗？」 赫尔西斯本想直接无视他，但是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最后还是松了口：「你说呢，要我折一下你的手腕吗？」 「看来还是疼了。」 阿提卡因垂眸看了看，随后把他的手腕提到了自己的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感受到手腕上湿润的触感，赫尔西斯头皮发麻，浑身一颤之后勐然缩回了自己的手。 第232页 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阿提卡因，见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赫尔西斯浑身炸毛，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发什么疯？！！」 阿提卡因歪着头，说道：「帮你疗伤，我的唾液很好用。」 「我又不是野兽，受了伤舔伤口！」 赫尔西斯把手腕在身上使劲擦了擦，想要覆盖住刚刚那种诡异的触感，却因为太过用力导致擦痛了手腕的伤处，疼得皱眉。 阿提卡因见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强硬地拉过他的手，看了看之后舔了一口。 赫尔西斯拼命挣扎，除了小臂上留下一圈红印，根本没有任何改变，自己的手还抓在阿提卡因的手中。 他额角上的青筋暴了起来，浑身的细胞都在抵抗，眼前这条暴脾气的龙简直太疯了，什么事都能胡来。 阿提卡因抬起头，舌尖在唇瓣间一闪而过，笑得有些邪性：「没骗你，龙族的唾液可以很好地治癒伤口。」 赫尔西斯抓住了漏洞：「那我身上那些痕迹为什么不能消除，你的唾液用得还少吗？」 阿提卡因耸肩：「这个当然不行，那是我划分领地的方法，能不能治癒当然要看我同不同意。」 赫尔西斯脑子一疼，勐地把手抽了回来，直接转过身去，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眼神。 阿提卡因更加无赖地趴在了赫尔西斯的背上，双手在赫尔西斯身前交叠，掌心抚上了他的小腹。 阿提卡因的语气有些危险：「赫尔，你说，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有龙蛋呢？」 赫尔西斯用力耸肩，想要把人抖下去，但是阿提卡因格外地黏人，就像粘在了身上一样，一点也甩不掉。 赫尔西斯彻底屈服了，嘆了口气：「我说了，我是男人，不可能生蛋。」 阿提卡因按了按：「我说了可以就是可以。」 「滚蛋，别来烦我。」 阿提卡因的手被赫尔西斯抓住往旁边扯，结果纹丝不动，赫尔西斯侧头，对上阿提卡因没有波动的眼神，感觉气血上脑。 他的脸都快憋红了，而这条龙却十分轻松，就好像赫尔西斯所做的努力在他眼中比羽毛还轻，完全不足以放在眼中。 赫尔西斯放开了，任由他抱着自己，小腹绷紧了肌肉也放松了，几乎完全任由阿提卡因胡作非为。 阿提卡因满足地眯眼睛，手在赫尔西斯的身上不安分地动着，摸摸这里又掐一下那里。 「别玩了，过来，我们好像找到了。」 克里斯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面爬了出来，手中还攥着一根棍子。 他把棍子递给格兰瑟，说：「底下都翻遍了，只有这一根比较像，你看看是不是。」 梅尔维尔走过来看了一眼，挠了下脑袋：「这根棍子，好像我烤肉的时候串肉的棍子啊。」 阿尔弗比伽：「确实有魔力波动。」 格兰瑟仔细端详着它：「所以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他有些嫌弃地提着，随后隔着手帕在棍子上摸索，不久之后就找到了魔石镶嵌的地方。 他用小刀把石头撬了下来，魔石脱离棍子之后，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浑身散发着微弱柔和的光芒，好像在吸引人将它拿到手。 梅尔维尔有些愣怔，随后使劲摇头，牵着阿尔弗比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挡住自己控制不住想要看魔石的视线。 阿尔弗比伽干脆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这颗石头很怪。」 格兰瑟用手帕擦干净，随后拿在了手中：「没事的，就算想要也得先从我手中抢到才可以。」 克里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真是不知道这根棍子经歷了什么，我找到的时候发现它正插在角落的土堆里。」 「我用它剔鳞片。」阿提卡因道。 克里斯挑眉。 「有时候鳞片里会有脏东西，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克里斯摆了摆手，「谢了。」 他看向格兰瑟：「格兰，我们有了魔石，是不是也获得了魔石的力量？」 格兰瑟点头。 克里斯看向阿提卡因：「你，放开赫尔西斯。」 阿提卡因：？ 克里斯对他笑了一下：「虽然我很高兴看见赫尔西斯找到一个强大的伴侣，毕竟现在的大陆也不安全，但是我不希望是被一个野兽强迫的，你明白我意思吗？」 阿提卡因眯起了眼睛，一脸凝重地看着克里斯。 在场的几人全都一言不发，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危险的气息在众人之间蔓延。 半晌，克里斯笑了一下，打破了沉寂。 「你考虑一下，至少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阿提卡因声音低沉：「你管得太多了。」 「我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我对你找谁生蛋并没有想知道的欲望。」 「克里斯。」沉默了许久的赫尔西斯说了一声，他抬头看向克里斯，说：「谢谢，我没事的，阿提卡因不会鲁莽行事，我也不会。」 他对着克里斯笑笑，手死死抓住阿提卡因的手腕。 克里斯道：「如果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告诉我就行。」 「好，我会的。」 阿提卡因愤怒地看了一眼克里斯，随后抓住赫尔西斯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别想离开我。」 第233页 赫尔西斯嗤笑一声：「是啊，我们纠缠到死。」 阿提卡因满足地笑了，鼻尖在他脸侧蹭了一下：「我喜欢这样。」 阿尔弗比伽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诡异得不行，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说道：「当年也没有这么不正常，怎么在地里钻了几年，变得跟真正的野兽一样。」 阿提卡因分给了他一点眼神：「也比你这个只会跟在人类屁股后面的窝囊好。」 阿尔弗比伽没有被他激怒，淡淡说了一句：「哦，现在窝囊多了一个。」 第116章 疑云 达沙人的尸体堆叠在一起, 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他们没有了生机的肢体就像被遗弃的玩偶，在火焰和黑烟中逐渐升腾消失。 有时候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柔软的血肉无法抵抗锋利的刀剑, 生前再疯狂的意志在□□死亡之后都成了空谈, 那些古怪的传说会随着他们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销声匿迹。 「你了解他们的过去吗？」格兰瑟问道。 克里斯正看着面前巨大的火堆，浓烈的烟气并没有影响他，在翻滚着的灰色烟雾中, 克里斯的面孔显得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像他们这样的种族最后面临的结局都是消亡。」 格兰瑟抬眸：「这样的种族？」 「疯狂地追逐着一个莫须有的信仰。」克里斯看向天空中瀰漫的巨大黑色阴影，神色有些回忆的模样，解释道：「一个健康的种族不应该是这样的，达沙人和卡宋王族, 他们的覆灭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对生命的不敬，所以当他们遭遇劫难的时候, 没有人会惋惜, 也没有人会伸出援手。」 「那法兰克呢，为什么他们没有遭遇这些。」 克里斯挑眉, 指了指身前的火堆，说：「总要一个一个来, 这次是他们, 下次就是法兰克, 还有就是……」 他笑着看向格兰瑟：「我猜是因为法兰克有了你，才让他们苟延残喘到现在。」 格兰瑟瞥了他一眼：「我让他们活着了？」 克里斯：「我是说, 只有你才有实力摧毁他们，所以法兰克家族才苟活到现在。」 格兰瑟点头：「我会让他们好好去见祖先的。」 克里斯拉着格兰瑟的手, 轻声道：「那块石头，你要怎么用？」 格兰瑟歪着头思考了一会，说：「吃掉怎么样？」 克里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格兰瑟又说了一句：「我把它吃掉，说不定就能得到它的力量了。」 正说着，格兰瑟的手就蠢蠢欲动，他把石头掏出来，张开嘴就要往嘴里塞，克里斯眼疾手快捂住了他张开的嘴，一把夺过那块石头。 「不要什么都往嘴里塞。」 克里斯把石头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后放进格兰瑟的手中：「这个不要乱吃，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吃出问题怎么办。」 格兰瑟因为在东部森林做了很多年的蛇，蛇的性格深入骨髓，吃东西的时候习惯性把嘴巴张大，克里斯捂住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收回舌头，在克里斯的掌心舔了一下。 感受到掌心突如其来的温热，克里斯勐地收回了手，一脸惊讶地看着格兰瑟。 面对他这个眼神，格兰瑟有些不解，舔了舔嘴唇问道：「你怎么了？」 说完还砸吧了一下嘴巴，说道：「没有味道。」 克里斯心中一颤，耳尖都有些红了：「乱舔什么，不嫌脏！」 他握紧了手，随后有些不自在地两边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才搂住格兰瑟，小声在他耳边说：「这种事情只能两个人的时候偷偷做，不然的话……会很羞耻的。」 格兰瑟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笑眯眯地靠近克里斯的脸，用气音说：「哦~克里斯害羞了喔。」 克里斯闭眼，一把抱住格兰瑟，把他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胸口，动作有些羞恼。 格兰瑟挣扎了几下，随后声音闷闷的，靠着克里斯的胸口笑了起来。 …… 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不知道是因为目的达到了还是怎么样，离开时比来时顺利多了，就好像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一样。 路口处那些诡异的怪物也不见了，之前一闪而过的诡异古堡也没有了踪影。 阿提卡因在入口处回首，眼神淡淡地看着这个陪伴他多年的地方。 「我不会再回来了。」 克里斯挑眉：「我可没让你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阿提卡因：「不关你的事，我本来就该离开了。」 随着阿提卡因话音的落下，一阵风从天边吹来，风声和缓，隐约带着一点空灵的吟唱声。 阿尔弗比伽神色放松：「是龙族，他们还是在保护这里。」 阿提卡因垂眸：「大陆人对龙族一直有误解，他们脾气并没有传说中暴躁，也没有那些暴力的事迹，几乎都是吟游诗人在胡编乱造。」 阿尔弗比伽点头：「我贊同你这句话，但是你在龙族里面一直是例外，别想洗白。」 阿提卡因：「……」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那么一定不是无辜的。」 阿尔弗比伽耸肩，满脸无所谓。 阿提卡因转过头换了副表情，嘴角漾着一丝笑意，温声对赫尔西斯说：「来告个别吧，龙魂会守护我们。」 感受到风中温和的气息，赫尔西斯眼神有些复杂，他实在不想想阿提卡因说的一样，乖巧地像这些虚无缥缈的不存在的东西告别，但他又切实感觉到了风中那友好的气息。 第234页 可是—— 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赫尔西斯嘴角带着冷笑：「守护？那我在洞穴中受苦的时候怎么不来守护我？」 他冷着脸甩开阿提卡因的手，走到了最前方，从悬崖边一跃而下。 阿提卡因的脸色变了变，随后跟了上去，克里斯低低嘆了口气，和格兰瑟一起离开了这里。 和煦的风送走了在这里盘踞多年的达沙人，也送走了因为愧疚守在这里从未出去过的阿提卡因。 在克里斯一行人的背后，黑色的烟雾逐渐飘远，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 「哥哥，克里斯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呀？」温妮抱着玩偶，坐在巨兽的身边，手指在柔顺的长毛间穿梭。 巨兽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意识，瞥了一眼两个小孩，继续眯着眼睛打盹。 库伯倒是时不时向外面张望，却始终没看见大人们的身影。 他们已经消失几天了，要是再不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他们在外面遭遇不测的话，那小温妮该怎么办…… 「温妮，库伯，我们回来啦！」梅尔维尔的声音远远传来，人还没有出现就唿唤着在原地留守的小孩。 库伯一听见声音就往外面跑了，飞起来一般扑进了梅尔维尔的怀里，脸埋在梅尔维尔的衣服上，也不说话。 梅尔维尔贴心地拍拍他的嵴背，温声道：「我们回来了，你们怎么样？」 「我们很好，你们呢，哥哥受伤了吗？」 梅尔维尔摇头，笑道：「没有……我们的队伍还加了一个人，你们待会可以认识一下。」 「好。」 温妮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开始被委託照顾小孩的巨兽，它看了一眼格兰瑟，点点头便迈开腿跳走了，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温妮什么也不懂，但就是感觉到了这群大人之间的不一样，她像是了解了一样，走到了赫尔西斯的面前，抬头看他。 她歪着头问道：「骑士哥哥，你受伤了吗？」 赫尔西斯一愣，随后笑着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没有，谢谢关心。」 阿提卡因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看见温妮张开双手想要拥抱赫尔西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人类小孩都是这样吗？」 赫尔西斯把温妮抱了起来，一点眼神也没有分给阿提卡因。 温妮在赫尔西斯怀里转过头，软软地问道：「你是新来的哥哥吗？」 阿提卡因冷冷看了几秒，本来想移开目光，结果转头就看见不远处克里斯几人都直勾勾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微妙。 他臭着脸点头。 「那哥哥要拥抱吗，我也可以哦。」 赫尔西斯拦下温妮伸过去的手，说：「他不用，梅尔哥哥更需要你的安慰哦，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温妮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吧。」 赫尔西斯将她放了下来，看着温妮跑到了梅尔维尔身边。 阿提卡因脸色臭臭的，放下来的双手重新抱起了胸，说：「我饿了，听说你很会做饭，不介意展露一下吧？」 他说的是克里斯。 克里斯道：「我可不是因为你才做这些的。」 阿提卡因冷冷哼了一声。 有阿提卡因在，打猎成了最简单的一件事，他只需要往树林里走一圈，不久之后就能提着猎物回来。 他把手中的东西扔给克里斯：「赫尔西斯吃前腿。」 克里斯点头：「行，你打的你决定。」 他专心致志地处理着食物，剩余几人在一旁歇息，直到现在，他们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在卡宋旧址的时候，虽然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是总有种忧虑堆在心中，现在倒是轻松多了。 身边有密林有鸟声，还有透过树叶撒下的点点碎阳。 这一切都显得更加美好，就好像什么麻烦都不存在了一样，没有在暗处作乱的兰达人，没有穷奢极欲的贵族，没有残忍的杀人兇手，好像只剩下他们。 坐在树底下，看着火堆炙烤今天的食物，有的人在陪孩子玩耍，有的人靠在树边闭目养神。 温妮在树林边跑跑跳跳，库伯边看着她边捡一些树枝，好放进火堆中。 「哎哟!」温妮突然扑倒在地上。 库伯连忙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他拍了拍温妮身上的泥土，然后皱着眉说道：「都说了不要在这种地方蹦蹦跳跳，很容易摔倒。」 「哥哥，我是被一个东西绊倒了，不是我的问题。」 库伯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温妮的衣服：「哪有什么东西，这里除了树枝就是土块……」 不经意一瞥，他还真在地上看到了不可能在郊外出现的东西。 库伯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觉得有点眼熟，拿在手中端详了许久，最后想起些什么，着急地跑到克里斯的身边：「哥哥，你看！」 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到克里斯的面前。 克里斯抬眼，瞳孔放大了一瞬：「你这个是哪来的？」 「那边捡的。」库伯指着温妮摔倒的地方。 克里斯接过他手中的，拿在手里看了几秒，神色晦暗，眼中透着隐晦的阴狠。 「什么东西？」 格兰瑟凑了过来，发现克里斯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小的风车。 克里斯沉沉道：「这是艾萨克的东西。」 第235页 第117章 嘎嘎 那个小小的风车躺在克里斯的掌心, 好像在提醒他这个东西的主人已经遭遇了不测。 克里斯迅速回到马车上，将外面的东西搬上去，另外几人有些不明所以。 阿尔弗比伽问道：「怎么了？」 「阿尔杰他们出事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 应该是上次那几个兰达人抓住了他们。」 「那他们扔这个东西在这里, 目的只有一个。」 克里斯凝重地看着他：「只有我们。」 他低下头整理地上的东西，有些走神道：「也可能是格兰瑟，毕竟他……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几人很快收拾好了行装，踏上了原本就定好的路途。 …… 「你说，这两个小子有用吗？」 亚伦坐在桌子旁边，双脚搭在桌子上, 手中拿着一柄小刀，颇有兴致地问一旁的艾丹。 艾丹坐得很端正，正在喝水, 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说：「我们的目的只是杀了那个骑士，然后把他身边的那个人带走, 其余的事情不作考虑。」 亚伦嘆了口气，把手中的小刀放在了桌上, 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空旷的地方, 不经意道：「我们出来了这么久, 长老有什么指示吗？」 艾丹瞥了他一眼：「任务你不是已经清楚了？」 亚伦耸肩，看着他的眼睛：「你真可悲, 难道长老们说什么你就一定只做什么？」 「什么意思？」 「也许我们能做到更多，然后获得更多的资源。」亚伦神色有些激动, 他撑着桌子，对着艾丹说：「就不用再听那个小小的长老的话，我们也许能够到兰达堡的内部去，然后我们就轻松多了，再也不要在外面奔波！」 亚伦说着更加激动起来，双眼也逐渐爬上了红血丝，他拍了拍桌子，大声道：「我已经受够了在外面对付那个土狗骑士，乡下来的小子又难杀又难缠，难道你还想跟他打交道吗？」 艾丹冷静很多，他喝了口水：「那两只怪物失败了，证明那个骑士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又怎样？」 「这证明他很有可能妨碍主人的计划！」 听见艾丹搬出主人，亚伦眼中闪过一丝惧色，随后便隐藏起来，对着艾丹说：「我会处理好的，要是你真的没有和我合作的打算，那就算了，我可以自己完成。」 说完便离开了大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艾丹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亚伦没有停留，挥了挥手上楼了。 …… 阿尔杰满身伤痕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好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艾萨克要稍微好一点，但是苍白的面庞看起来要更加危险，他的背上有一道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背上有伤不能躺着，他只能歪着靠在墙边，嘴唇因为长期没有喝水而有些发白，眼下却通红——他发烧了。 伤口太严重，亚伦两人把他们带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多注意，导致艾萨克的伤口感染了。 他呢喃着，想要把阿尔杰叫醒，但是声音太过微弱，只好伸了手想要去拽阿尔杰。 「阿尔杰，醒醒……快醒醒……」 艾萨克强忍着疼痛，朝着阿尔杰爬了过去，扶着他的肩膀推了推，阿尔杰才清醒了一点。 他张开眼睛就爬了起来，看到虚弱的艾萨克，立马有些慌张，扶着人在墙边靠好。 「……对不起，我不该冲动，你的伤……」阿尔杰哭丧着脸，擦了一下眼睛，担忧地看着艾萨克。 艾萨克低低笑了一声：「没关系，我还好，就是有些发热。」 阿尔杰听后想要扒开艾萨克的衣服看伤口，被他拦了下来：「别动，我们身边没有药，就算是看了也没有用。」 阿尔杰眼眶含着泪：「可是你现在这么难受……」 「你试试能不能用魔力，我……我现在使不出来。」 阿尔杰被提醒了，连忙伸出手想要施展自己的魔法，但是不管他怎么念咒语，没有一丝魔力聚集在手中。 他的魔力失灵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艾萨克，眼中瀰漫起慌张：「艾萨克……我、我的魔力没有了……」 艾萨克嘆了口气，没有被这一幕吓到，他低声说：「看来我没猜错，是兰达人用了什么方法抑制了我们的魔力。」 「可是……」 「还记得在赤岸外的那个小树林吗，我们也没有办法使用魔力，所以这两次应该是同样的人做的。」 阿尔杰害怕地吞了下口水：「不会还有怪物来吃我们吧。」 艾萨克说道：「听着，米勒堡已经被克里斯大人除掉了，他们制造怪物的地方已经被毁了，所以怪物出现的概率不大，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而且我们的东西被他们拿走了，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引诱克里斯大人过来。」 「所以我们要自己逃出去，免得给克里斯大人找麻烦！」阿尔杰神情变得凝重。 艾萨克点头，声音很低，甚至有些虚弱：「我们来的时候，我记下了一点路线，但是最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逃出去。」 阿尔杰担忧地握住了艾萨克的手，小声说道：「我来想办法，你的伤太重了。」 艾萨克笑了一下，说：「谢谢，阿尔杰。」 第236页 阿尔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还说什么谢谢，要不是我太冲动，你也不会因为给我挡刀受伤。」 「我是哥哥，应该的。」 「你只是比我大一点，都不是我亲哥哥……」阿尔杰皱着眉头嘟囔。 艾萨克笑而不语，温和地看着阿尔杰。 阿尔杰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和艾萨克两人被关在一个房间里面，周围都是石墙，看来强行突破的概率不大。 他走到门边上，拽着门把手轻轻拉了拉，发现拽不动，外面应该是锁上了，但是没有任何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眼艾萨克，轻声道：「不是铁锁，应该是鍊金术里面的阵法。」 艾萨克点头：「那只能等那两个人来的时候再想办法了。」 「想什么办法？」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阿尔杰被突然打开的门撞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他惊恐万分地看着把自己和艾萨克打伤的魔头，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亚伦一脸痞气地转着手中的小刀，嗤笑道：「想钻研怎么逃跑？」 他踢了一脚阿尔杰的腿，看见他咧开嘴又不敢吭声，心情才变得好多了。 亚伦走到了房间里面，在艾萨克的对面坐下来，占据了房间里面唯一一张椅子。 他甩着小刀，眼中带着不屑地看着艾萨克，半晌，他才慢悠悠道：「你们倒也算有点脑子，可惜了，跟了一个该死的人。」 艾萨克沉沉地看着他，说：「你们为什么要针对克里斯大人。」 亚伦垂眸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才咧嘴笑道：「告诉你们也没事，反正你们不久之后就要死了。 听过幻想城吗，那里面装满了宝物，人类很难找到那个地方，但是我们的主人找到了，并且已经研究出了一些东西。不过呢，在很久之前，有一位智者留下了一道预言，东部会出现一颗明星，他将会带着被黑暗侵染的野兽重新回到法兰克家族的面前，将滔天的罪孽毁灭，然后将安宁还给幻想城。」 艾萨克的唿吸变得有些不平稳，得知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秘辛，他只觉得有些离奇，但是在这个大陆，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这人也没有必要骗自己，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说的都是真的。 亚伦看着他的眼神，唇角轻勾：「很不可置信对吧，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谁叫你们的克里斯大人全都对上了呢，我们也查过他在马库斯手底下的时候，虽然性子有点像，但是跟现在相比差远了，你说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呢？」 他的眼神在艾萨克和阿尔杰的身上来回打转，看得两人心慌不已。 亚伦：「别紧张，我明白你们也不知道，只不过，上面要我一定要杀了克里斯，不要破坏他们的计划，所以我们才来堵克里斯，你们也只是比较倒霉罢了。」 艾萨克闭眼，随后道：「那几个鍊金师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噢，你说的是米勒堡逃跑的那几个对吧？」亚伦突然想了起来，手指抵着下巴，脸上流露出不屑，「他们是教廷的人，热衷于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们那一次也是临时选择合作罢了，说到底，我们大家都有私心，他们也不是全心全意为教廷办事。」 艾萨克点头：「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亚伦靠近了他，托起了他无力的右手看了看：「哪一根比较好呢……」 「你做什么？！！」 阿尔杰跑了过来，夺过艾萨克的手挡在了亚伦的面前。 亚伦有些吃惊，随后笑了一声：「小崽子，你想出头？」 阿尔杰害怕地看着他，但是身影却不打算后退，执着地挡在亚伦的面前。 亚伦道：「我需要你们的一点东西来引诱克里斯，光靠那点小玩意可不行。」 艾萨克在阿尔杰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道：「没事的，别激怒他。」 「不。」阿尔杰坚定地看着亚伦，一字一句道：「用我的，艾萨克已经受伤了。」 亚伦看着面前小孩一脸的擦伤，眼神倒是很坚定，眼睛像是有光一样，正这样看着自己。 他愣了一瞬，随后笑道：「要是我认识你们早一点，说不定我就不会这么坏了，可惜……」 亚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阿尔杰的左手，抬手便削下了他的一根手指，手指带着血落到地上，随之而来的是阿尔杰痛苦不堪的喊叫声。 亚伦把手指从地上捡了起来，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接上了自己刚才的话：「可惜你们来得太晚，只好委屈你们了。」 他捏着手指扬长而去。 阿尔杰面色发白，死死抓着自己的手掌，艾萨克听见他的痛叫声立马就扶住了他的胳膊，满脸心疼地看着阿尔杰。 阿尔杰对着艾萨克勾了勾嘴角，说：「……没事的，也不是……很疼……」 艾萨克的脸颊划过一道泪水：「都说了让我来……」 「我可不想……照顾昏迷不醒的你。」 艾萨克和阿尔杰额头抵着额头，两人相顾无言。 阿尔杰因为疼痛连带着对外界的感知都变得有些迟钝了，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煳，他看着艾萨克说：「艾萨克……我好像在窗子上看到了……有东西在动？」 艾萨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窗外，只见窗棂上立着一只造型奇特的鸟，眼熟的模样让他们顿觉有了希望。 第237页 第118章 分头行动 纸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 落在艾萨克面前的地上，造型有些古怪的脑袋歪着看向艾萨克。 「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艾萨克勉强笑了一下, 眼中是还未消散的惊喜：「是克里斯大人派你来的吗？」 纸鸟低空飞了半圈, 翅膀扇出来的风带来了一丝凉意, 也分散了阿尔杰一点注意力。 他抬眼，有些脆弱地看向纸鸟：「幸好来了……」 「嘎，我四处乱飞, 终于找到这里了，累死我啦，克里斯正在来救你们的路上。」 艾萨克看了看阿尔杰的手，语速有点急，对着纸鸟说：「记住, 那些人砍掉了阿尔杰的手指想要引诱克里斯，我们不知道他们想把克里斯引到哪里，但是他们肯定想出了办法对付克里斯大人, 你记得一定要告诉他。」 「好的嘎, 我会的，我会带着克里斯来救你们的。」纸鸟听见艾萨克焦急的话语, 也不耽误了，扑扑翅膀飞了出去。 它在窗外小声说：「我已经把路线记好了, 你们要好好等克里斯过来嘎。」 艾萨克笑着点头。 纸鸟离开后, 阿尔杰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软软倒在艾萨克的怀中，他紧闭着眼睛, 小声道：「你说，我们……还能等到克里斯大人过来吗, 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活着走出去的……」 艾萨克的双颊通红，嘴唇也红得骇人，他抿了抿嘴唇，悄声道：「会的，你会活着的。」 阿尔杰意识有些不清：「你也是……我们会一块出去……」 艾萨克微笑地搂着阿尔杰，嵴背上的伤口滴落髮黄的脓液。 …… 「你确定我们能找到艾萨克他们吗，只是照着我们事先定好的路线走？」 阿尔弗比伽十分疑惑地看着前面的路，这条路上很荒凉，并不像是有人能够在这里居住或是做点别的事情的地方。 克里斯：「他们想要对付我，除了在前面的路上设下陷阱，没有别的方法了。」 「也许你那只不怎么中用的鸟能带给你答案。」阿尔弗比伽耸肩道。 克里斯抬起头，刚好看到纸鸟从远处飞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纸鸟落在克里斯的肩膀上，歪着脑袋说：「嘎，找到了，就在前面。」 克里斯点头：「好，我们加快速度。」 「但是两个小伙子的状况不怎么好。」 克里斯问道：「他们怎么了？」 纸鸟从这边肩膀蹦到了另一边的肩膀：「艾萨克的背上有这么长的伤口，从这里到那里——阿尔杰的手指头被砍掉了，他们用来引诱你嘎。」 克里斯闭了闭眼，手指捏紧了缰绳，沉声道：「看来他们还有其他的目的。」 阿尔弗比伽正要说些什么，前方的道路中却出现了阻碍，他们紧急停下来，马蹄在地上踢踏，激起许多尘土。 克里斯目光沉冷地看着前方出现的东西，声音低沉：「什么东西？」 阿尔弗比伽：「像是几条蛇？」 格兰瑟突然从马车中冒头，看向前面，朗声问道：「是蛇吗？」 克里斯回头：「格兰认识？」 格兰瑟走了出来，边走边说：「只是用来打探消息用的……就像你的纸鸟一样。」 他走到前面，蹲下身和地上几条蛇交流了一番，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那几条蛇吐了吐信子就甩着尾巴游进了旁边的树丛中没了踪影。 格兰瑟站起身，神色莫名，克里斯无端地觉得有些不安，就好像格兰瑟要离开自己了一般。 克里斯张了张嘴，试探地问道：「格兰，有什么事情吗？」 隔着一段距离，克里斯端坐马背之上，格兰瑟站在地上，微微仰头看向克里斯，半晌，展现了一个笑容。 他轻声道：「克里斯，也许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克里斯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他说：「格兰……为什么，我们不是在一块好好的吗，你怎么突然……？」 格兰瑟慢慢靠近，笑着说：「不是因为你，只是我还有一些遗留问题没有解决，我不想你被迫卷进来。」 克里斯沉默了片刻，说：「所以你要抛弃我，独自面对？」 格兰瑟轻轻嘆了口气，走到了克里斯的身边，仰头看他：「不是抛弃，我只是需要再想想，我答应你，等你找到我，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阿尔弗比伽道：「那些蛇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你从来没想过坦白是吗？」 格兰瑟看向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可是，格兰。」克里斯看向他，眼神中有些失望，「拥有秘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格兰瑟垂眸：「克里斯，对不起，但是我们很快就能见面的，我保证。」 克里斯手中的缰绳紧了紧，他俯身，托着格兰瑟的下巴，轻声问道：「你拿什么保证？」 格兰瑟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克里斯的脸，说道：「我们之间有契约，不是吗？」 克里斯冷着脸，半晌，他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道：「是，我知道了。」 他放开了手，说：「走吧。」 他看也不看格兰瑟，目视前方，视线似乎定在了虚空中某一点：「早点离开我们还能早点见面，我也好早点了解你有什么不能现在就告诉我的秘密。」 第238页 格兰瑟沉默了片刻，随后一阵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脚底蔓延而上，眨眼之间就将他的身形容纳了进去，不多时，格兰瑟便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走吧。」 克里斯的马走在最前面，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但是身后的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一时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梅尔维尔坐在马车上，伸手招了一下阿尔弗比伽，轻声道：「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安慰克里斯？」 阿尔弗比伽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的阿提卡因便抢先道：「不过是走在我们前面去做了点其它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安慰的。」 阿尔弗比伽白了他一眼，说：「你知道什么，满脑子空白的傢伙。」 阿提卡因坐在随手逮来的坐骑上，身体随着走动一摇一摆，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身份特殊，有些东西本来就不应该让外人知道。」 阿尔弗比伽小声对梅尔维尔说：「我身份再特殊都会告诉你的。」 梅尔维尔不知所云地点头：「我知道……克里斯还好吗？」 阿尔弗比伽摆手：「好得很，他向来会调整。」 梅尔维尔担忧地看着前面独自成一行的人，有些不确定：「格兰瑟这次太突然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阿尔弗比伽：「他远比你我看见的强大。」 梅尔维尔点点头。 ……从清晨到傍晚，从朝霞到暮色，他们一直在这条路上走着，除了格兰瑟半途离去，没有一丝改变，克里斯也一直沉默不语。 「在这里。」 克里斯停了下来，下马走到了一个地方，他扒开了草丛，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看见这个东西的时候他隐隐就有了些预测，打开一看，果然如他所料，里面装着一根苍白的手指。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从盒子里面取出了一张小小的字条。 「人在前面的一座房子里。」 看过之后，克里斯对阿尔弗比伽道。 「会不会是陷阱？」阿尔弗比伽有些怀疑。 「很有可能。」克里斯垂眸看着手中的盒子，「但是我们必须把他们两个救出来。」 「先别急嘎。」纸鸟在他们的头顶飞了一圈，「我不是在前面看见的他们，这张纸条上的地方是错的。」 克里斯眯起了眼睛：「你是说，陷阱和艾萨克他们不在一个地方？」 「不对劲，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种事情。」 克里斯看了一眼阿尔弗比伽的眼睛，后者回以同样的眼神。 他说：「多此一举，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阿尔弗比伽：「怎么说？」 克里斯道：「你们跟纸鸟去找艾萨克他们，我去纸条上的位置。」 「可是你……」阿尔弗比伽皱着眉头。 「我们需要掩人耳目。」克里斯沉声道：「我们在莫里城前汇合就好。」 阿尔弗比伽沉默了几秒，随后道：「那你小心。」 克里斯点头：「我先去，阿尔弗比伽暗中离开去救艾萨克，梅尔维尔和赫尔西斯在马车这边。」 梅尔维尔反对：「万一你们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办，还是一起比较好……」 赫尔西斯也点着头，不太贊同克里斯的决定。 克里斯说：「他们的目标始终在我，我不可能把你们也拖进来，阿尔弗比伽能变换身形，比较好行动，你们身边还有库伯和温妮，别忘了还有一伙鍊金师在暗中盯着库伯。」 阿提卡因道：「你走吧，这里有我在，还没有谁能在我手中杀人。」 克里斯笑了一下，拍拍梅尔维尔的肩膀：「放心，我可比你想像的难死多了。」 克里斯在这天晚上，带着那张纸条脱离了队伍，独自骑着马朝那个难以预测的地方去了。 与此同时，阿尔弗比伽趁着夜色，跟在纸鸟后面飞向了它所说的关押艾萨克的地方。 亚伦一身干脆利落的装扮，手中转着那把砍掉阿尔杰手指的小刀，在夜色中，他的眼神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一般。 艾丹说：「不要放松警惕。」 「本来就只是一些小矛盾，何必废脑子。」 艾丹嘆了口气：「谁叫他太难对付，居然连幻想兽都拿他没有办法。」 「反正过了今晚，我们的烦恼就解决了，我要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亚伦伸了个懒腰。 「随便你，我会尽早回去。」 亚伦嘴角勾着，没有说话，他站在艾丹的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天空。 他有些感嘆道：「星空真美，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驻足欣赏呢。」 艾丹的神情也变得有些舒缓，静静地抬头看天：「可能是我们的野心在我们面前太过耀眼，总是会盖过周围景象的光辉，让我们下意识忽略这些看起来更加美丽的东西。」 亚伦耸肩：「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第119章 伊莱德 格兰瑟用蛇身在树林中穿梭着, 光滑的鳞片擦过粗糙的树枝，清脆的剐蹭声接连不断。 夜色很深，在静谧的氛围下, 虫鸣鸟声显得格外明显, 好像近在咫尺,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透过层叠的树叶传进格兰瑟的耳中。 没过多久，格兰瑟停了下来, 深紫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显得更加诡异瑰丽，像盛开在坟茔里的多洛塔，梦幻又摄人心魂。 第239页 他像普通的蛇一样，高高扬起脑袋，蛇信在面前一闪而过, 感官因子在全心全力感受着气流带来的可能属于敌人的气息。 不知道闻到了什么，格兰瑟的双眼一眯，随后看了看四周, 尾巴一甩, 钻进了旁边更加浓密的树丛中。 格兰瑟竖起的瞳孔在暗中观察着外面的景象，杂乱的草叶挡在眼前, 并没有妨碍他的行动。 他静静地蛰伏在树后，不久之后, 一个队伍吵闹地步入格兰瑟的视线之中。 格兰瑟的唿吸声都变小了, 轻缓的气息洒在草叶上, 只撩动了一点幅度。 队伍的马蹄声有些杂乱，盔甲之间的碰撞声像雨后的铃铛, 清脆响亮，看起来比克里斯最初的那件盔甲好得多。 队伍最前面的骑士高大威勐, 身形胜过克里斯许多，强壮得简直不像一般人。 他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声音低沉粗矿：「找到那几个人之后，我们就地格杀，克里斯难缠得很，多拉那个废物失败了，我们可不要步他的后尘。」 听见克里斯的名字，格兰瑟的瞳孔收缩了一瞬，随后暗淡的微光一闪而过，格兰瑟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 骑士们手中拿着长剑，即使是在晚上，他们也没有卸下盔甲的想法。 伊莱德说道：「我们很快就要遇见他了，不知道这个传奇骑士能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他身后一个骑士讨好地说：「听说大家都叫他驯兽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伊莱德挑眉：「驯兽？」 他不屑地笑了一下：「原来是养了野兽给自己帮忙，看来那些传言不能尽信。」 另一个骑士道：「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简直就是脏了骑士的身份。」 伊莱德摆手：「克里斯早就被逐出了骑士之列，我会亲手将骑士的长剑从他手中夺回来。」 「骑士长大人有对付他的法子了吗？」有人问道。 伊莱德看了他一眼，说：「自然，不过等找到了那个杂种骑士，你们就明白了。」 众人的笑声穿过了树林，准确地抵达格兰瑟的耳朵。 格兰瑟的身影在树叶中穿梭，他的声音很低：「不可能了。」 这句微不可闻的话没有人听见，但是伊莱德的感官十分敏锐，这个绝妙的天赋让他活到了现在，并且成为了首席骑士。 他拉住了缰绳，示意大家停下脚步。 他一边警惕地观察者四周的环境，一边伸手捏住脖子上与他的盔甲完全不搭配的项鍊。 项鍊的尾端坠着一颗造型独特的石头，在昏暗中甚至散发着微光。 那是独属于霍普人的魔力源，伊莱德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也拿到了一颗。 他捏着这颗石头，仔细感受着石头带来的反馈，就好像这颗魔力源原本就属于他一样。 伊莱德面色沉静，低声道：「有魔力波动，我们可能遇到了那个骑士。」 他身边的一个骑士慌了一瞬，随后压低声音道：「难道他发现我们了吗？」 伊莱德说：「闭嘴，害怕的话滚回去。」 骑士悻悻收了声。 伊莱德往四周看了看，高声道：「克里斯，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让我们像真正的骑士一样较量一番，别缩在角落像没了蛋的男人一样。」 风声刮过树林，树叶的沙沙声在众人的心间搔刮着，搅乱了人们的心神，不由得让人觉得有些嵴背发凉。 气氛莫名地诡异起来。 他们明明知道克里斯是一个普通的骑士，只不过靠着身边一个强大的野兽才像现在这么出名，但是一想到要跟这个古怪的骑士打照面，他们还是有些害怕。 伊莱德倒是没有多少惧色，而是沉静地四处看着，想要从黑暗中找出属于克里斯的那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很显然，他做不到。 格兰瑟隐藏的技能堪称绝妙，他要是不想被人发现，那么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找到他。 他只是安静地蛰伏在草丛中，没人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是什么，就像他不知道离开时克里斯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说到克里斯，自己离开的时候，克里斯的眼神似乎很受伤，自己好像看到过同样的眼神，在得知被身边的骑士背叛，扔进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的时候。 格兰瑟被人拉走的时候，透过地上的水洼，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时自己的眼神和克里斯的眼神一模一样，无助之中带着彷徨。 只是克里斯掩藏得很好，格兰瑟只看到了一瞬间，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 格兰瑟在暗中盯着这些骑士。 这些人看样子不像是马库斯手底下的骑士，他们盔甲和长剑上没有独属于马库斯家族的族徽，但是除了马库斯，他想不到还有谁会针对克里斯。 伊莱德在马背上挺直了嵴背，慢悠悠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转到格兰瑟所处的方向的时候，格兰瑟看清楚了他的脸。 伊莱德的脸上有一道伤疤，疤痕贯穿了他的脸，从左边眉骨到右边下颌角，看起来可怖极了。 在伤疤周围，还有一些火烧的痕迹，导致伊莱德的整张脸看起来受尽了磨难。 但是对于格兰瑟来说，这张脸才是他后来一切苦难的开始。 格兰瑟愣了很久，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边陲树林中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这张午夜梦回都想摧毁的脸。 第240页 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格兰瑟在黑暗中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招待一番吧。 眨眼间格兰瑟就摧毁了脑海中速战速决的计划，他决定挪出一点时间来好好对付这位兇恶强大的骑士，让他好好品尝一番痛苦的佳酿。 那些经年累月的苦楚，在心底积聚，汇聚成无尽的黑暗，直到现在，才在某一刻喷薄而出，即将淹没格兰瑟的所有。 格兰瑟感到有些窒息，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他几乎都要沉没在这种痛快中了，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目的。 伊莱德的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格兰瑟看着他们缓缓向那个亮光靠近，心中有些痛快——就是这样，走进去，把我所有的痛苦都还给你们，你们才更应该永远沉浸在黑暗中，数年如一日的品尝那些苦涩的诅咒。 伊莱德带着众骑士，走进了那些光点中，眼神逐渐变得涣散，神情带上了甜蜜——他们彻底迷失了心神。 骑士们紧握在手中的长剑掉了下来，马匹们仿佛受到了惊吓，把骑士摔落在地后就逃离了这里，杂乱的马蹄声响过之后，这里只留下一地的骑士。 伊莱德仰面倒在地上，身下是黑色的泥土。 这里的地面变得有些不同寻常，仿回到了东部森林的深处，那里的地面像被什么东西污染过，像大火之后的森林，没有任何生机。 格兰瑟缓缓出现在骑士们的面前，可惜他们看不到克里斯手底下的「野兽」是如何帮助克里斯对付敌人了。 他变回了人形，只是比起在克里斯面前的时候，隐隐有些差别，他的眼睛更加深不可测，原本靓丽的紫色瞳孔，变得有些暗沉，像是掺杂进了黑色的杂质，同纯粹的紫色搅在一块，显得不那么清亮。 格兰瑟笑着，嘴唇两侧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他身上属于野兽的特徵更加明显了。 他蹲下身，细细打量着伊莱德的那张脸：「这么多年，看来你过得很不错。」 伊莱德听不见他的声音，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格兰瑟为他特意制成的梦境中了。 「爱芙！爱芙你在哪？」 年轻的伊莱德抱着一罐酒，四处寻找着脑海中的人，想要知道她究竟在哪里，尽管那张面孔在他心中已然变得有些模煳了。 杂乱的思绪让他没有办法分出心神来思考周围的景象为什么那么朦胧，为什么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他此时的面孔还很年轻，脸上没有伤疤，头髮没有花白，一切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终于在他的努力下，他回到了自己的家——这座小屋看起来很简单，但是是他所有爱意的起点，伊莱德在这里迎娶了他的新娘，那个脸蛋泛着红晕的年轻姑娘。 爱芙正坐在屋里，为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织衣服。 听见伊莱德的叫喊，爱芙回头，有些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她平静温柔的声音安抚了伊莱德，伊莱德停了下来，终于喘了口气，但是他却忘了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寻找爱芙。 他走进了屋子里，感受到屋内火炉的暖意，心中倾泄出一股暖流，好像在外面受到的寒冷在此刻都消失了。 伊莱德走到了爱芙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手探向了她的肚子，轻声道：「小伊芙有没有闹你？」 爱芙温和地笑着，满眼爱意地看着伊莱德：「怎么会呢，小伊芙很听话。」 伊莱德笑了一下，头靠在爱芙的肩膀上，说：「我好像做了噩梦，我看见……」 「看见什么了？」 好像那副恐怖的场面近在眼前一般，伊莱德的眼中瀰漫起恐惧，他双眼茫然地看着某一点，说：「我看见你被人抢走了，然后……然后我们的屋子被烧掉，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不是噩梦哦。」爱芙轻柔地说。 伊莱德看向爱芙，疑惑地问道：「什么？」 「你忘了吗？」爱芙把伊莱德轻轻推开，然后站了起来。 她的身影离伊莱德越来越远，她的面孔开始有些模煳，轻柔又温和的声音在伊莱德耳边响起：「不就是你烧掉了我们的屋子吗？」 伊莱德恍然回神，他着急忙慌地想要拉住爱芙解释，却发现自己的怀中正抱着那个装满了酒的罐子，而自己的面前正是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屋子。 悽厉的哭喊从屋内传来，爱芙在里面痛苦挣扎着。 伊莱德双眼呆滞，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似的，他扔下了手中的酒罐。 「不、不是我，不是我！爱芙，我不想杀你的……」 伊莱德抱着头蹲下，在烈火中泣不成声。 他两眼冒着血丝，死死看着地面上一点：「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如果不是你到小姐面前去炫耀，我也不会这样做……」 他勐地站了起来：「如果不是你仗着怀孕到那个该死的贵族小姐面前去，我也不用杀了你！是你！是你害死了你自己！」 说罢，他便癫狂着笑了起来，看不清路一般投身扑进了火海。 然而就在下一秒，伊莱德穿着盔甲出现在宫殿之中，周围有轻缓的音乐迴响，还有一些大臣在低声讨论。 而他的肩头放着一柄剑——国王的剑尖点在他的肩膀上，正在给他授予骑士荣耀。 第241页 伊莱德几乎都要掩饰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双手颤抖着接过国王递过来的那柄精緻的长剑。 他单膝跪地，宣誓之后站了起来，在国王身边站定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帷幕后面站着的一个小男孩。 男孩眉眼精緻，怯怯地看着眼前的受封仪式，似乎并不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有关。 伊莱德在这次仪式之后，正式成为了独属于格兰瑟的骑士。 第120章 终结 从那以后, 伊莱德一直陪在格兰瑟的身边，他很喜欢这个娇气的小王子，虽然他总是很沉默, 但是很可爱, 会在骑士们训练累了之后派人送上一些甜点。 格兰瑟不总是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但是会在暗处偷偷看着他们，眼神中带着艷羡地看他们手中的长剑。 伊莱德向国王提起过这个事情，国王温和又不容置疑地婉拒了伊莱德的请求。 「格兰还小, 我不想看见他因为舞刀弄枪而受伤。」 伊莱德没有说话，他知道国王的意思，他是一个比较温和的执政者，手段不算强硬，爱护子民, 与法兰克家族其余的人简直截然不同，他主张用更和谐的手段处理事情。 但是王室之中也存在很多外人难以理解的矛盾，没有人知道国王会什么会在某一个黄昏离开王宫, 带着他雍容尊贵的王后, 离开了这里。 从此之后，格兰瑟被匆匆忙忙推上王位,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王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叔叔冷淡地叮嘱自己做好一个国王该做的事情。 伊莱德就这样看着格兰瑟长大。 其实在很多时候, 伊莱德觉得也许并不是格兰瑟的错, 但是他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了格兰瑟的身上。 瑞丽的出现并不是个偶然, 当自己受封之后，许许多多的贵族都找上门来, 爱芙疲于应付那些表面和气其实尖酸刻薄的贵族老爷，经过几次争吵之后, 他和爱芙之间的感情有了裂缝。 瑞丽给了伊莱德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优越感，他在瑞丽面前，像自己所幻想的那样，被人仰望，被人当成一个英雄。 很快事情就控制不住了，国王王后消失，幼王坐上王位，贵族如看见肥肉的野兽一拥而上，企图在乱象中分得一杯羹。 瑞丽就是在这个时候，向他讨要一个名分，在他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在幼王最无助，最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也是爱芙已经怀了身孕，自己本应该最幸福的时候—— 瑞丽仗着自己的贵族身份，将自己与她的关系告知天下，逼迫自己与她结婚。 爱芙眼中满到几乎溢出来的爱意变成了怨恨，她无助地找到了瑞丽，不顾身份体面同瑞丽这个贵族撕扯了起来。 最后的结局就是爱芙被押进监狱，贵族下了最后通牒，要伊莱德处理掉这个没有脑子的「疯女人」。 伊莱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看见爱芙正安静地端坐在家中的小床上，床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摇篮，那是为他们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爱芙……」 爱芙没有说话，静静地偏头看着那个小摇篮，半晌，她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和她……认识了很久吗？」 伊莱德张了张嘴，低声道：「三年前的一次晚会上，我们认识了。」 爱芙深深地低下头，嵴背弯曲到一种恐怖的幅度，她的肩头轻微颤抖着，随后低低的啜泣声在伊莱德耳边环绕。 伊莱德的大脑有些发蒙，他似乎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只能听见爱芙哭泣的声音，那个声音空灵持续，一直断断续续地在耳边迴响，控诉着伊莱德的所作所为。 这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伊莱德自己做了什么。 像是能感觉到后面的事情一样，伊莱德满脸惊恐地朝爱芙扑过去，想要拉住她的身影。 但是不管他怎么跑，永远都无法抵达爱芙的身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芙的身影逐渐变小变干瘪，最后形成了一个黑黢黢的焦尸。 爱芙的尸体蜷缩在地上，原本饱满硕大的肚皮只剩下小小的一个肿包，干瘪漆黑的手骨护在肚子上，是母亲最后一次对孩子的庇护。 伊莱德看着这一切发生，天旋地转之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简陋但温馨的小屋，爱芙坐在床边织毛衣，而自己的手中抱着那个酒桶。 伊莱德勐然回过神，满脸忏悔地扔掉了酒桶，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而眨眼间，他似乎又走进了有爱芙的房间，只是里面有了些许不同，床边的小摇篮慢悠悠摇晃着，里面奶声奶气的小孩伸着手抓摇篮边母亲温暖的双手。 伊莱德崩溃地跑了出去，大声喊叫着，满脸都是泪水，他带着惊恐的神情，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里。 随后他来到了安静肃穆的宫殿。 年幼漂亮的小国王带着精緻华丽的王冠，坐在宽大的王座上静静地看着他。 伊莱德像是见到了救星，跑着过去，摔在地上爬了几步又跑起来，最后终于走到了格兰瑟的脚边。 他跪在地上，祈求地看着格兰瑟：「王，我的国王，求求您宽恕我，爱芙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您让他们别再逼我了……」 格兰瑟垂眸看着他，没有说话。 半刻钟后，伊莱德像是意识到不对劲，他迟疑地往后退了退，脸上的泪水砸在地上显得有些莫名地滑稽。 「不、不对，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迈凯伦公爵说了不让你出现在这里……」 第242页 伊莱德使劲摇头，想要摆脱面前的视线，但是并没有如愿，格兰瑟依旧坐在王座上，淡淡的眼神让伊莱德浑身战慄。 他颤抖着手想要去摸腰间的长剑，恍然间他又穿着盔甲，在跟另一个人拉扯着。 伊莱德茫然地低下头，发现格兰瑟被自己抓住了衣领，嘴角沁着鲜血，倔强地看着自己。 伊莱德嘴角绽开笑容，方才惊恐的情绪早已无影无踪，他满怀恶意地说：「有谁会可怜你，你只不过是有了个好身份，没有王室，你什么都不是。」 他拉着格兰瑟往外面走去，嘴里不停地吐露着埋藏多年的怨恨：「你们这些贵族一向虚伪，贪婪无知，尤其是你……」 伊莱德恶狠狠地盯着格兰瑟的眼睛：「你是不是很得意把我踩在脚底下，我必须因为国王的命令不得不保护你。在你偷偷跑出王宫之后，明明犯错的是你，接受惩罚的确实我们这些无辜的骑士。」 格兰瑟倔强地看着他：「分明是你自己说要到我见识外面的风景。」 伊莱德一拳打在了格兰瑟的太阳穴：「那是因为你是贵族！如果我不讨好你们，我根本没办法给爱芙更好的生活！」 格兰瑟嗤笑一声，并没有回答。 伊莱德的脸上被火烧过的痕迹像畸变的肉瘤，趴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可怖极了。 他把格兰瑟甩在地上，恶狠狠道：「公爵早就给你安排好了结局，你只需要安心等着。」 格兰瑟没有反抗，他的精力早就因为挣扎被消耗殆尽了。 格兰瑟被拖拽到王宫后面的池水边，这里原本是贵族们玩乐的地方，他们花费了打量的金钱来修缮这里，但是现在却沦为怪物的窝点。 格兰瑟被扔在了地上，扑在了一地的水洼里面。 伊莱德的行动没有半点改变，他就像歷史上一样，把格兰瑟扔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水池中，水池里面冒着黑气，曾经散发馨香的一池花卉早已枯萎消失，水池的中间有一条毒蛇在游动。 那条蛇是迈凯伦公爵的宠物，不知怎么的，在深渊抵达王城之后，蛇便从迈凯伦那里逃了出来，一直生活在水池里面。 它浑身繁复靓丽的花纹，在暗色中起伏着，让整个场景显得诡异瑰丽。 格兰瑟抬眼，说：「你们要背叛我。」 他没有反问，伊莱德一行人的险恶用心早就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漠视和贬低中展现地淋漓尽致。 格兰瑟只是有些茫然，为什么在幼年时那么亲近的骑士会这样伤害自己。 伊莱德在他身边蹲下，说道：「要怪就怪你太弱了，如果换一个更好的统治者，这个世界也许就不一样了。」 他狞笑着把格兰瑟扔进了缓缓涌动的深渊中，那些黑暗的实质直接将格兰瑟包裹了进去。 格兰瑟的眼神冰冷怨恨，他最后看了一眼伊莱德，然后被深渊中的黑暗吞噬。 伊莱德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时隔多年，他终于为爱芙报了仇。 当初如果不是国王要为这个年幼的王子挑选首席骑士，自己也不会被那些贵族盯上，也不会被逼迫取走爱芙的性命。 只要杀了格兰瑟，爱芙才能安息。 伊莱德双眼死死看着深渊的表面。 深渊逐渐平息下来，表面浮起了一层血沫，那条蛇也不见了踪影，没过多久，格兰瑟的嘶吼声从深渊中传来。 格兰瑟痛苦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恨，直到十多天后才彻底没了声息。 伊莱德在水池边守了十多天，直到浮动的黑暗里飘起了几块白色的东西。 深渊很安静，就像一池黑色的水，伊莱德把那些白色的东西打捞了上来，赫然是一堆白色的人骨。 圆润的头骨被摆放在地上，一些长短不一的骨头一一被打捞起来，随后在地上拼出了一个人形。 伊莱德不知道自己高不高兴，只是觉得这一切未免都太快了，好像昨天自己还在宫殿中受封，这个小王子在帷幕后面偷看自己，而现在这个王子的尸骨完整地摆放在自己的脚边，上面看不见一丝血肉。 迈凯伦过来了，从事变到结束都没有出现过的人现在才靠近了这里，谁也看不明白他的神色，不知道他是喜是悲。 迈凯伦把格兰瑟的尸骨收了起来，从此王宫中再也没有年轻的俊美国王。 取而代之的是无知天真的女王，和冷血强势的摄政亲王。 伊莱德见证了这场政变，而他的脸也被毁了个彻底。 伊莱德看着眼前的景象逐渐消散，随后迅速变幻，他坐在了马匹上，在操练场上的草地上奔跑，而年幼的王子站在草地外面，提着食盒看着策马的骑士。 不……不该是这样……他已经死了！ 伊莱德勐然惊醒，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周遭一望无尽的黑暗。 他惶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寻找出路，他的双手往前伸着，想要摸到一点能能够证明真实的东西。 伊莱德吞了吞口水，为了在黑暗中看到一点东西，他的双眼瞪得很大，简直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伊莱尔，快来，我和伊芙等很久了。」 是爱芙的声音…… 伊莱德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疯狂地朝前面跑去，追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路向前奔去。 第243页 真正的格兰瑟站在伊莱德的身边，看着他在梦中痛苦挣扎悔恨发狠，神情没有半点波动。 他在这些骑士的身边设下了屏障，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他们会在那些重复循环的噩梦中永远走下去，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格兰瑟转身离开，带着一身的月色。 第121章 德里托夫 艾萨克静静地靠在墙边, 阿尔杰已经昏睡过去了，在睡梦中，他能够暂时忽略手指的疼痛。 但是艾萨克的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 高烧带来的影响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 他几乎都不能思考, 打开眼睛都有些艰难。 艾萨克感觉整张脸都像泡在了热水里，高热带走了他思考事情的能力，也让他有些悲戚起来。 自己真的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艾萨克艰难地睁开眼睛, 静静地看着阿尔杰。 虽然他们年纪都不大，但是在阿尔杰身边的时候，艾萨克无疑更像一个大人，在大多数时候他远比阿尔杰成熟得多，这也是长老放心让他们一块出来的原因。 可惜这次只能让阿尔杰一个人回去了。 艾萨克的气息有些弱, 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 阿尔弗比伽跟着纸鸟，来到了一处非常黑暗的地方，高大的树木挡住了月光, 淡淡辉光被树叶切割分散, 最后只有一些亮点洒在地面上。 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阿尔弗比伽停了下来，眼神犀利地看着半空中扑棱翅膀的纸鸟, 说：「你真的认识路吗？」 「那是当然，我可是克里斯创造出来专门找路的鍊金产物！」 阿尔弗比伽歪了歪头, 看了它几秒, 随后嘆了口气说：「也不是我不信你, 你看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人影, 我怀疑你迷路了也正常。」 纸鸟停在了一根树枝上，歪着头看阿尔弗比伽, 贊同地说：「确实，那个地方太远了，就算是我，都有可能找不到。」 「反正你沿途还会找小鸟玩，这次是找了公鸟还是母鸟？」 「嘎我是公的，当然找母鸟，不过那些蠢东西哪里配得上我。」 纸鸟语气中带着傲气，纸折的脑袋高高昂起，好像看不起所有人一样。 阿尔弗比伽笑笑，招了招手，说：「你不是一向懒，飞这么久累了吧，下来我带着你走。」 纸鸟迟疑了片刻，说：「你这么好心嘎？」 阿尔弗比伽皱起了眉头，往周围看了看，视野中充斥着浓重的黑色，只有少许微光在严重闪了闪。 「看来我们还有好久才能找到他们，我可不想你半路放弃，耽误我救人。」 纸鸟思索了一下，觉得也是，在阿尔弗比伽头上蹲着可比在天上飞轻松多了。 阿尔弗比伽伸出手，让纸鸟落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过去的时候，艾萨克有说什么吗？」 纸鸟摇头：「他要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他受了伤，没办法说太多话。」 它的身体随着阿尔弗比伽的走动一摇一晃，爪子在阿尔弗比伽光滑的袍子上有点难以维持平稳。 阿尔弗比伽道：「你没有看见别人吗？」 纸鸟晃晃脑袋，声音有些尖利：「没有看见，那些人哪里会让我随便看见，不然我可就回不来了。」 阿尔弗比伽点点头，视线在黑暗中扫了几圈，随后道：「那就没办法了，你似乎没说真话。」 话音未落，阿尔弗比伽就抓住了想要振翅飞离的纸鸟，手指紧紧抓着它的翅膀，低声道：「你把我当傻子？」 纸鸟的嗓子被挤压，导致它的声音非常沙哑：「没有……没有！」 阿尔弗比伽面无表情地看着纸鸟，视线从它的头扫到翅膀，来回几次之后，他启唇道：「你是谁，从什么时候开始控制它的？」 纸鸟听后突然停止了挣扎，两个潦草的瞳孔泛起了诡异的红光，它的鸟喙一张一合，熟悉的声音从它的口中传了出来：「没想到还是被你认出来了。」 这个声音！ 阿尔弗比伽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纸鸟，一时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纸鸟发出来的声音，赫然就是被他杀死的哈维尔。 「你怎么……！」 「怎么还活着对吧？」哈维尔意味不明地笑了，「这得多亏你不要的那些头髮，我重新创造了一具身体，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哦。」 阿尔弗比伽浑身恶寒，手中的力道大了不少，纸鸟的身体被他抓得变形。 他咬牙切齿道：「滚远点。」 哈维尔没有半点不开心，依旧从容淡定道：「虽然你很聪明，但还是晚了一点，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希望你玩得开心。」 不等阿尔弗比伽回答，纸鸟的眼睛便失去了光亮，恢復成往常有些呆滞的模样。 纸鸟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见自己和阿尔弗比伽的情形，突然大喊大叫：「嘎，你干什么，想杀我也要看克里斯同不同意，还有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去找艾萨克了吗？！！」 阿尔弗比伽神情严肃，放开手后低声道：「闭嘴，我们被骗了，这里是陷阱。」 纸鸟惊慌失措，翅膀抱住阿尔弗比伽的手，有些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我们怎么掉陷阱了？」 阿尔弗比伽眉头紧皱，嫌弃地看了一眼纸鸟：「克里斯怎么养了你这么只没有用的宠物。」 第244页 「我本来就是找人的！又不能打架！」 「算了，你什么时候被控制的？」 纸鸟回忆了一番，说：「我看见了艾萨克，然后我刚想跟他说话，我……我就到这里了。」 阿尔弗比伽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低声又急促道：「我们先看他们打算怎么对付我们，尽快脱身去找艾萨克。」 「好。」 阿尔弗比伽看着面前依稀可见的小道，决定偏离原定的路线，要是能直接离开就更好了。 他扒开挡在面前的树枝，注意着周围的动向，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吸引他的注意。 就在阿尔弗比伽抬腿的下一刻，一只长箭唿啸而来，尖利的风声在阿尔弗比伽的耳边刮过，他急急闪身避开。 长箭插在了阿尔弗比伽身边的树上，箭头入木三分，深深地插进了树干中，阿尔弗比伽只是偏头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想到就是这一眼让他瞬间有些绷不住。 长箭上面的标识怕是再过一百年他都不会忘记，那些熟悉的图案，几乎是明晃晃地告诉阿尔弗比伽，这次攻击的人与精灵族有关。 阿尔弗比伽眼神冰冷地看着前方的树丛，那里树叶晃动，沙沙声中似乎暗藏玄机。 不多时，一个人影从树后走来。 他冷冷地看着阿尔弗比伽，手中拿着弓箭，背上有一个箭篓，很显然，刚刚那支箭便是从他手中射了出来。 阿尔弗比伽看着他的脸，面上思绪万千，最后还是静静地说了一句：「德里托夫。」 德里托夫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他，随后又瞥了一眼阿尔弗比伽手臂上的纸鸟，嘲讽道：「多年不见，你略显狼狈啊。」 阿尔弗比伽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你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来嘲讽我？」 德里托夫摇了摇头，说：「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离开，二是你被我杀死在这。」 阿尔弗比伽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寒声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德里托夫有些不耐：「你还在坚持你那套可笑的理论？就是因为你，树巢才被毁了，你必须跟我们回去重建树巢，而不是跟那个无聊的骑士待在一起玩什么拯救平民的游戏！」 阿尔弗比伽眼神冰冷，并没有理会德里托夫的意思。 他转头换了个方向，随后一只长箭划破空气插在了阿尔弗比伽身侧的树干上。 德里托夫缓声道：「我说了，你只有两个选择。」 阿尔弗比伽缓缓抬眼，随后抬手握住了插在树上的箭身，似是有些无奈，但背对着德里托夫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你还是这么莽撞……」 一声细微的嘆息消失在空中。 德里托夫张了张嘴，随后表情缓和了一些：「我只是不想你……唔！」 没等他说完话，阿尔弗比伽抓着箭的手背青筋凸显，他勐然转身将那支箭狠狠甩了出去，尖锐的箭头划过一段距离之后钉进了德里托夫的肩膀。 阿尔弗比伽看着他，摇了摇头，嘴角挂起一抹笑容：「不对，应该是你还是那么单纯。」 德里托夫惊惧地看着他，肩膀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坐了下来，靠在粗壮的树边，轻轻地吸气。 阿尔弗比伽靠近，低着头看他，眼中没什么情绪，就好像搭上曾经的朋友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就像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 「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干涉我的决定，你要搞清楚，我才是精灵族的王，哪怕母树消亡，我的使命也不是你们能够置喙的，明白吗？」 德里托夫的肩膀上鲜血直流，箭羽因为他的动作而在轻微地颤抖，阿尔弗比伽冷漠的将手放在了箭上。 他拨弄着箭羽，如愿看见德里托夫的脸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的冷汗直流，因为出汗，头髮也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显得极为狼狈。 「不过不听我的话也好，不然这个时候，你应该被自己的箭毒死了吧？我给你的那瓶毒液还在吗？」 阿尔弗比伽歪头看他，随后伸手在德里托夫的腰间摸了几下，在腰带的内侧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他把瓶子拿起来，在眼前看了看，问道：「你居然一次也没用过。」 德里托夫没怎么思考阿尔弗比伽的话，钻心的疼痛很容易带走人们的思维，哪怕他是精灵也不能倖免。 他看见阿尔弗比伽手中的瓶子，伸出了手，想要拿回那个瓶子，说：「还……还给我……」 阿尔弗比伽后退了几步，说：「正好我还能用上，还真是谢谢你给我送过来了。」 德里托夫说：「你会后悔的，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帮你达到目的。」 「你怎么知道不可以？」 「教廷的人一直在想办法对付你们，还有那些鍊金师，他们的能力绝对不是一个骑士能对付得了的。」 阿尔弗比伽无所谓地抓了下头髮，说：「是啊，所以我现在在克里斯的身边，还有问题吗？」 德里托夫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声道：「执迷不悟。」 第122章 被擒 阿尔弗比伽看了一眼德里托夫的伤口, 说：「这个杀不了你，回去告诉那些叛徒，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 回去就收拾他们。」 「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 德里托夫闭着眼睛, 面如死灰, 低低道：「他们被教廷的人控制住了，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去，那他们……」 第245页 「我警告过你不要靠近人类。」阿尔弗比伽上前一步, 抓住了德里托夫的衣领，恶狠狠道：「你很擅长忤逆我。」 德里托夫说道：「因为你不在！」 他的胸口迅速起伏，用力抓住阿尔弗比伽的手，咬牙切齿道：「你不在族里，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远离那些人。」 「是你带族人接近人类, 如果你没有做，根本就不会这样。」 德里托夫抬头看他，半晌, 突然笑了起来：「你不也是, 有什么资格说我？」 阿尔弗比伽看着德里托夫的眼睛，神情不明, 阴影从头顶投下，更显得他有些骇人。 德里托夫从来没见过阿尔弗比伽这种样子, 精灵族的圣子本应该永远端坐在树巢中, 享受着族人的尊崇, 他甚至都不需要说话，就能让人主动来侍奉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柔顺的长髮无影无踪，原本冷淡的脸带上了奇怪的表情, 眼神也只知道停留在那些人类的身上。 德里托夫不甘心，内心满腔怒火却无处释放。 他抬头看向阿尔弗比伽，眼底写满了悲伤：「精灵族的命运早就註定了，你会是最后一代王，我们不会有未来了。」 德里托夫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了阿尔弗比伽的心间，震得他说不出话来，手指也无意识地松开了。 阿尔弗比伽后退几步，双眼紧紧盯着德里托夫，看不出有什么想法，他似乎只是想找个东西看着，好消化自己内心的情绪。 随后他便冷笑了一声：「我会处理，连带着你们打算背叛我的人，还有那个教廷，我不相信他们有这么大的能耐，他们背后绝对不止几个整天满口胡言的教会老头子。」 德里托夫闭上了眼睛：「随便你信不信，反正……」 「除了你带走的人，还剩下多少？」阿尔弗比伽冷冷问道。 德里托夫缓缓道：「只有圣子护卫跟着我走了，剩下的……我找了个地方让他们藏起来了。」 阿尔弗比伽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还不算太蠢。」 他转过身去，抬腿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头也没回。 德里托夫听见他说：「活着等我来收拾你们。」 阿尔弗比伽没有追究他的所作所为，也许是没有时间，也有可能是太过自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德里托夫忍痛拔掉了肩膀上的箭，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的吼叫被死死压了回去，他看着阿尔弗比伽离开的方向，眼中思绪万千。 …… 阿尔弗比伽在纸鸟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艾萨克和阿尔杰真正所在的地方，面对锁死的大门，他抬腿便踹。 普通的大门哪里挡得住魔力的攻击，虽然有一些鍊金阵法协助，但是在强大的魔力冲击下，这些阻碍如车轮下的蛛网，轻而易举便被摧毁了。 阿尔弗比伽找到了楼上两人待的地方。 他看见艾萨克的第一眼就有些慌乱，连忙把人抱起来，用魔力抚上了他的嵴背。 阿尔杰在一旁吓坏了，托着手腕惊慌失措地看着阿尔弗比伽：「快救救艾萨克！」 阿尔弗比伽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朝艾萨克输送着，好一会过去，艾萨克的面色才变得红润了一点，背上的伤口不再滴落脓水。 艾萨克甦醒过来，抬头便看见许久不见的人正在自己身边，瞬间眼泪盈满了眼眶，带着哭腔说：「阿尔弗比伽大人，你来找我们了……」 「嗯，我们快离开这里。」 阿尔弗比伽把艾萨克背到了背上，对阿尔杰说：「跟在我身后，不要走丢了。」 阿尔杰连忙点头，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说：「不会的！」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里，好像抓艾萨克他们的人并没有打算多加阻挠，就连陷阱也有些随便。 阿尔弗比伽道：「看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克里斯。」 「那我们……岂不是又拖了后腿……」阿尔杰有些自责道。 「没有，这次没有你们，下次也会是别人，结果不会改变。」 艾萨克道：「幸好我们也有点收穫。」 阿尔弗比伽点头：「你们做得很好，之后只需要安心养伤。」 …… 克里斯骑着马，很快就到达了纸条上写着的地方，这里的树木变得十分稀少，更多的是草地，像现代社会的公园一眼，看起来干净极了，一眼望去，只有银白的月辉落在草地上。 微风带着草叶有节奏地浮动着，这个场景安逸极了。 如果不是远处树顶上站着两个人影的话。 克里斯抬头看向那一处，两个漆黑的影子看起来修长有型，哪怕看不清楚面容，克里斯也有种直觉，那两人正在看着自己。 「你们费尽心思，只是为了杀我？」 克里斯半仰着头，双眼不自觉地眯了起来，想要在黑暗中分辨清楚这两人的面容。 亚伦道：「等你好久，我们终于见上面了。」 艾丹慢慢靠近，他的面孔终于在克里斯面前展露出来，温和斯文的相貌搭配上阴暗诡异的环境，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诡谲。 他脸上的笑容仿佛调整好了角度，从出现那一刻就没有变过，看起来十分虚伪。 克里斯说：「只是杀我吗？」 艾丹摇头：「事实上，我们也想搞清楚你究竟从哪里来。」 第246页 克里斯心中一紧，随后若无其事道：「莫里城，我曾在马库斯手底下做骑士。」 亚伦嘴角挂着夸张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克里斯，那个眼神很奇怪，给人很强烈的不适。 「我们是说，你的灵魂从何处而来，幻想城吗？可是幻想城被打开了那么久，从来没出现过你这么奇怪的生物。」 克里斯拔出了长剑：「从和平安宁的东方而来。」 亚伦有些惊讶，挑着眉头：「海岸线确实有很多神奇的物种，但是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还是说你是北边荒原逃过来的异种。」 克里斯莞尔一笑：「是来杀你们的异种。」 说罢，他提剑沖向了艾丹和亚伦。 长剑被磨得很锋利，堪称削铁如泥，在魔力的加持下，剑刃上仿佛带着逼人的冷光，反射着月光的长剑直接砍向了亚伦。 克里斯少有这么愤怒的时候，他冷着脸，手中的动作干脆利落，招招致命，一招一式都为取亚伦的性命而去。 亚伦的小刀抵在克里斯的剑上，他抽空对着克里斯笑了笑：「骑士大人，长剑对魔法的用处可不大。」 「是吗。」克里斯的唇角轻勾。 亚伦另一只偷袭的手卷着魔力打向克里斯，手掌接近了他的腰间，那一团浑浊的魔力即将打进克里斯的身体的时候，亚伦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还没觉出克里斯话中的意思，便突然收了攻势，急急后退想要拉开与克里斯的距离。 还没等他退出安全范围，克里斯的长剑便从他的胸口划过，克里斯反手一掌打在了亚伦的脸上。 亚伦：？？？ 他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说道：「你一个骑士，怎么手段这么卑鄙？」 克里斯挑眉：「前骑士。」 亚伦脸色变了变，眼中冒起怒火，但是没有冲过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上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上缠着几圈藤蔓，抬腿的时候被死死扯住，完全动不了了。 「你……！」 克里斯稍微歪了下头，好像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般，无辜地问道：「什么，你怎么了？」 亚伦的胸口重重起伏了几下，随后道：「无耻。」 克里斯弹了一下剑身，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有更无耻的。」 亚伦反手将小刀投掷了出来，唿啸着朝克里斯而去，克里斯偏头躲过，随后道：「你要小心一点。」 亚伦气息不稳，恶狠狠的看他，转头对艾丹说：「你是死了吗？」 艾丹也想来帮忙，但是他也面临困难，不但被困住了脚，连双手都被藤蔓缠住了。 克里斯气定神闲，没有半点打过架的模样：「我刚刚施了咒，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咽气。」 亚伦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单知道克里斯会魔法又难缠，却没想到他是近乎无赖，也不讲骑士精神，不管做什么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过于轻视对手就是对自己的极度残忍。 亚伦有些后悔没有在这里设下陷阱，自大地把人引了过来，以为凭藉兰达人的魔力足以将一个半吊子骑士击杀，却没想到这人比自己想像的还难对付。 同时又不可抑制地有些害怕，他不知道克里斯施了什么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真的开始有些奇怪，刚刚被靠近的胸口有种强烈的灼烧感，还有脸上，好像被热水烫过一样。 亚伦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已经肿了起来，碰上去的时候一阵一阵的刺痛。 「你做了什么？」亚伦问道。 克里斯笑而不语，然后靠近亚伦，将他的手绑了起来，随后在他的手腕上设下了咒语，说：「我暂时不想杀你们，所以安分一点。」 「你做了什么？！！」亚伦恶声道，冲着克里斯的耳边大喊。 克里斯偏头，嫌弃地摸了摸耳朵，皱着眉头道：「闭嘴，口水到我脸上来了。」 亚伦：「……」 克里斯对这两人没有半点怜惜，一脚踹在了亚伦的膝窝，让他倒在了地上，随后藤蔓缠绕而上，彻底将他们困住。 克里斯后退几步，席地而坐，长剑横着放在了膝头，双手托腮看着他们两个，疑惑地问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呢，行为太奇怪了，我应该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啊。」 亚伦抬眼看他，见他表情真挚，冷冷哼了一声：「你装傻？」 艾丹说：「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这个世界除了那些与黑暗做交易的巫师，没有普通人能够学会魔法。」 克里斯静静地看了他们几秒钟，随后问道：「是那个预言吗？」 亚伦抬头：「你真的知道？」 克里斯说：「阿尔弗比伽说过，艾尔莱克斯也神神秘秘，格兰瑟看样子不了解，但是你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跟我有关的目的，在这个时代，除了那些愚昧的预言，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说说看，预言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艾丹淡淡地看着他，然后轻声道：「你会毁掉我们主人的一切，所以你必须死。」 话音刚落，艾丹突然脱离了控制，庞大的魔力从他的脚底奔涌而上，将他们全都笼罩在一起。 第123章 发疯 克里斯的眼前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哪怕眼睛再怎么睁大，都好像被人捂住了眼睛。 第247页 长剑被拔出来挡在身前, 克里斯安静地等待着可能会来到的攻击。 过了许久, 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周身没有任何波动，连空气都沉寂下来，没有草叶的气息没有原始的泥土味道。 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没有其他生灵，只有克里斯一人。 克里斯握着剑的手冒出了冷汗，身边的魔力在疯狂往外扩散探索，没过多久就传回了消息——他被困在了一个空间中，身边有一道魔力织就的围墙, 将他困死在这。 克里斯松开了一点剑柄，看来那两人不在附近，倒是可以放松一点, 以免神经崩得太紧, 没办法思考别的事情。 他蹲下来，发现地面时光滑的一片, 没有野草没有土地，像某些玄幻的空间。 克里斯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不知名的的情况的时候, 难免有些惊慌不定, 丧失视觉后听觉变得格外灵敏，克里斯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如鼓声一般, 密集又清晰。 周围连空气都没有波动，好像整个人都被世界遗忘, 完全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克里斯大概猜到了这两个疯子的意思，打不过自己那就困死自己，反正最后目的达到了就行。 他深深地嘆了口气，直接坐在了地上，纵使克里斯再怎么乐观积极，也扛不住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这些事情下来，他也累了。 有种不想管大家死活的冲动。 原本克里斯还算干劲十足，但是好不容易降服那两个妖人之后话还没说上两句，又被暗算，现在困在不知名的空间中，论谁都会心烦意乱。 从达西小镇离开后他就没有停下来过，克里斯都快忘掉一开始在达西小镇住下时的目的了，那时自己只是想找个落脚点，种点地，然后安安稳稳地活一辈子。 但是—— 但是这来来回回的人，那些草菅人命的贵族，还有见色起意的人渣，都是他安逸生活的绊脚石。 与其做普通人任人宰割，不如使点手段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 克里斯把心中喷薄而出的烦闷当做是计划被人打乱的烦躁，刻意将另一个人丢在脑海的角落，但是哪怕他不去想，那些芥蒂也犹如附骨之蛆一般，扎根心中难以消解。 格兰瑟看着简单，性格好像也很容易摸透，可是最近却有些难以捉摸，不知道他那颗脑袋瓜里在钻研些什么，什么也不肯告诉克里斯，只管自己离开，然后扔下一句还会回来就不见踪影。 是报仇去了吗？ 可是报仇怎么能扔下自己！ 克里斯愤愤然把长剑扔在地上，非常想撂挑子不干了，听见长剑落地的一声脆响，克里斯心中又有些后悔。 格兰瑟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不然怎么可能好好的抛弃自己，他想必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克里斯在心中纠结了一会，没多久就安慰好了自己，反正自己也没空陪他去，还不如给他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总是在身边看着他，想必格兰瑟也不乐意。 所以自己只需要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免得格兰瑟回来还遇到一堆烦心事，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伴侣该做的事情。 克里斯把剑重新捡了回来，握在了掌心，感受到剑柄上明显的纹路，决心静下心好好好思索怎么逃出去，然后把那两个混蛋打成二百五。 说到亚伦和艾丹，克里斯的眉眼下压，脸上戾气横生，一张俊脸无端生出不属于这幅相貌的阴鸷来。 那两个混蛋在身边纠缠了许久，就算是兔子这回也该惹急了，本来还想着让他们多活几天，看样子也没有必要了，还是就地格杀比较让人放心。 亚伦二人的命运在顷刻间就被人决定好了，然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倒是庆幸逃过一劫。 亚伦惊魂未定地看着夜空下聚成一团的黑影，眼中带着惊嘆，嘴巴微微张开，实在是不敢相信面前的玩意居然是身边这个「懦弱」的搭档弄出来的东西。 亚伦靠近这团巨大的黑色影子，双手忍不住想要触碰这个困住克里斯的大傢伙。 他的双眼流露出渴望，欣赏了一会之后转头看向艾丹，兴致沖沖地说：「这是怎么做的！你怎么学会了这个？」 艾丹正在处理手脚上被黑焰灼烧之后的藤蔓灰烬，闻言苍白着脸回头，一张脸在夜色底下白得像鬼，就算亚伦向来大胆，也被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艾丹无奈地笑笑：「这个魔法是透支生命的，威力足够大，代价也不小，不然我也不会这一刻才使用它。」 亚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眼神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转头看向那个黑色的巨物。 「这确实不错。」亚伦惊艷的眼神从黑影出现就没落下去过，这个东西在他眼中简直就是艺术品，尽管并不是出自自己的手。 「哎，你这个怎么做的？」 艾丹没有说话，从怀里掏了本书，扔向了亚伦，亚伦抬手接过，翻开一看，上面赫然些着各种离奇的魔力，看起来威力比他们兰达族所学习的魔力不知道强大多少倍，「这些……不是被禁止了吗？」 艾丹说：「你介意的话还给我。」 「当然不。」亚伦笑眯眯地说，手指紧紧抓着那本书，恋恋不捨地翻看着，口中说着禁书，自己却没有半点介怀，「这些东西被禁止，也是有原因的。」 第248页 他指着一页给艾丹看，说：「你看这里，想要获得这种魔力，必须要杀死住在白色冥树下的兔子……什么奇怪的说法，嚯，这后面的更离谱，还需要四岁小孩子的眼睛，必须是黑色的……唔，看来想要学习这些东西，必须要做个恶人了。」 艾丹有些有气无力：「你做的恶事少了？」 亚伦没有生气，刚刚得到了宝贝，他还不打算对艾丹做什么，不过—— 他突然发威，手中的魔力捲住了艾丹的身体，将他死死困在原地，然后拿着一柄小刀，靠近了艾丹。 面对艾丹惊诧不已的眼神，亚伦神色没有一点变化：「我本来打算杀了克里斯之后就立马解决你，但是你身边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我又有点犹豫了。」 艾丹的身体有些颤抖，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一时间猜疑和恐惧充满了他的内心。 「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 亚伦像是看见不争气的孩子一样，装作可惜地摇头：「你很好，就是蠢了点，兰达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艾丹，语气中带着轻蔑：「留你到现在，应该算我的仁慈。」 艾丹心情复杂，半是忍耐半是烦躁地说：「你打算怎么跟族长交代，你想破坏主人的计划吗？」 亚伦眼睛瞪圆了些，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主人的计划非你不可吧？」 他靠近了艾丹，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心中不知道琢磨了什么主意，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个东西能困住克里斯多久？」 艾丹转过头，并不说话。 亚伦突然暴起，扑过去抓住了艾丹的衣领，双眼死死瞪着他，手指掐上了艾丹的脖颈。 艾丹施展了那个魔法之后，便使不上力气了，浑身上下都是软的，被亚伦抓住之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没成想过了许久，都没能等到带来死亡的痛苦。 ？ 这是捨不得下手了？ 艾丹试探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亚伦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见他睁开眼睛，急匆匆地放开了手，皱着眉头走到一边，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喂，我跟你在一块做搭档多久了？」 艾丹心中也冒起了怒火，这人左一套右一套，想一出是一出，完全就是在耍自己，看来把他的话当真简直就是傻子才会有的想法。 艾丹懊悔自己满脑子冒傻气，没好气地说：「从你十岁的时候。」 亚伦摸着下巴，低声说：「十岁……这么久了，怪不得我看你有点奇怪……」 正说着，他转头瞥了一眼艾丹，眼神非常的奇怪，甚至有些渗人，艾丹看得浑身发毛，全身上下的汗毛都齐刷刷地竖起来了。 亚伦缓缓靠近他，低声说道：「问你话，这个黑球能维持多久，你能保证克里斯在里面待多长时间？」 艾丹看着他的眼睛，几秒之后，缓缓低下头，迴避着他的眼神，说：「三天，如果三天内他没有想办法出来，会被那些黑色的雾气毒死。」 亚伦扯了扯嘴角，说：「真狠毒，不过我还挺满意的……三天时间，那也足够了。」 说罢，亚伦的手就伸向了艾丹衣服，艾丹一时惊诧不已：「你干什么！」 亚伦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不明显吗？」 看着艾丹像是看怪物的眼神，亚伦觉得有些好笑，勉强给他解释了一下：「克里斯和那条蛇是那种关系，我有点好奇，男人和男人之间……也会像我跟女人一样舒服吗。」 艾丹双眼瞪得老大，死死盯着他，眼球上爬上了血丝，脖子和脸涨得通红，他咬牙切齿道：「给我滚开，要发疯找别人去，你要是想弄死我就快一点，要是等我好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亚伦挑眉，嘴角的笑容带上了一丝邪气：「别生气，我也是看你的脸还算不错，不然我也不会找你，至于身材嘛……」 他上下扫了一眼，「我们待在一起这么久，我自然也清楚一点，你那么喜欢训练，肯定比一般的男人要舒服。」 「滚！」艾丹几乎破音，他拼命挣扎，抬腿想要去踹亚伦，然后被他一掌压了下来。 亚伦扯开了艾丹的前襟，满不在意道：「反正你都要死了，解决一下我的疑惑也没什么吧？」 第124章 好了 艾丹崩溃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不敢相信多年的搭档居然逼迫自己做这种事，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将自己压在身下。 更何况亚伦并没有其他心思，纯粹是把自己当成了满足无耻好奇心的工具, 但凡他对艾丹有一丝感情, 都不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艾丹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 心如死灰道：「结束之后杀了我吧。」 亚伦喘着粗气：「当然，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活着。」 天风大了起来，拂过低伏的野草, 泛起一阵一阵暗绿色的浪潮。 含着痛苦的声音一直在风中迴响，随着时间的流逝，多年来本就岌岌可危的情谊彻底消散。 亚伦餍足地拉好了自己的衣服，看着在地上蜷缩的人，说道：「我应该没让你很痛苦吧？」 艾丹的眼神灰暗, 看着眼前的野草并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极差，连嘴唇都泛着死皮, 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第249页 亚伦赏赐似的将艾丹被揉皱的衣服扔在了她的身上, 踢了一下艾丹布满汗水的小腿，说：「你还有用, 我改变主意了，暂时不杀你。」 艾丹没有说话, 就连唿吸声都逐渐变低, 像是已经失去了生命一样。 亚伦心中闪过一丝慌张, 蹲下身推了一把艾丹的肩膀：「喂，我还没有杀你呢。」 艾丹的身体被他推得扑在了地上, 奇怪的姿势看起来不太舒服，但是艾丹并没有翻身调整, 亚伦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把艾丹的身体翻了过来，却发现他惨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他在自己杀过的人脸上见得最多。 亚伦心中突然冒出被绞过一般的疼痛，他没时间理会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连忙把艾丹扶了起来，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也没见他睁开眼睛。 亚伦的从容淡定在这一刻裂开了口子，原本放的狠话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一心想要让艾丹睁开眼睛，像刚刚一样活蹦乱跳地骂自己。 他的手没有章法地在艾丹身上乱碰，四处输送魔力，企图让艾丹恢復过来。 艾丹的脸色变好了一点，但是并没有甦醒，并且连头髮也开始慢慢变得有些花白了——魔法带来的副作用现在才显现出来。 亚伦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可恨」的搭档从来都没有这么虚弱过，从来都端的一副好姿态，看起来虚伪至极。 哪怕是深陷困境，也没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 像这样狼狈，不应该出现在艾丹的身上。 「你不是一向会忍吗，这次怎么不忍了？」 亚伦动作有些慌张地抱着艾丹，用魔力治癒他身上的伤口，但是对于那些老化的痕迹他没有一点办法。 最后艾丹恢復了一点，但是模样像老去了十岁，眼角有了细纹，头髮也不如刚刚有光泽了。 亚伦咬着牙把他放下，心中愤怒翻涌，却拿艾丹没有办法，他如果不使用这个魔法，那么他们肯定落在了克里斯的手中。 要怪也是怪克里斯…… 亚伦缓缓抬起头，眼神阴狠地看着困住克里斯的黑色影子。 还需要等三天，只要过了这三天，那么他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主人的计划也不怕被破坏，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亚伦在艾丹的身边坐下，余光注意着他，时刻关注着，以防艾丹甦醒过来偷偷逃跑了。 自己好不容易实现了心愿，不能功亏一篑。 等克里斯死了，自己就把艾丹藏起来，告诉兰达人他死了，然后艾丹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也不用担心他总是坏自己的事，也不用总是听他啰嗦。 正想到这些，亚伦的神情轻松起来，好像已经看见了未来的美好生活，仿佛那些已经攥在了手中一般。 一切都朝着他想要的方向走，除了艾丹身上的一点小意外。 不过无足挂齿，只不过是老了一点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 噗呲—— 亚伦双眼瞪大，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胸口的剑，他双手颤抖着想要把剑拔出来，却听见克里斯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克里斯一身的血，脸颊上被割开了一个口子，从那个被他破开的黑影中走出来时，身上的血液甚至滴在了地上的野草上面。 克里斯的面色不太好，但是表情轻松，好像那些伤口并没有带来什么痛苦，只有看的人才觉得触目惊心。 「看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一点龌龊的事。」 亚伦的手握在了剑柄上，肩膀用力想要把剑拔出来，动作的时候又扯到了伤口，好半天过去也没能让剑身从伤口出去。 克里斯走了过去，手指搭在了剑柄上，轻轻巧巧地按了一下，亚伦的喉咙滚出了一声闷哼，止不住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 亚伦坐着，克里斯站在他的面前，显得克里斯的压迫感更盛。 克里斯连头都懒得低，垂着眼眸看他，表情淡漠，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亚伦满嘴的血色，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克里斯，声音有些沉：「你是……怎么出来的？」 克里斯挑眉：「这要多亏了你们。」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正是很久之前亚伦为了对付克里斯，在那个被他屠戮过的小镇边放的那只小怪物。 它怯生生地看着亚伦，说：「这些魔法是属于幻想城的，解开不难。」 小怪物对克里斯说：「他不是改造我们的人，但是是他把我们放在那里，等你来然后吃掉你。」 克里斯嘴角勾着一抹笑容，说：「你看，玩火者必自焚，后悔吗？」 亚伦闭上了眼睛，半晌，他问道：「你做了什么，它们是怎么恢復正常的？」 克里斯也坐在了地上，跟亚伦面对面，他仔细观察着亚伦的脸色，看见他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心中才堪堪放心了些许。 他双手往后放，撑着地面，姿态很放松，好像自己对面坐的不是同自己厮杀过的人一样。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我能让它们恢復，是因为我有一个纯洁的灵魂。」 亚伦：「……」 他笑了一阵，笑声有些癫狂：「你在开玩笑吗？」 克里斯摊手：「爱信不信，我没必要骗你们，哦，对了，还告诉你们一件事，只要我想，我不但能让它们恢復，我还能让你们抓住的所有幻想城的动物恢復。」 第250页 亚伦的掌心骤然捏紧，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克里斯注意到他的动作，手按在了剑柄上，往他的胸口中又送了几分，嘴角还是那抹淡淡的笑容，眼神中透着狠绝。 「痛吗？你杀的那些人，想必也这么痛。」 小镇上发生的一切还歷歷在目，那些死去的人的面孔还在克里斯的脑海中未曾消散，这叫他怎么能忘却。 他们被残杀，被生生撕裂肢体，被挖去身体的组织，都只是为了满足亚伦的施虐欲。 想到这些，克里斯手上用的劲更大，恨不得将亚伦一剑噼成两半。 不过——就这样死了，完全不足以解恨，要让他尝多一点痛苦，才好让那些枉死的人安息。 克里斯转头，对着小怪物说：「来，给你的前主人织一个『美丽』的梦。」 「好！」 小怪物直接跃到了克里斯的身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亚伦，说：「我早就知道他害怕什么，一直没有机会动手。」 亚伦眼底暗藏惊恐，身体却被克里斯定住，他的余光瞥着躺在地上的艾丹，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状况。 他万万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快，他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定在原地。 「杀我吧。」亚伦暗下决心，闭上眼睛，低声道：「那些人都是我杀的，艾丹并没有做那些事情。」 克里斯微微一笑：「你觉得我相信你？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都没什么差别。」 「他是被迫的！」亚伦提高了音量，「法兰克家族控制了我们的族人，所以我们才会被他们操控。」 克里斯眼神一暗，说：「哦，那教廷呢，在你们之间扮演什么角色？」 亚伦咽了下口水，轻轻吸了口气，继续道：「他们只不过是一些臭虫，我们只是没空修理他们，索性一起利用了。」 克里斯手指点了点剑柄，漫不经心道：「我听说迈凯伦是王城的亲王，他没有封地吗？」 亚伦闷哼一声，嘴角沁出新的血液：「十八年前，他成为摄政亲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王城。」 摄政？ 克里斯眉头一皱：「王座上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透露过王座上的人？」 「是卡洛蒂娜，格兰瑟的妹妹。」亚伦有些有气无力。 克里斯瞳孔一缩：「格兰瑟有妹妹？」 亚伦点头：「卡洛蒂娜身体不好，是在格兰瑟被……餵给了深渊之后才被迈凯伦推出来。」 「你们的行动究竟受谁指使？」克里斯突然问道。 「法兰克，他们从来不出现在明面上，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克里斯沉默不语，看来迈凯伦和他们所说的「法兰克家族」是两伙人，而这个在位的卡洛蒂娜…… 有她在的话，格兰瑟突然离开也有了解释，他们之间应该有联繫，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克里斯的眼皮底下搭上了线。 克里斯的眼神转移到亚伦身上，亚伦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气息逐渐变弱。 克里斯对着小怪物使了个眼神，随后小怪物爬到了亚伦的身边，对着他轻轻说着什么。 亚伦突然说道：「艾丹没做过什么事，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他只是太弱，拦不住我罢了……」 说罢，艾伦闭上了眼睛，彻底陷入小怪物织就的幻梦中。 他的伤口好像凝固了一般，没有血液再流出来了。 克里斯拍拍身上，站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咽气？」 小怪物：「十天！」 克里斯看着不动的艾丹：「他说的是真的？这个真的没杀人？」 「反正我们没见过，他倒是经常拦住这个混蛋杀人，只是拦不住罢了。」 克里斯低头看了他几秒，随后道：「你把他带上，我们去找马库斯，可不能让格兰瑟等太久了。」 第125章 断指恢復 梅尔维尔和赫尔西斯带着两个小孩顺利抵达莫里城的外围, 却没有进去，离开莫里城许久，梅尔维尔倒觉得有些陌生。 他不敢露面, 马库斯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张贴通缉令, 哪怕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小骑士的离开, 其余的骑士也不会放过这个对付自己的机会。 不知道沫沫最后捉弄了他们，那些人怎么样了，应该是气得跳脚却没有办法吧？ 想到这里, 梅尔维尔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赫尔西斯走了过来，给他递了一杯水。 梅尔维尔接过，说：「我在这里总是受欺负，还是沫沫帮了我，我才好过了一点。」 赫尔西斯坐在梅尔维尔的旁边,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眺望着另一边的莫里城墙，外面的天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看起来灰濛濛的, 好像快要下雨了，连空气中都浸着一丝凉意。 他想到阿尔弗比伽对梅尔维尔的维护, 沉默了片刻，随后说：「他在之前就是那副样子吗？」 梅尔维尔：「嗯, 什么样子？」 赫尔西斯也不好说, 只是觉得初见阿尔弗比伽的时候他并没有后来的那么……那么的活泼？ 梅尔维尔笑了一下, 摇了摇头：「不是的，他以前……可骄傲了, 也就是遇见你之后，好像被什么东西激发了一样, 什么都要争一争。」 赫尔西斯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随后低声说：「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 第251页 梅尔维尔转头：「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阿提卡因走了过来，抱胸站在赫尔西斯的身边。 随着他的靠近，赫尔西斯的身体一僵，随后声音有些怪异道：「跟你没有关系。」 阿提卡因把手放在了赫尔西斯的肩膀上，见他身体抖了一下，眯起了眼睛，眼底浮现出一丝满意。 「阿尔弗比伽找到了那两个小子，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梅尔维尔惊喜道：「真的吗？」 阿提卡因颔首。 赫尔西斯忍着烦躁把他的手抖落下去，然后怀疑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阿提卡因瞥了一眼赫尔西斯的表情，神情之间有些得意，卖关子道：「我自然有办法，你想知道的话，今晚听话一点，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赫尔西斯低着头，忍受几秒，实在是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阿提卡因的脑袋上，坚硬的龙脑袋没有半点问题，反倒是他的手被震得发麻。 「你脑子有病吗？」 阿提卡因没觉得痛，就是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侵犯，当即就要发作，手都放在了赫尔西斯的后颈上，想要把他拖走，但是余光注意到旁边梅尔维尔恐惧的眼神，忽然想起赫尔西斯在这个矮子面前总有点不一样，顿时就收了心思。 算了，自己好歹也是条大龙，让让自己的伴侣也没事。 阿提卡因的爪子改抓为拍，在赫尔西斯的后颈上拍了拍，然后放在那里不动了，努力压着嗓子说：「我们一直都可以靠魔法联繫，他刚刚用魔法通知了我。」 赫尔西斯本来都打算承受这个疯子无缘无故的怒火了，谁知道他半途熄火，反倒是弄得他不上不下怪难受的，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他的表情有些烦躁：「知道了，放开我。」 阿提卡因皱眉，粗里粗气地说：「我都没有生气，你还生气，谁才是脾气不好喜怒无常。」 赫尔西斯咬着后槽牙，下颌的青筋都被逼出来了，怒视着他：「闭嘴！」 阿提卡因撇了撇嘴，看着旁边的梅尔维尔，没话找话：「小矮子，那个骑士什么时候回来？」 梅尔维尔：「……」 他自动忽略了这个称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他肯定很快就回来了，克里斯一向很靠谱的。」 阿提卡因哼了一声：「比起我还差点。」 赫尔西斯：「……」 他沉默地站起来，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你去干嘛？」 阿提卡因跟上，拉着赫尔西斯的手腕不放，把赖皮糖演绎到底。 赫尔西斯挣扎了一下，手没有抽出来，只好说道：「去给库伯和温妮买点衣服，你想去的话你去。」 阿提卡因死死抓着赫尔西斯的手：「我不，我要跟你一块去。」 赫尔西斯的额角抽了抽，带着这个大型烦人玩具一块出门了。 梅尔维尔怕被发现，进旅店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自然不敢出去，只好坐在楼上，呆呆地看外面的景象。 …… 阿尔弗比伽在晚上赶到了这里，带着两个伤员，见到梅尔维尔第一眼就扔下了人扑了过来。 「下次让克里斯自己去救人，就知道使唤我。」 梅尔维尔熟练地拍拍他的后背，温声道：「可是他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去两个地方，我们能帮就帮嘛。」 阿尔弗比伽皱着眉头，看着梅尔维尔的脸，说：「几天不见，你怎么变瘦了。」 梅尔维尔嘆了口气：「阿提卡因太兇了，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敢说话。」 说罢，他抬眼瞥了一下阿尔弗比伽的脸色，见他神情不虞，便一副大度的模样，拉着阿尔弗比伽的手，轻声道：「不过也不怪他，龙嘛，就是很傲气的。」 「呵，我迟早把他打成土里钻的老鼠。」 梅尔维尔低头偷偷笑了一下，随后看向艾萨克：「他怎么样？」 「伤口都处理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梅尔维尔看着在一旁闭眼休息的阿尔杰，忽然想起来，克里斯把那根手指留下来了。 他急忙把手指拿了出来，说：「能不能接上去？用魔法呢？」 阿尔杰睁开眼睛，眼中隐隐有些期待，却没有开口，只是托着伤手的手腕，沉默地看着他们。 阿尔弗比伽说：「可以，接上去之后能不能好得和之前一样，就要看运气了。」 「好！谢谢大人！」阿尔杰有些激动道。 阿尔弗比伽放开了梅尔维尔，拿起那截断指，放在了阿尔杰的伤口处。 阿尔杰有些不淡定地把手伸出来，看着那个伤口，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个伤在使命面前什么都不是。 不过，一想到艾萨克背上的伤，阿尔杰就有些难过。 「如果不是我太冲动了，艾萨克也不会受伤。」 阿尔弗比伽抬眼看了一眼他，满不在乎地说：「年轻，正常。」 阿尔杰用另一只手挠挠脑袋，低声说：「我不想让艾萨克受伤，他本来就不是很厉害，要是受伤之后他的身体更不好怎么办？」 阿尔弗比伽眼皮都没抬：「那还不简单，你照顾他一辈子呗。」 阿尔杰大惊失色，随后脸上诡异地红了一下，他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虽然我是打算跟艾萨克生活一辈子，但是如果他以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怎么跟他待在一块啊……」 第252页 「哦，那就别让他找到不就好了。」 「这怎么行！」阿尔杰面容严肃，看着阿尔弗比伽认真道：「我们怎么可以妨碍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阿尔弗比伽点图，手指捏着阿尔杰的手，手中魔力缠绕交缠，包裹住了断指和创面，缓缓地修復着伤口。 阿尔杰看着自己的手逐渐恢復，低声说：「虽然我可能真的会难过，但是我是个好兄弟，不会妨碍他的。」 阿尔弗比伽听了半天，实在是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阿尔杰恼怒：「大人你笑什么，你不是霍普人，才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情谊。」 「哦。」 面对阿尔弗比伽淡淡地回应，阿尔杰更觉得羞恼，拧过头不看他，结果转头就看见梅尔维尔在看着自己，眼中含着自己看不懂的笑意。 梅尔维尔比阿尔弗比伽温柔多了，阿尔杰总不好意思和他大声说话，低低地说了声：「哥，你别笑了。」 阿尔弗比伽听后眯起了眼睛：「哥？你叫他哥，叫我大人？」 梅尔维尔拍拍阿尔弗比伽的肩膀，淡定道：「我大一点，你老一点，自然不一样。」 阿尔弗比伽：「……」 正好阿尔杰的手差不多快接好了，阿尔弗比伽也淡定地放开了手，然后对阿尔杰说：「照顾好艾萨克，这是你的任务。」 「好！」 「我和你梅尔维尔哥哥有其他事情要做。」 阿尔弗比伽落在『哥哥』两个字上的声音很重，很显然他十分地介意这个叫法。 阿尔杰不明所以地看着阿尔弗比伽把梅尔维尔拉走，摸不着头脑地在床边坐下，看着趴在床上昏迷的人，眼神中流露出关切。 「艾萨克，你快点好，你还没教会我怎么做那个会转圈的东西呢。」 …… 梅尔维尔皱着眉头，挣脱了阿尔弗比伽的手，说：「烦不烦，总是这样。」 阿尔弗比伽回头，奇怪地看着梅尔维尔：「我明明好久没做过这种事了。」 梅尔维尔脑子里突然钻出来阿尔弗比伽之前做过的事情，顿时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拍了一下阿尔弗比伽牵着自己的手，说：「我们还有正事，你就不要捣乱了。」 「这哪里是捣乱。」阿尔弗比伽有些烦躁地说：「是不是赫尔西斯又在你耳边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不要总是扯他！跟他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我早就发现了，你就是偏袒他！」 阿尔弗比伽音量提高了不少，引得身边走过的人都看了过来。 梅尔维尔见状羞愧地拉着阿尔弗比伽道：「小声点，我们回房间说。」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梅尔维尔的脸，突然笑了一声：「原来你在这里。」 第126章 什么 一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 梅尔维尔浑身一僵，缓缓回头，说：「你怎么在这？」 男人嗤笑一声：「原来认得我啊。」 阿尔弗比伽皱起了眉头：「你是谁？」 男人人高马大, 气势很强, 但是在阿尔弗比伽的面前稍微逊色了一点, 他并没有阿尔弗比伽的姿态端得足，显得像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一样。 阿尔弗比伽的语气算不上太好，让人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好惹。 男人却没有当回事, 看了一眼他，随后说道：「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跟着别人跑，心都野了。」 梅尔维尔一听他的话，顿时就不开心, 眉头紧皱：「胡说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他转头，拉着阿尔弗比伽的手就要走。 阿尔弗比伽却不肯, 拉着梅尔维尔站定, 瞥着男人说：「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话语间的压迫感十足, 气场一下子压在了男人的身上，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男人脸色变了一瞬, 随后语气生硬道：「梅尔维尔欠我的钱, 之前要不是克里斯护着他, 他早就被……」 阿尔弗比伽根本没心思听他说完，拽着男人的衣领就把他抵在了墙上, 手臂高抬，紧紧勒住了男人的脖子, 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在他身边那么久都没听说过，你忽然跑出来，我以为我会信？」 男人惊诧不已，没想到这个看着文弱的男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自己一时间居然无法挣脱。 他挣扎了几下，最后发现根本撼动不了一丝，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惊惧，说道：「我之前只是给他时间筹钱，没想到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没骗人！」 男人被按在墙上，脚都够不着地面，满脸惊恐地看着阿尔弗比伽冒着青筋的手臂，一时间想不到面前的人和梅尔维尔究竟是什么关系，梅尔维尔又是做了什么再次找到了帮自己撑腰的人。 阿尔弗比伽道：「他欠你多少？」 「人命！他欠我一条命！」男人蹬了两下退，手指着梅尔维尔，恶狠狠道：「如果不是他，我的孩子就不会死，你说他欠我什么！」 阿尔弗比伽瞥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的梅尔维尔，说：「先不说你的孩子怎么死的，你这话的意思是梅尔维尔一辈子赚的钱都要给你咯？」 「难道不是吗？」 阿尔弗比伽笑了一声，然后把男人甩在地上，他用了几分力气，男人直接被他甩到两米远，还在地上滑行了一会。 第253页 男人咳嗽了两声，连忙爬了起来，手撑着墙，畏惧地看着阿尔弗比伽，刚刚的气势瞬间就没了，阿尔弗比伽只需要展现一下比他强大的力量，那些外放的仇恨和厌恶就丢弃了，连壮胆的作用都起不到。 至少男人是这样，也许他的心底并不觉得梅尔维尔真的欠自己，但是想要在他那里多榨点油水，哪怕是昧着良心撒谎，也无所谓。 阿尔弗比伽抱胸站在男人的面前，挡住他看梅尔维尔的视线，掀了掀眼皮道：「说清楚，他怎么害死了你的孩子。」 梅尔维尔灾后连拉着阿尔弗比伽的袖子，低声说：「算了，我们走吧。」 「不要，不把他解决了，你就永远要『欠』别人，你喜欢这种感觉？」 梅尔维尔沉默下来，半晌才说：「没有欠……那次只是意外……」 「什么意外，就是你害死了他！」男人听见梅尔维尔的话，有些气愤，忍不住大声吼道。 转眼就看见阿尔弗比伽的眼神，他又往后退了几步，说：「他明明说能够救回我的孩子的，可是我的孩子没有回来……但是他回来了！他一个人从东部森林走了出来！」 听见这个理由，阿尔弗比伽简直都要气笑了，早知道就不浪费时间在这个男人身上了，还以为梅尔维尔真的做了什么伤害人的事情。 不过以梅尔维尔这个温吞的性子，给别人顶罪名的概率更大一点。 「明白了，你不用说了，就这一句话我都能知道具体是什么事。」阿尔弗比伽摆摆手，懒得再听他怨愤的控诉，转头搂住梅尔维尔的腰，对着男人勾了勾嘴角：「接下来闭好你的嘴，要是让我听到你在外面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脸。」 面对阿尔弗比伽的威胁，男人眼睛都瞪圆了，想要责骂，又不敢开口，看了看周围旅店里的人，皆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显然刚刚阿尔弗比伽露的那一手震慑住了他们。 男人吞了下口水，扔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就钻进人群中跑了出去。 被这个男人一搅合，阿尔弗比伽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在跑出去的男人身上用了点魔法。 随后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暗戳戳地思量怎么把这些看热闹的人的记忆给全部清除掉，还是干脆一点，全部打晕关起来方便点呢？ 梅尔维尔嘆了口气，拦住了阿尔弗比伽的动作，说：「没事的，阿提卡因在我的脸上施了魔法，陌生人认不出来。」 阿尔弗比伽挑眉：「他的魔法学得并不是很好。」 梅尔维尔拉着阿尔弗比伽往房间走：「所以我们快点回房间，不要被认出来了。」 阿尔弗比伽顺着他的力道，笑眯眯道：「早说嘛，我又没说不回房间。」 回到房间后，梅尔维尔把阿尔弗比伽按在椅子上，抱着胸站在他面前，严肃道：「你会魔法，能联繫一下克里斯吗？」 阿尔弗比伽一听见克里斯的名字就皱眉：「联繫他干什么？」 梅尔维尔嘆了口气，说：「我们来的时候在路上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事情，我们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我猜克里斯应该知道。」 「什么？」 「是一些平民，但是他们好像在逃命，我问了之后，他们说他们从南边来。」 阿尔弗比伽皱眉，低头思索了一会：「南边……南边是天空城，那里怎么会有平民逃到这边来？」 梅尔维尔在他的旁边坐下：「天空城出乱子了吗？」 阿尔弗比伽有些烦躁地揉了下脑袋：「那个地方比其他地方要神秘得多，平时也不怎么又存在感，真要是出乱子，想必也是大事。」 「会不会是王城？天空城一向拥护王座。」 阿尔弗比伽沉默了片刻，抬头抱住了梅尔维尔，脑袋在他的颈窝乱蹭：「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 梅尔维尔没想到这人变脸这么快，刚刚还一脸严肃，眨眼就变了一副表情，搂着人动手动脚了。 「少闹，你想想办法，格兰瑟应该是往王城去了，你就不担心他？」 「担心他做什么，他比我们厉害多了，身后又有人。」 「谁啊？」梅尔维尔有些好奇。 「布莱克啊，还有卡洛蒂娜，他的妹妹。」 「他有妹妹？」梅尔维尔有些吃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尔弗比伽。 阿尔弗比伽点头：「对，只不过旧王把她藏得很好，这些年，一直是她在王位上。」 「那迈凯伦……？」 阿尔弗比伽揉着梅尔维尔的腰，说：「这些年，一直是他们在执政，虽然迈凯伦势力大，但是卡洛蒂娜也算聪明，几年过去也没被吃掉。只是外界一直不知道她的存在罢了。」 梅尔维尔扯着他的手，想要把阿尔弗比伽推远一点：「那为什么迈凯伦不直接坐上王位，这难道不更简单吗？」 阿尔弗比伽皱眉，不满意梅尔维尔的动作，但是也没说什么，抵着他的力道，愣是把自己的头放在了梅尔维尔的颈窝里，使劲蹭了蹭：「不可以，那个位置，只有纯正的法兰克族人能坐，就算没有卡洛蒂娜，迈凯伦也没有资格坐上去。」 梅尔维尔不胜其烦，深唿吸了几下，才让自己忍受住阿尔弗比伽的小动作，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阿尔弗比伽没有说话，就那样在梅尔维尔的颈窝里沉默了，梅尔维尔疑惑地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怀中人动作一僵，然后头抬了起来，认真地看着梅尔维尔：「你真的想知道吗？」 第254页 梅尔维尔不明所以地点头：「当然。」 「这涉及到一个很久之前的秘密。」阿尔弗比伽有些神秘地说，然后凑到梅尔维尔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是非常隐秘的事情，这个世界上了解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了，而我刚好在这些人中。」 阿尔弗比伽的这幅姿态让梅尔维尔也变得有些紧张，他捏了捏掌心，然后也低声问道：「那可以告诉我吗，会不会有问题？」 阿尔弗比伽咧嘴一笑：「当然可以，不会有问题的。」 梅尔维尔立刻凑进来阿尔弗比伽的耳朵，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这样还嫌不够，拉着阿尔弗比伽的手，低声说：「你小声些跟我说，我听说你的魔法有时候不靠谱，别被人偷听到了。」 虽然这句话让阿尔弗比伽有些不爽，但是梅尔维尔的主动还是很合他的心意，短暂地欣赏了一番梅尔维尔亲近自己的模样，然后清了清嗓子： 「秘密就是……你是个笨蛋。」 梅尔维尔：「……」 他的身体僵硬了几秒，然后缓缓抬头，死亡眼神看着阿尔弗比伽，饶是他脾气再好，性格再窝囊，这时候也忍不了了。 他掐住阿尔弗比伽的大腿，慢声道：「你说什么？」 阿尔弗比伽立刻坐直了身体，正襟危坐义正辞严面不改色：「开个玩笑，我这就告诉你……嗷！」 他的大腿太紧实，梅尔维尔掐不到肉，就隔着一层衣袍，揪了一点皮使劲转了一圈。 阿尔弗比伽疼得呲牙，这才老老实实道：「法兰克家族在打开幻想城之后诅咒就落了下来，未来法兰克家族掌权的人，是最先承受诅咒的人，所以迈凯伦想要权力在自己手中，那就必须让出那个位置。」 「毕竟，有王位也要有命坐不是吗？」 阿尔弗比伽笑眯眯道。 第127章 聊天 克里斯带着一身的伤, 赶到了莫里城外，时隔许久，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克里斯心中难免有些怪异。 他并没有把这里当做家, 但是这里好歹也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地方, 虽然有很多不好的精力，但是也算是有点特殊的情感在，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为了遮住身上的痕迹, 他穿了件斗篷，穿着斗篷进旅店的时候，引来不少人侧目。 他们端着酒杯，低声又放肆地议论：「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些怪人来这里, 难道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听说王城要开始打仗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涉到我们这里。」 「伯爵不是……」 「嘘，你不想活了吗？」 克里斯面不改色地听着这些话语, 心中浪涛翻涌。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话, 那么一定和格兰瑟有关，格兰瑟离开的时机和这些事情恰好都对上了, 只不过，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的话, 那么格兰瑟能和谁打起来？ 克里斯皱着眉头, 在心中再次责怪了一遍格兰瑟擅自行动的错误, 有些后悔自己的态度没有强硬一点，要是自己跟着格兰瑟一块去, 想必也不会有这种被扔在一切事情之外的感觉。 马库斯永远在这，他又不会跑, 自己…… 不对！ 克里斯突然回想起很久之前听到的传闻，马库斯与王城的迈凯伦是一条心，东部大部分封地的领主都服从于迈凯伦，而马库斯，就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 克里斯要了杯酒，仰头喝尽。 如果自己将马库斯困在了东部，那么身在王城的格兰瑟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就相当于自己把迈凯伦的后路截断了。 好一个格兰瑟，原来是早就想到了这个关窍吗！ 克里斯高兴地再要了一杯酒，心中有些激动，但是没有显现出来，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连脸侧的血迹都没有清理，给他递酒的人看见他的表情，瞬间浑身发毛，躲得远远的。 他十分有兴致地喝着酒，脑中已经浮现了格兰瑟在前方作战，自己保证他后方的绝对安全，这幅场面简直不要太让人振奋。 克里斯把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问老闆要了梅尔维尔一行人的房间，便上楼去找人了。 他上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赫尔西斯在走廊上，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面。 克里斯道：「赫尔西斯，在看什么？」 赫尔西斯回头，有些惊讶：「克里斯大人，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克里斯笑了一下：「很好，两个兰达人，一个死了，一个被我抓了回来。」 赫尔西斯神情立马严肃了些许：「请把他交给我，我在天羊也同时兼任审问的职位。」 克里斯一愣，随后笑眯了眼：「好，那可真是太好了，请务必把他肚子里的信息全部搜刮出来。」 赫尔西斯郑重地点头。 克里斯叫出小怪物，艾丹被小怪物扔在了地上，沉重的躯体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赫尔西斯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兇狠，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仇人。 克里斯道：「只要不把他弄死，一切都可以。」 赫尔西斯把艾丹扛到了肩上，说道：「我会的。」 他始终忘不了天羊那些小镇的惨况，那些惨烈的画面，如同肉中毒刺，时不时会让赫尔西斯心中痛一下，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克里斯原本想立即去找阿尔弗比伽讨论怎么袭击马库斯的事情，结果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的骂声，还有一些暧昧的闷哼。 第255页 克里斯：「……」 他举起来的手又放下了，摸着下巴走到了走廊另一边。 也许自己太心急了，再怎么有事，也得给小情侣联络感情，顺便处理一下生理需求的时间和空间。 不过…… 为什么会有种被孤立的感觉，难道是格兰瑟离开太久了？ 克里斯手肘撑着栏杆，深沉地看着外面，灰濛濛的天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 身边走来一人，站在他的旁边，一个张扬又肆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又在琢磨什么东西？」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阿提卡因。 克里斯没有转头，而是说：「问你个问题。」 「问。」 「你为什么看上了赫尔西斯，甚至不惜离开家也要跟我们一块走。」 阿提卡因短暂地皱了下眉头，说：「没有什么为什么，看见他的时候就想跟他待在一块。」 克里斯嘆了口气：「这样啊，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难不成想跟我抢赫尔西斯？」 克里斯瞬间恶寒：「瞎说什么，赫尔西斯那个块头就不是我会喜欢的模样，我只是有点疑惑。」 阿提卡因，脸色稍霁，心情大好道：「说来听听，只要你不是对赫尔西斯心怀鬼胎，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点好脸色。」 克里斯摸了一把脸，闷声道：「格兰瑟突然离开，是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了，我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阿提卡因看了一眼他，好像他真的是在烦恼这件事。 不过阿提卡因也不明白，这些复杂的情绪和感情他向来不太懂，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去拿，拿不到直接抢，哪里还会考虑这么多。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问，还装成那样，等人走了又开始哭哭啼啼的。」阿提卡因颇为嫌弃地说。 克里斯：「……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哭哭啼啼了？」 「哦，没有就没有吧。」 克里斯捶了一下栏杆，说道：「我那时在气头上，所以就没问，但是格兰瑟这样做，我怀疑是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想？」阿提卡因不明白，要是赫尔西斯这样对自己，他肯定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卖力，下次时间久一点就好了。 克里斯皱着眉头，眼神放远，说：「我一直以来好像从来没听过他说的话，一直都是我在说他在听，我想做什么他一直支持，而他想做什么，我一概不知，我是不是太忽略他了。」 听见这话，阿提卡因点头，说：「我认同，如果你在生活中太忽略伴侣的话，他是会离开的，并且再也不回来，然后找新的伴侣。」 说到这里，阿提卡因心有戚戚，说：「我小时候看过好多这样的事情，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克里斯有些低落：「看来是真的。」 阿提卡因瞥了一眼他，说：「不过他对你很好，你不用担心他会找新的。」 「这倒是，我确实不担心他另寻新欢，我就是觉得我应该改一改，至少让格兰瑟愿意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我们不是在一起吗，为什么不能分担呢。」 阿提卡因道：「大概是想保护你？」 他难得地正经了一些，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说：「如果我不告诉伴侣很多事情，那么肯定是怕会伤害到他，所以才不说的。」 「才不是。」克里斯揉着脑袋，「他都没拦着我来砍马库斯，明明就是有计划的，但是却不告诉我。」 阿提卡因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收好劲，直接拍得克里斯差点趴在栏杆上。 克里斯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虽然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但是应该不需要你来惩罚我吧？」 阿提卡因：「……」 他悻悻地收回了手，说：「是你们人类太脆弱了。」 克里斯摆手：「是，人类很脆弱，你以后对赫尔西斯小心一点，别总是惹他生气，手劲也收着些，人类的身体受伤次数多了，是会留下隐患的。」 「这样……我懂了。」阿提卡因思索了一下，「那我以后不折他的手腕了，怪不得最近发现他的手总是有些抖。」 克里斯点头：「对他好点，不然我们可是会找你算帐的。」 「那你呢，想到办法了吗？」 「等找到格兰瑟，我就问问他，只要我们好好沟通，一定不会有嫌隙的。」 阿提卡因转身，摆摆手：「那样也行，反正那个小王子心大，才不会介意你对他做不好的事情。」 ？ 这话是什么意思？ 克里斯不太理解阿提卡因的话，看他这么说，难道格兰瑟还有什么事是克里斯不知道的？ 克里斯拉住了阿提卡因的衣摆，问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提卡因回头，不解：「你不知道吗？」 克里斯眯起了眼，谨慎道：「我知道他是王子，也知道他以前过得不好。」 「还差了点。」阿提卡因走到克里斯身边，摆出了和他相同的姿势，「他其实不是王子了，他是国王，王位上一个主人就是他，只不过遇人不淑，陪他长大的骑士背叛了他。」 克里斯收紧了手指，掐着栏杆，问道：「骑士？」 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克里斯心中有些怪异，怪不得初见时格兰瑟有些排斥那些追来的骑士，原来是还有这一重原因在里面吗。 第256页 那自己能得到格兰瑟不同的对待，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和他们所说的一样，只是因为有个「纯洁」的灵魂？ 想到这里，克里斯扯了扯嘴角，半是讽刺地笑道：「格兰瑟一定很信任那个骑士吧？」 阿提卡因挑眉：「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那个骑士仗着自己侍奉国王的身份，做了不少坏事，格兰瑟在知道之后惩罚了他，也补偿了受到伤害的人，但是那个骑士还在他的身边，据说是捨不得。」 克里斯听后心中一紧，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阿提卡因注意到他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收着劲，但是还是可以察觉到克里斯肌肉变得有些僵硬。 「……别担心，那个骑士应该还活着，你可以去杀他。」 克里斯低低问道：「为什么？他做了什么让格兰瑟心软？格兰瑟明明不是那种人。」 阿提卡因耸肩：「可能是他对格兰瑟很重要吧，毕竟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骑士，至少比陌生人强一些。」 这句陌生人犹如利刃一般插在克里斯的心上，心中酸胀的情绪犹如洪水一般蔓延开来，直到此时此刻，听见阿提卡因的话，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嫉妒。 也许格兰对那个骑士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但是自己还是忍不住眼红，凭什么那个人才是第一个对格兰瑟特殊的人，他又凭什么在得到格兰瑟的信任之后背叛格兰瑟。 阿提卡因心大地拍拍他的肩膀，大声道：「担心什么，大不了杀了那个废物，他就在王城。」 克里斯恹恹的：「不要，我要格兰瑟亲手要他的命。」 第128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从小就觉得这里的景色特别美。」 一袭华服的女人站在城堡之上, 俯瞰着底下的景象，来来往往的路人和路边繁茂娇艷的花朵，仿佛一切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女人的金色捲髮透着华贵, 她动作轻柔地理了一下鬓边的散发, 随后对着屋内角落中的黑暗笑了一下。 「哥哥既然来了, 怎么不出来？」 尽管她的眼角已经带上了细纹，额头因为多年的思虑也有了些不平整，但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美貌。 卡洛蒂娜走到精緻的小圆桌边, 提起桌上的小壶，倒了一杯散发热气的羊奶。 不多时，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影，格兰瑟穿着克里斯给他改制后的衣服，坐到了桌边。 他沉默地看着卡洛蒂娜, 半晌，声音才有些嘶哑道：「卡洛亚。」 卡洛蒂娜轻轻点头，嘴角含着笑：「哥哥还记得这个名字, 那时候哥哥总是喜欢这样叫我, 可是现在……不太合适了。」 她看着格兰瑟，眼底流露出极细微的一丝羡慕, 缓缓道：「哥哥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我甚至以为还是当年……但是我却老了, 眼角也有了细纹, 不适合那个少女的名字了。」 格兰瑟脑海中对卡洛蒂娜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前, 她还是小小一个，跟在自己的后面, 会拽着自己的衣服，甜甜地喊「哥哥」。 现在面前的女人变得有些陌生, 好像他成了弟弟，卡洛亚成了姐姐，威严又不失优雅，好像自己只是在外面淘气了一会，回家接受长姐对自己的管教。 格兰瑟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格兰瑟压下心中的异样，仰头把杯中的羊奶喝光，舔了舔嘴角，说：「没事，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 卡洛蒂娜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后低着头笑了一下：「哥哥，这可不是你想一样就能一样的。」 「你一直都是我妹妹。」 「哥哥，我不会在原地等你，我希望你也是。」 格兰瑟沉默了半晌，随后点头：「嗯。」 卡洛蒂娜笑着，然后坐在了格兰瑟的对面，双手托腮，像她小时候一样，轻轻问道：「哥哥，听说你找了一个新的骑士？」 格兰瑟表情一僵，随后移开了视线，语气有点飘忽道：「不是骑士，他已经不做骑士了。」 卡洛蒂娜笑着掩嘴，漂亮的眼睛也眯了起来：「骑士的身份是终身的呀，哪能那么容易捨弃呢。」 格兰瑟眉头一皱，干巴巴地说：「不是就不是，不需要追究那些。」 「好。」卡洛蒂娜站了起来，提着裙摆向外走，「哥哥来了，一定留下好好吃顿饭，我们兄妹两个好久没见面了，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呢。」 格兰瑟伸手想拦住她：「不用了，迈凯伦不是在宫中？」 卡洛蒂娜轻巧地朝外面走了两步，像是宫廷舞的舞步，柔软的裙摆在格兰瑟的手指上拂过，她转头对格兰瑟眨了眨眼，说：「嘘，他不会发现的，记得替我保密哦。」 她这些动作好像回到了当年，格兰瑟的眼前浮现起那时候的场景，卡洛蒂娜穿着新裙子，向自己兴致沖沖地展示新学的舞步。 时隔多年，卡洛蒂娜带着走过的年岁再次展现当年的俏皮，一切都不同了。 不论是两人的心情还是当下的情形，似乎都不适合怀念曾经美好却覆盖阴云的陈旧回忆。 格兰瑟慢慢收回手，点点头，平静道：「好，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谈谈。」 …… 「你说，我们这样真的有用吗？」阿尔弗比伽趴在屋顶上，发出在心中憋了很久的疑问。 第257页 克里斯就趴在他的旁边，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放在眼睛上，一动不动地观察远处的景象。 阿尔弗比伽什么也看不到，又不知道克里斯是何用意，所以非常地无聊，已经不止一次发牢骚了。 克里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耐心点，我们要做的事情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阿尔弗比伽皱着眉：「你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我们已经在这里守了四五天了。」 克里斯把自制的望远镜拿下来，看着阿尔弗比伽语重心长道：「这件事十分重要，我需要确保不出岔子，所以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们了，等结束之后我一定补偿你们。」 阿尔弗比伽面色一变，有些嫌弃地说：「你疯了，怎么突然这么抽象？」 克里斯：「……」 他微微一笑，说：「我好歹救过你，帮我忙是应该的，别忘了你还有求于我。」 阿尔弗比伽点点头，认同道：「正常多了。」 克里斯痛心疾首：「我平时哪里对你们这么恶劣了？」 话语之恳切，仿佛受到了及其严重的伤害。 阿尔弗比伽戳了一下脑后梅尔维尔给他绑起来的小揪揪，说：「确实没有，但我觉得这才应该是你的本性。」 克里斯：「……」 「别跟我说，你是因为替赫尔西斯考虑，才劝阿提卡因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克里斯沉默下来，把手中的望远镜放下，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眼神在远处飘了飘，又落在了近处。 「都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 阿尔弗比伽道：「说到底，你没必要做这些，没必要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我利用完你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继续找个地方施展你种植的天赋。」 克里斯：「……」好一个种植的天赋。 他说道：「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克里斯抬眼看着底下来往的人们，看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随后有些恍惚道：「我想看看，那个时代的笑容能不能在他们脸上看到。」 阿尔弗比伽不解：「那个时代的笑容？什么时代，笑不都是一样的吗？」 「如果我说，有一个地方法治健全，人人平等，没有所谓的贵族，没有畸形的尊卑之分，我们都能安稳的活着，不用担心会被不高兴的贵族杀掉，你信吗？」 阿尔弗比伽愣了愣，随后移开了视线，说：「不可能，哪怕是再智慧的精灵族，也不会创造出这样的地方。」 克里斯微微一笑：「这就是了。」 他的声音有些轻，仿佛随时都能消散在风中。 「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创造一个新的人人平等的世界，但是比起被压在强权的车轮下，不如自己抓住权力，至少我有机会去改变这个世界，哪怕是一分一毫。」 克里斯看向自己的掌心：「……而格兰瑟，就是我最好的机会。」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利用。」 克里斯莞尔：「格兰很聪明，他知道我的打算，所以也毫不留情地利用我了，这就是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莫里城的原因。」 阿尔弗比伽扯了下嘴角：「何必呢，说清楚不好吗？」 克里斯嘿嘿一笑，挠了一下头：「可是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刺激，你以后也可以试试。」 阿尔弗比伽在脑海中假设了一下自己瞒着梅尔维尔擅自做决定的场面，一下子不敢往下想。 梅尔维尔最近不再惯着自己了，要是自己敢胡作非为，必定会迎来腥风血雨。 阿尔弗比伽的小揪揪颤了颤，随后他摇头，说：「不可能，我会倒大霉的。」 克里斯耸肩：「好吧，随便你，不过我想做的，格兰瑟未必不想做。」 「他如果还在位，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国王。」 「我也这么觉得！」说到这个，克里斯有一些兴奋，「他讲过一些曾经的事，虽然很少，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格兰瑟的头脑一定很好，他未来肯定是一个很好的国王。」 阿尔弗比伽拍拍他的肩膀：「他应该是好好辅佐女王。」 克里斯闻言眉头一皱，说：「卡洛蒂娜？」 阿尔弗比伽说：「她是女王，难道你还想把她赶下来吗？」 克里斯摆手：「这倒不会，不过她要是能真正执政的话，大陆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阿尔弗比伽笑笑：「是啊，迈凯伦究竟想做什么呢……」 克里斯重新拿起瞭望远镜，随口说道：「大概就是个贼心不死的乱臣吧。」 阿尔弗比伽摇头：「有些古怪，我们还需要好好调查。」 克里斯神情突然变得严肃，缓缓道：「是有点古怪，马库斯召集那么多士兵做什么？」 …… 卡洛蒂娜端起了一杯酒，对着格兰瑟说：「我们还没有一块喝过酒，之前迈凯伦叔叔总不让我们喝做这些。」 格兰瑟皱眉：「不用提他。」 「好。」卡洛蒂娜从善如流，酒水莹润了她殷红的嘴唇，为其艷丽更添了一分妩媚。 在这个年纪，还能有这样的容貌，属实是格兰瑟一家的基因好。 卡洛蒂娜的身后便挂着一副巨大的肖像，画上站着两个人，男人俊美女人娇艷。 正是格兰瑟早早逝去的父母。 第258页 他有些怀念地抬头看这幅画，眼神中透露着茫然：「你记得他们长什么样。」 「这是当然，王宫中一直流传着父王母后的佳话，后来我找了几个宫廷画师，将他们画了下来，放在了这里，可与哥哥记忆中的脸有差别？」 格兰瑟摇头：「没有……你很像母亲。」 卡洛蒂娜没有回头，锋利的刀叉分割着盘中带着血丝的小羊排，她的嘴角也留下了一点红意。 「可惜的是我不仅遗传了母亲的美貌，还遗传了她的体弱多病。」 格兰瑟哑然，随后转移话题一般，说：「你找我来是为了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卡洛蒂娜笑着将通红的肉块送入口中。 她用丝绸帕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端起了酒杯，对格兰瑟扬着笑：「我想找你谈谈，起兵讨伐『我』的事情。」 第129章 简简单单 格兰瑟似是没有听清楚卡洛蒂娜的话, 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半晌才恍然回神，眼睛瞪大了一点：「讨伐你？」 卡洛蒂娜被格兰瑟的反应逗笑了, 笑了一阵才说：「不是真的, 只是障眼法, 我想把幕后的人揪出来，顺便脱离迈凯伦的控制，所以必须要麻烦你帮我做一场戏了。」 格兰瑟皱着眉头：「我没有理由。」 「理由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卡洛蒂娜站了起来, 从身旁一个年长的侍女手中拿出了一卷羊皮纸。 她递给了格兰瑟。 格兰瑟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赫然就是卡洛蒂娜的字，而里面的内容更让格兰瑟惊诧不已。 这捲纸上，以书信的形式，三言两语交代了卡洛蒂娜如今身体中并不是真正的公主, 而当初他们的父王母后离开王宫，正是为了寻找解救她的办法，只是出了意外, 从此再也没回来。 格兰瑟勐地把羊皮纸拍在了桌上：「不行！」 「怎么不行？」 「……太假了。」格兰瑟抿着唇, 不太认同这个办法。 卡洛蒂娜从长桌另一侧走到了格兰瑟的身边，俯身看着他白皙的脖颈, 修长的手指在他微卷的灰发上拂过，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轻轻启唇道：「再加一条吧。」 「卡洛蒂娜与兰达恶人联络, 伙同堕落的巫师和鍊金师, 在大陆各地杀人作恶, 就是为了寻求拥永葆年轻的方法。」 格兰瑟一怔，缓缓低下头：「……不行。」 「怎么这不行那不行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再说……我体内的『妖女』觉得我的身体不够年轻，所以才同黑暗站在一块, 弃子民不顾，所以曾经被抛弃的王带着旧日军队，重新回到王庭，还王庭宁静，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格兰瑟喃喃道：「可是你会被伤害的……」 卡洛蒂娜微微一笑，握住格兰瑟放在桌上的手，坚定道：「我懦弱太久了，让我为你和子民们做点事情吧，只要你成功了，那么那些被压迫的平民才真正得到解脱。」 格兰瑟沉默了一会，说：「没必要这样，我们只需要杀了迈凯伦，然后再慢慢肃清那些……」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卡洛蒂娜突然大声道。 她放开了手，往后走了几步，定定地看着格兰瑟说：「我们不了解迈凯伦究竟有多少同伙，还有那些兰达人鍊金师，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只有用军队把他们全都抓住，我们才可能赢。」 格兰瑟张了张嘴，随后低下头有些沉闷地说：「军队的话，岂不是会伤害平民？」 卡洛蒂娜突然抓住格兰瑟的手臂，说道：「这是最好的时机，迈凯伦最近忙于教廷的事，没空盯着我们，趁着他松懈，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 她眼中流露出焦急：「哥哥，我被他监视太久了，我快疯了，为什么你连这一点都不肯怜悯我？」 格兰瑟有些无措，生怕卡洛蒂娜哭出来，不自在的想要抚卡洛蒂娜的眼角：「卡洛亚……」 卡洛蒂娜偏头躲了过去，闭着眼，眼角留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格兰瑟放在膝盖的手上。 他顿时心疼不已。 卡洛蒂娜代替他在王宫受了这么久的苦，自己却在怀疑她，却没想到她在这偌大的王宫中，孤立无援有多么痛苦。 格兰瑟低声道：「我答应你，不过必须按照我的方法来，子民永远在第一位，父王教过我们的。」 卡洛蒂娜闻言嘴角立刻挂上了笑容，像小时候一样，笑着的时候还轻轻点头，虽然脸上有岁月的痕迹，却看不出故作可爱的姿态，满是自然的反应。 她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可能是年纪大了，已经知道分寸，不愿意跟哥哥接触了。 格兰瑟有些落寞地看着自己的手，想要去摸卡洛蒂娜的头却落空了，有些不开心，明明小时候都让摸的。 卡洛蒂娜得了格兰瑟的准信，提着裙摆就走了，也没管格兰瑟有没有吃饱，仰首挺胸就走出了餐厅。 格兰瑟一个人把桌上的肉全部扫干净了，吃完后擦了擦嘴，有些嫌弃地点评道：「王宫里的厨子不太行，做得太难吃了，等克里斯来了记得叫他跟克里斯学学。」 说罢便扬长而去，穿着克里斯改制的白色长袍，像朵白云一样飘出了暗淡的房间。 第259页 一边侍奉的侍女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抽了抽嘴角：「……」 …… 格兰瑟在和卡洛蒂娜结束交谈后，便缩着身形在王宫中游荡。 这里还是和他记忆中一样，只不过少了点人气，当初成群的侍卫侍女都不见了踪影，显得王宫十分空荡荡。 格兰瑟小小的绿色身影在墙壁间游走，细小的蛇鳞闪着微弱的光亮。 坎赛尔宫中没有一丝光亮，甚至可以算得上黑得离谱，好像连周围的光也被吞噬了一番，就连月亮在坎赛尔宫的上方都失去了光辉。 ——这里便是最初的深渊。 当初格兰瑟被伊莱德粗暴地拽进了这里面，随后扔进那个黑色的深渊中。 阴差阳错，坎赛尔宫的深渊与东部森林连接在了一起，不久之后他就从这里去到了东部森林，在那里度过了浑浑噩噩的十几年，之后就遇见了克里斯。 没想到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竟是这样一番心境。 格兰瑟心中早就没有了恐惧，而是充满了淡然，就好像回家一般，但是动作间还带有一丝忌惮。 细长的蛇尾蹭着墙面进去，深渊已经扩大了数倍，曾经只是占据宫中的小池塘，现已经几乎吞噬了一整个坎赛尔宫了。 格兰瑟一进去，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在深渊中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召唤他。 格兰瑟习以为常，直接无视掉了。 在经歷过挣脱深渊的控制，他已经轻车熟路，甚至能忽视深渊在自己身边的变化。 不只是深渊改变了他，他也在慢慢改变深渊。 两者几乎形成了共生的关系。 就像潮湿角落中的毒虫和霉菌。格兰瑟阴暗地想。 不可否认的是，靠近深渊之后确实让他好受很多，不用再费力抵抗变回蛇身的冲动。 格兰瑟盘在门口处，慢慢地沉进梦中。 卡洛蒂娜说迈凯伦忙于同教廷周旋，不知道教廷又做了什么，导致迈凯伦都难以应对…… ＊ 马库斯罕见地没有召集一大群赤祼侍女陪在身侧，而是穿戴整齐，站在了巨大的操练厂上，检阅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队伍。 队伍前面站着一排威风凛凛的骑士，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中银剑蹭光瓦亮，他们仰首挺胸，目不斜视。 马库斯有些亢奋，脸颊红红的，按克里斯的话说，像是喝了假酒。 他拍了拍为首的骑士的肩膀，然后凑近说了些什么。 克里斯在他们身后的房屋上趴着，端着自制的望远镜看他们，但是说的话却一句也听不见。 阿尔弗比伽道：「看来他们有大动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想偷偷离开莫里城，然后抵达王城。」 「不可能，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赤岸和天羊也会收到消息。」 「只要动作够快，够出其不意，天羊和赤岸就没有办法。」 克里斯动作迅速地把东西收了起来，一边往下爬一边道：「我们得尽快阻止他们，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点。」 阿尔弗比伽从楼顶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地，抬头看克里斯：「你要怎么做？」 克里斯站在楼梯上停顿了一下，思衬片刻后说：「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毁了他们的粮仓试试。」 阿尔弗比伽愣愣的，听见克里斯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克里斯站在面前，他才有了些反应：「毁粮仓？」 「怎么，这个办法不行？」 「行的吧……？我没意见。」 克里斯摆手：「那今晚就行动。」 他转身离开这里。 阿尔弗比伽跟在他身后：「这种方法靠谱吗，要不要做二手准备？」 克里斯不解，回头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阿尔弗比伽摇头：「我只是觉得这种方法太决绝了，不太适合。」 「我们只需要实用，不需要适合，他们不该是我们怜悯的对象。」克里斯沉声道。 阿尔弗比伽皱眉：「我知道，那在毁掉粮仓之前，我们先偷走一部分吧，我需要这些。」 逃走的族人不一定有足够的粮食，要是自己能藉此机会为他们准备足够多的粮食，也算是能弥补一点自己的过失。 见阿尔弗比伽神色认真，克里斯大概猜到他有其他用处，也没有过多询问，而是点点头，说：「那我们今晚便行动，早一点，以免夜长梦多。」 当夜幕降临时，是最方便行事的时候。 马库斯在被沫沫戏弄之后，花了大价钱请了巫师坐镇，时时刻刻都监视着莫里城中的魔力波动，为了不惊扰他们，克里斯一行人并没有使用魔法。 克里斯拿着长剑，潜行于围墙和高楼之间。 他们趁着夜色，悄悄摸进了马库斯的府中。 马库斯穷奢极欲，连住所都装饰得富丽堂皇，里面的路四通八达，很难找到方向，导致他们想要摸清路线，费了不少功夫。 不得不说，马库斯也算是从另一个角度多保护了自己一分。 最后克里斯在一个不起眼的大门前站定，这里没有任何人看守，但是在克里斯的眼中，就像宝库一样引人注目。 第130章 掉落 梅尔维尔在门前站定, 支着腰，有点疑惑地问：「我们真的没走错吗？」 第260页 克里斯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根笔直的铁棍，砸扁了一头, 然后插进门缝中, 咬着牙用力撬着：「绝对没错。」 见他这么努力, 阿提卡因走了过来，提着克里斯的后领把他提到了一边。 晃晃悠悠踩不着地面的克里斯：「……」 不要用自己的天赋碾压别人的极限好吗？ 克里斯揉着后脑勺，郁闷地站在一边看阿提卡因上手。 阿提卡因一只手握住克里斯抓过的地方, 手臂肌肉绷紧，小臂上的青筋冒出了一点，还没等他彻底发力，大门便被撬开了。 阿提卡因还没来得及反应，克里斯眼疾手快地跑过去接住了掉落的铁棍, 然后戳了一下阿提卡因的手臂：「肌肉不错，就是没什么脑子。」 阿提卡因嘴角抽了抽：「嫉妒。」 克里斯扶着门边，探头看里面的一片黑暗。 他小声说：「外面的老鼠是告诉我在这里的, 可是未免也太简单了？」 他转头问阿尔弗比伽：「你觉得呢？」 阿尔弗比伽不耐烦地挠挠脑袋：「守夜的人全被你打晕了, 还想怎么样，要不要把马库斯给你绑过来指认一下？」 克里斯挑眉：「也行？」 阿尔弗比伽：「……」 克里斯往里面走, 摆了摆手，说：「不过那样的话, 莫里城就乱了, 光靠我们, 压不住，还是算了。」 本以为这座房子就是放置粮食的地方, 虽然对行动顺利到可怕的程度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怀疑过粮仓的位置。 毕竟那些简单直接的小动物说谎的概率十分的小。 克里斯走在最前面,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墙壁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一直在窸窸窣窣掉灰尘，摸上去弄了一手的灰。 他拍了拍手，把掌心的灰尘拍落在地上，随后蹲下来看地面。 这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样。 虽然粮仓管理奇怪，但是地上不应该连一颗粮食都没有，简直不像一个大粮仓会有的模样。 他缓缓抬头，看向前面的黑暗，沉声道：「这里面可能是真的粮库，但是不会太简单，马库斯肯定有别的准备。」 「嗯，我闻到了焦味。」阿提卡因道。 赫尔西斯不解：「什么？」 「是鍊金术独有的味道，你们的鼻子不够灵敏，自然闻不到。」 克里斯嘆了口气：「马库斯忠心于迈凯伦，身边有他手底下的鍊金师很正常，我们还是谨慎一点。」 阿尔弗比伽皱着眉头，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突然转头看阿提卡因，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傻龙要小心了，如果这些鍊金师之间有联繫，他们很有可能有困住龙族的方法，我们之前在卡宋旧址，可是已经见识过了。」 阿提卡因皮笑肉不笑：「谢谢关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克里斯起身，说道：「除了这些，还有异变的怪物，我们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所以接下来必须加倍小心了。」 梅尔维尔：「好！」 克里斯依旧在前面。 其实走到这里，他大概猜到了目前是什么情况，这里绝对不是什么粮仓，不知道马库斯用的什么技术，让他们和偷粮的老鼠走到了不同的地方。 他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动作慢到后方的阿提卡因都有些不耐烦。 阿提卡因走到克里斯的旁边，说道：「不用这么小心，附近没有其他人。」 克里斯伸手想拉住他：「别……」 但是晚了一步，阿提卡因就像在展示自己敏捷的身手一般，灵敏地躲开了克里斯的手，然后往前踏出了一步。 咔—— 克里斯：「……」 梅尔维尔：「……」 阿尔弗比伽：「……」 赫尔西斯：「……」 阿提卡因缓缓低头看向脚底，视线聚焦在脚下踩的一块砖上，这块砖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并且已经被他踩得陷下去了。 克里斯眼角一抽，然后慌张地说：「站着别动……！」 他再次晚了一步，阿提卡因飞快抬腿后退，像是掩饰自己的错误一般。 从他踩上去到抬起来后退，前后不到两秒，但众人的处境被他倒了个彻底。 克里斯双手抱胸，眼中带着看破红尘的淡然，忽略脚底突然出现的真空，他轻轻嘆了口气。 风把他的头髮掀得往上翻，衣袍猎猎作响，他在空中调整了姿势，最后安稳落地。 随着另外几道砰砰声落地，几人全都站住了。 「又见面了，熟悉的地下。」克里斯半是怀念地感嘆了一声，随后看向阿提卡因，莞尔一笑，「感谢你，把我们送进来。」 阿提卡因移开了视线，躲避着克里斯堪称死亡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愧疚：「你说得太慢了，我都没听清楚……」 克里斯：「我就应该让你在旅店看着库伯他们，而不是让你跟着我们，用处微乎其微，捣乱倒是一把好手。」 阿提卡因还想反驳，被阿尔弗比伽的声音打断。 「过来看，这里似乎有些奇怪。」他蹲在墙边，细细观察着墙上的画面。 克里斯凑了过去，本来以为会是什么奇怪的阵法，没想到只是一些文字。 这些字有些杂乱，像是情急之下写出来的，很费力才能辨认出几个字。 第261页 「来……此者都……必死无疑……？听着像诅咒。」克里斯好不容易才看出来一些话，还以为会有很重要的内容，但看着更像走投无路的怨恨。 也许在很久之前就有一批人不知道为什么掉在了这里，然后写下这句话。 克里斯思衬片刻，说：「我们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人类的尸体。」 「没有，这里没有腐烂的味道，不会存在尸体。」阿提卡因道。 克里斯闻言盘腿坐下：「那就奇怪了，死在这里面怎么不会有尸体，难不成马库斯还会派人清扫吗？」 「马库斯！」梅尔维尔突然紧张起来，「我们触发了机关，他会不会发现我们啊？」 克里斯摆手：「不用担心，就算是发现了，他也只会以为我们是偷粮的贼，况且他那么自大，这种事情可能都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不出克里斯所料，哪怕是粮仓有异动，也没有惊动马库斯。 被打昏的人逐渐甦醒过来，却对自己是如何昏睡的没有半点印象，常年的神经大条，导致他们对敌袭并不敏感，况且城内有巫师，根本不需要这些侍卫操心。 也有人察觉到粮仓的不对劲，但他们做的仅仅是多瞥了一眼，连门被撬开的缝隙都没有发现。 但是触发的机关已经惊动了莫里城的管理层，也如同克里斯所说，他们只是把这些异常当成偷粮贼，曾经有许多不自量力的人企图从粮仓中偷到粮食，最后尸骨无存。 所以这些异动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梅尔维尔深深松了口气：「好像确实是这样，我在莫里城那么久，连马库斯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他想必是不会关心这些事情了。」 「走吧，往里面去看看。」 走过一段距离之后，几人面前的昏暗逐渐消散，眼前好像有了点光亮，但是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光源，他们却能看见周身的事物。 克里斯深吸了一口气，迎面碰上一道大门，门上雕刻着奇怪的花纹，还有很多勐兽和怪物。 有点像古墓中造型威严的大门的仿制版本。 看起来有点滑稽，似乎是在一味地堆砌恐怖元素而忘了基本的美感。 克里斯摸着下巴点评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造这扇门的人品味不怎么样。」 梅尔维尔有些害怕：「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吧？」 阿尔弗比伽说：「是不怎么样，这门上刻的东西太丑了。梅尔你别看，我知道你害怕。」 梅尔维尔：「……」 赫尔西斯有些头疼，碰上这么一群队友：「别欣赏了，想点办法离开吧，别忘了我们来时的目的。」 阿提卡因抬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嬉皮笑脸道：「赫尔，我们慢慢来，也要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啊，走太急可是会失去很多美好事物的。」 赫尔西斯眼都没眨一下，抬脚就狠狠跺在了阿提卡因的脚面上，疼得他勐地呲牙。 阿提卡因乖巧地把手拿了下来，小声道：「脾气见长，你弱让着你。」 赫尔西斯飞了一个眼刀到他脸上，他迅速缩到一边老实了。 克里斯：「别急，我正在看。」 「这上面有些东西，我们似乎见过。」 「什么？」 克里斯指着上面一个八爪的形象，说：「这只蜘蛛，我对付过，很厉害，不过后来被杀了，还有这些，那些……我都见过。」 这上面大部分怪物，都是克里斯一路走来遇见过的对手，如今全都被刻在一扇门上，不知道有何用意。 赫尔西斯：「这么说……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一直在暗中对付我们的鍊金师也在这里。」 「那倒不一定。」克里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也可能只是他们和马库斯有合作罢了。」 克里斯摸着门上的纹路，感嘆道：「蛇鼠一窝啊，我们的清扫活动看来要持续很久呢。」 「这么说，我还能玩很久。」阿提卡因故作深沉，「虽然我很讨厌你们某些自以为是的想法，不可否认的是，我还挺喜欢你们做的事情，所以继续下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阿提卡因说完，空气中突然瀰漫起莫名的气氛，几人间瞬间安静下来。 面对他们的目光，阿提卡因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说错了？」 克里斯表情有些难言，半晌才说：「你的想法很好，很热血。」 随后低着头问赫尔西斯：「他一直这样吗，跟你在一块的时候也这样？」 赫尔西斯嫌弃地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 克里斯拍拍赫尔西斯的肩：「幸好，不过你还是辛苦了。」 阿提卡因：「……」 第131章 终于 克里斯抬腿在门上踹了一下, 巨大的响声灌进大家的耳中，大门似乎震动了一下，抖落了些许灰尘, 但是除此之外, 便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克里斯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 说：「不好对付啊，不能用魔力的话……」 「那就用蛮力吧，不是有阿提卡因？」赫尔西斯凑上前观察了一番门的模样, 「既然有他在，那就不要浪费了，好好利用算是他最大的用处。」 赫尔西斯转头瞥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大块头，眼神不善。 阿提卡因感觉嵴背一凉，回头发现自家伴侣正盯着自己, 眼神在黑暗中寒光四射，简直不要太惊悚。 第262页 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慢慢靠近克里斯：「赫尔说得没错, 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阿提卡因把手掌放在了门上, 用力按了下去。 他的动作看似简单，其力道却不容小觑, 门面居然硬生生被他按得凹陷下去。 克里斯站在一旁看他，见到这幅场景, 觉得人类和其他物种之间的差别是真的大。 人类再怎么训练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阵法和赫尔西斯, 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让这么一个人物和自己站在一块。 克里斯瞥了一眼严肃的赫尔西斯，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只是这样一来, 可能会让赫尔西斯受点委屈了…… 克里斯暗下决心，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既然事已经做出来了, 那么后悔犹豫也没有用，还是往前看吧。 在阿提卡因的努力下，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入口像被强行催生的花瓣，坚硬的边缘仿佛刀刃一般。 克里斯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瞬间眼睛放光。 「这里面，应该不只是一个粮仓吧……」 「什么什么，给我看看。」阿提卡因把克里斯拉开，也伸着头看里面，只一眼，他的身后突然炸开，一条硕大的尾巴从他的身后伸了出来，在空中摇摆着，划破空气的声音极响。 克里斯：「……」怎么突然就变成狗了？ 狗狗龙没管其他人怎么看，他的视线早就被里面一个角落中的东西吸引住了，对他来说，其他的东西已经完全可以被忽略了。 他扒开边上的口子，整个龙都钻了进去，然后直往角落而去。 克里斯在他的身后踏进这个地方，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这一切都太简单了。 不管是那些守卫还是这个地下空间，简直就像没有人一样。 但是这么大一个宝库，怎么可能没有人注意。 还是说，他们已经被发现了，这些只不过是那些人留给自己的障眼法？ 赫尔西斯此时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迎上克里斯不解的眼神，他说：「别担心，计谋再多，我们拥有绝对的力量。」 克里斯抿唇：「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用最省事的办法达成最好的结果。」 「可是我们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做到。」梅尔维尔说。 克里斯一愣，随后笑道：「那也是。」 「这个，简直太漂亮了！」 阿提卡因举着一块石头，抬头看着手中的大石头，眼睛中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 赫尔西斯皱着眉头：「这是什么？」 「是『被海水遗忘的宝藏』！很难得的宝石，我搜集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大一块！」 石头大概人头那么大，颜色很暗淡，在昏暗的光线中，简直与黑色的石头无异。 不知道是不是阿提卡因的眼睛很独特，在场的人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人欣赏得来这块石头。 面对其他人波澜不惊的眼神，阿提卡因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喜悦，把石头揽进怀中，沉声道：「我已经有很大收穫了，剩下的交给你们，我先出去。」 说完他便转身想要离开。 「咔——」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阿提卡因缓缓转身，正巧对上了赫尔西斯的眼神，在这个恐怖的眼神下，他身后的尾巴都不甩了，僵硬地耷拉在地面上。 「敢走一步，你那块石头就别想要了。」 阿提卡因的尾巴「咻」地一下缩了回去，然后老实地站在原地，努力扬起微笑：「好的。」 曾经霸王龙似的气势荡然无存。 克里斯：「……赫尔西斯驯龙的本事太厉害了。」 梅尔维尔：「贊同。」 阿尔弗比伽看戏似的站在一边，甚至隐隐有些无聊。 梅尔维尔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低头。 阿尔弗比伽侧着头，把耳朵凑到了梅尔维尔的耳边，只听见梅尔维尔说：「你不要灰心，这次让他出点风头，下次你还可以掰回一局。」 阿尔弗比伽：「……」 他咬着牙，低声道：「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梅尔维尔眨眨眼：「难道不是？」 阿尔弗比伽一把捏住了梅尔维尔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担心这是马库斯的圈套，他狡诈得要命，要是我们失败了，那王城的格兰瑟可能有麻烦。」 「不会。」克里斯的眼神亮得有些诡异，他打断了阿尔弗比伽的话，「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事发生。」 阿尔弗比伽看向他，问道：「你做了什么？」 梅尔维尔把阿尔弗比伽的手拉了下来，好奇地问道：「是什么秘密计划吗？」 克里斯说：「我在马库斯家里的食物里面放了点东西。」 梅尔维尔瞪大了眼睛：「把他们全都毒死吗？」 克里斯侧头，嘴角挂着笑容：「我当然没有那么残忍，只是一些小准备罢了，不用担心，我会做好的。」 他拍拍梅尔维尔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阿尔弗比伽舒了口气，算是勉强相信了克里斯的说辞。 反正他总有些奇怪的点子，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也能理解。 他们动作很快，几乎都要把这里面的东西搬空了，也得益于克里斯那个鍊金口袋，里面的空间大到惊人。 第263页 最后几人按照来时的路线，返回了地面，他们离开时天已大亮，躲避巡逻的人的视线也花了不少功夫。 …… 「哥哥，你在这里吗？」 卡洛蒂娜站在坎赛尔王宫的外面，扬声问道。 她有些嫌弃地提着裙摆，语气却带着亲密。 不多时，一个青绿色的蛇头从角落探了出来，小小的眼睛转了一圈，视线在卡洛蒂娜的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格兰瑟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事？」 「王叔设宴，邀请我去参加，不过我有点怀疑，他似乎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格兰瑟沉默了一瞬，说：「嗯，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我和兰达还有教廷的人早就打过照面，他知道不奇怪。」 卡洛蒂娜有些惊讶：「哥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格兰瑟语气正经，「你没问。」 卡洛蒂娜：「……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大概是被人影响了吧。」 格兰瑟变成了人身，从里面走了出来，靠近卡洛蒂娜说：「我们一起去吧，也见一见我多年没见过面的好、叔、叔。」 格兰瑟的眼神有些沉冷，卡洛蒂娜不由得有些心惊，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微笑地说：「再好不过了。」 迈凯伦还像当年一样，只不过多了几分老态，少了一些威严。 没想到年轻时盛气凌人的亲王，老了之后意外的慈眉善目。 说起来，迈凯伦也已经六十多岁了，一直没有娶妻，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孩子，身边只跟了几个少年骑士。 「好久不见，格兰。」迈凯伦端着茶杯，笑吟吟地看向走来的格兰瑟。 格兰瑟看着他的笑脸，心中一紧，随后面色如常地在卡洛蒂娜的旁边坐下。 格兰瑟看似冷静自持，实则嵴背上已经满是冷汗了，哪怕迈凯伦实力远在他之下，但是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张脸，格兰瑟还是忍不住畏惧。 ——这是埋藏在他心中，最深最难以跨越的恐惧。 不管格兰瑟有多强大，有多么刻意地遗忘这张面孔，但是经年累月积攒在一起的恐惧，在这一刻如同洪水爆发一般涌了出来。 要是克里斯在这就好了……克里斯在这自己就不会担心……更不会害怕…… 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 要克里斯！ 格兰瑟的手有些颤抖，搭在桌面的时候甚至都握不住桌上的餐具。 他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奇怪的状态。 卡洛蒂娜静静看了一会，随后担忧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又是一阵静默。 迈凯伦身后一个比较年轻的骑士忍不住站了出来：「你是谁，为什么不向亲王殿下行礼？」 大概是格兰瑟的面孔太过年轻，而王室之中早就没有了年轻一辈，加上在迈凯伦手底下，便养成了这般无惧无畏的模样。 然而格兰瑟并没有理会他。 卡洛蒂娜皱起了眉头，正犹豫要不要按住格兰瑟的手，忽然听见了格兰瑟的声音。 「……克里斯。」 「什么？」 格兰瑟抬头，眼神死死盯着长桌另一端的迈凯伦：「克里斯会过来，他会帮我復仇。」 迈凯伦身体一僵，看了看格兰瑟的脸，无奈地笑了：「我听说过这个名字，确实是一个很了不得骑士，那个小镇在大陆也算出了名了。」 格兰瑟没有回应。 年轻骑士以为格兰瑟没有听懂迈凯伦的意思，于是有些骄傲地解释道：「达西里小镇已经彻底脱离了马库斯的控制，里面的镇民拥有不可思议的智慧和武器，而这一切都是克里斯做的，不愧是我们骑士中的佼佼者。」 迈凯伦补充道：「伯利安可是非常喜欢克里斯啊。」 第132章 计划有变 格兰瑟攥紧了拳头, 面对迈凯伦的不慌不忙，他只觉得窝火。 这算什么，明明是两个仇人, 却在很久之后的一次见面中坐在一张桌子上, 若无其事地吃着饭。 格兰瑟隔着长桌, 阴冷的脸眼神落在迈凯伦的身上，竖起的瞳孔中满含恨意，恨不得将迈凯伦生吞活剥。 迈凯伦道：「不要这么紧张, 我不会做什么。」 他身后的骑士恰好开口说：「不要无礼地盯着殿下。」 格兰瑟冷冷一笑：「殿下？」 迈凯伦抬起手，制止了他身后的骑士，温声道：「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见过了，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我不认为你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迈凯伦无奈地笑笑：「还是当年的脾气。」 格兰瑟皱着眉头, 转头不再去看迈凯伦，只要这个身影还停留在自己的视线中，那么他就一刻都冷静不下来。 他看着桌面的食物, 没有半点食慾, 在一阵静默之后，格兰瑟缓缓开口道：「你找我来, 想要什么？」 迈凯伦动作一滞，随后笑道：「还真是直接……我只是想问问你, 和那个骑士一块经歷的事情, 你开心吗？」 格兰瑟一阵恶寒, 嫌恶地看了一眼迈凯伦：「少说废话。」 「好吧……听说你们抓住了两只小怪物。」 迈凯伦没有用疑问的语气，他知道这是事实, 也许他早就派了人在暗中盯着克里斯。 第264页 如果只是为了那两只小怪物，没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 他们也许还有其他的目的。 格兰瑟淡淡道：「我不知道。」 迈凯伦：「……」 他坐在长桌的另一边，静静地看着格兰瑟，岁月带来的痕迹并没有影响他的气场，反倒是增添了一丝从容。 在昏暗的灯光下，所有人的眼神都有一些模煳不清，他们的心思让人难以捉摸。 阴晴不定的女王撑着下巴看着两人，女王的身侧站着两位年长的侍女，侍女们也低着头，显得更加诡异。 沉默了片刻之后，迈凯伦道：「说到底，我们是亲族，没有必要这样针锋相对。」 「我身上法兰克的血脉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洗掉了。」 迈凯伦低下头，沉声道：「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必要道歉。」格兰瑟转头，眼神落在了迈凯伦的身上，「我从来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过。」 迈凯伦低声说道：「这样赌气可不行。」 格兰瑟终究是忍不下去，坐下没几分钟就想离开，他实在无法忍受和迈凯伦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同时迈凯伦带给他的压力也实在是难以抵抗。 还是害怕吧。 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点改善，明明迈凯伦也没有做什么，可自己心底对他的恐惧却永远难以消减。 格兰瑟突然站起身，对卡洛蒂娜说：「我先回去了。」 「等等。」 还没等卡洛蒂娜做出反应，迈凯伦突然喊了一声。 苍老的声音中带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威严，明明是普通的语气，却让人觉得这是不能抗拒的命令。 格兰瑟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走，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迈凯伦继续说话。 「格兰，那两只小怪物还是还回来吧。」 格兰瑟缓缓回头，双眼盯着迈凯伦：「还？」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眨眼间，格兰瑟便到了迈凯伦的面前，拎着他的衣领，眼睛死死地看着迈凯伦。 迈凯伦被他提着离了座位，连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格兰瑟的动作太快，迈凯伦身后的骑士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身影，便看到迈凯伦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伯利安惊诧不已，手按在了长剑上，正要拔出来，迈凯伦制止了他。 「格兰只是有些生气，我没事。」 迈凯伦勉强抬手，也是有些苍白，故作镇定地看着格兰瑟。 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突然笑着说：「当初我那条小蛇的眼睛和你现在的眼睛一模一样。」 格兰瑟眉头一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它跑到那个池子里，我还是很心痛，养了它那么多年，它说走就走了。」 迈凯伦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说：「最后只留给我一副尸骨。」 格兰瑟眼睛瞪大了几分，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卡洛蒂娜突然问道：「哥哥现在的身体正好也是蛇，王叔怕是触景伤情了？」 格兰瑟沉默了片刻，冷着点，缓缓松开了手，他往后退了几步，迈凯伦在他的目光下，隐隐有些不安。 格兰瑟说：「死了的东西就是死了，再想也没有用。」 他慢慢后退，随后离开了这里，路过卡洛蒂娜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卡罗蒂娜像是领会到什么，站起身来笑了笑：「王叔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她跟在格兰瑟身后离开。 如此一来，这里便只剩下迈凯伦和他的骑士。 迈凯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无奈道：「看来，还是很棘手。」 伯利安愤愤不平：「他是什么人，凭什么这样对您！」 迈凯伦笑了笑，并没有当回事：「是我死去多年的侄子啊。」 伯利安先是惊讶，半天没有回神，随后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些惊恐：「他是亡灵吗？」 迈凯伦看着格兰瑟离开的方向：「或许吧，从亡者之国归来的恶鬼，能否在这杀出一条血路来呢。」 「他也许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伯利安不解，相比起迈凯伦说的不明不白的话，他更关心那一句「亡者之国」，原来格兰瑟是亡灵，怪不得他来到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快得不像人，原来真的不是人，那自己拦不住他也是正常的了。 伯利安想到这一点，便平静了下来，在心中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于是心安理得地说：「那他不向您行礼也有原因了。」 迈凯伦笑道：「他一向这样，不打紧。」 另一个年轻骑士说：「看来女王是有备而来的。」 迈凯伦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她啊，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 「哥哥，你打算怎么做？」 格兰瑟一愣，回头问道：「做什么？」 「王叔不是让你把那两只怪物还回去吗？」 「哦。」格兰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我不知道那两只小怪物是什么，再说了，就算我知道，你觉得我会还回去吗？」 卡洛蒂娜莞尔一笑：「这样最好了，不过哥哥还是通知克里斯大人动作快一点吧，我们要趁机打迈凯伦一个措手不及。」 「开战的名义很奇怪，如果成功了，我们要怎么做？」 第265页 卡洛蒂娜看着格兰瑟的眼睛，说：「我手中并没有值得拿出手的筹码，所以我会很快失败，迈凯伦占着摄政亲王的名义，又拥护我多年，他一定在你我之间作出抉择。」 卡洛蒂娜将手按在格兰瑟的手背上，安抚地说：「哥哥就是要和迈凯伦正面对上，才能为我们抢到机会，你离开之前，我们需要吵一架，迈凯伦没上当也没有关系，我们的目的也只是打败他而已。」 格兰瑟看着卡洛蒂娜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上面有些皱纹，但保养得还算不错。 他抽回手，在卡洛蒂娜的手背上拍了拍：「我知道，我们都心知肚明，迈凯伦大概率也明白。」 卡洛蒂娜：「原谅我那个不成熟的计划，我只是……只是沉闷太久了。」 「没事，是我对不起你。」格兰瑟语气淡淡的，眼睛看向外面黑沉的夜空，「承受这些的本该是我。」 卡洛蒂娜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声音有些轻：「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往前看吧，未来还有很多的希望呢。」 格兰瑟眨了眨眼：「或许吧。」 …… 阿尔弗比伽看着桌面大堆的食物，有些不敢相信：「你说，这些靠谱吗，会不会也像你一样，在里面加了点东西？」 克里斯：「……应该不会吧？」 阿尔弗比伽：「？」 面对阿尔弗比伽的目光，克里斯难得有些愧疚：「我怎么知道别人的小心思。」 阿尔弗比伽有些头疼：「这次真的顺利到离谱，我实在不放心。」 「顺利你不乐意，不顺利又不乐意，你怎么这么啰嗦。」 阿提卡因咬着一块糖，在一边刺激阿尔弗比伽。 赫尔西斯反手捣了他一下：「这次确实奇怪，我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克里斯：「去外面抓几只老鼠来试试，这么简单……」 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飞来一只纸鸟，尖嘴一下一下地敲着窗棂。 「是格兰瑟！」 克里斯一骨碌爬了起来，飞快走到窗边，将纸鸟握在了掌心。 这只纸鸟同以往的不一样，它所携带的信息只有主人才能听到。 眼见着克里斯的神情逐渐严肃，阿尔弗比伽几人也有些不安了起来。 最后纸鸟被收回了口袋中，克里斯缓缓道：「计划有变，我们不用拦马库斯了。」 「什么？！」梅尔维尔惊诧，「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目标啊，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克里斯皱着眉头：「马库斯固然可恨，但是他所效忠的人有些复杂，格兰瑟怕我们出错，所以才来信提醒。」 阿尔弗比伽：「是不是与王城的女王有关？」 克里斯点头，沉声道：「迈凯伦可能不是我们要收拾的人，马库斯……先留着，利用完再处理也不迟。」 阿尔弗比伽眉头低压：「啧，麻烦。」 梅尔维尔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没事没事，我们正好休息一会，等格兰瑟的通知也好。」 他说罢转头看向克里斯：「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联繫？」 克里斯双眼一眯：「看来是格兰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知道主动联繫我。」 梅尔维尔：「……」 第133章 休息一阵 梅尔维尔摸着下巴, 安静地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原来你早就猜到格兰瑟去皇城之后会跟我们联繫。」 克里斯移开了视线，有些尴尬地说：「这倒不是……是我做了那只纸鸟之后, 格兰瑟也想要一只玩玩, 我就又做了一只。」 「误打误撞啊……」 阿尔弗比伽道：「好在也用上了, 不过……格兰瑟的话可信吗，如果他有什么别的目的，那我们可就没有余地了。」 克里斯安静下来, 脑海中浮现格兰瑟在身边的场景，一点一滴都深深地刻在心底。 克里斯说道：「不会，他不会害我们，我们只需要相信他就好。」 阿尔弗比伽淡淡地说：「那不如我们开门见山，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把你带到幻想城, 然后救回我的子民，陪你们胡闹了这么久，我觉得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梅尔维尔一愣, 看向阿尔弗比伽, 眼神有些奇怪，过了一会, 他才说：「难道到现在也只是利用关系吗，连我也是……？」 阿尔弗比伽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梅尔维尔, 在面对他的眼神的时候, 阿尔弗比伽总是会弱势一点，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这一刻好像失灵了。 阿尔弗比伽明明可以撒谎, 只需要一点谎言，那么梅尔维尔就一定会相信, 并且傻乎乎地追随着，知道他把事情全部料理好。 按照梅尔维尔的性子，也许要等到最后一刻他才会明白，然后就会崩溃似的逃离，这样一来，他和梅尔维尔之间的事情就彻底结束了。 他继续做他的精灵圣子，梅尔维尔跟在克里斯身后，也许还是做一个不起眼的窝囊骑士。 但是阿尔弗比伽没有。 撒谎固然是个好选择，但是对于他和梅尔维尔来说，将会是一个致命的隐患，这将会在未来夺走他的所有。 「当然不是……也许最初我是这样想，但是我早就改变了想法，我只是有些着急罢了……」 阿尔弗比伽拉住梅尔维尔的手，神情有些固执，眼中瀰漫起悔恨。 第266页 「我的族人，有一部分被教廷抓住了，我想把他们救出来，我之前为了寻找预言所说的人抛弃了他们，我做不到再抛弃一次。」 「那我们尽快回去。」梅尔维尔安抚地拍了拍阿尔弗比伽的肩膀，眼神很坚定，莫名地给予了人力量。 他转头看克里斯：「可以的吧？为了朋友的族人，我想这是值得的吧？」 克里斯一愣，然后笑了一下：「当然，復仇固然重要，眼前的人才是最不可以辜负的。」 「你看，我就说。」梅尔维尔对着阿尔弗比伽笑了一下，随后缓缓收敛笑容，手指捏住了阿尔弗比伽的胳膊，逐渐收紧力道，「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你只是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阿尔弗比伽的表情从喜悦逐渐走向痛苦，却万万不敢反抗，这时候但凡表现出一丝不乐意，那么梅尔维尔可就有理由治自己了。 梅尔维尔捏了一会才解气，放开了手，转身向外走，边走边说：「我去找老闆准备一点饭菜。」 阿尔弗比伽摸着被捏疼的地方，小声说：「就算我骗你，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啊……」 梅尔维尔缓缓回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确实不能怎么样，但是克里斯会帮我的对吧？」 克里斯笑眯眯点头，唯恐天下不乱地说：「我和梅尔先认识，他肯定比你重要。」 阿尔弗比伽：「……」 他转头，不再看着两人，总觉得心烦。 克里斯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既然格兰瑟让我们先不动马库斯，那就没什么好注意的，大家休息休息，过几天就往王城去吧。」 他摆摆手，留给赫尔西斯一个背影：「尤其是你，赫尔西斯，回头我还得找人帮你调理一下身体。」 他走出了房间，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不知道长期和龙做那种事会不会影响身体，不过我跟蛇做都没事，他应该也不会吧……？」 随着克里斯的远去，他那看似小声其实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还迴荡在几人的耳边：「听说龙都有两个，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个拍大腿的声音乍然响起，清脆无比：「真的好好奇，回头找个机会问问看！」 赫尔西斯：「……」 阿提卡因：「……」 阿尔弗比伽捂着嘴，嵴背都在微微颤抖，没过多久，他才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克里斯真是个有礼貌的骑士。」 阿提卡因嘴角扬着得意的笑容，他凑近了赫尔西斯：「他没说错啊，不是吗？」 赫尔西斯死死盯着阿提卡因的下面，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强烈的眼神让阿提卡因下面一凉，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安抚道：「别生气，他也是好心！」 阿尔弗比伽脸上邪恶的笑容完全收敛不住，他看着赫尔西斯道：「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呀，毕竟两根呢。」 说罢便扬长而去。 曾经在赫尔西斯身上感受到的苦闷，在这一刻终于报復回去了。 阿尔弗比伽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说起来，是不是该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了？ 阿尔弗比伽在走廊站定，沉着脸思考。 梅尔维尔说过，只有完成任务之后才可以考虑这种事，现在也差不多算紧张环节过后的休息时期了吧？ 阿尔弗比伽眼睛瞪大了几分，脸上的兴奋突然藏不住了。 感觉赚了，前不久才刚做过！ 正想到这，阿尔弗比伽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马窜到梅尔维尔的身边。 然而他忽略了梅尔维尔刚刚说的话，还没动手，就被梅尔维尔用勺子狠狠敲了一下手背。 「你吃不吃饭？！」 阿尔弗比伽皱着眉：「我在下面吃了。」 「我都把你的饭带到房间来了，你不吃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阿尔弗比伽有些委屈。 梅尔维尔：「……」 「给我吃——」 阿尔弗比伽还想反驳，但是看着梅尔维尔的眼神，手还是伸向了梅尔维尔给他准备的食物：「这就吃，别生气。」 梅尔维尔有些不耐烦，感觉阿尔弗比伽越发的轻浮了，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沉稳。 他不由得有些疑惑：「你怎么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阿尔弗比伽着急解决这些食物，塞得满嘴都是，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哪里不一样？」 「你一开始找到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梅尔维尔轻轻咬了一口面包，两人的姿态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阿尔弗比伽动作一愣，使劲咽下去：「有吗？」 「你忘了你以前可端着了，一副冷淡自持的模样，现在这样……呵，我都懒得说你。」 梅尔维尔上下扫了一眼他，有些嫌弃地说：「有点像我之前老家旁边的一个胖乎乎的傻子。」 阿尔弗比伽如遭雷噼，一时间都不知道手往哪放，他使劲咽下口中的食物，却因为太着急而呛到。 梅尔维尔拍了拍他的后背：「这么急做什么，我又不跟你抢。」 阿尔弗比伽好不容易缓过来，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沉默地看着另一侧。 梅尔维尔看不见他的脸，以为他生气了，还有些慌张，自己一句话居然惹恼了阿尔弗比伽。 第267页 他连忙拉着阿尔弗比伽的手，说：「怎么了，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阿尔弗比伽死也不肯回头，犟着脑袋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阿尔弗比伽现在也有些后悔，之前装过头了，导致现在恢復本性相差巨大，显得自己好像不正常一样。 都怪出门时那个混蛋胡说八道，说什么装冷漠有距离感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更强大，全是瞎扯淡。 现在好了，本性暴露，要被人看不起了。 眼见着阿尔弗比伽越来越沮丧，梅尔维尔都开始口不择言：「你刚刚找我要做什么，你别哭，我不拦着你了！」 「真的！」 阿尔弗比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桌面弹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梅尔维尔。 梅尔维尔嘴角抽了一下：「呃，真的吧……？」 「好！」 阿尔弗比伽搂过梅尔维尔的腰就往房间里面走，刚刚的沮丧无影无踪。 梅尔维尔眨眨眼：「哎？」 阿尔弗比伽抬手捏了捏他的后腰下部分，半点演戏骗人的愧疚都没有：「别急，我会慢慢跟你解释的。」 …… 赫尔西斯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睡好，阿提卡因在旁边搅和是一个原因，自己心里的问题也是一个原因。 那些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越积越多，一直都无法疏解。 可是这些东西靠别人并没有用，况且也没人能帮助自己。 克里斯或许会管，但是他却没办法让阿提卡因彻底离开自己，所以才不得已想了这么个办法。 ——用自己牵制住阿提卡因，正好也为大家增添一个新的战斗力。 这些人里，最难熬的应该就是赫尔西斯了。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磨合，大家也都接受了阿提卡因，唯独赫尔西斯。 他对阿提卡因的态度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可是这条龙简直就像甩不掉的虫子一般，每次拒绝之后都会笑嘻嘻地凑上来。 可能是忌惮克里斯和阿尔弗比伽，现在应该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赫尔西斯站在迴廊上，手撑着栏杆，看自己受过伤的手腕。 ——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赫尔西斯眼都不眨，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看什么？」 一条粗壮的手臂从身后搭上了赫尔西斯的肩膀。 第134章 说开 赫尔西斯在心中嘆了口气, 没有把阿提卡因的手臂甩下去，而是淡淡地说：「你知道我讨厌你吧？」 阿提卡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了几秒之后才说：「很明显啊, 可不就是非常讨厌么。」 赫尔西斯转头看他, 眼中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好像单纯只是好奇：「那你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甚至是没有任何酬劳地帮助我们。」 阿提卡因挠头：「肯定是因为你。」 「我没有利用你的想法。」 「我知道。」阿提卡因亲昵地把头靠在赫尔西斯颈窝里，亲热地说：「你只是没有办法, 一旦有机会的话，你肯定选择杀死我。」 赫尔西斯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那他们这样算什么，两个混蛋间的抵死纠缠吗？ 原来阿提卡因自己也明白，只是一直在装傻罢了，他在想什么, 难道觉得自己会心软，然后接受他吗。 绝不可能。 赫尔西斯目光沉沉，视线投至远方, 忽略了脖颈间温热的气息。 「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 你自己想赖着，随你。」 阿提卡因搂着赫尔西斯的腰, 把他整个人都嵌进了自己怀中，两人的姿态显得很亲热, 看起来就像热恋中的两人一般, 如果赫尔西斯的表情再甜蜜一点的话。 「这段时间我学了好多东西。」阿提卡因摸了摸赫尔西斯白皙的耳后, 「我向小不点请教了一些人类的知识，虽然他的语气不怎么好, 但是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 「追求人类伴侣是需要付出爱意的，你也一样。」 赫尔西斯皱着眉：「我不需要。」 阿提卡因嘴角带笑：「也许吧, 不过我并不明白人类是怎么宣示爱，我也不打算跟着那些人去学。」 赫尔西斯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他一想到阿提卡因可能会像曾经见到的男人追求女孩的模样，就忍不住背后发凉，那个场面简直太惊悚了。 阿提卡因得意地点头：「你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也不是普通人，照搬他人的方法很有可能会带来反效果。」 赫尔西斯仰头看天：「还好长了点脑子。」 「所以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来求你原谅。」 赫尔西斯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本以为这条龙会直截了当地要求自己快点喜欢上他，就像一开始做出那种霸道的事情一样。 阿提卡因手指放在赫尔西斯的腰间，指腹感受着底下明显的线条，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 「给个机会吧，我知道错了，我一开始不该那样对你。」 赫尔西斯没有被他的语气打动，冷冷瞥了一眼他的侧脸，说道：「给你什么样的机会？」 「不要多了。」阿提卡因把脸埋进赫尔西斯的颈窝，微凉的鼻尖抵在温暖的脖子上，阿提卡因一时有些心猿意马，「一个让我靠近你的机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第268页 他的声音有些闷，无端地添上了几分让人信服的感觉。 赫尔西斯不为所动，淡淡地说：「你不是正在靠近我吗。」 「不是这个！」阿提卡因搂着他使劲蹭，「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赫尔西斯知道，但是却不相信。 谁会相信一个给自己带来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痛苦的人。 哪怕这个人再贴心再喜爱自己，恐怕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地接受他。 赫尔西斯轻轻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阿提卡因也沉默了，维持着一个姿势半天没有动弹。 直到赫尔西斯再也扛不住，手肘往后捣了一下：「起来，你很重。」 「哦。」 ？ 赫尔西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就是感觉很奇怪，阿提卡因怎么突然变得沉默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应该死皮赖脸再磨蹭一会才会离开，这次怎么一说就起身了。 阿提卡因低着头，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 正当赫尔西斯感到非常疑惑，甚至忍不住想要问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了头。 他勐地搂住赫尔西斯，掐着他的后脖颈，把人狠狠按进怀中，偏头就凑了过去。 他不但亲了又亲，还轻轻咬了几下赫尔西斯的嘴唇。 离开时赫尔西斯脸被憋得发红，嘴唇也湿润了，眼睛里冒着寒光。 阿提卡因瑟缩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说：「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你就等着吧。」 说完还替赫尔西斯抹了一下嘴巴，便转身离去。 赫尔西斯：「……」 他抬手用袖子擦过自己的嘴唇，恶狠狠地盯着阿提卡因的背影。 …… 格兰瑟坐在卡洛蒂娜给他准备的宫殿中，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坐在窗前的桌子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看起来很严肃。 卡洛蒂娜处理完一些简单的政务，便来这里找格兰瑟。 「哥哥在想什么？」 格兰瑟恍然回神，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现在看起来比我老一些，你叫我哥哥会不会很奇怪？」 卡洛蒂娜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离谱的问题？ 格兰瑟指着跟在卡洛蒂娜身后两个一直很沉默的年长侍女，说：「她们真的不会笑吗，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都笑出声了。」 卡洛蒂娜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强颜欢笑道：「她们受过训练，一般不会笑。」 格兰瑟点头：「哦，那就没事了。」 卡洛蒂娜：「……你一整天都在想这个吗？」 「不。」格兰瑟摇头，「其实从我来的时候就有点想说了，你不用一直叫我哥哥，我又不在乎这些，不只是别人，我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 卡洛蒂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她强撑着微笑道：「好的，那以后我就直接叫你名字好了。」 说罢她还听见格兰瑟的小声嘀咕：「万一被克里斯听见，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老啊，我的脸看起来这么年轻，可不要露馅了。」 卡洛蒂娜：「……」 她微笑地在桌子旁边坐下：「我们来聊聊正事吧。」 「什么？」 「克里斯来了吗，迈凯伦已经开始动作了，我担心……」 格兰瑟说：「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繫克里斯了，他在加快速度，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卡洛蒂娜看着格兰瑟的眼睛，有些狭长的眼睛眯得更小，显得她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 「好，我相信你。」 格兰瑟移开视线，重新看着窗户外面，有些失神地说：「我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克里斯问要做什么。」 卡洛蒂娜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什么？」 「不过他很聪明，应该猜出来我是为什么离开吧。」 格兰瑟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我和他之间有契约呢。」 卡洛蒂娜红唇轻启：「是什么样的契约？」 格兰瑟皱了皱眉，严肃地说：「你猜。」 卡洛蒂娜：「……」 她扯了扯嘴角：「你对于幽默还真是有一番独到的理解。」 格兰瑟低头认下：「嗯，克里斯比我还幽默，你要是见到他，肯定会很喜欢他的。」 卡洛蒂娜：「喜欢就算了，我对兄弟的伴侣不感兴趣。」 格兰瑟点头，神情严肃：「你放心，他不会喜欢你的，他最喜欢的是我。」 卡洛蒂娜微笑。 格兰瑟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这么多年，就没有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吗？」 卡洛蒂娜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克里斯太讨人喜欢了。」格兰瑟忽然想起跟在克里斯身后的那个胆小骑士，虽然知道他对克里斯并不是恋人间的喜欢，但还是有些介意，只有一点点，没有很多。 他说：「我怕你见到他会变得像……一些笨蛋一样奇怪。」 那些笨蛋，指的是格兰瑟见到的为了爱情失去一切，甚至连自己都丢掉的人。 虽然他没见过卡洛蒂娜那种模样，但是心底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卡洛蒂娜爱上一个人，是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 卡洛蒂娜：「……」 第269页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家的哥哥还没有长大，为什么心智这么不成熟。 她不由得有些担忧，这样的人，真的还值得相信吗…… 格兰瑟突然嘆了口气：「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克里斯身边还有很多很好的人，大不了我帮你介绍一下。我看有一个就很好，不过这段时间不在，我……」 「格兰瑟！」卡洛蒂娜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样很好，已经不会去想找一个人陪在身边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更加放心，完全完全不需要你说的那个人。」 「好吧。」格兰瑟有些惋惜，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做某件大事的机会，「那你想要的话记得告诉我，我刚刚说的那个人可是很不错的，他还会魔法哦。」 卡洛蒂娜咬牙：「真的不用——等等，你说会魔法？」 格兰瑟：「对，你应该已经听说过克里斯的特殊了吧，不只是他，他身边也有个人，如果不是他身边的人，克里斯根本学不会魔法。」 卡洛蒂娜心中大骇，强装淡定道：「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他一直跟在克里斯身边吗？」 格兰瑟皱起眉头，有些烦躁地说：「对，而且克里斯把他藏得很深，连我也不让见面，讨厌死了。」 卡洛蒂娜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手背的青筋隐隐浮现，她轻飘飘地说：「也不是保护你也说不定呢，看来他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格兰瑟抱胸仰头，低声道：「我才不稀罕认识那个人，不过你动心的话，我一定会让克里斯介绍给你的。」 卡洛蒂娜捂着嘴笑笑：「好，我很期待。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格兰瑟摆手，没有看她。 直到卡洛蒂娜的身影消失在宫殿中，格兰瑟眼中的烦闷才消散，被冷淡所取代。 第135章 异鬼 「这里风景不是很好。」 克里斯坐在马上, 身体一摇一晃地看着前方的景色。 赫尔西斯沉声道：「还有人……」 克里斯挑眉，仔细看了看镇上的人，心下瞭然。 刚进小镇就发现了, 街道上没什么人, 出行的人也是行色匆匆。 天色看起来有些暗淡, 西风缓缓吹着，捲起地上枯黄的落叶。 克里斯伸出手，接过飘落过来的碎叶, 他轻轻一捻便捏碎了。 「秋天了，再过段时间就要穿冬衣了，得弄点棉絮给格兰瑟做衣服。」 阿尔弗比伽挑眉：「格兰瑟应该不怕冷？」 克里斯：「我比较讲究氛围，他不冷也要给我穿好。」 阿尔弗比伽转头，低声道：「那些人在看什么？」 克里斯敛眉思索了一下：「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在外面看见一座塔？」 「嗯, 很旧。」 克里斯不知道想起什么，说：「他们注意这边可能是因为马车吧，这个马车可算得上豪华。」 他迅速找到了一个旅店, 敲了许久的门, 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等了一会，门被打开了一点, 门缝中出现了一只眼睛。 克里斯被小小地吓了一下，随后镇定地说：「你好, 住店。」 那只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 随后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几人？」 克里斯：「七个。」 那只眼睛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随后退进黑暗中。 「进来吧。」 克里斯推门而进，转头叮嘱身后的两个孩子：「待会跟紧梅尔哥哥, 知道吗？」 「好。」库伯牵着乖巧的温妮说道。 克里斯大步跨进去，观察着屋内的摆设。 ——是很正常的旅店模样, 但平白透着股诡异，暗色的摆设带着陈旧的气息。 克里斯走到桌边坐下，余光注意着走到柜檯的老闆，不经意地问道：「最近生意应该还不错吧？」 男人抬手在橱柜里拿茶杯，说道：「……现在没人敢来了。」 克里斯挑眉，也没问为什么。 一路上他看得很明白，很多地方都和在天羊时遇到的情况很像，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忌惮什么，至于是什么，大概和外面的塔有很大的关系。 来时就已经观察过一遍了，就连野草和四处乱飞的昆虫似乎都在有意识地避开那块地方。 那里简直与死地无异。 阿尔弗比伽坐下，开门见山道：「外面的塔是怎么回事？」 老闆的动作一顿，随后拿着茶杯走了过来，走到近前克里斯才发现，这个老闆的腿脚不是很好，左腿好像受了伤，走路有点跛。 老闆把茶杯和水放在了桌上，碗底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声音很沙哑，嗓子像被火燎过：「外乡人，不该问的别问。」 克里斯说：「带孩子们上去休息会吧，梅尔？」 「噢，好。」 老闆看了一眼克里斯，转身往楼上走去，他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很沉闷的声音。 克里斯凝神在他的腿上看了一下，对梅尔维尔说：「你也休息会吧，一路来辛苦你了。」 梅尔维尔笑了一下：「没事，我还挺喜欢跟小孩子玩的。」 阿尔弗比伽摸了一下他的手，说：「等晚点我再上去。」 「好。」 克里斯坐在下面喝水，老闆不在的话，他观察的动作就能更明显一点。 第270页 果不其然，他找到了一些特别的痕迹。 有些凳子上带着陈旧的血迹，看起来像是曾经有人受了伤之后在上面坐过一样。 克里斯摸着上面的痕迹，说：「这位老闆……有些奇怪。」 阿提卡因道：「那座塔里的气息很奇怪，这里面也有同样的味道，但是不浓。」 阿尔弗比伽皱眉：「会不会又是怪物？这些年大陆上出现了很多离奇的生物，除都除不尽。」 克里斯眼中兴趣渐浓：「晚上去探探不就知道了。」 阿尔弗比伽贊同：「好主意。」 赫尔西斯想得倒更周全些：「我去问问其他的人，说不定有更准确的信息。」 说罢便转身向外走，阿提卡因紧随其后。 「等等，我也一起去，我要保护你。」 克里斯握着茶杯，突然被一股气味攻击了鼻子。 他皱着眉放下，没想到杯子中的水带着一片浅绿，难闻的气味如同呕出来的酸水一般。 阿尔弗比伽见他表情难看，也倒了杯水，一闻便把杯子摔了。 「这是什么东西，想毒死我们吗。」 他使劲揉了几下鼻子，好像这样能把吸进去的味道赶出来一样。 阿尔弗比伽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脏了。 老闆此时走了下来，脚步声清晰但不协调。 「这是我们喝的水，没必要下毒。」 克里斯看了看地上那一滩液体，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问道：「这些水是哪里来的？」 「镇外有池塘，镇子里的水都是那里挑来的。」 老闆走到柜檯那，半晌之后才说：「在这住店有个规矩。」 「什么？」 老闆的面色有些不像正常人，看起来有些阴沉，眼睛里也淬满了寒意。 「你们死了之后，东西归我。」 这句话如同平地炸雷，让克里斯有些心惊。 虽然他早已直面过各种危险境地，但是有人突然说上这么一句话，有点让他真的以为自己死期将至。 阿尔弗比伽冷笑一声，扬声问道：「怎么，打算杀客？」 「外面那座塔，谁都不能碰，碰了就死。」老闆阴沉沉地说了一句。 随后不管克里斯问什么，他都不肯再回答，自顾自地擦着柜檯上那几个杯子。 杯子被擦得蹭光瓦亮，一块抹布抓在手中显得十分灰扑扑，和白色的杯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克里斯眯了眯眼，突然说道：「你这块布，不止擦过杯子吧？」 老闆的动作一愣，一双三角眼迅速定位在克里斯的身上，阴测测的目光透着不怀好意：「你猜，还擦过什么。」 他的语速很慢，更增添了一点恐怖的意味。 克里斯走到门边，趁大家都没注意，一把把门打开，外面的光线投射进来，见老闆没有一点畏缩的模样，克里斯的心中隐隐松懈了一点。 幸好，不是鬼。 阿尔弗比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番操作是为了什么。 克里斯咳嗽一声，说：「我看看我们的车和马还在不在。」 阿尔弗比伽不解：「上面有法咒，别人偷不走的。」 「那就好。」克里斯点头，继续看向老闆，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施压，他说，「如果我们没死的话，那就要回来找你的麻烦了。」 说罢还对着老闆笑了一下，显得十分人畜无害。 老闆背后一凉：「……」 他机械地转过身体，从橱柜里拿出了一摞新的碗：「要是没死，得给钱。」 克里斯道：「你这店破破烂烂，估计也没什么吃的，五个铜币足够了吧？」 五个铜币，在达西里小镇只够买三块面包。 老闆的手捏紧了碗：「两个银币。」 克里斯坐在位置上，换了个姿势，翘起了二郎腿：「不行啊，你刚刚那样恐吓我们，我受惊了，你必须得赔我，不然我就闹起来。」 老闆转身，沉默地盯着他，目光犹如剔骨钢刀般锐利。 然而克里斯不为所动，甚至还漫不经心地伸手捲起了自己的头髮，对着旁边的阿尔弗比伽说：「你看我这头髮，是不是都能绑起来了？」 阿尔弗比伽：「我觉得行，回头让那只怪物给你修一下，他爱吃肉，这不是有现成的食材。」 「好主意，又省钱了。」 老闆的手开始颤抖了。 另外两人自顾自地聊天，用一种恰到好处的音量——老闆能听清但又不至于很大，听起来像在耳语——说着话。 「不过嘛，这人腿不好，格兰可挑剔了，肉都是要烤好，烤得美味才肯入嘴。」 克里斯看似在吐槽，实则脸上洋溢着某种炫耀：「他只吃我烤的肉。」 阿尔弗比伽嘴角抽了抽，说道：「那就先杀后烤吧，我最近在跟梅尔维尔练习剑术。」 正说着，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克里斯放在桌上的剑：「正好，我还能试试手。」 克里斯说：「那你试试，这剑我改造过，很趁手。」 老闆的额头冷汗直流。 「等等，你们想知道什么？」老闆也不装神弄鬼了，干脆利落地问道。 阿尔弗比伽老神在在地收回手，说：「早这样不就行了。」 克里斯对他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外面那座塔什么来歷，我们刚来，还不清楚。」 第271页 老闆十分不乐意地走了过来，在门口张望了一番，随后郑重地把门关上。 他走到桌边，对着两人说：「那里面，住着一个异鬼。」 阿尔弗比伽皱眉：「异鬼，那不是只会在荒原出现吗？」 老闆道：「它瘦瘦长长，浑身惨白，还喜欢吃人，这就是异鬼。」 阿尔弗比伽点头：「那你继续说。」 「自从它出现之后，我们找了好多人来对付它，没想到那些巫师和剑士去了之后再也没回来，我们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卷了赏金逃跑了，直到有一天，我们打水的时候，在水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克里斯瞥了一眼桌上的水杯，然后推远了一点。 老闆继续道：「他们的尸体全都碎掉了，而后那里的水域再也没恢復正常，变成了这种恐怖的模样。」 「你们还是照常使用吗？」阿尔弗比伽问道。 老闆点头：「我们没有别的地方能取水。」 克里斯有些疑惑：「那镇子上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们在镇子上也会收到攻击吗？」 说到这里，老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它会到镇上来觅食！被它咬过的人、全都……全都死了，浑身流血，直到身上的血液流干才断气。」 第136章 ？ 「格兰, 你在这做什么？」 克里斯拨开身前茂盛的野草，发现日思夜想的格兰瑟正端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周围荒芜破败的景象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克里斯看着格兰瑟的背影, 心中瀰漫起一阵悲伤。 格兰瑟看起来……好像很孤独。 他尽力拨开身边缠绕在一块的野草, 向着格兰瑟靠近。 像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格兰瑟微微转头，眼神懒懒地落在克里斯有些惊讶的脸上。 同样的姿势维持了几秒钟，随后克里斯眼睁睁看见那双紫色的瞳孔中炸开震惊, 随后格兰瑟勐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克里斯。 他嘴里喃喃道：「原来我的魔法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想到谁谁就能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克里斯：「……」 他站定，挠了挠头：「原来是你的魔法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格兰瑟勐地跑过来, 无视阻拦自己的野草石块，直接跳到了克里斯的身上。 他的手臂紧紧搂着克里斯的脖子，把头深深地贴近克里斯。 克里斯拍拍他的后背, 慢悠悠地说：「看见我这么激动？」 格兰瑟没吭声, 鼻息洒在克里斯的脖颈上，弄得人心底痒痒的。 克里斯脸上的惊喜已经被压下去了, 被浅淡的微笑取代，他轻轻掐着格兰瑟的后颈, 让人把脸抬起来。 格兰瑟听话地抬头看他, 眼眶带着一抹淡红, 看起来可怜极了。 克里斯心软了一下，然后似乎在格兰瑟的眼底看见了一抹狡黠, 他眯起了眼睛。 好啊，几天不见, 还学会演戏了。 他心下瞭然，表明却顺着格兰瑟演了下去：「离开这么久，一直都是一个人？」 格兰瑟沉默地点头。 「你上次跟我来信，只说暂时不要动马库斯，但是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格兰瑟皱眉：「你就只想跟我聊他？」 克里斯：「……」 他改口道：「那就不说他，说说这是什么地方。」 格兰瑟拉着他的手往另一边走，边走边说：「这是我以前的宫殿，很久没有修缮，所以环境差了点。」 哪怕有再多的障碍，格兰瑟也没有被影响，带着克里斯七拐八转，找到了自己居住的宫殿。 他推开了那扇大门，里面的装潢如同当年一般，华丽繁复又不失格调。 克里斯有些惊嘆地欣赏着这个房间，低声感嘆：「果然是小王子……」 格兰瑟反驳道：「是大王子，我是最大的。」 克里斯笑了一声：「没有说你小的意思。」 「那是指什么？」 格兰瑟走到床边，翻了翻桌子里面的抽屉，边翻边问道。 「是指你值得一切最好的。」克里斯说着还点点头。 格兰瑟的动作一顿，随后低声道：「才不是……」 他在抽屉里面一通翻找，才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还掉了一些小零件。 格兰瑟把零件重新安了上去，随后摆在克里斯的面前：「看，这是我做的。」 他像小孩显摆自己最珍视的玩具一样，把东西放在了克里斯的面前。 他离得太近，几乎都要怼到克里斯的脸上，于是克里斯和一张粗糙简陋的脸来了一个近距离接触。 他差点被吓到，然后拿起格兰瑟手中的大头娃娃，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最后说：「这个也太棒了，好精緻的关节！」 「是吧。」格兰瑟凑近了一点，上手指导，「在娃娃的背后有一个小开关，打开之后它能动。」 克里斯的手指摸到后面，在细腻的布料下摸索了一阵，最后在娃娃的屁股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按钮，他轻轻按了下去。 娃娃没有动弹，克里斯还以为是时间太久，娃娃估计是坏了，正想放下它安慰一下格兰瑟，没想到娃娃突然在手中弹了一下，他吓得立刻松开了手。 娃娃平稳落地，然后抬起一颗大头呆呆地看着克里斯，机械地声音从它的肚子发出来：「是……王咳后……吗？」 第272页 说完歪头看着克里斯，一双黑黑的假眼睛平白透着光泽。 克里斯沉默了一会，然后飞快蹲下把娃娃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亲昵地说：「哎，好孩子，嘴真甜。」 格兰瑟：「……」 他在克里斯怀里扒拉：「把它给我，什么孩子，它就是一个娃娃！」 克里斯躲开他的手，说：「你的娃娃就是我的孩子，我可是你的王后！王后！不是普通人！」 格兰瑟难以置信地看着克里斯，说：「你想抢走我的信使吗？」 克里斯：「什么信使，我只知道我有孩子了。」 怀中的娃娃抬头看着克里斯的眼睛，金线镶嵌的嘴巴张开了一点，模仿人类说话的模样：「我是主人的信使……咳……为他和公主殿下传递信息。」 信使刚刚甦醒，喉咙像是卡进了沙子，说话的时候总是卡顿。 克里斯有些惋惜：「原来我不是第一个见到他的。」 格兰瑟：「……别伤心，他刚刚叫你王后了。」 克里斯又眉飞色舞：「没错，信使还是很有眼色的。」 他拍了拍信使的背，然后把娃娃放进格兰瑟的手中：「太智能了，不适合做孩子。」 格兰瑟疑惑：「智能？」 克里斯摸了摸鼻子：「很有智慧很有能力的意思。」 「哦。」格兰瑟调整了一下娃娃的姿势，大头靠在他的臂弯，「我做的，当然很智能。」 克里斯满眼宠溺地看着他：「认同。」 格兰瑟把娃娃放在地上，说：「它很聪明，但是也有缺点，每次使用之后都需要注入新的动力。」 「魔力吗？」 格兰瑟摇头：「是一种从地底挖出来的宝藏。」 动力，地底，需要经常填装，通过这些关键词，克里斯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 「不会是一种黑色还有些粘稠，味道不太好的液体吧？」 格兰瑟讶异：「你怎么知道，王室从来没公开过这个东西。」 克里斯微笑：「老家的一些传说，我们称之为黑色的黄金。」 格兰瑟点头：「你的老家好神奇，以后我们也回去看看吧。」 克里斯有些无奈：「有机会的话，一定。」 大头娃娃的声音有些机械：「异常异常异常，有异常。」 它摆动着短粗的四肢往外面走去，格兰瑟眉头一皱，正要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信使的头突然拧过一百八十度：「主人要和王后睡觉，睡觉，生小王子，睡觉、小王子。」 说罢就一摇一摆地离开了房间。 格兰瑟：「……」 克里斯：「……」 随后房间里爆发出大笑，克里斯笑得捶床，对格兰瑟说：「格兰，你的娃娃太聪明了，简直比人还厉害！」 格兰瑟嘴角抽了抽，随后想到什么，有些得意道：「小王子是要王后生的。」 克里斯笑声停止，他眯起眼睛看格兰瑟，语气有些危险：「看来格兰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他坐在床上，双手往后撑着，头微微倾斜，眼神有些暧昧地看着格兰瑟。 这个熟悉的眼神…… 不好，要吃苦头。 格兰瑟话都没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迈腿往外面跑去，还没等他摸上门边，大门就被一道魔力关上了，他堪堪停住，还没转身，身后就靠过来一道温暖的气息。 克里斯的身影笼罩着他，比格兰瑟的手掌更大的手掌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温和的声音在格兰瑟的耳边响起：「怎么突然急着走，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难道不应该好好聊聊吗？」 克里斯在「聊聊」上咬字极重，强调的意味甚浓。 格兰瑟感觉浑身一颤，他转身抬头看克里斯，眼眶又带上了一点红色：「我刚刚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没有交代，不过不出去也没事，你更要紧。」 「不是骗我吧。」克里斯抬起一只手，搂在格兰瑟的腰间，另一只手卷着格兰瑟脸侧的头髮，彻底把人困在了自己怀中。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呢。」 克里斯阴阳怪气话有所指，格兰瑟心知肚明满头冷汗。 这不就是在点当初格兰瑟一声不吭直接离开的事，没想到这一茬还没过去。 格兰瑟心中有些懊悔，克里斯不是一直都好脾气吗，怎么最近这么难对付，早知道一开始走的时候就多哄两句了。 克里斯道：「我猜你在想，早知道现在这么麻烦，一开始就好好哄我一下，也就不会导致克里斯这么生气。」 格兰瑟：「……」 「没有，你想多了，你不要太敏感了。」 克里斯几乎都要被气笑了，这小骗子还真是张口就来，随口一说就给人盖上帽子了。 他干脆点点头：「我是很敏感。」 克里斯拉着格兰瑟往床边走：「不过我更欣赏你敏感的样子，时隔太久，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格兰瑟瞳孔骤缩，使劲缩手也没能撼动克里斯的力道，硬是被拖拽到自己曾经睡过的床边。 他被整个抱起来放在了床上，面对克里斯的强势，格兰瑟有些难以应付。 克里斯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一边说道：「现在，让我来履行一下王后的职责吧。」 「不，我没打算生王子，现在还早呢！」 第273页 格兰瑟有些口不择言，转身就要朝另一边爬去，却被人捏住了脚腕，然后听见「咔」的一声。 他惊恐地转过头，发现克里斯正兴奋地看着自己的脚腕，上面正挂着一副银白色的脚铐，长长的铁链延伸到克里斯的手中。 注意到格兰瑟的眼神，克里斯有些难以抑制地兴奋，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你走后我就忍不住做了一副这个，没想到大小刚合适。」 克里斯看向格兰瑟的眼神十分无辜：「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 他的眼神逐渐蔓延欲.色，晦暗的情绪填满暗绿的眼瞳。 第137章 刺激 格兰瑟的腰被託了起来, 白皙的胸口浮着一层薄汗，胸膛急促起伏着，唿吸声随着克里斯的动作变得时重时轻。 他抓着克里斯的头髮, 难耐地说：「够……够了吧？」 克里斯抬头, 直勾勾地看着格兰瑟的眼睛, 说：「怎么了，是我太敏感了吗？」 格兰瑟满脸羞愤，眼尾带着一层薄红：「不、不是……是我太敏感了。」 克里斯若有若无地点点头, 随后意犹未尽地在格兰瑟的小腹上轻轻啄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吐在格兰瑟的腹部，激得人忍不住颤抖。 他轻声说：「还有呢，我刚刚可不止问了你这个。」 格兰瑟咽了下口水，费劲地撑起自己的身体, 想要坐起来，好不容易折腾到靠着床头，他抓住这个间隙平復着自己的唿吸：「我、我错了, 不该什么都不告诉你……」 克里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然后看了一眼格兰瑟的状况，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说：「真的认识到这个错误了吗？」 格兰瑟忙不迭点头，然后又悄悄地扯旁边的衣服, 想要把自己的身体盖住。 克里斯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咧嘴笑了一下, 随后把手按在格兰瑟的手背上，说：「准备干什么？」 格兰瑟浑身一抖, 嵴背上汗涔涔的一阵发凉：「没、没干什么，有些冷……」 克里斯往前挪了挪, 说道：「没事，我抱着你，就不会冷了，再说……做这种事，怎么会冷呢，你是不是在心虚呀？」 他搂着格兰瑟的腰，热腾腾的掌心捂在微凉的皮肉上，两者相遇，激生的情愫让格兰瑟浑身发软。 克里斯的手微微用力，格兰瑟又被迫重新躺下了，想要爬起来又被按下去，眼中的惊恐差点就要溢出来。 见他不情愿，克里斯微微嘆气：「怕什么，又不是吃你，我们这么久才见一面，我实在忍不住，格兰……」 他贴着格兰瑟的脸庞，嘴唇在他的脸颊轻啄，从眼尾到眉心，在逐渐向下，点过鼻尖，最后停留在格兰瑟的唇上。 克里斯微微垂眸，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永远都不会。」 他的话温和而坚定，格兰瑟逐渐平静下来，但是感受到克里斯手掌的走向，他还是忍不住颤抖：「可是……真的好累。」 正说着，格兰瑟的话逐渐带上了哭腔：「我们只做一次好不好？」 一行清泪从脸颊流下，里面盛满了悲伤。 克里斯：「……我尽量。」 他吻了吻格兰瑟的嘴唇，安慰意味颇浓，殷红的舌尖微微探出，在格兰瑟的嘴唇上碰了碰，随着缝隙探进去。 克里斯的动作轻柔到格兰瑟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亲吻他依旧难以适应，虽然没有反抗，但是脸颊已经逐渐憋红了。 克里斯推开，看着格兰瑟说：「看来我还要多教教你，格兰瑟是真的什么都没学过，在王城的时候不会有教你这些东西的人吗？」 这个问题有点危险，格兰瑟心中警铃大作，平復唿吸的同时，脑海中飞速运转。 克里斯不会平白无故问这种问题，一定还有其它的目的，为什么要问有没有其他的人，难道是…… 「你想找人教我吗？」 克里斯：「……」 他掐了一下格兰瑟的腰，恨恨道：「除了我还有谁能教你？」 「那你怎么学会的？」格兰瑟也不甘示弱。 克里斯眯起眼睛，回想起以前大学宿舍的所见所闻，说道：「当然是无师自通了，我们男人就是这样的。」 「我也是个男人。」 克里斯手放在格兰瑟的后颈，微微用力，说：「不，你是条男蛇。」 格兰瑟把手放在了克里斯的手臂上，有些抵抗地说：「你答应了只有一次的。」 「这不是还没开始吗，再说了，我可没说一定只有一次。」克里斯贴近了一点，语气有些受伤，动作很强势。 「我很累，我需要休息的。」格兰瑟提出抗议。 克里斯把他强行镇压住：「别乱说，你已经跑走好几天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再回忆一下是怎么抛下我的？」 格兰瑟理亏闭嘴。 克里斯乘胜追击：「乖，别说话，张嘴。」 格兰瑟看着他，见自己完全抵抗不了，才认了命地微微张嘴。 唿吸被压制，身体也被压在柔软的被褥上，指间嵌入不属于自己的手指，腰间软肉被挤压得变形。 格兰瑟的脖颈被憋得通红，上面时不时闪现一些鳞片的纹路，屋内气息不太平稳，时而急促时而听不见声音，忍耐只会带来更大的冲击。 实在是太崩溃了，克里斯的力气要大得多，格兰瑟根本就难以抵抗。 第274页 嘶哑的声音终于还是响了起来，哪怕再怎么忍耐，受不住的时候依旧难以抵抗这作弄，半眯的眼睛迷离地看着头顶繁复华丽的天花板，场景在眼前摇.晃着，好像回到了当初随船出海的时候。 很难保持平衡，身体是，理智也是。 明明是很舒适的场景，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然而现在却不同，想要睡过去的欲望被强行抑制，身体上的疲累却不可抵抗。 他一颤一颤地看着克里斯，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克里斯很沉默，比起说那些空话，他更乐意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想法，那些烧话，只能在餐前上，正餐的时候出现就很影响进餐了。 格兰瑟最后还是哭了出来，他本来想忍着的，可是太刺.激了，回回都受不住，这种特殊的体验，简直就是在折磨他这个脆弱的男蛇。 格兰瑟被翻了一面，脸压在枕头上有些变形，饱满的脸颊肉挤压在一起，克里斯俯身亲了一下，然后托起格兰瑟的下巴，轻轻一捏，他的嘴便打开了。 克里斯如愿品尝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人体极为强壮的肌肉，但是轻轻舔舐的时候却如此柔软，轻咬□□，放开时已然红肿。 他轻轻擦过格兰瑟脸上的泪痕，低声说：「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 话音刚落，雪里泥便被重重捣了一下，声音被闷在口舌中，屋内逐渐升温，格兰瑟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恍惚。 他已经再难保持清醒了。 再次醒来时，天花板已经没了之前的模样，而是被陈旧取代，身下柔软的床也不见了，而是一张硬硬的木板。 那些暧昧刺激的画面犹如昨日幻梦，身体上由过度劳累带来的疲倦也消失了，只有脑袋有些不适，好像…… 好像脑子被人墙报了一样，格兰瑟冷漠地想。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极度不爽！ 本以为是久别重逢，没想到是白日做梦，怪不得梦中的场景诡异奇怪，明明信使早就被毁掉了，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里…… 格兰瑟揉着额角，努力缓解脑海中的不适。 周身的景象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坎赛尔宫早就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克里斯再怎么会创造奇蹟，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格兰瑟心情的波动，坎赛尔宫深处的黑暗也涌动起来，仿佛刮着暴风雨的海面，波涛起伏。 ——格兰瑟与深渊之间的连结更深了。 …… 克里斯勐地睁开眼，眼中带着惊骇，然后他来不及平復心情，气还没开始喘就憋着唿吸躲开了冲着自己眼睛而来的利爪。 他就地翻滚了一下，跟随着肌肉记忆将手中的长剑噼了出去，虽然没能斩下那个爪子，但是也为自己争取了一会缓神的时间。 阿尔弗比伽站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见他甦醒过来，大声道：「这只怪物很奇怪，不要再中招了！」 「知道！」 直到现在克里斯才明白，刚刚一切美好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真的，而是眼前这只长相丑陋的怪物制造出来的幻境。 「该死，居然没认出来。」 实在是幻境中的格兰瑟太真实了，一时间让他忘记了今夕何夕，自己正身处何地。 鲜红的血液在脖颈间流淌，后颈尖锐的刺痛存在感比剧烈的心跳还强。 他抽空摸了摸后颈，摸到了一手的鲜血，而原本有情人契印记的地方，已经被怪物捅出了一个窟窿。 「该死。」克里斯低声咒骂。 怪物避开长剑，跳跃着沖了过来，克里斯看见远处阿尔弗比伽的动作，收住了长剑，选择避其锋芒。 他迅速在柱子和腐朽的家具间穿梭，怪物也跟着他飞快奔跑。 怪物的手脚很长，但是有些畸形，所以不得不跑动再配合着攀爬，尖锐的利爪嵌进松软的木质结构里，再用力将身体一甩，就能拉进和克里斯之间好长一段距离。 怪物的脸上没有眼睛，苍白的脸上只有两个血淋淋的洞，原本是嘴巴的部分变形扩大，嘴唇消失，里面尖锐的牙齿凸了出来，像一圈鲨鱼齿。 唿啸声从齿间传出来，隐隐带着些泣音。 克里斯终于跑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他转过身看向怪物，随后咧嘴一笑，怪物来不及剎车，就被空中一道绳索绊住了。 这道绳索横亘在它的脖子上，克里斯见状急忙上前，连同阿尔弗比伽一起将怪物用绳索圈住脖子。 他们一人站在一侧，怪物被勒住了命脉，挣扎了一会后不再动弹了。 克里斯留着心眼，站了一会才去看它，靠近之后发现怪物是真的晕了，绳索松开的时候发现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已经嵌进脖子里面了。 「我们这么用力吗？」 阿尔弗比伽上前看了一番：「不是我们的事，是怪物脖子上本身就有一道很深的刀痕。」 第138章 怪尸 克里斯把绳索收了起来, 粗糙的绳子上挂着浓稠的暗红色血液，一滴滴地落在地面，有些随着绳子流到了克里斯的手指上, 他嫌弃地在怪物的肚子上蹭了蹭。 没想到怪物的肚子意外地软, 就像人类的肚皮一样, 克里斯好奇地戳了戳，指尖深深地陷了下去，看起来有些吓人。 克里斯收回手, 怪物的肚皮回弹很慢，像已经沉睡已久的人类尸体，已经丧失了活性，只剩下一堆没有生命力的细胞。 第275页 不应该是这样，即便这是怪物, 皮肤组织也不应该像尸体一样，除非…… 这是一种尚未挖掘，全新的肉质？ 克里斯拔出腰间小刀, 在怪物身上比划, 跃跃欲试，觉得自己有可能发现了一种新的食材。 阿尔弗比伽头疼地拦住他：「你又想做什么？」 克里斯莞尔一笑：「分尸。」 阿尔弗比伽有些不相信一向老好人的克里斯, 居然会一脸微笑地说出这种残暴的话。 他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说：「我们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 不着急, 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急着销毁证据吗？」 克里斯的小刀抵在怪物的肚皮上，轻声道：「它毁了我一场好梦。」 「你刚刚发愣, 是在做梦？」阿尔弗比伽双手抱胸，站在克里斯的身侧, 垂着眼眸问他，「这个怪物不像是会魔力的，你是不是被其他东西影响了？」 克里斯一只手抓着怪物的脑袋，一只手在它的胸口按着，随后道：「不是它，我猜地没错的话，应该是情人契，只是不知道这个功能是怎么触发的。」 阿尔弗比伽嘴唇一勾，蹲下来说：「原来是梦中看见格兰瑟了，怪不得这么生气。」 克里斯的神情变得诡异起来，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眼神也变得很温柔。 阿尔弗比伽觉得靠近克里斯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冷，莫名地有些恶寒。 他往旁边挪了挪，摆脱这股寒意。 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克里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彙来形容这个脑子……不太对劲的落魄骑士。 克里斯的小刀被放在脚边，手指在怪物的胸口按捏，直到确定怪物没有心跳才松开手。 「奇怪，没有唿吸没有心跳，这个东西难道是尸体变的吗？」 克里斯的手上沾了一点灰尘，趁阿尔弗比伽不注意，扯了他的衣服下摆擦了擦。 阿尔弗比伽嫌恶地将那一块割了下来，扔到了克里斯的手中：「有可能，之前深渊异变，有很多东西都变得非常奇怪，人类尸体也是其中之一。」 克里斯仔细端详着躺在地上的怪物，锐利的眼神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眼睛成了血洞，看样子是被捅了，鼻子被磨平了，这个倒是刚刚打架的时候把它按在地上摩擦了一会，克里斯刚到的时候这怪物还有鼻子。 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看样子像是被刀砍了，如果不是异变的影响，它的脑袋甚至都抬不起来，脖子有一半都是断的，可想而知当初下手的人有多么狠。 克里斯像一个专业的法医，细细检查着「死者」的遗体，他也不怕怪物甦醒，刚刚乍然入梦，一时没有调整好状态，现在这怪物要是想反抗，最后的结局应该还是被按在地上摩擦，那消失的就不只是鼻子了。 继续往下看，怪物的胸口有很奇怪的隆起，看形状，有点像人类女性的胸部。 克里斯的表情有些怪异，回想自己摸心跳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不该碰的。 阿尔弗比伽撇了他一眼：「别担心，就算它曾经是女人，现在也只不过是一堆死肉，由黑暗的力量驱动着原始的本能。」 克里斯苦着脸，手指在靴子上擦了又擦，有点难以接受。 阿尔弗比伽往前走了一点，仔细看了看，说：「脏器被挑破了，肚子上有个洞。」 他捡起地上的棍子，挑开怪物身上破旧的布料，露出底下一个黑色的口子，里面的脏器看起来有些干瘪，散发着黑暗的气息。 怪物的手脚有些畸形，本以为这是异变带来的后果，没想到仔细一看，更像是被人硬生生折断，两条腿弯曲的地方极不自然，膝盖处居然能看见苍白的骨茬。 ——损伤过于严重，皮肉已经包不住骨头了。 「在这种状态下都能对我们紧追不捨，还真是顽强。」 克里斯调整好心情，立马投入感嘆。 「如果它只是为了进食，那些人的尸体怎么会在池塘出现。」阿尔弗比伽摸着下巴，始终都不明白。 克里斯看着这具身体，觉得有些不对劲：「它怎么会这么好对付，店老闆不是说请了很多巫师和剑士也没有办法吗？」 他看向阿尔弗比伽，两人面面相觑。 「可能，是我们比较厉害？」 克里斯眨眨眼：「你觉得我们和一大群巫师剑士比起来哪边更厉害。」 阿尔弗比伽毫不心虚：「当然是我们。」 「可我们算得上毫不费劲。」克里斯挠挠后脑，忘了后面有伤，挠出了一手的鲜血，「差点忘了，除了这个小意外。」 克里斯一手的血，他自己看着也不嫌弃，在身上擦了擦又继续托着下巴思考：「你说，这会不会是诈死？」 阿尔弗比伽眯眼：「怎么说？」 怪物一动不动，自从被他们勒过之后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地上，一点都没有刚刚四脚扑腾攀岩走壁的模样。 他们面前的怪物像成了真的尸体，只是和人类有所不同。 克里斯站起身，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几秒，然后抬腿踩在了怪物的脸上，尖锐的牙齿抵住鞋底，感觉有些特别。 他直勾勾地看着怪物，嘴唇呢喃：「生气的话就来找我，你应该很看不惯我们吧？」 阿尔弗比伽看着他的动作，表情有些微妙地往后退了几步，离克里斯和怪物远了一点。 第276页 他站在克里斯的身后，耳边听着他们来之前便打听好的消息。 在镇上转了几圈，大家虽然很害怕，但是并不排斥他们，只是过度的忧心让大家看起来有些沧桑。 然而在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她们看起来也害怕，但是害怕中却有一丝淡定，有一种…… 相信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自信。 克里斯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四处走访了一下，总结下来，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家家户户都说受到袭击的只有男人，女人大部分都只是受到了惊吓。 更有甚者，在外面和怪物撞了个面对面，居然还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当然这种幸运事件只在女人身上出现过，男人们无一倖免。 见此情形，克里斯心中有了一点猜测。 他和阿尔弗比伽在天黑之后来到了这里，这座塔破旧沧桑，像是已经在这里屹立了许多年。 进塔不久之后就遇到了怪物，纠缠一番之后克里斯意外受伤，陷入梦境，醒来后和阿尔弗比伽联手将怪物控制住。 尽管对自己的实力还存在一番自信，但是这一路以来还是太简单了，一下子就打听到了重要信息，做个梦醒了还能把怪物踩在脚底下。 克里斯的脚碾了碾，怪物的头颅在地上摩擦之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克里斯捡过地上的棍子，表情有些淡漠，棍子的另一端挑着怪物的衣服。 怪物的身体变形萎缩，几乎没有了人样，但还是能看出和人类相同的地方。 除了那对略微隆起的胸部，还有一个地方。 克里斯的棍子虽然指在那，却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再怎么说，他的人性尚在，不能跟蛇混了之后就不当人了。 克里斯大声说道：「你的痛苦我们大概猜到了，快点出来，不然我就让你过去的伤口直面一下阳光。」 「我提醒一句。」 阿尔弗比伽在一旁插了一句，「现在是晚上，没有太阳，再怎么说也是直面月光。」 克里斯：「……」 「这就是个说法，我不是要让它晒太阳懂吗？」 阿尔弗比伽比了个「好」的手势，转过头移开了视线。 这时候要是承认自己没懂，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被阿尔弗比伽打断，克里斯还需要重新调整一下状态，免得自己太装，把自己给整笑了。 「善解人意建立在友好交流上，露头就刀剑伺候可不是待客之道。」克里斯边说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随着他刚刚说的话，周遭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同了，安静得有些渗人。 克里斯看向地上的怪物，半是嘲弄道：「我见过一个女孩，她遭受的一切换个人可能早就死了，可是她依旧顽强地活着，最近可能在学射箭吧。」 「她遭遇不幸选择的是自救，而你却只会缩在角落残杀无辜的人，高下立现啊，你又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是地审判？」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阿尔弗比伽问道。 克里斯低声说：「你当初是真的不读书吗？」 阿尔弗比伽摸着下巴回忆：「上课的老师一把年纪，我经常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多出去欣赏美好风景。」 克里斯眼尾一抽，说：「回去再给你解释。」 脚底下的怪物动了动，克里斯瞬间警惕。 他低下头，发现怪物脸上两个黑黑的血洞正对着自己。 他松开脚，往后推了两步，和阿尔弗比伽并肩站着。 怪物的牙齿一张一翕，好像在说话一般。 随后它的身体突然出现了许多裂纹，像干裂的陶器，眨眼间就化成了一堆黑灰的干土。 「该死。」 第139章 老乡 见此情形, 克里斯飞速后退，远离了那一堆黑灰，走到了阿尔弗比伽身边, 快速说道：「这玩意还会分身, 小心。」 阿尔弗比伽抬眼看向头顶, 沉声道：「我就知道这个东西不可能死那么快。」 克里斯的长剑在手中滚了一圈，思索了片刻，他脑袋里又冒出了馊主意：「我们先离开。」 「这就打算走？」阿尔弗比伽不解。 克里斯微微颔首：「先出去, 我好像有点饿了。」 阿尔弗比伽：「……」 他翻了个白眼，甩着袖子走在了克里斯的前面，克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塔内的地面，眼神晦暗，然而视线中并没有任何变化。 上来的时候跟怪物一路扭打, 走的是楼梯，有些腐朽的木质楼梯被他们踩过之后，早就塌得不成样子了。 克里斯走到楼梯口观望了一下, 那些木板已经掉了下去, 只有一些「倖存者」还顽强地留在原地。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又折返回去, 拦住了阿尔弗比伽：「这里走不下去，我们换个方向吧。」 阿尔弗比伽：「？」 他还没来得及看, 就被克里斯推了回去：「走吧走吧, 这里的楼梯坏掉了, 我们直接跳窗。」 在他们的背后，没有围栏遮挡的断口, 攀上了几根手指。 从窗口一跃而下的时候有种失重的感觉，好像自己脱离了这个世界控制, 就连重力都没有办法拉住自己。 不过这种快乐很短暂，克里斯站在地上意犹未尽。 阿尔弗比伽看见他的表情，一脸嫌弃地走开，从地面深深的坑里面走了出来，整理好衣袍，说：「事情还没解决，我们就这样离开？」 第277页 克里斯低了他一截，抬头看他：「对啊，我们先回去，消耗这么大，应该吃点东西了。」 阿尔弗比伽最近没什么耐心，变回了之前沫沫的形象，跳着窝在了克里斯的头顶，他懒懒打了个哈欠：「走吧，正好回去睡会，明天让那条蠢龙和幼稚骑士过来。」 克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塔楼，说：「没关系，我来就好。」 他的声音很低，随着风飘散在空中，阿尔弗比伽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以为只是在答应自己。 随着他们的远去，一个比正常人类大上一圈的身影在塔楼的顶上站了起来，看身形，像是在眺望着克里斯离开的方向。 …… 「喂，都到这里了，你还要赖在我的头上？」克里斯站在旅店门口，问头顶上的阿尔弗比伽。 阿尔弗比伽的尾巴垂在克里斯的脸侧，闻言在他的额头上扫了扫，慵懒道：「做我的坐骑是你的荣幸。」 克里斯：「……」 他抬手捏住了脸颊边上的尾巴，轻轻一捏，说道：「谁最荣幸？」 「这还用说，当然……停！停下！我最荣幸！」 沫沫发出了一声类猫的尖叫，然后从克里斯的头顶上跳了下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气唿唿地往旅店里面走了。 克里斯笑眯眯地把指缝间的毛清理掉，扔在了旅店外面。 老闆看见他们时眼中透露着不可置信，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嘴唇有些颤抖，许久过后，他才颤着声音说：「你、你们还活着？」 克里斯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想我们死啊？」 他坐下倒了杯水，仰头喝尽。 阿尔弗比伽半点不忌讳，当着老闆的面变成了人类的模样，然后坐在克里斯的旁边，对老闆说：「你们这也要负责客人的饭吧？」 老闆愣了好一会，才点头，转过身在壁橱里拿出食物。 一个脸盆大小的容器里面放了几块灰色发绿的的面包，像宝贝似的端上了桌。 克里斯看着这盆面包，沉默了一会，脸色有点隐隐向面包同款颜色发展的趋势。 阿尔弗比伽拿了一块起来，实在放不进嘴里，于是对老闆说：「我们还是给得起钱的。」 然而老闆面露难色：「这是我们店里品质最好的面包了，我们实在拿不出更好的了。」 克里斯嘆了口气：「算了，我袋子里还有几块肉干……」 他正说着，一摸腰间，没想到是空的。 ？？？ 克里斯勐地低头，发现自己腰上的东西真的没了，怎么摸都没有了。 这怎么……遇上小偷了？ 克里斯一抬头，却发现阿尔弗比伽的手正伸在某个眼熟的袋子中，还在里面乱掏。 克里斯：「……你是不是有病？」 阿尔弗比伽已经掏出了一块肉干，说：「吃点你的东西很伤心？」 克里斯一把夺过袋子，还想抢阿尔弗比伽手中的肉块，肉干却被他一把塞进了自己嘴里。 克里斯心中咒骂了几句，把袋子里的肉干全部掏了出来，分给了老闆一块，还剩四五块，刚好一人一块也差不多没了。 克里斯抖了抖袋子，说：「这是最后的存货了，里面可就只剩下杂物了。」 阿尔弗比伽叼着肉干，随口道：「等我们解决了，让赫尔西斯去打猎，他不是有个野兽跟在身边。」 克里斯义正词严：「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同伴，他可是龙。不过，这样一来，那赫尔西斯岂不是——」 「龙骑士。」克里斯和阿尔弗比伽异口同声道。 阿尔弗比伽脸上浮现了一丝不甘，而克里斯却突然笑了起来，店老闆则是一脸煞白地坐在一边。 这些人说的东西简直骇人听闻，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仔细回想，另一个骑士身边的人，确实很特别，让人一眼就难忘，可是，怎么就是那么恐怖的种族呢…… 老闆苦着脸，迈着跛脚离开，背影略有些沧桑，一开始刻意营造的恐怖氛围荡然无存。 比起这些人，那只吃人的怪物算得上什么呢，两个看起来瘦弱的人都能从它手里跑出来，高高壮壮的那个居然还是早就消失的龙族，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洗洗睡吧，明天早上起来说不定就能见到怪物的尸体了。 「你上去把这些给他们，我猜他们还没有吃饭。」克里斯把肉干递给阿尔弗比伽，示意他拿住。 阿尔弗比伽没有尖锐的牙齿，正在和坚硬的肉干做斗争，闻言瞥了他一眼：「自己去啊，我才不想看见赫尔西斯那张脸。」 他拿过了一根，说：「这是给梅尔维尔的，剩下的你自己去给。」 克里斯翻了个白眼，说：「早知道就该防着你。」 阿尔弗比伽慢条斯理地往楼上走，走到一半还回头说：「对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我来的时候帮你遮住了，那个老闆没有看见。」 经过阿尔弗比伽提醒，克里斯才想起来自己的后颈被开了个口子，尖锐的指甲就那样插进了皮肉中，还把情人契的印记弄坏了。 克里斯摸着后颈，皱起了眉头，没想起来的时候伤口没知觉，一旦想了起来，后颈的刺痛仿佛就深了。 他扯着衣服往后看，发现自己背上白色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红，血和灰尘混在一块，把他的衣服弄得像在泥里滚过一样。 第278页 反观阿尔弗比伽，去时一身白，来时依旧是，只是衣摆破了一块。 克里斯嘆了口气，在心底感嘆了一下阿尔弗比伽的不靠谱，转身走出了旅店。 他回头看了看旅店内的场景，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转身投进黑暗中。 …… 「出来，我不杀你。」 克里斯姿态放松地坐在塔楼前，身下是一张残破的木椅，手中拿着干瘪的肉干，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 「我不会报復你伤害我情人契的事，我就是问问你，我之前的幻境，其实是真的吧？」 过了许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克里斯凝神一看，发现塔楼底部最黑暗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久之后便凝结成了人形。 克里斯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说道：「你是现代人。」 而从黑暗中凝结出来的人影，穿着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宽松牛仔裤，有着标准的齐刘海，头髮整齐地扎在脑后，最恐怖的是，她的鼻樑上架着一副现代感十足的黑色边框眼睛。 女人在克里斯的面前站定，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大方，而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慄：「我来时不久就学会了吃人，你怎么还做上忠诚的骑士了？」 克里斯捏紧的手中的剑柄，沉声道：「情人契，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勉强算是吧。」女人把刘海往旁边撇了撇，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见你太过思念，我就略施小计，为你和他之间搭了一座小小的桥樑。」 克里斯面色阴沉下来，心中对女人的忌惮急速拔高，甚至瞬间就超过了那个背地里对付他们的法兰克老鼠。 「别紧张。」女人哈哈一笑，「我也是走了运，碰巧学会了一些魔法，又碰巧遇到了她。」 女人的拇指指向自己身后，她身后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影子，影子凝聚成型，静静地站在女人的旁边。 而这怪物的模样，便就是他们亲眼看见变成灰尘的尸体怪物。 女人咧着嘴大笑：「很惊讶吧？我一开始见到她也这么觉得，被弄成那样居然还喘着气，后来看她可怜，就把她变成了这幅模样，是不是很强大。」 「我只问你一句。」克里斯低头看向自己握着剑柄的手，「为什么纵容她杀人。」 女人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看克里斯并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这才微微嘆气道：「不是我纵容，而是那些人欠她的啊。」 她抬手在怪物的脑袋上抚摸着，全然不介意它已经有了些腐烂的脑袋和皮肤。 「她生前庇护这里，死后当然也要守在这。」 第140章 一点都不泪汪汪 「伊芙琳是个很漂亮的人, 尽管已经年近四十，却依旧保养得很好，带着一个小女儿生活在这里。」 这里的塔楼是她们以前的住所, 本来是一座漂亮的小楼, 楼下是她们种的花草, 每天伊芙琳会在第一缕晨光洒下的时候起床，再去楼下浇花。 彼时有很多小动物会围在塔楼这里，它们知道这里有免费的食物, 有两个和善的人会对它们展示笑容，会给予它们拥抱。 在伊芙琳浇完花之后，唐恩就差不多醒了，她会穿好伊芙琳早早准备好的裙子，到楼下吃伊芙琳精心准备的早餐。 伊芙琳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吃过早餐之后, 她们会带着准备好的食物，分给周围穷苦的镇民。 每一天都是这样，她们重复着平淡又幸福的日子。 镇民们很喜欢这对富有的母女, 时常到这边来看望她们, 以此保持联繫，两边的氛围好得不像这个世界会出现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 一伙人的出现打破了平静，他们在镇上肆意作乱, 似乎毁灭只是生命里的乐趣, 镇上的人们敢怒不敢言, 几乎没有人敢反抗他们。 长剑的威严在他们的心中深深扎根，逐渐演变成了恐惧。 一时间, 小镇人心惶惶。 没有人知道这些匪徒怎么知道了这对母女的存在，也许是有人偷偷告诉了他们, 但是至今也不得而知。 他们轻而易举就闯进了塔楼，长剑架在伊芙琳脖子上时，匪徒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为首的人两眼放光地看着伊芙琳，手中的长剑慢慢落了下来，随后便不顾时间地点，直接扑向了伊芙琳。 伊芙琳的反抗带来了更大的伤害，她的脸颊被打得红肿，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然而暴行维持了许久，那些人就像未曾开化的野兽，肆意摧毁着这个善良的女人。 伊芙琳就像娃娃一样被甩在地上，衣不蔽体浑身青肿，眼神恍惚地看着眼前，髮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盖住了她的神色。 匪徒在做完之后并没有私心，而是选择上楼去找那个更加年轻漂亮的小女儿，迈开腿的时候却被伊芙琳抓住了脚，几根细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块布料，看起来顽强至极。 匪徒不屑地笑了一下，随后抬腿就踩在了伊芙琳的手臂上，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伊芙琳的手就像随意弯曲的树枝，在地上轻轻抽搐着。 她早就力竭，甚至没有办法发出痛苦的声音，只能浑身微微颤抖着躺在地上。 匪徒见她不敢再动，放心往楼上走。 唐恩很快就被这几个男人抓住，被强拉硬拽出了房间，然后扔在了伊芙琳的面前。 第279页 她哭着扑向伊芙琳，扯过旁边被撕碎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 唐恩面色痛苦，泣不成声：「妈妈……不要，呜呜，妈妈……」 几个男人狞笑了几声，一个男人拉着唐恩的手，把她硬生生提了起来：「有点小，但能用。」 其余的人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如同食人的恶魔一般，近乎完全丧失了人性。 唐恩被带走时，伊芙琳爬了出来，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仍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拦住这些恶徒。 他们并没有把人当人，当着那些镇民的面将长剑送进了伊芙琳的肚子，像是玩乐一般，剑身在伊芙琳的肚子中搅动着。 另一些人干脆地踩在了伊芙琳的腿上，两条修长的腿被硬生生毁掉。 伊芙琳绝望地看着跟来的镇民，嘴唇翕动，向他们求救。 然而往日和亲友善的人早就变了一副面孔，对着为首的人说：「大人，您好眼光，这可是我们镇上最漂亮的两个女人。」 「还算可以。」他拔出了长剑，一把将人推开，随后和另外的人扬长而去，带着被打到晕厥的唐恩。 被推倒的镇民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伊芙琳，四处张望了一下，不久之后，还有人也到达了这里，他们都是镇上的居民，面对强盗无能为力。 伊芙琳的气息很微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谄媚的人。 那个男人心有戚戚，面对伊芙琳的眼神有些心虚，说了一句：「我们也没有办法拦住，只能委屈你们了。」 说罢，便立刻跟着另外的人跑进了塔楼中。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雷声阵阵，厚厚的云层中仿佛藏了几面大鼓，一直轰隆作响。 雨点打在伊芙琳的脸上，迷住了她的眼睛，往日沉静从容的眼瞳逐渐扩散，灰白爬上了她的瞳孔。 那些人出来的时候抱着满怀的财宝，那是伊芙琳为唐恩准备的嫁妆，这样，她的女儿嫁到夫家就不会受欺负了。 可是这一切都毁了…… 他们路过伊芙琳的时候，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随后就将这个善良的女人抛弃在大雨之中，任由她在泥水中逐渐冰冷。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宋怀荣扬着眉毛，语气有些自傲，她指着已经变成怪物的伊芙琳，「就是有点可惜，没能彻底把她救回来，只能变成这个样子了。」 克里斯有些愣神，他不知道这个怪物居然还有这番经歷，只不过，是真是假还需另行定夺。 他轻轻笑了一声：「你张口就来，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宋怀荣耸肩：「随便你咯，反正我没必要骗你。」 她对着克里斯挤弄眼睛，说道：「你不是住在那个旅店，问问老闆啊，他一把年纪了，肯定知道这件事，其实也发生没多久。」 克里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然后道：「你留她在这里，是为了报復那些镇民？」 「不不不。」宋怀荣摇了摇食指，「是伊芙琳自己要留在这里，她在等唐恩回来。」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克里斯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了，过了几秒才不确定道：「唐恩？！！」 宋怀荣挑眉：「怎么，你认识？」 「她是不是一个瘦瘦的女孩子，眼睛很大，看起来十几岁？」 宋怀荣点头，有些诧异：「这些是对上了，不会吧，你见过她？」 克里斯神色严肃：「有没有她的画像？」 宋怀荣转头对伊芙琳耳语了一番，随后伊芙琳居然浑身颤抖，眼眶处的两个血洞居然流出了鲜红的眼泪。 她转身就攀爬上了塔楼，随后钻进了一个窗口，出来时手中拿着一张画。 画看起来很陈旧，但是可以看出来被保管得很好，没有什么破损，只有微微发黄的岁月的痕迹。 她拿给克里斯看，而上面正是唐恩，只不过比他初见唐恩时要年幼、开朗一些，这张画，才是唐恩本该拥有的样子。 阳光积极，脸上永远洋溢着微笑。 克里斯有些愣神，说：「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状况不太好……后来我们想办法脱离了困境，现在的唐恩很好，身边有人陪着，有粮食吃，有衣服穿……」 伊芙琳听着克里斯的描述，慢慢地哭了出来，好像拥有了为人时的神志，不再是一个吃人的怪物，也不只是唿啸着追逐看见的人类。 宋怀荣吹了一声口哨：「伊芙琳，相信他，他没骗你，你现在可以安心了。」 伊芙琳将唐恩的画像搂在怀里，随后爬进了塔楼，没有再出来。 宋怀荣指了指：「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接受这个喜讯。」 克里斯深深唿出了一口气，说：「也算是有缘分。」 「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识你那群奇形怪状的朋友了。」 克里斯不解，皱着眉看宋怀荣：「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走？」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你为什么在这？」宋怀荣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饱满的果子，在上面啃了一口，弄得满嘴红色汁水，「得了吧，别装，你肯定在想『这人我不知道打不打得过，回头找人商量一下，看着像个女流氓，身边还带着吃人的怪物，肯定不简单』是不是？」 克里斯移开视线：「不是。」 「切。」宋怀荣翻了个白眼，「就算不是，那也差不多。走吧，有些事你肯定想知道。」 第280页 克里斯往后退了几步：「我拒绝。」 「为啥啊，你这反应不对啊。」宋怀荣有些不相信，怪异的眼神上下扫着克里斯，「按照套路，你应该很开心地带我回去啊，我可是你老乡诶，你就这样对我？」 克里斯：「……」 「你以为我是小说人吗？」 宋怀荣摸着下巴说道：「嗯，难道不是？按常理，你应该是一个小小的npc，而是我真正的天命之女啊。」 克里斯问道：「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可是一来就获得了传承……」宋怀荣一时说漏了嘴，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克里斯，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没听见，打着哈哈道：「我一来就遇到了不少苦难，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主角都是这样。」 克里斯勾唇笑了笑，心下有了些猜测：「那行吧，不过先说好，你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吧？」 「能做什么啊。」宋怀荣无奈扶额，「虽然我说自己吃过人肉，那是因为我来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小村落，他们有吃掉已死之人尸骨的传统，跟某些土着很像，我那时候快饿疯了，他们好心分了我一点。」 随后宋怀荣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我很感激他们一口肉救我狗命，但是后来想起来还是有点膈应。」 克里斯嘴角抽了抽：「所以你一开始就是为了吓我？」 「嘿嘿。」宋怀荣把果子啃干净，「那肯定是啊，我一个现代社畜，干过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大学逃课了，怎么会杀人吃人呢。」 克里斯却有些不相信：「那伊芙琳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宋怀荣的笑容收敛了些许，扔掉了手中的果核，说：「她没有乱杀人啊，那些死掉的都是曾经抢过她财宝的人。」 「那些剑士和巫师呢？」克里斯眉头皱了起来。 宋怀荣摆手：「这个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收了赏金，本来是应该来除怪物的，我本来想弄个假的尸体给他们交差，没想到这群人还盯上了我的魔力，打算围剿我，伊芙琳一生气，就把他们扔进了水里。」 克里斯狐疑：「真的？」 「骗你我穷一辈子。」 克里斯：「……」 对于一个社畜来说，这确实是个恶毒的誓言。 克里斯咳嗽一声，转过身去，说道：「那也行，反正你真要跟我也拦不住，不过你不要透露自己来自哪里。」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 克里斯颔首，手却并不轻松地捏紧了腰间的长剑，对于宋怀荣的靠近，他依旧保持警惕。 宋怀荣注意到这些也没有在意，笑眯眯地搭着克里斯的肩膀，垫着脚说：「哎，听说你有个超级厉害的小男朋友，也在这里吗？」 第141章 恢復 「这是谁, 你怎么跟着克里斯？」阿提卡因坐在宋怀荣的对面，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个浑身奇怪气息的女人, 阿提卡因怀疑克里斯又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这是传说中的龙吧。」宋怀荣满脸惊喜, 双手搓了搓, 打量着阿提卡因，似乎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她的眼睛中似乎放着光：「身材是真好啊，比那些健身房里出来的好得多, 这就是实战的硕果吗？」 虽然宋怀荣的话让阿提卡因不解，但是不妨碍他理解出这是在夸赞自己，于是有些得意地看向赫尔西斯，示意自己有多么的优秀。 赫尔西斯直接忽视了他，转头看克里斯：「这位是……」 克里斯说道：「塔楼里怪物的制造者。」 宋怀荣：「……」 「克里斯！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宋怀荣大声道。 克里斯侧头问梅尔维尔：「阿尔弗比伽呢？」 「他还在睡觉，两个孩子也在上面。」梅尔维尔趴在桌上没什么精神，来到这里之后几乎没怎么进食, 靠着一块肉干根本撑不了多久。 「哦！这个是你救下来的小笨蛋梅尔维尔骑士对吧！」宋怀荣凑到了梅尔维尔旁边, 十分自来熟地揉了一下梅尔维尔的脑袋。 「好软……」宋怀荣嘴角带着痴笑。 克里斯：「……」 他一脸嫌弃地提着宋怀荣的后领，把她拎到了一边, 严肃道：「不要胡作非为，我等会就问问老闆, 我倒是要看看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随便你。」宋怀荣看向赫尔西斯, 隔着克里斯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真的超级棒，听说你是这里最靠谱的了。」 赫尔西斯还没做出反应, 阿提卡因就挡在了赫尔西斯的面前，眼神落在宋怀荣的身上, 刚刚还很欣赏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危险起来。 宋怀荣悻悻地收回了手：「……这么护食干啥。」 她左右看了看，问道：「那个瘸子呢？」 宋怀荣的手在克里斯肩上拍了拍，说：「真不是我说，你们速度太慢了。」 克里斯把她的手甩了下去，说道：「少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得了吧，我看你就没把我当人。」 宋怀荣越过他，坐在了梅尔维尔的旁边，也趴在了桌上，像逗小狗似的摸了摸梅尔维尔的头髮，满脸姨母笑，「嘿嘿，好可爱的小孩。」 梅尔维尔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飞快地缩到了克里斯的身后，说：「我才不是小孩！你这个坏蛋！」 第281页 他皱着眉头躲在克里斯身后，低声道：「这个人怎么这样……」 克里斯正想安抚，抬眼就看见楼梯口飞过来一把刀，直冲着宋怀荣的面门，他正想开口提醒，宋怀荣低头就躲过了这把刀。 刀身飞过之后就消散在了空中，没想到这竟是魔力汇聚而成的武器。 「你是什么东西？」眨眼间，阿尔弗比伽就到了众人的眼前，站在宋怀荣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柄匕首，死死抵着宋怀荣的脖子。 「哎，别激动，我是客人。」 阿尔弗比伽冷笑了一声，说道：「 你觉得我相信你？」 「沫沫别冲动，她是人！」梅尔维尔出来制止他，看见阿尔弗比伽的刀无缘无故就架在了宋怀荣的脖子上，他的心都快吓得停跳了。 胡乱杀人可不行。 「人？」阿尔弗比伽看着宋怀荣，眼也不眨一下，「那你解释一下身上为什么会有精灵族母树的气息。」 气氛因为这句话变得有些紧绷起来，克里斯站在原地消化着这个信息，赫尔西斯和阿提卡因站在旅店门口，看似不经意，实则是在提防宋怀荣突然逃走。 宋怀人哼了一声，抬着头，满脸不屑地挑衅：「关、你、屁、事。」 阿尔弗比伽短暂地皱了下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手下用力，冷着脸说：「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会有母树的气息？」 宋怀荣转头不耐烦地对克里斯说：「管管你朋友，你就这样看着啊？」 克里斯微微抬头，直视前方，吹了声口哨，说：「我听见纸鸟的声音了，说不定是格兰瑟来信了。」 说完就跑出了旅店。 宋怀荣：「……」死动静。 她转头对阿尔弗比伽说：「你冷静点，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阿尔弗比伽面色冷峻，手中的刀一直没有放下，他低声道：「母树枯竭，从此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如今突然出现在你身上，你要我怎么相信。」 宋怀荣看着阿尔弗比伽的眼睛，没想到在里面看见了一丝悲伤，她有些结巴地说：「她、她死了吗？」 阿尔弗比伽冷眼看她，脸上没有表情。 宋怀荣皱眉，嘴角下撇：「我就说她怎么一直不联繫我了……」 阿尔弗比伽一愣，手微微松开：「你们之间有联繫？」 「对啊。」宋怀人绞着手指头，瞥了一眼旅店的门，说道：「就是她让我待在这里，然后就走了，我一直在这等她，没想到等来她死掉的消息……」 宋怀荣越说越低落，最后把头埋在手臂之间，伏在了桌子上。 阿尔弗比伽有些意外地收回了手，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女人突然陷入了悲伤，看情况，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亲人一样。 宋怀荣的声音闷闷的：「我之前是被母树救了，昏迷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她的声音，她教会了我魔力，还教了我很多关于生存下去的知识，后来叮嘱我留在这里，你们就来了。」 阿尔弗比伽疑惑：「你看见她了吗？」 「……没有，只有声音。」 「那就对了。」阿尔弗比伽准备收好小刀，被跑过来的梅尔维尔捶了一下肩膀，然后强行没收了武器，「母树没有确切的形体，联繫人整你听见她的声音。」 他拉住要跑走的梅尔维尔，在他的脑袋上扒拉了几下，小声说：「这个女人没有做什么吧？」 「没有没有，怎么这么啰嗦，说正事！」梅尔维尔把他的手拉下来，然后把小刀放在了身后，坐在了宋怀荣的对面。 「……别难过，沫沫告诉过我，母树只是暂时枯竭了，不久之后就能重新恢復生机。」 宋怀荣抬头，眼睛有点红：「真的吗？」 梅尔维尔笃定地点头：「嗯！他可是真正的精灵，没必要骗我们。」 宋怀荣看向一头及肩短髮的阿尔弗比伽，他身上穿着和克里斯很像的衣服，为了行动方便，没有仙气飘飘的裙摆，也没有长到膝盖的金灿灿的头髮，还有这张该死的脸，一点都不清冷，还满脸街边流氓的表情。 一点都不精灵！ 阿尔弗比伽彻底颠覆了宋怀荣对精灵族的印象，从此精灵族美好梦幻的模样被这个动手动脚的死鱼眼大男人取代了。 阿尔弗比伽撇着嘴，坐在宋怀荣对面，瞪着死鱼眼看她。 宋怀荣一看，更崩溃了，知道母树还没死都没办法安慰她。 阿尔弗比伽不解：「她这是怎么了，刚刚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见她这样？」 赫尔西斯走了过来，冷声道：「你的模样太丑恶，吓到她了。」 阿尔弗比伽：「……」 他的嘴角抽了抽，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丑恶。」 阿提卡因刚想反驳，就被楼上的动静打断了。 没过多久，克里斯就提着老闆的衣领，从上面走了下来。 「看来你说的是真的，暂时勉强相信你。」 老闆脱离克里斯的手掌后，哆哆嗦嗦地站到了柜檯边，蹲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们。 宋怀荣笑了：「喂，你不记得我了？」 老闆一时有些茫然，然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是您！」 他急匆匆走了出来，一点都不害怕地站在宋怀荣的旁边，有些激动道：「您回来了！上次多谢您，我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第282页 克里斯满头雾水，猜测道：「老闆不会是被强盗打伤，然后恰好被你救了吧？」 宋怀荣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这都能猜到。」 克里斯：「……」幼稚。 老闆对宋怀荣千恩万谢，最后提出做一大框面包来感谢宋怀荣的救命之恩。 克里斯：「哈。」 宋怀荣等了他一眼：「笑屁，你就嫉妒吧。」 等到面包端上来的时候，宋怀荣的脸比昨晚克里斯见到的面包还要绿。 梅尔维尔捂着嘴偷笑，阿尔弗比伽则是光明正大地讽刺：「这是你干的好事。」 克里斯说：「如果不是你的纵容，伊芙琳也不会做出这些事，这个镇子的水源已经全都被污染了，你要是真的还有点人性，就让伊芙琳别停止污染水源。」 宋怀荣哑然，虽然她并不觉得伊芙琳的报復有问题，但是从来没想过要祸害到其他无辜的人。 她沉默了片刻，说：「我会带走她。」 老闆在一旁已经陷入了另一种状态，双眼呆滞，手也微微颤抖。 梅尔维尔担忧地想要去扶他，结果被打开了手。 老闆匆忙道歉，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梅尔维尔挠头：「这件事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 宋怀荣低低嘆了口气，说：「我让伊芙琳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她也确实做到了，只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水源问题。」 克里斯道：「你们往水里放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宋怀荣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伊芙琳的改造有些失败，她吃下了东西容易呕吐，我就让她吐在水里，正好化成肥料。」 克里斯听见这话，额头的青筋都要起来了：「你真的是一点常识都没有？」 「我之前也老是见到有人乱排放也没事啊……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唯一的水源啊……」宋怀荣越说越心虚，最后深深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克里斯再生气，现在也不能对宋怀荣做些什么，看了她几秒，沉声道：「把池塘处理好，还有这里的环境，全都恢復成原样，不然的话就不要想着离开了。」 宋怀荣抬头，说道：「我把伊芙琳带走不就好了，环境不是有自愈能力吗？」 克里斯眼睛一眯：「你想讲条件？」 宋怀荣背后一凉，她颤巍巍地回头，一颗小小的蛇头出现在眼前，森白的獠牙伸了出来，就抵在自己的颈侧。 她浑身一颤，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冷静冷静，我们是老乡。」 「我去你的老乡，老子最恨乱破坏环境的人，你不给我弄好，今天就死在这吧。」 「我弄！我弄！我也不喜欢破坏环境！」 克里斯的表情冷冷的，随后小蛇从宋怀荣的嵴背上下来，游走到了克里斯的身上。 他轻柔地把小蛇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就快去。」 宋怀荣拔腿就走，丝毫不敢停留。 「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语言？」阿尔弗比伽居然没有听懂他们刚刚在说什么，见宋怀荣一下子离开，有些好奇地温克里斯。 克里斯漫不经心道：「就是一些方言，我们恰好都会。」 梅尔维尔道：「这条小蛇是格兰瑟留下来的吗，看起来好厉害。」 「这倒不是，外面随便捡的，是不是很听话。」克里斯有些自豪道。 梅尔维尔伸出手指在蛇头上轻轻点了点，小蛇还吐了一下信子，蛇尾在梅尔维尔的手指上拂过。 「真的好听话！」梅尔维尔有些惊喜。 「我去看看她要去做什么。」赫尔西斯不放心刚刚的人，对克里斯说道。 「我们一起去吧，正好见一见那个把这里搅得一团糟的人。」 梅尔维尔道：「是刚刚你们说的伊芙琳吗？」 克里斯点头：「说起来，和我们应该还算有点渊源。」 他对着刚刚来信说快要到了，现在已经站在了门口的两人说：「她是唐恩的母亲，很久之前就在这里丧命。」 第142章 纳撒内尔之尸 阿尔杰扶着艾萨克来到了这里, 听见克里斯的话，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居然在这里碰见了吗？」阿尔杰道。 克里斯点头：「走吧，到地方再说。」 他们往塔楼走去, 阿尔弗比伽走在克里斯的身边, 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那个老闆没有撒谎, 宋怀荣也没有必要骗我们。」 「好奇怪的名字……」阿尔弗比伽低头思考了一下，想到克里斯明明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楼上, 「你什么时候会爬楼了，你怎么确定老闆没有撒谎？」 克里斯瞥了他一眼：「你的话怎么这么多，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阿尔弗比伽：「……切，不就是没有收到格兰瑟的来信么，就知道装。」 克里斯：「……」 他一言不发, 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老闆说的池塘。 宋怀荣站在池塘边，水面已经绿到发黑, 上面漂浮着许多分不清形状的垃圾。 水面正冒着泡, 底下像是有什么东西。 「伊芙琳在做什么？」克里斯问道。 「哦，她在捞扔进去的垃圾吧, 有些东西沉到水底下了。」宋怀荣回答。 第283页 阿尔杰站在一边，有些好奇水中的是谁, 居然可以在水中待这么久都不会晕倒, 看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没过多久伊芙琳就冒了头, 那颗变了形的脑袋吓了阿尔杰一跳，他说：「这个是邪恶鍊金师做出来的怪物吗？」 宋怀荣咳嗽了一声, 说：「不是，是善良魔女点化的使徒。」 克里斯：「……正常点行吗？」 宋怀荣伸了个懒腰, 说：「伊芙琳，如果全部捞出来了就出来吧，我现在要开始进行神奇的操作了。」 伊芙琳在水中看着这边，然后双手从水里捞出了一个人形的东西。 宋怀荣爆了句粗口，往后退了几步，推了一下克里斯，说：「你去看看那是什么。」 克里斯不屑地笑了一声，说：「拖上来吧，正好看看是什么。」 伊芙琳把尸体拖到了岸边，拉上来的时候大家才看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身体已经接近腐烂，脸上因为在水中浸泡变得肿大，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这个人的一条胳膊消失了。 他看样子不像是淹死的，身上的伤口被泡得发白，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克里斯费了很大的劲，才从脑海中扒拉出来了一个印象，在很久之前，格兰瑟跟他坦白过一件事，达西里小镇上作恶的兰达人被他扯断了一条胳膊，那人被格兰瑟放走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他？ 克里斯转头问艾萨克：「你来看看，这个是不是兰达人。」 艾萨克走上前，看着这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细细思索了一番，随后用魔力探查了一遍，才确定这正是和霍普人拥有相似体质的兰达人。 「奇怪，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格兰已经放了他一条生路，不可能还另有人会把他弄死在这里啊……」 「是被自己人杀的吧。」阿尔弗比伽冷不丁道。 他走上前，说道：「兰达人虽然和霍普相似，但性情暴躁，这个人任务失败，很有可能被灭口了。」 克里斯神色晦暗，眼中思绪万千，兰达人的行踪诡异，背地里不知道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还有那些鍊金师，至今还没有找到。 而如今兰达人的尸骨出现在这里，只能证明，那些人也在这条路上走过，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总之我们得先把这些烧掉吧？」宋淮荣饶头，「尸体会传染病毒吧？烧掉会不会好一点？」 克里斯摆手：「烧吧烧吧，等我们离远一点。」 他们站在远处，看着池塘边冒起浓烟，黑色的烟气滚滚而上，就像从地面冒出来的不祥的气息，席捲着秋风，逐渐飘散在空中。 「别想太多了。」阿尔弗比伽站在克里斯的旁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就算兰达人出现在这里，也不一定是知道我们的现在会到达这里。」 「我只是觉得有点巧合。」克里斯沉吟片刻道。 「兰达人没有这么鲁莽。」赫尔西斯出声，「我们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巫师的尸体，在人类和这些神奇的魔法种族彻底决裂之后，他们就一直在提防我们，所以不可能会让普通人轻易看见他们的任何东西，包括尸体。」 「因为有的人类拥有夺走魔法种族魔力的本领，比如——」阿提卡因靠在赫尔西斯的嵴背上，轻声说：「鍊金师。」 克里斯头疼地捂住脑袋：「又是鍊金师。」 「这些人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都快被他们烦死了。」梅尔维尔没好气道。 宋怀荣走了过来，说：「喂，这个尸体，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扔进来的，所以……这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偷偷扔在这里的。」 克里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守在这里的，被人扔了尸体在地盘上都不知道。」 宋怀荣磨了磨牙齿，恶声恶气道：「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出现在这里制止他们？」 克里斯罕见地翻了个白眼：「收拾好了没？」 「快了快了，等伊芙琳过来。」 「克里斯大人，伊芙琳是谁呀？」阿尔杰凑在克里斯身边，小声地在他耳边说。 「嗯？我没告诉你吗，伊芙琳就是唐恩的母亲，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现在应该不会吃人吧。」 阿尔杰呆愣了片刻，随后看嚮往这边走过来的高大怪物，腿都软了，拉着克里斯的手臂，站在了他的身后，克里斯把他整个人都挡住了。 「大人……这真的是唐恩的母亲吗，怎么变成了这样啊……」阿尔杰面露苦涩。 克里斯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她本来是死了，只不过遇到了宋怀荣，勉强以这种形式留了下来。」 阿尔杰担忧地说：「她还吃人，是真的吗？」 克里斯：「……现在应该不吃了。」 他不确定的语气让阿尔杰有些失语，缩在克里斯后面根本不敢面对这个高大的怪物。 刚刚在水里的时候看不清楚，如今走到面前来时，连艾萨克都忍不住害怕，尽管心中恐惧，但还是强忍着，只不过脚步慢慢朝克里斯挪动。 伊芙琳细心地注意到两个孩子的恐惧，选择了止步不前，伸出了手，掌心上有个东西。 宋怀荣拿了过来，放在手中才发现是一块石头。 她扔给了克里斯。 「嗯？这是什么？」她看了一眼，然后扔给了克里斯。 第284页 这块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到了克里斯手中的时候却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浑身散发着细微的光芒，石头表面也变得细腻起来。 看起来像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灰色宝石。 「看起来，跟你从卡宋王宫里取出来的魔石很像。」阿尔弗比伽道。 克里斯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宋怀荣看了一眼伊芙琳，然后说：「那个人的尸体里面。」 克里斯嘆了口气，说：「完了，还真是哟故意的，不过不知道是敌是友……」 梅尔维尔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出现第二块魔石了？」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先留着吧。等宋怀荣把这里改造好了我们就离开，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了。」 「凭什么是我啊？」宋怀荣抗议。 克里斯回头道：「这是你做的孽。」 宋怀荣忿忿不平，低声说：「如果不是那些人贪婪，怎么可能会这样……」 …… 格兰瑟整天在坎赛尔宫无所事事，想去找克里斯，又总是被奇奇怪怪的事情拦住。 今天卡洛蒂娜拿了许多烤肉过来，全都放在了格兰瑟的面前，然后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和那位骑士喜欢吃这些，拦住了你去找克里斯，我想补偿你。」 格兰瑟有些奇怪地拎起了一片肉，说：「你不知道这些东西很臭吗？」 卡洛蒂娜：「……你不是爱吃？」 「那是因为克里斯做的不臭我才吃，不然谁会感兴趣。」格兰瑟话语间还有些嘚瑟。 卡洛蒂娜沉默了一会，然后道：「迈凯伦还有新动作，我只是想你多留一会，我太久没和你好好相处了……」 看来是卡洛蒂娜察觉出格兰瑟的想法，才不得已想出这么个方法，企图这样留住格兰瑟。 格兰瑟看了她几秒，皱起了眉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卡洛蒂娜微微笑了一下：「我以前是怎样的？时间太久了，我都快忘了。」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一种几乎都要消散在风中的轻微的怀念。 「你以前从不会说这种肉麻的话，即使是生病的时候想要我陪着你，你也不会这么说。」 卡洛蒂娜：「……」 她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脸色淡淡的：「你先吃吧，我还有事，反正你要留在这里陪我，我不会让你现在离开的。」 格兰瑟看着她的背影，在卡洛蒂娜消失在坎赛尔宫的时候，他拿起桌上的肉，全都拿到了后面的水池边。 这里面缩着此刻还算安静的深渊，经过格兰瑟的调整，它的范围缩小了不少，现在正安分地待在这个大水池中。 格兰瑟把那些肉一股脑扔进了深渊中，看着逐渐变得躁动的深渊，他的嘴角绽开一丝笑容。 …… 看着面前高大的城堡建筑，克里斯满面欣然。 终于到了，王城。 然而这里并没有他想像的那样，在他的印象中，都城应该是车水马龙，来往的人更多才对，但是王城周围的景象一片荒芜，那些自建的房屋恨不得离王城八百米远。 克里斯骑着马，靠近了城门。 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里面黑洞洞的，克里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觉出不对劲来。 「又是陷阱？」 第143章 撕破脸 克里斯在黑暗中走着, 身后跟着其余几人。 虽说这幅场景诡异无比，但是克里斯从中并没有感觉到敌意，这些黑暗与曾经在森林中遇到的不一样, 就好像只是利用黑暗搭了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 是一座城堡。 克里斯抬头看向这座城堡, 脑海中不知道为何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迈凯伦亲王。 …… 卡洛蒂娜站在城堡的上方，听着身后侍女的汇报，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我那位叔叔, 还真是不安分呢。」手上的小扇子转了一圈，随后被放在了小圆桌上。 卡洛蒂娜拿起杯子，啜饮了一口：「算了，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反正我手里还有格兰瑟, 他掀不出什么浪花来。」 年长侍女的声音有些威严：「陛下还需要小心些。」 卡洛蒂娜手肘搭在桌上，轻轻支着脑袋，慢条斯理道：「我已经足够小心了, 一切都在掌握中, 不是吗？」 没过多久，格兰瑟突然闯了进来, 他看着卡洛蒂娜：「克里斯来了？」 卡洛蒂娜微笑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在哪？」 「别着急。」卡洛蒂娜走到了格兰瑟的面前，「你应该问问, 他被谁带走了。」 格兰瑟捏紧了拳头：「你做了什么？」 卡洛蒂娜说：「什么也没做, 我只是在看, 看你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迈凯伦并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格兰瑟这段时间一直在王城游走，也找到了当初被埋藏的信息。 几乎可以这么说, 卡洛蒂娜所谓的被抢走王权，尽是她自己伪造出来的假象, 迈凯伦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要抢走她的权力。 「看来哥哥知道了什么。」卡洛蒂娜的脚步慢悠悠的，宽大的裙摆擦着格兰瑟的手。 「我有时候就在想，明明我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可是就是缺少了什么东西，我想了好多年才想明白……」 第285页 卡洛蒂娜突然抓住了格兰瑟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我要永远都掌管这个王国，我要整片大陆永远都拜服在我的裙摆下。」 格兰瑟嫌恶地打开她的手：「教廷不会允许你做这些事。」 「教廷那群人除了喜欢在王族的事情上指手画脚，其余的地方还是挺不错的。」卡洛蒂娜缓缓道。 格兰瑟敛眉，神色变得严肃，如果没猜错的话，教廷一直致力于研究抵抗魔力，那么能被卡洛蒂娜称赞……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诞生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这时，卡洛蒂娜的声音响起：「王城内已经被我布置好了，不论是谁，在王城的范围内，魔力都要大打折扣，这可是教廷和法兰克鍊金师共同的成果。」 格兰瑟睁开眼，死死盯着她：「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啊，我想要幻想城，我想要长生。」卡洛蒂娜点着格兰瑟的胸口，眼尾的细纹慢慢凸显出来，「就像你一样，哥哥，迈凯伦当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在你被扔进深渊之前还送了一条蛇进去，这才让你留下了自己的意识，后来我还想要復刻这种方法，却怎么都不管用了，扔什么东西进去不出一会就变成了一具白骨。」 卡洛蒂娜走到小圆桌边，拿起精緻的小茶杯，说：「我当初还给自己挑了好多漂亮又强大的小动物，可惜了，最后居然成了深渊的食物。」 格兰瑟垂眼，掌心浮现了一个黑色的小漩涡，只是没转两圈就平息下去，再次召唤却什么都没有了。 卡洛蒂娜注意到这一幕，半是嘲弄道：「哥哥向来聪明，迈凯伦一句话就能让你猜到真相，怎么就想不到我要想成功，就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上呢。」 格兰瑟催动了身体中属于深渊的力量，只是没想到，五脏六腑突然爆发住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一双手攥住了他的脏腑。 他深深地弯下腰，好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卡洛蒂娜问道：「药效来了，还好吗？」 格兰瑟的脸因为痛苦有些发红，脖颈上的青筋也显露出来：「你做了什么？」 「你来时并没有提防我，给了我一点可乘之机。」卡洛蒂娜笑着说。 格兰瑟深深嘆了一口气，说道：「想要与深渊扯上关系，无异于自取灭亡。」 「够了，我听过太多这些东西，可你明明并没有遭遇什么，反倒因为深渊而永远保持年轻，我的愿望这么简单，凭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 卡洛蒂娜有些激动，额角的青筋也爆发出来，整个人的老态更加明显。 格兰瑟说：「这只是巧合。」 「不是！」卡洛蒂娜神情癫狂，她愤愤地看着格兰瑟，「迈凯伦就是这么自私，他从来没想过要好好对我，明明我才是最应该得到这些的人！」 格兰瑟冷眼看着她，对于这样顽固的人，劝说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还不如节省精力，好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他身体上的疼痛已经缓过去了，好像只要自己不动用深渊力量，那么就不会出现那种症状。 卡洛蒂娜的胸口深深地起伏了几下，最后平缓下来，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哥哥安心看着，我会好好利用你的骑士大人，毕竟你们都将他蒙在鼓里，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格兰瑟冷笑了一声：「随你怎么想。」 「你们一个个的，戒心那么重，怎么会安心放任这个外来客呢。」 格兰瑟神情一凝：「你知道？」 「当然知道。」卡洛蒂娜看着自己保养得当的指甲，指甲长度刚刚好，凸显了手指的美又不会过分长。 「如果不是那个预言，精灵族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格兰瑟转过头去，并没有看她。 这些时间里，他都在思考，卡洛蒂娜究竟在什么时候变了一副模样，当初虽然病弱，却不乏善心，是整个王族都喜爱的最甜美的小公主，眨眼间，居然成了草菅人命的野心家。 「哥哥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格兰瑟一言不发。 卡洛蒂娜还在演着她的独角戏，像是要把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怨恨一股脑全都宣洩出来。 「明明你都已经死了，那个人还好好地守着你的尸骨，明明我已经成了女王，他还盼望着你能回来继续坐这个位置！」卡洛蒂娜满心满眼都是怨恨，句句都是对迈凯伦的控诉。 格兰瑟不想再听她说话，变成了蛇慢慢游走，卡洛蒂娜拦不住他，站在原地大声吼道：「你离不开坎赛尔宫，也别想去找克里斯通信，我这次一定要成功，幻想城绝对是我的！」 格兰瑟回到了坎赛尔宫，他本来就没想过要离开这里，这里虽说承载着他的死亡，但是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有过感情和记忆的地方，怎么会因为一些不足挂齿的深渊而怨恨上。 他走到了水池边，看着里面缓慢流动的深渊，低声道：「你来自幻想城，如果她把幻想城打开了，你会回去吗，回去的时候，会带上我吗？」 没有人给他答案，深渊也只会机械地游动，然后吞噬落进去的一切生命体。 格兰瑟低低嘆了口气，说：「不知道克里斯怎么样，他这个时候应该被迈凯伦带走了吧，迈凯伦知道卡洛蒂娜想和他合作，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第286页 格兰瑟的背影显得落寞又孤单，一如很多年前过往消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这里，只不过那时水池里没有深渊，只有他父王四处搜罗来的奇珍异兽。 小小的格兰瑟坐在水池边，对着那些不通人性的生物诉说对亲人的思念，也没有任何回应，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身后会站着迈凯伦。 只是不管幼年或现在，格兰瑟都不知道迈凯伦在做些什么，明明没有那些想法，却被所有人污名化，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格兰瑟伸出手在深渊里面盪了盪，就好像在玩水一般：「那就只能看克里斯怎么做了，我这么相信他，他不会让我失望吧。」 …… 克里斯和阿尔弗比伽在建筑之间穿梭着，想要找到坎赛尔宫可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当初国王为了保护格兰瑟，特意将坎赛尔宫建在深处，想要找到那里，需要穿过重重建筑。 克里斯有些焦急，甚至都来不及消化刚刚知道的消息，双眼在这些建筑上飞速掠过，依旧没找到那个被描述成整个大陆最华美的宫殿。 「你先别急，王城内有古怪，不要太过消耗精力了。」阿尔弗比伽道。 克里斯皱着眉头，他轻轻喘着气，说：「格兰瑟这个时候应该被扣下了，我要赶快找到他，不然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能保证我还能不能做到你们想要的那些。」 看着克里斯的眼神，阿尔弗比伽的脸色有些怪异：「很久之前，你一直游离在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莫非是演戏演上瘾了？」 这句话如同一棒子敲在了克里斯的心上，他缓缓直起身，眼神晦暗地看着阿尔弗比伽：「你什么意思？」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别忘了，你和格兰瑟的情人契，是我给你们的，最开始你就只是想找个人保住自己的性命，现在你也达到目的了，我们应该早点完成该做的事情。」 克里斯突然攥住阿尔弗比伽的衣领，将他抵到墙边：「我说了，必须要先救下格兰瑟。」 阿尔弗比伽冷笑道：「你所谓的对格兰瑟的爱，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为什么不能靠情人契感应到他的存在？」 第144章 挖坑 阿尔弗比伽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克里斯, 如果将被忽略的东西拿到明面上来，那他需要思考的东西就更多了。 「说好的互相利用，你至少先弄清楚各自的价值吧？」阿尔弗比伽有些无奈道。 克里斯说：「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已经把格兰瑟排除在外了, 我不在乎这个, 但是为了确保我的计划顺利进行, 你不能出事，我去找格兰瑟，你告诉我方位, 然后你带着库伯和那条蠢龙去找法兰克鍊金师。」 阿尔弗比伽看着克里斯，声音沉沉的：「对于幻想城，我做不了任何事情，把格兰瑟交付给蠢龙去救想必你也不放心。」 克里斯愣了又楞，然后说道：「呃, 你真的行吗，你的魔力之前都失灵过，要是你找格兰瑟的时候又失灵了, 我岂不是还得去救你……」 克里斯移开了视线, 越说越觉得不靠谱。 阿尔弗比伽没忍住，在克里斯的肩膀上来了一拳, 恶声道：「少扯淡，我说了可以就是可以, 你只管看好就是了, 再说, 你不是联繫了艾尔莱克斯？」 「你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你先去救我的族人吧，只有你能做到了。」阿尔弗比伽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你要记住，你是这个世界最特殊的存在, 哪怕是死亡就在面前，肯定还有生路在你的身边。」 克里斯眨眨眼，然后道：「你是不是跟阿提卡因待在一起太久了，怎么也变成了这样？」 「少废话，感知格兰瑟的存在！」阿尔弗比伽吼道。 克里斯捂着耳朵，闭上了眼睛，催动浑身的魔力来探寻王城，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用情人契，情人契，你怎么回事？」阿尔弗比伽在一旁干着急。 「我知道！我在尽力！」克里斯闭着眼睛回吼。 卡洛蒂娜在整个王城布置的禁锢，像是对克里斯不起作用一般，先前在森林中感觉到的对魔力的限制，在一段时间之后，像是免疫了一般，克里斯几乎可以完全无视这股牵制的力量了。 「在那边。」克里斯睁开眼，手指向另一半，有着高大建筑的地方。 「我去找格兰瑟，你去解决那群该死的鍊金师。」阿尔弗比伽飞快掠走。 克里斯眼睁睁看着阿尔弗比伽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句话。 「……」罢了，先按照他说的，速战速决。 克里斯马不停蹄，回到了阿尔杰一行人停留的地方。 「沫沫没回来吗？」梅尔维尔看着克里斯空无一人的身后，有些疑惑道。 克里斯摇头：「他负责寻找格兰瑟，我们先去找他的族人。」 他转头看向阿尔杰：「你们在找那些鍊金师的时候，应该已经留了后手吧？」 阿尔杰干劲满满，挥着拳头说：「那是当然，我们可是很有用的！」 「好，你和艾萨克负责追踪鍊金师，我们先找到那些人，再救出阿尔弗比伽的族人。」 阿尔杰即刻动手，艾萨克也没有闲着，催动魔力在一旁辅助阿尔杰的行动。 第287页 他们的周围环绕起一股淡绿色的魔力漩涡，然而并没有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开始飞速运转，而是在转了几圈之后就停了下来。 克里斯神色一凝，随即催动了自己的魔力，将所有人都包围了进去。 「王城里面有古怪，你们的魔力受到了限制。」克里斯道。 阿尔杰没有耽误，在克里斯的保障下，他的魔力运行得更加顺利，先前还有些滞涩的地方也全都不见了。 不出一会，他们面前的地面冒出了一点白色的烟雾，烟雾随着空气慢慢飘至上空，然后逐渐飞向了一个方向。 阿尔杰抬头看着，大声道：「跟着它走。」 跟随着烟雾的踪迹，他们来到了一个大庭院的前面，然而却不敢轻易踏足进去，外围守卫简直比王宫还要森严，一旦冒头，他们肯定会被发现。 阿尔杰紧张地几乎要咬指甲了：「克里斯大人，怎么办，我们怎么进去？」 「等会，他们肯定会换班，趁他们换班的时候，我们试试能不能熘进去。」 「应该不能，他们不但有数量庞大的守卫，还有一批人在暗中监视着这里的动静，王城的魔法师和鍊金师，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巫师们能比得上的。」阿提卡因凑上前道。 「你有办法？」克里斯听着阿提卡因的语气，他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 阿提卡因道：「你忘了，你们见到的时候我住在地下。」 克里斯看了他几秒，恍然大悟：「我懂了，你会打洞是吗？」 阿提卡因：「……」 他磨了磨后槽牙：「……勉强算是。」 克里斯拉着梅尔维尔后退了几步，走到了赫尔西斯的旁边，摆手微笑道：「那就只能让你上了，记得动作小一点，那群人可是很警觉的。」 阿提卡因眉头抽了抽：「你真把我当打洞的老鼠了？」 赫尔西斯脸色冷淡：「不要耽误时间。」 阿提卡因还想反驳几句，被赫尔西斯的眼神打了回来，悻悻地瞪了一眼克里斯，随后转过身，双手变成了龙身时利爪的模样，趴在地上就挖了起来。 克里斯嘴上没说什么，眼神中透露着巨大的震撼，他缓缓转过头，正好对上梅尔维尔的眼神，两人对视几秒，随后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克里斯连肩膀都在抖，梅尔维尔扒拉着一边的阿尔杰，把头放在他的肩上，来遮掩住自己的笑脸。 赫尔西斯看着阿提卡因不顾形象地趴伏在地上，眉头也松了些许，微微绽开了一丝笑容。 随着挖出来的土越来越多，阿提卡因的身影也慢慢消失不见，洞被挖得越来越大，已经足够容纳几个人站进去了。 梅尔维尔站在洞边细细斟酌了一会：「我们这样，不一定能成功吧，至少那些人不会蠢到想不到会有人挖洞侵入。」 克里斯在洞中也用剑帮忙挖着，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是的，不过我们有后援。」 长剑一下子插进土中，再用蛮力撬出一大块泥土，再扔出去，一直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克里斯擦着额头的汗，说道：「里面有兰达人，迈凯伦说，有一部分人会为我们行便利。」 梅尔维尔逐渐张大嘴巴，眼中浮现出惊嘆，在心中再次感嘆克里斯的好计划，尽管这件事跟克里斯的关系并不大。 赫尔西斯想的更多一点：「如果他们做不到呢，毕竟这里面人多眼杂。」 克里斯支着剑，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咧嘴一笑：「靠不住他们的话，我们就自己来，反正命运的天平，一向偏向我啊。」 他的笑容比起从前多了一丝疯狂，更多的也是对自己的信任，以及对实力的绝对保证。 「不过一路走来，我看起来确实没有值得称赞的地方，我自己看着，也觉得有些苦恼啊，总是站在一些人的身后，享受着一些人的便利，我总得让自己也真正厉害一回吧。」 克里斯一边挖着土，一边说道。 梅尔维尔蹲在坑边上，一把一把往外面掏土，闷声道：「我不觉得。」 「嗯？」 「从你救我们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个非常好的人，就算你没有很厉害很厉害，那又怎样，对于被你救过的人，你就是英雄啊。」 克里斯一愣，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说：「那时候就是见不得霸凌而已，我还真没想当英雄，后来被打的时候我还有些后悔呢……实在是太冲动了。」 赫尔西斯看了他一会，随后问出的问题简直一把抓住了克里斯的底裤：「阿尔弗比伽说你是来自异世的救赎，异世是什么，你为什么出现在这？」 梅尔维尔擦了把脸，也好奇地看着他：「是哦，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记得你之前只是像在马库斯手底下混口饭吃而已，为了当上骑士，还花了不少钱呢。」 看见他们实在好奇的模样，克里斯也不打算再做隐瞒，边挖边说：「也不是因为什么，我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我在那个世界死了而已，睁开眼，我就成了这里的『克里斯』了。」 梅尔维尔瞪大了眼睛，像是很难消化这个事实。 赫尔西斯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原因居然会是这个，看起来身心都那么强大的克里斯，居然也会死吗？ 「别这样看我。」克里斯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那跟这里不一样，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我们追求的是另外一种东西，叫科技，生活安定，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至少我生活得很快乐。」 第288页 「那你，是怎么死的啊。」梅尔维尔咽了下口水，紧张得连土也不扒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水救人，不小心被水流捲走了。」 话音一落，梅尔维尔的眼泪就下来了，一滴滴砸在泥土上。 克里斯有些吃惊，急忙说道：「我几乎没什么痛苦，睁眼就在这里了，哭什么。」 「还能哭什么，当然是哭他心目中的大英雄居然还遭遇过这么离谱的死亡。」宋怀荣不知何时蹲在了一边，满脸不在乎地说。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克里斯皱眉道。 「我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宋怀荣神了个懒腰，「不过啊，呃还真好奇，你是救人死了到了这里，那为啥我没死就来了？」 「诶？」梅尔维尔擦干眼泪，看向宋怀荣，「你和克里斯一样，也是异界之人吗？」 「啊，对啊，是不是很吃惊？」宋怀荣揉了一把梅尔维尔的脑袋，招来了他的反抗。 「说实话，我还觉得这里蛮好的，至少我不用没日没夜的加班。」 克里斯撇嘴：「得了吧，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社会。」 「好像也是。」宋怀荣思考了一下，然后道：「那你们努力呗，弄出一个好点的大陆，到时候我绝对能融入进去，最好让我又开心又不用加班。」 「闭嘴，下来挖坑。」 第145章 继续 阿提卡因这次比较卖力, 从开始挖坑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克里斯在他的身后搬运着挖出来的土块，两人很快就把工程往前推了一大截。 「阿提卡因, 好了, 歇会吧, 不急。」克里斯累得满头都是汗，点了点阿提卡因，示意他停下来。 阿提卡因头也没回, 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们得快点把事情解决了。」 克里斯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土坑，说：「也不能这样一直不停歇啊。」 「你懂什么。」阿提卡因的眉头紧皱着，「秋天了，再有一段时间, 就是……」 克里斯不解：「就是什么？」 「……兽类的发情期。」 克里斯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好一会才说：「可是, 不应该是春天吗, 怎么这个时候……」 「什么春天，我们都是这个时候。」阿提卡因抽空回头瞥了他一眼, 「哦，你那个世界的人都是春天发.情吗？」 克里斯的脸诡异地红了一下：「什么发.情, 人类没有这个时期, 不过兽类都有的话, 那格兰瑟……」 阿提卡因点头：「对，他现在是蛇, 肯定也无法违背自然规律。」 他只是抬头擦了一把汗，放下手的时候克里斯就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了。 阿提卡因：「……」 克里斯看了他一眼, 说：「我们快点，不要耽误了。」 阿提卡因不屑地笑了一下，森白的尖牙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明显。 克里斯的长剑插进了土中，却听到了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他急忙将剑收了回来，头顶的土块毫无徵兆地开始往下掉落，一块一块砸下来，像是上面有人在用剑捅地面一般。 「快退回去，被发现了。」 阿提卡因半点不惧，身后龙尾幻化出来，直接往上捅了出去，巨大的龙尾穿过厚厚的土层，将上面的人卷了下来。 克里斯看傻了眼，半晌才把剑又插进了土中：「行吧，看来好的队友比什么都重要。」 上面那几个就非常不靠谱，居然没有看见有人靠近这里。 被卷下来的人躺在地上，腰间卷着粗壮的龙尾，浑身上下都被散落的泥土给覆盖住了。 他躺在地上咳嗽了几声，睁开眼就看见两个高个子围着自己，其中一个稍微瘦一点的，手中的剑还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过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冷漠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如有实质，几乎要幻化出寒光来射死自己。 「喂，你也是兰达人？」 克里斯剑尖挑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貌，看着不像是会魔法的，周身也没有魔力的气息。 男人的手在地上慌张地摸了摸，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抬头，克里斯手中提着自己的剑，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扭曲。 「你们是谁？」男人厉声道。 克里斯和阿提卡因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浮现出一丝微妙。 阿提卡因回头去挖土，克里斯在男人的面前蹲下，自顾自地说：「没有魔力，会使剑，却不是骑士，难道你是鍊金师？」 男人手撑在后面，脚蹬在地上，想要往后退，克里斯眼睛眯了一下，随后抓着男人的衣领，直接将人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交代一下啊，你是谁，搞清楚状况吧，现在是你很危险啊。」 男人的眼睛看着克里斯的脸，因为过度紧张，连瞳孔都开始颤抖起来，双唇上下张合，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克里斯见他这幅模样，抬起了手中的剑，剑尖抵着男人的腰腹，慢吞吞地说：「你发现了我们，那我只好杀了你，免得你出去乱说了。」 「不、不、不要！」男人双手捂住自己的腰腹，神情慌张，满眼都是恐惧，口不择言道：「我不是鍊金师！我是逃出来的兰达人，我只是顺手往地上插了几下，我还以为底下有动物，我只是太饿了。」 第289页 男人说完还舔了舔嘴唇，瑟缩地看着克里斯。 听见他这样说，克里斯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模样，穿着破旧，面黄肌瘦，金黄色的头髮也没有任何光泽，看起来十分干枯，就连嘴唇都干得起皮，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逃荒的一般。 克里斯犹疑地挪开了剑，怀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男人见剑离自己远了点，胆子也大了起来，说：「我一直在周围游荡，这次不小心跑了过来，刚刚还被那里的守卫赶了，转头就遇到你们了。」 克里斯看了他几秒，冷笑了一声：「是吗，我记得那些守卫可不是什么正常人，你要是一不小心游荡到了这里面，那些人还会放过你？」 男人咽了下口水：「是真的，虽然他们很兇狠，但是也不敢在王城随便杀人啊……」 克里斯眯着眼睛看他，过了一会，他把剑插回剑鞘，说：「起来吧，既然没事，那就帮忙挖着。」 男人坐在地上，抬着头看他：「啊，挖什么？」 克里斯斜睨了他一眼：「挖地洞，我们要进去。」 男人站起来，把身上的土拍了拍，说：「怎么可能呢，不但地面有人守着，底下的守备更加森严啊。」 「你怎么知道。」克里斯问道。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啊，因为这座城堡最主要的地方，就在地面下面，你想破坏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只会被疯狂报復的。」 克里斯淡淡道：「哦。」 男人有些诧异：「你不怕吗？」 「疯狂报復我？」克里斯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男人，「先从我手中活下来再说吧。」 男人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惊嘆道：「好厉害的想法，那我跟着你的话，岂不是很风光？」 克里斯不解：「风光？」 男人有些亢奋：「对！你要做的事情这么大，一定会吸引很多人的吧，到时候你要是成功了的话，你一定能收穫很多目光，那一定很幸福吧……」 他说着，神情变得有些痴迷起来，随着脑海中越来越离谱的想像，男人扑到了阿提卡因身边，大把大把地挖起来。 克里斯一下子傻眼了，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傻帽。 不过有人帮忙的话，也算能轻松一点，要是这人想跑出去告密的话，就地打晕也不是问题。 …… 格兰瑟的情况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不但难以使出自己的力量，就连深渊都变得有些恹恹地，好像丧失了许多动力一般。 格兰瑟躺在池子边上，脸色不是很好，仰面看着天空，四四方方的空间困着格兰瑟过往短暂的一生，从有记忆开始，到在这化成白骨，这一片天空几乎都没怎么变过。 只是心情不一样了。 格兰瑟眨眨眼，一点都不一样，明明以前自己特别讨厌这片天，恨它一直不变，恨它见证自己的痛苦却无动于衷。 但是他忽然想起来，母后说过，心中有太阳，哪里都是晴天。现在他的心中有克里斯，这片天也变得可亲起来，蓝色和白色交缠，像克里斯为自己摘的小野花，香香的。 想吃。 格兰瑟的尾巴放松的舒展出来，青色的蛇尾在水池旁边随意地搭着，尾巴尖一下一下敲着地面，频率因为主人愉悦的心情而变得有些快。 拍打的节奏好像成了一首无名小曲。 快点来找我吧，这里好无聊，女王也是骗人的，回去之后就不再煳弄克里斯了，有事情一定会告诉他。 格兰瑟慢慢冥想，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脑海中克里斯的身影逐渐朦胧。 倏地—— 一阵骚动从水池中传来，原本安安静静的深渊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动了一般，开始有些不安分，甚至想要将格兰瑟拖下去。 粗壮的蛇尾带着万钧之势砸向深渊，那些浓稠的黑暗在这一击之下，就像被雨水打湿的泥巴，毫无威慑力。 格兰瑟坐了起来，抬头看着周围，过了一会，他沉声道：「阿尔弗比伽。」 阿尔弗比伽在较矮的一座小宫殿顶上冒了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格兰瑟：「还挺机敏。」 「克里斯呢？」 阿尔弗比伽轻飘飘落在地面，小声道：「做别的去了，他让我来带你出去。」 格兰瑟看向自己的尾巴，淡淡道：「我离不开这里。」 阿尔弗比伽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卡洛蒂娜困住了我，你出去告诉克里斯，让他小心卡洛蒂娜，算算时间，马库斯的军队这时候应该和布莱恩遇上了，布莱恩身边的格拉西亚很厉害，暂时不需要太担心……」 「喂，我是来带你出去的，不是来听你吩咐后事的，这些事，你留着跟克里斯说吧。」阿尔弗比伽没什么耐心地说。 格兰瑟说道：「我出不去，卡洛蒂娜身后站着那群诡异的鍊金师，他们的目的……」 格兰瑟眼神沉沉的，一动不动地看着阿尔弗比伽：「是幻想城，甚至想通过某种手段获得永生的方式，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尝试联繫教廷的人，他们一定不会允许卡洛蒂娜做这些事。」 「没有用的。」阿尔弗比伽在格兰瑟身边坐下，「教廷的人力量微小，靠不住的。」 「克里斯……」格兰瑟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克里斯应该可以做到的吧，他那么多次都死里逃生了。」 第290页 「他比我们想像的要更强大。」 格兰瑟嘆了口气：「算了，你有什么办法带我出去？」 「硬闯。」 格兰瑟：「……」他冷冷地看着阿尔弗比伽的脸，拳头收紧蓄势待发。 阿尔弗比伽瞥了他一眼，随口道：「反正现在都撕破脸了，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吧？」 格兰瑟眉眼低垂，面色严肃：「如果我的力量还在，我根本就懒得理这些臭虫。」 第146章 久闻大名 阿尔弗比伽调整了一下坐姿, 听见格兰瑟的话，动作顿了一下：「你说你的力量怎么了？」 格兰瑟道：「被卡洛蒂娜下了药，有点用不出来了。」 阿尔弗比伽愣了半刻, 随后吼道：「你是傻了吗, 这种手段你都上当？！！」 格兰瑟自知理亏, 也没有生气，捂着耳朵道：「我怎么知道她真的一点旧情都不顾，但是我后来不是看出来了吗, 我都没让她做更多的事。」 「你很自豪？」 「难道不应该？」 阿尔弗比伽：「……算了，我们先走，剩下的让克里斯来想办法。」 格兰瑟有些呆呆的：「让卡洛蒂娜发现了也没事吗？」 阿尔弗比伽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怪：「要是马库斯赢了的话，我们的麻烦就更大了, 关键是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背地里的人究竟是谁。」 「是法兰克家族另一脉人，他们从幻想城打开之后就一直潜藏在王宫中，只是我们一直都不知道罢了。」格兰瑟放松了身体, 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 阿尔弗比伽斜眼看他, 说：「你这是打算在这睡了？」 格兰瑟摆手：「有你就行了。」 他逐渐幻化成一条小青蛇的模样，慢慢游走至阿尔弗比伽的头顶, 盘在上面不动了。 格兰瑟和阿尔弗比伽的德行一样，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最爱就地找移动工具。 阿尔弗比伽翻了个白眼, 说：「待会你要是翻了下来我可不管。」 他身后张开一对硕大的透明翅膀, 随着气流，翅膀将阿尔弗比伽带到了天空中,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王宫，和王宫中心最黑暗的一团深渊, 脸上表情复杂，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格兰瑟在他的头顶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后，说：「卡洛蒂娜应该发现你了。」 「你怎么知道？」阿尔弗比伽虽然无法确定有没有人发现自己，但是他从来时就很小心，按常理，不可能有普通人发现自己。 格兰瑟轻笑了一声：「她那样暗算我，我也送了一份大礼给她。」 卡洛蒂娜此时正满脸恨意地躲避着脚下的蛇群，各种各样的蛇游走在宫殿中，不管侍女们用什么东西都驱逐不了。 她站在阳台上的小圆桌上，提着自己的裙摆，恶声道：「给我把它们全都烧了。」 她看着外面逐渐变灰的天色，眼中被恨意充斥：「格兰瑟……」 …… 「终于到了。」感受到前面散发着强烈排斥气息的屏障，克里斯大概猜到这应该就是边界了。 克里斯将手指放在上面，细小的魔力随着他的手指，慢慢覆盖在屏障上，随着他的发力，屏障裂开了一些缝隙。 「开了！」梅尔维尔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魔力很奇怪，似乎对这些东西带着绝对的压制。」阿提卡因摸着下巴道。 赫尔西斯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抓了阿提卡因的爪子，用手帕擦了擦，然后把手帕甩在他的脸上：「满脸的土，离我远点。」 阿提卡因瞬间成了被主人摸过的小狗崽一样，贴紧了赫尔西斯，说：「我累了，你可怜可怜我。」 赫尔西斯把手按在了阿提卡因的脸上，把他推开，表情冷淡地看着克里斯的动作。 阿提卡因缩在赫尔西斯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他的手。 经过一番操作，克里斯的面前终于破开了一个可供出入的洞口，他慢慢地走了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方才那个男人在一旁吃惊地看着，眼中带着不可思议：「你就这么打开了？」 梅尔维尔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这有什么，克里斯还会更厉害的。」 赫尔西斯紧随其后，阿提卡因几乎是贴着赫尔西斯走了进去。 男人跟在最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最后居然没有任何异常地抵达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克里斯看着面前的景象，惊嘆道：「还真是不可思议，居然这么简单就进来了。」 面前是一间间如同牢房一般的建筑，昏暗的光线中带着一点不为人知的气息，好像踏进去就如同步入不可挽回的境地。 赫尔西斯看出了克里斯的犹豫，沉声道：「前路未卜，但这是必经之路。」 克里斯低低嘆了口气：「我有些紧张，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诶，那你们为什么到这里来做这种事情啊？」男人插话道。 克里斯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为了理想。」 杰拉德：「……好吧，理想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们慢慢靠近深处，那些牢房一样的房间中关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比起在东部森林中看到的那些，这里的动物有过而无不及。 「真变态……」克里斯看着面前被拼接得看不出头尾的动物，觉得这些法兰克真的是丧心病狂，几乎是将生命放在脚底下狠狠践踏。 第291页 「快走吧，不要耽误了。」阿提卡因有些兴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它们就算能逃出去也活不成了。」 克里斯还想往前走，却被一道攻击打在了脚下，巨大的冲击逼得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瞧瞧，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金髮男人从烟雾中走了出来，他一出现，周围的动物全都躁动起来，看起来极度恐惧。 男人金色的头髮十分有色泽，容貌也属上乘，只是周身的气质却过于阴暗了些，在外貌上做了不少减分。 男人一眼便注意到克里斯：「早就听说有个长相奇怪的骑士，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塞西尔道：「你们骑士，也爱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吗，甚至不惜花费大功夫，挖地道钻别人的家？」 他的脸上挂着嘲弄的微笑，微微倾身看克里斯。 克里斯将脸上的灰尘擦干净，看着塞西尔道：「你是兰达人？」 「别把我同这种低等的种族混在一块，我可不喜欢他们。」塞西尔埋怨道。 克里斯握紧了拳头：「法兰克。」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不过这里除了兰达人，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对啦，我可是正统的法兰克家族哦。」塞西尔有一种很特别的自傲。 他微笑着，正要开口，没想到克里斯已经提着剑抵达了面前，剑尖正对着他的头颅，锋利的剑刃径直下噼，前后不过三秒，克里斯收剑入鞘。 塞西尔瞪大了眼睛，身体软倒在地，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他的头颅中间。 克里斯回头笑道：「我们走吧，没时间耽误了。」 跨过一地的鲜血，梅尔维尔有些胆颤地走到了克里斯身边，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抵挡不住他的赞美之情：「克里斯……你下手真快……」 克里斯轻快道：「我总结了以前吃亏的经验，我发现我就是下手太慢了，总觉得别人也不一定是真坏，说不定能让他们回心转意，但是现在……」 他回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他们死不足惜，对他们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梅尔维尔看着他，眼睛逐渐泛光：「克里斯，你太棒了吧……」 他低下头，小声呢喃：「我也要学会这么厉害的招式，以后遇见敌人，一剑就解决了，就不用给别人带来麻烦了。」 脑袋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量，梅尔维尔抬头，克里斯正微微垂眸看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反抗方式，我的方法对你不够实用，你的身材也许更适合偷袭。」 说到这里，克里斯心中又有了主意：「如果你是个刺客的话……好像也不赖啊。」 几人慢慢往前走，只有赫尔西斯发现杰拉德落在了身后，他回过头看他：「你在做什么？」 杰拉德正蹲在塞西尔的尸体旁边，惨烈的死状并没有让他害怕，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听见赫尔西斯的声音，杰拉德转头笑道：「没什么，我看他死了没，克里斯刚刚的动作好快啊，太厉害了。」 他跟了上来。 赫尔西斯：「不要做小动作。」 杰拉德憨厚地挠挠脑袋：「我能做什么，还指望着你们带着我吃吃喝喝呢，我刚刚可是帮了你们的忙，可不能就把我扔下了。」 随着越来越深入，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诡异了，就连守卫也没有，安静地像墓地， 克里斯走了一阵，最后还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站在原地闭眼：「没必要往里面走了，我们被发现了，再往里面走应该就是他们布置的陷阱。」 他回头看阿提卡因：「你的龙形能撑开吗？」 阿提卡因捋了把头髮：「与其质疑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能不能把那些人处理干净。」 下一刻，阿提卡因的身形消失不见，再一抬眼，他们的头顶黑暗一片，底下空间轰隆作响，巨大的土块坍塌下来——阿提卡因直接变回了正常大小，将一整个地下空间与地面打通了。 赫尔西斯被他抓在一只爪子里，梅尔维尔和杰拉德被抓在另一只爪子里，克里斯踩着地下空间能落脚的地方一跃而上，最后借着阿提卡因的嵴背，跃到了空中。 长剑出鞘，锋利的铁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冷厉的锋芒，剑刃带着万钧之力，如同破开水面的巨浪，狠狠噼向地面高大的宫殿建筑。 伴随着魔力的爆发，宫殿如同被切开的豆腐，轰然倒塌。 阿提卡因带着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地面。 宋怀荣闻声赶来，刚好看见克里斯落地，长剑入鞘之后，锋芒尽被掩藏。 克里斯站在漫天灰尘中，远远看着那座巨大的宫殿沦为一片废墟。 宋怀荣哑声，半天开涩然开口道：「你怎么没说过你这么强啊。」 克里斯回头，问道：「怎么，我告诉了你，你就不做杀我然后抢身份的打算了？」 宋怀荣挠挠脑袋：「你这就有点那啥了，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克里斯漫不经心地往前走，随口道：「阿提卡因我可以理解，他脑子简单，从头到尾不过是为了赫尔西斯一个人，你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愿意为我做事。」 「都说了是母树的命令了，她让我找你。」 「那你真的甘心被我利用，哪怕自己的作用只是为了给我提供必要的帮助？」 第292页 宋怀荣微微低头，踢着脚下的土块，小声道：「确实会有一点啦，我还以为我穿越才是主角呢，谁知道我还是因为要帮你才有了魔力……」 克里斯嘆气：「哪来的什么主角配角，你还活着，那就是自己的主角，如果我是主角，老天为什么不给我安排一个吃穿不愁万人之上的身份？」 宋怀荣还想说着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克里斯，久闻大名，今日见面，你还真是毫不客气。」 第147章 被抓 来人是一头金髮, 看模样，倒是眼熟得很，眼熟到不久前还见过面。 克里斯冷笑了一声, 说道：「你就算弄了一副这样的皮囊, 也学不到他半分精髓。」 面前之人正是顶着阿尔弗比伽面孔的哈维尔, 当初阿尔弗比伽竟然没有将他杀死，而是让他抓住了机会，重新塑造了一具身体, 最为噁心的是，他现在的身体同阿尔弗比伽一模一样。 哈维尔身体很端正，像是在刻意营造一种端庄的气质，阿尔弗比伽看起来并没有他现在正经，浑身上下的气质却不知道比哈维尔要好上多少倍。 哈维尔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个虚伪的笑容, 仗着身处老家，对克里斯的轻蔑更加浮于表面：「克里斯大人，如果不是阿尔弗比伽, 我们上次就能见面了, 你也不至于活着走到这里。」 克里斯并没有多言，看见来人这一幅虚伪至极的模样, 他只觉得噁心。 克里斯提着剑沖了过去，哈维尔不知道有什么傍身, 对克里斯的敌意丝毫不惧, 依旧将双手放于身后, 毫不在意地说：「您就不想知道格兰瑟的事情吗？」 克里斯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却被哈维尔找到机会, 巨大的魔力一拥而上，带着混乱的冲击将克里斯包裹进去, 锋利的剑刃撞上去就像撞上了水流，几乎没有一点办法。 他的动作变得有些滞缓，长剑在手中几乎失去了作用。 克里斯催动了魔力，将剑狠狠砍下，直接逼退了哈维尔。 「你还真是不嫌弃，身体模仿人家的，连魔力都是一样的气息。」 哈维尔微微一笑：「我们向来追求最容易得到结果的办法，至于过程又有谁会关心呢。」 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淡淡道：「克里斯大人身手过人，不知道挡不挡得住他们呢。」 哈维尔微微侧身，在他的身后，有一大群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宋怀荣落在克里斯身后的树上，大声道：「那些人是精灵族，别乱杀！」 克里斯敛眉，面色阴沉，缓缓吐出一句：「卑鄙。」 「阿尔弗比伽将这些人的生杀大权交到了你的手中。」哈维尔跃至空中，声音带着莫名苍老的感觉，「你会让他得偿所愿吗？还是说，你并不知道他盲目的信任？」 克里斯将长剑插在了地上，仰头看他，说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杀他们？」 哈维尔笑道：「忘了告诉你，格兰瑟实在不听话，我们『仁慈善良』的女王陛下，给他吃了点东西，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要开始衰竭了吧，我会等你找过来。」 哈维尔的身影消失在宫殿废墟中，只留下原地大群被操控的精灵族。 克里斯握紧了剑柄，手掌心尽是冷汗，想要进入法兰克家族的据点，就必须突破这些精灵族的包围。 只是—— 尽管他们面容精緻，眼神却很空洞，像是被操控的人偶，想要将他们压制住，恐怕也不简单。 克里斯半跪在地上，手掌按在满是伤痕的地面，仔细感受着从地下传来的波动。 半晌，他的嘴角泄出一丝笑容，克里斯回过头看他们，说：「见证奇蹟的时刻到了。」 话音刚落，巨大粗壮的藤蔓从克里斯的身前冒了出来，带着沖天之势拔地而起，四散的土块就像下雨一样落了下来。 藤蔓往上沖了一段，然后尾端的嫩叶缓缓下伸，凑到了克里斯的面前，细小的尖端在克里斯的指尖缠绕，带着无比的眷恋。 「好了好了，知道你开心，把他们困住，等我找到格兰瑟，一定给你们准备一个巨大的花房，每天都有晒不完的太阳和吃不完的养料。记得不要伤了他们。」 藤蔓如同被打了鸡血，破开空气就沖了出去，带着破空的唿啸声，几乎快出了残影，只见到一个深绿色的影子，下一秒，所有精灵族人就被包围进了这一片绿色中。 梅尔维尔张大了嘴：「这、这就好了吗？」 克里斯神情严肃：「不，精灵族魔力深厚，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 话还没说完，粗壮的藤蔓就像被撕裂的纸片一样，散落在克里斯的面前，克里斯眉间闪过一丝痛苦，近距离的通感让藤蔓感觉到的疼痛一丝不落地传达到了克里斯的身上。 他低头吐出了一口鲜血，梅尔维尔急忙从后面扶住了他：「克里斯！」 克里斯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我没事，你们拦住他们，我进去找他们。」 「可是……」 「没事，相信我，而且——」克里斯凑到梅尔维尔的耳边，说：「我还有后手呢，你们帮我盯着宋怀荣，一定不要让她从中作乱，记住了吗？」 梅尔维尔重重点头。 克里斯抹了嘴角的鲜血，站了起来，长剑狠狠插进地面，被摧毁的藤蔓又重新拔地而起，比刚刚更加粗壮，长相也更加兇勐。 第293页 它第一时间就沖向了精灵族人，迎着攻势狠辣的魔力，将修长的身体甩向了他们。 克里斯见状也不耽误，从侧边围了过去，踩着空出来的藤蔓身体，一跃而起到空中，随后落在了宫殿上面。 他的长剑在落地时狠狠插进了那些建筑石块上，巨大的声响几乎要震破耳膜。 冲击的风浪捲起了克里斯的头髮，半长的黑髮在空中飞舞，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魔力卷席着砂石，狠狠击向不远处的哈维尔。 哈维尔显然低估了克里斯，他的眼中透着一点吃惊：「你的魔力，几乎成长到难以想像的地步。」 克里斯寒声道：「格兰瑟的药，是什么？」 哈维尔淡淡一笑：「他并不重要，我们要的是你。」 话音刚落，克里斯脚下的地面绽放出一股诡异的光线，这些光线沿着被砂石覆盖的纹路，慢慢延伸开，直到将克里斯整个人都包围在内。 哈维尔说道：「那块魔石在你的身上，你加上母树的残肢，一定能将幻想城再次打开，深渊，依旧会为我们所用。」 「痴心妄想。」克里斯当头一剑，砸向哈维尔，没想到就在他冲出去的时候，地面的光线犹如有了实质，化作坚韧的丝线，将克里斯的手脚都困住了。 长剑咣当落地，克里斯的手腕和脚腕被丝线深深嵌入，鲜红的血液沿着那些线滴落在地面。 克里斯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他侧头看向自己的手，原本浅淡的青色血管被丝线穿透，透着邪恶的金色光芒——他在逐渐失去自己身体的控制。 克里斯心头大惊，急忙催动浑身上下的魔力抵抗入侵，但是丝线犹如侵体寒气，根本无法抵抗。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停止了抵抗。 哈维尔有些惊讶：「克里斯大人就这样放弃了？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你要我做什么？」克里斯闭着眼睛道。 哈维尔：「你很快就知道了。」 丝线裹挟着一具人类身体，即将要消失在地面的纹路中时，一块硕大的石头砸了过来，哈维尔躲开了这道攻击，原本站着的地面砸出了一道深坑。 「想带克里斯离开，问过我们没有？」 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哈维尔抬头一看，眼神中透着惊诧，在他的视线中，传说中已经灭绝的龙族震着翅膀，飞在头顶，而不容忽视的龙颈上正坐着一个表情冷淡的骑士。 阿提卡因往空中飞了一段，随后收起翅膀俯冲向下，想着哈维尔的方向落了下来。 「赫尔西斯抓紧了，看我撞死这个混蛋。」 哈维尔眼神一凝，手掌心的魔力开始凝聚，想要用魔法抵挡住龙族的攻击，没想到阿提卡因正冲到眼前，突然调转了方向，爪子抓住了克里斯的身体，然后振翅而飞。 「死老头，脑子坏了吧？」阿提卡因的声音透着幸灾乐祸。 哈维尔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又被龙尾扫过来的石块击中了身体，好在临时用魔力挡去了一点攻势，只是堪堪击穿了自己的腹部。 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流了出来，哈维尔的眼神中透着痴迷：「龙族……」 阿提卡因抓着克里斯，却被一股极大的阻力拉住了，低头一看，竟是那些顽固的丝线，还紧紧捆在克里斯的身上。 克里斯抬头看他，说：「放了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想死吗？」赫尔西斯难得破功，对着他大喊。 耳边是唿啸而过的风声，克里斯很难听清赫尔西斯的话，加上身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他已经有些神情恍惚了。 克里斯低头看向地面的梅尔维尔，艰难地朝他招了下手，能看见梅尔维尔有些焦急地往这边跑了几步，然后被精灵族和藤蔓拦了下来。 「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法兰克诡计多端，如果不被他们抓住，我们永远找不到他们的窝点，这次，就让我们彻底解决这个恩怨吧，不仅是为了格兰瑟，还为了阿尔弗比伽和被他们伤害的人们。」 阿提卡因低头看着克里斯的眼睛，看出了她的坚定，也不再坚持要做些什么，只低声说：「我可不管你死没死，反正赫尔西斯是我的了。」 克里斯微微一笑：「那也得等赫尔西斯真的接受你才行。」 阿提卡因「切」了一声，随后撒开了爪子，克里斯飞速下落，被丝线捲入了一道小型旋涡中。 哈维尔见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影很快消失，不过在消失之前，还吃了一发阿提卡因扔过去的石头。 这块石头砸断了哈维尔的嵴椎。 阿提卡因在空中感嘆：「怎么就没砸死他呢。」 赫尔西斯拍拍他的脖子，言简意赅：「阿尔弗比伽回来了。」 阿提卡因调转方向，看见了空中的阿尔弗比伽，还有他怀中吐了满下巴血、已经昏迷的格兰瑟。 第148章 多尔金 克里斯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看着不像地下，却到处都是土块和藤条，像是在地下凭空创造了一个区域。 他被随手扔在了地上, 坚硬的地面硌着骨头, 沉闷的落地声像是催化剂一般, 响过之后有一大群人出现在克里斯的面前。 克里斯视线有些模煳，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孔，但是却能看出来他们如出一辙的金髮。 他的手撑在地上, 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被一人踩在了肩膀上，那人的力量很大，克里斯竟难以抵抗住这股力道。 第294页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哟，这不是大名人克里斯吗, 怎么这么狼狈？」 「多尔金，他还有用，不要胡闹。」另一个男人说道。 被叫做多尔金的男人松开了脚, 冷哼了一声, 走到了克里斯的右后方。 缓过这股疼痛，克里斯的眼前终于清晰了一点, 也看清楚面前是怎样一群禽兽。 他们和格兰瑟沾亲带故，连相貌也都很出众, 但是比起格兰瑟, 他们的面孔精緻空洞, 像精雕细琢出来的人偶，半点格兰瑟的风采都没有。 他们在克里斯的眼中就像工厂出来的流水线反派, 自动在脑海中配上了一张张一模一样的面具，除了高矮胖瘦也看不出哪里不同。 也可能是因为刚刚的丝线穿进身体中带来的副作用, 导致脑袋都有些不清醒了。 克里斯艰难地站了起来，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忘了，刚刚被抓来的时候剑落在了地上。 多尔金嗤笑了一声，说：「真是个蠢货，我们会让你带着武器进来？」 克里斯摇摇头，然后把身上的鞋印子拍掉，抬头看前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多尔金凑了过来，阴冷的声音离得很近：「这是你们普通人一辈子都看不见的地方，等我们打开，法兰克将彻底成为幻想城的主人。」 克里斯笑了一下，说：「梦还挺大，你要不要看看外面天黑没有？」 多尔金站直了身体，冷冷地看着克里斯，眼神中的阴狠狡诈几乎都要溢出来，浑身上下散发的阴暗气息浓郁至极，曾经不小心踏进过东部森林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克里斯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沉冷。 多尔金阴鸷地看着他，没过多久又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双臂走到了克里斯的身前，干脆利落的少年音响起，内容却让人咂舌：「等你死在这里，格兰瑟一定很生气，不过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多尔金回过头，俏皮地对克里斯眨眨眼：「我会把他按在这里烤熟，然后挂在门上，让他成为这个伟大世界的路标。」 「多么多么美妙的想法。」多尔金享受地闭起眼睛，畅想着即将到手的成功。 克里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森寒无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脖颈上突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心情。 「我知道你和格兰瑟搅和在一块了，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到这里来吧，这次就谢谢他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废物，终于做了一件好事。」 「多尔金，为什么还不动手？」卡洛蒂娜从外面走了进来，干脆利落的脚步声藏在宽大的裙摆之下，不容侵犯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我的陛下。」多尔金转身行了一个并不怎么标准的礼仪，「还没到时候，我们需要在一个极佳的时间内启动阵法，那样才能保证成功，不过——」 多尔金看了看卡洛蒂娜的身后，问道：「我那位单纯天真的格兰瑟殿下呢？」 卡洛蒂娜揉了揉额角，说：「他跑了。」 「什么？」多尔金有些惊讶，转过身看克里斯，有些矫揉造作地说：「这个方法是你教他的吗，遇到事情就逃跑？这可不是我那位固执的小殿下会做出来的事情。」 多尔金捂着自己的胸口，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皱着眉，假装痛苦道：「为什么我亲爱的妹妹都要欺骗我，为什么我的家族要弃我于不顾，为什么我的骑士要背叛我，我做错了什么等等诸如此类的发问，这些才应该是他的反应啊。」 多尔金站在克里斯的面前，最好挂着夸张的笑容，问他：「你究竟做了什么，让那个自大狂妄的殿下变成了现在这样？」 克里斯冷眼看他，向他走了几步，多尔金也不惧，半点不相让地任由克里斯靠近自己。 走到了近前，克里斯才发现多尔金像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身子骨清瘦，比自己要矮上一个头。 他对多尔金莞尔一笑，然后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道：「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答应了他，要帮他宰了你们这群杂碎，他就变得开朗得不行啦。」 话音刚落，克里斯的右手就贴上了多尔金的小腹，多尔金低头看去，自己的肚子上插着一柄小刀，刀尖深深地插在自己的身体里，克里斯手背青筋暴起，连刀柄几乎都要没进去了。 多尔金嘴角的笑容收敛，痛得连眉头都在抽搐。 克里斯抓紧了机会，捏紧了刀柄，在多尔金的身体里转了一圈，轻微的血肉搅动声响起，卡洛蒂娜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她让人把克里斯拉开，才发现多尔金被狠狠插了一刀。 多尔金的忍耐异于常人，当即就当着克里斯的面，伸手将小刀拔了出来，然后走到了被压制的克里斯面前，将红色的刀身送进了克里斯的腹中，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深度，他缓缓转动刀柄。 多尔金满嘴都是鲜血，他往地上吐出红色的唾沫，说道：「格兰瑟跑了没关系，我一定不会让他死在你前面，我要让你看着我把他烤熟，然后再让你吞下去。」 克里斯深深地弯着腰，肚子上的伤口就像搅着他的五脏六腑，连带着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在叫嚣着痛苦，一时间连眼前是谁都看不清了。 他只是冷冷笑了一声：「拭目以待吧。」 卡洛蒂娜沉声道：「多尔金。」 多尔金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然后扶稳了身边的人，说：「陛下放心，我自然有分寸。」 第295页 他拿出了一枚散发着淡淡萤光的石头，将石头塞进了自己的伤口中，转瞬间，他的脸色就恢復了不少，好像刚刚的伤只是一点小摩擦。 克里斯随意瞥了他一眼，认出了那块石头是什么东西，那是从霍普人身体中挖出来的魔力源。 多尔金挥开了压制着克里斯的人，走到克里斯面前，拽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前拖了一点距离，然后问道：「预言说你是来自异界的圣人，圣人本该善良真诚，我在你身上半点都看不见，你说，预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我不善良……吗？」克里斯轻蔑地笑了笑。 多尔金拖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你杀兰达人的时候很干脆，还记得被你处决的那位吗？那可是兰达族中最能干的外派人员，他的死状，可惨烈得多。」 克里斯还记得那个人，他并没有直接杀死他，而是任由他在野外气绝而亡。 不过那样的人，纵使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偿还他的罪孽。 克里斯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因为兰达和法兰克而死的平民，想到那些人因为这群畜生的私慾而丧失生命，心中的善良仿佛藏了起来，只剩下为他们报仇的恨意。 克里斯紧紧闭着眼睛，说：「这没有错，我比较……咳，比较喜欢从根本解决问题，你们草菅人命，我直接把你们除掉……一劳永逸，何乐而不为呢？」 多尔金把他肚子上的刀拔了出来，然后一拳砸在了克里斯的伤口上：「信口开河，你能活下来再谈这些吧。」 他开心地笑着，童稚中透着纯粹的残忍。 多尔金将克里斯提了起来，然后将他按在了一道藤条织就的大门上，门一接触到克里斯的身体，就伸出了几根藤条，将克里斯牢牢捆在了门上。 多尔金双手在克里斯的身上摸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克里斯垂眸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喂，我喜欢格兰瑟，不代表能接受所有的法兰克，你的接触只会让我噁心。」 多尔金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却还是挂着笑容，就是摆足了噁心克里斯的姿态，刻意靠近克里斯，在他的耳侧说道：「我难道不比他好看吗，还是说，他看起来更好睡？」 克里斯摇头，说：「你看起来就像是……」 他忍着疼痛，上下打量着多尔金，半晌才说道：「你就像一具散发腐烂臭气的尸体，靠着一身华贵皮囊装点，其实内里腐臭至极，烂到了极点。」 多尔金缓缓收敛笑容，冷冷地看着克里斯，随后手指伸进了克里斯的伤口，在里面轻轻搅动着。 「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魔石在哪？」 克里斯道：「你猜？」 多尔金冷笑了一声，然后取下了克里斯腰间的口袋，直接将鍊金口袋撕开来，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落在了地上。 多尔金轻蔑地看着这一地的东西，说道：「你还真不像个骑士。」 克里斯放缓了唿吸来缓解肚子上的疼痛，多尔金几乎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刚刚你说，格兰瑟被骑士背叛，那个人是谁？」 「呀，你还不知道啊？」多尔金像是终于抓住了克里斯的软肋，大声道，「我们的小殿下可是从小就有一个非常喜欢的骑士呢，可惜了，就是那位大骑士将他扔进了深渊哦，浑身是血呢，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副雪白的骨架子啦。」 克里斯的唿吸勐地一滞，他抬头看向多尔金，寒声问道：「大、骑、士？」 第149章 消失 多尔金像是赢得了一筹, 有些得意道：「你还不知道吗？」 「这样吧，你把魔石交给我，我就告诉你那位骑士的事, 怎么样？」 克里斯低下头, 黑色的头顶对着多尔金, 多尔金看不清他的神色，心下疑惑，说道：「你现在也跑不了, 何必做无畏的挣扎，不如好好配合我，我还能多告诉你一点。」 「在口袋里，我粘在内壁了。」克里斯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放弃了挣扎。 多尔金轻蔑地看了一眼克里斯, 然后将手伸进了克里斯的鍊金袋中，没成想，他突然尖叫了一声, 手拿出来的时候只剩下手腕以上的部分, 而手腕一下的手掌和手指不见了踪影。 血淋淋的模样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啃掉了那一部分。 多尔金将袋子狠狠扔在地上，抓着自己的手腕, 面色痛苦，因为疼痛, 连脖颈上的青筋也突了起来, 他恶狠狠地看着克里斯, 嘴里挤出了一句：「克里斯——」 「诶，爷爷在。」 一旁的人扶住了多尔金, 卡洛蒂娜走到了克里斯的面前。 她就这样站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完完全全摆了出来, 女王的威严彰显无疑。 卡洛蒂娜温声道：「挣扎下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克里斯没有回答她，转过头看向了别的地方，视线中闯进了不少身影，他们沉默地站着，全都看着这边，身上深红色的袍子就像血一样，沉甸甸地积攒着，直到再也没办法染回来。 「你们……为了这个目的杀了不少人吧？」克里斯眼神有些恍惚。 「歷史会向所有人证明，我们是对的，这些牺牲，都将成为新世界光芒下的丰碑。」卡洛蒂娜说道。 「歷史？」克里斯眼神转了过来，「是指你们用无耻的纸笔写下的用虚幻美化的虚伪卑劣的事迹吗？」 第296页 卡洛蒂娜沉下脸，说道：「你本应该是个聪明人。」 「我不聪明。」克里斯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肚子上滴答滴答地滴血，地上已经汇聚成一滩血了，「要是聪明的话，我应该早点知道，身居高位多年，再怎么纯洁也会被权利染黑。」 卡洛蒂娜闷笑了一声，说道：「是呀，我直到坐上了这个位置才明白，什么宠爱什么珍惜，只有将权力握在手中，才是最重要的。」 「还不够吗？」克里斯抬头，森寒的眼神落在卡洛蒂娜的身上，一字一句地质问她，「你已经拥有了这些，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你已经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为什么不可能放过那些只想活着的人？」 卡洛蒂娜看向多尔金，淡淡道：「时间还差多少？」 多尔金已经缓了过来，手腕上贴着几颗魔力源，手腕也正在散发着淡绿色的魔力光点。 「还有一会，等到了时间，用他和魔石，一定能将门打开。」 「那就是不急了。」卡洛蒂娜看向克里斯，说道：「你刚刚说的，我确实站在了权力之上，可是我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 她缓缓躬身，在克里斯耳边说道：「我要所有的人，都对我忠诚恭敬，包括格兰瑟，我要他对我俯首称臣，我要这个大陆，永远拜服在我的裙摆之下。」 卡洛蒂娜转过身，脚步轻盈，身体也最大限度地保留着少女时的姿态，凹凸有致，一点年龄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为了保持年轻，我付出了许多，当初听说少女鲜血可以减少皱纹，我便猎杀了不少女孩，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后来陆陆续续也用了不少法子，但我眼角的细纹却还是越来越多，我本以为再也等不到幻想城打开的那天了，没想到你来了，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克里斯低低嘆了口气，说：「那个预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你们对它都那么相信？」 「你快死了，告诉你也没什么。」 两个侍女搬来了一张凳子，卡洛蒂娜懒懒坐下，看着克里斯道：「幻想城内有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很大，并且没有人能在上面刻下字迹。」 「大家闯进去时本以为那块石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没成想，在灾难来临的时候，石头上浮现了一行字——异界来者，喜悲同行。我们并不理解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直到精灵族的出现，那个精灵和我们的父王进行了密谈，不久之后，父王和母后就消失在王宫中，格兰瑟也因此成了新王。」 她笑眼盈盈，看着克里斯的时候眼底带着恶毒：「格兰瑟被扔进了深渊，却因此得到不老的祝福，我就想，要是幻想城重新打开，我是不是也可以呢。」 「祝福？」克里斯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这是祝福？」 卡洛蒂娜淡淡笑了一下：「随便你怎么想，总之现在也由不得你了。」 「啊，对了，那位大骑士，是格兰瑟从小就陪伴在身边的骑士，他自己贪婪自私，将怀孕的妻子烧死，事后怪到了我那位善良的哥哥身上，后来王宫需要祭品，定好了是格兰瑟，但是没人敢动手，那位骑士为了给妻子报仇，就自告奋勇将格兰瑟扔了进去，扔进去之前还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呢。」 卡洛蒂娜眼神注意着克里斯的表情，红唇轻启：「告诉你也是我好心，不用谢。」 她抬起手，招了一位侍女过来，说：「她们跟在我身边很久，对付你这样的顽石，她们很有心得。」 侍女走上前，将手指插进了克里斯的伤口处，克里斯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冷汗直流，眼前恍惚了一瞬，就连脑海中也只剩下一片混乱的花白。 侍女又取了一些工具来，统统招唿在了克里斯的身上。 吐出了满嘴的鲜血，克里斯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微微开口：「耳后……在耳后……」 他的声音很小，侍女凑在耳边才听清。 她将手摸向了克里斯的耳朵后面，果然在上面摸到了一小片纹路，使劲扣了一下，魔石化形掉在了侍女的手中。 侍女将魔石双手递给了卡洛蒂娜。 卡洛蒂娜将魔石举在眼前，细细观察了一番，说：「原来就是这样一块石头，却掌握着许多秘密。」 克里斯低垂着头，像是停止了唿吸一般，贴在门上就像一具尸体。 卡洛蒂娜站了起来，有些兴奋地问道：「怎么打开？」 多尔金靠近，说：「将魔石放在门上，在克里斯的旁边有个阵法，激活阵法，幻想城就可以打开了。」 「幻想城……」卡洛蒂娜眼神癫狂，喃喃自语。 她抬头看着面前巨大的藤条门，眼神中透着疯狂和执着，对幻想城多年的妄想，在这一刻终于要得到实现，哪怕她再怎么矜持雍容，也难掩欢喜之色。 「那就快开始吧。」卡洛蒂娜将魔石交到了多尔金的手中，往后退了退，看着多尔金操作。 多尔金阴恻恻地看了一眼几乎昏死过去的克里斯，冷笑了一声，然后抓着魔石，将手按在了门上。 门上突然绽放出一片金黄色的光亮，很亮却不刺眼，仿佛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浑身都散发着暖洋洋的气息。 可惜，这些全都是错觉。 在短暂的光亮之后，便是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大门也没有像他们想像的那样轰然打开。 第297页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门上的藤条吞併了魔石，也将上面的克里斯一同纳入进去。 短暂地寂静之后—— 卡洛蒂娜扑到了藤条门上，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大门，大声吼道：「打开，给我打开！为什么不动，为什么不动？！！」 她全然不顾多年来的修养，几乎丢掉了自己的形象，满脸都是希望破灭的愤恨和疯狂。 多尔金满脸呆滞地看着克里斯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直到卡洛蒂娜也平静下来，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上。 「陛下……」他靠近卡洛蒂娜，想要将她扶起来。 卡洛蒂娜打开他的手，看向身后的众人道：「你们不是鍊金师吗，想办法啊！一群废物！」 她怨毒地看着多尔金：「要是没能打开幻想城的大门，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多尔金半点不敢调笑，扶着断了的手腕，低着头，半天不敢出声。 卡洛蒂娜站了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裙摆，然后把鬓边的金髮别在了耳后，脸上的表情也恢復了正常。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把克里斯找出来。」 「是。」他们异口同声答道。 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卡洛蒂娜离开这这个地方。 多尔金冷声道：「还不快找，出了事，陛下饶不了我们。」 ……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克里斯被他们带走吗，万一他们……」梅尔维尔焦急问道。 「不会，他们想要打开大门，一定不会轻易杀害克里斯，我们首先要担心的，是格兰瑟的伤。」 阿尔弗比伽凝重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格兰瑟，平日里游刃有余的他，此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试过了很多法子，都找不到能够医治格兰瑟的方法。 他体内的毒就像格兰瑟出生自带的东西一样，深深扎根在他的身体中，不管怎么施展魔力，那股毒素都无法拔除。 几人坐在房间里，全都眉头紧皱，在心中思考着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场景。 然而以前都是克里斯负责这些事情，如今事件中心的格兰瑟昏迷，克里斯被带走，他们几乎处于无能为力的状态。 宋怀荣道：「急什么，克里斯既然都那样说了，肯定是有考量的，我们慢慢等着就是。」 「等等等，你只知道等，万一呢，难道你看见克里斯有方法对付他们了？！！」梅尔维尔反驳道。 「你不信我也要信克里斯啊，他可不是会把自己的性命人给别人的人。」宋怀荣咬着手中的果子，随口道，「至于格兰瑟嘛，我来想想办法。」 她走到格兰瑟的旁边，仔细端详了一番，感嘆道：「怪不得克里斯那小子藏着掖着，长成这样，搁我我也藏。」 第150章 入城 平坦的荒野上, 耸立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高大的战马打出响鼻，铁蹄之下硝烟弥散, 萧瑟的西风在旷野之上存在感愈加强烈, 好似要吹走人们的生命, 将他们脸上的温度尽数带走。 布莱恩端坐于战马之上，暗红色的披风在身后轻轻飘动，他的眼睛透过盔甲, 看着远处马库斯的军队。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天压在头顶，总觉得自己要被这一方天地吞噬一般。 不过布莱恩的心情倒是格外得好。 「格拉西亚，你说, 这次要是成功了，我应该向殿下讨什么赏好呢？」布莱恩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的胜利，正在琢磨应该让格兰瑟怎么报答自己。 格拉西亚一身艷丽的法袍, 坐在布莱恩的身边, 她抬头看着对面的军队，说：「大人就这么自信？」 布莱恩大笑了几声, 说：「我不推崇战争，可是当灾难来临, 我也是要上战场的呀。」 他拔出了长剑, 对格拉西亚道：「还请女巫大人帮帮忙, 祝我赢下这场战役。」 说罢便剑指长空，一声令下, 数万大军如同泄洪之水，朝着敌军而去。 格拉西亚在后方, 催动了魔力，红色的魔力铺天盖地，如同血红的海浪，在布莱恩军队冲出去之后，离弦之箭也射向了马库斯的方向。 马库斯穿着盔甲，坐在军队的最后面，看着对面乌泱泱一大片的人，两股战战，手中的长剑也好像拿不稳一般。 尤其是看见布莱恩军队的后面那大片的红色魔力，他好像看见了世界末日，凝重中透着畏惧。 「该死的布莱恩，真没想到他的身边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巫师。」 马库斯抹了一把脸上的肉，看向身边的人：「你也是巫师，你能不能做到？」 他语气中的兇狠让旁人有些心惊。 穿着斗篷的男人微微躬身，毕恭毕敬道：「那股魔力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依我看，那边很有可能有兰达人或者霍普人帮助。」 马库斯闭上了眼，半晌之后，他拔出了长剑，问道：「意思是打不过？」 男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马库斯的表情有些扭曲：「好极了，那今天全都给我死在这。」 两军争锋，刀剑相碰的声音响彻于耳，战士们的嘶吼冲破天际。 …… 宋怀荣的魔力几乎全都搭在了格兰瑟的身上，但格兰瑟依旧没有甦醒过来。 她的嘴唇有些苍白，坐在了一旁的桌子边，摆手道：「等等，让我缓缓，实在是太累了。」 第298页 梅尔维尔给她倒了杯水，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宋怀荣一口喝下：「没有，完全动不了。」 她看着格兰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就奇了怪了，母树的力量居然都撼动不了这个毒，那个毒妇究竟弄了什么东西？」 阿尔弗比伽道：「左右离不开幻想城里的东西。」 阿提卡因：「要不我们去找克里斯吧，幻想城的入口在哪？」 「我带你们去。」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中年男音自带威严，哪怕只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这人身居高位。 阿尔弗比伽瞬间警惕起来，看向了来人：「你是……迈凯伦？」 迈凯伦坐着轮椅进来，身后跟着两位年轻骑士。 他的衣着精緻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华丽，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脸上的老态却没有让他损失半点威严，倒是平白添了几分伴随岁月而来的庄重。 迈凯伦的眼神落在了格兰瑟身上，表情微变，心疼的情绪丝毫不掩饰地泄露出来。 「你装什么，我们可是听说了，格兰瑟变成这样，跟你也脱不了关系！」梅尔维尔挡在格兰瑟的面前。 迈凯伦的表情微微收敛，抬手拦住了身后的年轻骑士，缓声道：「没有人能够时时刻刻随心而动，我是，格兰瑟也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罪魁祸首是卡洛蒂娜，更是她背后的法兰克族人。」 「你想说什么？」阿尔弗比伽问道。 「格兰瑟身上的毒兇狠异常，深入骨髓，最好的办法是去幻想城找解药。」 阿尔弗比伽看着迈凯伦，沉默了片刻，转身将格兰瑟扶了起来：「快，别耽误时间了，克里斯还在他们手中。」 「喂，你就这么简单地相信他了？」宋怀荣有些惊讶。 「你有更好的办法？」赫尔西斯路过她，手中拿着长剑和一只鍊金口袋。 他走了过去，和阿尔弗比伽一同将格兰瑟扶了起来，随后走到了迈凯伦的面前：「不要耍花招，我们的耐心有限。」 梅尔维尔担忧地跟在后面出去，阿提卡因紧紧盯着迈凯伦身后的两个骑士，提防着他们。 * 「克里斯……」 克里斯仰面躺着，耳边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轻，却也不苍老，听起来既矛盾又悦耳。 克里斯放松下来，浑身上下都好像沉浸在温水之中，身上的伤口如同消失了一般，几乎没有了存在感，所有的伤痛全都离自己而去，只剩下安逸平静的沉眠。 「克里斯……醒来……」 克里斯皱了皱眉头，分辨不出来这个声音从何处来。 「格兰瑟……格兰瑟在外面，他来找你了。」 格兰瑟？ ！ 克里斯勐地睁开眼睛，弹射一般坐了起来，反应了几秒，他摸向了自己的伤口，没想到所有的伤真的全都消失了，只有残破的衣服提醒着克里斯刚刚的事情真的存在过。 他转头看一圈周围，没想到自己正坐在一片草地中，青绿色的草地就像自己前世在公园中见到的一般，堪称最健康的草地。 但是这幅场景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很诡异了，美好得不像现实。 「这是哪？」 「幻想城。」风中送来一阵嘆息。 「你是谁？」克里斯皱着眉注意着四周，却没看见除了草地之外的任何东西。 「他们叫我母树。」声音很慈祥，带着无尽的温柔。 克里斯瞪大了眼睛：「那我为什么……」 那个声音笑了一下：「不用着急，我会慢慢告诉你所有的事，你往前走。」 克里斯站起身，再次确认了一下身上的情况，发现所有的伤口全都消失了，不但如此，就连疲累都一扫而空，浑身上下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不用疑惑，这些是幻想城给你的赠礼。」 克里斯边走边说：「那在外面提醒我的声音，也是你？」 母树道：「不，那是幻想城的意识，它希望你能帮它。」 克里斯皱着眉：「我做不了什么，如果是格兰瑟，说不定还知道……对了，格兰瑟怎么样，你知道外面的情况吗？」 「他中毒了，正在过来的路上。」 克里斯有些着急：「中毒？是卡洛蒂娜做的吗？」 「嗯。」母树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担心，他不会有事，我会帮助你。」 克里斯随着母树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山谷，走过狭缝，眼前豁然开朗，直到来到了这里，克里斯才知道外面的景象比起这里，简直不值一提。 眼前四处都是艷丽的花朵，它们生机勃勃争奇斗艳，没有刻意地排布，却让人觉得入眼便是绝对的美感。 在花海的尽头，立着一座巨大的城堡，城堡上缠绕着数不尽的藤蔓，藤蔓上结着纯白的花朵，苍绿繁茂的枝叶将城堡包裹起来，看起来春意浓重，宛如天上仙境。 克里斯一时看花了眼，站在原地驻足片刻才抬腿走了进去。 站在花海中，浑身上下都通透了起来，浅淡的花香落在鼻中，让人心旷神怡。 克里斯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好像脑海中的灰尘被一扫而空了，只剩下一片清澈纯粹。 「这是幻想城核心的位置，进去看看吧。」 第299页 克里斯靠近了城堡，在身侧有一条河流，河流看不见尽头，潺潺流水中穿梭着一些散发淡淡萤光的影子。 见克里斯感兴趣，母树也乐于介绍：「这是无尽泉，泉水中的那些是一些精灵。」 「无尽泉……」克里斯小声呢喃了一句，「有什么作用吗？」 「可治百病驱万毒，就算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洒一点无尽泉水也能很快痊癒。」 克里斯惊嘆道：「这么神奇，那格兰瑟的毒……」 「外面的深渊，便是他们带出去的无尽泉水。」母树温声道。 克里斯：「……」 「贪婪会让人堕入深渊，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克里斯道：「不只是他们，整个大陆的人们都因此付出了代价，可是着利益，却和平民们没有半点关系。」 母树道：「过去无法改变，未来还在由人书写，你想要什么样的大陆？」 克里斯摇头：「不知道，和谐社会就挺好的。」 他煞有介事地补充道：「卡洛蒂娜上位多年，大陆还是这个鬼样子，我觉得格兰瑟很有必要帮忙治理一下，然后我在旁边指点一二……」 克里斯点头贊同自己：「这个想法非常不错。」 母树沉默了一刻，说道：「若是将幻想城的影响消除，我们都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那深渊呢，怎么处理？」克里斯最关心的还是牵制着格兰瑟的那一滩黑色泥水。 「打开幻想城之后，它会顺着河流回来，不用担心。」 「那……格兰瑟他的身体没事吗，他之前死在了深渊里……」提到这个，克里斯就一阵心痛，好像格兰瑟已经在自己面前死过一般，仅仅只是想起来就恨不得将那个大骑士扒层皮。 「无须担心，格兰瑟会好好的，包括你们所有人，幻想城会带给你们祝福。」母树宽慰的声音让克里斯放下心来。 他点点头：「我需要做什么？」 「成为幻想城的主人。」 第151章 战斗 克里斯大惊, 往后退了两步，满脸不解地问：「你开玩笑？」 「是它的意思。」 克里斯挠挠脑袋，有些为难, 低声自语：「我做主人, 那要是有人盯上幻想城, 我岂不是他们的目标……」 「……你想救格兰瑟吗？」 「当然。」 「这是代价。」 克里斯愣神许久，席地坐下，看着面前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那要是我被人追着要幻想城, 把我打死了怎么办？」 「幻想城会消失，不过前提是你能死，它会护着你的。」 「就这么信任我，万一我做出和法兰克一样的事，那你们怎么办？」克里斯漫不经心道。 母树笑了一声：「它有自己的理由, 其中内情，你以后自己能够领会的。」 克里斯凝重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可自己的命运却无法如此轻易地看清楚。 前路未卜, 机缘在前。 没什么好犹豫的。 克里斯抬头，看向四周：「需要我做什么？」 他心中想到：来这里这么久, 总是说这句话，老子真有奉献精神。 「去城堡中, 它自会处理。」 克里斯越过花海, 走到了城堡的前面, 走到近前，克里斯才发觉, 这座城堡是真的足够大，大到他仰着头, 都看不到城堡的顶。 如果进入这里面，能够获得足够的能力，也能让格兰瑟恢復，那自己不管怎样，都不会后悔吧？ 克里斯将手放在了城堡的大门上，手指下触感温凉，一唿一吸之间好似有生命一般，城堡就像活的一样，一点死物的感觉都没有。 「进去吧，不要害怕，就当这是一场简单的交易。」母树轻声道。 克里斯答应了一声，说：「交易货物是我的命对吗？」 母树沉默片刻，说：「这是你来到这里的代价，你必须对这个世界有付出，这才是为什么你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克里斯嘆了口气：「我知道了，不过——」 他嘴角绽开了一丝笑容：「母树大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种说话的方式，真的很像骗子。」 母树：「……」 克里斯说完就推开了门，大门中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克里斯的身体被光芒包裹进去，没一会就消失在门前。 风送来了母树的疑惑：「真的很像骗子吗……？」 …… 「我还差一点就成功了，没想到格兰瑟真是天真到让我惊讶，凭你一句话就对你重拾信任。」卡洛蒂娜站在迈凯伦身前，身后站着无数高大的身影。 迈凯伦虽低她一头，神情却没有半点畏惧：「应该不止一点吧？」 「跟她废话什么，全都杀了。」阿尔弗比伽早就弄清楚了当年的事情，如今见到仇人，只觉得卡洛蒂娜这张脸可恨至极。 卡洛蒂娜冷漠地看了看迈凯伦身后的人，冷笑了一声：「想救格兰瑟，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吧。」 她转过身，对身边的人下令：「抓住格兰瑟，其余的人，全都杀了。」 多尔金脸上带着轻蔑的表情，抬起自己断了的手腕，对迈凯伦说：「这是克里斯给我的，我要还给你们一百倍。」 话音刚落，多尔金周身捲起魔力漩涡，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不尽的阵法，这些被一一催动，地面和天空，全都浮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第300页 风刃在空中肆意搜刮，飘过的树叶眨眼间就被切成碎片。 阿提卡因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恢復了原型，巨大的龙身撑破了周围的建筑，迈凯伦一行人被护在了巨大的翅膀下面。 龙吟响彻云霄，大大小小的阵法直接随着风消散了。 多尔金他们被吹得站不住，抬臂挡住扑面而来的冲击。 阿提卡因趁着他们大意，在空中俯冲向下，巨大的龙爪在地面抓过，砖石轻易便被击溃，法兰克人也因此分散开。 多尔金堪堪避开攻击，面色扭曲了一瞬，然后转头对着其余族人道：「困龙阵，当初卡宋王族的方法，快！」 听见他的召唤，其余人也顾不上别的，在原地站定之后，纷纷发动了鍊金术，他们所站着的地方，不知从何时开始，浮现出了一副诡谲又熟悉的纹路。 阿尔弗比伽见状眉头紧皱，对梅尔维尔道：「他们有对付阿提卡因的方法，我和赫尔西斯先去破坏阵法，你保护好自己。」 梅尔维尔也不耽误，当即就点头，搂紧了昏迷中的格兰瑟。 「我呢，我做什么？」宋怀荣举手。 阿尔弗比伽甩给她一个背影：「保护他们。」 赫尔西斯紧随其后，手中提着长剑。 宋怀荣撇嘴：「就知道针对我，要不是格兰瑟榨干了我的魔力，短时间内使不出来，我一拳能打十个。」 迈凯伦道：「要是真的那么简单，我们又岂会等到现在。」 「什么意思？」梅尔维尔有些焦急。 迈凯伦远远看着他们的纠缠，低声道：「他们的底牌远不止这些，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破局。」 迈凯伦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 阿尔弗比伽看着掌心的魔力，面色凝重，但面前的情况容不得他犹豫，魔力打倒了施展阵法的一个人，立马又会有新的人补上。 法兰克家族经过多年的经营，数量早就不止面前这些，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藏在暗处，等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阿尔弗比伽扭断了面前人的脖子，正要转身沖向另一个人的时候，手中的魔力突然消失，他低头看去，没成想肩膀传来剧痛。 他头也没回，拔出短刀就送进了身后人的胸口。 阿尔弗比伽忍着痛把肩膀上的剑拔了出来，然后向后退去，后背靠着还未倒塌的墙壁，皱眉看着面前的人。 有几人围了上来，金色的头髮几乎要晃花阿尔弗比伽的眼睛，耳边是巨大的龙吟和一些人垂死的嘶吼，其中好像夹杂着梅尔维尔的声音。 有些听不清了…… 阿尔弗比伽的眼前有些朦胧，耳边也好像隔着一层水一样，听不清晰了。 他咬牙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勉强带来一丝清醒。 好可恶的人，居然在剑上抹毒。 真讨厌，魔力居然又失灵了，那梅尔维尔怎么办，还没把格兰瑟救回来，克里斯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唠叨，真不想听他啰嗦……好累。 梅尔维尔，我突然好累啊…… 阿尔弗比伽只是短暂地清醒了一会，眼睛便再难以打开，眼前最后一幕，竟是一群金髮男，他觉得这些人长得还没有梅尔维尔一半好看。 赫尔西斯看见这一幕，当即就要冲上去救阿尔弗比伽，但自己尚难脱身，身边的人变得更多了，哪怕身手再好，也打不过一群古怪的鍊金师，没过多久，就被短剑抵着脖子。 阿提卡因本在抵抗着阵法的控制，看见赫尔西斯被控制，双眼瞬间就染上了红色，发起狂来，阵法甚至有一瞬间失去了作用。 但是困龙阵的妙处就在这里，困在阵中的龙族越疯狂，阵法后续的效果就更明显，阿提卡因还没飞到赫尔西斯的身边，就被鍊金师拉到了地面。 在阵法的控制下，他连翅膀都难以扇动。 几柄长剑一起发动，最后狠狠插在了阿提卡因的翅膀根部，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这本是龙族最为敏感的地方，没想到被这些鍊金师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待，阿提卡因直接被痛晕了过去。 梅尔维尔崩溃地看着这些，想要冲过来又被迈凯伦的骑士拦住，满脸泪水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阿尔弗比伽。 他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沫沫！你快救他，快救救他们，你不是有母树的魔力吗？」 梅尔维尔扯着宋怀荣的衣服，抬眼看她。 宋怀荣也很着急，可是她并不是在胡说，她真的没有魔力了：「我的魔力存储很慢，用完了一阵需要等好久才可以再次使用，我们先跑吧，再不跑，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梅尔维尔松开了手，擦着脸上的眼泪：「你们走吧，保护好格兰瑟，记得告诉克里斯，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说罢，他提着长剑就要冲过去，却被一只手拦住。 这只手看着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梅尔维尔呆滞地回头，没想到格兰瑟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见他回头，格兰瑟道：「我来，你什么都不会，上去送死吗？」 梅尔维尔一个劲地发愣，根本没反应过来面前是谁。 直到格兰瑟越过他，看着格兰瑟的背影，梅尔维尔才恍然惊醒：「格兰瑟，你怎么突然醒了？！！」 迈凯伦道：「应该是克里斯成功了吧。」 宋怀荣鼓掌，兴奋地看着面前一幕：「燃起来了燃起来了，我最爱看的桥段到了，现在是主角绝地反击，好耶，那么多年的漫画果然没看错！」 第301页 梅尔维尔：「……」听不懂宋怀荣的意思，但就是觉得十分不靠谱。 巨大的蛇尾拔地而起，法兰克的人被蛇尾捲起来，不出一会就吐着血咽气。 格兰瑟的原型比在东部森林时还要大，看起来强壮有力，硕大的蛇头自上而下俯视着多尔金。 多尔金惊恐地看着面前一幕，顿时不敢动弹。 身后的卡洛蒂娜大声吼道：「杀了他，我只需要格兰瑟的尸体！」 多尔金回头看了一眼卡洛蒂娜，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想要施展鍊金术，被身后的蛇尾捲住了脖子。 他被提到半空中，格兰瑟的声音响了起来：「克里斯在哪？」 「他……他被幻想城……吞进去了。」多尔金使劲拉着脖子上的蛇尾，但蛇尾纹丝不动，将他勒得满脸通红。 竖起来的瞳孔淡淡瞥了一眼多尔金，随后空中爆发出一股血雾，多尔金就那样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其余的法兰克人也几乎是用同样的方式死去，他们甚至来不及哀声求饶，便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卡洛蒂娜目眦欲裂，手指掐在身前的栏杆上，双眼瞪得非常大，看着面前的蛇头，她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格兰瑟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卡洛蒂娜看着这些法兰克人死去，心中没有半点怜惜，反倒是癫狂地对格兰瑟说：「这些人如此没用，死了也好，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冥顽不灵。」 「哈哈哈哈，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当然不理解我！」 格兰瑟正欲动手，没想到自己却难再进一步。 卡洛蒂娜嗤笑了一声，说：「你真以为能这么简单杀了我？」 说罢，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格兰瑟抬头看着天空，卡洛蒂娜的声音仍在。 「幻想城，永远都是我的。」 随着卡洛蒂娜的离开，这里彻底安静下来。 梅尔维尔抱着阿尔弗比伽在哭，赫尔西斯也看着倒在地上巨大的龙不知所措。 第152章 狡诈 格兰瑟的魔力施展出来的时候, 梅尔维尔才知道他的魔力的变化有多大，魔力席捲起来之时，天地变幻, 沙石草叶一卷而上, 平息下来时, 阿提卡因恢復成了人形。 格兰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半晌，简短解释道：「是克里斯通过情人契解了毒。」 迈凯伦道：「除了幻想城, 我想也没有能够解除那些毒素的东西了。」 宋怀荣眼中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惊诧，走到了格兰瑟的面前，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啧啧作声：「真看不出来，克里斯这小子眼光真不错, 你居然这么厉害。」 格兰瑟眉头一皱，问梅尔维尔：「她是谁？」 梅尔维尔扶着阿尔弗比伽，抽空说了一句：「听说是克里斯的老乡, 非常非常的不靠谱, 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 宋怀荣：「……你怎么说话的？」 经过格兰瑟的治疗，阿尔弗比伽很快恢復过来, 阿提卡因的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迈凯伦道：「既然恢復了，那我们去幻想城门那边, 克里斯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格兰瑟淡淡瞥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转头问阿尔弗比伽：「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骨头有点酸痛。」阿尔弗比伽的手掌张合了几下, 感受了一番自己的手脚，除了酸痛其他的影响倒是全都消失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提卡因：「那条蠢龙怎么了？」 格兰瑟没耐心地翻了个白眼：「演戏骗同情, 待会踹他两脚就老实了。」 阿尔弗比伽：「……」 一旁恰好听见这句话的赫尔西斯：「……」 他沉默地收回了拉着阿提卡因的手，然后一脚踩在了阿提卡因的脑袋上，冷声道：「起不起？」 阿提卡因不动。 赫尔西斯抬头看了一圈周围，轻轻嘆气，然后拿起了地上一截断剑，抵在了阿提卡因的后背，再次问了一遍：「起不起？」 感受到后背的森寒，阿提卡因装不下去了，微微抬头，对着赫尔西斯讪笑：「这就起，我刚刚脑子昏着，没听清你说话。」 赫尔西斯扔掉了断剑，背过身去，没有理会阿提卡因。 阿提卡因连忙站起来，围着赫尔西斯打转，这捏捏那摸摸，说是要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格兰瑟皱眉看着阿提卡因像只大狗一样，满脸都是嫌弃。 阿尔弗比伽说道：「卡洛蒂娜还没有善罢甘休，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敢做这些，无非是仗着有人撑腰，至于是谁，在她宫中找一找就知道了。」 格兰瑟甩了甩袖子，将衣袍上的灰尘扫落，大步朝着卡洛蒂娜的宫殿走去。 宋怀荣挠挠脑袋，问道：「不去找克里斯了啊？」 「我们又不是克里斯的僕人，他有事要做，我们肯定也有自己的事情。」阿尔弗比伽拍拍梅尔维尔的肩膀，「我们去外面看看精灵族人，我……想带你认识一下他们。」 「可是……」 「我们陪克里斯走到这里足够了，格兰瑟，你说对吧？」 格兰瑟回首，看了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嗯，剩下的交给我和克里斯……以及这位古怪的大姐。」 旁边古怪大姐宋怀荣：「……」 第302页 「哎不是，虽然我打扮确实老土了一点，但不至于叫我大姐吧，我看起来这么年轻，我明明，明明……」 宋怀荣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束，一下子有点说不出话来。 老土的社畜装，平凡中带着淡淡的死感，再加上特意配的大黑框眼镜，确实年轻不到哪去。 但这是为了迷惑领导！ 下了班的姐迷倒万千帅男好不好！ 宋怀荣咬牙看了看格兰瑟，说：「你给我等着，等我换一身行头，吓死你。」 格兰瑟摆摆手，说：「你感知一下，在整座王城中，有没有哪个地方的魔力波动很奇怪。」 「这我怎么感觉得到……」宋怀荣一听就想撂挑子偷懒，平日里摸鱼摸惯了，一抬眼就看见格兰瑟的眼神，身体瞬间就绷紧了，见多了随便的人，突然看见格兰瑟这样的，还真是有点害怕。 「我试试看嘛，别吓我。」 「快点。」格兰瑟不耐烦。 他虽然在克里斯面前显得很懵懂，到底也是做过一国之主的人，只需要拿出一个眼神，也能吓得普通人不敢轻易放肆。 在王宫中走了一遭，多年前丢掉的东西也一一捡了回来，那些刻意忘却的记忆，也逐渐浮现在脑海中。 格兰瑟蹲在城墙之上，俯视着整个王城。 阿提卡因飞在他的身后，怀中搂着表情严肃的赫尔西斯，他问格兰瑟：「有想法了？」 格兰瑟凝重地看了看地面，然后道：「我想知道——」 「你们刚刚是怎么被打得那么惨的？」 阿提卡因：「……」 赫尔西斯：「……」 「实在是敌人太过卑鄙，我们的实力可没有任何问题。」 格兰瑟摇头：「不对，阿尔弗比伽的魔力不可能动不动就失灵，还有那个困龙阵，他们居然还留着这个法阵，说明他们知道还有龙族存在。」 阿提卡因听见这些，也不再调笑了，神色凝重起来，仔细思索了片刻，说道：「你觉得是谁做的这些？」 格兰瑟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 阿提卡因无言以对。 「不过能够利用卡洛蒂娜，那么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并且这个人从很久之前就在王宫活动，不然也不能够获得她的信任……」格兰瑟摸着下巴思考。 赫尔西斯出声道：「那人一定会魔法吧。」 格兰瑟颔首：「是的，这也是疑点所在。」 「会不会，是艾尔莱克斯……？」阿提卡因试探地说道。 「不可能。」格兰瑟十分果断，「如果是他的话，他绝对不会利用卡洛蒂娜这个蠢货。」 「她不是你妹妹吗？你怎么……」阿提卡因见格兰瑟这么不留情面，还有些惊讶，在他的眼中，人类可是十分注重这些亲缘关系的。 格兰瑟淡淡道：「她和我，早就形同陌路，她要是真的在乎我，我在东部森林的时候她就应该来找我，而不是一直待在王宫，假惺惺地为我祈祷。」 「想必同兰达人脱不了关系。」赫尔西斯道。 「赫尔，你不是知道兰达人是迈凯伦的手下吗？」阿提卡因手不老实地在赫尔西斯的腰间捏了捏，然后道：「现在确认迈凯伦是我们这边的，当然不用再考虑兰达人啦。」 赫尔西斯皱着眉头，抓住了阿提卡因作乱地手指：「兰达人内部并没有我们想像得那般和谐，他们不像霍普人那样，所以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的话，兰达人的嫌疑最大。」 …… 卡洛蒂娜步伐极快，提着脏兮兮的裙摆，走到了自己的宫殿中，随后在书架上拿起了一个不起眼的雕像，在雕像上敲了几下，一道暗门应声打开。 她的身边只跟着两个年长侍女，侍女低眉顺眼，跟着卡洛蒂娜一起进入到暗门中。 卡洛蒂娜进了密道之后，浑身上下的气质变了一番，不再是一副癫狂威风的模样。 她的脸上带着一些微不可查的毕恭毕敬，走到了密道的深处。 这里只摆放着一张简单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面精緻华丽的镜子，圆形镜子的周围好像扭曲了失控，空间波动就像水纹一般。 卡洛蒂娜在镜子中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她仍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扶着桌子，焦急地对着镜子说：「大人，快想想办法，格兰瑟突然醒过来了，那个毒药根本没用！」 她的双眼通红，眼球上爬满了红血丝，若是她此刻面对的是正常的镜子，想必都要被自己吓一跳，这根本就不是她平日里见到的自己。 这副模样，离卡洛蒂娜印象中相去甚远。 没过多久，一道沉闷的声音便从镜子中传来：「不要着急，我很快就到王城，在此之前，守住幻想城门，既然失败了，那就给我做好最后的事情。」 卡洛蒂娜惊慌问道：「我只需要守着门对吗，可是那个该死的骑士被幻想城收纳了，我们该怎么办，法兰克人都快死光了！」 她的语气中不免带上了一点怨恨，对于自己的失败，她并没有过多地怪罪自己，而是认为就是因为缺少这位大人的帮助，自己才没有成功。 如果大人在自己的身边，那么事情就绝对不一样了。 卡洛蒂娜眼神晦暗：「你要是早点来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拿下幻想城了。」 「你在怪我？」声音语气奇怪，听不清楚男女，却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对面的人的不悦。 第303页 卡洛蒂娜像是清醒了一般，摇了摇头，急促道：「不是的，大人，我只是有些着急，你快些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计划就一定不会失败。」 「嗯，还有一些事情要解决，你先管好身边的人。」 那人意有所指，卡洛蒂娜眼神一凝，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位侍女，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身边的人，除了鍊金师，没有其他人了啊？」 「当然还有我啊，我亲爱的小殿下。」 一道轻浮的声音从角落中传出来，卡洛蒂娜惊慌失措，转头就看见自己的侍女全都倒在地上，而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许久未曾见到的人。 艾尔莱克斯双手靠在后面，嘴角挂着标志性笑容，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看起来像极了狐狸。 「为了找到你，我可是付出了不少努力呢，看来我们的小殿下并不是变聪明了，而是背后有妖人指点呀。」 卡洛蒂娜听后浑身一软，扶住了身后的桌子，愣了半刻之后像是忽然想了起来，连忙去摸镜子，嘴里急促说道：「大人，快救我，他很厉害，他会魔法！大人！」 然而镜子再也传不出任何声音了，它已经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镜子。 卡洛蒂娜也在镜子上看见了自己老态具显的脸，她尖叫了一声，将镜子推倒，后退两步瘫倒在地面。 艾尔莱克斯半蹲下来，怜惜地看她，嘴里透着幸灾乐祸：「可惜了呀，还差一点我就能知道那个人具体的位置了，还真是警惕。」 第153章 披露 卡洛蒂娜瘫软在地, 满脸惊恐地看着朝自己靠近的艾尔莱克斯，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 看见我很惊讶？」艾尔莱克斯笑眯眯地问她。 卡洛蒂娜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浑身上下的雍容气质烟消云散, 如今坐在地面不顾形象，像极了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你不是死了吗……？」卡洛蒂娜艰难地问道。 艾尔莱克斯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世界上这么多事情, 谁又说得准呢，说不定是我本就不该死，所以活到了现在，来找你復仇啊。」 卡洛蒂娜尖叫一声：「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见你死了！格兰瑟用了什么方法……一定是格兰瑟，一定是他！」 艾尔莱克斯站了起来, 悲悯地看着卡洛蒂娜，低声说道：「你本来有很好的前程，王座已经是你的了, 可是你却太过贪婪, 妄图掌握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滚开，这本来就是我的！」卡洛蒂娜双眼死死盯着艾尔莱克斯, 咬牙切齿地说：「明明是你们逼我的，如果我是格兰瑟做出这些事, 你们永远都不会阻止我！」 艾尔莱克斯双手抱胸, 沉吟片刻, 说：「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该作这个假设。」 他突然移动到了卡洛蒂娜的面前, 手抚在她的脸颊上，看着她这张已经有了些老态的脸, 眼中流露出怀念：「他才不会做这些卑劣无耻的事情。不过你还小的时候，那么可爱，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呢？」 卡洛蒂娜愣了一瞬，随后兇狠地挥开了艾尔莱克斯的手，恶声道：「装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眼中只有格兰瑟，我一直都知道！」 「父王和母后离开也是因为他对不对，如果不是为了让他们放过格兰瑟，他们也不会离开，我全都知道！」 说到后面，卡洛蒂娜几乎是嘶吼了出来，带着积攒多年的控诉，与其说是在吼艾尔莱克斯，不如说是在责怪怨恨多年前抛下她的父王和母后。 「你们眼中只有格兰瑟，永远都看不见我，哪怕我的课业并不输他，他明明不想做这些，可是你们仍然没有考虑过我！」 卡洛蒂娜怨恨地看着艾尔莱克斯：「这一切都是你们亲手造成的！」 艾尔莱克斯听后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周围彻底死寂，卡洛蒂娜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她才发觉不对劲起来，她的胸口急速起伏，心跳如雷一般，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唿吸声。 「你呀，太天真了。」艾尔莱克斯轻声说道。 「我不关心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想知道，是谁安排将格兰瑟献给深渊？」 卡洛蒂娜呆愣：「什、什么？」 「我说，当年是谁提议把格兰瑟献祭给深渊？」艾尔莱克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其中暗含的威胁让卡洛蒂娜浑身发毛。 艾尔莱克斯的脸上明明带着如当年一般含蓄的微笑，但是如今在卡洛蒂娜的眼中，这个微笑就像贴在了嵴背上的恶鬼，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扯自己的喉咙。 「我……」卡洛蒂娜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哆哆嗦嗦，在艾尔莱克斯的面前，好像变回了年幼无知的小女孩，站在艾尔莱克斯的面前听他严厉的训斥。 「说。」艾尔莱克斯的耐心逐渐消失。 「我不知道，我只是偷听到他们说要……要用格兰瑟，剩下的我全都不知道！」卡洛蒂娜双手抱住脑袋，避开了艾尔莱克斯的视线。 艾尔莱克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道：「把她带回去。」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黑影，黑影延伸出一根长长的手臂，捲住了卡洛蒂娜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随后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艾尔莱克斯？」 艾尔莱克斯在密室中坐了一会，面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第304页 「你这么快就来了？」格兰瑟从外面走进来，有些好奇地看着这里面。 艾尔莱克斯绽开一丝笑容：「你比我想像得要快一些呢。」 格兰瑟颔首：「循着气息，很简单，卡洛蒂娜人呢？」 艾尔莱克斯低低嘆了口气：「她太过固执了，身为她曾经的老师，我也有责任，所以准备再好好教育一下她。」 格兰瑟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当初艾尔莱克斯教导学生的手段，心下戚戚：「也好，还是你比较有手段。」 「不过你这次回来了，应该不会很快离开吧？」格兰瑟看着艾尔莱克斯，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艾尔莱克斯笑了一下：「不走了，留下看看你和克里斯会怎么解决这次的事情。」 他的笑容释然中带着愧疚，浑身的轻浮气息早就消失，在格兰瑟的眼中，这位不着调的老师好像不太一样了。 格兰瑟猜到他为什么选择留下，当初父王都不能说服艾尔莱克斯在哪里停留，他不可能会因为想看克里斯和自己就轻易选择留下。 拉住艾尔莱克斯的，应该是他的愧疚，对于当初没有信守自己承诺的愧疚。 艾尔莱克斯答应过格兰瑟的父王，答应他会保护好这两个孩子，可如今一个被深渊牵制，一个受欲望操控自甘堕落，整个王宫面目全非。 格兰瑟沉默了一瞬，然后道：「当初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 艾尔莱克斯瞬移到格兰瑟的面前，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拍拍格兰瑟的肩膀，轻声道：「格兰果然长大了，都会为老师考虑了，不过你不用想多，我不是因为这些留下的，你只是顺带的啦。」 格兰瑟：「……」 他捏紧了拳头，捏紧的下一刻，拳头就贴上了艾尔莱克斯的脸。 艾尔莱克斯哀嚎一声，趴在地上找他被打飞的单边眼镜去了。 格兰瑟在密室里转了一圈，没发觉什么异常，但总是觉得很奇怪，总感觉周身有一种很特别的氛围，这让格兰瑟回想起很多年前的清晨，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空中瀰漫着淡淡的雾气，说是雾气，触碰的时候就像一团有实体的青色绒毛，吸进身体中让人窒息。 这里给人的感觉和那一天很类似，只是程度稍轻。 格兰瑟没有放过这个细节，看着地面碎掉的镜子，问道：「你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没，只有卡洛蒂娜在这里，和镜子里的人交流。」艾尔莱克斯戴好眼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格兰瑟看他：「你能找到这个镜子原本连接的是谁吗？」 艾尔莱克斯微笑：「我是人，不是神，要是我会的话，我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和你说话呢？」 「也是，你也不是很靠谱。」 艾尔莱克斯：「……」 格兰瑟拍掉手掌心的灰尘：「当年有一天早上，王城到处都是青色的雾气，在雾中待过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身体不适，你还记得吗？」 艾尔莱克斯道：「那次……应该是幻想城被打开的时候，他们没有做好准备，幻想城里的东西逸散到外面来了，才形成了青雾……为什么说这个？」 「这里的气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幻想城应离这不远。」 「这个简单。」艾尔莱克斯託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镜，「问一问卡洛蒂娜就知道了。」 格兰瑟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她至少……算了，不要死了就行。」 「这是自然，我的殿下。」 …… 克里斯整个人都笼罩光芒之下，就连唿吸都变得轻缓，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中浮现起过去二十多年来最美好的记忆。 他的脑中就像被扫荡过一般，一些灰暗的记忆全都短暂地消失了，只剩下一些极致的美好。 在这些影响下，他的表情都变得有一些诡异，嘴角挂上了笑容，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好在他很快就缓了过来，在光芒中睁开了眼睛。 这些淡金色的光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惊魂未定的克里斯。 克里斯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唿吸着，神情还残留一丝惊慌。 「真是不可思议，感觉差一点就要献出自己的灵魂了。」 幸福到整个人飘出体外的感觉，简直比死还让人恐惧。 他环顾一圈，却发现这个所谓的幻想城中心并没有他想像得那样梦幻，相反，这里空旷至极。 入眼所见皆是雪白，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声音，看起来不像是刚刚进来的城堡。 克里斯没有听见任何指令，但就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答应你的要求，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不可以干涉我所有的事情。」 空间内静默了许久，在克里斯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一个小光团飘到了克里斯的面前。 克里斯抬起手，小光团在他的手指上蹭了蹭，就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克里斯的身上便多了一个契约。 他能很明白地感觉到自己身体不一样的地方，身体里的魔力好像更加浑厚强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很快就能验证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克里斯抬起头，对着虚空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继续说道：「为什么是我，虽然我确实算得上善良吧，毕竟也是因为救人死的……不过我这种程度的善良应该很多人都有吧，为什么是我呢，最好回答一下，不然我难以安心，可能就办不好你的事情咯。」 第305页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很独特。」一个特别奇异的声音在克里斯心底响起。 「嗯？」 「因为你能同我们产生羁绊，所以你最合适。」 「羁绊……」克里斯摸着下巴思索，「按这么说的话，我应该是和格兰瑟产生了羁绊，四捨五入，也算是跟这个世界有联繫了，这样解释勉强合理吧。」 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应该是默认了克里斯的想法。 克里斯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推到了城堡外面，这个力道不容反抗，克里斯眨眼间就站在了城堡的外面，大门紧紧闭上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克里斯低声说道。 「我送你出去吗？」母树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耳边响起，有些吓人。 克里斯说：「你呢，我需要为你做些什么？」 母树似乎在笑：「不用，你只需要告诉他们，我不是骗子就好。」 克里斯：「……咳，我就是开个玩笑，既然都好了，那我们出去吧。」 一道大门在克里斯的面前出现，上面藤条虬结，就跟他来时困住他的大门一样。 克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幻想城内的景象，说：「这里真的很漂亮，要是我能带格兰瑟来看看就好了。」 「会有机会的。」 「是吗？」克里斯有些惊喜，「那我能带格兰瑟来河里泡澡吗？」 第154章 颂歌 布莱恩铁骑踏过的地方, 都被插上了格兰瑟的旗子，布莱恩所过之处，无不响彻格兰瑟的赞歌。 人们在传唱, 多年前转瞬即逝的国王的光芒, 终于在这一天, 又重新闪耀在大陆之上。 覆盖大陆几十余年的阴霾，终于在这一天被一扫而空。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陛下要回来了！」一个男人悄声拉着身边的人说道。 「如果他回来的话, 那王城这么多年来……」 「嘘，我们自己知道就好，其余的就不要多说了。」 几人凑在一块说着哑谜一样的东西，神色紧张，又隐隐透着些兴奋, 好像对即将到来的改变十分期待。 布莱恩穿着常服，坐在桌边喝酒，他的旁边坐着一袭黑袍的格拉西亚, 格拉西亚面容精緻, 正颇为冷淡地看着手中的酒杯。 「格拉西亚，我们获得这么大的成功, 难道不值得你开心吗？」布莱恩扬着手中的酒杯，对着格拉西亚笑了一声。 格拉西亚扯了下嘴角, 说：「我……我只是有点担心我的族人。」 「放心, 格兰瑟不是会迁怒的人。」布莱恩喝下杯中的酒水, 然后示意店家又倒了一杯，「只要他们没做过分的事情, 格兰瑟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格拉西亚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确定？」 「这是当然，格兰瑟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的性格我一直都清楚。」 「可是人会变的。」格拉西亚有些惆怅，「他在深渊待了那么久，如果被影响的话，王国的未来，想必也光明不到哪去。」 布莱恩皱起了眉头：「说到底，那也是我们的王，格拉西亚，你要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格拉西亚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微垂首：「抱歉，是我失言了。」 布莱恩瞥了她一眼，说道：「随便你怎么想，不过兰达人作恶是事实，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选择离开。」 格拉西亚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是的，大人，谢谢您提醒。」 布莱恩抹了一把嘴边残留的酒液，拍拍格拉西亚的肩膀，说道：「不用想太多，你会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场面的。」 说罢便扔下钱走出了这家店。 格拉西亚看着他的背影，唇边带着一抹笑容，轻轻自语：「希望如你所说，我的大人……」 …… 在短短几天，大陆上发生的事情比过往几十年都要疯狂。 先是王城无故关闭，谁都难以进出，然后传出赤岸领主突然带着军队和马库斯伯爵开战，那一天，红色的血雾飘满了整个天空。 随后布莱恩的军队一路高歌勐进，直到王城附近。 紧闭多日的王城开启之后，整个大陆的怪物都在逐渐消失，东部森林不再阴森恐怖，并且还多了许多和善亲人的动物。 一些常年笼罩在阴暗之下的小镇，也在某天早上发现头顶的青雾消散，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暖阳。 所谓的兰达人的传说被公布于众，大家也都知道了那些心狠手辣又行迹古怪的究竟是什么人，也了解到世界上还有一个和善的魔法种族——霍普。 最让人兴奋的是，永远活在传说中的精灵族也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听说精灵族的圣子也是帮助大陆重新恢復美丽的一个得力助手。 这些活跃在民间的传言，都得益于某个热心善良的民众。 ——艾尔莱克斯如此自称。 「难道不贴切吗？」艾尔莱克斯朝西瑞斯展示自己在纸上写下的东西，兴致勃勃，「我准备让格兰瑟把这些事情全都交给我来做，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天赋？」 西瑞斯抖抖耳朵，有些嫌弃道：「你还不如叫他生两个崽子，让你来带孩子。」 艾尔莱克斯：「……」 他低头看着自己做好的布告，还是觉得自己简直太棒了，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居然做得这么好。 第306页 「你就说，我是不是把格兰瑟的丰功伟绩转告给了所有的子民？」 西瑞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尖在桌面刮着，尖锐的指甲在桌面磨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雕虫小技。」 艾尔莱克斯笑了一声：「乖，承认主人优秀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滚！」西瑞斯撇开艾尔莱克斯捏自己耳朵的手，恼怒道：「别以为你帮我做了那些事，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哎，好吧。」艾尔莱克斯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然后把羊皮纸往身边一扔，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倒在床上，「就算我为你受伤也没事，被嫌弃也没事，反正我第二天起来还要伺候某个没良心的老虎，我太可怜了~」 西瑞斯捏碎了桌边，他将手中的木屑扫在了地上，站起身看着艾尔莱克斯，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某种诡异的感觉。 「既然如此，换我受伤也未尝不可。」 说罢，他便按住了艾尔莱克斯的脚腕，欺身而上，向上抓着艾尔莱克斯的手腕，轻声道：「既然要体谅，那就体谅到底？」 艾尔莱克斯眼神一凝，笑了一声：「以下犯上，嗯？」 西瑞斯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便突然变得有些模煳，他皱着眉头揉眼睛，没想到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就被反压在艾尔莱克斯的身下。 他瞪大了一双兽瞳，张开嘴便要发作，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嘴巴，两颗尖锐的虎牙被抵在口中之物的外侧，合不上也张不开。 艾尔莱克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这东西，看起来像一根短促的棍子，却在两端有绳子相连，他将绳子系在西瑞斯的脑后，然后笑眯眯地揉搓了一下西瑞斯的…… 西瑞斯浑身勐地一颤，眼神略带一些惊恐地看着艾尔莱克斯，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困在了头顶。 他浑身都难以动弹，想要踹开艾尔莱克斯却不得其法。 艾尔莱克斯低头看向西瑞斯的双腿，手指探到了西瑞斯的身后，揉搓着他的后腰。 「尾巴呢，快把尾巴放出来，给我摸一摸。」 西瑞斯恶狠狠地看着艾尔莱克斯，说不出话来，但也还强撑着不给艾尔莱克斯想要的反应。 艾尔莱克斯嗤笑了一声，将鼻樑上的单边眼镜扔到了一边，俯视着西瑞斯的眼睛，轻声道：「还在挣扎什么，以为自己现在就能打得过我了？你们兽族这段时间，哪怕是轻轻撩拨一下……」 他俯下身，在西瑞斯耳边说道：「都很难忍受吧，如果我一直把你这样绑着，是不是会想要到发疯？」 西瑞斯腰身狠狠一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然而这幅模样并没有吓到艾尔莱克斯，相反，他更加兴奋了。 艾尔莱克斯的……抵着西瑞斯的大腿，存在感十足。 他掐着西瑞斯的下巴，看似瘦弱的身体爆发力极强，压制西瑞斯这只勐兽也不成问题。 西瑞斯被逼得双眼通红，嘴合不上就算了，连耳朵都在轻微地颤抖，好像很怕艾尔莱克斯似的。 艾尔莱克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好奇地摸上了西瑞斯头顶一对棕黄色毛茸茸的耳朵，指尖轻轻捻了一下，耳朵便开始抖动起来，企图逃出魔爪。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侧的温度急速上升，有些兴奋地看着一直抖个不停的兽耳，咬了下嘴唇，最后还是没忍住，抬头在兽耳上轻咬了一下。 牙痒，咬一下好像不够。 怕把兽耳咬伤，艾尔莱克斯低头一口咬在了西瑞斯的颈侧，他没有兽齿，即便用点力也不会让西瑞斯受伤。 他舒服了，可是苦了西瑞斯。 因为刚刚的刺激，他直接被激成了飞机耳，连身后的尾巴都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正好遂了艾尔莱克斯的愿。 没等西瑞斯收回去，他就一把抓上了修长粗壮的兽尾，手指使劲揉搓，西瑞斯的挣扎动作更用力了。 艾尔莱克斯在他的颈侧舔了舔，然后抬头看他：「怎么这么激动，又不是没摸过。」 西瑞斯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混蛋，明明知道兽类的尾巴根不能摸，还总是肆无忌惮地乱来，要不是打不过这个混蛋，现在被绑起来乱摸的就是这个假惺惺的笑面虎！ 他侧着脸，使劲躲着艾尔莱克斯的亲近，妄图将他挤出自己的视线，觉得这样一来，艾尔莱克斯好像欺负不了自己似的。 艾尔莱克斯看着他躲避的动作，心下不悦，单手掐着西瑞斯的下巴，将他的脸拧了过来，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不乐意？」 他往日里的轻浮被扔到一边，现在完完全全展现在西瑞斯面前的是真正的艾尔莱克斯，那个骨子里全是兽性的男人。 有些时候，西瑞斯觉得艾尔莱克斯才是真正的野兽，和他比起来，自己顶多算一个没有人样的普通人。 过了许久，西瑞斯的脸被压在枕头上，口中抵着虎牙的东西被取了下来，但是他还是说不出话，每次想要开口，总被艾尔莱克斯的动作打断，然后就是止不住的喘息，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完全接不上。 过于强大的刺激让他的脑子也很难运转，总是想到这里忘了那里，这样一来，就更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西瑞斯强行按捺住喉咙深处的喘息，拧过头对艾尔莱克斯说：「放开……呃。」 第307页 艾尔莱克斯额头上带着薄汗，闻言舔了一下嘴唇，说：「我不要。」 他腰身一挺，成功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声音，只是不够大。 要是哪一天西瑞斯能够完全放开嗓子，不再这样强行忍着的话，他一定会兴奋到恨不得把西瑞斯锁在床上，每天抖着兽耳，尾巴也湿漉漉的，只需要等着自己就好。 每每想到这幅场面，艾尔莱克斯都会兴奋得想要放下一切事物，只想着找西瑞斯，然后搂着他做些别的事情。 西瑞斯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的双手早就在艾尔莱克斯的身上留下痕迹了。 不过—— 艾尔莱克斯眼神一凝，注意到了西瑞斯的手指。 「真乖，指甲都磨平了呢。」 他解开了西瑞斯的手，然后掐着那一截腰，狠狠撞了一下。 第155章 女巫 卡洛蒂娜低垂着头, 髮丝散乱，原本富有光泽的金髮变得干枯灰暗，在昏暗的牢房中显得像一丛干草。 格兰瑟站在她的面前, 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格兰瑟知道, 卡洛蒂娜这时候应该在内心诅咒自己，恨不得自己原地暴毙。 他拖了张椅子在卡洛蒂娜的面前坐下，翘着二郎腿, 手上端着一个精緻的茶杯，慢慢品着杯中的茶水。 格兰瑟喝了两口，没什么耐心地将杯中的茶水喝尽，舔舔嘴唇道：「这么淡的东西，你为什么天天端在手里, 是为了端架子吗？这也不能显得你品味很好啊。」 「……滚。」卡洛蒂娜沙哑着说道。 格兰瑟扔了杯子，淡淡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卡洛蒂娜咳了一声, 吐出口中的血沫：「我不需要, 我从头到尾都没把你放在心上。」 「原来你一声声喊的哥哥，都是在演戏吗？」 「你看不出来？」 格兰瑟垂眸,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白皙细瘦, 这双手的年纪停留在多年前的那一天。 「你嫉妒我得到了青春。」格兰瑟道。 他淡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在卡洛蒂娜面前, 格兰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东西，也许在多年前就决定了今天这一幕, 只是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卡洛蒂娜有了点反应，微微抬头, 晦暗的眼神透过杂乱的头髮准确地落在了格兰瑟的身上。 「那又怎样，我还是失败了。」 格兰瑟没有理会她语气中的讥讽：「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的吗？」 没等卡洛蒂娜回答，格兰瑟接着说：「刚刚扔下去的时候，那些东西和普通的水没有区别，凉凉的，一下子就把身体全都包裹住。」 「在你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它们就会突然沸腾起来，钻进你身体中，然后在身体内游走，一点一点蚕食血肉，直到皮肉全都消失，只剩下一副骨架。」 格兰瑟淡淡地看着卡洛蒂娜的眼睛：「在这个过程中，你永远都是清醒的，你知道吧，深渊来自幻想城，它原本的功效是治癒一切外伤，大家所不知道的是，深渊也有这个功能。」 他站了起来，缓缓靠近卡洛蒂娜：「所以在被蚕食的同时，深渊也在治癒着你，你一边恢復一边被吃，直到最后，白骨被深渊吐出来。」 格兰瑟站在卡洛蒂娜的身前，定定地看着她：「你呢，你能做到吗，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一副白骨？」 卡洛蒂娜呆呆地看着他，随后大声嘶吼道：「少煳弄我，迈凯伦帮助了你，他才不会让你面对这些，你们无非是想骗我罢了，不可能！」 面对卡洛蒂娜的挣扎，格兰瑟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怜悯：「随你信不信。」 卡洛蒂娜安静下来，头颅重新低了下去，嘴唇翕张，低声呢喃道：「……你们就是看不起我，因为我瘦弱，所以看不起我，我才不会相信你们……」 格兰瑟低低嘆息了一声，随着这声嘆息，他心中对卡洛蒂娜最后一丝怜爱也消失了一般，他掐着卡洛蒂娜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问道：「我再问一遍，幻想城入口在哪？」 卡洛蒂娜看了他几秒，然后沙哑着声音笑了起来：「你找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能闻吗，野兽？」 格兰瑟的手指骤然收紧，卡洛蒂娜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他笑了笑，不说话，嘴角的笑容看起来不太妙，紫色的瞳孔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看起来夺人心神。 卡洛蒂娜只是注视了几秒，眼神就有些涣散了，连咬紧的牙关也松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幻想城入口在哪？」格兰瑟的声音又轻又低，像极了黑暗中引诱路人的俊美恶魔。 卡洛蒂娜嘴唇张合了几下，交代了幻想城确切的位置。 格兰瑟松开了手，拿出手怕在手指上使劲擦着，卡洛蒂娜也清醒过来，看着格兰瑟的动作，脸色有些难看。 格兰瑟把手帕扔在了地上，说：「你在这慢慢祈祷吧，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就来看你。」 「不，不可以！」卡洛蒂娜慌张起来，紧张地看着格兰瑟，厉声道：「你不可以这样，我是你的妹妹！格兰瑟！放开我！」 格兰瑟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清朗的声音在牢房内迴荡：「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妹妹了，你那么喜欢马库斯，就跟着他姓吧。」 「不要——」 卡洛蒂娜疯狂的尖叫声在牢房内迴响，关上大门，她的声音被彻底隔绝在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第308页 格兰瑟甩甩手，对等候在外面的艾尔莱克斯道：「问到位置了，现在可以去接克里斯。」 「我恐怕不行。」艾尔莱克斯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城外来了贵宾，还需要我去迎接呢。」 格兰瑟皱眉：「谁？」 「陛下忘了？布莱恩学士带着他的军队过来了呀。」 「好，那你去吧。」格兰瑟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大好，布莱恩能走到这，说明他已经把马库斯解决了。 艾尔莱克斯瞬间消失在原地。 格兰瑟看向一边的艾尔莱克斯，说道：「阿提卡因呢？」 「不知道，也许是跑到哪里玩去了。」 格兰瑟摆手，边走边说：「那我们去吧，反正也不远。」 …… 格兰瑟站在大门前，眼也不眨地看着这扇奇怪的大门。 在王宫住了那么久，却不知道传说中幻想城的入口就在自己的脚底下，怪不得深渊一直扎根在王宫里，原来是老家就在这。 他看着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藤条，说：「克里斯就是在这里被卷进去的吗？」 格兰瑟的身边跪着几个被绑起来的法兰克人，他们全都狼狈地低垂着头，浑身上下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听到格兰瑟的话，有人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声：「……我们把他绑在门上，将魔石放上去之后，他就消失了，大门也没有打开。」 格兰瑟瞥了他一眼，视线转移到地面，看着地面斑驳的痕迹，他冷笑了一声。 赫尔西斯也注意到了这些，抓着法兰克人的衣领，沉声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不、不是我！」那人惊慌失措，对面赫尔西斯的诘问，他说：「是多尔金！他捅了克里斯一刀，还……还说要把陛下烤熟，让克里斯吃下去……」 像是为了推卸责任，男人把多尔金当时在这里说的话，一句不落的全都告诉了格兰瑟，为了给多尔金拉仇恨，他还使劲添油加醋了一番。 「……就是这样，克里斯特别生气，多尔金还一直在激怒他。」 男人余光偷偷瞥着格兰瑟，神情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对克里斯动手，庆幸多尔金已经死了，再怎么往他身上泼脏水，一个死人也没办法开口为自己辩解。 格兰瑟静静地站着，抬头面向大门，门上的一些藤条，仔细看能看见暗沉的血迹，已经干涸的血凝结在藤条上，看起来有些可怖。 格兰瑟沉默低头，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布袋子，从里面取出来一个东西。 赫尔西斯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问道：「这是什么？」 「第二块魔石，想要打开这扇门，必须要两块魔石才行，不过她们都不知道罢了。」格兰瑟淡淡说道。 他上前一步，将魔石放在了灰绿色的藤条上，不出一会，藤条开始扭动，随着一道微弱的光芒在众人面前亮起，幻想城的大门缓缓打开。 格兰瑟的脸上还没来得及绽开微笑迎接许久未见的人，胸口蓦然出现了一把剑，他低头看去，剑尖从背后抽了出去，留下胸口一个大大的血洞。 格兰瑟缓缓回头，看见赫尔西斯和一个人影打成一团，随后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克里斯……？ 你出来了啊。 格兰瑟闭上了眼睛，软软倒在地上，地面延伸出大片鲜红的血迹。 克里斯勐地沖了过来，扶住了格兰瑟，看着格兰瑟身下蔓延出的血迹，他整个人都是呆愣的。 「格兰……格兰！」克里斯无措地捂着格兰瑟胸口的伤，企图止住往外流的血液。 「等等，幻想城，我带你进去！」克里斯打横抱起格兰瑟，就要朝大开的幻想城门走去。 「克里斯大人，先别急着走啊。」一道女声在克里斯的身后响起。 克里斯充耳不闻，满心满眼都是闭着眼睛的格兰瑟。 「我不会让你死的，很快……很快就好了……」克里斯一边念着一边快步朝大门走去。 「克里斯大人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位骑士死吗？」 克里斯站定，回过头，看见赫尔西斯脖子上抵着一柄染血的剑，剑柄握在一个穿着红袍的女人手中，女人看不清楚面容，周身萦绕着鲜红的魔力。 克里斯的手有些颤抖，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赫尔西斯。 赫尔西斯静静地单膝跪在地上，肩膀上敞着一个大大的血洞，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满下巴都是吐出来的血液。 女人侧头问道：「你该如何抉择呢，这可是两条相同的人命。」 克里斯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视死如归一般转身，将格兰瑟抛向了幻想城门，门上的藤条如同有接应一般，动作轻柔地接住了格兰瑟的身体。 「无尽河水！」克里斯吼了一声。 说罢便拔出了长剑，回身朝女人攻去。 女人正欲提剑砍向赫尔西斯，被身后巨大的龙吟沖了出去。 她偏瘦弱的身体像纸片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了另一侧。 克里斯手握长剑，眼神泛红，动作一刻不停地朝她袭来。 「我要你死——」 第156章 崩溃 长剑在空中划过, 带着万钧之势噼向女人的身影，女人堪堪避开，还没来得及抬起手中的剑挡住克里斯的攻势, 就被横扫过来的长腿踢到了一边。 第309页 克里斯紧接着调转攻势, 剑尖朝下, 狠狠插下。 剑刃被压进了地面，原本结实的地面也裂开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克里斯双眼发红，动作缓慢地抽出了长剑, 手背上青筋虬结，蜿蜒的青筋从手背一直往上，直到被袖子遮住的手背，足以见克里斯的愤怒。 赫尔西斯忍着剧痛退到了一边，阿提卡因从外面进来, 庞大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缩小，踏在地面引得震动连连。 「赫尔！」阿提卡因扶着赫尔西斯，焦急地看他身上的伤势。 赫尔西斯摆手, 满头都是冷汗：「我没事, 你去帮克里斯。」 「放屁，怎么没事！」阿提卡因突然骂了一声赫尔西斯, 把人吓得愣了一下，「先管好你自己！」 说罢就抱起了赫尔西斯, 大踏步朝幻想城的门走去。 克里斯蔓延都是面前这个血红色的身影, 连眼角都泛起血色, 论谁看了都会被吓一跳。 从来没有人见过克里斯这幅模样，没有了往日的散漫随性, 更多的是愤怒和杀意，浓重杀意在眼底蔓延, 最后转化成长剑上的力量。 剑刃带着破空的力道，砍向了女人的肩膀，她躲闪不及，鲜红的血液喷射出来，溅了克里斯半张脸。 克里斯眼都没眨，反手刺向了女人心脏的位置，五指成爪，带着破坏力极强的魔力，捅进了女人的胸口。 女人当即被困在了原地，克里斯靠近她，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还不够。」 「我要你永远都体会这种痛苦，我不会让你轻易咽气的。」 克里斯的语气中带着诡异的平静，像乌蓝海面上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模样，只待某一刻骤然暴动，掀起的巨浪能吞没海面上所有的船只。 女人周身的魔力逐渐被削弱，没过多久，她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 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克里斯冷冷一笑：「兰达人，看来布莱恩遇人不淑啊。」 格拉西亚张着嘴，口中流出的血液带着内脏碎片，缓缓滴落在胸前，她缓缓说道：「这是法兰克欠我们的。」 克里斯将手拔了出来，格拉西亚也顺势软倒在地，伏在地面剧烈咳着。 克里斯甩了甩手，将手上的血块甩落在地上，转头对阿提卡因说：「抓住她，我带赫尔西斯去疗伤。」 阿提卡因有些犹豫，见克里斯的表情冷了下来，也不再拖沓，走过去将格拉西亚从地上提了起来，抓着她的头髮，拖着往外走。 他侧头说道：「我只能保证她不死。」 「你随意。」 克里斯小心地扶起赫尔西斯，将人搀扶起来，幻想城门缓缓打开，藤条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赫尔西斯。 克里斯道：「这是我的朋友，受了伤，难道不能进来？」 藤条闻言，缓缓收了回去，蜷缩在门后。 克里斯走进去，很快就到达了无尽泉水边，将赫尔西斯小心地放进了河水中，不远处躺着格兰瑟，他侧身躺在里面，几根藤条抵着格兰瑟的膝盖，防止他滑进水中。 赫尔西斯的外伤并不严重，只是流的血多，看起来吓人，他的面色很快好转，他看向格兰瑟，问道：「格兰瑟是不是被其他东西影响了？」 克里斯搂着格兰瑟，将他苍白的脸靠在自己的胸口上，神色惶然，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打击到了，说不出话来，对外界反应也变得迟钝。 「……那个女人的魔力有古怪。」 半晌，克里斯才回答赫尔西斯的话。 他也坐在水中，全然不顾身上瀰漫开来的血水，脸靠在格兰瑟的额头上，轻声道：「无尽河水很特别，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赫尔西斯看他喃喃自语，也沉默下来，在水中坐了一会，站起身道：「我恢復得差不多了，你和他……」 「你出去吧，我们再坐一会。」 赫尔西斯沉默地看了他几秒，转身离开了这个美好到不可思议的地方，若是放在之前，赫尔西斯一定会选择在这里多留一会，好好欣赏一下这些独特的环境，但是如今的状况，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根本没有任何心情。 克里斯抱着格兰瑟，静静地坐在梦幻朦胧的水中，身边游过一些漂亮的精灵，他也没有分过去一点视线。 格兰瑟躺在他的怀中，胸口的血洞在缓慢癒合着，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见伤口在癒合之后就因为某些力量重新撕裂，一如他第一次踏进深渊那般。 克里斯埋首在格兰瑟的胸口，嵴背轻微抖动了几下，然后闷声道：「你们也没有办法吗？」 空气中静默了一会，没过多久，一道声音伴随着嘆息：「如果无尽河水都无法治癒，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你们不是很厉害吗，连穿越时空这种事情都能理解。」克里斯抬起头，眼中满是红血丝，咬着牙道。 母树轻声说：「克里斯，有些事情我们都无法控制……」 「闭嘴！」克里斯急促地唿吸了几下，然后抱紧了格兰瑟的身体，用手捧着河水王格兰瑟的胸口上淋。 「怎么就没办法控制，格兰瑟这么厉害，才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女巫杀掉……」克里斯说着，脸上滑下泪珠，他随手擦去，将格兰瑟唇边的血迹抹净。 母树低低嘆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 不久前。 第310页 布莱恩提着马库斯的脑袋，慌里慌张地往外跑，身后跟着一条巨兽，巨兽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尖锐的獠牙滴着温热的血。 他的长剑早就被扔在了营帐中，出来时只记得将马库斯的脑袋提出来，现在拼着一口气逃命，也不忘回头叱骂。 「格拉西亚，你这个混蛋，吃里扒外！」布莱恩气喘吁吁地跑着。 格拉西亚远远看着他，看着士兵在怪物的脚底下挣扎求救，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大人，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来到王城，我不过是在收回本该逝去的生命罢了。」 布莱恩体型有些胖，年纪上来后也缺少训练，离开军队的加持，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头子，唯一能证明他战绩的东西，就提在他的手中。 格拉西亚看着布莱恩逃窜，转身离去，留下这只怪物同士兵们周旋。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王城中。 布莱恩跑到树后，想借树干挡住自己，不知道是怪物太过敏锐，还是树干太过细瘦，他很快就被发现了，尖长的爪子将挡住他的树连根拔起，扔到了远处。 布莱恩抬头，腥臭的血盆大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空气突然一滞。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怪物咬掉自己的脑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看见怪物被一只棕黄色的老虎扼住了咽喉，抵在地上动弹不得。 「布莱恩大人，看来我来得刚刚好。」艾尔莱克斯蹲在布莱恩的身边，低头看着他笑。 布莱恩惊魂未定，愣了半晌才记得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惶惶然道：「你再晚一点，就只能看见我的无头尸体了。」 「怎么会。」艾尔莱克斯微微一笑，「应该是肢体碎片才对。」 布莱恩：「……」 艾尔莱克斯玩笑开够了，才转头对西瑞斯道：「西瑞斯，别玩了，那只东西那么脏，回去要好好洗一下哦。」 西瑞斯正逗得开心，闻言浑身一僵，齿关一合，彻底咬断了怪物的咽喉。 他听懂了艾尔莱克斯的暗示，恶狠狠地走到了艾尔莱克斯身边，恶劣地将嘴在他身上蹭了蹭，将嘴边的毛在艾尔莱克斯的衣服上擦干净。 艾尔莱克斯毫不介意，笑眯眯地抚摸了一下西瑞斯的耳朵，然后对布莱恩道：「大人怎么变得这么狼狈？」 布莱恩拍了拍手中的马库斯碎片，说：「还不是为了留下这个……坏了，格拉西亚进城了！」 艾尔莱克斯皱眉：「格拉西亚？」 布莱恩边跑边解释：「跟在我身边的女巫，她的目的就是进王城，刚刚突然袭击我们，她肯定是要进城对付格兰瑟和克里斯！」 艾尔莱克斯收敛了笑容，眼神转向王城的方向，轻声道：「这个时间，要么已经得逞了，要么已经被克里斯拿下了吧？」 正如艾尔莱克斯所说，格拉西亚被阿提卡因捆了起来，烧红的铁链在身上捆了几圈，然后高高吊起。 皮肉被烫得滋滋作响，格拉西亚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赫尔西斯问道：「格兰瑟的伤，该怎么治癒？」 「幻想城没有办法吗？」格拉西亚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说！」赫尔西斯没什么耐心，格兰瑟的重伤让他有些焦躁。 格拉西亚笑了一下，说道：「我研究了很久，用魔力达到最大的伤害，看来这次我很成功。」 赫尔西斯冷冷地看着她，说：「为了杀格兰瑟？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做的最愚蠢的事？」 格拉西亚摇头，说道：「他只是挡了我的路，我并没有针对他。」 「你的魔力，你自己也恢復不了吗？」 格拉西亚咳嗽了几声，喉咙中呛出了一些血沫，带出了一些成团的血块，她随意地吐在地上，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没有用的，这是不可逆的，就像人死不能復生，就算是我自己的魔力，我也做不到，抱歉，只能让他等死了。」 赫尔西斯捏紧了拳头，冷眼看了她几秒，最后问道：「你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格拉西亚在脑海中简单地思索了一下，发现在自己简短的过去里，没有什么是必须做的，也没有什么必须要达到的目的，唯一记得久一点的，应该是多年前不小心撞见的那一幕。 格拉西亚面露回忆，轻声说道：「为什么啊……应该是为了我的父亲吧，他为法兰克家族做了不少事，扛着深渊的伤害，为他们研究幻想城的一切，没想到法兰克人得到想要的之后，过河拆桥，将我的父亲餵给了深渊，让他成为了第一个祭品。」 赫尔西斯静静听着格拉西亚关于仇恨的开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就是不甘心吧，凭什么法兰克能做出这些事情，甚至还堂而皇之地端坐王座之上，站在整个大陆权力的最高点。我看不惯，所以就这样做了，具体多久，很久了吧，你看卡洛蒂娜，她已经这么老了，我可是从她小时候就待在她的身边呢，这么多年，我终于能为我父亲做一点事情了。」 赫尔西斯还没说话，克里斯就从外面走来，手中的短刀不带一点停顿，深深扎进了格拉西亚的腿上，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克里斯语气森然道：「你的赎罪现在开始。」 第157章 骨架 第311页 格拉西亚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牢房, 不远处的卡洛蒂娜听见声音，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没见到人, 又低下头恢復平静。 克里斯将短刀拔了出来, 全然不顾格拉西亚痛到浑身颤抖, 死死抓着她的衣领，说道：「格兰瑟的伤，能不能治？」 格拉西亚没有说话, 面带痛色，摇了摇头。 「嘴真硬。」克里斯眼神森寒，碧绿的瞳孔好像浸入了寒潭，让人不寒而慄。 阿提卡因退开，将手指上的血液擦干净, 说道：「既然你来了，那就交给你了。」 克里斯站在格拉西亚的面前，轻声道：「你不该这样挑衅我。」 他看着格拉西亚的眼睛, 眼神中透着纯粹的残忍, 缓声说：「你还有所顾忌，兰达人在外面胡作非为, 不可能是迈凯伦的命令，你不是一个人吧？」 格拉西亚有了些反应, 说道：「是我逼他们这么做的, 和他们无关。」 克里斯冷眼看她：「我倒是觉得他们乐在其中。」 和迈凯伦交谈之后, 他才知道，只有极少部分兰达人听命于迈凯伦, 还有大部分族人在外奔波，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所以, 那个在背后指使他们作乱的，就是你吧。」 格拉西亚抿唇，忍着身上的痛苦回答：「是我控制了他们，光靠我一个人，分身乏术，我需要有人帮我处理一些事情。」 克里斯低头看着手中染了血的小刀，低眉冷眼，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 「你要我怎么说呢，将自己的仇恨加之于他人身上，是最龌龊也是最卑劣的行为。」克里斯反手一刀，捅在了格拉西亚的胳膊上。 克里斯转身向外走去。 透过浑身上下的痛苦，格拉西亚听见了他的声音：「我不会轻易结束你的生命。」 牢房内平静了许久，死寂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来自阴暗角落里阴湿的气味让人不安，仿佛唿吸的每一口空气都能让人联想到尸体与腐烂。 格拉西亚的眼睛一点光泽也没有了，静静地看着乌黑的地面，耳边仿佛想起那些平民们的惨叫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她重新看见了死在自己手中的人。 当初每每午夜梦回之际，总能看见变形的面孔，他们的脸上带着发黑的血液，在黏稠的你照中，质问格拉西亚为什么要杀害自己。 格拉西亚也许后悔过，只是这点微不足道的悔意在睁开眼之后就逐渐消散，她会继续着残忍的行动，直到黑暗再次到来，进行短暂地后悔之后，手中的鲜血变得更加浓重。 如此循环，悔意和恨意轮流占据格拉西亚的脑海，直到将她逼成这番模样，当初的天真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残忍，于是就有了这一场大乱。 格拉西亚低低嘆息了一声，头顶小小的窗口刮进来一阵风，在唿啸的北风中，她催动了咒语，安祥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半晌过后，她身边没有任何动静。 格拉西亚疑惑地睁开眼睛，被面前一张脸吓了一跳，她惊慌未定地盯着这张脸看了几秒，随后移开视线，嗤笑着说：「你们人类还真是喜欢想一出是一出，轮番上阵就为了一个快死的人，我说了，我救不了。」 「不不不。」宋怀荣摇了摇手指，在格拉西亚面前走了一圈，「我不是为了格兰瑟来的。」 「那就是来嘲笑我？」 「当然是为了来看你。」宋怀荣有些奇怪地说，「我觉得你简直太厉害了，凭一己之力把整个王国搅得鸡犬不宁，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怀荣凑在格拉西亚的面前，好奇地盯着格拉西亚，颇有一番格拉西亚说不出好理由就不罢休的感觉。 格拉西亚皱着眉，咽下喉咙中涌上来的血沫，闭上了眼睛，说：「我有魔力，想要掌控一个人类王国轻而易举。」 宋怀荣歪着头看她，脸几乎都要顶上格拉西亚的脸，她紧挨着格拉西亚问道：「我不信，我也有魔力，为什么我做不到？」 「与我何干？」 宋怀荣抱着胸，没所谓道：「是和你没有关系，不过你要是还想救被你连累的兰达人，那就老实交代。」 她凑到格拉西亚的耳边，像是告密一般，悄声道：「别看克里斯衣服老好人的模样，他可狠了，正在计划着把你那些手下全部坑杀呢，你是不是忘了布莱恩？他把你的罪行全都告诉了克里斯，就乱布莱恩也被你连累，受了克里斯的冷落。」 宋怀荣眼神嚣张，在格拉西亚的面前，带着一种胜利者姿态，叉着腰道：「虽然我也没做什么好事，但我站队早啊，你看，这就是我聪慧带来的好处。」 她伸手展示着自己，示意格拉西亚看自己。 格拉西亚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扫了几下，无奈道：「你是那只食人兽的主人。」 「对啦！」 「你很幸运。」格拉西亚低垂着头，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闻，「你得到了母树的力量，又欺骗迈凯伦……我承认，你赢了。」 「嗐，说什么输赢呢，要不是你骗了母树，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宋怀荣摆手。 「你不怕我告诉克里斯？」格拉西亚哑声道。 「告诉他什么？你欺骗母树，将她的力量转嫁到我的身上吗？」宋怀荣笑着说道。 第312页 「格拉西亚小姐，我提醒你一句，母树已经死了，你这样说，只会阿尔弗比伽更加仇视你。你做的坏事够多了，而我只是寻求自己的生存之道，我可没有做什么坏事。」 格拉西亚：「……你走吧，我不会承认这些事，你也不用担心。」 宋怀荣眼珠子一转，说道：「那说好了，我不认识你，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她得到肯定的回覆，立马没了正形，转过身就要离开这，走出去的时候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说：「对了，你憎恨法兰克人害死了你的父亲，现在却选择和法兰克人合作，说到底，你不只是恨他们吧？」 「你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野心找藉口罢了。」宋怀荣的声音狠狠敲打在格拉西亚的心头。 她勐地抬头看宋怀荣的身影，眼神中浮现出兇狠：「才不是，我只是为了报復他们，等我达到目的，我会把他们全都杀了！」 然而宋怀荣早已经消失在这里。 格拉西亚继续低着头，只是比起刚才，现在的脸上多了慌乱，眼神中透着怀疑，嘴唇翕张，混乱的语句慢慢冒了出来。 「才不是这样……我就是为了復仇而已，明明就是他们的错……」 …… 马库斯的脑袋放在克里斯的面前，然而他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这颗苍白的头颅。 王城在狂欢，在庆祝多年的阴霾消散于一朝，霍普人也在这个时候从森林中走了出来，经过阿尔杰和艾萨克的解释，人们也逐渐接受了这个特别的种族。 兰达人的行刑日期还没有定下来，一切都很乱，至少在克里斯看来是这样的。 阿尔弗比伽带着族人修整，将树巢建在了幻想城门外，他说精灵族世代守着幻想城，这也是为什么法兰克第一时间摧毁树巢的原因。 「喂，迈凯伦说找你有点事，让你去他的宫殿找他。」阿尔弗比伽靠着门框，看着里面的克里斯，一时间有些无奈。 克里斯这幅模样，走到外面都没人敢认。 乌黑的长髮耷拉在肩头，穿着白色的衣袍坐在床边，怀中抱了一堆魔法材料，面前的桌上还堆着许多陈旧的书籍。 阿尔弗比伽喊他的时候，他转过头来，面色几乎吓了人一跳，满脸苍白倦容，眼下青黑，整个人都瘦了许多，几乎不像克里斯本人了。 「……跟他说我没空，有什么是告诉赫尔好了。」 克里斯又低下头去，研究手中法兰克家族留下来的古籍。 「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交代一定把你弄过去，不过我看他的样子，估计快活不长了。」阿尔弗比伽点着下巴，回忆迈凯伦的语气，「有种找人交代后事的感觉。」 克里斯动作一顿，不久之后摇摇晃晃站起来，低声说：「他是格兰的叔叔，过去看一眼吧。」 「那我回地下了。」阿尔弗比伽摆手，背对着克里斯说道：「幻想城门还开着，我正好能借着里面逸散出来的东西尽快修復树巢。」 克里斯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他强打着精神，揉搓了一把脸，随后道：「嗯，记得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那里。」 阿尔弗比伽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克里斯将衣服穿好，勉强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既然是去见长辈，自然也要有点样子，免得让他以为格兰瑟和一些不正经的人混在一起。 走过宫殿迴廊，看着庭院中修缮齐整的花圃，克里斯嘴角绽开一丝笑意，想到还在达西里小镇的时候，格兰瑟就很喜欢花，每次看见总要多留些眼神，如果格兰瑟看见这里种了这么多，肯定会闹着要在这建一座鞦韆。 北风吹起克里斯的衣袖，将白色的布料掀了起来，好像有人在调皮地恶作剧。 克里斯有些愣神地看向身上，想到在很久之前，应该是格兰瑟最常穿这样的衣服，看起来轻飘飘的，白得像云一样，就连格兰瑟走起路来也很好看，像飘起来的小仙子。 他捏紧了身上的衣服，快步走过迴廊，将这些景色丢在身后。 「你找我有事吗？」克里斯站在迈凯伦的面前，语气没什么波动。 「来找你看个东西。」迈凯伦微笑着说，抬手示意身后的骑士将自己推到另一个房间里。 迈凯伦在前面说道：「他在我这留了很久，我很高兴，终于等到了物归原主的这一天。」 克里斯不解，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遗落在迈凯伦这里。 迈凯伦将他带到了一个高大物体的面前，这个东西用厚重的绒布罩着，看不出来是什么，硬要说的话，和雕像很像。 「我想，格兰瑟应该已经用不上他了，但我总还有些幻想，万一呢。」 绒布被缓缓掀开，里面的东西让克里斯瞳孔骤缩。 只见绒布之下，站着一具森白的骨架，骨架用细小的铁棍支撑，坐在一张雕刻精緻的椅子上，头顶带着一顶王冠，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皮肉，这赫然就是一个完美的国王雕像。 「你什么意思？」克里斯盯着迈凯伦的脸，眼中危险的意味逐渐凝聚。 迈凯伦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他看着椅子上的骨架，脸上带着回忆：「我过去的时候，他只剩下这个了，我就将他捡了回来。」 「捡？」 「嗯。」迈凯伦点头，「如果被那些低劣的骑士看见，他们一顶会想要讨好那些人而选择羞辱格兰瑟的骨头，我……我阻止不了那些人，只能做到这些了。」 第313页 「谢谢。」 迈凯伦疑惑地看向克里斯：「什么？」 「我知道是你冒着风险，将一条蛇扔进了深渊中，格兰瑟才得以存活下来。」 迈凯伦轻轻笑了一下：「我也只是试试罢了，偷听到他们说有这个可能，我就想办法弄到了那条蛇，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打听到如何在深渊中保全他，就……」 克里斯淡淡地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足够了……能活下来就足够了。」 「剩下的那些人，你想好去处了吗？」 克里斯面色有些严肃：「那些人全都是鍊金师，留下来的话，只会制造麻烦，按照律法来吧。」 除此之外，还有教廷的人，他们虽然在这次事件中并没有怎么出现，但是在平息之后，他们在四处游走煽动，企图一举掰倒霍普和兰达人。 克里斯揉了揉眉心：「亲王殿下，如果我说将教廷废除呢？」 迈凯伦愣了一瞬，随后笑道：「每个时代都需要信仰，唯一不同的是人们对待信仰的态度。」 克里斯抿唇：「了解。」 克里斯将椅子上的骨架抱了起来，浑圆的头颅靠在克里斯的怀中，像极了只是在昏睡的人。 「亲王大人如果有空的话，来一趟地下吧，你守了这么多年的幻想城，应该看看。」 「我会去的。」迈凯伦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 第158章 风雪归人 布莱恩的战役打赢了。 在秋天与冬天交接之际, 他带回了马库斯的头颅，这个在东部作威作福许多年的贵族，终于在这一年离开了世界。 布莱恩立了大功, 但他没心情庆祝, 不只是因为他的识人不清, 也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许多战士无故死去，每个人的心头都十分沉重。 梅尔维尔沉默地站在城堡上, 地下是洒扫的佣人。 阿尔弗比伽不在这里，他要忙着重建树巢，还要帮助克里斯处理王庭事物，格兰瑟不在，这些事情就分担到了他们的头上。 赫尔西斯也没有急着回天羊, 伊格纳休斯来信，让他留在王城，为格兰瑟作贡献, 运气好的话, 希望赫尔西斯能够获得封地，最好是在天羊附近, 如果没问题的话，干脆将马库斯的封地划给他们算了。 赫尔西斯没有让这封大逆不道的信件出现在克里斯面前, 只是每天回去克里斯那边, 看看他的情况, 汇报一下比较重要的事情，然后关上大门, 留克里斯一人缩在房间里研究各种各样的魔力和鍊金术。 克里斯保持这种状态很长一段时间，白天会缩在房间里看书, 晚上通过地洞，来到幻想城里面，看泡在河水中的格兰瑟。 格兰瑟还是和当初受伤时一样，面色有点发白，但是还算可以，克里斯坐在他的身边，面色看起来比格兰瑟还要糟糕。 他瘦了许多，手指骨节都变得有些明显，抚摸格兰瑟的脸颊的时候，克里斯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变得奇丑无比。 他勐地将手收了回来，然后搂着格兰瑟，将格兰瑟的脸对着另一边，好像这样他就看不见自己了。 克里斯将头埋在格兰瑟没有受伤的那边胸口，闷声道：「格兰，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吃不下饭，烤肉都不香了，你快醒来，我在后面圈了一座小山，上面种满了你喜欢的花，我还在另一边包了一个山头，等你醒了我们去打猎好不好，现打现吃，肯定比在家里吃的还香。」 格兰瑟没有动静，胸口的伤口萦绕着灰黑色的魔力，清澈的河水一次又一次地沖刷伤口，鲜红的皮肉癒合之后又撕裂，循环往復，持续了很久。 克里斯静静地看着这个伤口，说道：「也许我就不该这样，我应该把你留在达西里，我一个人来这里就好了，被打被欺骗，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仿佛这就是一场克里斯的独角戏。 他的耳边再也没有嘲讽自己的声音，庭院中搭好的鞦韆也没有人去坐。 无尽河水永远都在流淌，就像时间，永远都不会停止转动。 他们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执行着属于自己的任务，为这个国家大机器做出贡献，确保它能够顺利运转下去。 梅尔维尔虽是骑士，却不擅长这个职位，他被安排去做藏书室的管理员，他很喜欢这件事情，每天看着自己喜欢的书籍，偶尔还能去摘花。 格兰瑟的身边已经汇聚了很多各色的花朵，在无尽河水中，它们不会枯萎，无尽河中的精灵也很喜欢这些花。 格兰瑟整个人都浸在花海之中。 树巢建造好之后，阿尔弗比伽就不怎么回去了，比起在精灵族内做清冷的圣子，他更喜欢在人类世界四处游玩，于是成了藏书室的常客，和梅尔维尔同进同出，在王宫中，每一个侍女和侍卫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 赫尔西斯成了真正的大骑士，他每天都很认真地处理手中的事物，看见他的侍女总是会红着脸向他问好，然后就会收到一些奇形怪状的礼物。 阿提卡因在争夺幻想城之战中没有起很大的作用，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很好的帮助克里斯，顺便收穫赫尔西斯的敬佩，没想到因为贪玩错过了许多，所以每天都在琢磨该怎么让赫尔西斯对他刮目相看，承认自己是一个合格切强大的伴侣。 那些奇奇怪怪的礼物，也是他从一个侍女手中学到的求偶招数。 第314页 侍女是这样说的：「如果这个人很不普通，送一般的礼物一定会让他觉得无趣，那么就要改变策略，送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你说不定就能收穫他不一样的眼光！」 阿提卡因在她的一通打气下，信心倍增，觉得凭藉自己的智慧，找到独特的礼物简直易如反掌。 侍女激动地说：「龙大人，相信自己，你肯定可以早日获得赫尔西斯大人的芳心的！」 龙大人昂着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甩着尾巴离开，一枚金币被他甩到了侍女的手中。 身后侍女的尖叫让阿提卡因的心情再上一个台阶。 布莱恩看见自己的学生毫无生气地躺在水中，顿时老了许多，成天缩在房间里面不肯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捣鼓什么，也许同克里斯一样，企图在书中找到答案。 王城开放之后，逐渐开始有人走动，没有了压抑的制度，人们的氛围变得格外好，就连深夜都能听见某处传出来欢快的歌唱声。 人们在寒冷的北风中逐渐忘却过去几十年的恐惧。 大陆迎来冬天，大陆挥别寒冬。 克里斯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庭院中，手边放着几瓶酒。 他并不是会靠喝酒来排解忧愁的人，但是在浑浊酒液的影响下，他能够暂时让自己暖和一点，哪怕只是坐在外面，也感觉不到寒风的侵袭。 迟钝的感官有时候会让人迷恋。 克里斯有些迟缓地看向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似乎瘦得可怕，一点强壮骑士的身材都没有了，按照从前的话来说，自己现在就是一扇排骨。 唔，格兰瑟会吃排骨吗，要是有条件的话，好想给他做糖醋排骨。 克里斯倒在台阶上，蜷缩着身体，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煳，鼻尖好像闻到了一点花香。 ……这个季节，哪还有花呢，又不是幻想城里面。 克里斯迷迷煳煳地想。 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放在了克里斯的脸颊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笨蛋，在外面睡不冷吗？」 克里斯回答：「刚刚好……格兰不冷我不冷……」 短暂的死寂。 克里斯勐地爬了起来，双眼死死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中透着震惊，半晌，他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缓缓摸向了来人的脸。 「格兰啊……你怎么还来我梦中了，等我睡醒就去看你了，别急。」 格兰瑟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不是梦，我没死。」 克里斯低着头，拉着格兰瑟在自己身边坐下，有些絮叨地说：「我知道，我才不会让你死，你不知道吧，我的魔力现在已经出神入化了，比阿尔弗比伽都厉害呢。」 「嗯，我看到了，后山的花还开着。」 克里斯低着头，将格兰瑟的手握在掌心，双手轻轻揉搓，想要让格兰瑟的手暖和起来。 「那里是因为有幻想城在，我偷偷将幻想城开了一点口子，把后山纳入幻想城范围了，只要我一直在，那些花就会一直开着。」 格兰瑟静静看了他几秒，说道：「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一点都不像骑士了。」 「嗯。」克里斯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不像就不像，我不做骑士了。」 「那做什么，王后吗？我现在只缺这个。」 克里斯笑了一下：「好啊，这个好，适合我。」 他搂着格兰瑟的腰，将头埋在格兰瑟的胸口，看着面前平坦的胸脯，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指尖点着格兰瑟受伤的位置。 「你这里好了吗？」 「好了，一点也不痛了。」 「会留疤吗？情人契还在，要是留疤，能转移吗？你会嫌弃吗，要是不喜欢的话，把疤转移到我身上来吧？」 格兰瑟摇头：「没有疤痕，情人契也没有那么厉害，它的效用，会随着宿主的强大逐渐消失。」 克里斯低落地说：「好吧，那你记得快点恢復，我一直等你呢，我还让人给你打造了一顶王冠，我亲手设计的，可漂亮了……」 克里斯的声音逐渐低下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听着他平缓的唿吸，格兰瑟抬头看向黑沉的夜空，头顶突然飘落雪花，纯净无暇的雪花落在头顶，好像为他们盖上了一层白纱。 格兰瑟将克里斯抱了起来，往日沉重的男性身体现在变得有些轻飘飘的，抱在手里还有些硌骨头。 格兰瑟将人放在床上，看着地上桌上散乱的书籍和纸，心情有些复杂。 他嘆了口气，皱着眉看克里斯的脸，有些发愁地说：「我不在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究竟是谁不懂事啊……」 克里斯被他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地上的书籍也被收拾好放在了书架上。 被清晨的太阳照到脸颊的时候，克里斯恍若隔世，坐在床上回忆，昨晚似乎看见了格兰瑟，他还是那么好看，就是变得有些沉稳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他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书和笔记全都没了，瞬间变得慌乱，正要下床找书，身后的声音几乎让他哭出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克里斯几乎是僵硬着脖子回头，格兰瑟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眼神疑惑地看向自己。 他好像回到了当初还在达西里小镇的时候，那时候格兰瑟还端着架子，总是很傲娇地昂首说话。 第315页 现在还是同样的姿态，这幅模样克里斯都快想疯了，做梦都想让格兰瑟回来，到那时哪怕是拿着刀看自己，克里斯都觉得开心得很。 他身形缓慢地靠近格兰瑟，喉间的肌肉收缩，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哽咽了半天，他才哑着嗓子道：「格兰，你……真的是你吗……？」 克里斯的犹豫和迟疑让格兰瑟有些不耐烦，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将克里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说：「你摸摸，是真的还是假的。」 手指下温热的触感告诉克里斯这不是假的，但是…… 不管了，就算是假的也认。 克里斯将人搂进了怀中，紧紧抱着格兰瑟。 格兰瑟让他抱了一会，随后拍拍他的肩膀：「你太瘦了，骨头硬硬的，痛。」 克里斯将眼睛在格兰瑟的肩膀上擦了擦，声音有些闷：「不管，我就是要抱。」 在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天，格兰瑟回到了王宫，踏着风雪，来到了克里斯的身边。 后来克里斯问过格兰瑟，究竟是怎么恢復的，格兰瑟不肯告诉他，只是说这是奇蹟。 然而克里斯最不相信的就是奇蹟了，就连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看起来都是有人在操作，怎么可能会有虚无缥缈的奇蹟呢。 格兰瑟笑而不语，将一顶熟悉的王冠放在了克里斯的面前。 克里斯认了出来，这是迈凯伦交给他的那具骨架戴的，他将骨架从迈凯伦那里拿回来的时候，把骨架放进了无尽河水。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如果格兰瑟能够选择的话，一定会更喜欢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一条有毒牙的蛇。 「是那副骨架的功劳吗？」克里斯亮着眼睛，兴奋地看着格兰瑟。 格兰瑟点头：「不过我还是有蛇身，都不知道怎么解决呢，就连母树和幻想城都没有办法。」 克里斯眼神中透着狡黠：「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好好接受吧。」 格兰瑟点头，将凉凉的手塞进了克里斯温热的衣领。 外面风雪唿啸，屋内炉火温暖，在这个别样的世界，克里斯度过了人生中最温暖的寒冬。 白雪淋身，北风唿啸，戛然中断的人生，在这里续上了不一样的路。他失去的一切，都在某一刻重新归来。 后山花开遍野，缠着春藤的鞦韆，终于等到了迟迟未归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