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分手，男友他成了厉鬼》 第1页 《为了不分手，男友他成了厉鬼》作者：山枕月【完结】 简介: 本文原名《分不掉的男友》 林昭的室友被富二代男友分手了，分手费是一层公寓楼和一百万。 林昭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也有了一个想法。 他把目光放在了学校最不好亲近的那个富二代身上。 为什么是他？ 因为季宥齐永远都是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打交道，也从不参与活动聚会，专业成绩永远断层第一，被一路保送至大学，而且他还有一个完美主义的妈妈，他的妈妈是不会允许他爱上这所学校的人的。 林昭觉得他缺爱，各种意义上的，而林昭恰恰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些不值钱的爱了。 林昭知道自己漂亮，也知道自己人畜无害，只要他想，没有人不爱他。 所以季宥齐爱上他这件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季宥齐为了他第一次忤逆了他的母亲后，林昭知道该等对方说分手了。 可是无论他冷暴力还是故意和别人走得近，林昭不但没有等到季宥齐说分手，反而等来了他的死讯…… —— 因为自小被规束着长大，又有一个压抑的家庭和强势的母亲，导致季宥齐从小就性格孤僻，身边并没有什么朋友，他也习惯了独来独往。 直到林昭很没有礼貌地挤进了他循规循距的生活里面。 林昭带他晚自习去后山看花，没课去海边餵海鸥，在随时会来人的角落里接吻到缺氧……那些他只在书上看到过的，林昭带他体验了遍。 林昭身上那股自由的气息正是季宥齐所贪念的，疯狂过后，他开始患得患失。 但就算林昭无数次向季宥齐表明着爱意，站在他面前的人还是捉摸不透的，他只知道林昭叫林昭，于是季宥齐总说：「昭昭，不要骗我……」 但林昭还是欺骗了他，态度强硬到一定要和自己分手不可。 所以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永远留在林昭身边…… —— 得到季宥齐死讯的第三天晚上，林昭回家遇到了鬼打墙。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出来，晚上做梦又梦见了被鬼欺负，醒来发现身上很多痕迹…… 当晚林昭在卫生间给自己大腿上药的时候，灯光灭了。 他被拥进了一个冰冷又熟悉的怀抱，衣摆被强制撩起，一只手钻了进去，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了那个他本该已经死去了的前男友的声音—— 「昭昭，我终于找到永远留在你身边的办法了……」 疯了吧。 在床上哭得双眼通红，瞳孔涣散，双腿打颤的林昭绝望低喃。 #说是因为发现老婆想分手，所以干脆去死成为厉鬼，这样就能永远陪着老婆 #对，我也许是自愿去死的 #能一直待在昭昭身边，做鬼也还行 碎碎念： 1.小短篇，文案就能看出来，攻超级黏受，喜欢受，受浪翻车（？） 2.双洁，人鬼爱情，he。 3.攻死后有部分强制情节，不好这口请不要进来！ 4.准确来说是悬疑风。 5.受看起来好像有些弱，但大家要注意一下我有「强强」这个标籤。 内容标籤： 强强 幻想 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高岭之花 主角视角林昭互动季宥齐 一句话简介：和偏执男友闹分手的代价是被… 立意：你本就属于我 第01章 求助 「林昭，下午一起出去玩吗？」下课铃声刚刚响起，教室前面的教授还没走下讲台，下面就响起了一道突兀的男声。 年轻的江教授闻声看向了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学生。 那个学生应该是在发呆，双眸有些空洞，被同学喊了一声后才回过神。 陆思琪大步走到林昭身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发什么呆呢？」 林昭有一张似精雕玉琢的脸，五官精緻，眸子漆黑，身型也不如同龄人那样健硕，和陆思琪在一起显得意外的娇小。 他那张脸乖巧又漂亮，是谁见了都会喜欢的长相。 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和林昭在一起玩，陆思琪是他的室友，也是他上大学后一个关系最好的朋友。 「没有。」林昭开始收拾自己的课本。 林昭的声音很清晰，温柔中带着几分清润，相较正太音要更重一些，比山涧的清泉撞击巨石还悦耳。 陆思琪帮他把最后一本书装进了书包，这时教室里的人也离开了大半，不过讲台上的江教授还在整理课件。 陆思琪左右望了望，刻意压低了声线去关心对方：「林昭，你这几天状态好不对劲，你不会真在为你那个前男友的死伤心吧？」 林昭正好要往外走，但好像是被说中了心思，又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他停下脚步看向了陆思琪，语气有些凝重：「陆思琪，不要再提他了，他已经去世了。」 「倒也是，谁能想到他那么牛逼的一个人，居然就自杀了。」陆思琪突然觉得自己后背莫名发凉，身上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再见。」陆思琪还想和林昭多聊两句，毕竟林昭之前和季宥齐是情侣关系，季宥齐自杀的时候两人还没分手，他觉得林昭应该知道更多的内情。 再就是林昭这几日都没和他待在一起，他有些不放心。 第2页 陆思琪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因为太着急语气也跟着重了起来，「你今天怎么又要先走？自从你那个前男友死了，你就变得奇奇怪怪了，你是被鬼缠身了还是——」 话音未落，林昭突然像被踩中了尾巴似的，大力甩开了他的手，「陆思琪，你说什么啊？！」 像炸了毛的猫，语气有些凶。 在多数人眼里，林昭一直是一个乖巧温柔的人，他有一张天真无邪的脸，眼睛纯情又干净，也没有人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因为他对谁都很好。 教室没多少人了，二人争吵的声音自然而然引起了教室里剩余人的注意力。 当然，讲台上的江教授也听到了，他轻咳一声主动关心道：「林昭同学，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昭看向江教授主动道歉：「抱歉。」 随后又回头对陆思琪小声说：「对不起，最近我家里有些事情，我先离开了，回头见。」 这次陆思琪没有抓住他的手了。 林昭飞快跑出了教室。 好像有什么在追他似的。 教室的窗户都关着，风扇和空调也关了。 但陆思琪觉得自己耳边还是起了一阵凉风，冷得他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他望着林昭跑远的背影，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跟上了林昭，等他追出去，林昭早就不知踪影了。 陆思琪沉默了起来。 肩上却突然一重，陆思琪瞥眸过去，看见肩上搭着一只手，他身上的汗毛又立了起来。 「陆思琪，林昭同学他最近怎么了？我发现他最近上课有点心不在焉。」江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的。 他长相俊儒，不过二十九的年纪，带着银丝边框眼镜，唇角永远上扬着一个弧度，身上的西装从来就是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 加上他对学生宽容耐心又温柔，师生相处和普通朋友差不多，所以喜欢他的学生有很多。 陆思琪似无意识地抬手抚开了对方的手，因为并不想将林昭的太多私事告知出去，所以他说：「没事，他就是有些事要处理。」 江知述温笑着点了一下头，就和陆思琪告别离开了。 陆思琪莫名烦躁，他抬手拍了拍被对方搭过的肩，好像上面沾染了什么灰迹似的。 他又突然吸了吸鼻子，发现空气中莫名飘着一股淡淡的纸墨香。 —— 与此同时，脏乱差集于一体的非正规跳蚤市场，一个长相清隽的俊美青年钻了进来，脚下的水泥路铺着一层薄薄的污水，他跑起来就溅起了一地的泥渍在裤脚。 身边的人多了起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往林昭的耳朵里钻，林昭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 他一只手提着书包，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边跑边回头看，像是正在被什么人追着跑似的，撞了人也不道歉，只顾着往前跑，周围有人循着他跑来的方向看了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于是他们看向林昭的眼神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林昭最终满头大汗地停在了十字路口，汗水浸湿了他密长的睫羽，顺着鼻尖滴落到了地面，心跳如鼓响，快要跳出来了，他捂着狂跳的心脏大口喘息。 白净的脸颊染上了绯色，眸珠闪着水光，周围全是说话的声音和打量的目光，林昭感到了无措，不过还好，他没有追上来。 但林昭不确定对方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所以林昭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开始寻找起了自己来这里要找的那个人。 他回想起了网络上那人给他的地址，循着记忆看向了东南角落，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道家的术士衣裳，黄黑交织，他好像知道林昭是来找他的，当林昭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林昭。 他将圆框墨镜拉到了鼻樑处，上翻着眼珠去打量着林昭。 林昭一路小跑到了他的小摊前。 叶莫阳坐回到了太师椅上，摆出了恭候已久的架势。 林昭是个漂亮的人，他出现在这种又脏又乱的跳蚤市场只会让更多人注意到他。 「您是，叶天师？」林昭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但还是很恭敬地去询问了对方的身份。 叶莫阳把玩着手里的一串佛珠，并没有先回答林昭的问话。 他半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昭。 林昭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也悄悄打量着对面这个年轻的道士。 在灵异论坛上，这位自称茅山出师的叶姓天师是人人敬仰的存在，而林昭这段时间又被鬼缠上了，他想尽了办法才和对方联繫上。 也终于在今天预约到了和对方见面的机会。 「我看你周身阴气逼人，恐怕最近不好过吧？」叶莫阳终于开口说话了。 林昭抿住唇重重点了一下头，眸珠瞬间浮上了一层水花，模样瞧起来可怜极了。 「大师，我撞鬼了！」林昭像遇见了救星似的，说话间就激动地抓住了叶莫阳的手，却又被对方手的温度冰得立马就松开了。 林昭脸色有些煞白，是被叶莫阳不正常的体温吓到了。 他上次遇见手这样冰凉的人还是那个人的手。 可对方不是人。 林昭后退了小半步。 叶莫阳打量林昭是觉得他有些熟悉，但记忆中并没有林昭这个人的存在，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就用下巴沖林昭身边的椅子点了一下，「坐吧。」 第3页 林昭心里安慰了自己两声，也许是因为叶莫阳经常和鬼打交道，手才会这样冰凉的。 林昭在叶莫阳的目光下坐到了他的对面。 叶莫阳这才继续问：「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林昭身子往前倾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大师，我最近好像被鬼缠上了！」 「你认识那只鬼吗？」叶莫阳将眼镜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林昭觉得对方的眼睛有些熟悉，但并没有想起在哪儿见过。 林昭点头，语气凝重又严肃，「那只鬼是我死掉的男朋友。」 —— 半年前。 正是冬末，即将迎春，那日正下着大雪。 林昭刚从医院回到学校。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低头看着刚给母亲缴了住院费后的余额，只觉得心比天凉。 又要出去兼职了。 他轻微嘆了一口气，将手机息屏放进了口袋。 「林昭！昨晚去哪儿了？！」身后有人轻轻推搡了一下他的肩，然后自然而然将他的肩搂了起来。 林昭不用看都知道对方是谁。 「去医院了。」林昭将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顶，挡住了一些往脖子里灌的冷风。 陆思琪见状就将自己戴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林昭围了上去。 「哦哦，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陆思琪关切。 陆思琪的围巾比较大，林昭戴上以后半张脸都被遮住了，红色衬得林昭的皮肤更白了。 林昭：「好多了。」 「好多了就行，走吧，一起回寝室。」陆思琪留着最考验五官的寸头，剑眉星目，五官硬朗，整个人看上去意外地正气。 林昭打着哈欠点了点头。 两人是上大学后认识的，因为是舍友，陆思琪又是典型的自来熟，一来二去，他俩就成了朋友。 走在前面的陆思琪推开了宿舍门。 然后他愣在了门口，身后的林昭不明所以，凑过去往宿舍里面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两人没有商量地后退了半步，一齐抬头看了一眼宿舍号，又看向了宿舍里面。 里面摆满了高奢的东西，崭新的名牌鞋摆了一整排出来，各种名贵的衣服堆在舍友的床上，而每个人的桌上都摆着一只名贵手錶。 此刻床铺的主人，张连正在收拾行李箱，像是要搬离宿舍了。 「张连，你中彩票了？」陆思琪抬脚踏进了宿舍，小心避开了脚下的东西。 林昭跟了上去。 收拾行李箱的张连抬起了头，脸上全是笑意。 「你们回来了？」张连先是问了一句，然后才回陆思琪的话，「我现在和中了彩票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不用交税的那种彩票。」 林昭是话并不多的人，听到张连这么说也忍不住问：「怎么了？」 「我那个富二代男朋友你们知道吧？」张连问。 林昭点了点头，他知道张连谈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平时并不大方，从来没有给过张连钱，出去约会也比较抠搜，有时候张连还会吐槽对方到底是不是富二代。 「他出轨了，然后和我分手了。」张连语气轻快得好像被绿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林昭象徵性地开口安慰：「你别伤心。」 「我伤心个屁啊，你知道他为了弥补我给了我什么吗？」张连语气得意了起来，他抓起了床上的一串钥匙晃了晃，「一套公寓楼和一百万！抠搜了这么久，居然大方在这里。」 「所以现在我要搬出去住了。」张连的兴奋根本不加以任何掩饰。 陆思琪鄙弃：「那群有钱人就喜欢用钱侮辱人。」 「你这话就不对了，都是被绿，比起被穷光蛋白嫖后拍拍屁股和你分手，人家有钱人还知道给你钱弥补，所以相比起来和穷光蛋谈恋爱更侮辱人好吧？」张连对陆思琪分析。 陆思琪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名牌，「我还真不能理解。」 「那说明你小子比我幸福啊，你要是从小穷到大，每次花钱都有负罪感，你就知道这么多钱意味着什么了。」张连说完又看向林昭，向他求证：「你说是吧，林昭。」 张连和林昭的家境，不能说谁比谁好一点，只能说一个比一个惨。 林昭没有回应，他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去站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 或许陆思琪就是觉得这样很没出息。 但林昭只听到了张连被分手后得到了一百万和一套公寓。 林昭转而就想到了自己刚刚才看过的银行卡余额。 他需要钱，他医院的母亲也需要钱。 第02章 接近 张连第二天就搬离了宿舍，他给宿舍其他人各买了一块手錶，走时还和林昭二人打招唿，说他这件事只有彼此三人知道，连宿舍那个出去参加比赛了的人都不要告知。 林昭明白，毕竟财不外露。 张连走后陆思琪就把价值一万多的手錶给了林昭，林昭没有拒绝，拿去换了钱，他知道陆思琪厌恶这种有钱人，用他们的钱买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要。 明明陆思琪的家境并不差，但他就是十分厌恶有钱人。 林昭笑他怎么不讨厌他自己，陆思琪就说他和那群人不一样。 总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4页 陆思琪很快将这件事抛至了脑后，唯独林昭连做梦都在想着。 母亲用上了特效药，收费只会越来越多，他需要钱。 需要很多很多钱，那来钱最快的办法不就摆在自己面前吗？ 富二代…… 有钱人…… 单身…… 半夜时分，床上的林昭突然睁开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完美无缺的冰山脸。 季宥齐！ 学校里有名的有钱人，性格孤僻，永远都是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亲近，更别说参加什么活动了，因着他那个完美主义的母亲的缘故，也没有任何人敢主动接近他。 他完美得像是机器编写的程序，长相，才华样样出众，林昭曾经在开学大典上远远见过他一眼，阴郁得不像正常人。 有钱，有颜，有才华，那他缺什么呢？缺爱。 曾经有人主动追求季宥齐，对他穷追不捨，却引得了他的母亲出面，最后这件事闹得很难看。 以至于后来再也没有人接近季宥齐了。 没人敢接近季宥齐了吗？林昭翻了一个身想。 —— 【周慎：[图片]】 【周慎：你打听建筑一班的课表做什么啊？】 林昭点开图片看了几眼才回：【有朋友是这个班的，想在他没课的时候去找他】 【周慎：你直接问他要不就好了】 【林昭：想给他一个惊喜[猫猫笑.jpg]】 【周慎：好吧，对了，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去看电影】 林昭将图片导进了电脑，【没有时间呢，下次有时间我请你喝咖啡吧，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有时间聊，谢谢学长啦[谢谢.jpg]】 【周慎：好吧】 林昭将自己的课表和周慎发来的课表放在了一起。 季宥齐就是建筑一班的学生，林昭在之前见过建筑一班的学生，他们四五人组队在外面测验数据，如果他的猜想没错，季宥齐应该会是自己一个人一组。 大概是…… 下一节课。 林昭给自己穿上了一件棕色的羊角扣外套，又围了一条很长的白色围巾，全身镜前的人模样看起来很是温柔，他打开宿舍门准备离开。 迎面陆思琪提着两份早餐走了过来，见林昭要出去，就以为他是出去买早饭，「我给你带了早餐。」 「谢谢，你放桌上吧，我出去有点事。」林昭并不想让陆思琪知道自己去做什么。 陆思琪急忙说：「我和你一起，你等等。」 他快步回到宿舍将早餐放在桌上就走了出来，但林昭早就不见了身影，走廊空荡荡的。 —— 「好，这节课的任务已经发下去了，大家自由组队就行，最多六人一组，也可以单独组队，但是这节课的数据单人不太好测量，我建议同学们最低两人组队。」 任课老师说完话后又拿出了点名册。 「下课我会点名，所以大家不要想着回宿舍偷懒啊。」 她说完话以后就让学生们解散了，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各自散开去组队了。 听着学生抱怨的声音，她笑得有些无奈，目光却落在了一边角落里整理书包的一个男生身上。 男生叫季宥齐。 他的皮肤是那种近乎病白的白，五官收束完美，眉眼似墨画，眸色有些偏淡，像清水中一滴慢慢晕染开的墨珠，是健康男性的体型，他就站在那里，路过的人都会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但因为他总是独来独往，气质矜贵又清冷，出身又是完全的书香门第出身，加上那次闹得很难堪的事情，所以也没人会主动接近他了。 季宥齐将笔记本和笔拿了出来，又将手里的测量仪调整了一下参数，随后就提着书包准备离开。 「季宥齐！」女老师喊住了他。 季宥齐停住了脚，转身应声：「魏老师，有事吗？」 他的声音实在温和，但也只是温和，眸珠极为空洞，并没有什么感情在内，整个人只像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魏老师看他的眼神里似乎掺着几分怜意，顿了顿她才说：「有人和你组队吗？今天的课堂作业一个人不容易操作。」 「嗯。」季宥齐将头埋低了一些，只应了一个字，不知道是说自己有组队队友了，还是认可今天的课堂作业比较难操作。 魏老师嘆了一口气，「季宥齐同学，你还是要试着和同学好好相处才行啊。」 「嗯。」季宥齐又应了一声，他将低下头以后，额前的刘海将他眉眼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孤僻内向又阴郁。 「我去做测试了。」季宥齐背着书包离开了。 女老师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又嘆了一口气。 …… 季宥齐将测量仪摆放在了合适的位置，然后用一块石头把手里软尺的零刻度位置压在了下面。 一个人的确很难操作，测量距离，用测量仪标点……什么都需要团队合作才方便。 季宥齐测完距离抬头才发现石头没压住软尺的头，已经被自己拽出了好几米远，得出的数据自然是不准的。 他沉默了几秒，就准备起身重新测量。 然而此刻，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脚的主人弯下腰拿起了软尺，那是一只并不算大的手，但手指的骨节很是分明，风吹得他的骨节透着粉意，季宥齐顺着对方的手往上看了去。 第5页 随后就毫无准备地撞进了一双温柔，纯澈的眸子里，林昭微笑着，凉风习习，拨动着他的髮丝，根根分明。 他是逆着光站的，太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这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暖光。 季宥齐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并不需要谁帮他。 林昭似是料到了季宥齐不会理自己，他微笑说：「我帮你吧，季同学。」 说完也不管季宥齐的意见，林昭将软尺的头捏住，走回到了季宥齐放置石块的位置，有模有样地比在了起始点。 季宥齐本来下意识是想拒绝对方的。 但架不住林昭行动更快，他蹲了下去，用泛柔的眸珠看着季宥齐微笑。 季宥齐不好拒绝，就低头将软尺上的刻度记了下来，又后退了好几步记录数据…… 林昭静静打量着季宥齐。 不得不说季宥齐这张脸真的很出众，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樑，衣服穿得很板正，特别像林昭认知中的邻家乖乖男。 他手托着下巴，看着季宥齐起身向自己走了过来。 季宥齐一边走一边将软尺往回卷。 走到了离林昭仅两步距离的时候才停下来。 季宥齐垂眸看着林昭手上捏着的软尺，又看向了林昭的眼睛，「谢谢。」 「不用谢。」林昭又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没有松开手，慢慢站起了身。 「我叫林昭，昭然若揭的昭。」林昭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季宥齐点了一下头，想将林昭拿在手里的软尺收回来，拽了拽发现林昭拽得很用力，「可以松一下吗？」 「好啊。」林昭虽然应了声，却没有松手。 反而还向季宥齐靠近了半步，林昭其实并不高，季宥齐一米八八的身高，林昭身高才到他下巴的位置。 季宥齐比较反感有人突然靠自己这么近，他往后退了半步，没有出声。 林昭并不想逼太紧，他松开手问：「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不用了。」季宥齐不认识对方，收好捲尺后就回到了他放置笔记本的地方，拿起笔记本开始记录刚刚测出来的数据。 林昭跟了过去，他看着季宥齐的字迹，由衷夸奖：「你的字真好看。」 季宥齐没说话。 林昭并不气馁。 他挨在季宥齐身边坐了下去，季宥齐嗖的一下站起了身，像炸毛猫一样和林昭跳开了距离。 「你有事吗？」季宥齐声音比刚刚冷淡了一些。 林昭抬眼看着季宥齐重重点头，「嗯！」 他眼睛很漂亮，抬眼看人却莫名有一种委屈的感觉，泛着耀眼的光，漂亮又讨喜。 「其实我想说，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可以追你吗？」林昭微红的薄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让季宥齐觉得耳朵莫名有些空鸣。 他显然对林昭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 不过有印象才怪了。 林昭站起了身，将双手背负到了身后追着问：「可以吗？季宥齐同学？」 故意上扬的尾音，不明不白又暧昧的话术，在季宥齐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像林昭这样直白的人。 他眼底闪过无措的光，墨染一般的眸珠小幅度地震颤了一下，他无法招架这突然出现的人和事，随后他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里就逃离了操场。 林昭上扬的唇角稍稍压低了一些，静静望着季宥齐逃离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了目光中，他才慢慢敛眸。 林昭抬脚往一群正在测验数据的学生走了去，露出了惯用的微笑和其中一个男生搭起了话，「同学你好。」 温柔清晰的声线让男生立马就回过了头，在看清楚林昭的脸以后，他眼睛明显亮了一个度，「你好，有，有什么事吗？」 林昭：「是这样的，季宥齐是和你们一个班吗？」 男生知晓了林昭的意图，「你要他的联繫方式吗？其实我们都没有，而且我建议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这个人很怪的。」 林昭点点头接着说：「好，其实我想说我和季宥齐同学是朋友，他突然有事不得不先离开，托我来和你们说一声，一会儿老师问起，你可以帮忙说一声吗？」 「你是他的朋友？」周围有人凑了过来，竟都统一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昭面不改色地点头，「是。」 「他居然有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林昭看向了和他说话的男生，「可以吗？」 他又对男生笑了笑，似和煦的风。 「可以，当然可以！」男生急忙点头。 林昭笑着：「谢谢。」 第03章 变数 而后的半个月，季宥齐的身边并不安宁。 感觉哪里都会偶遇林昭，下课会偶遇林昭，图书馆会偶遇林昭，食堂，体育馆都会偶遇林昭，就连有时候上课，林昭也会准时出现在他的身边。 林昭的频繁出现，让所有人都认定了两人似乎真的是好朋友。 尽管到现在他们连彼此的联繫方式都没有。 「季宥齐！」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了去。 林昭早就习惯季宥齐的冷淡，他快步追上了季宥齐，和他并肩走在了一起。 「季同学，你今天下课有些早欸。」外面飘着小雪，北风唿唿地吹，颳得脸有些生疼。 第6页 季宥齐撑起了伞，林昭非常自然地钻进了他的伞下，抬手抓住了季宥齐撑伞的那只手的衣袖，「我没带伞，给我遮一下嘛。」 季宥齐僵住了手，神情也变得很不自在了起来。 挨得太近了。 「林昭，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季宥齐将衣袖扯了回去，语气加重了一些。 林昭的手落了空，但是脸上没有任何的不高兴，他依旧微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的模样，漂亮，乖巧，温柔似水。 这都是林昭。 「季宥齐，你的心比今天的雪还冷。」林昭抬手挽住了季宥齐的臂弯，让季宥齐摆脱不了自己。 「不过没关心，因为我喜欢你。」林昭继续说，「你对我再冷淡都没关系。」 季宥齐以为自己已经对林昭的「骚扰」免疫了，可温润清脆的声音闯进耳朵的时候，季宥齐的心脏还是不可置否地颤动了一下。 林昭的漂亮是毋庸置疑的。 但季宥齐在上流圈长大，即便从小就被束缚在那间别墅里，但见过的美人也有不少，所以他见林昭第一眼并不觉得惊艷，可半个月下来，这张脸却越来越耀眼。 越来越深入人心。 雪地里留下了两对脚印，一深一浅，一长一短。 风把林昭额前的碎发撩起，吹得他的面颊微微泛红。 季宥齐不知道回什么，干脆抿唇沉默着。 林昭歪头靠在了季宥齐的臂膀上，是谁看了都会误会的暧昧动作，「季宥齐，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好难的题，等会儿吃完饭，你可以给我讲一讲嘛？」 学校有晚自习。 季宥齐下课后不会回家。 去食堂吃完饭以后他就会回教室看书。 林昭早就摸清楚了。 季宥齐：「你可以去问老师。」 说完他又用力将自己的手臂从林昭手里挣开了。 林昭顿住了脚步。 季宥齐继续向前走着，风雪灌进了他的颈脖里面，他敛下了密长的鸦羽，眼底下掩出了一小块阴影，其实林昭再坚持一下的话，他还是会给林昭讲题的。 他是反感有人莽撞地闯进他的生活。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昭，这半月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觉得孤独得麻木，周围怪异打量的目光也少了很多。 林昭那么漂亮。 喜欢他的人也有很多，季宥齐撞见过班里同学找林昭要联繫方式，但林昭直接跑到了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直白，纯洁，大方，漂亮，温柔。都是形容林昭的词。 这样的人喜欢自己。 为什么？ 季宥齐第一次遇到了想不明白的事情。 此刻季宥齐已经和林昭拉开了距离。 季宥齐心脏莫名有些泛酸。 然而下一秒，身后一阵风颳过来，温柔的香味和风一起掠过了他的鼻腔。 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后伸出来握住了他撑伞的那只手。 滚烫很快就温热了他那只被风雪吹得冰凉的手。 「你的手好冷啊，我给你暖暖。」林昭温柔体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宥齐眉睫颤了颤。 热意从手上直直窜上了心房。 「季宥齐，你给我讲讲题嘛，你那么聪明，肯定会做，求你了。」林昭的声音放软了很多，好像是在撒娇，但又像是讨好，没有人会拒绝，季宥齐也不能。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食堂大门前。 季宥齐看了一眼还挽着自己的那只手，终于妥协了：「等会儿吃完饭去学校咖啡馆。」 林昭眼睛一亮，本该放开的手却抱得更紧了。 「你真好！」林昭很像一只漂亮小狗，好像有点好处就会疯狂地摇尾巴。 季宥齐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就问出了「林昭，你是小狗吗？」这样的话。 晚上吃饭两人也是一起吃的。 季宥齐注意到林昭的饭量很少。 林昭也注意到了季宥齐将香菜捡出来的小动作。 …… 「这道题选d。」季宥齐将草稿纸拿给了林昭。 坐在对面的林昭接过草稿纸，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季宥齐的字很好看，草稿也写得工工整整的，每一个步骤都很清晰易懂，但是…… 两分钟以后，林昭抬起头看向了对坐的季宥齐，眨了眨茫然懵懂的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看不懂哎，你可以给我详细地讲一下吗？」 季宥齐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十五分钟。 季宥齐拿了一张新的草稿纸出来。 林昭非常识趣地坐到了季宥齐的身边来。 又离得这么近。 林昭的身上有一种他没闻过的香，像是某种古木的香，又像是墨纸黄符的香，闻着意外地让人觉得舒心。 季宥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些，林昭察觉到了，秉承着循序渐进的想法，林昭没有逼近他。 …… 十分钟后。 「所以答案选d。」就算两人这半个月每天都见面说话，但季宥齐对林昭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淡。 林昭单手撑着下巴，将解题的步骤写到了笔记本上。 他的字并不好看，大气又潦草，不仔细看的话，很像外面那些道士写在符纸上的字，像画符似的。 第7页 季宥齐又抬起手看了一眼手錶，只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他收拾书本的动作快了起来。 林昭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季宥齐的眼睛，「晚自习不会点名的。」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林昭的手很小，甚至握不住季宥齐的手腕，因为用了力，指节都没了血色。 季宥齐皱起了眉，「松开。」 语气再度冰凉了起来。 仿佛刚刚那个耐心给林昭讲题的人是他的第二人格。 林昭抓着他的手腕站起身往季宥齐靠近了一些，「你语气凶死了，我又不会带坏你，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而已。」 像是埋怨的语气，埋怨季宥齐用这样凶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季宥齐没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对，但被林昭这样埋怨过后，他自己都没发现地就放缓了声音，「我不去，你松开我。」 「不松！」林昭将自己的书包拿了起来，随后抓着季宥齐的手腕就离开了咖啡馆。 雪势渐小，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在雪地里奔跑。 昏黄的路灯给雪层染上了一层金光，稀碎的雪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衣服上。 林昭拉着季宥齐跑到了学校的后山，翻过了木桥，穿过了一块空地， 树叶簌簌作响，树影斑驳，光影映在了两人的身上。 眼前是一块花田。 紫色的花团一簇接一簇，学校后门顶上那只大灯的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到了这块花田。 「好看吗？」林昭松开了手，偏头去问季宥齐。 季宥齐垂下了睫羽，目光却没从这些紫色的花团上离开过。 「长得很像雏菊对不对？但花瓣是紫色的。」林昭的声音变温柔了起来，他蹲下去折了一朵，起身递给了季宥齐说：「你认识吗？」 季宥齐语气很轻：「姬小菊，菊科的一种。」 微风徐徐，拂动着这些小花。 「很漂亮对吧？居然开在冬天。」林昭将季宥齐的手牵了起来，将刚刚折下的花放在了他的手心，「是我前两天无意中发现的，想带你来看看。」 「谢谢。」季宥齐收下了花朵。 林昭走到了季宥齐跟前和他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步，连彼此的唿吸都感受到了。 林昭仰起头对季宥齐微笑，靠近了季宥齐一些，「季宥齐，其实你很期待我要带你去哪里对吧？」 「……」季宥齐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 他别开头后退了半步。 林昭将手负于身后，又向前了一步，他紧逼着季宥齐，「那不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拉着我过来的。」季宥齐此刻的语气有些慌张。 「你有挣脱我的力气。」林昭戳破了季宥齐最后一块遮羞布，「你既然和我来了这里，就说明其实你已经有一点点接受我了对吧？」 「在期待就是在接受。」林昭的歪理让人找不到反驳的话。 「……」季宥齐唯有沉默着。 林昭轻笑一声，「季宥齐是胆小鬼。」 「我不是。」季宥齐为自己辩解道，连语气都压重了许多。 林昭歪头：「那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一点点的好感。」 「林昭，上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她被我母亲发现以后，闹得很难堪了。」这好像是季宥齐第一次对林昭说这么长的话。 林昭毫不在乎地笑说：「那你不要让你妈妈发现我好了。」 「而且你说的话我不喜欢。」林昭皱起眉义正词严道，「我和那些对你穷追不捨的人很像吗？」 「如果很像的话，你为什么要对我有好感？」林昭太会了。 听起来好像是自恋的话，可字字都说到了季宥齐的心坎里，的确，在季宥齐的心里，林昭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林昭更大胆，更直白，他身上有自由的味道，季宥齐贪恋的就是自由。 而现在，林昭带他逃掉了晚自习，穿过了丛林来到了一块花田，这对一直程序式活着的季宥齐来说。 是一个天大的变数。 第04章 窒息 在季宥齐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只有今晚失眠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闭上眼就看见了林昭。 怎么会呢？难道他真的像林昭说的那样，已经对林昭有一点点好感了吗？ 他翻身起来打开了床头的檯灯，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朵已经有些萎焉的小花，其实并不好看，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林昭说不喜欢就扔了。 他没说话，却把它带回了家。 檯灯开着最小档的光，昏暗又微弱，季宥齐靠在床头，光影下的影子飘忽着，凉风从未关掩饰的窗户间隙钻了进来，拨弄着他的头髮。 却没办法让他的心跳减速。 林昭真的喜欢自己吗？季宥齐怀疑着。 他不好看，死板，木讷寡言，不讨喜，性格也不好。所以林昭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 下次见面，他应该问问林昭，季宥齐想。 他抬手另一只手轻轻拨了一下手心的花朵，唇角蕴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浅笑，不知道是灯光的作用还是什么，平日里淡如墨珠的瞳仁意外的明亮。 房间东南角落的监控突然转动了起来，红光闪过以后，一道严厉的女声从监控里面传了出来：「宥齐，已经凌晨两点了，你在做什么？」 第8页 从机器里发出来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沙沙声，冰冷又严肃。 季宥齐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 他不确定监控那头的人看见了他手心的东西没有。 他抬手将檯灯摁掉躺回了床上，整个房间唯一的光亮就是角落监控发出的红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季宥齐背对着监控，将林昭摘给他的花朵放在了另一个枕头上面。 这一次季宥齐闭上眼，竟罕见地睡了一个好觉。 窗外树影婆娑，月亮光被稀碎的树叶切成了斑驳的碎片。 光影投在了窗上，书桌上也出现了点点光斑，林昭合上了记帐本。 就目前看来，追求季宥齐这件事都很顺利，但在这期间他还是要想办法去赚钱。 林昭晚自习请假去了一趟医院，因为时间太晚了，他就没回学校而是回了家，现在母亲那边暂时不用担心了，而今主要就是自己的生活费和下一次母亲做手术的费用了。 他拿起手机点进了「大学城兼职群」里面。 在群主发出来的兼职里面，看中了图书馆代管理员这个兼职。 工作时间是周二，周四周五和周日。 不巧明天就是周四了，看来不能够去找季宥齐了。 不过林昭也没打算这两天一直黏着季宥齐，他们认识半个月了，他还没有对方的联繫方式，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季宥齐的联繫方式拿到手。 林昭走的每一步都是计算好了的，他坚信季宥齐爱上自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 夜间下了大雪，林昭在洗漱间刷牙的时候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冷风灌进来，冻得林昭打了一个寒战，牙床直发抖。 他匆匆刷了牙就回房间去拿手机给医院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叮嘱母亲注意加衣服，外面下大雪，就不要出去散步了。 「昭儿，家里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林母的声音很轻，病痛带来的虚弱感隔着手机传出来，林昭将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围上围巾就出了门。 听完母亲的问话，林昭回头看了一眼贴在房门顶上的那张已经有些泛红老旧的符纸，依旧完好无损地贴在上面的。 「没有，都挺好的。」林昭骑上了自行车，又说：「这周末我再来看您，先挂电话了，我要去上课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林母那边挂断了电话。 林昭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抬头唿了一大口气，白色的雾气将双眼都迷离住了，细碎的雪花落在了眉睫上面，将林昭密长的睫毛都染成了白色的冰晶，一辆黑色的卡宴从他面前驰过，捲起了一阵凉风，林昭打了一个喷嚏，甩了甩头髮将头上的雪花甩了下来。 好冷，冬天快过去吧。 冷风袭袭，风雪漫捲，雪压弯了树枝。 卡宴后座的人抬眸看向了后视镜，季宥齐看见林昭甩头髮的动作，和小狗没什么区别。 然后林昭就骑自行车跟在了他们车子的后面。 直到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一个转弯过后，后视镜里就空荡了起来，季宥齐下意识撑着后座回头看了去，泛着微光的眸子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他有些失落地回过了头，再看向前方的时候，他和后视镜里一双狭长的眼睛对视上了，那双冰冷的眼睛带着审视和猜忌，眼窝深邃，眼尾有几道浅浅的褶皱，浑身都透着矜贵严肃的气质，他不知道自己被这双带着审视的眼睛看了多久。 季宥齐很快就敛下了眉睫。 副驾的季湘芩缓缓掀唇质问：「你在看什么？」 「没有。」季宥齐摇了摇头。 季湘芩眯起了眼睛，几秒后才继续道：「你们学校下周会举办校庆，你知道吗？」 季宥齐点头。 季湘芩皱起了眉，脸上摆出了不满的神色，连带着语气也变得不满了起来，「点头是什么意思？说话！」 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得季宥齐身子一颤，他垂着睫毛回话：「知道。」 季湘芩透过后视镜看着季宥齐说：「你报名了什么节目？」 季宥齐解释：「这次校庆的节目只安排了学生会的人。」 意思是他没办法报名参加。 季湘芩那边沉默了几秒后才继续道：「我会和校方那边打招唿的，前些天你的钢琴老师告诉我，说你练琴有些地方在不停地出错，你就通过这次机会去锻鍊吧。」 「但是学校的节目是固定的十二个，我……」季宥齐下意识就要拒绝。 季湘芩出声打断：「踢掉一个节目不就好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只需要专心练琴，等下周三的校庆上台就行了，宥齐，别让我太失望了。」 季宥齐薄唇张了张，季湘芩一旦做了决定，就算祖父还在世也改变不了。 算了。 反正他已经那么讨人厌了，无所谓了。 季宥齐识趣地闭上了嘴。 「小齐，我只是想让你更优秀而已，你爸爸的儿子前些天在西洋棋比赛上得了奖，你知道吗？」季湘芩的语气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一位仁慈温柔的好母亲。 季宥齐摇了摇头，又开口：「不清楚。」 「改天妈妈给你找了一个象棋老师，以后周二的晚自习去大学城的图书馆那里学习，知道吗？」季湘芩说。 第9页 季宥齐没有拒绝的权利，只有点头答应：「知道了。」 车子稳稳噹噹地停在了学校门口，季宥齐在过路人的目光中撑着伞走下了车。 等季宥齐踏进了学校里面之后，季湘芩才让司机把车开走。 听着汽车驶远的声音，季宥齐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 林昭将车子锁在了校外停车的地方。 抖了抖围巾上的雪花才往学校里面走了去。 昨晚下了一整晚的大雪，现在学校的树枝上压着厚厚的雪层，不时还传来树枝被压断的声音，林昭给陆思琪发消息让他帮自己把第一节课要用的书拿来，他直接去教室等着。 宿舍离教学楼少说都有十多分钟距离。 林昭赶不及回去。 他记得季宥齐今天第一节课有课。 犹豫过后林昭在楼下买了一杯热豆浆从b栋绕了上去。 季宥齐靠窗坐着，身前的桌上虽然摊着一本书，但他却只手撑着下巴静静地望着窗外，雪花悠悠扬扬地往下落，教室前那棵古木的枝头栖着一只不知名的飞鸟，透体的黑色。 「季宥齐！早上好！」身前突然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林昭拉开脚边的椅子坐了上去。 他把豆浆放在了季宥齐桌前，「喝点热的。」 季宥齐垂眸看着冒热气的豆浆，而后摇了摇头说：「我吃过早饭了。」 「这么可惜呀，每次给你送早饭你都吃过了。」林昭一只手横搭在桌上，另一只手就撑着下巴，他眼睛泛着明亮的光，温柔似春水，静静地看着季宥齐的眼睛，眼里的欢喜热情似火，灼烧得季宥齐无处闪躲。 「所以你以后不要给我送了。」季宥齐避开了他的眼睛说。 林昭：「那不行。」 他弯眉微笑，补充：「谁叫我喜欢你呢？」 直白的话又要让眼前的人无处藏身了。 「……」季宥齐又沉默了，脸颊慢慢晕染上了一层浅薄的绯色，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林昭和他挨得这样近，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 林昭被季宥齐逗乐了，其实他觉得季宥齐先不要喜欢自己也挺好的，毕竟偶尔这样逗季宥齐真的很有意思。 林昭突然伸手牵住了季宥齐的手，将他的手拉到了跟前看了一眼他手腕上手錶的时间，随后就松开了手说：「好啦，我也要去上课了，再见。」 他来得很匆忙，离开得也很匆忙。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缕古木的暗香。 季宥齐将双手放在了课桌下，低头看着被林昭牵过的那只手手心，暗香留在上面，季宥齐觉得不知所措。 林昭匆匆赶回了教室，后排的陆思琪向他招了招手。 「唿，好累。」林昭舒了一口气。 「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躲着我？昨晚还不回宿舍？」陆思琪像一个喋喋不休的老爷子，细数着林昭的罪行。 林昭将围巾取下来放在了腿上，「我去医院陪我妈了。」 「而且我最近忙着兼职呢。」林昭撒了谎，幸好他今天晚上真的要去大学城图书馆兼职。 陆思琪哽了一下才点头，「这样……」 「你在哪里兼职？回头我来找你吧。」陆思琪追问。 林昭抿唇，拿出手机准备给陆思琪看他工作的地址，讲台上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温柔又严厉的声音—— 「后排的同学，不要再说悄悄话了，现在已经上课了哦。」 第05章 占有 听到声音的两人手忙脚乱地拿起课本挡住了脸，好一个掩耳盗铃。 江知述虽然温柔，但他的课堂却是最严格的，被点名提醒过了的两人这一节课都没有再讲话了。 下课铃声刚响起，陆思琪拽着林昭的手就准备跑出教室，只是讲台上的江教授却突然出了声：「林昭同学。」 「教授。」林昭应声。 两人都停下来看向了江知述。 这位温柔的教授将课本合上，对林昭招了招手，「林昭，你下午有时间吗？」 不太巧合的，没有，林昭下午要去兼职。 但是林昭没有拒绝得很干脆，因为江知述本人的确是一位很不错的老师，林昭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所以林昭就问：「教授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知述摇了摇头，把林昭叫到了跟前来，陆思琪跟着林昭一起走到了讲桌前。 「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我不是说系里要求我们老师各自带一名学生去参加院上的比赛吗？」 林昭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就没忍住掐断了江知述接下来的话，「但您上一周不是让张璐参加了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张璐……」顿了顿，江知述接着说：「张璐这都请了快一周的假了，我这里也没联繫上，我看过你在我这门课上的出勤和成绩，整体都是合格的，你要是有时间，就去办公室找我，回头我给你报上名。」 说实话林昭一向对这些比赛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花费精力去学太多他脑子接受不了的知识，所以林昭拒绝了江知述说：「老师，我在大学城找了一个兼职，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准备其他考试了，我看班长和学习委员的成绩也很好，您要不问问他们呢？」 江知述温温一笑，对于林昭的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和生气。 「好，我回头问问他们。」他推了一下眼镜，抿着薄唇对两人笑了笑。 第10页 林昭就和陆思琪并肩着准备离开，江知述突然又出声叫住了二人，「等等。」 「陆思琪你有时间吗？」江知述又看向了陆思琪。 陆思琪微微蹙眉，「有是有，但我对您的课程一窍不通啊，您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陆思琪实话实说。 江知述和林昭都没忍住笑了起来，江知述说：「你倒是实诚。」 「既然这样，就更应该好好学习了，下午你来我办公室，我给你讲讲你没听懂的吧。」江知述用温柔的嗓音说出了最冰凉的话，陆思琪两眼一黑就往林昭身上倒。 林昭笑出了声，扶着陆思琪对江知述说：「江教授，您就饶了他吧，他晕数字。」 陆思琪抬起头，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见了林昭笑时的侧颜，漂亮又温柔，「林昭，你不要小瞧我。」 「江教授，你下午在办公室等我，我一定准时到。」像是不服林昭那样说自己，陆思琪决定自己给自己争口气。 林昭无奈：「好好好，我相信你！」 两人和江教授告了别，打闹着离开了教学楼。 楼下地面堆了极厚的雪，林昭在前面结结实实挨了陆思琪一个雪球，「陆思琪，冷死了！」 林昭弯腰捏了一个手掌大的雪团反击了回去。 两人一路打闹到了下一节课的教学楼楼下，「陆思琪，你把雪都扔到我脖子里了。」 林昭像是生了气，雪花钻进了后衣领，冻得林昭打了一个寒颤，陆思琪笑得喘不过气，手忙脚乱地去帮林昭掸去了身上黏着的雪花。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跑上了教学楼。 这一幕被楼上的某人看在了眼里。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平淡，墨染一般的眸珠却泛着冷光。 —— 下午林昭没课就去了图书馆。 季宥齐站在教室门前，外面的雪已经停下了，凉风瑟瑟，因为雪势太大，学校取消了今天的晚自习，现在保安已经开始在楼道巡逻了。 看见站在楼道窗边的季宥齐，保安拿手里的手电晃了晃他，隔着老远就开始大喊：「前面的同学，楼下就要关门了，还在这里干什么呢？」 季宥齐敛眸看着手上已经变得萎焉了的花朵，保安向他走了过来，「同学？」 「不好意思。」季宥齐将花朵扔到了窗外，「我现在就离开。」 季宥齐快步跑下了楼。 从教学楼出来以后，季宥齐回头看了一眼他扔花的窗口。 几分钟后，那扇窗下出现了一串崭新的脚印。 …… 「啊秋！」林昭打了一个喷嚏，面前借书的女生给他递上了一叠纸巾，「您没事吧？」 林昭双手接过纸巾，温柔回：「没事，可能是有人背后骂我。」 林昭开了一个幽默的玩笑，柜檯前的女生捂着嘴轻笑着，林昭将女生借的书籍信息和个人信息导入了电脑，然后将身份证和书一起递给了女生，「祝您阅读愉快。」 女生双手接过，「你是新来的吗？以前没有看见你哎。」 问话的模样有些娇怯。 林昭微笑：「对，我是新来的管理员，欢迎您常来借书。」 「好！」女生红着脸离开了。 林昭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距离下班还有十多分钟，也不知道没有晚自习的话，季宥齐是回家了还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学习—— 刚想到这里，林昭一抬眼就看见了二楼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林昭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他又觉得去看一眼也没有什么，所以就让一旁的同时帮忙看管一下，他说去去就回。 然后脱下套在外面的工作就上了二楼。 大学城这家图书馆规模并不算很大，但书籍又比学校齐全，所以他们学校的学生大多都会来这里上自习。 林昭随手拿起了一本书就开始挨着找人。 马上就要闭馆了，楼上的人寥寥无几。 就在林昭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的时候，余光却突然瞥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人。 季宥齐坐的地方背光，又狭窄，是一个独立的自习位，来这里自习的学生大多都不会选择这个位置，但季宥齐就选在了这里，但这就要说他奇怪了吗？ 林昭只是觉得他很特别。 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了认真写题的季宥齐。 头顶的灯光很微弱，高大的书架挡住了大半的光，季宥齐视力很好，这点光对他来说足够了，尽管纸面看起来有些昏暗，但他不需要更多的光闯进来，也不需要被照亮。 但事与愿违，此刻头顶一束光投下来，照亮了他的整个桌面，季宥齐写字的手顿住了，林昭故意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同学，我们马上就要闭馆了。」 季宥齐没有抬头看向说话的人，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錶，发现还有半个小时才会闭馆，他不愿提前回家，在这种安静的图书馆里待着，他能够短暂地忘掉所有。 但工作人员过来催了，季宥齐也不会反驳说什么还不到闭馆的点。 他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他站起了身。 林昭背着手笑得无声，稍稍弯下腰继续说：「不用道歉，要是你请我喝奶茶，我就让你再待半个小时。」 用一道季宥齐熟悉的声线说出这样无理的话，季宥齐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工作人员像林昭，侧首看过去，他和一双盈盈秋水般的明眸撞了一个满怀，于是剎那间，季宥齐听到了自己心脏漏了一拍。 第11页 但紧接着季宥齐就想到了上午看见的一幕，他凝着眉冷淡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林昭眨了眨眼，凑到了季宥齐的身边，用不太开心的语气说：「你怎么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了？」 「我！」季宥齐想辩驳说自己没有，但他自己都明白，自己刚刚说话的态度和平日里说话的态度不一样。 他是在生气？为什么？因为今天看见了林昭和别的男生那么亲密。 所以就生气了？ 季宥齐脑子很快地将这件事捋清楚了。 「我一直这样。」季宥齐坐回了椅子上。 图书馆没什么人在了，所以两人就这样说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林昭挨着季宥齐坐了下去说：「才不是，在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 「因为下午我没有来找你一起放学。」林昭说。 季宥齐：「那是你的自由。」 「好吧。」林昭看表情都知道某些人是在嘴硬，所以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如你所见，我肯定不是来学习的。」 「我下午在这里兼职，所以没来找你。」林昭放缓了声音，语气和态度都充满了耐心。 季宥齐心尖像是被拨动的琴弦，打着颤。 他别开了头，「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那我告诉你一个谈恋爱的小知识吧。」林昭说，「无论怎么样，都要长嘴解释。」 「虽然自尊很重要，但有时候恰恰是自尊心在折磨着彼此，所以最后相爱的路被磨得曲曲折折，本来只是小小的隔阂，最后却变成了难填的沟壑。」林昭认真说着他的见解，神情难得有些严肃。 季宥齐想说我们不是情侣关系，但他确实想知道今天上午那个和林昭走在一起的男生是谁。 季宥齐感到了难过。 他不是拥有占有欲的人，从小到大，他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会被想着法子送到自己的跟前来，他没体会过无法拥有是什么感觉，但此时此刻，他对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占有欲。 占有欲是喜欢吗？季宥齐想不明白。 「季宥齐？你怎么了？」见季宥齐在发呆，林昭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季宥齐回过神偏头看向了身边的林昭，终于鼓起勇气掀唇问：「你今天和一个男生走在了一起。」 第06章 躲避 林昭：「？」 「当然，你不用回答我，那是你的事情。」季宥齐别开眼开始收拾自己的课本。 林昭却拉住了他的手，「季宥齐，我要夸你了。」 「什么？」季宥齐没明白林昭这句话的意思。 林昭：「夸你很棒啊，不理解就是要说出来，只要是问心无愧的人都会好好解释。」 季宥齐沉默了几秒，林昭看见他睫毛轻颤，然后又敛下，他没有抬头看向自己，却逐字问：「那你是问心无愧的人吗？」 林昭没有去肯定，他只问：「你应该是上午第一节课下课看见我的吧？」 季宥齐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林昭：「那位是我的室友，我们关系还不错，他是直男，我也不喜欢他。」 「因为我喜欢的只有你呀。」林昭总能把直白的情话面无表情地说出来，季宥齐眸珠小幅度地颤了颤，收拾书包的速度更快了，林昭抓住了他的手腕，「季宥齐。」 「这是不是吃醋呀？」 「不是！」季宥齐下意识反驳，他后退半步将手拿了回去，「我都不喜欢你，怎么会吃醋？！」 「好吧，那就没有吃醋。」林昭并不想逼得太急，毕竟就目前看来，距离戳破那层窗纸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了。 「要走了吗？」林昭将刚刚季宥齐因为激动反驳而弄丢的笔捡起来递给了季宥齐。 季宥齐点头，「要回家了。」 林昭：「我明天也要来兼职，要是学校又通知不上晚自习，你来找我好不好？」 季宥齐没同意，但是也没有拒绝，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但好歹是顺利离开了图书馆。 林昭打了一个哈欠，回到了一楼。 季宥齐回到家的时候才收到季湘芩发来的消息，说她有一个会议要开，今晚回来得会比较晚，让季宥齐练完钢琴再睡觉。 季宥齐回了一个字，「好。」 他推开了房间门，映入眼帘地却是移了位置的枕头和床头柜摆件。 季宥齐记忆力很好，他摆放东西又有自己的习惯，所以一点微小的变化他都能差距出来。 他走去床边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书本的位置也改变了。 看来季湘芩昨晚还是看见了他在柜子里拿了东西出来。 所以白天季宥齐去上学的时候，季湘芩去他房间翻找了，只是她没想到季宥齐将那朵花带在了身上。 季宥齐垂下了眼皮，静静看着空荡荡的抽屉。 但又像是习以为常了，他不动声色地将季湘芩弄错乱了的物件摆放回了原来的模样，然后将书包放回到了书桌上，就离开房间去到了琴房。 不多时，一道钢琴音从里面传出来。 也许是错觉吧。 也许不是。 他感觉自己身后像是有厉鬼掐住了他的脖子，令他无法唿吸。 窒息感，绝望感迎面扑来。 他是一具枯瘦的骨架骷髅，皮肉是关着他的棺材。 第12页 他离不开这副关着他的棺材。 —— 「是昨天和你打了雪仗的原因吗？」林昭伸手试探了一下陆思琪额头的温度，终于有退烧的迹象了。 陆思琪摇了摇头。 林昭有些愧疚，他把陆思琪枕着的枕头整理了一下，然后从桌上端了一杯水给陆思琪，陆思琪手肘撑着自己，接过了水杯，他刚从梦里醒来，意识不太清醒，但还是注意到了水杯里的水并不纯净。 灰乎乎的，水的表层似乎还浮着什么块状物，陆思琪努力睁大了眼睛想去看仔细，林昭就拿过水杯去餵陆思琪了。 「这是医生给开的药，刚刚忘端给你了，现在凉了就这样了。」在林昭的帮助下，陆思琪几口下去就将药喝尽了。 喝完没多久，陆思琪觉得昏沉的脑子好像清醒了许多。 「好像没那么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林昭就开玩笑说：「看来那个医生是神医啊，等你病好了去给他送一面锦旗好了。」 陆思琪也跟着笑了两声。 今天上午林昭一直在照顾陆思琪，下午在图书馆没带多久就去给陆思琪买了退烧药，然后就一直待在寝室。 直到现在对方终于退烧了。 陆思琪体质一向不错，赶在快迎春的时候生了这么重的病，连林昭都觉得奇怪，不过看陆思琪现在的状态变得不错了，林昭就没有多想了。 晚上其他两位室友都没回来，寝室只有林昭和陆思琪。 关掉灯以后，宿舍就只有门窗外面透进来的绿色指示灯，显得宿舍里有些诡异。 窗外月亮的冷光透过树叶的隙照在了窗户上，树影婆娑，窸窸窣窣，有虫鸣的声音，凉风袭袭，在楼道里打着旋的吹，发出了类似鬼魅惨叫的声音。 林昭记得他们老人说这叫妖风。 陆思琪望着天花板，突然出声：「林昭，你睡了吗？」 林昭当然没睡着，他整日想的事情太多了。 「怎么了？」林昭翻了一个身问。 陆思琪就说：「你说，世界上有鬼吗？」 林昭眼皮稍微抬了抬，随后问：「怎么了？」 「就是问问。」陆思琪说。 林昭搓了搓胳膊，将被子裹得严实了一些说：「要问也别晚上问啊，真吓人。」 「就是晚上问才有感觉啊。」陆思琪翻了一个身，手肘支着自己的上半身，他借着走廊透进来的绿光看着林昭，接着说：「我感觉喝了药好了很多。」 「我和你说，我今天白天好像做梦，梦到我被一个没有脸的女鬼追着跑，我就一直跑啊一直跑。」陆思琪回忆起来还觉得有些后怕。 林昭也来了兴致，「然后呢？还记得后面吗？」 「我就一直喊救命啊，喊你救我。」陆思琪如实说。 林昭无语：「你喊我救你？你都做梦了，不知道喊个有用的道士？比如林正英，或者如来佛祖，再不济齐天大圣也行。」 陆思琪：「那时候我哪里知道是做梦？而且我当时被追着跑得都快没气了，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就脑子里出现了谁我就喊了谁呗。」 「然后呢？我来救你了？」林昭听着也有一点害怕，他将被子拉上来了一些，盖住了自己的半个脑袋。 陆思琪：「哎！还真是！只听见天空一声巨响，你穿着道士的衣服沖天而降，然后咬破手指对着空气比比划划就赶跑了他们。」 「我想着问你怎么会这个的，结果你就把我叫醒喝药了。」陆思琪讲得有些激动，额头都冒出了密汗，「不过真的太刺激了。」 林昭吐槽：「你是烧煳涂了吧？」 「谁知道呢。」陆思琪也没把这当回事。 「不过你昨天去江教授办公室，到昨晚回到宿舍，做了什么容易感冒的事情吗？」林昭问。 陆思琪托着腮想了想，然后摇头说：「没有。」 「那可能就是季节性感冒吧，别多想了，赶紧睡吧，明天早上第一节就是江教授的课。」他们的课表比较奇怪，周六要上课，但是周末和周一不上。 陆思琪钻回了被窝，重新裹上被子才说：「好吧，唉。」 他嘆了一口气。 「怎么？昨天给你开小灶你没听明白？」林昭调侃问。 陆思琪将被子盖过了头顶，「是啊，没听明白，算了，睡觉吧睡觉吧，我感觉我头还是晕的。」 林昭便不再接话。 宿舍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闹钟响起的时候，陆思琪已经在刷牙了，林昭被窗外晃进来的光刺激得眼睛都挣不开了，他半眯着眼睛去看床下的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可能是前两天感冒在床上睡太多了，我现在可太精神了！」陆思琪说着还给林昭展示了他的肱二头肌。 林昭打了一哈欠，重新躺了回去，他有气无力道：「我再睡十分钟，记得叫我。」 「好。」陆思琪应下。 但是三分钟后—— 「林昭！你的护身符怎么在我枕头下面？！」床头整理床铺的陆思琪突然出声，吓得正在打瞌睡的林昭浑身一抖。 他迷迷煳煳睁开眼瞟了一眼，陆思琪手里拿着一个红绳穿过的，类似日本御守的红色护身符。 林昭含煳道：「这是我妈在医院多做的，让我给我朋友送一条，昨天你生着病，这事我就忘了。」 第13页 「原来是阿姨让你送给我的，你回头要替我谢谢阿姨！」陆思琪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手快地将护身符戴到了脖子上。 林昭也睡不着了，他翻身坐了起来说：「这虽然是比较迷信的存在，但是你既然愿意要了，回头就不要轻易取下来了，不然我就送给别人了。」 「那不行，都送我了怎么还能送给别人呢？！」陆思琪一边说着，一边将护身符塞进衣裳里面贴着身了。 这天上课的时候，他们发现江知述的嘴角有些淤肿，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江知述说是天太黑，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让大家晚上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 这事大家唏嘘一下也就过去了。 林昭下课后又没了去向，陆思琪只是和别人说话的功夫，结果一回头就发现人不见了，他只能一边无能狂怒一边给林昭发消息。 —— 天放了晴。 太阳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金色的暖光像一层蚕丝勾出的轻薄纱布，铺在了名贵的钢琴上面。 季宥齐坐在阴影处，阳光刚好落在了他放在琴键上的手指上面 像泛着柔光的瀑布浇在了他的手上。 手指从左至右滑过了琴面，琴键发出的声音清脆又沉重，悠长…… 修长的手指翻开了练习用的曲谱。 昨天班长通知他，说他的节目已经安排好了，学校打算踢掉一个流行舞蹈把他塞进去，当然这也是季湘芩的意思。 她不会管她这样做会给季宥齐带来多大的不便，会让多少人讨厌上季宥齐，季宥齐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提前有人在这里练习了，不过也因为季宥齐的到来，他们全部都离开了这里。 那种嫌弃的，如看瘟疫的神情，季宥齐早就习惯了。 所以此刻钢琴房一个人也没有了。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季宥齐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把曲谱翻到了他将要去表演的那支曲子，一朵干枯的花朵却从中悠悠扬扬地飘落在了琴键上面。 季宥齐将干花捡起来重新夹在了琴谱的某一页，此刻他脑子里也想到了林昭。 林昭…… 他昨天在做什么呢？ 季宥齐昨晚没去图书馆，因为他害怕自己和林昭走得太近会被季湘芩发现，可是昨晚彻夜的失眠告诉他，他昨天没有去图书馆就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他想见林昭。 他想问林昭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不知不觉间，这支钢琴曲就被演奏完了，至于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没有人夸奖过他的琴艺，或许确实拿不出手。 季宥齐抬起手打算再来一遍。 身后却响起了一道突兀的掌声，伴随着掌声响起的还有林昭的声音。 「真好听！」 「季宥齐，你好厉害啊！」 季宥齐僵住了，眸子勐然一缩，眸珠上蒙着的那层冰雾渐渐融化…… 第07章 理由 窗帘被风掀开，金色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伺机从透明的玻璃窗外漏了进来，浮在了季宥齐的身上，成了轻轻摇曳的光晕，在季宥齐身上浮动着。 林昭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转身将门锁了起来。 季宥齐转过身去看倚在门边的人，光影不偏不倚刚好从季宥齐的头顶打下来，髮丝根根分明，透着一股若即若离的冷淡和温柔。 林昭知道季宥齐好看，并且是那种一眼惊艷的好看，林昭找富二代也不是什么富二代都看得上的，季宥齐在他这里，脸就成了门票。 「你怎么来了？」季宥齐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声音也是冰冰凉凉的。 林昭背着手像一位老师那样，走到了季宥齐身边，然后矮下腰和季宥齐平视，「你怎么又对我这么冷淡了？」 「我……」季宥齐下意识就想反驳，林昭却没有要听他说下去的意思，他挨在季宥齐身边坐了下去，然后将手搭上了钢琴琴键，悠扬的琴音卷了出来。 又挨得这么近。 季宥齐的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了滚，他低垂着睫羽去看林昭的手指。 林昭的脸和他的手不太相符，那张漂亮温柔的脸却有一双不太漂亮的手，手指虽然修长，但是手掌心却有布着薄茧，指根位置的茧甚至有些粗粝，但季宥齐却觉得色气。 他别开了眼。 按住了乱跳的心脏。 林昭说：「我看了一下下周校庆的节目单，你也要去表演钢琴。」 「嗯。」季宥齐应声。 林昭抿了抿嘴，偏头看着季宥齐的眼睛说：「但是你怎么不太开心？」 「……」季宥齐不说话。 林昭就继续说：「我和学生会的会长认识，我知道因为你的加入，他们不得不踢掉一个节目。」 季宥齐藏在钢琴下面的手不觉抓紧了膝盖，脸色也不太好看，「我没有想占掉他们的节目……」 「我……这是母亲的安排。」季宥齐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可怜。 林昭抬手摸了摸季宥齐的头，季宥齐难得没有像之前那样，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跳开。 季宥齐看起来很难过，周遭的气氛都变了。 「我知道你不想让他们误会，也不想出风头。」林昭说，「所以我求了学长，和他想了一个办法。」 「节目单里面有一个单人演唱，你去弹钢琴当伴奏就行了，这样既不用踢掉别的节目，也能按你母亲的意思，让你去舞台演奏。」林昭的话宛如一针安慰剂，又像一位很会照顾人的年长者，他考虑周到，照顾到了每一个人。 第14页 封锁心墙的锁链在此刻崩断了，有人打破铁锁钻了进来。 「我知道你不想被别人讨厌，也不想自己一个人，我会帮助你的。」林昭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眼底的柔情也不是装出来的。 季宥齐在一瞬间的恍惚过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真的被爱了。 「林昭。」声音变得暗哑了，委屈中夹杂着一缕微乎其微的委屈，「我，不想被讨厌。」 季宥齐说。 林昭搭在季宥齐头上的手没有放下来，他小心将季宥齐被吹乱的髮丝捋了捋，「我知道，所以我说我会帮你的。」 他又说。 「如果我弹不好呢？」季宥齐问。 林昭眉头凝了起来，他轻声问：「为什么这样否定自己呢？」 「没人夸过我。」 「怎么会呢？我刚刚不是夸你了吗？」林昭觉得季宥齐真的很可爱，那种可爱不是长相上的，而是行为和语言，好像整个人都写满了「好骗」两个字。 季宥齐记起来了，刚刚林昭的确夸他了。 「你听完了吗？」但季宥齐觉得林昭只是听了最后一点，只是因为喜欢自己才这样夸自己。 林昭摇头：「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要演奏结束了。」 「但不过你可以再弹一次，刚刚弹得很好听。」林昭弯眉微笑着，语气虽是温和的，却又带着一抹蛊惑人的调，季宥齐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他想弹给林昭听。 他没有应声，却已经将手抬了起来，林昭很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扰他，季宥齐灵活的十指在琴键上面演奏着，林昭偏头看着季宥齐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颤着，他表情和眼神都很认真，林昭觉得季宥齐是喜欢钢琴的，但是看他的指法，季宥齐又好像是在害怕弹奏钢琴。 钢琴的尾音渐渐淡下，林昭很捧场地鼓起了掌，「好听！」 「季宥齐什么都会，是不是？」林昭歪头问。 季宥齐避开他火热真挚的眼神，含煳否认：「不是。」 「别谦虚啦，你什么不会？」林昭当季宥齐又开始谦虚了。 季宥齐：「……」 「林昭，我想问你……」季宥齐的声音渐渐放轻了。 林昭眉尾轻挑，「怎么啦？你问吧。」 季宥齐心里悄悄吐了几口气，缓了缓才鼓起勇气问道：「林昭，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还需要理由呀？」林昭问。 季宥齐重重点头，「必须有理由。」 林昭被逗乐了，他歪了歪头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想我也需要一个理由。」 「不喜欢还需要理由？」季宥齐皱起了眉。 林昭点头：「那当然啊。」 「我，并不了解你。」季宥齐声音变小了一些。 林昭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样啊，那如果你了解我了，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呢？」 季宥齐一双如弦月般的玉耳泛了红，像月亮上了色，「我不知道。」 「那你问吧，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林昭将上半身凑得离季宥齐更紧了，他的唿吸喷洒在了季宥齐的颈脖间，季宥齐下意识想闪躲开，但是却被林昭抓住了手。 「不许走。」温柔的人说出了不容拒绝的强势的话。 季宥齐薄唇轻微动了动，林昭就继续说：「不过你问完之后，就得喜欢我了。」 「哪有你这样霸道的人？！」季宥齐觉得自己应该是遇上了无赖，但是没有林昭这样发好看又温柔的无赖，就连给人下套也是一环扣一环的，季宥齐根本招架不住。 林昭顿了几秒，然后蜷着拳头抵在唇间发出了几声轻笑，悦耳如琴音，「阿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季宥齐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可以！」 这样太近了，太暧昧了。 林昭：「阿齐要是不问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哦。」 他根本不将季宥齐的拒绝放进心里，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喊着那个暧昧的名字。 季宥齐来不及纠正林昭执意的称唿，「你突然追我，是因为和谁打赌输了吗？」 带着试探的语气，卑微又小心翼翼，很显然，他曾经应该是被这样耍了一次。 但在林昭还在消化这句问话的时候，季宥齐却又突然说：「算了，我问别的吧。」 「等等。」林昭又牵住了他的手，「为什么这么问？有人对你开过这样的玩笑吗？」 季宥齐又沉默了，但林昭缠着季宥齐这么久，早就摸清楚他的性子了，像这种时候，季宥齐沉默反而就代表默认了。 「阿齐，我不是那样的人，至少我喜欢你这件事，并不掺杂第三个人进来。」林昭温柔的语气难得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林昭第一次在让季宥齐喜欢上自己这件事上起了退缩的心思，季宥齐被欺骗，戏弄过，而自己接近他的目的也的确不单纯。 「如果你觉得我的接近对你来说有些冒犯了，我会试着迴避你的。」季宥齐以前无数次让他不要和自己走得太近了，也不要追自己，但林昭都选择性耳聋了，偏偏这次季宥齐打算让林昭走进自己的生活的时候，林昭又说了退缩的话，但林昭还是喜欢钱啊，没办法退缩的。 气氛罕见地变得怪异了。 季宥齐身边的气压低了一个度。 第15页 他别开头说：「随便你。」 林昭站起身就打算离开，右手小拇指却被一只大手勾住了，季宥齐的手永远都是冰凉的，从林昭认识季宥齐到现在，他的手好像就没有温暖过。 「林昭，我……」季宥齐还是低着头的，但是声线却变得更加沙哑了。 「怎么了？」林昭听出来了，那是哭腔。 季宥齐就这样抬起了头，一双染着水花的眸珠和林昭平静冷淡的眸对视上了，连眼眶都红了。 「林昭，你不要骗我。」季宥齐说。 林昭反手握住了季宥齐的手，微微矮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宥齐泛红的眼眶和闪着泪花的眸珠，随后才抬起手轻轻拭去了季宥齐眼尾的泪渍，「好了，不骗你。」 「我那么喜欢阿齐，怎么会骗你呢？」林昭甚至能面不改色地说谎。 季宥齐闭上眼，他捉住了给自己擦拭眼泪的那只手，轻轻在脸上蹭了蹭，「林昭，我母亲她是一个对我特别严格的人，如果和你在一起是让你陷入和当初那个人一样的舆论和难堪，那你确实应该远离我。」 林昭将腰压的更低了，整张脸完全贴近了季宥齐的脸，两个人的鼻樑都很高，他们的距离近得只有几厘米了，唿吸暧昧地纠缠在了一起，季宥齐喉结微滚。 神色也变得隐晦了起来，林昭缓缓掀唇道：「我不是说过吗？那你就别让你母亲发现我呀。」 「季宥齐，我喜欢你。」林昭低下头落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在季宥齐有些发干的唇上。 季宥齐眼睛张大了一些，眸珠震颤的同时，连心房都止不住地打颤。 砰砰，砰砰砰。 第08章 交往 林昭怎么可以这么大胆呢？不过他本来就很大胆，否则在那些人都因为自己母亲对自己避恐不及的时候，他却说：「你别让你妈妈发现我不就好了？」 他说，季宥齐我喜欢你。 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撒进来，不偏不倚，正好将两人罩在了光浴之中，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季宥齐突然抬起手轻轻在林昭眼前挥了一下，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像受了惊的小虫，在空中四处逃窜。 被林昭吻过的唇烫得要失去知觉了。 「看什么呢？」林昭牵住了季宥齐在他眼前晃的手。 季宥齐耳尖红得要滴血了，「我，你……」 「你亲……」季宥齐将手指压在唇边，说的话也在打结。 林昭却坦然轻笑，在季宥齐震惊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对，我亲了你。」 「但是如果你讨厌我，你现在应该用拳头打我了。」林昭将季宥齐的手牵起来放在了脸侧。 季宥齐没有任何动作，林昭就继续说：「但你没有，所以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喜欢我，你并不拒绝我的冒犯呢？」 太会了。 林昭真的太会了。 林昭：「喜欢我吧，不亏的。」 「我能给你什么呢？」季宥齐问。 两人还是挨得很近，唿吸纠缠在一起，灵魂也在共舞。 「每天亲我一下，这就可以了。」林昭又低头吻在了季宥齐的唇边，还是蜻蜓点水般的吻，转瞬即逝的柔软温暖感触只让季宥齐觉得撩拨得要命。 「林昭，不要骗我。」季宥齐说，「不要骗我。」 他重复了两遍这一模一样的话。 林昭眼底滑过了一丝异样的光，他很快避开了季宥齐墨染般的眸子，张开手抱住了季宥齐，「不会骗你。」 他感受到了季宥齐那双手抬起又放下，然后在空中悬停了很久，他的内心挣扎着，犹豫着，他回应不了林昭的爱怎么办？林昭真的爱他吗？不是一时兴起吗？ 林昭将脸埋在季宥齐颈侧，闻到了季宥齐身上的暗香，他心情舒缓了一些，才认真道：「我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追人的正确方式是什么，你要是觉得被我冒犯到了，那很抱歉，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话音即落，一双手落在了他的后背，季宥齐回抱住了他，代表了什么已然明了了。 林昭是瘦弱的，蝴蝶背骨意外地突出，季宥齐甚至觉得硌手，他不会觉得奇怪，他只觉得心疼。 「阿齐，我不会让你困扰的，在外面我们还是普通的同学，但我会偷偷来找你的。」林昭说。 林昭的贴心让季宥齐的愧疚心达到了顶点，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就已经陷入了愧疚的谷底，该说是林昭太厉害了吧。但季宥齐不知道。 季宥齐闻着林昭头髮的清香，小心翼翼道歉：「抱歉，你应该不想谈这样的恋爱。」 「没关系。」林昭摇了摇头。 「阿齐，你太好了。」他又接着说。 太好骗了。如果不在季湘芩的掌控之下长大，季宥齐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不算好，他只有一张哄骗人的脸蛋，却用甜言蜜语就把季宥齐哄骗到手了。 纯情，天真。 已经二十岁了，怎么会这样天真呢？因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心话，所以只一遍一遍地说不要骗他。 林昭心里说对不起，他骗了他。 出于愧疚，林昭将季宥齐搂得更紧了，对方失去频率的心跳声简直像是城墙上的战鼓，将林昭的心跳声都搅乱了。 太好骗了。 —— 林昭在钢琴室陪了季宥齐一整下午。 第16页 他听季宥齐给他弹了很多首曲子，季宥齐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林昭也像普通情侣那样，缠着季宥齐教他弹钢琴。 也是这个下午，林昭罕见地看见季宥齐露出他从没见过的笑。 唇角牵着淡淡的笑漪，眸珠透着几分缱绻的温柔，眼尾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如果不在那样的家庭，季宥齐或许真的是一个万人迷。 是走在哪里都是被关注的对象。 走时林昭才想起来两人还没加联繫方式，以前不加可能是不熟，现在连两张唇都贴在一起了，不加联繫方式就太过分了。 季宥齐结巴了一下，说他没带手机，晚上回去他会主动加林昭的联繫方式的。 林昭就把自己的微信号写在了纸条里，让季宥齐回到家就立刻加自己。 季宥齐点头说好。 然后林昭就离开了钢琴房，季宥齐也在半个小时后离开了。 ——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林昭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默认的，暱称是乱码，微信号也是乱码。 【我是季宥齐】 林昭皱起了眉，再三确认了这三个字。 还真是季宥齐？所以季宥齐为什么会用一个新号加他？ 林昭带着疑惑同意了对方的申请。 他没急着去给季宥齐发消息，先是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发现季宥齐没有发一条朋友圈，包括背景都是默认的。 沉默了两秒。 林昭给季宥齐发去了消息：【季宥齐，你刚註册的微信号吗？】 【用户jdbjksbiwb286386：你怎么知道？】 林昭盯着那串代码：……… 季宥齐那边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林昭就看到季宥齐换了一个头像，是一只三花猫看着镜头的照片，三花猫被养得很漂亮，只是拍摄背景看起来很破旧，像是在烂尾楼似的。 微信名字也从一串代码变成了两个字，林昭。 林昭：？ 【林昭：你用我的名字做你微信名干什么啊？】 【季宥齐：我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了】 【林昭：那用我的名字也不合适吧？】 过了半分钟，季宥齐发了消息过来：【你的名字就很好】 林昭手一抖，手机就从手上掉落在了胸膛，疼得林昭皱着眉头直揉心脏。 「林昭，你怎么了？」床下坐伏地挺身的陆思琪抬起了头。 林昭将手机藏在了被子里，探出一个头去看陆思琪说：「没事。」 陆思琪从桌上端了一盒草莓递给林昭说：「吃吗？」 林昭摇头，「刷牙了，不吃。」 「好吧。」陆思琪没有强求，把草莓端回去后继续做起了伏地挺身。 林昭这才重新拿起手机去看微信群里发现季宥齐又给他发了两条消息：【我房间有监控，现在在卫生间和你聊天】 【季宥齐：我不能和你聊很久，你多回我消息好不好？】 林昭急忙回了消息：【好了好了，刚刚和室友说话】 【季宥齐：也要多和我说说话】 林昭挑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季宥齐其实这么粘人呢？ 【林昭：好，你晚上回家会做什么呢？】 【季宥齐：一般会做题，但是这两天在练钢琴】 【林昭：这么辛苦呀？阿齐好棒啊】 【季宥齐：不辛苦，但是也不开心】 林昭隔着屏幕都能想像到季宥齐此刻耷拉着眼皮的委屈模样，林昭轻轻笑了一下，并没有出声，【和我一起会开心吗？】 季宥齐没回消息，估计是因为害羞说不出口。 林昭就替他回答：【你今天下午可是笑得很开心】 【林昭：[图片]】 他发过去的照片是季宥齐目光温楚，唇尾含笑的一张侧颜，是季宥齐在弹钢琴的时候偷拍的。 【季宥齐：你什么时候拍的？】 【林昭：当然是趁你不注意了】 季宥齐将照片放大看了看，确实不太好看，正要继续回林昭消息，抬眼就看到了手机上方的时间，只好先和林昭告别：【林昭，明天我要和母亲出去一趟，晚上我九点半给你发消息，你要快点回我，好不好？】 【林昭：我说不好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开心了？】 【季宥齐：我不会不开心，毕竟是你的意愿】 又在嘴硬了，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季宥齐，林昭可能就要被这句话骗过去了，他改口：【好啦，明天也会回你消息的，晚安阿齐】 林昭几个字就哄好了季宥齐，季宥齐唇角嵌着笑意，捧着手机小心翼翼打字：【晚安，林昭】 季宥齐回完消息以后，将手机卡拔出来装进了口袋里，又将微信删掉了才离开卫生间的。 —— 周三校庆晚会。 林昭作为学生会会长的朋友在舞台后台也来去自如，季宥齐在角落里蹲着看曲谱。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脚，林昭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衫出现在了季宥齐跟前。 「让我看看我们阿齐在做什么呢？」林昭背着手俯下了身。 季宥齐抬起头，将手里的琴谱摊开给林昭说：「这个。」 「不是已经记住了吗？」昨天下午林昭陪季宥齐练了一下午的钢琴，季宥齐那时候已经比早之前熟练了自然了。 第17页 季宥齐认真解释：「还是会紧张。」 「好啦。」林昭将季宥齐手里的琴谱抽走藏在了身后，「衣服都没整理好。」 他是一位温柔的恋人，用自己的方式给季宥齐整理着有褶皱的衣裳，用自己的方式爱着缺爱的季宥齐。 季宥齐站起了身，很配合地张开了双臂，林昭问：「你妈妈来了吗？」 「嗯。」季宥齐垂首看着林昭给他整理衣裳的那张脸，眸色愈加柔和了，林昭是一位很好的爱人，季宥齐在他这里感受到了罕见的「爱」。 于是渐渐上了瘾。 林昭点点头就说：「你们节目在第二场，过后就要等其他节目表演完了，你们才会去后台集合。」 「他们要聚餐。」林昭说着就顿了顿，「但是你妈妈也许不会同意。」 其实不止季湘芩不同意，那些人也不喜欢季宥齐，季宥齐去了恐怕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季宥齐没出声就代表林昭说对了，季湘芩不会同意他去这些地方的，她连季宥齐的正常社交都要干涉，她不反对季宥齐交朋友，但季宥齐认识的每个朋友都要有价值。 「但是我很想你。」林昭直白道，「所以一会儿你表演结束后，我会来找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会在所有节目结束之前回到这里的。」四下没有人在，林昭说完后就踮起脚尖落了一个吻在季宥齐唇上。 第09章 昭昭 季宥齐暗下眸色，看着林昭绯色的唇说好。 季宥齐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燕尾礼服，他相貌本就出众，放在人群中必然是佼佼者，而且偌大的学校并不是人人都知道季宥齐以及他的过去的。 所以落在季宥齐身上的目光只会多不会少。 林昭拿起手机给季宥齐拍了一张照片。 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了最前排的一个妇人身上。 和季宥齐相似的眉眼以及矜贵的气质，林昭不难猜到女人的身份，女人表情略微严肃，用带着审判似的目光紧紧盯着舞台上弹奏钢琴的人。 林昭就在后面打量着妇人。 身边陆思琪扯了扯他的衣袖，凑上前对林昭小声说：「林昭，你看见了吗？」 「坐第一排穿红色衣服那个女人。」陆思琪说的正是季湘芩。 林昭装模作样看过去，「怎么了？」 「那位，就是舞台上弹钢琴那人的妈妈。」陆思琪又将下巴冲着季宥齐抬了抬。 林昭挑眉问：「你知道？」 「季宥齐啊，学校的大名人，他妈妈也不得了……」陆思琪本来就觉得这些节目很无聊，好不容易和林昭有了话题聊，他就忍不住多说一些。 陆思琪清了清嗓子，「当初人文系一个妹子追季宥齐，你说季宥齐不答应就不答应，他居然和他妈说了这事，所以他妈找到了学校来，把那个女生贬得一文不值，那副姿态就像是在说没人配得上她儿子似的……」 陆思琪话没说完，舞台上的节目就结束了。 林昭之前就把这些传闻当成无聊的饭后闲话看待，如今和季宥齐有了另一层关系，又对季宥齐多了些了解，更加不会将这些传闻当真的，反而因为陆思琪说话的声音太大引来了更多的人看笑话这件事感到不适。 不过林昭一向是不会随意摆脸色的，他只是压低了声音，用严肃的声音对陆思琪说：「不要说这些没有证据的话，会给当事人造成困扰的。」 林昭虽是温柔的人，却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如今因为自己私下说了一些饭后闲话而用罕见的寒声对自己说话，陆思琪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皱着眉想去问清楚，但林昭又站起了身，「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你回宿舍的时候不用等我。」 他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陆思琪就离开了。 陆思琪想叫住对方的，但又不知道叫住林昭做什么。 林昭几天前和说，他有自己的事情做，有时候陆思琪总跟着他反而会让他为难。 所以陆思琪就学乖了，没有像之前那样叫住林昭就说自己要一起。 他坐回了座位，目送着林昭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 季宥齐是和那个独唱的女孩一起回到后台的。 同样是表演结束，女孩子的朋友们都围了上来，夸奖女孩唱得好听，然后帮忙提裙摆的提裙摆，递温水的递温水。 相较起这边的季宥齐，那边的光都快将季宥齐的双眼晃到了。 季宥齐自己默默回到了今天林昭来找到他的那个位置，他重新蹲在了角落，像等待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让我看看，是谁的男朋友那么厉害啊？」头顶传来戏嚯的声音。 季宥齐闻声抬起了头，和匆匆赶来的林昭双目对视，林昭弯下腰牵起季宥齐的手，轻轻地按揉起了他的手指说：「辛苦啦。」 「不辛苦。」季宥齐站起了身。 林昭就和他十指相扣，大多数人都在等候区去了，后台反而没多少人了，两人的小动作自然也没什么人注意得到。 「要去哪里？」季宥齐的声音压得很低，看林昭的神情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欢喜。『 在林昭闯进他生活的那一刻，他就已然窥见天光了。 林昭拉着他的手往后门走了去。 「跟我来就好了。」他们走在空荡的过道里，从窗户外面钻进来的霓虹彩灯灯光将走廊映得熠熠生辉，树影婆娑，微风徐徐。 第18页 两只手紧紧相扣。 林昭带着季宥齐穿过了学校的实验大楼，里面飘着实验药水混合的味道，诡谲又神秘。 然后又穿过了学校后面的小公园，又和林昭一起去到了后山，脚下是泥土路，林昭走得很慢，他提醒季宥齐小心一些，然后拿出手机照明了脚下的路。 风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林昭明显感觉到自己牵着的那只手在冒汗，他稍微放慢了脚步，「阿齐，你害怕吗？」 「有点黑。」季宥齐没说害不害怕，只说这里有点黑。 林昭：「是有点黑，但是别害怕，从这里出去就好了。」 他将季宥齐的手牵紧了一些。 季宥齐说好。 最后他们走到了一块空地之前，不同于林昭上次带季宥齐去的地方，这里漆黑一片只能面前看出是一块空地，生着杂草和灌木，凉风袭袭，吹刮着杂草。 「嘘。」林昭回头对季宥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季宥齐下意识屏住了唿吸，只见林昭蹲下身在地面捡起了一个石块，丢进了眼前的灌木丛中间。 只是眨眼间，眼前便像是燃了火一样，生出了大片幽蓝色的光，这些光亮照亮了周围大片黑暗，季宥齐定睛才看见发光的正是那些杂草，类似波涛汹涌的萤光海，泛着幽蓝的光，忽闪忽闪，即便季宥齐学识广博也对这种草没有印象。 不过他觉得这种草的光比萤光海的光更神秘，更蛊惑人，林昭又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去，发光的范围更广了，像一片星海瀑布。 幽蓝色的光映在两人脸上，季宥齐被这种壮观的景象惊得许久都没说出话，偏过头去看林昭，却发现林昭也在盯着他看。 于是也有绯红慢慢爬上了季宥齐的脸。 「怎么样？」林昭笑着问。 季宥齐点头，「好看。」 「很像萤光海对吧？」林昭别过头，重新看向了发光的草，「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草，白天来看的时候就和普通的杂草没什么区别，很神奇吧？」 「而且它们只会在这个时间段发光，再过些时间就不会发光了。」林昭耐心解释着。 季宥齐就说：「我在书上没见过这种草，很好看。」 林昭突然笑了一声，「我倒是在一些杂书里面看见过。」 「书上说这种草来自阴朝地府。」林昭声音温凉，说出的话莫名地渗人。 季宥齐听得很仔细，林昭说完后他就问：「如果是地府的植物，我们普通人也看得见吗？」 「说得也是，不过我是从一些灵异志怪的杂书里面看见的，不用当真。」林昭没想到季宥齐会问得那么认真，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回季宥齐。 季宥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时候两人就明显没有那么着急了。 林昭问了一下朋友，说中间组织了一个小游戏，所以现在节目表演才到第七个，那他们慢慢走回学校时间也是足够的。 路上都是林昭在说话，季宥齐偶尔会回答一些林昭的问题，月光拉长了二人的身影，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树枝枝头栖息着一对乌鸦，发出「哇哇」的叫声。 「阿齐，你说说你自己呢，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我自己。」林昭对季宥齐讲了许多发生在他童年的事情，季宥齐发出低低的笑声，林昭看着他的笑颜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林昭说完这句话以后，季宥齐抿就着唇眉头微蹙，在记忆里搜刮着他认为有意思的过往，许久后，季宥齐才小声开口：「我没有很有意思的童年记忆，在上大学之前，我每天的课程都是满的，周末也要去补课，我没有参加过学校的春游活动，也没有什么朋友。」 林昭摇了摇头：「没关系，不过那阿齐就要一直听我说了哦。」 他的声音温柔又贴心，季宥齐却露出了更难过的表情，他用试探般的语气小心翼翼问：「你会觉得我扫兴吗？或者很无趣？」 话音即落，林昭停下了脚步，他转身挡在了季宥齐身前，问：「你一直这样想自己吗？」 季宥齐不说话。 那就是默认的意思。 林昭嘆气，抬手摸了摸季宥齐的脸，「怎么会扫兴呢？那我还觉得阿齐会嫌弃我话很多呢，所以阿齐觉得我话很多吗？」 季宥齐眼圈又红了，他抬手将林昭的手握住了，林昭的手并不大，季宥齐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他的手。 「不会。」季宥齐摇头哑声说。 林昭：「那我也不会，阿齐不扫兴，也不无趣。」 林昭只觉得自己多了一个敏感自卑的爱人，而且如果是季宥齐的话，他愿意花精力去哄。 带着安抚的吻落在了季宥齐的唇上，于是季宥齐第一次学会了回吻，不再是林昭单方面地讨吻，季宥齐抬手扣住了林昭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本该转瞬即逝的吻。 季宥齐闭上了眼，接吻的动作笨拙又努力。 他允磨着林昭的下唇，力道没控制住，林昭发出了唿痛的声音。 季宥齐愧疚地看着林昭，林昭下唇破了一道口，殷红的血晕开后染红了他的唇，眼里闪着透明的水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对不起昭昭，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疼？」季宥齐弯着腰抬手去查看因为自己留在林昭唇上的伤口，是一道很小的伤口，但也是因为自己造成的。 第19页 林昭抬眸看着季宥齐着急担心的眸，轻笑：「阿齐叫我什么？」 季宥齐瞬间抿唇，而后用了生硬地方式转移了话题，「你的嘴怎么样？」 林昭抬手抹去了下唇溢出了鲜艷的血，「好痛。」 「我们去医务室，对不起，我……」季宥齐牵着林昭的手就准备往学校的医务室走去。 林昭被逗笑了，等季宥齐将他拉到了走廊的转角处，他转身将季宥齐拉到了楼道边，将对方抵在角落里，他没有季宥齐高，甚至要抬起头才能和季宥齐对视上。 「去了怎么和校医说呢？说是你亲得太厉害，给我弄伤的？」林昭在笑，语气也是调侃的语气。 季宥齐耳根红透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风从窗口灌进来，林昭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季宥齐脸上，季宥齐眸色变得深沉了，他觉得从林昭唇角渗出来的血迹好像越发的诱人，他别开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可能有病，季宥齐想。 「刚刚叫我什么？我想再听一遍。」林昭说。 季宥齐鸦睫小幅度地颤了颤，他想找藉口搪塞过去，但林昭期待的眼神太炽热了。 「昭昭。」 第10章 老宅 为什么会这样叫呢？季宥齐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早就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称唿去唤林昭了。 叫林昭太生疏了。 叫昭昭就很合适，像太阳，会发光，也很温暖。 但季宥齐没有勇气喊出来，刚刚只是因为太着急就脱口而出了。 「嗯。」林昭微笑，「那以后就这样叫我吧，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林昭的坦荡和季宥齐的小心翼翼成了鲜明的对比，季宥齐不知道谈恋爱是不是都这样，心跳总会不规律地跳动，想更靠近恋人，但又担心靠得太近会让恋人不高兴，于是一向坦荡的他也开始变得扭捏起来。 于是在四下无人的地方，他们再次接了吻。 季宥齐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林昭才是主动的那一个，他撬开了对方的牙关，将柔软的舌头挤了进去，季宥齐紧张得指甲将掌心都掐出了印记，渗出了血迹。 唿吸纠缠。 灵魂共舞。 他闻到了很淡的古木清香，也唿吸到了属于自由的空气，因为极力克制着将林昭紧紧拥进怀里的想法，所以唿吸喘得越来越重，像是想要窒息了一般，林昭松开了他。 季宥齐瘫软了膝盖，靠着墙壁滑跪到了地上，林昭去扶他，也跟着蹲了下去。 「唿，唿——」季宥齐大口喘息着。 林昭失笑，他抬手去捧住了季宥齐的脸，让季宥齐和他对视着，季宥齐憋气憋得有些久，此刻仍旧贪婪地唿吸着空气，眉睫微润，眼底的情慾唿之欲出。 「好了，慢慢来，唿-吸——」林昭拍了拍季宥齐的后背，替他顺着唿吸。 季宥齐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了林昭的颈侧，吸了吸鼻子，想说话，发现自己因为憋气太久嗓子有些发哑，干脆闭上了嘴。 林昭安慰着季宥齐，「没关系没关系，已经很厉害了。」 季宥齐的头髮蹭得林昭的脖子发痒，林昭忍不住笑，季宥齐就更觉得丢脸了。 他想为自己辩解来着，但确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因为接吻而差点憋晕过去的是自己，反观林昭，除了脸色有些泛红，其他一切都如常，就连唿吸都一如既往地稳。 好丢人。 季宥齐整个人都靠在了林昭身上。 夜风悠扬，窗外的路灯忽闪了两下。 两人牵着手离开了这里，暗处闪过了一个人影。 ——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季宥齐才给林昭发来消息。 季宥齐躲在卫生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打道：【昭昭，我妈她临时有一个会议要开，昭昭，今晚我们可以多聊一会儿了】 【季宥齐：昭昭，这周末她要去a市出差，我可以出来玩半天】 【季宥齐：昭昭，我们一起去海边好不好？昭昭，或者我带你去我祖母的旧宅玩，昭昭，你在干什么呢？】 林昭拿起手机看到季宥齐发来的三条简讯没忍住笑了笑，他没有急着回季宥齐的消息，而是发出了疑问：【你把我的名字当标点符号吗？怎么说一句话就叫我一声？】 经林昭一提醒，季宥齐往回翻看了一下简讯才看出来，【我没有发现，不自觉就叫了你很多声……】 【林昭：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季宥齐靠着洗漱间的门蹲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和林昭不见面的聊天都让他心跳加速，他觉得自己应该备一瓶急速救心丸，不为别的，就为每次和林昭待在一起，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时候能够降一降心跳速度。 【季宥齐：昭昭最可爱】 林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打字问：【你妈妈周末出差，你就可以出去玩吗？】 【季宥齐：本来是不可以的，但是祖母的忌日到了，我可以藉口说回老宅去祭奠祖母了】 季宥齐将这句话里面的两个「昭昭」都删了才发出去。 【林昭：她不会发现你撒谎了吗？】 【季宥齐：老宅没有监控，没关系的】 【林昭：你想去哪里？海边，老宅？我都可以的】 季宥齐其实想带林昭回老宅的，他想带林昭回去见见祖母，但老宅…… 第20页 【季宥齐：以后再带你回老宅吧，明天去海边，好不好？】 林昭疑惑：【为什么不去老宅？】 季宥齐觉得这件事和林昭说也没什么的：【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季宥齐：应该是两年前吧，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把老宅书房的窗户吹开了，是几天后阿姨去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自那以后，祖父的书房就变得很奇怪了】 【很热的天，里面没有开空调，但是里面特别冷】 【之前我在老宅睡过一晚，那晚书房总是发生奇怪的动静，听阿姨们说，他们摆好的东西会莫名其妙变换位置】 …… 「而且有时候会听见有人在书房喊他们的名字。」 「他们说这是闹鬼，我让母亲请先生过来看看，但是她拒绝了，于是我和阿姨们就不再踏足书房了。」 季宥齐左手推开了沉重的大门，右手牵着林昭，老宅里面的凉气瞬间裹住了两人。 季宥齐回头让林昭小心身下的门槛，继续说：「不过只要不去书房就没什么事。」 「祖母收藏了很多古董在收藏室，一会儿我带昭昭去看看。」昨晚林昭听季宥齐说完这件事以后就对老宅充满了好奇，他说想来看看，季宥齐就答应了。 林昭上下打量着老宅里面的布局，是典型的中式布局，楼梯是木质楼梯，茶几圆桌都是用古木制成的，整体都透着一股古旧的味道，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栋老宅里面随意一个摆件都价值不菲。 林昭问：「对于书房闹鬼这件事，你怎么看？」 季宥齐将沙发上的防尘布掀开，让林昭坐了上去才说：「其实我一直都不太相信，但去年我回老宅祭奠祖母的时候，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梦见了祖母，她让我快点离开这里，然后我就看见她被一个红衣服的女人抓着头髮拖走了，我当这是噩梦，但后来也确实不常来这里了。」 季宥齐挨在林昭身边坐了下去，又补充说：「其实我不太开心，因为这是祖母的房子，但似乎有其他人占据了这里，而妈妈她拒绝请先生过来看看。」 林昭抬头四处望了望，目光落在了二楼一扇古旧的木门上，季宥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奇问：「昭昭怎么知道那间是书房？」 「是这样吗？我就随便看看，感觉那扇门的颜色好像比其他门的颜色深一些？」林昭如实说。 季宥齐也看了看其他的门，再看向了书房的门，并没有发现明显的颜色差异，但季宥齐有些近视，看不太明显也是有可能的。 「昭昭就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厨房烧一点热水。」季宥齐站起了身说。 林昭抬头看着他，摆出好奇的表情问：「我可以四处看看吗？」 「可以呀，但是昭昭不要去书房。」季宥齐点头后又忍不住叮嘱林昭。 于是在季宥齐去到厨房以后，林昭就起身开始打量起了老宅里面的布局。 墙上挂着昂贵的画作，餐桌上的花瓶也是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瓶，但是能看得出来老宅的确没有生活的痕迹，他顺着木质楼梯走上了楼，脚下的楼梯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 上到二楼以后，能明显感觉出来二楼的温度比一楼更低，林昭将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林昭的错觉，他隐约听见书房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站在楼梯口看向了书房。 从门缝里面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林昭敛眸回到了楼下，季宥齐已经端着热水走了出来，他给林昭倒了很大一杯水，「小心烫。」 林昭准备伸手接过来，季宥齐担心玻璃杯壁烫到林昭，就将水杯放在了桌上，然后伸手去牵住了林昭说：「等凉一凉吧，我带你去看看祖母生前的藏品。」 林昭点头说好，跟着季宥齐去了三楼。 季宥齐说他祖母生前是一名收藏家，她收藏了很多名贵的作品，死前又将无数藏品上交给了国家，现在留在老宅的藏品已经不算很多了。 「你好像很喜欢你的祖母。」林昭明显感觉季宥齐在提及他祖母的时候语气更加的轻快。 季宥齐回头说是，「因为祖母生前很疼我。」 季宥齐用钥匙打开了一扇上了锁的双开门，进去打开灯，昏暗的房间瞬间变得亮堂了起来，林昭抬眼看出去，眼前是两排整齐的雕花木架，上面很有秩序地摆着不少的藏品。 林昭不是古玩家，估不出这些藏品的价值。 季宥齐就在一边为他介绍。 没过多久，林昭突然拽了拽季宥齐的手，用轻柔的声音对他说：「阿齐，我有些渴了。」 「我下去把水端上来，你在这里等等我。」季宥齐说。 林昭点头说好。 季宥齐走后藏品室里突然起了一阵由没来的凉风，直直地窜进了林昭的衣服领口，林昭看向了藏品室唯一的窗户，窗户没有一点缝隙，也不知道这股凉风从何而来。 林昭裹紧了衣裳，打了一个喷嚏。 「昭昭！」楼下季宥齐在喊他。 林昭回头看了一眼就离开了藏品室，出去后他就喊：「怎么了，阿齐？」 —— 季宥齐回到一楼发现桌上的热水已经凉透了，大概是因为老宅里面本来就比较阴冷，季宥齐想了想，还是回到厨房重新烧了一壶热水。 第21页 明明之前那壶水烧好前后只用了五分钟不到，但季宥齐抬手看了一眼手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壶里的水还是没有沸腾的迹象，他检查了一下电源，并没有出现问题。 所以问题出现在哪里？ 季宥齐盯着手錶愣了神，秒针转过半圈以后，季宥齐突然冲出厨房，开始向楼上喊：「昭昭？！」 「昭昭！」季宥齐跑上了楼，他眼尖地注意到原本紧闭的书房门此刻却开出了一道缝。 「昭昭？！」 季宥齐又沖楼上喊了一声，楼上没有传来林昭的声音，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可能发生了。 季宥齐心跳开始加速。 没有犹豫地就跑向了书房，大门推开的那一刻，一股强劲的飓风从里面吹出来，然后一张白色的布卷到了季宥齐的脸上。 季宥齐扯下脸上的白布，就看见林昭正跪坐在书房的地上，撑着地面大口地喘息着，豆大的汗珠浸湿了他额前的浅发，又从发尖滚落到了地上…… 第11章 前奏 林昭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了门外，只是他连门外的人影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冲进来的季宥齐抱进了怀里。 季宥齐的手在发抖，把林昭抱得特别紧，林昭觉得自己的唿吸都被跟着一起收束了。 「昭昭，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季宥齐将林昭抱进怀里去到了楼下。 季宥齐的一连串问话和动作让林昭根本没有开口解释的机会。 等回到楼下客厅，他小心把林昭放在了沙发上，林昭这才有机会开口解释：「我只是听见你在书房叫我，所以我就进去了。」 季宥齐坐在了林昭身边，下意识去拉住林昭的手，林昭却突然紧蹙眉头髮出了吃痛的声音，「嘶——」 季宥齐翻过林昭的手，看见林昭掌心有一道很长的划痕，伤口不深，却横过了整个手掌，鲜血淋淋，看上去狰狞又恐怖，「你的手……」 季宥齐的声音很不对劲，林昭急忙抱紧了季宥齐温声安抚：「没事的，只是在里面不小心划到了，稍微包扎一下就好了。」 林昭听到季宥齐在他耳边很小声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林昭稍微嘆了一口气，「我以为只要不去书房就没事了，但是……」 「都怪我，把你一个人留在了楼上。」季宥齐声音染上了哭腔，声线在小幅度地发抖，他只是想带林昭回老宅，让祖母见一见他，告诉祖母，自己现在也是有人爱的人了。 但是却发生了他最不想看见的意外，他以为只要不去书房就好了。 「没关系，什么都没有发生。」林昭解释，「我听见你叫我，进去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吹了很大的风。」 「但没关系的。」林昭安抚不安的人，「我没有受其他伤。」 季宥齐牵住林昭的手腕，看着林昭掌心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但是伤口看上去很狰狞，只是看着就感觉很疼 ，他眼里溢出悲伤和心疼，「我们走吧，去医院看看。」 季宥齐牵起了林昭的手往门外走，「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应该将你一个人留在楼上。」 林昭劝说他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毕竟他误闯进去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手上的伤口也只是自己太紧张不小心被书房的利器划到的，但很显然季宥齐不这样认为，他们很快就坐上了去医院的车。 在病房门口等叫号的时候，季宥齐拿出手帕替林昭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又说着对不起的话。 「阿齐，我没事，不要害怕，也不要自责。」林昭抬手轻轻抚拍着季宥齐的手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见你的祖母把它赶跑了。」 「是你的祖母保护了我。」 季宥齐抬眼看着林昭，墨染半的眸珠里滑过一抹暗淡的光，他没再说话。 林昭低着眉睫静静看着季宥齐，两人都陷进了罕见的沉默，处理完伤口后季宥齐带林昭去外面吃了晚饭。 分别就是晚上七点多了，季宥齐将林昭送到了宿舍楼下。 「阿齐。」林昭将季宥齐拉到了无人的角落里，他拦住对方问：「今天开心吗？」 早上季宥齐还是开心的，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季宥齐就明显没有那么开心了。 季宥齐说开心，林昭就说他是骗子，然后揪住季宥齐的衣领踮起脚尖去和他接吻。 无人的角落。 粗重的喘息，林昭吻得有些用力，季宥齐终于有了反应，他伸出手抱住林昭将他压在了树干上，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好几分钟以后季宥齐才放开林昭，林昭小口喘息着，用不稳的声线去问季宥齐：「现在可以好好和我说话了吗？」 季宥齐抬手摸去了眼角滑出来的眼泪，「对不起昭昭。」 林昭：「我说过那不怪你。」 「而且我没有受伤，我手上的伤口是我自己弄的，不是那些奇怪的东西。」林昭语气很严肃，还掺着几分愠怒，「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出来约会，其实我很开心，我现在也很开心。」 「所以我希望阿齐也开心，好不好？」林昭接过吻的唇有些红肿，泛着透明的水光，他看着季宥齐的那双眼睛里全是爱意。 季宥齐：「我知道了。」 「我没有不开心，对不起昭昭，我让你扫兴了。」季宥齐又道歉。 第22页 林昭又垫脚尖亲了亲他，「嗯，你要是再道歉就真是扫兴了。」 季宥齐这才笑出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和寻常有很大的差别，连气质都有所改变了，林昭没忍住又亲了亲他才回到宿舍。 —— 林昭回宿舍的时候，宿舍里面没有开灯。 他当是舍友出去玩了，也就没有往心里去，但是当他打开宿舍灯时却看见了阳台外面抽菸的陆思琪。 林昭换掉鞋子问：「怎么不开灯呢？」 陆思琪没有说话，将手里那支烟抽完了才回到屋里。 林昭脱下了外套，陆思琪突然挡在了他身前。 「怎么了？」林昭觉得今天的陆思琪好像很不对劲，光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很奇怪，好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好像是根本不理解，痛苦又难过。 陆思琪没回话，眼尖地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你的手怎么了？」 林昭将手藏在了身后，「没事。」 说罢就打算从陆思琪身边借过，陆思琪伸手拦住了他，「林昭，你还要瞒着我吗？」 林昭蹙眉。 「你是不是在和那个富二代交往？」陆思琪的语气并不好，至少在林昭听来并不太舒服。 林昭抬眼看向他，「所以呢？你到底在说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季宥齐。」陆思琪咬重了「季宥齐」这三个字，在他看来，季宥齐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很难说出口。 「……」林昭抿唇，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对陆思琪现在这个态度的不理解。 「校庆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和他接吻了，刚刚我也看见你们牵手回来了。」陆思琪的声音听起来意外地低落，「所以你今天是和他出去了吗？」 林昭并不蠢，至少到了这种地步，他也应该明白陆思琪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其妙了，「陆思琪，我从来不觉得我们之间还能有另外的关系，也不知道你可以这样细緻地过问我的私生活。」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季宥齐在一起？你之前让我不要说没有证据的事情，所以我特意去调查过了，那个追季宥齐的女孩子何止是被季宥齐他妈羞辱了，甚至还被逼退了学，你也要步入那个女孩的后路吗？」 林昭和季宥齐在一起后，他问过这件事，季宥齐说他拒绝了那个女生，但是那个女生偷偷跟踪他到了他家，拍了很多照片，被别墅外面的保安抓住交给了季湘芩，所以这件事才被季湘芩知道了。 那个女生是惯犯。 追星的时候就是人人唾弃的私生饭了。 林昭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听见陆思琪这样说，林昭下意识还是想替季宥齐解释一句的，但陆思琪又继续说：「我和你说过，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林昭当然相信。 但有钱人的钱不是假的。 他接近季宥齐只是为了钱而已。 「陆思琪，说完了吗？」林昭性格一向温和，认识他的人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此刻的声音却异常的冷硬。 陆思琪薄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林昭这才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和季宥齐之间的事情应该是不需要别人掺和进来的，季宥齐这个人是好是坏，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要让我觉得你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陆思琪愣住了，他大概也没想到记忆中温柔如水的林昭有朝一日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心脏如刀绞般，陆思琪狠狠地咽下了两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林昭，你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后悔的。」 「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劝你而已。」 林昭抬眼，语气又恢復了平淡：「谢谢你的关心，陆思琪，我没有想和你闹矛盾，今晚的事我就当不知道，今晚过后我们就还是很好的朋友。」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陆思琪咬了咬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随后拿起桌上的衣服就摔门离开了寝室。 关门的动静太大，整栋楼都是这个动静，凉风挤进来，林昭仰头嘆了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 这晚过后陆思琪就没有回寝室睡过觉了。 陆思琪家里有钱，他上大学后家里为他在学校附近买了一栋学区房。 但他住校只是因为不喜欢继母而已。 所以不住寝室他就在家住。 白天上课的时候两人见面也不打招唿。 林昭并非是缺朋友的人，对于这件事他就没有往心里去。 他这些天在忙着为季宥齐筹备生日，早之前他调查季宥齐的时候就记住了对方的生日。 但眼下离季宥齐生日只差两天了，季宥齐却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这件事，林昭虽然不喜欢他，但季宥齐这样的态度却让林昭不太高兴。 他没谈过恋爱，但是他觉得像季宥齐这样谈应该是不对的。 所以这两日林昭对季宥齐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季宥齐是一个对自己不仔细，对其他事却分外敏感的人，在林昭晚上回他消息有一句没一句的时候他就察觉出来了，而且林昭周三上午没课，但他没有来找自己。 所以晚上两人分别的时候，季宥齐终于忍不住问了，「昭昭，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吗？」 第23页 林昭太了解季宥齐了，他知道以季宥齐的智商，看出自己态度的变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还是没想到季宥齐问他的第一句就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虽说问题的确出在季宥齐自己身上吧。 「阿齐以为呢？」 天气已经逐渐回暖了，冬衣被林昭换了下去，他现在是一件米白色马甲搭配浅青色衬衫，将他映衬得更加稚气了。 林昭头髮一直都偏长，有时候他在做题的时候还会用头绳将头髮半扎起来。 季宥齐也换下了冬装，穿着加长的奶咖色风衣，里面搭着一件白色卫衣，风把季宥齐的风衣吹起来，林昭好似被裹进了风衣里面，两人的体型差异更加明显了。 「我猜不到。」季宥齐有一个好习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从来不会装知道。 林昭气笑了，他瞪了季宥齐一眼问：「是让你猜吗？是让你想。」 季宥齐就老实回应：「我想不到。」 林昭：…… 「我记得好像是有谁的生日快到了吧？」林昭将手插在了腰间，仰起头去和季宥齐对峙。 季宥齐把头埋得低低的，远远看去，季宥齐就像是在挨训似的。 他很聪明，林昭提醒一句他就先去想了林昭的生日时间，然后就想到了原因，于是在林昭就要生气的时候开口解释：「昭昭你不要生气，因为母亲不给我过生日，所以渐渐我就没有了过生日的习惯。」 「再后来我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时间。」季宥齐声音倒是平静，好像觉得自己就应该不需要过生日似的，「昭昭是觉得我快过生日了却不告诉你，所以才生气的吗？」 现在好了吧？ 原因弄清楚了，林昭自个儿也愧疚起来了。 他告诉季宥齐说自己要给他过生日，让季宥齐在生日那天做好准备。 第12章 復得 周五季宥齐上午和下午第一节是没课的。 林昭倒是有，但林昭逃课的本事也不小，看见林昭又逃课，季宥齐有些不高兴，他说林昭这样逃课，期末会挂科的。 林昭就抬手去捏他的脸，「我的男朋友不是大学霸吗？我不可以让男朋友教我吗？」 说实话季宥齐真的很喜欢林昭叫自己「男朋友」，这种身份被认可的爽感只会一次一次地刺激着季宥齐的脑神经。 他虽然嘴上说自己生日没那么重要的，但真到了生日这天，他还是换上了一件新衣服。 林昭跑过去跳进他的怀里，捧着季宥齐的脸亲了好大一口，「谁家的男朋友这么好看呀？」 季宥齐怕林昭摔下去，就托住了他的屁股，又被林昭直白的话说红了脸。 两人在无人的角落里面温情了一会儿才离开的。 走时林昭春光满面，反观身后的季宥齐红透了一张脸，脚下的步子都虚浮得稳不住了。 林昭带季宥齐去了电影院看电影，是一部比较的动画片，季宥齐其实并不喜欢看动画片，但林昭会被里面的情节逗笑，然后笑得歪倒在他肩上，不知道为什么，季宥齐觉得今天林昭身上那股淡淡的古木香比以前要浓郁一些，还掺杂着墨水的清香，很好闻，和那天去老宅时一样浓郁。 林昭被盯得受不了，就抬手把季宥齐的脸别开，提醒他看电影，那时候季宥齐就会偷偷地偏头看着林昭笑。 总之季宥齐很喜欢这样的约会。 他们和周围那些普通的情侣并没有什么区别，季宥齐看着隔壁情侣的男生搂着女生叫她宝宝，还给女生餵了爆米花。 季宥齐回过头看着自己抱着的爆米花，又看着靠在他肩上笑的林昭，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但没有生出实现想法的勇气。 看完电影后林昭带季宥齐去了游乐场，路过鬼屋的时候林昭说进去看看，季宥齐第一次拒绝了林昭，说自己害怕，但林昭觉得季宥齐是应激，因为上次那件事。 不过林昭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鬼屋。 后来林昭又带季宥齐去了宠物零食店买了一些猫条，季宥齐不明所以，但还是给林昭付钱了，最后林昭将他带到了一处烂尾楼。 其实在走去烂尾楼路上的时候季宥齐就猜出来了。 那晚林昭问他微信头像的由来。 那是季宥齐之前偷偷餵养的一只流浪猫，被季湘芩发现后他就将那只猫放生在了这里的烂尾楼里面，刚开始他还会来看小猫，后来小猫就不经常出现了，听人说有人来这里大肆捕猫，或许那只三花已经被抓走捕杀了。 自那以后季宥齐就不来了。 对季宥齐来说，更多的还是愧疚和难过吧。 季宥齐站在后面，看见林昭拿着猫条走上了前，「你好，我过来看你啦。」 「喵——」一道尖锐的猫叫声从角落里传出来，然后一只毛髮枯燥的三花猫跑出来跳进了林昭的怀里。 林昭抱着猫，开了一根猫条给它。 然后回头看向了季宥齐，「没有被抓走哦。」 季宥齐眸珠泛光。 林昭继续重复：「小猫没有被抓走，也没有被捕杀哦，它还活着，要过来摸摸吗？」 小猫刚失踪的那段时间，季宥齐总是做噩梦，梦见那只小猫死得很惨，他愧疚，难过，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小猫，因为没有朋友，没有和他说话的人，季宥齐觉得自己太孤独了，所以偷偷攒钱救助了一只流浪猫，并将它养在了宠物店。 第24页 每次放学他都会绕路去宠物店，躲在门后面抱着小猫和它说当天发生的事情。 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告诉给了它，它虽然听不懂，可季宥齐看见它就会很高兴。 季宥齐将它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可这个对季湘芩来说没有任何价值的朋友很快就被发现了，在母亲的强势之下，季宥齐不得不抱着小猫离开，将它放生在了总有人来往的烂尾楼，祈祷有人能够将它捡回家。 可那个时候的季宥齐并不知道，宠物猫被放生无疑是杀死它的最快方式。 在听说有人捕猎流浪猫之后，季宥齐去找了它很久也没有找到。 自那天以后季宥齐就再也不敢来这里了，愧疚心占据了他整颗心脏，提起这只小猫它就只剩下愧疚了。 林昭带他来这里的时候，回忆涌上心头，卷回了脑海，那些过往一点不落地提醒着他，在这里发生的让人难过的事。 直到这只猫重新出现在了这里。 出现在了林昭的怀里，他爱的小猫和他爱的人都在这里。 他觉得林昭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好像在发着耀眼的，温暖的光，彻底驱散了他心底的那片阴霾，引领他走出那片沼泽地，林昭让他过来抱抱小猫。 「它会生气吗？我抛弃了它这么久？」季宥齐上前半步后又克制住了自己，而后小声问。 林昭把小猫放在了地上，那只三花猫三两步就跑到了季宥齐身边，从他的裤脚爬到了季宥齐怀里，发出了甜腻的叫声，季宥齐眼里渐渐浮上了温柔，他把小猫搂抱在了怀里，像哄小孩儿那样轻轻拍着小猫的背。 林昭蹲在地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也微笑看着季宥齐。 有春风捲来，掺着新生的味道，泥土下的种子冲破了泥，终于生根发芽了。 两人挨着坐在了长椅上，季宥齐用猫条餵猫，「昭昭怎么找到它的？我记得我找了它很久，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林昭伸手挠了挠三花的下巴，「这附近有很多的流浪猫，我给它们餵猫条，又给他们看了它的照片，本来只是试一试的心态，但它们居然真的把它带来了。」 季宥齐也觉得新奇，他疑问：「原来真的可以用这种方法吗？」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林昭微笑应和着。 两人安静了一阵，季宥齐突然说：「昭昭，谢谢你愿意为我花这种心思，我很喜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那阿齐以后就不用再愧疚了吧？毕竟小猫没有被那些人捕杀。」林昭偏头看着季宥齐的侧脸说。 季宥齐重重点头，墨染的眸珠里闪烁着星子般的光，「嗯！」 「昭昭，我们把它领养回去吧？我还没给它起名字，回去以后，我们再给它起一个名字，我再也不会把它弄丢了。」季宥齐偏过头来徵求林昭的意见。 林昭眸色划过了一丝异样的光，稍纵即逝，季宥齐并没有捕捉到。 「你妈妈允许你养小猫了吗？我母亲生病在住院，我又住在学校，如果养在我家里，就没有人照顾它了。」林昭声音很是温和，像一位知性的年长者，「而且你现在也不用担心它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它早就适应了野外的生活，不会轻易被人抓住的。」 「阿齐以为呢？」林昭歪头问。 林昭的话并无不道理。 季宥齐是因为太高兴了才没来得及思考这些。 「昭昭考虑得很周到，我都没想那么多……」季宥齐声音渐渐压小，很不好意思地。 林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现在那些白色的棉团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下一秒污水就要从里面挤出来了。 「阿齐，要回家了，快下雨了。」林昭站起身说。 季宥齐很捨不得怀里的猫，而且他也不知道这次以后，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这只小猫。 他也抱着猫站起身对林昭说：「昭昭，我们给它起一个名字吧，下次再来找它的时候就可以叫它名字了。」 林昭半弯下腰用手摸了摸三花的头，「起什么名字合适呢？叫二月吧，我们认识的月份。」 季宥齐说好，然后搂着三花喊了它好几声二月。 天空开始撕扯着闪电了，雷声轰鸣，飓风捲起，再不赶回去的话就真的要淋雨了，所以季宥齐就算再捨不得二月也要回去了。 他去周围捡了一个破纸箱打算给二月做一个简易的小窝。 抬头就看见了墙上张贴着一张崭新的刚张贴上去的符纸，黄纸红字，上面的符文字体怪异又眼熟，很像林昭的字，之前他教林昭做题的时候，林昭还自嘲过自己的字体很像鬼画符。 季宥齐有些好奇，打算再看仔细一些，不远林昭却小跑了过来，他抱着猫喊：「阿齐，你在看什么呢？下雨啦。」 季宥齐闻声将手探出了屋檐下，果然感受到了细密的雨珠，于是季宥齐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快步跑回到了林昭身边，给二月做了一个简易的小窝以后就被林昭拉着手跑出了烂尾楼。 他看着林昭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烂尾楼，压下了心底的疑惑，跟着林昭跑出了这片小树林。 雨越下越大，迎来了初春的第一场雷阵雨，他们找了一个临时的酒店大厅躲雨，两人的衣服已经湿了，林昭连打了两个喷嚏，季宥齐知道是因为自己在烂尾楼那边逗留太久导致的，就说他们就在这家酒店把衣服洗了烘干一下，等衣服干了就打车回学校。 第25页 林昭又打了一个喷嚏才说好，最后是林昭办理的入住手续。 季宥齐在身后跟着，好在昨晚林昭让季宥齐今天将身份证带上了，办理入住的时候才没出什么岔子。 酒店前台小姐姐把房卡递出来的时候还对两人露出了一种八卦的笑。 林昭拿到房卡后就拉着季宥齐去了酒店，换上了酒店的浴袍以后就叫客房服务把他们的衣服拿去洗了。 季宥齐认识林昭是在冬末，两人交往一个月迎来了春天，但还是要穿加厚的衣服，所以这也是季宥齐第一次看见林昭腰背，比他想像的要瘦弱，背骨突出比较明显，很像营养不良造成的，整个人都很白，不是常年不晒太阳的白，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白。 「阿齐，你去洗洗头吗？」林昭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担心季宥齐因为今天出来淋了雨就感冒了。 季宥齐：「昭昭呢？」 林昭用毛巾擦了擦湿润的发尖，「你把外套脱下来遮挡在我头顶了，我没你淋的雨多，快去洗洗吧。」 季宥齐在林昭的推搡下去了浴室，于是很快就响起了淋浴的声音。 林昭披了一件干毛巾在身上，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就去到落地窗边坐下了，窗户留了一道很小的缝隙，凉风无孔不入，钻进来后就肆意撩动着林昭额前的浅发，林昭靠在了透明窗上，静静盯着他们刚刚去过的烂尾楼。 酒店的位置足够高，他这个位置可以把那栋烂尾楼完完全全揽入眼底。 脚边的一本哲学书被风吹开了好几页，不偏不倚正好翻到了崭新的那一页，标题：【善意的谎言】 第13章 温情 透明的窗逐渐被大雨模煳，酒店空调的暖气烘热了整个房间，林昭裹紧了毛巾，膝盖上枕着那本书，睡意袭来，他打着一个哈欠合上了眼。 耳边只有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淅淅沥沥的雨声，将冬末的寒气彻底洗去了，街上起了雾，连车辆都寥寥无几了。 季宥齐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了靠在窗边睡着了过去的林昭。 林昭睡着的模样很安静，这个角度看过去似乎还有婴儿肥，可惜林昭他并不胖，季宥齐牵着林昭的手腕时就能感受出来了。 林昭并不愿意和季宥齐说太多关于他家里的事情，所以时至今日，他除了知道林昭叫林昭，其余的都不知道了，但季宥齐觉得林昭的家庭应该会让他很辛苦。 季宥齐放轻脚步走到了林昭身边，林昭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膝盖上那本书就要滑下来了，季宥齐赶在书本滑下来的时候把书从林昭手里拿了过去。 林昭身上的光被季宥齐完全挡住了，此刻他身上竟然多了几分季宥齐抓不住的缥缈和虚浮，他小心将林昭捞进怀里抱到了床边。 林昭凌晨一点多了还在给他发消息。 今天又一早就过来找他了，为了给自己过生日，林昭几乎没有休息，现在遇上大雨，也许正是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 季宥齐轻轻将林昭放在了床上，正准备将被林昭压在颈下的手抽回去，脖子上却环上了一双手，林昭闭着眼用了一点力就将没稳住脚的季宥齐拉进了自己怀里。 季宥齐摔进了林昭怀里，扑进了清淡的墨香里。 「阿齐，要不要一起睡一会儿？」林昭掀开了略微沉重的眼皮，睏倦的眸子多了几分清明，他看着季宥齐慌措不安的表情，忍不住用手掐住了季宥齐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着。 季宥齐别过头避开了林昭的眼睛，他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林昭身上，两颗心脏的距离只隔着两层薄薄的血肉。 季宥齐的心跳像鼓响，牵引着林昭的心跳一起失了频率。 「我不太困，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季宥齐的声音外林昭耳畔响起，唿吸喷洒在了林昭的颈侧，酥酥痒痒，他喘息了一声。 空调开得有些高了，把冰凉的空气烘得异常的暧昧了。 「不是因为你，我睡眠一向浅。不过阿齐，怎么不看我？」林昭翻身骑在了季宥齐身上，他的手摁在季宥齐小腹上，因为换上了酒店的浴袍，他这样大幅度的动作让自然而然向上撩了起来。 露出了一双白净匀长的大腿。 季宥齐被迫仰视着眼前的人。 他不是没有欲望的人。 他爱林昭，他梦见过林昭，梦里的林昭好漂亮。 「昭昭，你好漂亮。」季宥齐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昭的眼睛，若非有季宥齐那张脸顶着，林昭真当季宥齐和那些痴汉无异了。 季宥齐说完后就别开了眼。 林昭失笑，他俯下身将手压在了对方胸口上，修长的指节轻轻摁了摁对方的心脏，他亲了亲季宥齐，而后翘着唇角说：「你真奇怪，夸我好看，却又不敢多看我一会儿。」 「昭昭，我……」缱绻暧昧的尾音打着璇儿地往季宥齐耳蜗里钻，撩拨着他心房里的那架无名琴的琴弦。 「阿齐，你抵着我了。」林昭瞥下密长的睫毛，往往季宥齐的身下看了过去看了去，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着色情的话。 季宥齐喉结滚动，眸色染上了隐晦不明的暗，隐忍着，克制着，脸色红得不能看。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季宥齐只会道歉，林昭听都听烦了。 但他又觉得这样的季宥齐可爱。 第26页 「阿齐，我看天气预报说雨还有两个小时才结束，你下午那节课在三个小时后。」林昭只手解开了季宥齐系在腰间的浴袍带子。 林昭的意思足够明白了。 「昭昭，这样不好，而且我还……」他思想是禁锢的，不比林昭认识的其他富二代，林昭知道他想说什么，想说他还没见过自己的家长，也想说在结婚前这样是不对的。 但是林昭不会带季宥齐去见他母亲的，他们不会结婚，也不会走到最后的，谎言最后一定会被拆穿的，季宥齐越爱林昭就会离林昭越远，这本来就是死局。 但此刻林昭并不想思考太多。 他是典型的及时行乐主义者。 他从来就不忽视自己的欲望。 「阿齐，恋人之间上床是很正常的。」林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宥齐压抑着情慾的眼眸，墨染般的眸子打着颤，染着不尽的欲望，「如果你爱我，并且以后只爱我，那就可以。」 林昭让季宥齐只爱自己，对自己的爱却只字不提，这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恋爱，从一开始就是。 「我爱你，昭昭。」季宥齐坚定的声线闯入林昭的耳朵，却成了凌/迟的刀，季宥齐还要说着告白的情话和坚定的誓言，林昭却不想听下去了，他揪住对方的衣领，俯下身吻上了季宥齐张合的唇，舌头挤了进去，季宥齐瞪大了眼睛，林昭动情的时候是会闭上眼睛的，他撕磨着季宥齐的下唇，舌尖撩拨着他的舌头。 季宥齐终于抬起手将林昭抱住了。 他想说他爱林昭。 他愿意为了林昭去反抗，即便是母亲也无法将他们分开了。 可是昭昭，前提是不要骗我。 不要骗我。季宥齐闭上了眼，将眼尾将要掉出来的眼泪藏了起来。 浴袍剥落，季宥齐宽大的手上抚上了对方纤瘦的肩胛骨…… 他惊恐着去推搡跪在身前的林昭…… …… 对季宥齐来说，这场暴雨中的无声的爱和他梦中梦见的并不一样，他无法言语，好像是痛苦的，痛苦源自心头，他不知道其中缘由，好像即将要失去什么了…… —— 两个小时他们只做了两次，窗外的雨渐渐停歇了，乌云还是没有散却，夜间应该还是会下雨。 林昭的身体素质没那么差，做完后还能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酒店也将烘干的衣服送来了，所以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阿齐，今天开心吗？」林昭脖子上有一道显眼的吻痕，那是季宥齐感到自己即将失去什么的时候，为了寻求安全感留下的。 现在这样看着，季宥齐瞬间回忆起了在酒店发生的点点滴滴，于是原本白净的脸在林昭的注视下瞬间红得不能看，他抬手捂住了脸，连连点头：「很开心！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日了。」 林昭一看季宥齐这个模样就知道他脑子是回想到了什么， 他失笑抬手去敲了一下季宥齐的脑袋，「让你回忆今天开心的事，你就只记得那一件了是吧？」 他将手叉在腰间，像一个长辈在训斥长辈似的。 季宥齐捂着脸的那双手的手指都染上了羞涩的绯色，模样纯情得要命。 虽说人是纯情的…… 林昭目光向下，那东西却不纯情，尺寸和他这张脸完全不符！！ 「我也不是只想到了那件事，我只是一想到和你在一起发生的每一件事就会这样。」从指缝溢出来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勉强让自己一只眼睛露了出来。 林昭垫脚吻在了季宥齐的手背上，然后抬手摸了摸季宥齐柔软的头髮，「去上课吧，以后还会和你出去玩的。」 季宥齐喜欢听林昭承诺以后，他眼睛一亮，也跟着说：「那我以后也……」要给你过生日。 「快去上课吧。」林昭打断了他。 是的，林昭却总是打断他的承诺。 —— 晚上季宥齐回到家，推开别墅大门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佣人都站成了两排，分别等候在门口。 季宥齐去问身边的阿姨，「怎么了吗？」 阿姨没有说话。 季宥齐只好先在玄关换下鞋，等回到客厅他就看见了季湘芩穿着白色的西装坐在沙发上，一副等待了季宥齐很久的模样，而她眼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沓厚厚的照片。 季宥齐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那一张，那是他和林昭在咖啡馆，林昭买了生日蛋糕给他过生日的时候。 照片正好定格在了林昭餵他吃蛋糕的那一幕。 季宥齐敛下了眼皮，密长的睫毛将眼底掩出一片小小的阴霾，墨染般的眸珠透着深不见底的漠然。 季湘芩抬头看向他，「解释吧。」 季宥齐走到了茶几前，将桌上的那一沓照片拿了起来，偷拍的人技术其实真不怎么样，季宥齐挑拣以后也没两张拿得出手的。 「如您所见，我自由恋爱了。」季宥齐将咖啡馆的那张照片拿起来面向了季湘芩，他指着林昭的脸说：「您看，这位就是我的恋人。」 「他叫林昭，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季宥齐神情认真地介绍着自己的恋人。 「儿子很喜欢他。」季宥齐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站在季湘芩面前却有一种不尽的萧瑟感，从一开始，他在季家就是孤立无援的。 但林昭的出现却带带了他勇气，这些勇气足够季宥齐去反抗这个压抑的家，不仅仅是为了林昭，也是为了童年的自己。 第27页 「季宥齐，你要气死我吗？」季湘芩捡起桌上的照片全部扔到了季宥齐的脸上，崭新的照片拍打在脸上，和被巴掌打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巴掌打得更痛。 季宥齐蹲下去将最好看的那张照片捡了起来，「我今天和昭昭吃蛋糕的时候还在想，如果这一幕能够定格下来就好了。」 季宥齐将照片上不存在的灰迹拍了拍，然后装进了口袋里才继续说：「要感谢母亲请的人拍出了这么好看的照片。」 季湘芩气得头晕，她后退半步坐回了沙发上，旁边的佣人准备过来扶住季湘芩，被季湘芩伸手制止了，「你这么喜欢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的家境完全配不上你，也根本不会给你的未来带来半点利益，他的母亲到现在都在医院住院，他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整个家只有靠他养活着，你觉得他接近你是没有目的的吗？」 季宥齐静静听季湘芩说完了这些，低着眉睫不知道在想什么，季湘芩就继续说：「他妈妈病成那个样子，他不去赚钱给他妈治病，却还有时间和你谈情说爱，你不会真觉得他是冲着你这个人来的吧？」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季宥齐听完后的神情还是如常，见他薄唇缓缓掀起，沙哑的声线从喉咙间挤出来：「原来是这样吗？」 他咽喉哽塞，终于抬眼看向了季湘芩说：「母亲，那我也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吗？」 「我看你是疯了！」这样的季宥齐对于季湘芩来说是陌生的，她知道季宥齐是怎么学会反抗的，是怎么变得不听话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林昭的男生。 「我已经给你请了学校的假，在我解决这件事之前，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季湘芩抬起手让角落里的保镖上前来将季宥齐带回了房间，房间外面落锁的声音异常地响，季宥齐看着冰冷的房门，竟然没有一点反抗。 季宥齐没有反抗，自觉就上楼回到了房间。 他脑子里只回忆着季湘芩的一番话。 原来林昭生在那样的家庭吗？ 难怪林昭总是出去兼职。 那今天的生日蛋糕一定很贵吧？ 其实今天早上他就发现了跟着他们的那个人了，季宥齐也知道是母亲派来的，毕竟自己这些天已经故意露馅够多了，季湘芩再不怀疑就不是她了。 林昭不给他说他家里的事情。 交往的这一个月，季宥齐只知道林昭叫林昭，以至于每天和林昭相处的时候，牵在手里的那只手都是握不住的，仿佛随时都会脱手消失，他要林昭完完全全地，透明地站在他面前。 季宥齐没那么大的能力去调查林昭的家人，而且被林昭知道了，他大概率会生气，季宥齐不想林昭生气，有时候林昭假意和他生气，季宥齐都觉得难受。 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季湘芩来做了，他利用了季湘芩，季湘芩也果然带来了他想要的答案。 第14章 矛盾 季宥齐抬头看向了角落里的监控，他径直走去角落将插头从插板里拔了出来。 监控闪烁的红灯瞬间熄灭。 他把床板里的手机摸了出来，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给林昭发去了消息。 互道晚安是十一点过后了。 但是这晚季宥齐没有睡觉，他将祖母留给他的遗产整理了出来，根据市场上开出的最低价估出了祖母那些藏品的价值，季宥齐是矛盾的，他既希望林昭是为了钱才接近自己的，又害怕林昭只是为了钱…… 此刻季宥齐竟然又庆幸自能弄到钱，只要有足够多的钱，林昭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总让他觉得缥缈难抓住，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吧？ 今晚季湘芩骂他疯了。 季宥齐也觉得自己疯了。 —— 昨天的大雨把冬末的最后一丝寒意沖刷掉了。 所以今天的天气还有一些闷热。 林昭一早就离开寝室去了咖啡馆，他一口气点了两杯平时捨不得点的咖啡，连马甲里面的衬衫都扣上了顶，他将额前的碎发剪短了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利落干净。 然后就开始等待。 昨天和季宥齐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他早就看见了。 那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拿着一个相机拍了很多照片。 他和季宥齐又不是什么名人，能做出这种事的应该就只有季湘芩了。 林昭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还算早，又因为是周六不用上课的时间，所以出现在咖啡馆的学生不算多。 林昭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再抬眸的时候，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和眼前的光。 他顺势抬起了头，就和季湘芩那双明眸对视上了，季湘芩是商业上的人，有不怒自威的气质和神韵，换做旁的人就该畏怯了，可她面前的人是林昭。 林昭抿唇温笑，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季湘芩毫不客气地将手里的包放在桌上坐到了林昭的对面，「你叫林昭，现在是这所学校金融系的大二学生。」 「户籍江苏南京人。」 「父亲早亡，母亲患上了不知名的病，现在还住在市医院里面。」 「你小学就读于……」季湘芩凭着手下的人调查到的，开始将林昭的身世说出来。 妄图用这种方式让林昭感到害怕。 林昭没忍住皱眉打断了对方，「您好，我不需要您说这些，我应该没失忆到记不清自己这些过往的地步。」 第28页 「油嘴滑舌。」季湘芩看见林昭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林昭仍旧抿唇笑着，并没有因为季湘芩的话而生气，「您也是聪明人，不必和我绕圈，您就直说您前来的目的吧。」 「你莫不是明知故问？如果不是你不要脸地缠着他，我怎么会来找你？」 林昭：「我想您搞错了，我和阿齐是在交往，并不是您说的谁缠着谁，相信这点他应该和您纠正过。」 「所以呢？你觉得你和他交往就能得到我们季家的钱？」季湘芩问。 「是啊，你不是都调查到我缺钱了吗？」林昭并不否认，他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才继续补充：「但您还不知道阿齐他现在有多喜欢我吧？只要我不说，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的。」 「那以后呢？以后他总会知道你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的，那时候你们还是不会分手，但对他来说，他会永远记得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只会像一根刺一样永远扎在他的心上。」季湘芩此刻的语气还算温和，似乎还是一位知性的年长者，在劝诫两位误入歧途的年轻人。 林昭端着咖啡的手顿了一下，也温和道：「如果有那一天，我想我会解决的。」 季湘芩意识到和林昭来软的并不行：「你既然调查过他，就知道我有什么手段，现在离开他，你和他的事情我就当不知道。」 林昭抬起了眼，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异光，「你为他做的这些他知道吗？」 「或者说他愿意你这样做吗？」 「你是他的母亲，却还没有我这个只和他认识了两个月的陌生人了解他。」 林昭说话并不留情，「不妨告诉你，即便没有我，你还是会失去他，各种意义上地永久失去，其实你早就有所察觉了，不是吗？」 「你闭嘴！」季湘芩端起手边的咖啡准备泼倒在林昭身上。 林昭没有一点闪躲的打算，他冷声警告：「这里是学校，这里也有监控，你把它泼到了我身上，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会用我所有的能力把这件事闹大，那你就是季宥齐身上唯一的污点了。」 在来学校找林昭之前，季湘芩一直以为林昭只是空有脸蛋的拜金男而已，林昭的一番话却将季湘芩呛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以为就你调查过我吗？我也知道你，你的原名，你的老家，你那个坐牢的弟弟，你家里所有人的名字和过往我都知道，还有你丈夫为什么会出轨，你现在养着多少情人，你不会真的想把那个比阿齐还小的男的带回家，让阿齐叫他继父吧？」 林昭说这句话都不带喘气的，「你以为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让你威胁我吗？」 他也站起了身，他比季湘芩高，好似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说话似的。 「所以你觉得你靠着本来的事实就能拿捏到我了吗？阿齐他不知道的事有很多吧？」林昭唇角翘起，却又突然给对方打了一针抚慰剂，「不过你放心，我本来就没有永远和他在一起的打算。」 季湘芩面对林昭的一番话，早就软腿坐回到了椅子上，这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却说出了这般威胁人的话。 季湘芩脸上的彩妆都遮不住她脸上的煞白。 「你，你怎么调查到这些的……」季湘芩开始感到后怕，这个蓄意接近自己孩子的人竟然如此可怕，不但把她那个素来冷淡不亲近人的孩子骗到了手，还将她乃至她家里所有人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林昭没有回这句话，他瞥了一眼季湘芩放在桌上的包，随后就着自己的最后那句话继续说： 「我会和他分手的，但不是现在。」 「我以为今天我们会心平气和好好谈谈，没想到还是闹得这么难看。」林昭后悔买了这么贵的咖啡。 林昭把最后一口咖啡端起来喝完就准备离开了，身后季湘芩却又突然说话了：「林昭，你不要害了他，他祖父和祖母的确留给他了一笔客观的遗产，但其中也有一个条件，只有在他孩子出生的那一天遗产才生效。」 「你是个男人，你能生出孩子吗？还是说你指望他将他祖母的那些藏品都卖掉来养活你？你既然和他去过老宅了，就应该知道他对他祖母的感情，知道那些藏品对小齐的意义有多大，如果你还坚持认为我阻止你们在一起是错误的，那我就祝你良心足够强大。」 林昭听完这些话后才推开面前透明的玻璃门，林昭恍惚好像看见有人从门口跑到了不远的角落里，他敛眸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将这件事往心里去。 林昭离开后，季湘芩强装镇定的后背瘫软了下来，她抚着胸膛安抚着自己，汗珠滚下来，将她的领口都打湿了。 她将桌上的包拿过来放在了膝盖上，在里面翻出了一支录音笔。 既然林昭现在不想和季宥齐分手，那就让季宥齐去提分手好了。 ——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走进了屋里。 季宥齐此刻正坐在书桌前做试卷，窗外的风挤进来，将他面前的书本和试卷掀翻了好几页，他身上那件薄衬衫被吹得鼓起。 张妈走到了季宥齐身边，「少爷，夫人并没有对林少爷做什么。」 「嗯，她对昭昭说了些什么？」季宥齐没抬头，仍旧在埋着头认真做题，张妈定睛看了一眼，发现季宥齐是在做金融的试卷，不是他的专业的试题。 第29页 张妈恭敬道：「您当时派了我们跟踪夫人，我们发现她去了咖啡馆见林少爷。」 「我们的人按您吩咐的做好了伪装，准备在林少爷受到危险或者威胁的时候将他带走，但是……」话到这里，张妈明显犹豫了一下，看着季宥齐的那双眼睛竟然掺杂着了几分怜悯。 季宥齐不动声色地将试卷翻了页，随即追问：「说就是了。」 「我们把林少爷和夫人的对话录了音，您听听吧，」张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黑色的录音笔，双手递给了季宥齐。 季宥齐沖桌上的空位抬了抬下巴，示意张妈将东西放在那里。 张妈放下录音笔后就离开了。 房间重新落了锁。 季宥齐抬手将录一笔的开关打开了，一阵电磁的沙沙声过后，录音笔响起了声音。 「你叫林昭，现在是这所学校金融系的大二学生。」 …… 「不过你放心，我本来就没有永远和他在一起的打算。」 …… 「我会和他分手的，但不是现在。」 …… 季宥齐将录音笔往回摁了一段，将林昭的这两句话反覆听了好几遍。 随后他就只手摺断了这支录音笔扔进了垃圾桶里。 季宥齐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继续拿起笔做起了试卷的试题。 只是试卷上留下的每一个字，都将试卷戳破了洞。 季宥齐眼圈渐渐湿润，握笔的手也开始发抖。 怎么可以…… 昭昭，怎么可以想要分手呢？ …… 季湘芩在半个小时后回到了家，那段加了工的录音被送到了季宥齐房间，经裁剪后的录音，到底将林昭塑造成了一个贪财的小人，但那两句话也被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季宥齐当着季湘芩的面将录音笔扔进了垃圾桶。 「母亲，您没有听见吗？他现在并不想分手。」季宥齐此刻的神情像是一位季湘芩从还没见过的陌生人，季湘芩没见过这样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濒临崩溃中带着几分癫狂，她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像真的疯了。 季湘芩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被他下蛊了吧？」 季宥齐没有回话，季湘芩就继续说：「与其现在陷得还不够深，不如现在就去断个干净，他手段如此了得，再过些时日，你怎么捨得分手？？」 「我是为了你好啊，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季湘芩气得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掀翻在了地上，瓷器摔得七零八碎，噼里啪里的动静将门边的佣人们吸引了进来。 季宥齐蹲下去将不小心被季湘芩弄丢在了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小心翼翼装进了口袋里。 已经来不及了，季宥齐早就陷得很深了。 季湘芩回头看了季宥齐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门外又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季宥齐上前去将门再反锁了一遍。 然后才坐回床边，拿起手机给林昭发了微信消息过去。 【季宥齐：昭昭，早上好！！我今天有一点感冒，没办法来学校了】 只看这一段文字，根本看不出季宥齐刚刚接受到了那么大一段的录音。 林昭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只是过去了十多分钟，季宥齐才收到林昭的回信，只有一个简短的字，【嗯】 他的眼睛盯着林昭发来的这一个字。 而后又跟了一句：【录音听见了吗？】 季宥齐立马打字：【什么录音呀？】 林昭回得很快：【阿齐，你不用装不知道，我知道有录音笔，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他想季湘芩会将他塑造成一个让季宥齐讨厌的人的。 【林昭：所以你想和我分手了吗？】 …… 沉默过后，林昭接到了季宥齐打来的微信电话。 「昭昭，不要分手……」这是两人的第一通微信电话，只有五秒，是季宥齐在用哭腔祈求着林昭不要分手。 林昭挂断电话后就没再回消息了。 季宥齐终于相信，他短暂拥有过的这一缕温暖阳光，马上就要不属于他了，那天下午的温情是假的，那时候林昭就已经抱着分手的态度了，难怪那天的林昭抓不住，看不透，难怪那天季宥齐总觉得自己好像即将要失去什么了。 是了，太阳那么耀眼，连月亮都要追逐它，季宥齐就是夸父，短暂地触碰到了太阳，还没来得及拥抱，接下来就将要枯竭而死了，可那又不是太阳的错。 是夸父的无知罢了，以为自己能够拥有太阳。 后来再发出去的消息就如石沉大海，就算有回音，也是在许久以后。 昭昭，不要分手。 —— 这天后季湘芩对季宥齐的监禁就取消了。 不是季宥齐向她服软了，而是她意识到季宥齐从来就没有被她掌控过。 小时候控制不住季宥齐的想法，现在控制不住季宥齐的执着。 别墅里多了两个新面孔，都是在一个月前出现的。 偌大的公司其实股份基本在季宥齐的祖父手里，而祖父的遗书里，只有季宥齐的名字，虽然还没落到季宥齐手里，但在那些人看来，这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 两天后林昭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说医院的普通病房忽然紧缺，问林昭是否愿意将他母亲的病房免费升级为vip病房。 第30页 林昭赶去医院处理了这件事。 其实在这个时候林昭就意识到了，一切都在被推动着向前走。 没有人提分手。 季宥齐天真地以为自己不说分手就不会失去。 他们互相诉说过爱意，接过吻，上过床，但林昭显然已经忘记了，他开始整日整日不回消息。 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将林昭留住。季宥齐痛苦想。 第15章 出事 这边开春以后天气就热了起来，空气热腾腾的，底下的人像是在蒸笼里似的。 先是班上的同学发现不对劲的，他们班那个第一名更加阴郁了，如果说以前他们还能说两句话，现在就是话说不上，连人也经常见不着了。 他们猜测季宥齐应该是生病了，否则不会请掉那么多的专业课。 但又有人在学校见过季宥齐。 …… 「林昭，你感冒了吗？」同桌给林昭递了纸巾过来。 林昭接过纸巾道了谢才说：「季节性感冒，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通过口罩传出来的声音的确有些沙哑，鸭舌帽帽檐挡住的那双眼睛满是疲惫。 「你和陆思琪吵架了吗？」同桌偏头看向了不远边自己单独一个人坐着的陆思琪问。 林昭没看他，趴在桌子上说：「有一点小矛盾，回头会和他说清楚的。」 同桌点了点头。 这节课林昭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觉。 他觉得自己也是遭报应了，那天和季湘芩见完面回去后就感冒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好，季宥齐几乎每天在和他联繫，林昭不是心软的人，他能做到完全忽视跟在身后的人和手里的简讯。 但季宥齐一直跟着他，时间久了就有人来问他了。 所以林昭干脆躲着季宥齐了。 这节课是江知述的课。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江知述就让学生们走了。 林昭睡得迷迷煳煳，同桌一边给他整理书本一边说：「你好像更严重了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林昭把右边脸贴在冰冷的课桌上，有气无力道：「我打算去看看，啊嘁！」 隔着口罩，林昭打了一个喷嚏，眼泪都挤了出来。 同桌帮林昭拧开了水杯的盖子递了过去，林昭接过水杯喝了很大一口才道谢。 「我陪你……」话音未完，身边就有人出声打断了同桌的话，「林昭，你不舒服吗？」 林昭神情有些恍惚，他掀开沉重的眼皮去看身边唤他的人，原来是刚刚还在讲台上的江知述，林昭点头：「有一点感冒。」 江知述其实在刚上课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林昭的不对劲，只是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他才没有出声询问。 江知述听完就伸手去试探林昭额头的温度，林昭下意识侧首躲开了，见江知述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林昭忙解释：「是流行性感冒，教授您离我远点，当心传染给您了。」 江知述笑笑，先夸奖说：「林昭同学生病了还坚持来上课，值得表扬，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哦。」 而后又继续道：「你要去医院看看吗？我正好开了车。」 「不用麻烦您，我一会儿打车就好。」江知述和学生们关系好这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让林昭不太理解的就是他从来没有主动和江知述搭过话，但在所有人看来，他和江知述的关系很不错。 所以有时候林昭也会想自己和江知述之前是不是认识。 「不麻烦，去医院和我回家是顺路的。」江知述的话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林昭沉思片刻后道：「好啊，谢谢老师。」 同桌就帮林昭把上课的课本带回了宿舍，林昭跟在江知述身后，江知述本人很高，听其他老师说，江知述曾经有一个妻子，林昭瞥下眼皮，看见了江知述无名指上的戒指印记。 又抬头打量起了对方的背影。 以前没仔细看过，现在想起来，这个背影的确有些熟悉，但若真让林昭回忆，又的确没什么印象。 「咳咳……」林昭咳了几声。 江知述把手里的书换到了左手，走到林昭身边自然而然扶住了林昭的胳膊，「不要紧吧？」 林昭说没事，就想把自己的手拿回去，也许是因为生病，林昭第一下还没挣脱掉，他有些愕然，不待他开口说话，下一秒他的左手胳膊就被人拽住用力拉到了另一人的怀抱里面。 林昭在季宥齐一向冰冷的怀抱里闻到了几分凛冽的冷香，林昭下意识将手挡在对方的胸膛前，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将头撞在了对方的胸口，他闷哼一声，被季宥齐的手护住了头。 「你要带他去哪里？」林昭听到头顶传来冰凉冷淡的声音。 江知述看着季宥齐紧皱的眉头，又注意到他眼里的戒备，轻笑一声后开口问：「你认识林昭？」 「我们是恋人关系。」季宥齐的语气很坚定，又带着浓浓的怒气。 江知述有些意外，看向了在季宥齐怀里挣扎的林昭，林昭挣不脱季宥齐的手，只能先对江知述道：「江老师，多谢您的好意了，我先和他离开了。」 江知述将目光落在了林昭那只被季宥齐死死握住的手上，「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 「失礼了。」江知述说，而后看向季宥齐道：「身为男朋友，要多注意一下恋人的状态，他好像病了好几日了。」 第31页 江知述没有久留，说完话以后就离开了。 林昭确信季宥齐因为江知述最后的那句话生气了，因为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愈加地用了力。 现在正是下课的点，他们站在过道中间，因为季宥齐是学校的半个名人，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林昭一边庆幸自己包裹得严实一边把季宥齐领去了无人的角落。 「你先松开我。」林昭压低了声音，盯着手腕上的那只手说。 季宥齐充耳不闻，反而只手将林昭的双腕反扣在了他身后，然后把林昭抵在了墙角，「昭昭，为什么躲我这么久？」 突然凑近的脸让林昭心尖一颤，他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季宥齐了，这张脸更加消瘦了，眸珠暗淡无光，整个人看上去可怜极了。 即便是这种带着压迫性的动作，可林昭还是能感觉到季宥齐将自己放置在下位者的态度，他避开了季宥齐的视线，敷衍：「我只是在忙。」 「你在躲我，你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消息。」季宥齐的怒气和强硬还是生生被自己压制了下去，他永远无法对林昭生气，所以最后两句话季宥齐的声线里面夹杂着哭腔。 委屈的哭腔。 林昭抬起头看着季宥齐的眼睛，「你觉得受不了？所以你要分手？」 「不分。」林昭话音刚落，季宥齐就接了话。 「我们不分手。」季宥齐松开了抓着林昭手腕的那只手，他伏在林昭肩头小声啜泣，用染着哭腔的声音说：「你说不骗我的。」 「你明明说了不骗我的，为什么要骗我，昭昭，不分手，不要分手……求你了……」季宥齐越来越克制不住，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完全地失了态。 林昭抬起手轻轻抚拍着季宥齐的后背，许久后他轻轻嘆了一口气，把口罩取了下来，露出了那张人畜无害又漂亮温柔的脸，「阿齐，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啊。」 季宥齐摇着头，眼泪悉数滚落进了林昭的衣领里面，「我……昭昭，不要分手……」 还是这句话。 「季宥齐，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林昭鼻音有些重，也许是感冒导致的，「你妈妈那天来找我，说了很多可怕的话，我自己也想明白了，我的确配不上你，况且我们在一起也是我死皮赖脸求来的。」 「你哪里是喜欢我呢？你就是……」顿了顿，林昭补充：「被我骗了而已。」 林昭最后的语气中掺着几分莫名的落寞，轻飘飘的。 「你现在觉得没事，但时间久了，你总会记起这件事，记得我是因为什么才和你在一起的，到那个时候，你还能包容我，原谅现在的你自己吗？」 林昭不知道季宥齐听了完整的录音，仍旧当做季宥齐只听了季湘芩剪裁过后了的版本，他知道季湘芩会剪去对她不利的部分，剩下的应该都是对自己不利的，缓了缓，林昭又说： 「你既然听了录音，也就知道我不好，所以为什么不说分手呢？」林昭反问。 季宥齐纠正：「不，昭昭好。」 「母亲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我也会保护好你的……」季宥齐又说，「至于你想要的，我也会努力给你的。」 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季湘芩最后说的那些话，林昭或许不会想这么快分手，但林昭本来就是为了钱才接近季宥齐的，结果属于季宥齐的钱他自己现在拿不到，还要什么条件才能继承那些遗产。 林昭越想越觉得有钱人也挺抠门的，所以现在就是他不但没拿到钱，还陪了睡，本来林昭觉得无所谓，想着季宥齐听了录音，他再冷季宥齐几日，季宥齐总会提分手。 到时候他再重新找其他人就好了。 但哪知道季宥齐却不是那么好分手的人。 「季宥齐，你和我在一起就继承不到你祖父的遗产，你都没有钱，怎么给我想要的？还是嘴上说说？」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各自冷静一下吧。」林昭推开了伏在自己肩头哭的人。 和季宥齐说了些话，林昭头都没那么晕和疼了，可能是因为和季宥齐说话更让人头疼，完全就没办法交流沟通，说来说去都是让林昭不要分手。 林昭倒是想提分手，一时竟也狠不下心来，干脆就说让彼此冷静一下。 「昭昭，你不是想要钱，你就是觉得我为你放弃那些东西是不好的，我没你想的那么笨。」季宥齐一语点中林昭心中所想，和聪明人谈恋爱是这样的。 林昭冷着脸看他，「一定要我说难听的话吗？」 他说完就要走，季宥齐一着急就要去牵住林昭的手，林昭回头看他，「不许拉我的手。」 季宥齐的手悬在了空中。 林昭离开了这里，季宥齐望着他的背影，唿吸越来越不畅快。 树叶婆娑，绿叶将阳光切碎成了斑驳的碎片，林昭走在树下，心脏莫名地抽痛了起来。 这件事后两人又是近一周没有再见面了，林昭感冒好了，陆思琪也搬回宿舍住了，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两人还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未互相搭腔。 另一边季宥齐不想分手，林昭一提分手对方就当做没听见。 索性就这样拖着。 —— 这两日没看见季宥齐，林昭倒还觉得奇怪，他将顾客递过来的书做好了登记，然后拿出手机翻了翻。 第32页 虽说没有出现来找自己，但微信还在发着简讯。 一熘下来全是季宥齐发的消息，林昭将下巴垫在小臂上，慢慢翻看着聊天记录。 【季宥齐：昭昭，早上好，昨晚我又梦见你了】 【季宥齐：昭昭，你再等等我，我真的能给你你想要的】 【季宥齐：对了，你这两天就不要自己一个人外出了，好像不太安全】 【季宥齐：昭昭，我爱你】 这是今天早上发的四条消息。 林昭是自私的人，但他这个人很怪，总在自私中存着几分真情，他是贪图钱财，但前提是不会对季宥齐造成什么影响，如果和自己在一起的代价是失去那么大一笔的遗产，林昭做不到这么坦然，毕竟真如季湘芩所说，他的良心需要足够强大，强大到他能够漠视掉本该衣食无忧的人去和自己过清贫的生活这件事。 但林昭做不到。 林昭也没想到季宥齐那么好骗，只是稍微说了一些甜言蜜语，就把一颗真心都捧到了自己面前，林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不知道该说季宥齐天真还是说自己混帐？ 「快去看啊！」 「怎么了怎么了？」 「听说a大实验楼那边有人跳楼了。」 「警察都来了！」 「实验楼得有六楼吧？摔下来肯定死了。」 「听说是从三楼跳的，也说是五楼，我也不清楚，快去看看吧。」一群人从二楼跑了下来，边走边讨论。 a大？不是自己的学校吗？林昭的瞌睡醒了大半，随手拉住了一个人问：「谁跳楼了？是我们a大吗？」 「是a大，还是学校的名人，叫……叫什么来着，就是大二年级那个建筑系第一名。」男生说完就拿开林昭的手跑了出去。 林昭耳根里面的那根弦瞬间断裂，发出嗡嗡的声音，将一切外界的声音隔离了起来，胃上一阵痉//挛，他险些就这么吐出来。 第16章 遇鬼 「林昭！林昭！！」门外闯进来了一道声音，勉强挤进了林昭空鸣的耳朵里。 是陆思琪焦急的音，林昭抬头看去，就和门外跑进来的，满头大汗的陆思琪对视上了。 陆思琪倒吸了一口凉气，林昭此刻整个人都是白的，连唇都失了血色，整个人像是死了三天一样，看像自己的那双眼眸透着几分漠凉。 陆思琪冲上前扶住了林昭，「你没事吧……」 林昭缓缓摇头，开门见山问：「是季宥齐？」 「你听说了？」陆思琪就是害怕林昭知道了这件事，才会在自己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时间跑来找林昭。 虽说纸包不住火，但好歹在这种时候自己能够陪在林昭身边。 林昭点头，努力平復着唿吸：「他怎么样了？」 陆思琪：「送去医院了，说是流了很多血，大概率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林昭点点头，脑子里却将这几日季宥齐的状态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再结合今天早上季宥齐发给他的消息，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轻生的人。 怎么会…… 「是自杀吗？或者说其他原因？」林昭的声音有些虚浮发抖。 陆思琪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警方已经封锁消息了，不管是不是自杀，你作为他的男朋友，是一定会被叫去问话的。」陆思琪说。 林昭当然知道，但他现在要去见季宥齐。 「我先去医院。」林昭说着就拿手机开始打车。 陆思琪按住了他的手，语气沉重：「可你们最近不是在闹分手吗？警方没叫你去，你就先不要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去，毕竟你还要读书，搞不好外面还传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些事闹大了对你不好……」 …… —— 月亮攀上了高空，医院走廊空荡又安静，月亮的冷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安全标识灯泛着绿色的幽光，透着一股诡谲的味道，vip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位满脸沧桑的女人走去楼道边接电话了。 此刻病房的门又被轻轻打开了，一个矫健纤瘦的身影挤了进去，病床上躺着的人在今天早上还给自己发了简讯。 林昭站在病床边，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季宥齐。 唿吸微弱得几乎没有，脸色惨白，消瘦了很多，脸上还带着跳楼留下来的伤口，额头缠着厚厚的绷带，额角还渗出了些许血丝。 前几日还在他面前求他不要分手的人，如今却意识全无地躺在了这冰冷的病床上。 林昭弯腰将季宥齐的手腕握住，感受着微弱跳动的脉搏，林昭从认识季宥齐的第一天就觉得他的手一直很冰，现在仍旧冰得像是在冰窟冻过了似的，林昭温热的手掌瞬间凉了起来。 医生已经下了通知，季宥齐醒不过来了，不止醒不过来了，大概率是活不成的。 「阿齐。」林昭低低地喊了他一声，沙哑中掺杂着几分怪异的感觉。 第一次没有得到回应的唿唤。 林昭竟然有些不习惯。 「我要是没骗你就好了。」林昭拿开了手，低头看着季宥齐的手腕，而后突然自言自语，「所以是谁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病房里安静得只有床头医疗仪器发出的声音和输液水传来的滴答声。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了季宥齐一个人，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手背上 残留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在床头微弱灯光之下，泛着异样的冷光。 第33页 第二天林昭又生了一场重病，比之前那一次严重得多，连床都下不来，他在寝室躺了一天才好点。 这天陆思琪下课回来给林昭买了热粥和橘子，他问了一下林昭的情况，林昭说好多了。 陆思琪就疑惑：「不过你前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一夜未归就算了，回来还高烧成这样，差点就烧傻了吧？」 林昭听完只笑了一声，也没有什么解释。 陆思琪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边给林昭剥橘子一边说着今天上课发生的事，「我听说季宥齐是从三楼跳下去的，学校调了监控，没有发现什么第三人，监控也显示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不过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陆思琪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了林昭，林昭伸手接过来塞进了嘴里，听着陆思琪继续说：「我姑是灵异监察局的人，听说这件案子被拨给了他们分局，所以这事蹊跷。」 「你是说……有鬼？」林昭拧眉问。 陆思琪不确信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说：「大概率是吧，否则警察不是早该来找你谈话……」 他之前其实并不相信世界上存在这种非自然的东西，就算他姑姑本人在监察局工作他也持怀疑态度，但自从那次生病，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幻觉，陆思琪恍惚间看见的那些东西开始让他相信了这些东西的存在。 话还没说完，林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林昭接下电话，就听到对面自称是警察，大致就是说会对林昭进行传话，因为在学校影响不好，就让林昭在外面找个地方。 林昭随便说了一个咖啡馆。 林昭的病还没有好透，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陆思琪害怕他没到咖啡馆就先晕倒了，说要陪着林昭一起去见警察，林昭拒绝了，说是不想让更多的人掺和进来。 所以陆思琪只把林昭送到了那条街上。 林昭到的时候那里已经等着两个警察了，林昭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他们对面，两人也不磨叽，拿出证件先后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自称是灵异监察局的人，一个姓杜，一个姓莫。 一胖一瘦。 「我们调查到二人是恋人关系。」杜警官说。 林昭并不否认，「对。」 「但他出事到现在，你好像一次也没有去医院看过他……」杜警官表示疑惑。 林昭解释道：「因为我们在闹分手。」 「能问问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杜警官继续问，而一边的莫警官在负责记录。 林昭微微抬眸想了想，「一个月了吧。」 杜莫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莫警官从随身的包里递出了一份列印好的一沓文件张给林昭。 林昭双手接过，目光一下就被文件的名字吸引了，保险—— 他翻开了文件，杜警官就在一边说：「这是我们调查到的，一周之前季先生突然给自己买了各种保险，而所有保险的受益人，都是林先生您的名字，相信过不了两日保险公司就会开始联繫您了。」 林昭看得很慢，翻页的动作也很慢，两位警察却很有耐心，等林昭看完以后杜警官才接着说：「虽然这起案子被灵异监察局接手了，却不代表没有人为的操纵。」 「据季先生的母亲季湘芩女士提供的录音，您……咳，您与季先生恋爱也是因为……咳咳。」杜警官并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毕竟只是看长相，林昭这张单纯又温柔的脸怎么都和录音里的那个人联繫不起来，更无法想像林昭是贪图钱财的人。 林昭倒是一脸无所谓，他点头承认：「对，我是为了钱才和季宥齐在一起的。」 杜警官被噎了一下，莫警官记录的手抖了一下。 林昭说：「所以你们怀疑我是为了保险的钱把他害死的？」 两人整理了一下表情才接着说：「我们这边只是对您进行了传唤，但是您放心，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对您也仅仅只是问话而已。」 「嗯。」林昭颔首，「既然是灵异监察局的人来管理的这件事，所以他不是自杀？」 两人都没有回话，杜警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递出去，一张季宥齐手腕的照片。 林昭双手接过来，杜警官就问：「你看见了什么？」 「手腕和黑色的……手。」林昭看见了这只纤细的手腕上有一只黑色的手印，痕迹特别深。 杜警官惊讶：「你看得见？」 林昭将照片还了回去，「这张照片是这样的。」 「这只黑手不是普通人的手，你怎么看见的？」杜警官的声音明显严肃了一个度。 林昭面不改色，「照片里本就有的东西我为什么看不见？你现在随便问一个路人，他一定也看得见吧？」 他说着就打算叫住身边端着咖啡路过的服务员。 莫警官拉住了他的衣袖，干咳一声后说：「是我们搞错了，这张照片被特殊处理过了的，上面的东西普通人也能看见。」 「我们结合监控判断季先生应该是被这只手拽下去的，所以也是来问您有没有注意到纪先生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杜警官非常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但林昭似乎并不想给他们面子，他直言道：「你们无非就是想拿这张照片试探我罢了，试探我到底会不会见鬼的办法或者是其他的，恕我直言，我要是会的话，我现在就会把他的魂叫回来问他到底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些保险，害我被无缘无故牵扯进了这样的案件里面。」 第34页 就这样被林昭戳穿了心思，两位脸上的确有些挂不住，但毕竟也办了这么年的案子了，两人心态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林昭虽是生了病，但脑子却仍旧清醒，他像是突然被自己的话点醒了，「不过我好像也没说错，你们灵异监察局不能把他的魂招出来问问情况？他是自杀还是被杀他自己总清楚吧？」 林昭看起来似乎对于恋人的生死并没有那么关心，明明有一张温和的脸，在同学之间也有很好的评价，可谈及季宥齐的任何事情，他似乎都没有那么好的脸色。 杜警官解释：「这也是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 「季先生的魂魄不见了，只剩一具还能唿吸的空壳在那里。」莫警官接着补充。 林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冒出来的腾腾热气蒸得他的眉睫湿润，眼圈也微微泛红，「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找不到了。」杜警官说。 林昭手顿了一下，杜警官继续说：「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所以我们这边也提醒您一句，如果季先生的魂魄离了体，他也许会来找您，到那时也请您不要害怕，打电话联繫我们就行了。」杜警官说完就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林昭接过看了一眼就装进了口袋，「我知道了，警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杜警官看向了莫警官，见莫警官收笔摇了摇头他才道：「暂时就到这里了，打扰林先生了。」 林昭点头后就起身离开了。 两人看着林昭渐远的背影，那是一副纤瘦的背影，风吹得他的衣角鼓起，碎发张扬，瘦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似的。 杜警官压低了声音对同伴道：「我会跟着他的，你继续和他们调查。」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 「普通人听到灵异事件都不会像是他那样的反应，而且照片上的东西，他看见的第一时间的表情也太平静了，我觉得他有问题。」 莫警官道：「我知道了，那我就再回案发地点勘察一遍，希望能有新的发现。」 —— 林昭当晚请假去医院看了母亲，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林昭住的地方是那种典型的居民楼，破旧老小，楼道里脏兮兮的，角落里还有新掉落的白色墙皮，他家还是在顶楼，要爬整整七楼。 月光冷冽，从窗外透进来，照亮了狭窄的楼道，勉强还能看清脚下的台阶。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虽说他家是在七楼顶楼，但平时也爬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林昭只记得自己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力气被消磨殆尽，抬头还是没有看到顶。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了墙上的楼层数，四楼。 绝对不可能还在四楼！ 林昭停下来往上爬的脚步，楼道安静得落针可闻，五楼那个每到晚上十点就会哭的小孩今夜也没有发出哭声，三楼那对夜夜吵架的夫妇今晚也安静没有吵架…… 一切都太反常了。 林昭徘徊在四楼，没有出路的楼道，反常的邻居……这一切就和书中说的鬼打墙无异！ 安静如斯的楼道开始出现了楼梯被踩踏的声音，伴随着滴答滴答的水声，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有「人」在往楼上走。 「谁在楼下？」林昭壮着胆子扶着栏杆往楼下喊了一声，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不尽的回音和依旧稳健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林昭扶着栏杆又往楼上跑了一圈，他将手电筒照到了墙上，还是一成不变的四楼。 林昭软了双腿，扶住了手边的扶梯才没有摔倒在地，心跳如鼓声，力度大得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了，汗水汩汩，顺着鼻樑淌下来，楼下的人离他越来越近了，因为太恐惧，林昭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变得模煳了。 他大着胆子往楼下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但是脚步声似乎变得急促了起来。 林昭抓紧了栏杆，定睛看向了楼下的楼梯扶手，一只惨白的手突然出现抓住了扶手，那只手的手指修长，手掌宽大有力，青色的血管暴起，打眼看去就和死了三天没什么区别。 林昭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双腿控制不住地打软，直接摔跪在了地面，膝盖撞上了台阶的边沿，疼得林昭又发出一声闷哼，眼泪一下就溅了出来。 楼下的脚步声好似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继续向上走近了来。 林昭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了杜警官的名片准备给对方拨去电话，但他这才注意到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他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那些书里怎么说的来着？说遇到鬼打墙是心智被迷惑了，要么就咬破舌尖唤醒自己；要么就划破手指指腹，因为十指连心，钻心之痛可以让人从虚幻的空间里面醒过来…… 林昭试着咬了一下舌尖，确实没有咬破它的勇气，他左右望了望，然后手忙脚乱地从角落里捡了一块碎玻璃起来，咬紧牙关，对准食指指腹就准备扎下去，千钧一髮之际，楼下传来了一道瓷器被摔碎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争吵声响了起来—— 「过不下去就离婚啊！就这样耗着老娘是什么意思？」 「当初不是你求着结婚吗？我现在就不想离婚！你要是敢出去找男人，我就砍死那个男的！」 「我要永远缠着你！做鬼也要缠着你！」男人的声音几近癫狂。 第35页 …… 那对夫妻又吵了起来。 林昭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的玻璃碎片脱落到了地上，碎片落地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与此同时楼上也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哇哇哇——」 一阵鸡飞狗跳。 林昭疑惑：不用划破手指见血也可以打破鬼打墙吗？ 他抱着试探的态度慢慢往楼下看了去，这时候整个楼道的感应灯都亮了起来，那只手也消失不见了。 他不敢久留，扶着被撞得生疼的膝盖向上走了一层楼，这次楼层数终于变成了五楼，林昭松了一口气。 林昭觉得自己在鬼打墙那里耽误了起码半个小时，但是回到家门口再看时间也才过去四分钟。 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房门关上后门外就起了一阵风，邻居出来扔垃圾发现是走廊的窗户没有关严实，他习惯性抬头看了对门一眼，发现对门的门前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邻居疑惑了一下，没想起来到底少了什么就把门重新关上了。 林昭回家后还是惊魂未定，也不知道是不是杜警官说的那样，季宥齐的魂魄找不到了以后就来找自己了，他没敢多想，很快就洗完澡给膝盖上完药就上床睡觉了。 大概是白天太累了，林昭沾床就睡。夜半床头的檯灯忽闪过后突然就熄灭了，整间卧室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安静得只有林昭平稳的唿吸。 迷迷煳煳之际，林昭感受到自己膝盖受伤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股湿冷的触感…… 第17章 恶鬼 湿冷的触感贴上了他膝盖上的伤口，来回着，试探着，带着黏腻的冷，像是被什么宠物的舌头//舔//舐着似的。 林昭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紧皱着眉头伸手去推搡脚边的东西，才发现自己好像动弹不得，整个房间异常的安静，冷气从角落窜出，林昭觉得自己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他手指动了动，张开唇从喉咙里面挤出了微弱的声音。 他没有醒来。 因为林昭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他好像梦见了季宥齐，但是他只能看见季宥齐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问季宥齐为什么要那样做。 季宥齐没有说话。 林昭站在原地，四面都是无边的黑暗，他找不到出去的路。 舌尖在膝盖的伤口上弥留了几秒，那只冰凉的手拽住了林昭的另一只脚脚踝，吻落在了脚踝。 细密的吻，带着珍视的意味，吻又落在了他的腿上。 好冷。冰冷的吐息喷在腿上。 林昭脸上的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他被冰凉的触感搅得睡不安宁，拱起腰去蹬腿。 很不舒服。 冰凉如霜冻过了的手按住了他，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去了，但林昭的身上却附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色，睡衣的领口歪歪扭扭，露出白净纤瘦的肩。 「呜……」林昭发出了不舒服的声音。 跪在他身前的那个高大男人喉结微微一滚，脱下了林昭的睡裤，林昭的腿很匀长，白净又纤瘦，他的手掐在林昭的腿上，白嫩的肉从指缝溢出来，色//情又魅惑。 「昭昭。」男人俯身将林昭压在了身下，吻落在了林昭的耳朵上，「好漂亮。」 季宥齐眸珠冰凉，墨染的眸子比以前更加深邃，浑身的温度低得不像正常人，周遭散发着低下冰窟才有的寒意，他冷着脸低头看着林昭，视线落在了林昭微张的薄唇上。 泛着薄粉，他这个角度能看见林昭的舌尖，粉色的，湿润的。 季宥齐眸珠小幅度地颤了颤，随即便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併拢挤进了林昭的唇齿间。 他微微眯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昭，他的手指肆意挑逗着，透明的涎水顺着唇角流出来，泪水沾湿了林昭的眼尾。 「昭昭，你好漂亮。」季宥齐把手指拿了出来，俯身吻走了林昭唇角滑出来的涎水。 舔//干净以后，他又捧着林昭的唇开始和对方接吻。 口腔唯一的空气被汲取走了，舌头被对方吸//允着，愈渐麻木，林昭小声地哼唧着，因为口腔的空气严重不足，林昭开始无意识地反抗，他推搡着压在自己身前的人，费劲地别开头。 好重…… 为什么动不了？ 睡衣被掀起，白净的胸膛暴露在了空气中，因为房间的温度实在太低了，肌肤裸//露在外的一瞬间，林昭身上就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季宥齐的吻落在了纤细的颈脖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惩罚性地粗暴。 他赌气似的，故意咬痛了床上的人。 也如愿听到了林昭呜咽的声音，但在听见林昭唿痛的声音以后，他却开始懊悔了，所以又松开唇在被他咬破的地方轻轻地吹了吹风。 安抚着睡得并不安稳的林昭。 睡梦中的人一直是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他觉得不舒服，可现在又像是在被谁搂在怀里耐心地哄着。 顷刻之后，季宥齐就开始感到不满了，他觉得自己很矛盾，他听见林昭唿痛就心疼，可他又想听林昭哭，最好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去求他的样子。 此处省略1k＋…… 林昭睡着了很安静，那张漂亮乖巧的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说出狠心的话得人，可偏偏林昭就是说了，伤得季宥齐就算是成了鬼，心脏也还是会抽痛。 第36页 他想让林昭永远说不了话。 可事实就是，林昭只是唿痛他就心软了。 他在林昭回家的楼道吓唬他也只是因为林昭下午和一个陌生男人说了太多话。 林昭摔倒在楼道的时候他就心软了，一看见林昭要拿玻璃碎片划破自己的手指，季宥齐直接就后悔了。 他生气的办法有那么多，怎么可以吓唬林昭呢？昭昭那么漂亮，那么胆小，他怎么可以吓唬昭昭呢？ 现在也是，他觉得就应该把林昭这张说着伤人的话的嘴弄得话都说不出来，可他就是捨不得。 …… 好漂亮。真的好漂亮，林昭怎么可以这么漂亮？？ 季宥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林昭的头髮，根本不捨得将自己留在对方脸上的东西擦去。 林昭大概是睡迷煳了吧，季宥齐的手抚上他头顶的时候，林昭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手心的酥//痒让这位肤色病白的男鬼脸上瞬间窜上了一抹绯红。 季宥齐手忙脚乱将林昭脸上的东西擦干净，然后将林昭的衣服穿好，又给林昭盖上了被子，随后才隔着被子将林昭抱进了怀里。 他从医院醒来，睁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病床边的母亲好像看不见他醒了，于是季宥齐坐起身看向了病床，床上躺着的那人是自己？！ 他……死了么？ 季宥齐不知道。 他明明只是正常回家而已，后面发生的什么他都没有印象。 在护士的八卦中，他听到了自己的死亡真相。 季宥齐对死亡没有那么大的概念，如今亲口从别人耳中听到了自己的死亡还是没什么感觉。 他其实早就应该死了的，如果不是林昭突然闯入他的生活，某个下午他就应该在家去世了，他连水果刀都准备好了。 于是在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以后，他就隐隐有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自己，他顺着这道力量，发现了在学校的林昭，林昭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他们挨得那样近，林昭笑得那样好看。 季宥齐开始嫉妒，同时开始兴奋。 他苦苦寻找的将林昭永远留在身边的方法，此刻却阴差阳错实现了，原来死了就可以，早知道就早点去死了。 季宥齐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将头埋在林昭颈侧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好闻。 昭昭，昭昭。 我们终于永远在一起了。恶鬼恨不得将林昭揉碎在怀里。 —— 脚下是虚浮的，林昭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冰冷的地窖里，四面没有光亮，冷气从脚底窜上来，很快就裹住了他的全身。 林昭静静立在原地。 身侧似乎有人擦肩而过，带起了一阵微弱的风，将林昭耳边的碎发轻轻撩起，可惜林昭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下意识拽住了身边人的衣角，冷不丁地唤了一句：「阿齐。」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不知道身边的人到底是谁，但他还是直觉觉得这个人是季宥齐。 身边的人并没有说话。 「季宥齐，你理不理我？」林昭似乎有些生气，带着愠味的语气足够表明他现在的不满。 身边的人影即刻成了一团黑雾，弥散在了林昭的身侧，林昭的手落了空，他不太高兴，抿唇失望地扫了四周一眼。 ……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他茫然盯着头顶的吊灯，窗外的亮光将昏暗的卧室照亮，楼下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掺着汽车的鸣笛声，异常地吵闹。 林昭将手臂横在了眼睛上，好睏。 他翻身去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时间。 下一秒林昭就从床上惊坐了起来，十一点半！！！ 闹钟怎么没响？ 陆思琪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林昭手机静音都没听到，好在陆思琪最后一句就是说他已经帮林昭请了假。 林昭松了一口气，给陆思琪发消息解释说自己不小心睡过头了。 然后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胸口不对劲也就罢了。 再撩起宽松的睡裤看向腿侧，有道奇怪的红痕，林昭试着用手对比了一下，觉得这些红痕很像是比他还大的手的手指留下的。 手指比对上去的时候，林昭明显愣住了，这只有认为才能留下的痕迹是怎么出现在他腿间的，诡谲中透着莫名的色气，可是昨晚洗澡的时候都没有这些痕迹。 结合昨晚回家途中遇见的鬼打墙，这让林昭根本不敢多想，杜警官说季宥齐的魂魄不见了，该不会是季宥齐吧？ 林昭只是这样想，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季宥齐应该是不想看见自己的。 但还是起床去在橱柜里翻出了几张有些破旧的符纸贴在了床头和卧室角落，随后才找药膏去抹腿间和胸口的伤，胸口的伤让林昭愈发地觉得羞耻，因为衣服摩擦的缘故，林昭不得不找来一只创可贴把它贴上。 今天就只有上午一节课，林昭意外错过没去，明天又是周末，所以林昭就不打算着急去学校了，趁着周末在家把家里打扫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林昭的错觉，林昭总觉得自己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停下了擦玻璃的动作，循着背后的那道目光看了出去，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走廊。 安静如斯。 第37页 还能听到楼下小区大爷大妈吵架的声音，林昭心跳莫名开始加速，他抬手捂住了心脏，感受着心腔传来的不规律的跳动，下意识觉得屋里是有人的。 「阿齐？」他喊。 身边的温度更低了。 林昭后退了半步，恍惚觉得走廊的尽头吹来了一阵无名的冷风，仿佛下一秒就要有人从尽头踏着冷气走来了。 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诡谲的一幕。 是陆思琪打来的，无非就是问他怎么电话也不接，回消息还那么晚的事。 林昭说是昨晚回家比较晚了，今天就睡过头了。 陆思琪沉默了一阵，缓声安慰：「林昭，你别太难过。」 「季宥齐的事情谁也不想发生，你还是要向前看，不要被影响了。」陆思琪好言安慰。 林昭神情冷淡，讲话的语气也颇为平静，不像是被季宥齐这件事影响了的模样，「我不难过，反正也是想和他分手的。」 他音量提高了一些，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说得也是，那你好好休息，后天我来你家看看你。」陆思琪说。 林昭没有拒绝，他们关系算不错，早些时候陆思琪就到林昭家里来玩过了。 陆思琪又问了林昭的母亲目前身体状况，安慰了几句才挂断的电话。 挂电话后林昭就出门去买菜了。 楼下房东正在门前折菜，回头看见了从楼上走下来的林昭，第一次没主动和林昭打招唿，林昭就和他打了招唿，「王姨，早上好。」 王姨还觉得有些意外，又看见林昭上扬的唇角，就打趣道：「小昭最近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瞧你笑得那么好看。」 林昭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一下头髮，「还好。」 「妈妈怎么样了？」王姨问。 林昭：「妈妈好多了，劳您挂记了。」 「好多了就行，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不用害怕。」王姨说话间已经将手里折好的豇豆装了一半在手边的塑胶袋里，她递出去给林昭说：「来，把这点菜拿回去吃吧。」 林昭没同意，推脱了好一阵结果还是没推脱掉。 第18章 缠绵 所以最后林昭回去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一把已经折好了的豇豆。 林昭做饭的手艺并不差。 但在家的大多时候都是对付一口就了事了。 今天难得做了好几个菜, 但他也没吃几口就算了，饭菜在桌上摆了很久他才去撤下把碗洗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 林昭慢慢掀起衣摆，看着胸口的伤口，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咬出来的，今天即便贴了创可贴，但衣服还是把伤口周边磨得红肿不堪，色情得要命。 再看腿间的痕迹，一起都昭示着林昭昨晚似乎被谁做了什么。 可门窗分明是紧闭的。 林昭有些害怕，只想快点把澡洗了回房间，毕竟房间贴着那些东西也能安全一些。 浴室的水声滴答, 花洒的热水浇湿了头髮, 白皙的皮肤被热水蒸得泛粉，天不遂意, 林昭在突然感受到耳边突然起了一阵凉风过后，还没来得及转头，头顶的照明灯却开始忽闪了起来。 明暗交替。 伴随着灯丝破碎的「吧嗒」声，浴室外面也传来了诡异的脚步声, 风唿啸着。 林昭急忙拿下身边的浴巾裹在了身上，「谁在外面？」 已经是半夜了。 正是月中, 圆月高挂,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带着几分冷异和诡谲，被风唿啸着, 打着璇地往小区里面钻, 远远听着就像鬼魅的惨叫声。 浴室安静了下来，只有滴答的水声, 绕在林昭耳侧，林昭脸色有些发白。 他拿起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信号什么的都还在。 他给小号发了一条消息出去也能发得出去。 他刚放下手机准备将睡衣换上就回房间，但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微信消息提示音，林昭被这道突兀的声音吓得倒退了半步，才发现是自己太紧张了，只是有人给自己发消息而已。 他拿起手机一看。 再度僵在了原地。 给他发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发消息验证网络的小号。 他随便发了一个数字出去。 用着空白头像的小号此刻也回了一条消息：【林昭】 林昭直接将手机扔进了洗漱池，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和小号的聊天界面，确信消息是小号发过来的。 几秒后，第二条消息弹了出来：【昭昭】 在看见这两个字的时候林昭一下就反应了过来，除了季宥齐就没有人会这样叫自己了，林昭转身看向了身后，惊恐开口：「季宥齐，是你吗？」 「你在哪儿？」林昭身上披着的浴袍松松垮垮的，身上的水渍把浴袍打湿了大半。 林昭心脏快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了。 顺着脸颊滑下来的水珠不知道是洗澡的水还是汗珠。 原本被热气蒸得泛粉的脸此刻也失了血色，眸珠里闪烁着水花，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惹人怜惜。 林昭只顾着看眼前，也就忽视了身后洗漱台上的镜子。 一双病白的手慢慢钻出了镜子。 那双手上的青筋异常地凸起，指甲透着不正常的黑，右手捂住了林昭的嘴，林昭瞪大了眼睛费劲挣扎着，「唔唔……」 第38页 「季……」林昭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他被带入了一个冰冷宽阔的怀抱，林昭是熟悉这个怀抱的。 「呜……」林昭的眼尾掉出眼泪，滴落到了捂住他唇的那只手上。 「昭昭。」耳边的声音空灵又冰凉，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头顶灯光一阵忽明忽暗后，整间浴室就暗了下来，连带着空气都变得冰凉了起来。 浴袍脱落，身后的人附在他耳畔开口：「昭昭，好久不见。」 「你这几天有想我吗？」季宥齐的声音一如两人初见的时候那般冰凉，冰凉中又带着强硬地掌控欲和怒意，「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昭昭。」 林昭不知道季宥齐为什么生气。 季宥齐也没有给他机会让他问出这句话。 他被丢进了身后的浴缸，男人倾覆过来，一手捂住他的唇，另一手开始作乱。 季宥齐并不高兴，他沉声说：「你害怕我。」 「还妄想拿那种符纸把我拦在你房间的外面吗？」季宥齐轻笑一声，「昭昭胆子小还那么天真，真可爱。」 他说着将吻落在了林昭的喉结上。 林昭双腿乱蹬，手掰着捂住自己的那只冰凉大手，从季宥齐的指缝间挤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呜……季……」 「阿齐……呜……」眼泪唰的一下滚了出来，温热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季宥齐手上滚，季宥齐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面独着突如其来的温热，季宥齐明显愣了一下。 他看着哭得泪眼朦胧的林昭，腹腔却莫名聚拢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燥热。 季宥齐抬手替林昭蹭去了眼尾的眼泪，带着怜惜的去吻了吻他的眼睛，本该是咸的眼泪也是甜滋滋的，季宥齐觉得做鬼的后遗症大抵是如此。 怀里的人在发抖。 季宥齐如是感觉。 季宥齐即道：「昭昭，不要哭。」 他其实想说『昭昭，不要害怕我』，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他家，昭昭又那么胆小，怎么会不害怕呢？ 林昭啜泣着，季宥齐的手抚摸到了林昭的颈脖，从前不觉得，现在季宥齐才发现，林昭有多瘦呢？瘦到他仅仅一只手就能掐住林昭的脖子，然后稍稍一用力，就能听到林昭艰难地喘息声。 「季……季宥齐！」林昭被掐住了脖子，唿吸开始怠慢，瞳孔也涣散了，他张开唇费劲地唿吸，季宥齐却收紧了力。 是不是昭昭也像他这样，昭昭就不会怕他了？ 季宥齐这样想，可是看见林昭的眼泪以后，他还是松开了手，在林昭艰难喘息的时候，他低头吻上了对方。 一个加深的吻，他汲取走了林昭口腔里所有的氧气。 直到怀里的人脱了力，倒在了他的怀里。 头顶的灯忽闪过后便打开了。 季宥齐低下头，看着昏厥在他怀里的林昭，心不觉又软了半分。 昭昭不该像自己这样，他怎么会想要把林昭也拉入沼泽深渊呢？ 季宥齐给林昭换上干净的衣裳，抱他回了房间。 他所踏过的地方都带去了不尽的严寒。 他隔着被子将林昭紧紧拥抱进了怀里。 季宥齐就这样静静看了林昭一整夜，他细细描摹着对方的五官，从眉眼到唇形，在心里已经作了无数副名为林昭的旷世之作了。 —— 林昭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害怕，因为季宥齐已经不打算藏着了，他为林昭准备好了早餐，恶劣地趴在林昭床头，小声地唿唤着林昭该起床了。 他万分满意地欣赏着林昭因为害怕而缩在床角的模样，摆出无辜的可怜模样去和林昭说话：「昭昭，你害怕我吗？」 林昭抬手摸了摸脖子，通过床头的镜子瞥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掐痕，昨晚的记忆便如潮水般地涌上了头。 「你昨晚要杀我！」林昭毫无疑问是生气的。 季宥齐乖乖道歉：「抱歉，我只是有些生气。」 林昭咬牙：「你生气？你凭什么生气？你生气就要杀了我吗？」 「我们还没有分手，你和那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走太近了。」可能是因为做了鬼，季宥齐已经能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了。 林昭气急，他从床角扑上前，将季宥齐压在了身下，他发疯般地捶打着季宥齐，边打边骂：「那我觉得我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一个吧？你死就算了，你买什么保险，现在好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怀疑是我杀的你？」 季宥齐被打也不还手，他躺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人，林昭生气的时候也好看，打起人来一点也不痛，所以林昭为什么会那么可爱呢？ 「昭昭，不要生气。」季宥齐笨拙地哄着恋人。 林昭抬手将眼尾的汗渍抹去，胸膛大力起伏着，「季宥齐，我讨厌死你了！」 季宥齐抬手扣住了林昭的后脑勺，对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唇吻了下去。 林昭一开始还反抗，后来知道挣脱不开，干脆也闭上眼由着季宥齐来了。 …… 恍惚间林昭听见季宥齐和他说，不要让陆思琪过来。 林昭充耳不闻，于是身上的人就带着惩罚心似的用了力，林昭伏在季宥齐肩头好一阵哭。 保证着自己不会让别人来家里才被放过。 给林昭清洗完出来后，季宥齐隔着被子拥住林昭，在林昭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开口：「昭昭，你害怕吗？」 第39页 林昭只动了动眼皮，季宥齐就知道林昭是让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于是季宥齐继续说：「我变成了这样。」 林昭没回话。 季宥齐就自言自语：「其实我还挺高兴的。」 「昭昭一直想和我分手，我想了好多办法都留不住昭昭，早知道有这种办法，我就早点去死了。」季宥齐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兴奋。 林昭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恶鬼在他脖子上留下的痕迹异常的明显，季宥齐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季宥齐轻轻捏揉着林昭的手指，「昭昭，我终于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了。」 「保险公司的赔款是不是已经到了？」季宥齐满意地问，「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应该可以给我们妈妈治病，还有你可以搬去一个大一点的，有电梯的房子了。」 季宥齐已经自动将林昭的妈妈认作了自己的妈妈。 林昭突然睁开眼，疑惑：「你为什么会突然买那些保险？你是察觉到自己会有什么意外了吗？」 说着他也将被季宥齐握在手里的手拿了回去。 第19章 红线 季宥齐倒是挺高兴林昭关心自己这些事情的, 林昭把手缩回去以后，他也固执地重新将林昭的手握在了手心。 「没有察觉什么。」季宥齐隔着被子将林昭拥得更紧了, 「在遇见你之前就没想要活着了。」 「遇见你以后也没有觉得自己会活很久，总觉得抓不住你，患得患失……所以如果失去了昭昭，我还是会死。」 「但是我爱昭昭啊，所以就算死的话，也要死得对昭昭有利啊。」他不顾林昭对他的畏怯，固执地将人锁在了怀里。 林昭一语不发。 季宥齐兀自道：「但是昭昭，我不会害你的，我爱你。」 大抵是做了恶鬼, 季宥齐再没了往日的纯情, 倒是多了几分坦诚，可他说坦诚的话倒是少了些真诚, 吐露出的字句里面掺着几分挥之不散的冷寒。 林昭闭上眼不想说话，任由季宥齐强硬地握着他的手。 季宥齐眸珠的颜色比生前更加的深邃黝黑，多了几分情深和隐晦，好像有无数参不透的秘密在其中。 林昭觉得厌烦, 将被子盖过头顶就睡了过去。 他想自己应该是疯了，能和一只鬼面不改色地上床。 林昭是被季宥齐闹醒的, 这一觉林昭睡得并不安稳, 做了许多混乱的梦，被季宥齐喊醒的时候脑袋都还是晕的。 「昭昭，我做了晚饭, 先起来吃饭, 你睡了好久了。」季宥齐的模样倒是和正常人无异，除了他身上那异于常人的体温, 林昭差点都以为自己面前这个人是一个完好的季宥齐了。 看见季宥齐做的满大桌菜，林昭很意外地挑了挑眉，或许是出于对恶鬼的恐惧，又或许是他并不想和季宥齐说太多话，林昭罕见地没有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而此刻的季宥齐倒像是林昭肚子里的蛔虫了，只一眼就看穿了林昭想问的话，他主动走到林昭身边，拉起对方的手走到了桌边坐下，他给林昭盛了一碗粥才道：「昭昭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做饭？」 「因为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再关心我了，我饿就只能自己做饭吃，时间久了，会的也就多了，但是没有昭昭做的好吃。」季宥齐说，「昨晚昭昭做的菜很香。」 「可惜我尝不出来味道了。」季宥齐说话间又掺杂了几分落寞，「现在想来，我活着的时候竟然连昭昭的饭都没亲口尝过。」 林昭不动声色地将面前装着白粥的碗端了起来，他用勺子舀起一勺喝了一口，而后才道：「我本来也没想给你做饭吃。」 季宥齐听着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没有去折腾林昭，林昭看起来精神气不太好，不是从季宥齐对林昭做了什么之后开始不好的，早在季宥齐刚离开医院找到林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他给林昭夹了菜，「昭昭，多吃一些，你太瘦了。」 季宥齐大概是畏怯阳光的，他将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严实了，家里即便开着灯，但还是有些昏暗，林昭也没吃多少饭。 「昭昭，你害怕我吗？」季宥齐冷不丁地开口问。 林昭看向他，似是不解季宥齐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问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 他懒得回话，走去卧室躺回了床上，他困得要死，浑身都疼，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季宥齐的胡思乱想。 季宥齐站在床边看着林昭，沉默了片刻后，突然也跟着钻进了被窝，他身上的冰寒将林昭冻得起了一身鸡皮，他推了推季宥齐，让季宥齐上边去。 季宥齐不听，环住林昭的腰把吻落在了林昭的后颈，然后低喃：「昭昭不要害怕我。」 他的语气很难过，冰冷的鼻息喷洒在林昭后颈，林昭发出了不适的声音。 但紧接着他就被掐住脖子强迫着回头和季宥齐接了吻。 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不明的怒意与强势。 林昭又哭了，哭得声音都哑了。 而后的两天，林昭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季宥齐玩着新鲜的花样，不知时间地折腾着林昭。 …… —— 太阳已经降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天际透着血色的光，照在了林昭的脸上。 他脸上的汗水就没有干过，叶莫阳听着也不觉皱起了眉头，不时扯两张纸递给林昭擦汗。 第40页 「我原以为他只是待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师，您帮帮我。」林昭伸手抓住了叶莫阳的手，泪水不要钱地往下滚。 他五官漂亮，哭起来楚楚可怜，任谁见了也会新生怜意。 「所以你去骗财，结果人家自杀了，所以你现在被他缠上了？」叶莫阳将这件事总结了一下。 林昭点头，又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自杀，他不和我说他死前到底经歷了什么……」 「也不是不说，可能确实是死于意外，毕竟在我们看来，有的人死后会丢失大段死前的记忆，你男朋友可能就是其中一种。」叶莫阳专业的表情让人对他多了几分莫名的信服。 林昭眼尾含泪，「大师，您有办法吗？」 叶莫阳稍加犹豫了一下，林昭立马抓住了他的手，「叶大师，帮帮我。」 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叶莫阳便道：「我今天去你家看看吧，听你描述，对付这等这等新生的鬼我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林昭连连道谢。 叶莫阳在灵异贴吧的声望很大，或许是因为他出师茅山，传闻茅山出师的弟子就没有能力不足者，林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找叶莫阳的。 「你发现自己被你前男友的鬼魂缠上以后，可有做过什么措施？」在回家的计程车上，叶莫阳问起了细节。 林昭点头，「我在网上请人给我写了符纸，但是不管用。」 「网上……该是不靠谱。」叶莫阳语气顿了顿，随即又说：「你男朋友是怎么找到你的呢？按理说……这种鬼在有意识以后，就会丧失所有的方向感，而你家距离医院距离那么远，他不应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你。」 叶莫阳摸了摸下巴，即又分析道：「许是有人在暗中操作，我去看看就知晓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小区楼下。 林昭领着叶莫阳上楼的时候遇见了房东，房东拦住了林昭，将他拉到一边神神秘秘问道：「小昭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了啊？」 林昭目光闪躲了一下，随即问：「您……什么意思啊？」 房东道：「我看你最近好像在躲着什么人，你走后有人还去过你家门口了，不过我跟着他们，没让他们去你家。」 林昭脸色几乎是瞬间黑下来的，又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恢復如初，房东揉了揉眼睛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林昭露出了害怕的表情，颤声道：「我不清楚，我没有得罪什么人……」 「你要不搬家吧？或者报警也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房东叮嘱。 林昭说自己知道了，然后才和等在一边的叶莫阳上了楼。 林昭将房东告诉给自己的话告诉给了叶莫阳，「你先前说他能那么快找到我，是因为有人暗箱操作，和这次来找我的人会不会是同一批人？」 叶莫阳凝着眉，觉得越往上走那种不妙的感觉就越强烈，听见林昭这样说，他也只是用不确信的语气回：「我也不知道，要去看了才知道。」 两人都沉默不说话了。 来到林昭家门前，叶莫阳抬头看着门前贴着的那张符纸，趁着林昭开门的功夫，叶莫阳似不经意地问起：「你门前这符纸也是网上请人写的吗？」 林昭抬头看了一眼，打开门说：「不是的，这是母亲很多年前去庙里求的，说是保平安，让那些邪祟进不了家门。」 将叶莫阳请进家里后，林昭又问：「这符纸也是假的吗？」 叶莫阳摇了摇头，「画符的人本事很大，如果这符纸一直留在你家门前，按理说你男朋友的鬼魂是进不来的。」 「但是你家里太诡异了。」对叶莫阳来说，他现在看到的是被阴气侵占了的房子。 林昭解释：「其实有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前的符纸不见了，这张符纸是我重新贴上的。」 叶莫阳恍悟般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那符纸看着很新。」 「不过这也就说得通了，你男朋友大概就是在那晚进到你家的。」叶莫阳将随身的书包放在了茶几上，然后从里面摸出了一套黄色道袍披在身上，又摆了一些做法用的道具出来。 林昭：「您现在就开始吗？」 叶莫阳点头，「我先见见你男朋友的鬼魂。」 「要怎么见？现在是白天，他白天其实不经常露面。」林昭小声说。 一副很害怕将家里某个人吵醒了的模样，叶莫阳只叫他不用担心，让他去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又让林昭找来了一件季宥齐生前的贴身物件。 林昭拿来了季宥齐之前给他的一支钢笔。 等他将窗帘拉好回到客厅，叶莫阳已经摆好阵法坐在了法阵中间。 他周围贴着好些符纸，捏着手势开始振振有词，手法娴熟，林昭识趣地闭上嘴没有说话。 不过一会儿，林昭只觉得身边起了一阵凉风，风越来越大，他有些稳不住脚，身边的家具被掀翻在了地面，林昭脚步不稳往前踉跄了一下，只觉有人在身后捞了自己一把让他站稳了脚。 再抬头就看见了远处昏暗的走廊里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下意识屏气敛声，叶莫阳口中振振有词，片刻之后，林昭的眼前渐渐显现出了一条条红色的丝线，纵横交错，丝线的尽头都通向了走廊里的那个人影。 第41页 叶莫阳眉头紧蹙，看着交错在眼前的红线，他抬手拨弄了一根，旋即就听到了走廊那边传来闷哼的声音。 「大师，这些是什么东西？」林昭恍惚，神情惊恐又好奇，「像操控木偶的线，是这些线操控他来找我的吗？」 因为激动，林昭声音放大了很多。 叶莫阳原本也在为这些红线疑惑，林昭一句话倒将他点醒了，不过叶莫阳暂且也不能轻易下结论，其实他在贴吧的名声都是吹出来的，林昭来找他的时候，他没料到林昭家里的情况会这么严重。 他离那只恶鬼还有些距离，但仅仅只是这点距离，叶莫阳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浓郁的阴气，难怪林昭现在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是被阴气洗过了似的。 第20章 疑团 出于对僱主的保护, 叶莫阳让林昭离季宥齐远一些，却没想到这个举动惹怒了走廊尽头的恶鬼, 交错在眼前的红线被绷直，阴风席捲而来，林昭吓得抱住头蹲在了地上。 叶莫阳一个半吊子也没见过这场面，他尽力稳住了发抖的手，咬破指尖在一张空白的符纸上写画了什么，随后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符纸无火自燃，发出幽兰色的火光，将他略显苍白的脸映衬成了蓝色, 连带着额角顺下的汗珠也成了剔透的蓝。 阴风即刻便消停了下来。 叶莫阳急忙喊住了他, 「季宥齐！」 「你……你肉身已死，因何久逗此处？」叶莫阳话说得太快差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阴影中的黑影并不回话, 但是看他的动作，他现在看的人应该是林昭，林昭很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屋里的温度骤降，走廊那位先生似乎因为林昭的这个动作而感到不满。 「大师, 线……线动了。」林昭眼前的红线崩得很直，一股神秘的力量从门外汇聚, 将季宥齐拽动着。 恶鬼发出低吼的声音, 似是痛苦，似是愤怒，他跪倒在了地面。 叶莫阳抬手给自己算了一卦, 【犹豫致使命悬一线】 他脸色骤变, 回头问林昭：「家里有剪刀吗？」 「有，我去给你拿。」林昭没有含煳, 跌撞到了电视柜旁，在里面摸出一把老旧的剪刀递给了叶莫阳。 只见叶莫阳指尖取血，用鲜血写了一张符纸贴在剪刀上，片刻之后，符纸凭空自燃，剪刀透着一抹怪异的凉气，「季宥齐，背后何人指使？」 「昭昭。」季宥齐薄唇张合，冷不丁地喊了林昭一声，「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日日纠缠你男朋友，难道没发现他精神已和往日不同了吗？他只叫我赶走你，却不叫我收服你，已是仁义至尽，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当心我打得你魂飞魄散。」叶莫阳说的话当然是唬人的，他有一点想不通透，就是季宥齐作为新生的鬼，按林昭的说法，死于意外又没有死前记忆，就不该有这么重的阴气，所以要么是林昭有所隐瞒，要么就是…… 他抬起手掐指算了一下，算出了林昭的生辰八字，并非阴生年月，那就说明林昭给他讲的故事中有所隐瞒。 至于隐瞒了什么，叶莫阳也觉得无关紧要，眼下先看看这些红线的源头究竟是何处。 「……」原本以为季宥齐会辩驳几句，但对方却罕见地沉默了，林昭忧心忡忡地看着季宥齐。 叶莫阳也不说话，他抬手拽住了眼前的几根红线，分明还没用力，走廊的黑影却发出了轻微的闷哼。 林昭上前了半步，「道长，他好像很痛苦。」 「你心疼？」叶莫阳反问。 林昭便闭上了嘴退了回去。 只见叶莫阳牵住一根红线，用剪刀剪短了这根红线，空气中传来丝线崩断的声音。 林昭眉睫轻抖了一下。 叶莫阳回头看过来，林昭便挤了一个苦笑给他。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虽说家里红线交错，但却也是有规律可循，不过片刻，林昭就看见家里纵横的丝线一一坠陨。 「砰！」在两人都聚精会神的时候，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一阵凉风颳进来，吹翻了客厅的所有家具，两人望向门外。 只见一缕黑烟缓缓瀰漫进屋。 叶莫阳站起了身，手里剪刀将最后一根红线也剪短了。 彼时门外闯进来的黑烟直直冲向了走廊，分明是奔着季宥齐去的。 只可惜拴在季宥齐身上的最后一根红线崩断后，季宥齐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季宥齐！」黑烟中发出了很低的一声嘶吼，带着气急败坏的颤音让整个房间都跟着抖了抖。 林昭松了一口气。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叶莫阳被黑烟掀翻在了地上，林昭这才反应过来去将叶莫阳扶了起来。 「邪祟……」叶莫阳将一张符纸夹在指尖，警惕地看着走廊尽头的那团黑烟。 林昭被他挡在了身后。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黑烟渐渐聚拢，塑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他什么意思……」叶莫阳回头问话，后颈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顷刻间叶莫阳便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双腿也开始泛软，迷迷煳煳之际，叶莫阳只觉得自己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 —— 「您好，我姓杜，有事想请问您一下，请问林昭是住在这栋楼里吗？」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拦住了准备去菜市场的房东问。 第42页 房东推了一下老花镜，上下打量了警官两眼，而后点头：「他住在这里的最顶楼，警官，你找他是为了什么啊？」 「小昭他是犯了什么罪吗？」他又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只是有一些事想要问他。」杜警官没有和房东透露太多。 因着对方是警察，房东也就没有多防备对方，给杜警官交代了林昭住的地方后就离开了。 杜警官也没有犹豫，快步跑上了楼，林昭下课就去那种地方请了道士回家，说明林昭一定是遇到了事，或许是季宥齐来找他了也说不定，虽然不明白林昭为什么不联繫他，但杜警官现在也需要找到季宥齐的魂魄，一来问清死前的细节，二来季宥齐已在人间逗留太久，他要将季宥齐送下去。 刚到六楼杜警官就看见楼道间聚了一些这里的住户，他们都对着顶楼某户人家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杜警官随机问了一个妇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妇人一见杜警官是警服的打扮，当下也就没什么隐瞒了，「警官，刚刚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啊，现在才消停，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去看看吧，楼上家里住着一个大学生呢。」 杜警官点头，扶着扶手两三步就顺着楼梯到了七楼。 林昭的家门前也是一片狼藉，满是黄纸碎片，房门已是半残缺，往里走去，里面更是混乱不堪，各种家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面，满处都是黄符纸。 林昭跪坐在客厅的正中间，身边却是干干净净，他垂着头，一只手瘫在膝盖上，掌心还在流着鲜血，整个人都在喘着粗气，身上透着一股诡谲的气息。 另一边沙发上躺着一个穿道服的年轻人，杜警官定睛一看发现是林昭请回家的那个道士。 看眼前这一幕，不难猜出先前应该是经歷了一场恶战，屋子里还没散却得浓郁阴气已经表明了刚刚他们对付的恶鬼到底有多厉害了。 「林昭……」杜警官看林昭的表情有些怪异。 林昭低垂的头抬了起来，他慢慢偏头看向了杜警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杜警官见他眸中划过了一丝狠厉，随即便弥散了开，仿佛那是他的错觉。 「跟踪我好几天了，你查出什么了吗？」林昭慢慢站起了身，走去橱柜在里面翻出了医疗箱，然后开始给自己手上的伤口消毒，「你们说季宥齐的死是意外，却怀疑到了我头上，我真是冤死了。」 「我这几日撞了鬼，许是也有人觉得是我杀了季宥齐，所以招鬼来索我的命，如你所见，叶道长救了我，现□□力不支晕倒了。」林昭用纱布将手上的伤口缠住了。 「你既是灵异监察局的人，不妨看看我是撞了什么鬼？」林昭边说着话边间倒地的家具扶了起来。 林昭还是那个林昭，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也与之前杜警官见他时的模样不差，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和初见不一般了，该说现在的林昭才是真正的他吗？ 杜警官低头看向了断裂在地面的红线，这些红线正常人应该是看不见的，他蹲下去捡起一截红线嗅了嗅，一股血腥之气沖鼻而来，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红线便在他指尖消失了，只在指尖留下了一抹浅浅的红。 他脸色大变，看向了林昭，林昭已经将倒地的木桌扶了起来，「有人锁魂？」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总之我这几日总睡不安宁，日日噩梦，就找来了叶道长。」林昭坐到了椅子上，气律还没平復过来。 「这是一种拘魂的术法，死人魂活人魂都可以，你既说你没看见季宥齐的魂魄回来找你，这术法恐怕就是冲着你来的。」 「拘我的魂？」林昭意外挑眉，「想要我死？那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我也是这样想的。」杜警官点头。 林昭看向他，「所以杜警官与其整日跟着我，不如找找有什么人想害我吧？」 「林昭，你当真没说谎？季宥齐真的没有回来找你？」杜警官却仍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林昭身上。 林昭苦笑，「他若是回来寻我，我真真是要问清楚他因何自杀，将我连累成这样。」 杜警官沉默后便对着林昭弯腰鞠了一躬，「抱歉。」 「日后我会派人来保护你的。」杜警官说。 林昭不领情：「我用不着你们保护，先还我一个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杜警官：「您说得对，这种拘魂的术法是禁术，多用于拘魂配冥婚，您说季先生没来找您，所以这术法应该不是拿来拘季先生魂魄的，那他们就是来拘你生魂的，想来是有人要抓你去配冥婚亦或者是其他……」 「你与季先生生前为恋人关系，我猜测应该是季家那边的手笔，季先生的魂魄也许就在季家，倘若真是季家所为，拘活人魂魄配冥婚在律法中是绝对禁止的，我会亲自将他们绳之于法的。」 「总之对您的监视也是迫不得已，请您见谅。」杜警官的态度还算诚恳，林昭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他敛眸看向沙发上的叶莫阳。 「那警官可要尽快啊，季宥齐死了这么久……兇手却没有一点线索。」林昭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悲凉，「还有人想抓我去配冥婚，太可怕了……」 杜警官让林昭不要太害怕，查看了一眼叶莫阳的情况后没停留太久就离开了。 第43页 叶莫阳醒来的时候林昭已经将屋子上下打扫干净了，林昭给他解释说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敲晕了，是杜警官过来救了他们，又有楼下隔壁邻居佐证，叶莫阳即便心有怀疑，却不想掺和太多，如今细细想来，林昭身上的疑团太大了。 他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看林昭，家里的灯全部都碎裂了，现在整个房间的只有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照明，林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双目对视，叶莫阳觉得林昭好像更熟悉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自己一定在某个重要的场合见过林昭。 似乎察觉到叶莫阳在打量自己，林昭很快就别开了头。 叶莫阳也选择了不多嘴，此刻的林昭不再像初见那般单纯孱弱，整个人都透着神秘的气息，想来初见时那双纯澈的眼眸都是迷惑人的，反正现在家里没有之前那么浓郁的阴气了，叶莫阳也就不想再多事了。 叶莫阳想想还是后怕，后来闯进来的那只邪祟绝非普通邪祟，它身上的阴气浓度就证明了它的实力，而且林昭门前那张符纸显然是高人的手笔，它竟然能视若无睹地闯进来，想来就算十个自己也不够对方打。 若非林昭口中的杜警官赶来，二人恐怕难逃一劫。 林昭将叶莫阳送至了小区楼下，他坐上车给林昭递了一沓符纸，耐心叮嘱：「你回去记得在窗口门外各个角落都贴上，若有能力，我建议你最好搬家。」 「这里风水不好，阴气久聚不散，是天然的养鬼之地，而你又住在顶楼，所谓高处不胜寒，恶鬼丛生，你家就是最显眼的目标。」 「门前那符纸虽拦得住普通的鬼，但你也看见了，今日那邪祟可是毫无压力就闯进来了。」叶莫阳在车子临走前还苦口婆心和林昭说了许多。 林昭也真诚道了谢，给叶莫阳付了不少报酬，但叶莫阳走后他就对着渐远的车影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他拿着叶莫阳给他的符纸慢慢回到了家。 现在是下午六点，天色渐暗，林昭低头看着掌心缠绕的纱布，纱布上面渗出丝丝血迹，整个楼道安静如斯，只能听到自己脚踏楼梯的声音。 直到他走到了六楼的楼梯，听见楼上传来了轻微的响动，而后是一声极轻的闷哼。 林昭快步跑上了楼，门前空荡荡的，贴在门框上方的那张符纸还是稳稳张贴在上面。 他对暗处的那个人影视若无睹，却抬手将墙上的符纸撕了下来，而后才开门回到房间，继续去打扫没打扫干净的家了。 第21章 线索 门外有响动, 阴风袭袭，林昭坐在沙发上给掌心的伤口换药, 家里的灯都坏掉了，现在照明的仅是一盏有着微弱光亮的檯灯。 昏黄色的灯光映在林昭脸上，他那双睫羽似蝴蝶翅膀，浓密又弯翘，似一副水墨画，他的漂亮和这里格格不入，风掀起他额前的刘海，密翘的睫毛都跟着打颤。 门外传来啜泣的声音。 是有人在哭泣。 小声的，压抑的, 对方很显然不想让自己的声音被旁人听见, 但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昭充耳不闻，继续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家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门外的哭声, 声音不大，但林昭听力极好，自然是无法忽视的。 他起身去厨房看了一眼，还好厨房的东西没有损坏, 林昭看了冰箱一眼，还是嘆了一口气。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慢慢喝完后径直走出了客厅, 去到了门边。 哭声更明显了，他打开门看出去，楼梯口坐着一团黑影, 黑影怀里抱着一只猫, 黑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昭走到楼梯口，挨着坐到了黑影身边。 「哭小点声, 这是在外面，吓到我邻居了。」林昭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对黑影的畏惧。 季宥齐哭得更难过了。 「昭昭……」他抬起了头，一只恶鬼哭成这模样，确实是少见。 林昭慢慢将手抬起搭在了季宥齐的头上，松软的髮丝穿过指缝，林昭的心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它死了。」季宥齐把怀里的猫抱起来让林昭看。 这只猫是季宥齐丢弃的那只流浪猫，那日林昭带季宥齐找到了它，那时候季宥齐以为它还活着，可现在怀里的这只猫告诉季宥齐，那天他看见的，其实是它的魂魄。 「它早就死了。」季宥齐眼圈哭得发红，声音沙哑，矅黑的眸珠上蒙着一层浅浅的水花，身上还有被红线束缚过后的红痕，可怜极了。 「嗯。」林昭抬手将季宥齐眼尾的泪水抹去，目光柔和，语气极轻：「阿齐，没事的。」 「可以把它养在家里。」林昭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和我养一只猫吗？是它也可以。」 季宥齐怀里的猫发出黏人的叫声，「喵——」 林昭又摸了摸二月的头，他手上的温暖让这只猫也忍不住留恋。 「昭昭，早就知道它死了，对吗？」季宥齐是带着答案问的。 林昭没说话，他偏头看向眼前，季宥齐哭声收敛了一些，却还在小声的抽泣着。 「嗯。」过了很久，林昭才轻应了一声，整个楼道安静得只有林昭的声音，外人是看不见季宥齐的，但季宥齐刚刚哭得没有收住，想来林昭的邻居还是听到了什么。 「昭昭。」季宥齐侧过身抱住了林昭，将头埋在了林昭的颈侧就一言不发了。 第44页 他的鼻息是冰凉的，喷洒在林昭的颈侧和凉风扑在他身上没什么区别。 其实季宥齐早就有察觉到不对劲的，林昭并没那么怕他，他是愿意让自己待在这个家里的，即使自己总是强迫他做那些不好的事情。 一开始他觉得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红线是林昭为了让自己离开他而找人弄的，若不是林昭家门前的那张符纸将自己拦在了这个家里，自己早被那些红线拽走了。 后来林昭带来了叶莫阳，季宥齐也以为他是林昭找来收服自己的，可看见叶莫阳在林昭的引导下剪断了红线，他就明白了。 林昭什么都懂。 林昭应该是没有剪短那些红线的能力，或者他不能亲自动手解决那些红线，所以才找来了一个并不完全懂行的人，骗他剪下那些红线换来了自己的自由身。 季宥齐是带着怨气和愧疚离开的，他受叶莫阳的话影响，以为自己真的害了林昭。 他一个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四处游荡，无意间回到了那处烂尾楼，却看见了二月，同为魂魄，季宥齐当即就明白了，这只猫早就死了，只是林昭想让他开心，所以把它的魂找了回来。 无处可去的季宥齐带着二月回来了，却又不敢回家去打扰林昭。 林昭安抚地拍了拍季宥齐的后背。 「昭昭，我在你身边真的会害了你吗？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好像生病了，你以前总爱笑的，现在连话也不多了，是因为我影响到你了吗？」季宥齐还是想留在林昭身边，如果他不能离林昭太近，他就远远的守着林昭。 「阿齐，你影响不到我。我要找到杀死你的兇手。」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我身边就行了。」林昭的声音更温柔了，他的手慢慢落在了季宥齐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揉了揉。 那些伤害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 这件事后的两天，林昭请了病假在家，杜警官动作很快，查明了那些红线的源头，是季宥齐母亲的手笔。 后面牵扯的就比较多了，总之确实是季湘芩请人用禁术把季宥齐的魂魄拘回去的，不止是季宥齐，还想要林昭的，本来目的是林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请来的邪祟没能近到林昭的身，还都落了一个魂飞魄散的境地，他们才退而求次招季宥齐的魂魄。 「季湘芩已经被抓起来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电话那头，杜警官的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季宥齐在厨房做饭，杜警官的话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往厨房看了一眼，而后拿起手机去到了阳台，压低声音说：「警官，你查到是谁在帮季湘芩了吗？」 「暂时还没有，季湘芩说那人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杜警官觉得这件事不用对林昭有什么隐瞒，毕竟林昭也算是受害者。 林昭的手在栏杆上摩挲，现在这个时节的温度已经没有那么低了，林昭被温热的晚风吹得有些烦躁，「那杀死季宥齐的兇手呢？有线索了吗？」 「也没有。」杜警官说，「我需要找到季宥齐的魂魄。」 「找到以后呢？如果问不到有效线索呢？」林昭继续问。 杜警官如实道：「送他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哦。」林昭应了一声，「那你们继续调查吧。」 林昭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垂首看着掌心的疤痕，缓了缓后开始喊屋里的人，「阿齐。」 「你过来一下。」林昭回到了客厅，季宥齐拴着围裙走了过来，「阿齐，你之前和我说，你早在一周之前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你了。」 「那你那段时间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吗？」林昭将季宥齐手里端着的菜接了过去问话。 季宥齐稍微愣了愣，开始回忆自己发现不对劲之前做的事，「没有。」 「就很正常的上学，放学，找你……」季宥齐赘述。 他做了鬼以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寒意，肤色也比以前要白一些，墨染般的眸珠变成了深邃的漆黑，神秘又蛊惑人。 「还有呢？」 季宥齐抿唇思考了一番，「还有你生病那天，我去见了江教授，之前我们家和他有生意往来，他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人，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顿了顿，恶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太高兴，就私下去找了他，让他离你远一点。」 「但是那几天我没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昭失笑，抬手捏了捏季宥齐的耳垂，语气稍有宠溺：「好，我知道了。」 「不过你说江教授不是什么很好的人，怎么说？」林昭心里将江知述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季宥齐眉头微蹙，回忆着说：「他呢，早年间有一个妻子，妻子被杀身亡，兇手也找到了，但因为精神疾病没有判死刑，甚至被无罪释放了，我小姨当时是他的律师，据说当时他在法庭上很失控，被警察拦了下来。」 「后来大概过了半年吧，那个无罪释放的兇手一家皆死于非命，包括那个犯人的律师，也是死于非命，死状都很奇怪。警察第一时间怀疑了他，但他有不在场证明，这些是后来我去a大读书的时候，小姨特意提醒过我，让我离江知述远一点。」 林昭颔首，又问：「当时有灵异监察局的人介入吗？」 第45页 「我不清楚，小姨只是律师，没权知道更多细节。」季宥齐无论是说话还是林昭说话，他一双眼睛永远都紧紧盯着林昭，要把人盯穿了一般。 林昭垂首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又抬头看着季宥齐说：「明天我让一个朋友到我家来，你不要出来吓到他了，知道吗？」 季宥齐皱起眉，看起来又是一副不太开心的表情，「是谁？昭昭还有我不知道的朋友吗？」 「是陆思琪。」林昭耐心给敏感多疑的恋人解释，「你认识的。」 「他喜欢昭昭。」季宥齐斩钉截铁说。 林昭：「我知道。」 「但是我不喜欢他，所以你放心好了，我找他也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他。」直到季宥齐不开心，林昭还捧着季宥齐的脸落了一个安抚的吻在他的唇角。 季宥齐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 唿吸重了一些。 「阿齐，我最爱你了。」林昭的声音带着蛊惑人的味道。 季宥齐喉结微滚，密睫下的眸珠染上了深邃的隐晦，他垂眸看着林昭，赌气似的开口：「昭昭骗过我一次了。」 「那你生气了？」林昭失笑，盘腿坐上沙发面对着季宥齐问。 季宥齐认真摇头，「不生气，昭昭怎么骗我，我都不会生昭昭的气。」 「反正我现在已经变成恶鬼了，昭昭甩不掉我了。」说起自己变成了邪祟恶鬼这件事，季宥齐的语气里竟然还充斥着得意。 林昭简直哭笑不得。 「我不骗你了，我会找到杀死你的真正兇手，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林昭承诺。 彼时看起来，好像这样神秘，果断的林昭才是真正的他，季宥齐从初见到现在也依旧没有将林昭看透过。 但不一样的是，林昭的这次承诺好像是真心的，比过了以往每一次的承诺。 季宥齐成了恶鬼以后早就无法感知冷暖了，偏偏此刻胸腔涌起一股暖意，渐渐蔓延开，整颗心脏都被温暖包裹了。 「你要永远在我身边。」这次换做林昭的手慢慢往下，拇指抵在了季宥齐颈脖大动脉的位置，轻轻地摩挲着，眸色深邃不见底，他将吻又落在了对方的喉结。 …… —— 第二日家里的门铃如约响起，林昭让季宥齐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弄出什么动静吓到陆思琪了，季宥齐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耍什么小性子，他将角落里的猫抱起来，乖乖缩在了沙发的一角。 林昭路过橱柜，顺手将上面燃着的香菸掐灭了。 然后他又撕了一张退烧贴在额头才去将门打开。 陆思琪手里提着两大袋水果，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 见林昭生着病还来给自己开门，他跻身进屋将水果放在鞋柜上就去扶林昭，「你的病好些了吗？」 「怎么这些天你总是生病啊？买药了吗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陆思琪见着林昭就问了一长串问题，问得林昭都不知道先回哪一个了。 他蜷起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好多了，就是那天晚上睡觉忘记关窗了。」 「好吧，医生怎么说？」 「让好好休息。」林昭被陆思琪扶到了沙发边坐下。 陆思琪打量般地扫了四周一眼，「你家布局怎么变了？」 那日和邪祟打斗过后，整个家都破烂不堪了，林昭就顺势将家里的布局改变了一下，陆思琪问起，林昭自然而然撒了谎，「前些天无聊，把家里上下打扫了一遍。」 「哦哦。」陆思琪点头，抬起手扇了扇，「不过你家怎么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呢？」 「怎么？什么味道？」林昭挑了一下眉，接着问。 陆思琪就说：「墨纸，和那种古树的味道。」 「我在外面也闻到过。」陆思琪像个二大爷一样，翘起二郎腿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嗯……」 「就是那个江教授，我好像也在他身上闻到过。」陆思琪伸出一根手指，两脚将鞋子蹬掉盘腿上了沙发，他上半身靠近了林昭，凑近林昭的脖子闻了闻，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更重了，「就和你身上这个一样。」 他话音刚落，耳边突然起了一股无名的冷风，后背也莫名发凉，林昭用带着警告的眼神看向了身后，陆思琪顿时觉得耳边的凉风散却了。 季宥齐默默将两只脚缩在了沙发上，抱着怀里的猫轻轻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假装很忙地环顾着四周。 林昭回头，温笑着问陆思琪，「怎么了？」 「没，可能是你家窗户没关严实。」陆思琪没把这点插曲放在心上。 「你说你在江知述身上也闻到过？」林昭反问。 陆思琪点头，很是确定地说：「对，之前去他办公室，听他给我讲题的时候闻到的，我家是做香水生意的，我对味道很敏感，应该不会是我闻错了。」 林昭不动声色地将陆思琪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就和陆思琪说起了自己这次来找他的目的。 「其实这次我找你来，也是想问你关于江教授的事情。」林昭说。 陆思琪疑惑：「你在调查季宥齐的死因吗？」 「我没说阿齐的死和他有关。」林昭冷不丁地开口，表情和语气都比平常要清冷一些。 陆思琪咽了咽口水，解释：「就是，你这几周不是为了季宥齐的事情一直在调查吗？学校的那些人都被你问了遍，我就瞎猜嘛。」 第46页 他话音即落，林昭觉得身后沙发角落里的某个恶鬼盯着他的视线越发兴奋灼热了。 「不过你不是想和他分手吗？他死了你不就正好摆脱他了吗？可你又偏偏要去找他死的原因，我都和你说了他的死有蹊跷，当心把你也卷进去了。」陆思琪像一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喋喋不休，对林昭的关心是不假。 林昭看着他，有些哀伤地说：「我知道，但是警察他们怀疑我，我不想被他们盯着。」 「那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我也想你早点摆脱嫌疑。」陆思琪是没能力插手警方的事情的，只能尽可能去帮助林昭。 林昭就等这句话，他重重点头开门见山说：「我记得你和我说你姑姑是灵异监察局的人，我想让你从你姑姑那里问问，当时江知述被当做嫌疑人的那起案件，有被灵异监察局的人接手吗？」 第22章 漏洞 林昭问完话以后房间罕见地沉默了, 季宥齐就坐在沙发的角落里，静静看着林昭的后背, 林昭也用一如既往的微笑看着陆思琪。 陆思琪犹豫了一阵，而后还是嘆了一口气，「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毕竟这件事在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后来被上面的人封锁档案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线索和进展。」 「几年前我听说这起案件和灵异沾边，特意找姑姑问过细节。」陆思琪说。 林昭调整了一下坐姿，做好了倾听的准备，陆思琪清了清嗓子就道： 「这起案件的确被灵异监察局那边的人接手了,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厉鬼杀死的, 死状特别惨，江知述是第一怀疑对象, 因为他妻子的事情，这事你知道吧？」 林昭点头，陆思琪明了便继续说：「我姑姑他们组的人请了专家过来，也请了一位许姓的大师来协助破案, 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那些人的魂魄全都被弄得魂飞魄散，连渣渣都没有了。」 「江知述又是一个完全不懂道术的人, 案件到这里也是毫无办法了, 所以上面的人就写了文件下来把这起案件封存了。」陆思琪说得后嵴背发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才接着说：「所以你怎么想起问他了？」 「就是突然听说了他的事，有些好奇, 和阿齐的死应该没什么关系。」林昭随口解释, 「对了，你能弄到江知述他妻子的照片吗？」 陆思琪沉思后勐拍大腿, 「能。」 「等我回去问问姑姑。」 林昭又微笑：「谢谢你。」 「不用谢，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会帮你的。」他说着称兄道弟的话，但是看林昭的眼神却并不清白。 林昭并不看他，思绪渐远，陆思琪却凑近了对他说：「林昭，你这些天总生病，是不是因为……撞鬼了啊？或者就是季宥齐回来找你了？」 「我看你精神没有以前看起来那么好了。」陆思琪说。 能不吗？季宥齐几乎夜夜缠着他，这些天总是后半夜才睡觉，林昭又为季宥齐的死奔波调查，一来二去精神状态自然就不抵以前了。 不过出于陆思琪是关心自己，林昭也就认真回：「哪儿来那么多的神神鬼鬼，警察都找不到季宥齐，他怎么会来找我？」 「你也别胡思乱想。」林昭说，「我去做晚饭，你吃了饭再走。」 「好，不过你是病人，我来做吧。」陆思琪还是顾及到了林昭是一个生病的人，打算自给自足，「就做上次在你家吃的糖醋鱼怎么样？刚好我还给你买了鱼。」 林昭根本就没办法拒绝陆思琪的热心，也就只能由着陆思琪去了。 只是沙发一角的某个人却不太开心了，他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凡是靠近的人都会觉得那处一阵阴寒，林昭轻嘆一息，瞧着季宥齐吃醋的模样，唇角却翘起几分不易差距的笑意。 他走去了洗手间。 身后的恶鬼紧跟而上。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的瞬间，林昭就被捞进了一个充斥着冷寒的怀抱，他双脚腾空被抱起来放在了洗漱池上坐着，林昭也很配合地张开了手，方便对方抱自己。 季宥齐将林昭锢在怀里，强势地将大腿挤进了林昭腿间，「昭昭，你为什么还让他留在我们家吃晚饭？」 恶鬼不开心了，唇间喷洒出的气息都是冰寒的，林昭仰起头，反手撑在身后，两个人挨得极近。 「麻烦人家帮我忙，总得表示感谢吧？而且晚饭还是他自己做，你就消停点。」林昭捏了捏季宥齐的耳垂，季宥齐这个人生前身上就是冰冰凉凉的，死了身上就更冰凉了，有时候林昭嫌季宥齐太冷不让季宥齐进去，季宥齐就抱着他哭哭唧唧的，林昭没办法又用手给他暖热了。 属于是手把手教季宥齐弄自己。 季宥齐还是不开心，他将头埋在林昭颈侧，手也自然而然搭在了林昭腰侧，「我没有闹。」 「哎呀呀，让我看看，我们家阿齐怎么就绷着一张脸呢？」林昭唇角不觉翘起，语气间卷着几分戏嚯。 季宥齐别开脸，不想让林昭就此做文章。 「陆思琪的话有一些漏洞，晚点我还有话要问他，所以才把他留下来的。」林昭耐心解释。 「怎么样，这个解释可以吗？」林昭问。 「漏洞？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季宥齐对陆思琪的了解不多，对他所有的了解都是来自林昭偶尔的闲聊。 第47页 林昭抬手环住了季宥齐的脖子，「你不太了解他，他其实并不相信鬼神的说法，之前他不知道怎么撞了鬼，我暗地里帮了他一次，他是从那个时候才相信灵异之说的。」 「而他几年前却因为听说这起案件和灵异沾边而去问他姑姑案件的细节。」顿了顿，林昭的神色隐晦了一些，语气也比以前要冰凉一些了，「漏洞在这里。」 「而且他在引导我。」林昭补充，「既然是他的意思，那我就去调查江知述吧。」 「昭昭，他不怀好意吗？」季宥齐说。 「应该不是。」林昭回，「他大概是知道一些事情，但出于自身原因不愿和我细说，所以才引导我去调查江知述。」 「我可以去让他说出来。」季宥齐现在这个样子去吓人逼问最合适不过了。 林昭笑了出来，他莫名觉得这样的季宥齐有些可爱，「他是我朋友，你这样不好。」 「而且，他那里有我给他的符纸，你动不了他。」提到这里，林昭很显然恍惚了一下，他突然抬头看向了季宥齐的眼睛，瞳仁里突然闪过了一丝哀伤。 「怎么了昭昭？」季宥齐注意到了林昭的不对劲。 林昭说没事。 「我出去了，在卫生间待太久了。」林昭从洗漱池上跳了下来，季宥齐给他让开了路，却又拉住了林昭的手，他走进了林昭的身边，矮下身和林昭平视，「昭昭，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也要理理我。」 林昭摸了摸他的头，「好，晚上补偿你。」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漆黑的眸子突然亮了许多，「昭昭，你真好！」 林昭洗了手才离开卫生间，厨房的陆思琪已经做好两道菜了，林昭笑说：「你厨艺怎么进步这么多了？」 「还不是之前和你闹别扭，我搬出去住的时候练出来的。」陆思琪说话倒是直来直去。 林昭有些尴尬，他放低了声音：「之前是我不对，和阿……季宥齐的事情不该瞒着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那些有钱人走得太近了，所以才瞒着你的。」 菜下了锅，陆思琪只有把音量提高一些：「哎呀，你别来这套，我早就不生气了。」 「现在你前男友也……」陆思琪料定林昭不爱听这些，就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你不要和那些人牵扯太深就好了。」 「我母亲是改嫁到我继父家的，我继父是富二代，他仗着家世做了很多伤害母亲的事情，有钱人就是这样，每一个好东西。」陆思琪很少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情，如今说出来也是面不改色，一定要说有不一样的就是语气有略微的悲凉。 「林昭你性格这么好，长得也好看，是一定会被别人欺负的。」陆思琪是真的在关心林昭，「季宥齐他母亲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是一定不会幸福的。」 陆思琪因着他的继父，对圈子里顶有钱的季家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说完话，站在林昭身边的恶鬼似乎就不满了，他上前半步，林昭却更快走到了陆思琪身边，将季宥齐挡在了身后。 他低头闻了闻锅里的菜，很刻意地将刚刚的话题掀了过去，「好香，下次我病好了再给你做一次。」 陆思琪瞥眸看着林昭的背影，喉结滚了滚，轻声应了一声好。 —— 饭桌前，陆思琪孜孜不倦地给林昭讲述着这两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林昭等他说完了才开口问：「陆思琪，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那当然，怎么突然这么问？」陆思琪面露疑色。 林昭轻笑一声，密睫下的眸珠一闪而过的阴翳，他没抬头，「好，我就是问问，吃饭吧，晚上我送你下楼。」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对面的人摸不着头脑，陆思琪多看了林昭几眼，没看出什么异样才继续吃饭的。 晚饭后陆思琪主动把碗洗了才离开的，林昭目送着计程车离开，季宥齐默默走到林昭身边，将林昭的手牵了起来。 「昭昭。」他唤。 林昭应了一声，「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怎么了？」季宥齐问。 「警察跟着我的，当心他们发现你了。」两人一起往楼上走，林昭顿了顿，继续说：「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不要待在家里，带着二月出去转转也行，或者……」 林昭停下了脚步，「或者你要去见我妈妈吗？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医院好了。」 「她也看得见我吗？」季宥齐好奇问。 林昭点头，没打算隐瞒这件事，「我的这些有一半都是母亲教的，今天陆思琪提到几年前那起案件，说他们请了一个许姓的大师，我母亲就姓许，我想去医院问问母亲那人是不是她。」 「你母亲为什么会生病？」季宥齐在医院有眼线，林母被调去vip病房就是季宥齐的意思，季宥齐看过林母的住院资料，病因不详，但身体各项机能都有受损。 林昭平静道：「前两年接了一起灵异单子，对手是一只死了前年的邪煞，母亲一时疏忽，受了重伤。」 「不过这两年医院那边照看，母亲私下又在自己调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和她说过你的事，她没意见。」 「真的吗？」季宥齐兴奋看着林昭，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昭昭，你要不给我烧一件合适的衣服过来吧，见阿姨的话，应该穿正式一点。」 第48页 林昭听季宥齐这么说就想起了一件事，他忍不住笑说：「我第一次见你妈妈的时候，就没你这么紧张，当时穿得也挺随便的。」 「那不一样，你不用在她面前博好感，可我希望你妈妈喜欢我。」季宥齐深知自己现在的劣势在哪里，林昭长得好看，学习也好，有大好的前程，可自己却已然成了一个游魂，怎么也配不上林昭的。 想到这里，季宥齐就想到自己刚来到林昭家里的时候，不顾林昭的意愿做了那么多让林昭不开心的事情，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林昭在包容自己。 所以这也足以证明，其实林昭大概是真的有点喜欢自己的。 「放心吧，我母亲很好说话的。」林昭觉得季宥齐的侷促反而显得他有些过分可爱了，他忍不住笑着去揉了揉季宥齐的脑袋。 林昭回到家里洗完澡就给林母打了电话过去。 他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髮，径直走到书桌边，电话那头林母关心着林昭这几天的身体状况。 季宥齐坐在书桌前看书，他看得很仔细，没注意到林昭在身后。 自从林昭会道术的事情被季宥齐知道以后，季宥齐就不乐于玩什么恶鬼强制爱情去吓唬林昭了，反倒重新开始了以前的作息，到点起床，到点学习，到点睡觉，说就算做鬼也要做最有文化的鬼。 非要说多了什么项目，就是本该睡觉的点在床上和林昭做一些和谐运动。 林昭笑得没话说。 他坐在了桌边，手自然而然抚上了季宥齐的耳垂，季宥齐不为所动，电话那边林母问起了季宥齐的事。 林昭穿着浴袍，坐在书桌上，底下开了衩便露出了一双匀长的腿，季宥齐目光不觉落在了林昭腿上。 「他？挺好的，做的饭还挺好吃的。」林昭如实说。 林母：「明天你带来我瞧瞧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觉吧。」 林昭感受到腰间环上了一双手，膝盖也有一只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过来，他唇角慢慢蕴上笑意，和母亲道了晚安。 「阿齐，学习不认真。」林昭掐住了季宥齐的下巴，故作严肃：「该罚。」 第23章 见面 季宥齐很配合地抬起头, 盯着林昭的眼神也是赤/裸裸的，「都怪昭昭。」 他小声说。 林昭笑得没声, 捏着季宥齐的颊边肉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去睡觉了。」 恶鬼是不需要睡觉的，所以林昭不催促他睡觉，林昭说着却打了一个哈欠。 眼尾溢出眼泪，密睫被打湿成了一簇簇的，林昭的身形并不高大，在同龄人之中甚至算得上娇小，季宥齐一只手臂就能将林昭的腰环住禁锢在身边。 他不松开手，林昭就没办法走开。 「昭昭, 你说要补偿我。」即便是作为恶鬼, 该害羞的时候还是会脸红，情\到浓处林昭唤他名字的时候, 季宥齐就不敢让林昭看见自己的脸。 林昭反手撑在身后，他矮腰靠近季宥齐，「今晚就算了，明天有正事要做。」 「好吧。」季宥齐落了一个吻在林昭膝盖上, 林昭刚洗完澡出来，身上是沐浴露的清香, 于是季宥齐又下意识说：「好香。」 「傻子。」林昭的手慢慢搭在了季宥齐的头顶揉了揉, 然后捧住季宥齐的脸亲了亲他的唇，「去陪我睡觉。」 「我一个人睡不着。」林昭说。 于是季宥齐将林昭抱进了怀里，托着林昭的屁股去到了床上。 他压着林昭, 在对方脸上各处留下了珍视的吻, 林昭也配合地张开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子，「阿齐, 你冷死了。」 他的语气带着撒娇的劲，本意也是调情的话，压在他身上的人却一愣，他撑着床铺就准备起身，林昭眸珠一晃就知道季宥齐想的什么，他比季宥齐更快的伸出手将人拉住了，两人又挨得很近了。 「是我不对，我说错了话。」林昭哄他，「我不嫌你。」 「对不起昭昭。」季宥齐却道歉。 林昭轻嘆了一口气，抱住了季宥齐，抬手将被子扯过来盖住了两人，「今天看见陆思琪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他撞鬼我给他写了一张符纸做护身符，后来我隐隐察觉那护身符救了他几次。」林昭声音很低，很自然地在叙述这件事。 季宥齐垂眸看着林昭一张一合的唇，眸色也渐渐柔和了起来。 「如果知道你会遇到这样的事，当初我就应该给你也写一张。」林昭抬头盯着季宥齐的眼睛，缓了缓又接着说：「其实在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算出了你的八字，也算出了你在这一年会有一劫。」 「我想过你这一劫的缘由，也想帮你躲过这一劫，却在你出事后才算出来，你这一劫是因我而起，是你挡了我的劫。」林昭轻嘆气。 「其实以我的能力不该算不出你这一劫的起因，想来是天命在中作梗，都是我学术不精，否则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林昭慢慢抬起手抚上了季宥齐的脸，语气中是莫大的哀伤。 季宥齐却不甚在乎，他甚至还很高兴地搂住了林昭，在他耳边说：「昭昭，我不后悔，我很高兴能为你做这些。」 「而且昭昭很厉害，我最喜欢昭昭了。」他像一只金毛犬，忍不住地在林昭颈侧蹭了蹭，林昭唿吸加重，掐住了他的下巴让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第49页 林昭眸色渐暗，看见季宥齐真诚的眼神，他心里一暖，忍不住倾身上前亲了亲季宥齐，他在季宥齐耳边低喃：「阿齐，会好起来的。」 「等兇手找到了，我有办法让你醒过来的。」 「我困了。」林昭不等季宥齐回话就生硬地岔开了话题，他将自己挤进了季宥齐的怀里，两手环住对方的腰，头埋在了他再也不会听见心脏跳动的胸口。 季宥齐下意识搂住了他，林昭闭着眼含煳开口：「不要说话，也不要吵我。」 季宥齐便闭上了嘴。 他微微低头，这样就能看到林昭安静的睡颜，林昭唿吸渐渐平稳下来，微颤的睫毛昭示着林昭做了不安稳的梦，季宥齐笨拙地安抚着林昭，手轻轻地拍打着林昭的后背，缓声安抚：「不怕，昭昭。」 林昭的家并不大，房间的床亦如此，季宥齐又害怕挤到林昭，可又不想林昭离自己太远，于是往外挪了挪，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床外。 他以为林昭早就睡着了，可睡着的人突然往里面挪了一些，闭着眼开口：「回头我们搬家吧，买个大点的床就不挤了。」 他说完又往季宥齐怀里挤了挤，季宥齐神色微动，一时间房间里又陷入了诡谲的安静。 —— 林昭醒来的时候季宥齐已经将早饭做好了，是很健康的早餐，林昭去到卫生间，季宥齐就连牙膏都给他挤好了，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噹噹。 林昭刷完牙出来随手拿起一块烤好的面包塞进嘴里，然后走去厨房季宥齐身边，「我看看今天家里的田螺少年准备做什么？」 季宥齐正在煎鸡蛋，他让林昭离远一点，说当心油溅他身上，听到林昭问这话，他又老老实实回了话。 两人间的相处温馨又日常。 早饭过后两人就一起出门去了医院。 「一会儿我妈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就好了。」两人进了电梯，林昭从身上摸出了一枚玉佩给季宥齐戴了上去。 季宥齐乖乖低头让林昭方便给他戴上挂坠，听见林昭这样说，他忍不住问：「阿姨会问什么？」 「你猜？」林昭笑着问。 季宥齐：「如果我回答得不好怎么办？」 林昭摸了摸他的头，「那也没关系，毕竟是我和你谈恋爱。」 「放心吧，她不会为难你的。」见季宥齐已经开始不镇定了，林昭还是决定给季宥齐打一支安定剂。 说话间两人也去到了病房门口。 护士正好从病房出来，迎面撞见林昭，护士主动给他打招唿，「林先生，您来看您母亲了呀？」 林昭温笑点头，「对。母亲这几日怎么样？」 「一切指标都还正常，有好转的迹象，刚刚我给她测完了血压，这会儿还没睡下呢，您进去吧。」护士给林昭让开了路。 林昭：「好，您辛苦了。」 他打开病房门，林母正卧躺在病床上看书，晨光从窗外透进来，许女士的身上像披着一层浅薄的金纱似的。 听见开门的动静，许女士偏头看过来，「你来啦？」 「妈，最近身体怎么样？」林昭很自然就走到病床边将许女士手里的书拿开了。 许女士是一位温柔谦和的人，林昭一双眉眼和她最为相似，大抵是因为生病，许女士的脸色要比正常人苍白一些，整个人看起来病殃殃的。 许女士往林昭身后看了一眼，跟在林昭身后的人急忙往他身后藏了去。 「好多了，你说带你男朋友过来看我，那位就是吗？」许女士沖季宥齐抬了抬下巴。 林昭转身看见躲在自己身后的季宥齐，有些哭笑不得地拉起对方的手，让季宥齐走到了自己跟前来，「你躲着干什么？」 「他是害羞呢。」许女士笑出了声。 季宥齐一下就被闹了个大红脸。 「阿齐，没事的。」林昭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妈妈也想见见你。」 许女士对季宥齐招了招手，「小季，阿姨可以这么叫你吧？」 季宥齐走到许女士跟前，「嗯嗯，没问题的。」 「你的事阿姨听昭儿说过了，长相是不错，个子也高。」许女士拉着季宥齐的手将他上下打量了遍。 季宥齐被许女士直白地打量盯得很不好意思，林昭看出了季宥齐的侷促，上前来给他解了围，「妈，一会儿你再和阿齐聊吧，我找您是有事想要问您。」 许女士松开了手，季宥齐一眨眼又熘到了林昭身后。 许女士：「什么事啊？和小季有关？」 她知道林昭一直在为季宥齐的事奔波着，所以不用林昭多说，她都知道林昭要问的事和谁有关。 「差不多吧。」林昭说着将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出来，然后打开相册将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翻出来递给了许女士看，「您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是陆思琪一大早发来的，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色的针织毛衫，长髮披肩，笑容似水温柔。 许女士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 林昭就在一边补充说：「之前有一起很轰动的灵异案件，说当时请了一位许姓的大师协助破案，但最后还是毫无进展，于是上面就下了文件封存了这起案子。」 「那位许姓的大师是您吗？」 许女士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点头道：「这是李默子小姐。」 第50页 「江知述的妻子。」 「你说的那起案件我也有印象。」许女士把手机递给了林昭才继续说：「李默子死后，江知述来找过我，但她死于非命后，魂魄也不知所踪了，我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 「后来杀死李默子小姐的兇手惨死，律师出事，我被监察局的人请去协助调查，遇上了同行，对面处理魂魄的方式更直接，这起案件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江知述一定有问题。」 林昭听得眉头紧蹙，「所以……」 「我知道了，要么是江知述背后有高手，要么江知述本人就有问题。」 许女士颔首，「怎么想到要调查他？」 「我在他身上发现了很多巧合，我怀疑阿齐的死也许和他有关系。」林昭对许女士并没有什么隐瞒。 许女士看向林昭身后的季宥齐，很友好地向他挥了挥手，「阿齐，你看我们小昭是真喜欢你啊。」 林昭脸上难得有些不自在，季宥齐却来了精神，他忍不住上前半步问：「真的吗？」 林昭把他往身后拉，「什么真的假的，妈，你能拿到李默子的生辰八字吗？」 许女士在监察局帮过忙，手机里也留着一些工作人员的微信，要李默子的身份信息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半个小时后许女士就把李默子的个人信息发给了林昭。 季宥齐也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许女士。 林昭看着李默子的个人信息沉默了片刻，许女士看着林昭紧皱的眉头，轻笑一声开口：「是不是和你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 「就连时辰都不差。」许女士说。 林昭把手机息屏装进了口袋，看向床边坐得端端正正的季宥齐，然后又看向许女士，「我要去一趟学校，妈，你帮我看好阿齐。」 「我也要回学校。」季宥齐急忙站起身，「我想陪着昭昭。」 「你别跟着我，警察一直跟在我身边，如果不注意你会被他们发现。」林昭拒绝道。 许女士也说话了，「你就听昭儿的吧，他心里有数，你留在我身边陪我解会儿闷吧。」 林昭：「对，你跟在母亲身边我也放心一些。」 「晚上我会回来的，你放心吧。」林昭继续叮嘱，「我没来医院找你之前，你都不要回家，知道吗？」 对方脸上罕见地多了几分严肃。 季宥齐下意识噤了声。 林昭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季宥齐追到门口，直到林昭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眼前，他才怅然所失地回到了病房。 许女士笑吟吟地看着季宥齐，「小季，你就放心他吧。」 「他在他们那一辈里面，是最有天赋的那一个，你别看他弱不禁风的，其实他本事比你想像的大多了。」许女士看得出来，季宥齐似乎对林昭的事情一概不知，许多事情，只有林昭愿意告诉给季宥齐，季宥齐才会知道。 听见许女士谈及了林昭，季宥齐也就来了兴致，他乖乖坐到了一边的陪护椅上，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你想问关于昭儿的什么？」许女士反问。 季宥齐想知道的太多了，许多问题在脑海里闪过以后，他小心翼翼开口问：「昭昭他爱我吗？」 第24章 书信 许女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突然就笑出了声，她长相温和, 笑起来也温温柔柔的，「你就问这个？」 「想问的还有很多，但是昭昭应该会慢慢告诉我。」季宥齐敛下眼皮，密长的睫毛给眼底掩出一片阴霾。 「昭昭也说过很多次他爱我，但昭昭之前说喜欢我是骗我的，现在我想听您的看法。」 许女士继续笑着，「这件事你等以后他自己告诉你吧。」 「但是我可以给你说一些他之前的事。」 「昭儿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执着过。」许女士说，「而且我也挺喜欢你的。」 「昭儿他心思重, 考虑的也多, 我知道你们初识是他算计来的，但昭儿做一件事之前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他选定是你，也有他的考量。」 「当然，我也要为他欺骗你这件事道个歉。」许女士语气郑重了起来。 季宥齐摇头说自己没在意这件事，「我很庆幸昭昭闯进了我的生活, 因为我早就没有想要活着了，如果不是昭昭突然出现, 现在我就不会出现在您身边了。」 林昭之前就将季宥齐家里的事告诉给了许女士, 许女士难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岔开了话题。 「我们别聊这么沉重的话，聊点其他的吧。」她温柔拉起季宥齐的手。 季宥齐恍惚了一阵, 突然问：「阿姨, 昭昭他…哭过吗？」 许女士半开玩笑：「如果你说他刚出生那阵，那他倒是哭过。」 季宥齐也跟着笑, 许女士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不过后来我的确没见他掉过眼泪了，他再多的事情也能往心里藏，自己一个人就能够解决所有的突发状况和困难。」 「怎么突然问这个？」许女士好奇。 季宥齐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手背，他醒来的时候，恍惚看见这个位置有一滴水珠，而那个时候林昭刚离开不久。 季宥齐觉得是林昭的眼泪，可林昭除了在床上，就没有掉过眼泪了。 「没有，昭昭他很坚强。」季宥齐摇摇头。 第51页 …… —— 林昭打车去了学校。 他出现在寝室的时候还吓了陆思琪一跳，不过林昭也没在宿舍待很久，他从别处打听到了江知述的课表就离开了。 林昭最擅长的就是制造偶遇了。 他很巧合地出现在了楼梯转角，和下课的江知述撞了一个满怀。 「抱歉，你没事吧？」江知述一把拉住了往后退的林昭。 「没关系。」林昭稳住了脚。 在看清了对方的脸以后，江知述有些意外，「林昭同学？听说你生病了，身体好了吗？」 林昭即刻露出三好学生才有的乖巧和温顺表情，说：「好多了，最近请假的时间有点多，落了您好多课。」 他露出抱歉的表情。 江知述很是理解，他忙接话：「林昭同学，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课程落下了可以慢慢学，你要是有学不懂的，欢迎你来办公室问我。」 江知述边框眼睛下的眼睛温柔又亲和，整个人都透着学术知识分子的儒雅，林昭垂眸注意到了江知述无名指上的戒指痕。 「江教授，其实您可能不相信，我这几天生病，好像是撞鬼了。」林昭扯这个谎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因为季宥齐的事情而睡不好觉，精神状态本来就比平常要差，又因为和季宥齐厮混，所以懂行的人一定能感受到他身上浓郁的阴气。 江知述在见到林昭第一眼的时候就察觉出来了。 「撞鬼？我其实不太信这些鬼神之说，你或许是生病产生了错觉，不要想太多自己吓自己了。」江知述安抚着林昭。 林昭点头：「您说得也是。」 「只是生病那两日我总梦见季宥齐，有时候恍恍惚惚也会看见他，大概是我烧煳涂了。」 「季宥齐？」江知述眸中有一抹异光一闪而过，林昭一眼就捕捉到了。 他继续自顾自说：「前些日子灵异监察局有人给我留了电话，回头我联繫一下警官来我家里看看吧。」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江知述比林昭要高一些，林昭借着人多往他靠近了一些，趁机在他身上闻了闻，没闻出陆思琪说过的那种味道。 江知述提醒他小心走楼梯，又道：「监察局和你有联繫？季同学的死不是意外吗？」 林昭摇头，「警察说不是。」 「我还是想试一下，如果下次遇见他，我就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有人害他……」林昭声音又暗沉了下去，听起来有些悲伤。 江知述皱起眉，「林昭同学，你有去看看医生吗？这些会不会是你的幻觉？」 林昭偏头看着他笑，「连老师也觉得是幻觉吗？」 「对。」江知述点头，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异样，神色如常，「不过林昭同学，我觉得在这个时代，我们还是应该相信科学多一点，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舒服，我可以陪同你去医院。」 林昭妄图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些平静以外的神情，但面前这个人只是微笑，眉眼弯着，眼镜遮住了他的大半神情，叫人捉摸不透。 「不用了，回头我会再去医院看看。」林昭又摇头。 两个人好似都在打哑谜，对彼此都有一定的防备，不过林昭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就行。 两人又随意闲聊了两句，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告别。 季宥齐出事的那栋楼封了一段时间就开放了，警方和校方合力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没有人在乎建筑系曾经的那个天才，也没人在乎有人在这栋楼被害死了。 林昭倚在季宥齐出事的那层楼的栏杆边上，从林昭这个角度看下去就已经很高了，林昭回忆起了季宥齐出事的那段视频，他明显是被拽下去的。 找到害死季宥齐的厉鬼自然不费力气，要挖出背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凉风从地下卷上来，林昭的头髮被吹得微微凌乱。 —— 林昭没有先去医院找季宥齐，他一个人先回到了家，家里的气息很诡异，林昭一眼就看得出家里有东西被动过，不属于这个家的阴气味道很明显。 他不动声色地将家里的灯打开，确定闯进来的东西还没离开后，林昭就打开玄关处的柜子，从里面摸了一张没有任何字迹的黄符出来。 他手上捏了一个法咒，口中振振有词，见他两指併拢，在空白的符纸上写下了一道无名符咒，随手贴在了门把手上，然后才走向了里屋。 阴气更浓郁了。 他很不爽地皱起了眉，弯腰将茶几上的水果刀拿了起来，水果刀被他熟练地在手中转了两圈，随即指尖就被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鲜血瞬间溢了出来。 鲜血从指尖滴落，溅到了地面，砸出了一道鲜红色的血花，于是一股凉风从林昭这里向四处吹去，林昭头髮也被吹得凌乱，耳边响起恶鬼的惨叫，不过半分钟，一只长发女鬼从墙角滚了出来，她摔在地面久久爬不起来，喉咙里面挤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林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长发到了腰际，一种未被搭理的凌乱，面色惨白，唇角直接开裂到了耳根的位置，却又被红色的线缝得整整齐齐，鲜血淋漓，眼珠反白，白内障似的，穿着破烂，是典型的游魂恶鬼，大概是见林昭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 恶鬼扭曲了身子，腰身扭转了两圈，后脚都扭到了头顶，他沖林昭呲牙，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第52页 和在季宥齐跳楼的地方招来的那只鬼一模一样，被人刻意封了嘴，大概是怕这些恶鬼透露了幕后之人。 之前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线索，但现在林昭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他径直走到了女鬼跟前，俯下身和只有眼白的女鬼对视，「好久不见。」 「上次是你和另一个女鬼，我不留神让你逃走了，现在竟又送上门来了？」林昭甚至连语气都是温和的，这只女鬼完全看不出林昭是什么意思。 她愕然，就这样仰头看着林昭。 林昭唇角翘起，蹲下去笑吟吟地和女鬼对视，「你既然知道我的本事，却还是要来我这里，没有鬼会来主动寻死，你也该如此。」 「所以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过来的。」林昭的语气甚至还很善解人意。 女鬼依旧用这个姿势看着林昭。 林昭：「你说不了话，那就听我说，我说对了你就点头。」 「否则我自有办法折磨你。」林昭重新站起了身，他双手很自然地插在了大衣的口袋里，因为是背着光站的，整个人都透着不容亲近的冷冽。 恶鬼没有任何表态，林昭却没有耐心等她，「你背后的人是江知述吗？」 林昭甚至没有卖关子，直接就对女鬼发出了疑问。 女鬼的眼白渐渐变成了深邃的黑，淋漓鲜血从眼眶溢出来。 「啊，啊——」她张开嘴用喉咙挤出了一点微乎其微的声音。 林昭脸色一变，就去抓她的手，然而周围却起了更大的风，林昭贴在门把手上的符纸也被吹飞了。 「等等，不要，先回答我！」林昭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鬼额头青筋暴起，整个房间好似起了颱风，窗户被吹垮，窗帘被吹飞，家里的东西又被吹得四处散落。 「啊——啊——啊啊啊——」嘶吼的声音惊起了林昭一身的鸡皮。 「不要，至少先告诉……」 房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杜警官带着两个民警闯了进来，林昭拽在手里的手腕渐渐消散，他眼前的恶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散，最后彻底化成了一团黑雾烟消云散了。 林昭手落了空。 他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所以女鬼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在察觉到不对劲的后，能够在林昭的眼皮底下让这只女鬼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他轻咳了几声后就开始干呕。 鼻尖处萦绕着浓浓的死气。 杜警官很快来到林昭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林昭带着戾气的眼神还没缓过来，他下意识看向了扶他的人，在看清扶他的是杜警官以后，林昭随即敛眸缓了缓，再抬眸又恢復成了往日的温柔和冷静。 杜警官将林昭扶到了沙发上坐下，想倒杯水给林昭喝，却发现茶几都被掀翻了过去。 「抱歉林先生，我们不是故意想跟踪你的，组里的任务是让我跟着你……」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已经无法解释了，杜警官只好说实话。 林昭不以为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很平静地看了杜警官一眼，而后道：「幸好您赶来了，我撞鬼了。」 「一只我不认识的鬼。」林昭说。 杜警官通过这里还没弥散的阴气就断定出来了，听见林昭这样说，他其实有很多疑惑的地方，比如刚刚那只鬼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林昭为什么要去调查江知述，还有就是林昭是怎么做到毫髮无损的…… 但现在林昭的状态看起来似乎很不好。 杜警官很识趣地选择先不多问。 他起身招了招手，于是跟进来的其他两位警察就和他一起帮林昭将家里倒地的家具扶了起来。 杜警官刚将倒地的置物架扶起来，却在地上发现了一封书信。 他弯腰将书信捡了起来。 书信保存很完整，封面几个大字是标准的瘦金体：【林昭收】 寄信人是季宥齐，寄信时间在季宥齐去世的前三天。 林昭好像猜出下一秒杜警官就要问什么了，所以赶在杜警官之前开口：「你看吧。」 杜警官也不磨叽，动作麻利地将书信拆开了，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墨香，季宥齐的字迹很好认，杜警官在调查这起案件的时候看过几眼就记住了。 【昭昭，展信佳：】 第25章 进展 【昭昭, 现在是你想和我分开的第十二天。我最近总觉得有东西一直跟着我，而且是不怀好意, 我很庆幸你现在不想搭理我，否则你也会陷入这样的危险吧。 昭昭，我给自己买了保险，受益人是你的名字，如果我遭遇了不测，你就会得到很多的钱。如果我能活着，我就会摆脱母亲，去努力赚钱，给你想要的生活。 昭昭, 我知道了你接近我是为了钱, 但我现在没有很多的钱给你，所以其实我死了可能更好, 这样你就能得到钱了。 昭昭，我不怪你，我很高兴你愿意花心思骗我，其实我之前没有骗你, 我真的没有被爱过，祖母疼我只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孩子, 母亲的爱也不是爱, 你给予我的爱即便是掺着目的的，但我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爱，你骂我蠢, 我也这样觉得, 不然我为什么知道你是骗我的，我还是那么爱你呢？ 昭昭, 你要是愿意再多骗我一段时间就好了，至少在我死去之前，你都爱着我就好了，你每次都知道我要说什么吧？但你总会打断我的话，我的承诺一次也没说出口……我还是很喜欢你，真想一直陪着你。 第53页 季宥齐，留】 杜警官表情越看越凝固，眉头紧锁在了一起。 一封信纸被保存得很完好，而且并未被经常翻阅，或许是保存他的人不愿意多看，所以这封信就像刚被写好，还没被拆阅一样。 林昭弯腰捡起地上的还没摔碎的茶杯，他摩挲着茶杯，看着眼前帮他打扫房子的两个警察，对身后的杜警官说：「所以你明白了吗？」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着。」林昭低下了头，鸦羽颤了颤，深邃的眸珠便蒙上了一层水雾，水光晃晃的。 声音也暗哑了下去。 老实说，杜警官认识林昭这么久，第一次看见这样颓废悲伤的林昭。 林昭在他面前是一团黑雾，是永远散不开看不清的疑团，他漂亮，却又神秘，他把季宥齐哄得团团转，或者说他「救」了季宥齐。 杜警官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相信林昭。 「对不起。」他走到林昭跟前，将信封还回去并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昭抬手把信封接了回来，却没有说一句话。 于是杜警官所有的疑惑都被咽了回去。 他们三人帮助林昭把家里打扫干净了之后才离开的。 林昭站在阳台目送着他们离开了小区。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咖啡色的风衣，裹在林昭身上，反倒还显得林昭身形意外的瘦小，外面的风吹进来，他好似要被风搅碎吹走了似的。 —— 警车驶向了a大。 前排开车的实习生小吴透过后视镜去看后排的杜警官，小心翼翼开口问：「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去学校啊？」 杜警官刚给莫警官发去消息，让他调查一下林昭之前找的那个叫叶莫阳的天师，听见徒弟问自己，杜警官才解释：「我们还要回案发地看一眼，我们一定遗漏了什么，这个林昭绝对不简单。」 「还有他在调查他们学校的一个教授叫江知述，你明天也去查一下他，我记得很清楚的就是江知述的妻子死于兇杀，兇手却因精神疾病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好。」徒弟应下。 a大实验楼一到晚上就会被锁上，但是巡逻的保安见来的人是警察，三两下就将上了锁的铁门打开了。 于是三人重新回到了季宥齐跳楼的地方。 「你们两个在附近转转，看仔细点，不要漏掉了什么细节。」杜警官站在了季宥齐跳下去的地方，转首回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才开口。 两个徒弟便打着手电开始查看起了周围。 几分钟后，小吴那边传来了声音：「师父！你快来看！」 杜警官从阳台边沿退开，循着声音找去了小吴的位置。 小吴的手电照着地面，等杜警官走过来了他才说：「师父你看，地上这是什么？」 三人都将手电的光打在了地上，光线照到的地方是一些未被擦干净的白色痕迹。 杜警官眉头拧紧，转了好几个角度才看清楚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法阵，并且是专业人士留下的法阵，但因为法阵已经被擦得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所以杜警官也不知道这个法阵是什么作用。 但他觉得眼熟，于是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徒弟把这些痕迹都拍下来，只要能将法阵復原，就知道这个法阵的主人打的什么主意了。 这趟调查除了这个痕迹就没有多余的线索了。 —— 季宥齐一回到家里就察觉到了家里的不对劲，多了很多生人的味道。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林昭卧在沙发上喝茶，根据茶几被补了又补的情况看来，家里大概是又经歷了什么。 季宥齐急忙跑去林昭身边，「昭昭，你没事吧？」 林昭摇头说：「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家里这些家具。」 季宥齐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除了那些不易碎的，该碎的都碎得差不多了。 「你没事就好，家具坏了我们再买。」季宥齐坐在了沙发边上，林昭自然而然就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 林昭却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开手机和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季宥齐对视上说：「阿齐，我们搬家吧？」 「反正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林昭晃了晃手机，他说的是季宥齐买的那些保险。 季宥齐抬起手给林昭按揉太阳穴，「昭昭说了算。」 「那好吧，等趁早就搬过去吧。」林昭看起来心情很好，他招招手让季宥齐低下头，然后他抬手捧着季宥齐的脸去亲了亲对方。 「今天在医院和母亲都聊了什么？」林昭问。 季宥齐：「可多了，还有昭昭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林昭有些好奇，他从沙发上坐起了身，跨坐在了季宥齐的腿上，季宥齐也很自然地搂住了林昭的腰，真是瘦得过分，季宥齐一只手就能完全将林昭的腰揽过来。 「嗯，阿姨说你小时候因为家里是学道术的，所以没有人和你玩。」季宥齐将林昭上翘的发尾往下顺了顺，接着说：「但是昭昭却想办法让他们都和你成了好朋友，然后他们为了争你就打起来了。」 林昭听笑了，「我以为至少也会说我小学成绩永远都是第一名这样的事呢。」 「阿姨也说了。」季宥齐把吻落在了林昭的耳边。 林昭：「还有呢？」 「还有很多，那都是我不知道的昭昭，很可爱，很不一样。」季宥齐仔细临摹着林昭的五官。 第54页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林昭知道下一秒季宥齐就要问自己他有哪些不知道的了，但他没想给季宥齐机会，堵住了对方准备发问的唇。 这个吻开始被加深。 于是演变成了更深的情/欲。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沙发上，林昭并不喜欢在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季宥齐记得很清楚，所以这次他还是抱着林昭准备回房间，但林昭却拉住了他的手。 主动缠上了对方的腰。 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季宥齐喜欢看着林昭，所以一般都是林昭在上来掌控主动权，这次难得林昭是被他抱在怀里的。 林昭小声低喘着，面颊染上了情慾的绯色，季宥齐看着他被生理泪水打湿的眼尾，忍不住凑上去捲走了林昭掉出来的泪珠，又将细密的吻落在了林昭发烫的脸颊。 然后忍不住张嘴咬住了林昭的颊边肉。 林昭尾椎骨发着抖，呜咽了一声。 …… 这晚季宥齐发了疯似的折磨着他，口中不停低喃着什么，林昭隐约察觉到他是惶恐不安的，于是抬手去抱住了季宥齐，「阿齐，我在，没事的。」 季宥齐将林昭抱紧，并不说话，直到最后林昭快些晕过去的时候，他才恍惚听见季宥齐在他耳边喃喃：「昭昭，我爱你。」 「昭昭，我爱你。」 「林昭，我爱你。」 …… 林昭抬手抱住了爱人，却也因为受不住爱人的强势而晕了过去。 —— 翌日，大雨，地面的积水都没过了脚踝，学校全面停课。 昨晚闹腾得太晚，林昭醒来已经是正午了，窗外下着雨，天色如傍晚一般，林昭胳膊都抬不起来，好在他一醒屋外的某鬼就有察觉，所以不等林昭喊他，季宥齐就开门走进了卧室。 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水。 「昭昭，你醒了呀？」季宥齐走去将林昭扶了起来。 林昭打了一个哈欠，靠在季宥齐怀里让他餵着把水喝完了。 「几点了？」林昭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沙哑了。 季宥齐有些愧疚地回：「十二点半。」 「好了，颓着脸干什么啊，我们中午吃什么？」林昭捏着季宥齐的颊边肉说。 季宥齐拿起床边的外套给林昭穿上，「我炖了母鸡汤。」 「我不想啃肉，还有其他的吗？」林昭被季宥齐抱了起来，他很自然地就搂住了季宥齐的脖子，抬眼看着季宥齐的睫毛。 季宥齐：「还有炒菜和粥，拌了黄瓜。」 「知道你不想啃，我把骨头都剔了，昭昭直接吃就行了。」他又说。 林昭笑着调侃他：「这么贤惠啊。」 「因为喜欢昭昭。」季宥齐抱着他去了卫生间，一只手就把林昭的牙刷拿出来挤上了牙膏。 林昭从他怀里下来，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两人。 「我今天……」林昭吐掉了嘴里的泡沫，「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呀？」季宥齐知道学校停课的事，所以林昭在这种雨天要出去就很让他在意。 林昭把嘴里的水都吐了出去，「昨晚联繫上了中介，今天去看看房。」 「我也想和昭昭一起。」季宥齐说。 林昭：「不行，外面不安全，当心警察发现你了。」 「我会想你。」季宥齐声音有些委屈。 「那就想着吧，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得想着我。」林昭把将擦脸的毛巾扔给了季宥齐，季宥齐很顺手地就将毛巾清洗干净挂在了墙上。 季宥齐出来林昭已经坐在餐桌前吃起来了，季宥齐挨着林昭坐下去，「那昭昭要早点回来。」 「嗯，晚上我想吃玉米排骨，就昨晚买的那个排骨。」林昭喝了一口鸡汤说。 季宥齐兴奋地点头，他很高兴林昭愿意让他做这些事。 —— 林昭昨晚联繫好了中介看房，现在就在两人约好的地方等对方。 咖啡馆旁边就是警察局，林昭靠窗而坐，外面的雨大得夸张，风卷着雨，都要看不清外面的行人了。 林昭从兜里摸出一支烟，装模作样准备点燃，服务员急忙出来阻止他，「抱歉先生，我们店内禁止抽菸。」 她指了一下墙上禁止吸菸的警示牌。 林昭说抱歉，然后主动走出咖啡店，在门口把玩起了手里的烟。 「远远看着就像林先生，走近来看果然是。」杜警官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林昭将香菸装回了口袋里，笑着去回应对方的问好。 「杜警官，好巧。」 杜警官沖他身后的警察局抬了抬下巴，「我工作的地方，你出现在这里才吓我一跳。」 「我约了中介看房子。」 「决定搬家？」杜警官挑眉问。 林昭点头，「那边家里太小，又总出事，邻居投诉我几回了。」 「决定般哪里去？」 林昭：「东郊那边。」 「别墅区啊。」杜警官回忆了一下就感嘆。 林昭笑着：「毕竟我男朋友的保险赔款到了嘛。」 杜警官被林昭的话搪塞得无话可说，面前这个人果然不好猜透。 林昭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缝得很粗糙的护身符，「这是我母亲在医院缝的，她听说你一直在为我和季宥齐的事情奔波，让我送给你的。」 第55页 杜警官原本以为自己跟踪调查林昭这事已经惹恼林昭了，但看着林昭主动递过来的护身符，杜警官还是有些吃惊，「谢谢你。」 「我会好好保存的。」杜警官接过来就往口袋里装，林昭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沉脸抬眼看着他冷冷说：「戴脖子上。」 杜警官只觉自己看错了，他闭着眼晃了晃脑袋，再抬头看向林昭，就见林昭一脸温笑地看着他，刚刚那些都该是自己的错觉。 出于是林昭对自己的关心，杜警官就当着林昭的面将护身符戴在了脖子上，藏在了衣服的最里面。 林昭转身看着外面的大雨，「杜警官，你一会儿要出警是吗？」 「你怎么……」顿了顿，杜警官换了说法，「不确定。」 林昭轻笑了一声，「您要注意安全。」 「我约的中介到了，我们回聊。」林昭对杜警官身后的女人招了招手，杜警官转身看过去，走来的女人穿着工作服，头髮梳得利落干净，精神气十足。 杜警官点点头，给林昭让开了路。 他目送着林昭和中介一起回到了咖啡馆，然后莫警官给他打来了电话。 「老杜，上头的文件下来了，我们现在就去吗？」莫警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这边雨下得太大，听着模模煳煳的。 杜警官回头看了一眼，咖啡馆里的两人已经交谈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就回：「嗯，去。」 说完他就撑着伞离开了咖啡馆。 林昭偏头看向了窗外，他目送着杜警官的背影，直到对方越走越远，背影消失在了大雨滂沱之中他才缓缓收神。 中介问他怎么了。 林昭摇了摇头，回过头问：「阳台的採光怎么样呢？」 …… —— 「江知述早之前的事你们都知道，一会儿大家能不提及就不要提及，我们只是去例行问话，毕竟季宥齐死前接触的人除了林昭，就只有他了。」杜警官一边交代着，一边将手里的资料都分发了下去。 小吴疑惑：「看资料，这个江知述是遵纪守法好青年啊。」 「这是他想给你看的。」 「季宥齐出事的时候我调查过江知述，没查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最近林昭却在调查他，我又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莫警官指着资料里的照片，食指轻轻地点了点。 第26章 真相 「江知述在李默子死后的几年里, 几乎一年换一所学校任职。」 「他今年刚到a大来，很奇怪对吧？这样看来, 他背后绝对有什么背景，或者他他一定有什么本事。」杜警官的话让车里的人都沉默住了。 但还没完，杜警官接着补充：「他所在的学校，总会有一个学生神秘失踪。」 「这些是失踪者的信息。」杜警官又分发了一份崭新的资料出去。 另一位徒弟看完后发出疑惑：「这样看来也没有什么联繫啊？」 「小唐，我们在灵异监察局做事，就不要用平常人的视角去看待这些人。」莫警官在一边补充。 于是两位徒弟又重新将失踪者的信息看了一遍。 「师父，我好像发现不对劲了。」小吴出声。 「这些人的阴生辰和阳生辰以及离合八字一模一样啊[1]。」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但看个人信息的确看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一般这种失踪案不会交给我们监察局来调查, 所以就不会有人找到他们的联繫，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杜警官点头, 「你们再看看李默子的信息。」 「……」两位徒弟一齐沉默了。 「所以我们现在得去会一会这位大学教授了。」 车子驶过街道，水花飞溅，凉风瑟瑟。 —— 江知述住的地方是一栋小别墅，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江知述很热情地将一众人迎了进去。 「几位警官，这么大的雨也出警啊？」江知述给众人各倒了一杯热水。 杜警官嘆气, 「没办法, 上面的人因为季宥齐的事发了好大的火，这有没有线索我们都得摆出态度来啊。」 「那倒也是，几位辛苦了。」江知述坐到了杜警官的对面。 「不知道几位警官找来是想问些什么？」 杜警官：「其实就是例行问话, 我们这边调查到季宥齐死前曾来找过你。」 「大概三天左右吧。」小吴在一边补充。 江知述皱眉,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我实在没什么印象了。」 「一点都记不起来吗？比如他来找你的时候, 有什么异样吗？」 江知述摇了摇头，「真没有印象了，过去太久了。」 「好吧。」杜警官做好了笔录。 他像闲聊似的问：「江教授来a大任教还不到一年吧？」 「是，才过去七个月。」江知述点头。 「年轻有为啊，在其他学校也是这个级别的大教授呢。」一边莫警官跟着附和。 江知述谦逊道：「过奖了。」 「警官，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江知述的语气和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赶客的意思。 不过他们这一趟本来也没报着能查出什么的希望，所以小吴还想问话就被杜警官拦了下来。 「好了，江教授，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第56页 杜警官招招手让其他几人一起离开，杜警官将屋子上下打量了一圈，随后才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江知述把他们送出了别墅的大门，看着他们上了警车才回到家里。 …… 「师父，我们特意过来，就问这么点问题吗？」小唐很不理解他们这么远过来却不问更多的细节。 杜警官在前面开车，他回话：「我看得出来，这个江知述不简单，我们后面可以慢慢调查他，但千万不要让他起疑心了，否则……」 话音未落，车上的雨刷突然就卡壳了，挡风玻璃被雨水沖刷，看不清前路的杜警官只能将车速降下来。 「怎么回事？雨刷器怎么突然坏了？」杜警官按动着按钮。 「怎么了？」小吴探头问。 「不对劲，剎车出问题了。」杜警官踩动着剎车。 「什么？！」 「不对，出门的时候我才检查过的，师父，怎么回事啊？」后排的两个徒弟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有阴气。」副驾的莫警官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纸，然而下一秒符纸就化作了灰烬。 「开门！快！准备跳车！」杜警官只能凭藉着模煳的视野让他们避开前面的车辆。 「师父，车门也打不开！」后排的两人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雷声轰鸣，应该庆幸此刻是大雨天气，道路上的车辆不算多。 但一直这样下去就一定会出事，车内四人都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莫警官摸出了一只五星罗盘，罗盘指针失了灵似的疯狂打转，「对面来者不善，而且道行深厚。」 「啪！」挡风玻璃破碎，大雨混乱之中，一只苍白地手直冲杜警官的胸膛，司机出事的话，这辆车里的人多半也活不了。 那只手在刺向杜警官心脏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将它的手裹住，于是一眨眼的功夫，四人耳边充斥着鬼魅的惨叫声，方向盘失灵撞向了道路边的灌木丛，车内四人均在剧烈撞击中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驾驶位的杜警官好像看见了胸口有一道金色的光，他想努力去辨认，但脑袋的晕眩感让他根本抬不起眼皮去辨认。 —— 【晚间新闻报导，沈西路出现一起车祸……】 林昭躺在沙发上看新闻，季宥齐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出来，看见新闻播报的车祸人员，季宥齐好奇：「是那几个警察？」 「嗯。」林昭给季宥齐挪了一点位置出来。 「怎么回事呀？」季宥齐看林昭的表情，感觉林昭好像对这件事并不感觉意外。 林昭：「昨晚他在我家，我看见他的时候就卜出他有这一劫难了。」 「他……」顿了顿，季宥齐皱起眉，「他会死吗？」 「这不没死吗？」林昭沖电视点了一下下巴，季宥齐看过去，发现是记者在採访杜警官。 「他这一劫可不简单。」林昭被季宥齐餵了一块切好的苹果块，他在嘴里嚼了两下才继续说：「他现在应该已经给自己算出来了。」 「不止是他，我也一样。」林昭说，「最快两天，我就要遇上麻烦了。」 林昭说这些话就像是在说别人似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着急的只有季宥齐，「昭昭，你会出事？」 「放心，我死不了，就算死了，也可以和你做一对亡命鸳鸯不是吗？」林昭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季宥齐见林昭还要伸手去拿盘子里的水果，他就将水果盘拿远了。 林昭手落了空也不生气，「又怎么了？」 「我不要你陷入危险，也不要你去找杀死我的兇手，我希望你不要受到一点伤害。」季宥齐抱住了林昭的腰，整张脸都埋在对方的胸口。 林昭有些无奈，「你放心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替我挡了一劫，却把你的命都搭进去了，这次我得自己去面对啊。」林昭的语气里更多的是释然。 季宥齐还是死死抱住林昭不愿撒手。 林昭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顶，「昨晚那只鬼是来找你的，想来当初对你动手的那人知道你在我这里了，不快点解决的话，以后你会有更多的危险。」 「等这件事解决了，我有办法让你醒来的，你在家等我就好了。」一旦林昭下定决心了，就算是许女士出面也没办法。 「至少要让我陪在你身边。」季宥齐早看出了林昭的决心，他劝不了林昭，便祈求林昭不要将他丢下。 林昭说好。 但季宥齐觉得他答应得太了，「不要骗我，昭昭。」 季宥齐每次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其实早就知道林昭骗了自己。 大概是两天后，林昭出门就没回来了。 林昭在家里动了手脚，季宥齐根本就没办法离开。 绝望裹住了季宥齐全身，乃至整个家都成了季宥齐发泄的地方。 他给林昭打电话，对方也没有接。 —— 「咳咳咳……」林昭从昏迷中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他被捆住了手脚，嘴上也被贴了胶带。 两天，不多不少。 在回去的路上被人从身后打晕了。 再醒来眼前已经是陌生的地方了，他所处的环境有些昏暗，像在地下室似的，潮湿又阴冷。 这种地方的阴气浓得像是在乱葬岗，林昭偏头闻了闻，空气中有很浓的墨纸味道黄符的味道，看来是遇到同行了。 第57页 林昭试着动了动手，对方捆得很有技术，林昭干脆也不挣扎了，他闭上眼准备再谁一会儿。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开门的动静，林昭竖着耳朵听。 「你醒了？」林昭还没见着人，倒是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林昭一听声音就辨出了打晕自己的人是谁了。 但他嘴上被贴着胶带，林昭出不了声，只能发出很微弱的呜咽声。 江知述顺手将墙上的灯打开了，头顶白炽灯忽闪过后，整个地下室都亮堂了起来。 林昭视野可见的范围更广阔了。 这个地下室本来是很广阔的，但是他看见地下室的正中间摆着一张很宽的大软床，林昭半眯起眼睛，看出床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还有就是四周的墙都被砌出了棺材大小的空格，每个空格里都放置着一个透明的水箱，水箱里面躺着一具具毫无血色的尸体，全部都是放干了血而死。 林昭眯起眼睛打量着。 「林昭同学，怎么样？」幕后之人从身后走了出来，大大方方地站在了林昭的跟前，把林昭嘴上的胶带扯了下来。 林昭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江知述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文弱模样，眼镜下的眼睛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温和，斯文中透着几分狠厉与算计。 「很壮观。」林昭靠着墙坐直了身。 江知述失笑，「你是第一个这么评价的人，他们看见都要吓死了。」 「为了聚齐你妻子破碎的魂魄吗？」林昭问。 江知述：「你连这都查出来了？」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林昭唇尾晕着几分浅笑。 江知述蹲下去给林昭解开了他脚上的绳子，然后抓着他的头髮将林昭从地上拉了起来，林昭疼得想骂人。 「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江知述好奇。 林昭跟着踉跄了几步，余光瞥到了中间软床上躺着的那人。 李默子！ 林昭皱着眉看向江知述，李默子死了这么多年，身体竟然还被保存得这么好，若非用了禁术，寻常保存尸体的方法也做不到能将尸体保存到这种地步。 「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有问题。」林昭看向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在调查我，迟迟不下手是不是因为查不清我这个人的底细？」林昭这个人的体型，长相，甚至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一点威慑力，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却很有道理。 江知述没有否认，「你说得很对，是这样。」 「你身上有很多谜团，你暴露在外的，只是你想给别人看的。」江知述说。 「但你在我面前却是透明的。」林昭虽然是被绑着的，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耀眼的自信。 「我知道你曾经待过的哪些学校失踪的人是你的手笔，我也知道你在想办法重塑你妻子的魂魄，我是最后一个人对吗？」 江知述冷冷盯着林昭打量，妄图看穿林昭这个人，但很显然是徒劳。 「你怎么知道的？」江知述问。 林昭掀唇笑：「其实我不知道，我诈你的。」 面前一向温润儒雅的人突然黑了脸，他抓着林昭的头髮，强迫林昭看着自己病床前的妻子，「林昭，那你既然调查了我，你就应该知道，知道我的妻子死得有多冤，知道那些人有多该死。」 「怎么会找不到呢？我妻子的魂魄好端端的怎么会破碎呢？」这位一向处事不惊的教授还是失了态。 林昭也问他，「所以季宥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非死不可呢？」 「他总是妨碍我靠近你，留着他很碍事。」江知述对这件事没有什么隐瞒。 「江教授，你那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你猜那几位警官现在在哪儿？」 江知述皱眉，「所以是你动了手脚？」 「他们很快就发现我失踪了，找到你这里来只是时间问题。」林昭说。 「那我就在他们赶来之前杀了你。」江知述临危不惧，他显然做好了逃脱的打算。 林昭看着他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放血的工具和装血的器皿。 「江教授，看来你真的很没用。」林昭在这个节骨眼上甚至还能说风凉话，「光调查出我的生辰八字算什么啊？」 「你连我的身份都没调查出来。」 江知述看向他：「你什么身份？」 「如果你把我的血用在聚集你妻子魂魄的仪式上面，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你妻子。」林昭平静道。 江知述皱起了眉，很敏锐地听出了林昭的话外音，他拿出手术刀靠近了林昭，捉住林昭的手就划破了一道口。 鲜血从指尖溢出来。 江知述想用手指去触碰，但还没碰到林昭的血他就察觉出来了，他使用了这么多年的禁术，早就和那些恶鬼没什么区别了，他对天师血也有了一定的排斥。 「天师血……」江知述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敢去触碰林昭的血，然后起身离林昭远了一些。 「看来你懂。」林昭手腕被捆得发疼，他试着挣扎了一下。 江知述突然像是疯了一样，他又上前掐住了林昭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林昭，你为什么会是……」 江知述哽咽了一下才接着说：「天师……」 第58页 「没什么不可能，如果你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了。」林昭说。 是啊，其实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为什么那次利用季湘芩也没把季宥齐的魂魄召回来，为什么那晚派去林昭家里的邪祟有去无回，为什么…… 他偏头看向墙上的显示屏，里面是别墅的监控视频，一大批警察闯了进来。 「江教授，其实你应该在你没有杀死杜警官他们的时候就逃走，没准还来得及，不过也怪我，你千算万算没算到问题最后出在我这里是吧？」 「你！」杀死天师对江知述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林昭，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想让默子回来……」 「所以这些人就理所当然被你杀死吗？」林昭反问。 江知述咬了咬牙，他走去墙角在柜子里翻出了一沓黄色红字符纸，「这么多年了，你们不会真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江知述吧？」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林昭见他口中振振有词，于是地下室的角落阴影处开始钻出血淋淋的人。 那些邪祟的模样与当初林昭在学校天台和家里看见的邪祟一模一样。 全部都被禁术封住了嘴。 模样不忍直视。 「去把那群不懂事的人都杀了。」江知述不再理会林昭，他下达命令后就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林昭看见他在学校的教务里面查找着什么。 「江教授，和你妻子八字吻合，阴阳生辰一模一样的人可没那么好找。」林昭知道江知述又在寻找合适的人选了。 江知述回头警告他，「我会杀了你。」 「你不会杀了我，因为杀死我只会给你惹一堆麻烦。」 江知述说：「我只是暂时不会杀了你，等我处理完最后一个人，我会让你去陪季宥齐的。」 林昭的脸色在听到对方提及季宥齐的名字之后就彻底黑了下来。 「你还敢提他。」捆住林昭手腕的绳子脱落，林昭拿起手边的椅子就扔向了江知述。 江知述听到动静就转身躲开了，但还是慢了林昭一步，脸上被林浩扔过来的椅子划了一道长口，鲜血溢出来，他抬手擦去了脸上的血。 「你怎么解……」江知述的话没问出口，因为他看见了林昭身后的两人。 一黑一白，着古代衣裳，手持勾魂链，脚下生恶寒，面色若白霜，眼角猩红，几乎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黑白无常？」江知述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二位大人，所以他的语气还有一些不确认。 「你们没接到的魂魄都是因为他。」林昭沖江知述抬了抬下巴。 第27章 结局 「……」江知述慢慢向后退。 「大人, 他阳寿未尽。」白无常附在林昭耳边小声说。 意思就是他们暂时不能帮林昭对江知述做什么。 林昭拧眉，他差点忘了这茬, 鬼差的规矩就是又多又繁琐，他颔首道：「我知道，外面那些邪祟在攻击警察，你们去把那些邪祟拿下，把警察放进来。」 于是一黑一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林昭身后。 江知述站起了身，「我没想到最后会折在你的手中。」 「你不杀季宥齐的话，这些事都不会发生。」林昭站在他的对立面。 江知述看向监控，外面的警察都被救了下来，已经开始向地下室靠近了。 他苦笑一声, 径直走向了中间的大床, 早已没了生机的李默子躺在其中，她浑身苍白, 像可怜的睡美人，可惜再也清醒不过来了。 「我们的初遇很美好，她是和我一所学校的老师……」接下来似乎就要讲述他和李默子的过去了，但林昭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他出声打断了对方： 「抱歉江教授，我没心情听你和你爱人的过去, 这些话你可以留给警察慢慢说。」 江知述一脸愤恨地看向了林昭, 但还是闭上了嘴。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这种禁术，但我以我的身份担保，你这样就算聚齐了你妻子的魂魄, 回到你身边的也绝对不会再是她了。」林昭绝情地将真相告诉给了对方。 江知述腿软跪坐在了地上,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只是李默子死后，他如果不找一些事情做, 他会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 杜警官拿着手枪踹开了门。 他头上的绷带都还没有拆，那四个人里面只有他受的伤最轻了，如果不是林昭给他的那个护身符，那他就是唯一死的那个了。 「不许动！」 林昭轻嘆一息，也跟着抱头蹲了下去。 …… —— 在这些证据面前，江知述承认了那些失踪者和他有关，地下室那些失踪者的尸体一具不少。 林昭多心，和江知述在地下室的对话被他录了音，真相即大白。 「林先生，感谢您提供的录音，这对我们侦破案件提供了很大的线索。」杜警官就坐在林昭的对面，他们没有在警局，而是在警察局外面的咖啡厅里面。 林昭喝了一口咖啡，看出了杜警官的欲言又止，他启唇：「您想问什么就问吧，时候不早了，我一天没回家，家里的人该发脾气了。」 杜警官：「林先生，您会道术吧？」 林昭挑眉，没有否认，只是问：「怎么说？」 「这是您吧？」杜警官递上了一张照片，林昭没有接过来，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几年前在天师会上被拍下的照片，那高座之上有三人，右一就是林昭。 第59页 林昭不说话，杜警官就自己补充：「您当初找的那位叶莫阳叶道长，他前些天联繫我说他在天师会上见过你。」 「嗯，这是我。」林昭没有矢口否认。 杜警官不禁皱起了眉，「林先生，我不懂……」 林昭打断了他：「你想知道什么？」 「从头到尾。」杜警官紧紧盯着林昭，大概是害怕林昭又像之前那样矇混过关吧。 但林昭却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了。 「阿齐出意外的当晚我就去医院找他了，他的魂魄是我藏起来的，你们觉得他的肉身诡异，那是因为我用道术保住了他的心脉。」林昭说。 杜警官问：「为什么？」 「因为阿齐失忆了，他不记得死前发生的所有事，你们没办法从他那里问到有用的线索，而问不到有用的线索，你们就会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对吗？」林昭很清楚人间的这一套流程，如果他不提前把季宥齐的魂魄带走，那他就再也见不到季宥齐了，「我保住他的肉身，是因为我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杜警官抿了抿唇。 林昭就继续说：「从医院回来后我就去阿齐出事的地方看过了，以我的本事找到害死他的邪祟并不难，但杀死他的鬼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样，全部都不会说话，我要找到幕后的人，所以才布了这个局。」 杜警官：「那你请叶莫阳做什么？」 「季湘芩她被有心之人利用，以为自己能够把阿齐的魂魄召回去，让阿齐醒过来，但她不知道，阿齐的魂魄一旦回去了，就会魂飞魄散，季湘芩用了母血做引去召阿齐，我清楚叶莫阳的实力，以他的本事，他只能看见阿齐身上的红线，却不知道这些红线的真正作用。」 「剪断血线需要完完全全的第三者来，我和阿齐是恋人，他做人做鬼的时候我们都上了床，很显然我没办法剪断那些线，而让他来就刚好合适。」 「那后来引导我们去调查江知述，你是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杜警官问。 林昭在这里沉思了一下，随即道：「因为有人引导我去查他。」 「谁？」 林昭看他：「秘密。」 「……」杜警官失语。 林昭：「既然现在兇手也找到了，阿齐的去留就和你们没关系了吧？」 「林先生，恕我直言，您留不住他的，就算他现在留在您身边，时间久了鬼差也会发现不对劲的。」杜警官看起来似乎真的在给林昭提建议。 「你既然都查到了我在天师会上是坐这个位置的，怎么会查不到我的本事呢？那些鬼差见了我也得规规矩矩叫我一声大人，那你觉得我留不住一个季宥齐吗？」林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和自信。 「所以从来都不是季宥齐的魂魄在纠缠您吧？」杜警官听明白了，「是您一直强留他的魂魄在您身边，对吗？」 「案子可以结了吧？」林昭没回他的问话。 杜警官缓缓点头，「是。」 「那以后可以把跟着我的人都撤了吧？」林昭问。 杜警官继续点头，说了一句抱歉。 「那剩下的事您就不用再管了，我有我的考量。」林昭放下咖啡站起了身。 这一次杜警官再次审视林昭，仍旧是一团黑雾，林昭这个人就是一个谜团。 「那您做的这些，他都知道吗？您今天被抓，也是您计划的一环吧？」杜警官也跟着站起了身。 「他不需要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他只需要留在我身边就行了。」林昭将皱乱的衣裳打理了一下，在杜警官的目送之中离开了。 —— 林昭在江知述家里其实没受什么伤，除了指尖留下的伤口，就是手腕被绑留下的痕迹。 林昭一个晚上没回家，他不敢去想季宥齐有多生气，而且他暂时还没想到哄季宥齐的方法。 林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就退开门回到了屋。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安静得落针可闻，林昭去摁开了家里的灯，小声唤：「阿齐？」 灯光忽闪过后又熄灭了。 林昭也就随季宥齐去了，他又小声唤：「阿齐。」 屋里还是很安静，林昭感受到了季宥齐在家，现下不答应自己无非就是在生闷气。 林昭循着阴气的指引往卧室走了去。 一只手横在了腰间。 林昭又放软了声音向季宥齐道歉：「抱歉阿齐，事情都……唔……」 他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唇抵在了墙上。 「……」恶鬼不说话，在无声的生着气。 林昭抓住了唇上的那只手，他察觉到季宥齐没有用力，于是扶着对方的手腕，轻轻地将吻落在了季宥齐的掌心，一下又一下。 等恶鬼身上的寒气消散了一些，林昭这才试探着开口解释：「阿齐，不危险。」 「没事的。」林昭转过了身，抱住了身后的人。 「我没有受伤，事情也解决了，兇手被抓住了。」林昭温声解释。 林昭还想说什么，季宥齐却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林昭被撬开了唇齿，由着季宥齐将他抱去了床上。 对方的吻带着埋怨和生气，林昭连一口新鲜的空气都唿吸不到。 …… 「阿齐，你轻些。」林昭啜泣。 第60页 粗暴的性//事差点把林昭折腾死在床上，他死命哀求也没有得到季宥齐的原谅。 其实早在林昭一个人偷偷离开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季宥齐会很生气。 他只是没料到生气的后果会是这么严重，他几度濒死，寻不到一点生还的可能。 被抱着，被架着……房间各个角落。 「为什么，昭昭，为什么总是骗我。」季宥齐在他耳边哭，动作却不见半点怜惜。 他掐住了林昭的脖子，看林昭因为唿吸不到新鲜空气而挣扎，生理泪水溢出来，他身//下//的动作也不停歇，林昭眸珠慢慢上翻，失了神智。 在林昭觉得自己要死在床上的时候，季宥齐才松开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他哭得泣不成声，眼泪全部砸在了林昭的脸上，林昭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 「我的阿齐，怎么又哭了啊……」林昭艰难地抬起手抹去了季宥齐的眼泪。 林昭的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掐痕，他没有去怪季宥齐，反而抬手抱住了爱人，给予敏感没有安全感的爱人一丝安抚。 「昭昭，你感觉到了吗？」 「昭昭？」 「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就是我知道你不要我的时候，是我知道你又一次丢下我去面临危险时的感觉，就是……」季宥齐最终说不下去了，他伏在林昭颈侧大哭，「昭昭，昭昭……」 「我看不透你，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我。」季宥齐终于问出了他心底的疑惑。 「林昭，你到底爱不爱我？」季宥齐眼眶红得不正常，可怜极了。 林昭看着季宥齐闪泪花的眼睛，季宥齐哭得根本哄不好，林昭没有多余的话，他将季宥齐的手腕握住，掰开他的手指，慢慢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阿齐，这是我的弱点。」林昭眼眶也泛着红，他认真说，「只有你知道的弱点。」 「你可以无数次向我确认我是否爱你。」林昭手指轻轻摩挲着季宥齐的虎口，「像这样，我不会挣扎，也不会还手，因为我爱你。」 于是下一秒，恶鬼退了出去，他把林昭捞进怀里，哭得像个被抛弃了很久终于感受到爱了的孩子一样。 …… 两个小时后。 林昭被季宥齐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换上干净的衣裳以后去到了床上。 林昭抱着季宥齐的手臂，半个身子都靠在季宥齐的怀里，他眼尾泪迹未干，闭着眼将昨晚发生的事一字不落讲给了季宥齐。 最后才补充：「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从江知述谋杀的那些人看来，他应该是一个谨慎的人，他杀的那些人没有任何背景，都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普通家庭，他也不像是冲动的人。」林昭闭着眼思考，「但是你有显赫的家世，又是学校的出名人物，杀死你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说你总是妨碍他接近我，所以他才对你下手的。」林昭说，「但我总觉得有蹊跷。」 「你的意思是，我是变数？」季宥齐问。 「嗯……」林昭打了一个哈欠，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又下意识想隐瞒季宥齐，但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说：「我想之所以会出现你这个变数，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也可能是……」 「算了，回头再说吧，我好累。」林昭又打了一个哈欠，「再等两天我应该有办法让你醒过来，医院那边我去看过了，你的身体还是很健康。」 「昭昭，让我醒过来会很麻烦你吗？」季宥齐最关心的还是林昭。 林昭小幅度地摆了摆头，「不会，我很厉害的。」 「睡觉吧，你真是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林昭往季宥齐怀里钻了钻。 季宥齐就安静了下来，他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了林昭身上，将林昭抱紧也闭上了眼，他不需要睡觉，但他享受林昭在他怀里睡觉的感觉。 —— 江知述被抓后的第七天。 林昭顺利搬完了家。 还是陆思琪过来帮的他。 这天下课两人一起往寝室走。 陆思琪说了很多话，林昭只是静静听着。 等陆思琪说完话，他才发现林昭好像就这样一直盯着自己看。 「怎……怎么了？你盯着我看什么啊？」陆思琪被林昭盯得很不自在。 林昭突然问：「思琪，我们是好朋友吗？」 陆思琪微微皱眉，他也看出了不对劲，因为林昭从来没有这样喊过自己。 「当然是呀。」他脸色有些不自在。 林昭：「你知道吗？那次你去找完江教授回来就发高烧，是因为你被鬼缠上了，江知述想要你的命，是我救了你，我给你平安福也是为了保你平安。」 「不是……林昭，你在说什么啊？」陆思琪已经完全迷茫了。 林昭轻笑一声：「你知道我会这些，那晚我在实验楼招魂的时候，在暗地里偷看的人是你吧？」 「那次你来我家，一进门就和我说我家里的味道和江知述身上的味道一样，你在引导我去调查江知述，是因为你一早就知道是江知述杀了阿齐。」林昭冷静看着陆思琪，他的每一句话都让陆思琪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思琪别开了头。 林昭：「你知道，你去见江知述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是为什么会杀死季宥齐？」 第61页 林昭步步紧逼，陆思琪在林昭的威压之下步步后退，最后抵在墙边退无可退。 「你不用和我说，我只知道阿齐的死和你有关。」林昭在陆思琪的眼里，一直是一个温柔亲和的人，从来不会露出这样冷漠绝情的表情，陆思琪甚至在林昭的眼里看到了杀气。 「陆思琪，伤害阿齐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林昭补充。 陆思琪明显着急了，他一把拉住了林昭的手腕，「林昭，小昭，我把你当朋友啊。」 「我是无意间撞见江知述他会那些邪门歪道的，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他在调查你的……可是我不知道他想杀你，我以为他是喜欢你，所以……所以我听说你想和季宥齐分手，我就去找了他，我没有想让他杀死季宥齐的，我只是想让他去吓唬吓唬季宥齐，这样季宥齐就能够离你远点了。」 「可是我没想到他杀了季宥齐。」 「小昭，我是真的没有想要杀死季宥齐。」陆思琪整个人都慌了。 林昭甩开了他的手，「你撒谎，我说了，江知述是一个谨慎的人，你只有答应了他什么，他才会去杀死会让他陷入险境的人。」 「我……」陆思琪被戳中了心思，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的地下室有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如果除去我，他就还需要一个人的血，所以你答应他，他帮你杀死季宥齐，你帮他抓一个他需要的人，而我就成了他需要的最后一个人。」林昭那天在地下室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江知述在一个学校谋杀一个人，在此之前江知述待了五所学校，却有六具尸体，有一具是刚死不久的。 林昭后来托杜警官去停尸房看了一次，发现那具尸体不是学校的学生，而是某个小区的上班族。 而那个小区就是陆思琪之前和林昭闹矛盾之后住过的小区。 「陆思琪，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林昭语气中掺杂着莫大的悲伤。 陆思琪：「我们本来就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吗？我知道他杀了那个女的，我吓坏了，那个时候我才想明白，他不是喜欢你，他是想杀你，所以我才会来暗示你，我不是想引导你去调查他，我只是想让你离他远点……」 「那让他杀死季宥齐呢？阿齐做错了什么？」林昭一口气喘不上来，抬手狠狠甩了陆思琪一巴掌。 陆思琪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脸上浮现出了对方留下的巴掌印，「我……」 「还是你以为阿齐死了我就会考虑你吗？」林昭胸口大力起伏着。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接下来你想说的话都去和警察说吧。」林昭话音刚落，教学楼外面就响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 林昭走出了教学楼。 外面微风轻拂，湿润的空气中带着几分温暖，林昭额前的碎发被吹起，他捻起碎发看了看，觉得自己应该去把头髮剪短一些了。 不过也可以让季宥齐给他修修，季宥齐好像什么都会。 没走两步，林昭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铃。 林昭看到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就接下了电话，护士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先生您好，请问您是季先生的爱人吗？」护士小姐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昭说是。 「季先生他醒了。」护士自己的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激动，毕竟被主治医师放弃了无数次的人，他居然就这么醒了过来，而且身体机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昭昭！」「我要昭昭！！」「昭昭，你在哪儿啊！昭昭！！」 电话那头挤进了季宥齐的声音。 林昭失笑。 「阿齐，我来了。」 —— 他本该就那么死在那个温柔的午后的，是有一个温柔的人挤进了他的生活，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人的，真话假话编织着成了罗网，他一开始就知道林昭的话有真有假，但他还是选择了全部都相信。 谎言也有温柔的。 他死了一回，林昭让他重新活了过来，从此世界里多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