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攻渣完就跑》 第1页 《娇气攻渣完就跑》作者：不咕咕哒的鸽子【完结】 文案 【主攻弱攻文，娇气绿茶钓系攻，雷者慎入】 卜夏从小跟着面冷心苦的奶奶长大，生活清贫又无趣。 经年累月的重复日子，让他对大人们的怜悯目光和同龄人的嘲弄逐渐免疫。 才怪。 卜夏最最记仇不过。 他有一个小本子，上面一笔一划记着许多事许多人。 某年某月，xxx当着很多人的面叫他萝蔔，说他一身臭萝蔔味；某年某月，xxx在他课本上画丑陋小人；某年某月，xxx偷看他洗澡嘲笑他小…… 日积月累的小欺凌汇聚在一起，卜夏一直记着，但是他无权无势又不强壮。 所以当他听说总欺负他的林书望喜欢村口那家大别墅的小主人时，他没忍住转了转眼珠。 卜夏开始关注起大别墅，自然也看到了里面那个穿着金贵的少年。 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却拥有着他奋斗几辈子都挣不来的东西。 那些没见过的好东西迷花了卜夏的眼。 漂亮的男孩儿露出清瘦的胳膊和削瘦的脖颈线条，眼神怯怯，慢慢揉着发白的衣角靠近少年，声音低低软软，「哥哥……」 —— 顾昀城是在城市繁华里长大的少爷，什么好东西都见得多了，但仍旧在看到卜夏的第一眼失了神。 原来小地方也会有明珠。 只是明珠显然是藏了坏心的蓄意接近。 顾昀城默认卜夏的靠近，一点点成全卜夏的小心思，他用时间和精力，慢慢将卜夏骨子里的傲和娇温养出来。 可就在他以为已经把卜夏养成家里的娇花时，卜夏毫无徵兆地不辞而别了。 再见面，被他娇养出来的男孩正弯着笑眼，朝着他人递出纤白淡粉的指尖。 顾昀城冷眼碾碎手里的玫瑰，眸光晦暗。 一些点：日常流主攻文！慢节奏！ 内容标籤： 都市 文日常 万人迷 钓系 主角：卜夏，顾昀城 ┃ 配角：林书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跑一半又被抓回来了。 立意：不要畏惧困难，勇往直前 第1章 「卜夏，起床。」 话音落，头髮黑亮、穿着轻薄棉绸裙的老太太利落扯开挂在铁丝上充当窗帘的碎花布。 铁丝弯曲，布料滑过时不太顺畅，发出略显刺耳的拉扯声。 「唔——」 纤白微肉的修长指骨从被窝里探出，柔软的掌根捧住一头乱髮含煳哼唧，沙软的声音里满是对被窝的不舍。 边南是南方小镇，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阳光明媚，气温偏高，天亮得也早，早起不算困难。 只是卜夏从小就喜欢赖床，每天都要周至慧进屋用半催促半威胁的冷淡嗓音喊上一趟才会乖乖起床。 早饭是很简单的式样，自家蒸的素馅包子和青菜粥。 卜夏抓揉着蓬蓬的头髮，眼睛往桌上一瞟，不自觉流露出「嫌弃」的神态，又很快在周至慧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快速调整表情，转身小步走向厕所的方向。 背影透着狡黠灵动。 在周至慧看不到的方向，粉红的舌尖从水润的口腔中伸出，细细慢慢舔过唇面，像是馋嘴的小猫在怀念回味曾经吃过的珍馐美味。 漂亮的少年嘟嘟被舔得水光四溢的唇面，小声嘟囔：「好想吃肉喔。」 秀美圆润的鼻头微动，可惜空气中没有一丝肉味。 到底不敢挑战周至慧的权威，卜夏在小小碎碎念过后，还是动作迅速地完成洗漱，乖乖坐到木质八仙桌的侧方，捏着筷子夹起一只白胖小包子。 咬了一口，很原始的豆腐粉丝味，味道清淡到可以用寡淡来形容。 脖颈间滚珠似的喉结上下轻动，卜夏在心里暗戳戳点评，这是一只卖相精緻但味道一般的坏蛋包子。 包子不算好吃，他就着淡盐的青菜粥慢慢吃着，斯文秀气。 就在卜夏思索着要怎样开口向奶奶要求明天换个包子馅时，惊雷般的鞭炮声在空气中炸开。 漂亮少年吓得下意识身体颤动，小小的惊唿声被炸响声彻底掩盖。 指甲盖泛粉的指尖按在胸膛上，压出微微内陷的几个圆圆小肉窝。 等到卜夏唿吸恢復平稳，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都还未停歇，甚至有愈炸愈响的趋势。 那阵仗，不像是在庆祝，倒像是要炸天。 等过了那阵被吓到的慌，卜夏心里便只剩羡慕。 放了这么多这么久的鞭炮，这户人家得多有钱啊。 可惜没听奶奶说今天有吃席的安排，他没办法去尝尝大户人家的席面了。 鞭炮声彻底停下时，卜夏祖孙俩早已吃完早饭。 角落的厨房里，卜夏腰间捆着细细的深色围裙带，指尖捏着淡黄色的丝瓜烙一点点擦洗着碗筷。 动作间，细薄的纤腰无意扭动着，如清风抚过的柳枝。系带颜色鲜明，勾勒出内收的柔美弧线。 十七岁的少年，安安静静做着家务事，恬静美好。 洗完碗，卜夏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和活动。 用洗得垂絮的毛巾把沾在手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卜夏推开卧室里的小窗，坐在刷了浅黄色油漆的书桌旁，翻出那本浅蓝色的笔记本，握着粗黑的中性笔，挺直着嵴背一笔一划写下—— 第2页 2014年7月25日，天晴，不知道是哪户人家放了好多鞭炮，吓到我了，但我很喜欢空气中残留的味道，闻起来很热闹，也很温暖。 想去捡小鞭炮，留着炸坏蛋。 有些心思一旦起了，就无法消灭。 卜夏锁好笔记本，小贼似的小碎步跑出了家门。 根据气味的提示，他找到了放鞭炮的人家。 和他想像中的大摆筵席不一样，「大户人家」的家门紧闭，只有门前公路上蜿蜒的细碎红纸证实着不久前的热闹是真实存在的。 不同于村子里常见的二三层自建房，这户人家的房子修在公路不远处，占地面积抵得上五六栋普通自建房，一共有五层楼，不仅房子修得又大又漂亮，还有种满浅浅青草的草坪、漆黑闪亮的大铁门，和电视里出现过的大别墅一模一样。 卜夏早知道这里在修房子，但施工的时候周围都围了铁板，窥不到里面。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大别墅的全貌。 眨眨杏核眼，挺翘的黑色睫毛扑簌，卜夏藏下眼底的艷羡，小声嘟囔：「我要是也能住这么漂亮的大房子就好了。」 发表感想的同时，他不忘找了个鞭炮残余多的位置蹲下，小蘑菇一样栽在那里，洗白指尖灵活翻动，找寻着没炸开的完整小鞭炮。 一根根暗色红纸包裹起来的圆柱形小鞭炮被卜夏用手心握着。 单看时，少年的手指是修长的，可真等握住了东西，才发现少年掌心能完全圈住的程度也不是很粗。 不过才七八根鞭炮，就把少年的掌心撑得无法完全拢住，暗红的颜色透出，衬得淡粉色的指甲盖透亮又好看。 手指骨节因为用力，也泛着淡粉光晕。 顾昀城站在二楼的窗户后，往下看去，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一片蔓延的碎红中，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容的少年蹲在地上缓慢移动，像是不断发掘宝藏的小，指尖拨动着慢慢搜寻，时不时发出惊喜的轻唿声。 有时候一口气找到两三根完整的小鞭炮，少年还会开心得握紧拳头，头顶的发旋都透着欢欣。 只是少年的家境似乎不太好。 穿在身上的浅色短袖短裤都洗得发白，让人辨不出原来的本色。 领口也被洗得宽松偏大，顾昀城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往下看，只一眼，便轻而易举看到了少年蹲着挪动时，膝盖和手臂挤压出的浅浅沟壑。 单薄透光的布料勾勒出明显的背嵴线条，也描画出饱满圆润的桃瓣形状，桃儿尖尖隐隐渗着俏丽的粉，让人想上手去托着盘玩。 少年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衣服穿出了衣不蔽体的感觉，依旧专心致志搜寻着小鞭炮，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腕又细又白，反射的阳光直直照进顾昀城眼里。 顾昀城微眯了下眼，却没挪开视线。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朗但欠打的男生声音：「喂！臭萝蔔！你在这儿啊。」 蹲着的少年应声抬头。 顾昀城终于看清他漂亮到不可方物的面容，也看到了他眼里的恐慌。 第2章 除去修大别墅的这户人家，林书望家应该是有南村里最有钱的人家。 林父早年带着村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组建了一支建筑队，从最基础的小活干起，乘着房地产行业的东风，把小建筑队拉扯成了现在的建筑公司。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林父混出了名头，村里的汉子媳妇儿都想跟着他出去干活，作为林父唯一的独，林书望享受着非一般的待遇，从小就是村子里的小霸王，同村的大人小孩儿几乎都哄着他捧着他。 但林小霸王偏偏不太喜欢和身后的那群小弟玩，总喜欢跑到卜夏面前找存在感。 小时候，卜夏以为林书望主动靠近是想和他交朋友，他还有些意动和欣喜。 他想着，自己要是和林书望成了好朋友，村子里其他小朋友肯定不敢再欺负他。 却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林书望欺负他最凶最狠。 林书望当着过很多人的面叫他萝蔔，说他一身臭萝蔔味。 小卜夏憋着眼泪，用软软但坚定的语调告诉林书望，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家里菜地的萝蔔丰收了，所以他才天天吃萝蔔，染上一身萝蔔味。 但他家的萝蔔都是好萝蔔，洗干净之后水灵灵的，没有臭臭的味道。 可林书望听完他的解释反而笑得更恶劣，依旧不停叠声叫他萝蔔，臭萝蔔，小萝蔔菜。 一叫就是十多年。 上小学时，林书望还总是在卜夏整理得边角整齐的课本上画丑陋小人，害得他被老师批评，说他上课不认真。 最最过分的是，林书望偷偷跑进卜夏家的平房，扒着窗户偷看卜夏洗澡，被发现了林书望也不慌，反而转过头吊儿郎当的嘲笑卜夏又小又粉，不像男孩。 事后林书望还在卜夏的课本上画了那天看到的画面，特意用了水彩笔给小男生粉粉嫩嫩的部分上色。 …… 日积月累的小欺凌汇聚在一起，在卜夏的性格底色上涂抹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导致他现在一看到林书望就忍不住害怕想躲，只敢怂怂地在心里「问候」林书望。 肌肉记忆让卜夏一听林书望的声音就站起来拔腿就跑。 可不常运动，长着一身薄薄软肉的卜夏哪里跑得过林书望这个长腿体育生。 第3页 他刚迈出两步，就被冲上来的林书望一把揪住衣领，动作粗暴地扯进了怀里。 衣领再宽松，也有弹性的极限，被拉得绷直的领口箍着卜夏的脖子，限制他的唿吸。 窒息感、喉结被挤压的痒痛感，汇在一起，逼红了卜夏的眼，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小鞭炮散落到地上，融进碎红纸片中。 杏核眼变得湿漉漉，闪着屈辱害怕的水光，眼尾是擦不掉的红意。 「咳咳咳……林书望你放开我……」 卜夏在林书望怀里扭动着身子，声音害怕得颤颤不止，还有几分生气和烦躁。 早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林书望这个恶魔，他就不过来了。 卜夏越挣扎、越叫喊着放开，林书望箍在他腰间的手反而收拢得越紧。 「放开你？你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臭萝蔔，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听见我叫你都还敢跑？是觉得我现在不和你在一个学校上学就收拾不了你吗？」 「没……没有……」 说话时，林书望因为想固定住挣扎的卜夏，手掌无意识在卜夏身上按着抓着。 不知道抓到了哪里，触感软韧温热。 林书望没忍住多摸了两把，声音吊儿郎当：「臭萝蔔，你腰还挺好摸，多让我摸两把，我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腰臀是卜夏的敏感处，受不了一点别人的触碰。 更何况林书望的触碰还带着这么浓郁的不堪和折辱味道。 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卜夏眼尾渗出两点泪痕，他咬着牙，准备找准角度蹬上林书望几脚。 林书望不知道卜夏的打算，手上仍旧重重揉摸着那弧度明显的交界处，嘴里问话：「臭萝蔔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想到什么，林书望的眼神晦暗下来，语调阴冷：「你不会也喜欢他吧？跑到这里来是想偶遇他？卜夏，我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 卜夏心里暗骂：神经病！说的什么啊！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林书望还想说什么，被忍无可忍的卜夏一脚踩到脚面上。 「嘶！卜夏我草你！」 林书望吃痛吸气，手上力道松动，卜夏试图趁机挣脱跑走，却又被很快反应过来的林书望揪着衣服抓住不放。 两人拉扯间，脆弱的布料分裂开来，前胸那片从未暴露在阳光下的白嫩皮肤出现在人前。 卜夏皮嫩，刚才被林书望用蛮牛似的力气纠缠了会儿，此刻皮肤上已经布满深深浅浅的连片红印。 看着像是被人凌/虐惨了。 林书望被眼前的画面蛊惑，伸出手想去触碰。 卜夏双手抱胸，指尖攥住破碎的领口后退两步，眼睛左右张望，逃跑的意图格外明显。 林书望不愿让卜夏跑掉，探手又想去抱人。 就在林书望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卜夏时，别墅的安保被人启动，震天的尖锐警报鸣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突然响起的警报声让林书望生出迟疑，想起老爹的警告。 卜夏抓住时机，一把将思考中的林书望推了个屁股墩，转身飞快跑路。 响彻天地的警报声仿若专门奏响给少年的战歌。 喧嚣声响中，衣衫不整的少年背影坚韧顽强，圆润雪白的肩头在日光的照耀下美如璞玉，腰肢摆颤，臀\肉颠动。 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后，顾昀城握着完成指令的手机，目送背影无措又勾人的少年离开。 —— 憋着一口气跑回家，卜夏勐冲进房间，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确定房门彻底锁好，他才扑到床上，抱着枕头又锤又打，低声咒骂：「林书望大傻逼！啊啊啊啊啊啊！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也不知道林书望吃了什么，一身牛劲，把他的腰掐得好痛，像要断掉。 咬着嘴唇气鼓鼓锤了会儿枕头，卜夏力竭，停下动作，转而低头瞅了瞅自己被撕成丐帮款式的衣服，心疼极了。 站起身来，在墙壁上挂着的小圆镜面前转着腰照了照，卜夏得出结论——他这件衣服是真的废了，腰好像也被掐细了些。 脱下撕坏的衣服，卜夏扭成小麻花，从镜子里看清了自己身上的斑斑痕迹。 他心里对林书望的狠和厌又增了几分。 换上另一件同样被洗得宽大的旧衣，心情稍微平復，卜夏抱着枕头，后知后觉回想起林书望神经病一样说的那句—— 「你不会也喜欢他吧？跑到这里来是想偶遇他？卜夏，我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 「他？也喜欢？」卜夏咬着指关节，嚼着字眼，化身福尔摩斯开始推测，「这个ta不会是林书望喜欢的人吧？林书望是在大别墅外面对我说的这句话，难不成，林书望喜欢的人是大别墅里住的人？他以为我去那里是要抢他喜欢的人？」 卜夏暗戳戳脑补了一下。 要是林书望喜欢的人真的喜欢他，林书望不会被气哭吧？ 想到林小霸王情场失意气得痛哭流涕的模样，卜夏心里爽快得像喝了加冰汽水，咕噜咕噜冒着欢腾的气泡。 他不可控制地轻笑出声，绷直的脚尖在空气中踢晃着，腿肉饱满的小腿又白又粉。 「好想知道别墅里住的是谁啊，真的是林书望喜欢的人吗？」 第3章 第4页 夏日炎炎，暑热灼灼。 吃过午饭后，卜夏便缩回自己的小房间里。 他摊平趴在竹篾凉蓆上，脑袋对着床尾的小黄鸡风扇，唿唿的风把他额发吹向脑后和脸侧，露出那张白玉无瑕的脸蛋。 「啊——呜——」 家里唯一的电视在周至慧房间里，卜夏闲得无聊，却又不敢在午眠时间跑去奶奶的房间看电视，只能自娱自乐玩电风扇。 轻软的小男生声音被风吹成可爱的怪叫声。 玩着玩着，饭困的劲头上来，小男生迷迷瞪瞪躺到了小黄鸡的脚下，任由暖意清风顺着他的身体抚过。 睡意深重，卜夏做起梦来。 梦里，他也在睡午觉，微合的窗户却被骨节分明的大掌推开，林书望那张讨厌又臭屁的脸从窗户外探进来。 练体育的男生身高腿长，动作敏捷，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两臂撑在窗台上，轻松跳进了他的房间里，然后如参加比赛那般，飞速疾冲到他的床上，将他死死压住。 卜夏很慌很怕，他扯着嗓子叫奶奶救命，可奶奶却迟迟没有进来帮他赶走林书望，反倒是让林书望得了逞。 林书望用梆硬的腿骨横压在他的腿上，将他的腿肉压得生疼，一手捉住他的两只手腕举在头顶，另一手掐着他的腰，恶狠狠问：「你今天不是很厉害很狂吗？竟然敢推我个屁股蹲，现在怎么不推了？推啊！你的劲去哪里了？嗯？」 卜夏害怕极了，但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他只能哑着嗓子流着眼泪，一个劲给林书望道歉认错，淡咸味的清泪流了满脸，淌到枕头上，空气中都是濡湿的咸味。 宽松上衣在挣扎中往上滑去，露出一截白皙削薄的细腰，下身的大裤腿短裤也堆到一起，丰盈的大腿肉被林书望身上的牛仔短裤磨得发红髮颤。 但林书望并没有因为卜夏看着很可怜就放过他，反而用大掌报復性掐着卜夏的腰，像是要活生生把小男生的腰掐断揉碎。 同时，林书望还警告卜夏：「臭萝蔔我告诉你，ta是我喜欢的人，你离ta远点，不然我迟早把你这根萝蔔煮了炖了餵猪去。」 「唔……呜……」 堂屋里，听到不正常动静的周至慧勐地站起身打开卜夏的房门。 巴掌毫不留情落到梦魇中的小男生身上，啪啪作响。 「卜夏，醒醒！醒醒！」 卜夏紧闭的眼慢慢睁开，喉腔里溢出小声的呜咽，可怜得紧。 「呜……奶奶……你怎么才来救我……」 见人醒了，周至慧没好气斜了下眼，声音依旧冷冷淡淡：「做噩梦了？睡久了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了。行了，起床去厕所洗个冷水脸，清醒清醒。别睡了，再睡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说完，周至慧毫不留恋走回堂屋。 卜夏脑袋昏昏沉沉地躺在枕头上，眨巴眨巴雾蒙蒙的眼，缓了一阵，傻乎乎自言自语道：「那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所以他并没有真的被林书望找上门来报復？ 卜夏发出一声气鼓鼓的哼声。 但林书望梦里还是欺负了他的，这点没得洗。 梦里被欺负的情绪缠着卜夏，哪怕他洗了个冷水脸，心里还是很不开心。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狠狠报復林书望！ 「我给你说话呢！耳朵扇蚊子去了？听不见？」 冰凉的指腹揪住脆弱的耳尖，卜夏吃痛捂耳朵：「疼！奶奶别揪！」 「哼，」周至慧慢悠悠收回手，「我不揪你，你能回神？怪不得你成绩不好，上课也没少这样神游天外吧？」 卜夏心虚揉耳朵，小声哼唧反驳了一句没有，快速转移话题：「奶奶你刚才和我说什么啊？」 周至慧没再揪着他不放，眼神往八仙桌上示意。 「村口新房子那家送来的，等会儿你也送点我们自家的蔬菜过去当回礼，不能白占他们便宜。」 八仙桌上，摆着一提装在古朴木质花篮里的水果，都是一些不常见的贵价水果，大多数品种都是卜夏见都没见过的，更别提吃了。 就连装水果的花篮也和水果店常见的果篮不一样，不是用染成红色的竹篾编的，而是用上好木头雕刻而成的。 卜夏眨眨震惊而瞪大的圆眼，看着颜色就漂亮得不行的水果们，馋得舔了舔嘴唇。 不愧是大户人家啊，送个果篮都这么精緻昂贵。 这让他对大别墅里住着的人更加好奇了。 所以当周至慧採摘好一篮新鲜蔬菜让他送过去时，他一点都没犹豫，心甘情愿提着篮子朝大别墅走去。 出门比较晚，阳光不似正午那般热烈，但等卜夏走到大别墅外，身上还是渗了层薄汗，衣服裤子都黏黏哒哒沾在他的皮肉上，不太舒服。 站在鞭炮残余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公路上，卜夏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挑出来却又不见的小鞭炮们，又在心里狠狠记了林书望一笔，恨不得用那些小鞭炮炸林书望一个烟消云散。 不过卜夏没能在记仇的情绪中沉浸太久，因为他面前的厚重铁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女人笑着询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卜夏懵懵的，只知道眨眼睛。 怔愣几秒后，他后知后觉——这个阿姨不会是这户人家的保姆吧。 第5页 卜夏又被震撼到了。 他嘴唇动动，微颤的声音慢一秒更上：「我，我奶奶叫我来送蔬菜。」 卜夏说得没头没尾，中年女人依旧笑着。 「好的，我明白了，麻烦您稍等一下。」 中年女人快速走开，留懵圈的卜夏站在原地。 没一会儿，中年女人又走出来，将他领进别墅里。 整片草坪上，一条蜿蜒的石板路从院门口延伸到屋檐下。 卜夏踩在石板上，心跳声和脚步声像是重合了。 好紧张。 他好像和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共情了。 好奇，看到什么新奇东西都想仔细看看，但又怕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被人笑话，只能在心里默默好奇，不敢把情绪表露出来。 「少爷。」中年女人对着沙发上的那道声音轻唤。 看不见正面的身影颔首摆手，中年女人便退了。 空荡荡的明亮大客厅里只余下自己和那道挺如松柏的身影，卜夏更紧张了，削白的指尖攥紧篮子提手，把指节捏得白里透粉。 「刘姨说你是来送东西的，回礼？」如鸣佩环的清冽男声响起。 与其同时，说话的少年转身，和卜夏正面对视上。 少年比卜夏略高一些，长相清隽温和，眉目疏离而明朗，气质冰冷清透。 身上穿的衣服是很简单的款式和花色，偏偏只一眼就让卜夏这个没穿过贵价衣服的小土包子看出矜贵的内涵。 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气势的同龄人，卜夏心里麻麻的。 他脑海里不自觉冒出林书望让他不要痴心妄想的警告。 这就是林书望喜欢的人吗？ 看起来的确很不错。 而且就算这个男生不是林书望喜欢的人，和家世这样好的男生做朋友他也能得到些好处吧？ 常年压抑的小坏蛋心思在此刻释放。 漂亮的男孩儿露出清瘦的胳膊和削瘦的脖颈线条，眼神怯怯，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慢慢揉着发白的衣角往少年的方向靠近，声音低低软软，轻唤一声：「哥哥……」 用亲昵的称唿喊完人，卜夏抬起眼睫看向顾昀城。 见对面的少年没什么表情，也没表现出牴触，他继续道：「你送给我们家的水果很好吃，我奶奶叫我也送些自家种的蔬菜来给你尝尝。」 顾昀城没回话，任由着小男生步伐缓缓挎着那篮满满当当的青瓜番茄朝他走近，像是看着一只主动靠近的矜骄猫主子。 没得到回应，卜夏心里乱麻一团，十分没底。 不想放弃这个和面前少年打好关系的机会，他松开衣摆，转而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还挂着清亮水珠的番茄，绵绵的声调带着讨好的意味。 「哥哥，这些都是我和奶奶种的，绿色无污染，很干净，也很好吃，我可以吃给你看。」 似是生怕顾昀城不信，小男生脸上浮现急切的表情，眼尾都急出了绯红。 唇形漂亮的嘴唇启合，咬开一口果肉。 熟透的番茄汁水丰沛，男生的嘴巴小小，哪怕很努力地想张大嘴巴，也根本含不住，也吸不完那么多的汁水。 淡红色的汁液飙出，几滴溅到空中，剩下的全部顺着男生的嘴角快速流动，从小小的下巴尖滑下，顺着修长的脖颈滴到白色的衣襟上。 这下卜夏是真的慌了，也囧了。 粉白的面皮染上更浓烈的红，舌尖从唇面里探出，不停舔舐着嘴角的番茄汁，把嘴角一圈都舔得湿漉漉。 呜，他好丢脸啊。 吃个番茄都吃不好，溅自己一身。 他这么笨，大户人家的少爷肯定不会想和他做朋友了。 却不知，顾昀城的眼神一直顺着汁水流动的方向移着。 在卜夏羞得快哭时，他探手温声道：「擦一下吧。」 卜夏抿着嘴唇掀起眼皮，脸颊绯红看向顾昀城，也看到了顾昀城手里的纯色手帕。 有些懊恼的卜夏小声说：「谢谢哥哥。」 手帕交接时，两根温度不同的手指不小心碰到，骨感分明的指节被蹭上浅红色的番茄汁液。 第4章 顾昀城指节弯曲的弧度吸引到卜夏的注意。 等看清让顾昀城不自在的原因，卜夏白里透红的精緻脸蛋涨潮似的蔓延上一层更艷丽的水红。 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 「哥哥……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弄脏了，我马上帮你擦干净！」 小男生慌里慌张把臂弯里挂着的菜篮放到地上，低垂着脑袋，头顶的发旋和下压的眼尾都透着一股惊慌又郁闷的情绪，像是自己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还没人帮忙善后，眼角急得沁出水意。 顾昀城不喜他人触碰，也不觉得沾上一点汁水是多大的事。 他嘴唇轻启，正想说不用，手掌就被一捧柔软温热的绵云托住。 软软热热的触感，直接让顾昀城本想说出口的话语截断在口腔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含混低哑的嗯声。 卜夏忙碌又心焦，都没太注意到顾昀城的应答声。 他一手托着顾昀城的手掌，另一只手揪着纯色手帕的一角，神情认真专注，漂亮的眉眼正对着那一点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污渍，动作轻柔擦拭着。 从未用消极情绪看待过自己的顾昀城在这一刻生出些自我嫌弃。 第6页 这么一只硬邦邦的手，怎么配被那软玉一般的縴手仔细呵护？ 眼神复杂的少年在心里点读着「不配」。 把顾昀城的手指擦干净，卜夏嘴唇微张，松了一小口气，视线漂移，看到顾昀城手腕上戴着的那只手錶。 可以实时监测身体数据的手錶表面上，一个过百的数字在不断攀升，数字颜色从正常的绿色直接略过黄色，跳转到警告的红色。 卜夏不知道那个数据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顾昀城这只手錶好好看，也好厉害。 他见过林书望戴过机械錶，但他不喜欢那种冰冷漆黑的感觉，反倒是顾昀城这个可以发柔光的电子表让他觉得更喜欢，看起来高级又漂亮。 指尖不自觉轻移到錶盘上空，卜夏抬眼，用纯真又羡慕的眼神望着顾昀城，声音小小，似乎只要察觉到一点不满就会乖乖闭上嘴巴。 「哥哥，你的手錶上面显示的数字是什么啊？看起来好厉害，我都没见过。」 顾昀城感受着胸腔里不正常的跳动，鼻息间全是刚才卜夏吐出的那口染着淡淡番茄味的香气味道。 他根本没低头给手腕上的錶盘任何眼神。 「温度。」表面淡定，但内心早已沸腾的少年随口说了个解释。 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顾昀城就见卜夏的杏核眼瞪圆成猫眼，鼓鼓圆圆的。 「哥哥你发烧了吗？怎么会一百多度啊，这一定不是摄氏度吧？」 似是怕顾昀城真的烧坏了脑子，卜夏语调里满满着急。 但他对这里又不熟，不知道能找谁帮忙，只能颤抖着肉/唇干着急，眼睛湿漉漉的，映着顾昀城的影子。 而意识有些迷离的顾昀城也终于回神，后知后觉出自己说了什么。 「别急，手錶坏了，我没事。」 说着，顾昀城按了下錶盘侧边的按键，跳跃着的刺眼红色瞬间消失。 卜夏笨笨的，顾昀城说什么，他都信。 听到顾昀城没事，他收回手拍拍胸脯，还提熘在指尖的手帕随着动作扇动，挥发出夹杂着番茄味的不知名香气。 「哥哥没事就好，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小男生的声音没刻意伪装，天生柔软又透亮，偏生在喊叠字的「哥哥」时绵软得不像话，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在撒娇，他的心中眼里只能看到你。 一句「你真的这么担心我？」到了唇边，顾昀城迟疑之后，没有说出口。 面前的小男生看起来像是面皮很薄的类型，心里肯定非常敏感。 他要是说出这样一句质疑意味十足的话，小男生以后肯定再也不想叫他哥哥，看到他也不会再迈出靠近的脚步，而是像对待另外那个男生那般，眼里写满厌恶和恐惧，只想转身跑掉。 想到这种可能性，顾昀城略沉，不想再往深处想。 「抱歉，让你担心了。不着急回去的话，坐着休息会儿，我让刘姨上些茶点给你尝尝。」 要是放在往常，就算卜夏再嘴馋，也不会真的把别人的邀请当真，死皮赖脸留下。 但说出这个提议的人是顾昀城，是讨厌的林书望的疑似心上人，也是他想要沾着抱大腿的人。 卜夏迟疑着，一通忙活过后变得粉润的指尖互相绞着，面上浮现不自然的红。 「那我就打扰哥哥了。」 滋啦一声，手腕间传来连续的翁鸣震动，顾昀城颔首回应卜夏，而后借着往厨房送菜篮的机会，转身后面无表情摘掉手錶。 卜夏心情稍微平復了些，但他依旧怯怯的。 顾昀城离开前让他坐，他便只敢用屁股小小搭在沙发边沿上，一点不敢多坐。 没敢特别坐实，包裹在宽松短裤里的两条饱满大腿因为用力支撑而颤抖着，腿肉激盪又晃眼。 顾昀城回来，看到的就是卜夏这副乖巧到可怜巴巴，偏还有股子纯欲感的模样。 他在卜夏侧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视线挪移示意：「不用拘谨，坐着不舒服可以在背后垫个抱枕。」 顾宅里开着中央空调，卜夏从外面带进来的热气早已吹散，顾昀城这样说，他没感觉到不舒服，倒先感觉到了冷意。 软软的一声谢谢过后，卜夏轻抿嘴唇，手指揪住一个四方抱枕。 抱枕是用很柔软的布料和棉花做的，软到卜夏指尖刚捏上去，就被包裹了起来。 怀里抱着软绵绵的抱枕，卜夏觉得身心都放松安定不少。 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羡慕又探出阴暗的藤蔓，让他从抱枕的边缘抬头。 一张精緻如建模的脸蛋半掩半露，肉嘟嘟的粉唇偷偷张闭几次，才终于有勇气说出在心里试演多回的话题。 「哥哥，我叫卜夏，卜卦的卜，夏天的夏。」 「顾昀城。日匀昀，城就是城池的城。」 顾昀城只以为解释得很清楚，却换来卜夏懵圈小猫似的疑问回应。 「啊？日匀昀？哪个昀呀……」 卜夏经常看见的常用字里没有昀的存在，所以在顾昀城回答之后他还是懵懵的，嘴巴嘟嘟，慢慢重复「日匀昀」，眼里却写满不懂，面颊上又开始瀰漫出窘迫的红意。 像是被人用难题欺负为难惨了。 顾昀城不想让刚从壳子里探出钳子的小寄居蟹收回感知外界的触角，他连忙温声道：「不是常用字，我写给你看。」 第7页 目光所及没有纸笔，顾昀城正打算拉开抽屉寻找，卜夏探出微肉的掌心伸到顾昀城面前，小声说：「没有纸笔的话，哥哥你可以直接在我手上写。」 顾昀城掀起眼皮，和面前怯生生的小男生对视上。 小男生似乎刚说出口就有些懊悔自己的提议，嘴唇抿出嫩红的颜色，眼睛里泛起迷濛的水雾。 似是后悔，又似是怕被拒绝失了面子。 眼见难过得马上就要哭出来。 「可以。」赶在杏核眼里的水意汇聚成整颗的泪滴前，顾昀城应下。 指尖修剪得圆润的指尖点在肉鼓鼓的掌心中，还没来得及写画，就被凉凉的指尖聚拢包裹着。 小男生一下从苦兮兮的可怜样变成笑模样，笑声比正常说话时更清透几分。 「哈哈……哥哥，痒痒。」 凉软的触感从指尖往全身蔓延发散。 顾昀城喉结滑动。 他好像也痒了。 第5章 看着卜夏用手圈着攥着自己手指的画面，顾昀城不可避免想到今天上午看见他捡鞭炮时的画面。 小男生两只手掌小小的，指尖和关节处都是粉色的。看着挺长的手指，合拢起来，却只能攥住不算粗的大小。 但凡手心里的东西粗圆一些，小男生都没办法完全握住。 颅内轰然炸开烟花，勐然意识到自己在发散些什么的顾昀城只觉被圈住的食指滚烫，指尖微微用力，想要抽手而出。 但指尖周围的触感实在柔软。 他非但没能成功抽手，反倒因为指尖弯曲，指尖从小男生柔嫩的掌心滑过，引得卜夏不自觉颤慄两下，掌心上的软肉也更加贴紧他的手指。 小男生声音撒娇似的控诉他：「哥哥你挠我痒痒……」 漂漂亮亮的水红嘴唇嘟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圆了，娇憨可爱。 下意识的反应，自然又勾人。 顾昀城指尖僵硬，不敢再动，颇为干巴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顾昀城出身豪门，从小就是圈里同龄人追随膜拜的对象，哪里有过这种不知所措哄小男生的经歷？说完不是故意的之后，他便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听话，表现出几分少有的呆愣。 好在小男生还算好哄，听完他实诚过头的简短解释后，便没再继续抓着挠痒痒这点不放，唇珠明显的嘴唇动动，把小心思都咽了回去，只一脸大人有大量地说了句：「好吧，我相信哥哥。」 「哥哥你继续写吧。不过你要写重一些哦，太轻我会痒。」通情达理的小男生重新张开手心，敏感怕痒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 指尖颤颤，似是有些怀念和不舍刚才那极致的凉软触感。 「好。」顾昀城应下。 不知处于何种心理，他没只写「昀」，而是将自己的名字从头写起。 哪怕卜夏强调让他重些，顾昀城仍然只用轻柔的笔触书写着。 没办法，小男生的掌心那么白嫩，软豆腐一般，他怕写重写狠了，会将自己的名字永远镌刻在小男生的掌心。 要是那样，小男生肯定会鼓着腮帮子气唿唿说他是坏哥哥。 想像着小男生软着声音，一脸泫然若泣的委屈表情喊他坏哥哥。 好像也不错？ 顾昀城刚开头的书写慢下来，仿佛陷入难以抉择的两难境地，指尖下的掌心颤抖幅度加大，小男生咬着嘴唇，从手掌抖到全身，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像是在忍受什么不得了的恶劣欺负。 他明明只触碰了掌心，小男生这表现，怎么好像被他用指尖游走遍了全身一样。 喉间漫上翻腾的痒意。 顾昀城常年练习控笔的手腕也失控轻动起来。 「哥哥……你好久啊……可以快一点吗？我要坚持不住了呀……」卜夏强忍着揉搓掌心的欲望，水润的眼睛望着顾昀城，嗓音软软媚媚，似催促，更似乞求。 很正经的话语，却因为腔调的动听婉转，听进耳朵里就变了味。 顾昀城喉结不自觉滑动起来。 他轻嗯一声，声音暗哑得过于明显。 掌心的笔触划动速动加快，但和卜夏想像的解脱不同。 痒意不仅没减轻，反而更甚几分，又急又凶地在他身体里跑窜。 他实在是受不太住。 牙齿尖把膨鼓的唇瓣咬得通红，并在一起的饱满腿肉互相摩擦着颤抖出肉晕，撑在沙发上的另一只手将染了番茄红的手帕揉出凌乱的褶皱。 「顾、昀、城。」 从牙关里溢出的颤抖声线，一字一顿将手心里的名字念出来。 顾昀城嗯了一声，耳尖微红。 他从没想过，有一个人会将他的名字念得这般好听又缠绵。 随着「城」音落下，强忍着痒意的小男生也如释重负，全身骤然放松，发出软绵绵又缱绻的轻声。 「啊……哥哥的昀，原来是这个昀啊，好有文化。」 像是歷经磨难，终于爬上高/潮顶峰的感慨声。 以前不是没有听过吹捧，比卜夏夸得更好更贴切的，顾昀城都听过。 但那些吹捧的威力，远远没有小男生随口一句夸来得戳他心。 一时之间，被卜夏用星星眼看着的顾昀城词穷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毕竟这个名字也不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起名的缘由和深层含义，他通通不知。 第8页 就在两人莫名其妙无话对视的期间，刘姨端着餐盘，悄声而至。 「少爷，茶点上齐了。」 顾昀城回神，颔首。 视线仍旧停留在卜夏的脸上。 刘姨出现又离开，将卜夏拉回到现实，那种身处从未接触过的豪华宅院中的拘谨感又包围着他。 他的小脑瓜飞速转动着，努力想要说些什么来继续拉进和顾昀城的距离。 视线扫到手掌。 有了！ 卜夏眼睛蓦地亮起来。 他声音兴奋：「哥哥我会看手相，你要让我给你看看吗？」 顾昀城不置可否，坦然摊手。 、 卜夏笑得乖乖软软，透出几分深藏在性子里的狡黠灵动。 小猫儿似的，两只软爪捧住顾昀城的大掌，脑袋摇摇晃晃，像个小神棍。 「emmmm——」卜夏拉长声调，卖足了关子，这才用闪着粉光的指尖点着一条线说，「这是生命线，哥哥的生命线很长哦，会长命百岁的。」 指尖移挪：「这是事业线，哥哥的事业也超级棒，很富有。」 顾昀城向来不信这些，他只相信人定胜天，这会儿乖乖把手伸着，全是为了配合卜夏，让卜夏开心。 直到卜夏软软的声调说着：「这一条是爱情线。」 他下意识绷直了嵴背，眼神直直盯着沿着自己掌心滑动的指尖。 卜夏认真点评：「哥哥的爱情线没有分散，长长的，看来哥哥是个很专一的人呢。不像我……」 说到这，卜夏意识到什么，突然噤声。 自觉说错话的小猫怯怯抬头，然后对上了顾昀城意味深长又幽暗的眼神。 他听见顾昀城嗓音淡淡追问：「不像你什么？」 卜夏心里慌慌的，小结巴着说：「哥哥听，听错了，我说的是和和我一样，一样专一。」 顾昀城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的脸，自然没错过他心虚的小表情。 哼，小骗子一个，骗人都不会骗，轻而易举就被人看透了。 顾昀城淡声：「我不信。」 被怀疑了。 卜夏急切着想要证明自己，摊开掌心往顾昀城眼前送。 谁知不小心送急了，正好碰上顾昀城较真着往前探身。 软乎乎的小巴掌直接覆到顾昀城的面颊上，掌根按在他微张的唇瓣上。 皮肉下的淡香散发出来，萦绕在鼻尖。 第6章 被按着的嘴唇是全身上下最柔软的部位，可和卜夏手掌的触感比起来，顾昀城觉得自己的嘴还是过于硬了。 小男生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乍一看是很匀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偏瘦的体型，但要是定睛仔细瞧一会儿，就会发现小男生浑身上下长的全是泛着牛奶白光泽的软肉。 屈膝坐着时，膝盖粉红滑嫩，大腿上的软肉被挤压着从裤腿里溢出来，然后被裤腿边缘压出饱满的弧度。没被任何布料桎梏着的小腿肚上，挂着颤颤的软肉。 就连掌根肉，都柔软到不行。 顾昀城轻轻唿吸着，口鼻同时吸入着卜夏身上那股说不定道不明的浅淡香气，像是在一点点品尝小男生的滋味。 怎么会有人香软到这种程度。 把巴掌按在顾昀城脸上时，卜夏懵了，心里分外着急，手却像失去了控制一般动弹不得，他只能隔着眼珠上的水雾，慢慢怯怯太阳看向手指缝隙后的顾昀城。 他生怕从顾昀城眼里看出不满不爽或是厌恶的情绪。 卜夏心绪过于敏感，别人表现出来的一点点坏情绪都能让他难受好一阵。 如果是他想要讨好结交的顾昀城厌恶他，他都不敢想像自己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好在顾昀城情绪很稳定，被他莫名其妙用巴掌煳了脸都没表露出分毫的不满，只用那双眸色渐深的眼望着他。 事情好像没有往太糟糕的方向发展？ 卜夏心神逐渐稳住，他咬了下嘴唇，可怜巴巴对顾昀城说：「哥哥……对不起，我是不小心打到你嘴巴的……」 说着，掌根抖动，准备从顾昀城嘴上撤离。 顾昀城感觉自己有些忙不过来。 口鼻在发狂似的吃着卜夏身上的香气味道，眼睛则在用伪装过的贪婪视线疯狂欣赏着卜夏的美貌。 都怪眼前的小男生实在太香太漂亮了。 紧张时，不停颤动的浅红眼尾漂亮，被白润齿尖咬得水红的小嘴巴漂亮，就连微微翕动的小鼻子也顶顶好看。 当意识到小男生想要把香喷喷的手掌拿开，吃香气吃得入迷的顾昀城想也不想就扬起下巴追上去，唇齿开合，轻咬住那团丰盈的掌根肉。 「呀！」卜夏下意识惊恐出声。 对上小男生惊慌失措的眼神，顾昀城不仅没良心发现松嘴，反而轻动牙齿，含住那团软肉用齿尖来回碾磨。 口腔里，温热粗粝的舌尖顺着牙齿磨动的频率，悄悄舔吮着。 顾昀城除了最开始张开嘴巴追上去时的动作快准狠了些，其余的表现——无论是咬的力度，还是脸上的表情，看着都依旧温润淡然。 胸腔里的心脏勐烈跳动后重归正常。 卜夏终于从顾昀城的表情里品出了顾昀城的态度。 顾昀城这是没有生他的气吧？ 要是真生气了，可就不是轻轻咬他一口了，而是直接沉着脸将他扫地出门。 第9页 想通关窍，卜夏眼珠动动，小嘴巴一张，开始娇里娇气的倒打一耙发言：「哥哥你咬我！我的手可脏了，你都不嫌脏。」 顾昀城含着软肉，眼睛也没错过卜夏小狐狸一样的狡猾小表情。 面对控诉，顾昀城不慌不忙，加重力道最后咬了一下那丰腴的软肉，这才启唇松开。 「你打我一巴掌，我咬你一口，扯平。」 鸦羽似的黑翘睫毛颤动，卜夏嘴巴噘起，小声吐槽：「哥哥好记仇呢。」 沾满唾液的掌根远离温热口腔，甫一接触到温度更低的空气，凉意席捲而来。 卜夏摊着有一块地方格外冰凉的手掌，气鼓鼓伸给顾昀城看：「我手上有好多哥哥的口水。」 那嫌弃又委屈的小眼神，丝毫不加遮掩，却看得顾昀城根本生不出一点气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拎过那张擦过番茄汁的手帕，动作轻柔给卜夏擦着掌心的唾液。 「痒……」 卜夏哼哼着，想缩回手，却被眼疾手快的顾昀城托住手背，动弹不得。 「忍一下，很快就好。」 顾昀城垂敛着视线，嘴角绷直，目光专注，好似被他捧在手心里的不是一只手掌，而是一块需要仔细修復的精贵宝物。 看着他这副认真专注的样子，卜夏都不好意思娇气哼哼了，只能不断互相摩擦两条并在一起的大腿，压抑着从掌心往全身蔓延的痒意。 忍得难受，卜夏的脚趾不断蜷缩张开，指甲盖上的粉意层层叠叠加深。 「哥哥，好了没啊？」忍到后面，卜夏开口询问。 擦完最后一下，顾昀城意犹未尽撤开手帕：「好了。」 「唿。」卜夏胸膛大起大伏，吐了好大一口气。 他想收回手，却被顾昀城的大掌禁锢得无法动弹。 卜夏抬眼看过去，声线疑惑：「哥哥？」 顾昀城对上他的视线，嘴角轻弯，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像是初春的风，乍听是暖的，仔细一听，就会发现潜藏在暖意下的冰凉。 「你用巴掌拍我嘴巴的事情过去了，但看手相还没结束。」 「我，我给哥哥分析完了呀。」卜夏眼睛左右转转，就是不敢和顾昀城正对上。 「所以该轮到我给你分析了。」 「哥哥你会看手相吗？」卜夏傻傻问。 顾昀城淡定发出门外汉的无知发言：「不会。你教我。」 在卜夏又动起小心思的瞬间，顾昀城补充：「生命线和事业线我不学，只学你和我不一样的爱情线。」 卜夏咽口水：「一定要学吗？」 顾昀城坚定颔首。 没法，卜夏只得用自己沦为「人质」的那只手掌当教具，给顾昀城讲解着怎么看爱情线。 「这一条是爱情线，分支越少，就说明越专一……」 手掌心被顾昀城攥在手里，卜夏不敢耍小花招，只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讲解。 不然他怕顾昀城发现他说谎，直接将他手掌掰断。 只是涉及「花心分支」的部分，卜夏讲得飞快。 但架不住顾昀城聪明，又刻意关注着他，将他的心虚和含混看得一清二楚。 顾昀城将自己的手摊平，和卜夏的手并排放着。 指甲修剪圆润的指尖顺着自己的爱情线走了一遍，又跳到卜夏的掌心，轻轻滑动。 遇到一个分叉，顾昀城就意味深长地看卜夏一眼，把卜夏看得心底发麻。 一条爱情线路，走走停停，不算顺畅。 卜夏顶不住压力，狡辩道：「哥哥，其实手相也不准啦，都是迷信，我们要相信科学。」 顾昀城点头：「也是。我相信事在人为。树不直熘，修剪就好。」 卜夏后背一凉。 他一时分不清，被修剪的到底是树，还是他的小胳膊小腿。 顾昀城下巴轻扬：「刘姨做茶点很拿手，尝尝？」 话题转变太快，卜夏都没反应过来，他嗯哦两声，才想起伸手去拿茶点，结果发现手还被顾昀城握在手里。 卜夏假笑着，尴尴尬尬拽了下手，顾昀城这才若有所察松手。 终于自由了。 两只手的温度都不一样了。 一只依旧凉凉的，另一只则被顾昀城攥到了温热的程度，指关节都被熏成了暖粉色。 小心翼翼捏起一块花朵形状的点心，卜夏吃得珍惜，小猫舔食一样，一口只咬出一个小缺口。 茶点入口即化，奶香甜软。 卜夏喜欢得直眯眼，像是尝到心爱小奶糕的猫咪，不住点头：「哥哥，好好吃哦！」 顾昀城露出真心笑模样，没有纠正卜夏话语里的歧义，而是应同点头：「嗯，喜欢就多吃。」 卜夏乖乖点头，手里的茶点掉了一掌心的粉渣，他爱惜地伸出舌头，慢慢舔食。 一道害羞的粉，探头又缩回，在顾昀城的视线里来回出现。 顾昀城捻捻掌心，似在回味什么触感，又似在压抑什么翻涌的欲望。 吃完茶点，卜夏看看天色，不早了，便提出了告辞。 都说过犹不及，就算他想拉近和顾昀城的关系，也不能急在这一时。 心里念叨着要适可而止的卜夏走到门口，被送他出门的顾昀城塞了一篮子茶点。 「看你喜欢，我就让刘姨再给你装了些，让你可以带回去和家人分享。」 第10页 卜夏提着篮子，心满意足往家去。 看到卜夏手里装得满当的篮子，周至慧心神一动，问：「那家的女孩儿送给你吃的？」 第7章 「不是女孩子，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卜夏手指骨攥紧篮子提手，快速回话，圆熘的眼睛里写着微不可察的躲避。 周至慧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没发现卜夏的异常，闻言只轻声哦了声。 「那他们家有女孩吗？」 卜夏愣愣摇头：「不知道。」 「你去这么久才回来，对方邀请你进去坐了？」 「嗯，坐了，还请我吃了点心。」 「怎么样，那别墅里面漂亮吗？」 顾宅修建时，外围全程都用围栏遮住，村里人只知道里面在热火朝天地修新房，但内部具体是怎样修建的，无人可知。 「漂亮，里面很宽敞，布置得比电视里的大别墅都好看。」卜夏老实回答。 周至慧满意点头。 「既然对方邀请你进去坐了，说明对你印象还不错。反正你在村里没什么玩伴，暑假也没事做，可以多去找他玩玩，顺便——」周至慧声音延长，视线落到卜夏脸上，「看看他们家有没有和你年龄相仿的女孩。」 卜夏被周至慧那一眼看得心里毛毛的，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奶奶，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知道他们家有没有女孩啊？」 周至慧梳理着手上的长线，不紧不慢回：「当然是为了你打算。」 卜夏疑惑：「为了我打算什么？」 周至慧视线燎他一眼，声音颇为恨铁不成钢。 「还能为你打算什么？当然是你的人生大事。」 想着卜夏今天已经十七岁，马上就要十八岁成年了，周至慧干脆把心里埋藏了好几年的想法直说出口。 「我们家这个条件，你是知道的，房子是平房，积蓄约等于零蛋。你从小娇气，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学习成绩也不好。下半辈子你要是想过那种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多半只能靠脸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了。之前我想着村里有女儿的人家都不殷实，就没和你提过这个想法。」 一番话，周至慧说得认真严肃，给卜夏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尾微调的杏核眼逐渐瞪圆。 半晌，卜夏将周至慧的话消化了大半，淡红的绯色爬上他白皙的脸颊。 小男生丢下一句哼哼唧唧的「我才不要」，脚步匆忙，逃似的跑回自己房间。 关门落锁。 卜夏倒进被窝里，脸埋在枕头里，啊啊啊啊啊一通怪叫过后，这才顶着一头乱髮坐起来。 奶白肉感的两条腿盘在一起，不算特别柔软的扁踏枕头被他夹在腿中间，半截朝上，另半截被压在饱满的腿肉下，充当软垫。 「奶奶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卜夏是知道上门女婿的。 村子里，有户人家生了两个女儿，就给其中的大女儿招了上门婿。 上门婿可窝囊了，不仅孩子不能跟着自己姓，平时家里的经济大权也全被女人管着，想要买点小东西都必须伸手朝女人要钱，稍微伺候得不及时点，就会被女人用赶出家门来威胁。 卜夏无意间听村里的长辈们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过，说是那家的上门女婿虽然不干多少活，但是在屋里的时候可是出了不少劲，每天都被榨得走路虚浮，一脸肾虚相。 卜夏才不想过那种窝囊日子。 他想过的，是顾昀城过的那种真正的少爷日子。 想到今天在顾家看到的种种繁华，卜夏心里满是羡慕嫉妒恨的酸气。 凭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轻而易举就能拥有他奋斗一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 他也想一出生就住在大别墅里，被人叫着少爷，用无数珍宝供养。而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爹不疼妈不爱的弃子，只能跟着奶奶长大，家里甚至连给他娶媳妇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让他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乱七八糟的情绪在心里翻涌。 想到不负责任的父母，想到金碧辉煌的顾宅内部，想到总是欺负他的林书望，卜夏嘴唇抿起又松开，呢喃似的唤出：「顾昀城……」 —— 之后的几天里，卜夏又过上了一如往日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家生活。 他没有打消和顾昀城打好关系的念头。 但他害怕太上赶着凑上去会引起顾昀城的反感，所以他想着隔几天去顾昀城面前冒冒泡，一点点加深自己和顾昀城之间的联繫。 这天，估摸着「冷却时间」差不多了，奶奶也不在家，卜夏围上围裙，哼着小调在厨房里揉面。 周至慧的厨艺几十年如一日的寡淡，从未改变。 卜夏从小跟着她学做饭，自然也不会做什么美味佳肴，稍微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手包包子的技艺。 深知自己的优缺点所在，卜夏提前跟着节目学了新的包子馅料。不是常做的清淡素馅，而是味道鲜美、滋味丰富的肉馅。 猪肉是他大清早赶去镇上，用自己的小金库买的，分量不多，稍微浪费一点他都心疼得够呛。 为了确保一次成功，调味时，卜夏只敢用小勺子一点点往肉里加调料，感觉味道应该差不多了，他下意识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搅馅的筷子尖尝味道。 第11页 猪肉新鲜，又加了葱姜去腥调味，虽然是生的，但也不怎么腥。 尝完味道觉得不错，卜夏满意一笑，又后知后觉出自己刚才行为的不讲究。 看着重新斜插进肉馅里的筷子，他灵动的小眼神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看到他刚才的行为，吐出一截闪着水光的粉嫩舌尖，调皮眨眼，继续搅拌起来。 边搅，他边自我说服。 他只是用舌尖舔了一点点筷子头，没有沾上去多少口水的。这么多肉馅，就算里面混杂了一丢丢口水，顾昀城肯定也吃不出来。就算是世界上嗅觉最灵敏的猎犬来了，也不可能闻出馅料里有他的口水味。 没错！就是这样！ 越想，卜夏越自信，他不再纠结肉馅里的口水，开始包起包子来。 小男生的手指纤白修长，因为一直使用着，白皙的皮肤染上深粉色，尤其是指尖那一部分，粉得格外漂亮，指尖削长微肉，让人想要用唇舌仔细将上面沾着的面粉和肉馅细细舔舐干净，直到把漂亮手指吮吸得发红髮胀、清爽的体香从红得烂熟的软肉下瀰漫出来才罢休。 卜夏认真的时候会下意识抿着嘴唇，牙齿来回咬着唇瓣内侧的软肉。 等到一笼屉的小包子摆到蒸锅上，松开的唇瓣也水红一片，看起来比蒸发的包子皮还暄软嫩弹。 小男生低垂着眉眼，动着指尖微调着包子与包子间的距离，确保每个小包子都有足够的属于自己私「包」。 确定一切都搞定，卜夏洗干净手上的面粉和油污，坐在土灶前点火。 夏日炎热，坐在灶洞前实在难熬，干燥的热气喷涌出来，热得卜夏出了一身汗，额发和脖颈上全是濡湿的痕迹，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洗得发白的轻薄布料被汗水沾湿，颜色变透明的布料下隐隐露出肉色和两点浅淡的嫩红色。 把灶里的火搭好后，卜夏实在有些受不住。他站起身颠颠地跑进堂屋打开弔扇，站在旋转的热风下勐吹了好一阵。 熄火后等了会儿，卜夏一手压着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脏，一手揭开蒸屉盖。 看到一蒸屉饱满圆润，散发着迷人咸香的小包子们，他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为了蒸这一笼屉的小包子，他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好在最后的效果不错，每一个小包子都白胖可爱。 指尖隔着虚空挨个在小包子的头上点过，卜夏露出满意而欣慰的神色，那眼神不像在看小包子，倒像是在看他好不容易养大养好的亲生娃。 「你们等会儿可一定要给我好好表现啊。」 叮嘱完小包子，卜夏翻出一个厚实的玻璃饭盒，将蒸屉里大半的小包子挨个摆了进去，摆得整整齐齐。 抱着略烫的饭盒，卜夏脚步匆匆往顾宅走去。 一路上，卜夏都在心里想着等会儿的措辞，根本没有注意到从小路上跑出来的追风少年。 等卜夏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身上散发着热气的林书望挡住了去路。 林书望太了解卜夏的下意识反应，他赶在卜夏转身逃跑的瞬间，勐扑上去把人搂进怀里，左手熟练掐住卜夏的韧腰，右手自然抓住臀线下的软肉。 「林书望！你放开我！」 一上来就被人捏住屁股，卜夏饶是再怕林书望，也生出了些小脾气。 林书望手劲大得很，每次都把他捏得很痛。 前几天在他身上弄出来的印子还没消散，今天就又来捏他了。 「不放。」少年声音清朗，语调却十分欠揍，配合着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把卜夏气得倒仰，一张本就热得通红的粉面，绯红得更深一个度。 「卜夏，你胆子是真的大了啊？前几天竟然敢推我。怎么，推我的时候你没料到今天吗？」 卜夏在心里哭唧唧。 他料到了的啊，所以这几天根本不敢出门。 因为小时候林书望在他书上乱涂乱画，害得他被老师批评了一顿，回家的小卜夏越想越气，跑到周至慧面前一通哭。 那时候的周至慧性格没有现在这么平和，敏感又记仇，得知小孙子在学校被林书望欺负了，她直接抹着泪，领着眼睛红肿成小核桃的卜夏跑到林家告状哭诉。反正她家也没有能跟着林父进城务工的青壮年，不怕得罪林家。 恰逢那时候林父在家。 林父不像林爷爷林奶奶那般只知道一味溺爱林书望，他看了卜夏书本上画风熟悉的恶搞小人和鬼画桃符的字迹，再一看卜夏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气得当场逮着一脸猖狂的林书望揍了一顿，算是给卜夏祖孙俩一个交代。 林父身体健壮，几个巴掌把林书望打得屁股开了花不说，还断了林小霸王一个月的零花钱，给年幼的林书望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所以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林书望都不敢往周至慧面前凑，生怕周至慧又像祥林嫂那般跑他家里去告状，连带着他在卜夏面前冒泡的时间都少了。 最近几年，林书望没那么憷周至慧了，但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想把自己和卜夏的事情闹到周至慧面前，总觉得这样做了他以后会后悔，所以他还是延续了只在外面逗弄卜夏的习惯，只要卜夏待在家里，他就不去找茬。 卜夏也是摸出了林书望这一点，所以每次林书望放假回村，他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第12页 谁知道他今天这么倒霉，都走到顾宅跟前了，还能被林书望给拦截了。 心里想着真是出师不利，卜夏扭扭腰，尝试着想要挣脱，却被箍得更紧实。 勇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一腔愤恨在林书望铁钳般的大掌下慢慢消散，变成害怕惊惧。 「林书望，你放开我，我知道错了，我那天不该推你，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男生睁着水蒙蒙的杏核眼望着自己，林书望胸腔剧烈跳动，他眼睛直勾勾看着卜夏，没说原谅，而是声音痴迷着问：「你属蛇的吗？腰怎么这么会扭。」 又细又韧的腰被捏着手中也不安分，像是柔媚的柳枝不断摇摆，搭上那水镜似的泪眼，勾人心魄到极致。 鼻腔里被香气溢满，林书望弯腰倾身，脑袋像大狗头似的在卜夏的发顶和颈侧嗅嗅。 「萝蔔，你好香，不是臭萝蔔了，是香萝蔔了。」 说着，林书望深吸一口气，得出结论：「肉包子馅的萝蔔。」 小包子被点名，卜夏吓得收紧怀抱，却不想，他欲盖弥彰般的小东西吸引了林书望的注意力。 林书望低头一看，看到了被卜夏紧紧护着的玻璃饭盒。 隔着厚厚的透明玻璃，干净蓬软的奶白色透出来。 林书望眉梢一动：「你做了包子？」 这一刻，四肢发达体育生的智商难得上线。 林书望在心里分析起来，卜夏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绝对不会给他做包子吃，托他的福，卜夏在村里也没有什么玩得好的伙伴，所以这个包子，也不是给村里同龄人做的。 眼神一扫，林书望看到公路尽头的大别墅，再一联想到卜夏遮遮掩掩的态度和行进的方向，林书望瞬间肯定——卜夏的包子是给顾昀城做的！ 顾昀城！ 又是顾昀城！ 林书望眼神阴鸷，说的是问句，声音却格外笃定：「你要把包子送给顾昀城吃？」 咯噔一下，卜夏的唿吸都吓得停顿了。 他护着饭盒的手指在发抖，声音也跟着发颤。 「你，你要吃吗？我分几个给你吃好不好？」卜夏惴惴不安道。 他企图用一部分小包子的牺牲，保全住剩下小包子们的安全。 却不想，他越这样说，林书望越气得狠。 林书望像被点燃的氢气球，一下炸开，声音高扬。 「卜夏！你什么意思？施捨我呢？」 似是单纯为了发泄，林书望吼完之后，根本没有给卜夏反应的时间，直接抬手把卜夏护在怀里的饭盒抢了过来。 卜夏顿觉不妙，也顾不上害怕，张着手想要去救下自己辛苦做出来的小包子。 但林书望的动作实在太快，三两下粗暴抠开盖子，手掌一翻，就将那一盒饱满的小包子掀倒在地。 卜夏幻想过天上掉馅饼。 但没想过有一天，天上会掉他费劲心思做出来的小包子。 小包子散得很开，哪怕他很努力想要去接，也只接到了两个，剩下的全部滚落到公路上，翻滚着沾染上干燥的灰尘。 漂亮的白软小包子变得灰扑扑。 偏生林书望还觉得不解气，他抬起脚，踩地鼠一般，对着地上散落的小包子一个个碾下去。 小包子炸开，肉馅里的丰盈汁水溅到水泥地面上，空气里全是令人胃口大开的香气。 过程中，一手攥着一个包子的卜夏想要去阻拦，他拼尽全力去撞着林书望，却非但没有改变林书望搞破坏的轨迹，还被林书望搂紧了怀里，眼睁睁看着那些小包子碎裂在价格不菲的球鞋下。 曾经无数次想要拥有的球鞋，在此刻，成为卜夏无比讨厌的存在。 泪水无法控制地从眼睛里溢出，卜夏虚握着两个小包子，手背抵在林书望的胸膛上，绝望嘶喊：「林书望我恨你！我好恨你！」 习惯了畏缩的、委曲求全的卜夏，这是林书望第一次直面情绪如此激动的卜夏。 他被卜夏周身散发出来的，对他的滔天狠意震慑到，一时间忘记挽留，任由卜夏哭着跑开了。 等他反应过来，想去追时，卜夏已经敲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铁门。 第8章 卜夏没想到会这么巧，他刚抬手敲了两下，大铁门边缘处的角门就自动打开了。 隔着雾蒙蒙的水光，卜夏只觉得面前站着的迎光身影挺拔修长，脸部轮廓优越，但更细节的五官，他没有看清楚。 直到面前的人影开嗓出声，问他怎么哭了，他才认出来给他开门的人是顾昀城。 卜夏性格敏感又别扭，他本来吼过林书望之后都觉得心里解气了不少，跑过来的身影看起来气沖沖的，但其实他心里恢復了不少理智。 可等顾昀城低声问他怎么哭了，他心里刚消一点的委屈就像翻涌的波涛，成千上万倍返上来，压得他胸腔和喉头又酸又涩，像是灌了一大瓶鲜榨柠檬汁。 「呜……」卜夏想强行假装说自己没事，一开口，泣音就冲破喉头。 卜夏在心里骂自己没用，怎么话还没说就哭了。 不想让自己哭出丢人的动静，卜夏抿紧嘴唇，低着脑袋，伸手想快速抹掉脸上的眼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握着两只死里逃生的小包子。 想到自己是来给顾昀城送包子的，卜夏下意识把手里的包子递向顾昀城的方向，声音哭得颤颤，吐字含混：「我没事的……没事的……哥哥，包子给你……」 第13页 手递到一半，一片水雾中的小包子形状扭曲，看起来让人没有一点食慾。 卜夏后悔了。 簌地想收回手。 手腕却被顾昀城眼疾手快抓住，两只布着激烈红痕的细白手腕被顾昀城用掌心圈着。 顾昀城没有第一时间把包子拿出来，而是维持着手掌圈卜夏手腕的动作问道：「都说给我了，怎么还当场反悔？」 卜夏眼泪还在不断掉着。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 有被林书望欺负的委屈和愤怒，也有发现自己把小包子捏成丑包子的尴尬和伤心。 精心谋划的事情被搞砸，卜夏难过得整个人都快碎掉。 听到顾昀城问，他气声哼哼，说起话来委屈到发颤：「包子脏掉了，不能给哥哥吃，要是让哥哥吃坏肚子，我就罪过了。」 小包子们还是雪白漂亮的时候，他都不敢百分百肯定会得到顾昀城的喜欢，毕竟顾昀城家世那么好，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小包子现在这个脏兮兮的丑样子，让他更没自信了。 卜夏看不清顾昀城的表情，却能看到顾昀城在日光下对着他缓缓摇头。 高个少年的声音笃定且温和包容：「没脏，看起来很白，闻着很香，我迫不及待想尝尝。」 手指弯曲，被柔软的温热面皮包裹容纳。 卜夏感受着手指下的软乎触感，声音别扭：「我的手脏，包子肯定也被我捏脏了。」 小男生似乎很迫不及待地想来找他分享新鲜出炉的小包子，连腰间繫着的碎花围裙都忘记摘掉了。 细细长长的浅色系带围绕着小男生腰腹处缠绕一圈，腰后的绳结搭在宽松的短袖上，勾勒出小男生细润的腰身线条，末尾处的系带沿着小男生的尾椎线条自然垂落，衬得那处格外挺翘饱满。 漂亮温柔的碎花围裙，穿在小男生身上，效果堪比蕾丝边小裙子。 在顾昀城眼里，小男生像是满心欢喜想要找他品尝美食的居家小煮夫，可爱又顾家。 这么可爱漂亮的小男生，顾昀城又怎么会嫌弃他的手脏呢？ 更何况，小男生的手本来看起来也一点都不脏。 不知道是包子的温度太高，还是小男生全身上下哪里都是粉色的，和白色面皮相接的皮肉泛着淡粉色的光泽，像是烂熟的软肉，隐隐透着馥郁的香气。 「你的手也不脏，看起来就很干净，很粉很白。」 不管他说什么自我厌弃的话，顾昀城都好脾气地纾解开导他，卜夏面皮热热的。 他没好意思给顾昀城说他其实很脏的，调包子馅料的时候他还不小心把沾了他口水的筷子搅了进去，那一蒸屉的小包子馅料里都有他的口水。 但卜夏到底不是小傻子。 他只在心里心虚想了想，面上一点自己干了坏事的意思都没透出来，反而还转动起了脑筋，想着自己哭都哭了，何不干脆好好利用一下这次机会让顾昀城更在乎他一些呢。 想通其中关窍，卜夏眨动眼睫，把挂在睫毛尖的泪珠动掉，破碎感分外牵人心神。 「那，那小包子就给哥哥吃吧。」被包子烫得嫩红的手指慢慢张开，摊开的掌心上，各自躺着两个形状有些扭曲的小包子。 看到这一幕，卜夏差点又要羞愧得想把小包子藏起来。 怕生的小猫好不容易对自己张开了肉垫撒娇，顾昀城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粉肉垫再缩回去呢？ 他拿出泰拳出招的速度，手掌左右一晃，就将两个小包子收入囊中。 情急之下，顾昀城也没时间顾忌太多，两个小包子被他一手抓，原本就扭曲的形状更加不可描述。 不想让卜夏再因为小包子而纠结，顾昀城直接就着一手两个小包子的姿势把小包子递到嘴边，启唇不紧不慢地在暄软的面皮上咬开一个弯月的口。 小包子温度尚存，包裹香气的外皮被咬开的瞬间，勾人胃口的咸香就溢了出来，充满两人周围的空气。 顾昀城吃饭斯文正经，他慢慢嚼着嘴里的包子，像是在品尝什么不得了的山珍海味。 卜夏迫切地想知道顾昀城对他辛苦一上午做出来的小包子的评价，见顾昀城一直慢吞吞的，他的眼睛睁得熘圆，用眼神催促着顾昀城。 偏生顾昀城像是没得到他的暗示那般，依旧微扬着唇角慢慢咀嚼。 等到后面，卜夏没了耐心，指尖揪着围裙边缘的波浪弧度，像是扭捏的小妻子那般，期待发问：「哥哥，怎么样？好吃吗？」 顾昀城终于颔首。 咽下口腔里所有的香气，顾昀城语气坚定道：「很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包子都好吃。」 卜夏脸上立马扬起明媚漂亮的笑。 但他又很快收敛住，小嘴巴抿着，要信不信的：「哥哥你怕不是骗我，你吃过那么过好吃的包子，怎么可能会觉得我做的很好吃。」 顾昀城依旧直视着他，毫不闪躲：「没骗你，你做的包子是真的好吃。你给我送过来之前没自己尝尝吗？」 这话问到卜夏敏感在意的点上了。 他因为想要讨好顾昀城，辛辛苦苦一上午，忍着暑热做出来一锅小包子，自己都没捨得吃一个，飞速装了盒，就想给顾昀城送过来，结果送到顾昀城手里只剩下两个歪瓜裂枣一般的小包子。 想到这个，卜夏又想哭了。 第14页 红润的嘴唇线抿出波浪形，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形状。 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说错了话，顾昀城心里懊悔，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敢慢。没有拿小包子的另一只手伸进居家上衣的口袋里，捻出一匹手帕，递到卜夏面前。 转移话题道：「卜夏夏大厨辛苦了，擦擦汗。」 正隐忍着想哭情绪的卜夏被顾昀城一句「卜夏夏大厨」喊开心了，脸上的表情瞬间阴转多云似的明朗起来。 在心里把「卜夏夏大厨」反覆琢磨了两三回，卜夏嘴角抿出羞涩的笑。 他正想伸手去接手帕，余光撇到不远处公路上一直站着的身影。 硬生生把手攥住，卜夏扬起脸，眼神单纯无辜：「能麻烦哥哥帮我擦擦吗？我不知道脸上哪里有汗。」 他装的。 他就是想当着林书望的面和顾昀城亲昵，气死林书望。 谁让林书望那么欺负他。 顾昀城也没让卜夏失望，很坦然接下了给大厨擦汗的任务。 个高一些的少年微弯着脖颈，眸色认真，一点点用柔软的丝帕给面前的漂亮小男生擦着眼尾的泪，额角的汗。 又是热又是哭的，小男生的脸颊上遍布糟糕的潮红。 或许是很少和人这般亲昵，小男生不自在得嘴唇直咬，看向他的眼睛水汽瀰漫，顾昀城强行克制住喉结想要滚动的欲望。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刺激到林书望。 他只觉一股「很在意的东西被人抢走了才后知后觉」的愤怒和郁闷在胸腔中翻涌，搅得他一颗心都是乱的，太阳穴旁的神经跳动不停，痛得发慌。 前十八年，林书望做事情，尤其是涉及卜夏的事情，他完全是靠本能。神经粗/短的男生根本没有想过背后更深层的东西，只知道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可等他看到卜夏在顾昀城面前一副乖乖小猫，任人揉搓的乖巧模样，他才觉出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好像在用错误的方式和卜夏相处。 浓郁的后悔情绪让林书望唿吸不畅。 他发泄那般开口，朝着卜夏的方向大喊了一声：「萝蔔！」 体育生年轻气盛，嗓门也大，猝不及防的一声吼，把卜夏喊得身体抖了抖。 卜夏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敢侧头去看林书望的表情，他怕看到林书望眼里的愤怒和报復心思。 小男生牵起顾昀城的衣摆，声音怯怯：「哥哥，我能去你家里坐坐吗？我害怕？」 一切都很明显。卜夏不说他害怕什么，顾昀城也能看出来。 少年的眸光变得晦暗，下颌微点：「可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邀请你进去坐坐的。」 赶在林书望爆冲过来前，卜夏软声催促着顾昀城关门。 厚重的镂空铁门关上，林书望隔着几米的距离，眸色复杂看着卜夏，声音是少有的轻。 「萝蔔，我们聊聊。」 跑得太快，几乎打破了自己训练的最快纪录，林书望受不了，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满脸希冀看着卜夏。 有铁门的遮挡，和顾昀城的陪伴，卜夏没有那么害怕林书望了。 他摇摇头，纤白的指尖揉着顾昀城的衣摆，声音软而坚定：「我不想和你聊，你肯定是想骗我出去，然后又像之前那样狠狠欺负我、羞辱我。」 卜夏故意加重了「欺负」和「羞辱」的声音，暗戳戳在顾昀城面前上林书望的眼药。 一听卜夏不相信自己，林书望着急起来。 他开口想要解释，但往往有的时候是越想做什么，越做不了什么。 一张嘴，林书望喉咙里就捲起一阵密集的痒意，让他不住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道歉心思和解释想法，都被一声声咳嗽冲散。 在林书望迫切的挽留眼神中，顾昀城毫不留情领着卜夏进屋去了，并且在进屋之前，给了林书望一个冰冷的警告眼神。 林书望自觉天不怕地不怕，却被顾昀城那一眼看得暂时连咳嗽都忘记了。 卜夏进屋前装作不经意回头，悄悄看了林书望一眼。 隔着距离和铁门，他看出林书望脸上的失落。明明才剧烈运动完，男生的脸色却是面白如纸的，像是遭受了什么毁天灭地的大打击，大高个脆弱成林黛玉。 第一次看到不可一世的小霸王露出这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卜夏心里爽得不行。 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经常欺负的人一起玩，却偏偏对自己没有好脸色，把自己当成大坏蛋，这种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卜夏忍不住坏坏地想，为什么顾昀城不早些出现呢？ 顾昀城要是早些出现，他早些知道林书望喜欢顾昀城，他就可以早一些用顾昀城来气林书望给自己报仇了。 进到客厅，一阵舒爽的凉意席捲全身，卜夏感觉全身的毛孔都通透了。 这就是空调吹出来的冷风吗？和他家风扇搅出来的热风一点都不一样。 卜夏心底又狠狠羡慕了顾昀城一波。 「夏夏，来这边。」顾昀城把手里握着的一个半包子放在茶点的碟子里，然后领着卜夏去了厕所。 卜夏被顾昀城那一声亲昵的「夏夏」喊得失了神，傻乎乎跟着走了，等到了厕所，望着大镜子里的自己，才回过神来。 第15页 这个额发湿透，满脸通红，眼睛肿胀，身上还捆着沾着面粉的围裙的人是他？ 卜夏羞恼。 他真的好像一个小土包子啊。 卜夏不知道顾昀城带他来厕所是什么意思，是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丑样吗？ 顾昀城可不知道照个镜子而已，卜夏就能脑补这么多。 他没说话的几秒里，只是在为卜夏的美貌失神。 小男生长得真的好看，漂亮到模煳性别的好看。 「哥哥……」 被一声绵软无措的哥哥喊醒，顾昀城想起自己带卜夏来厕所的目的。 他打开洗漱池的抽屉，拿出一整套包装好的洗漱用品。 「这里面有毛巾和洗面奶。你才哭过，脸上都是汗水和眼泪，洗个脸，会舒服些。」 唿。 原来不是嫌弃他是土包子啊，而是想让他洗个脸舒服舒服。 卜夏脸上扬起乖巧的笑：「好哦。」 怕卜夏不知道怎么使用浴室里的东西，顾昀城挨个仔细地讲解了一遍。热水是哪一边，智能马桶怎么用…… 演示完，顾昀城离开，卜夏看看紧闭的厕所门，再看向镜子里站在明亮灯光下的自己，心里想着，这就是大户人家吗？就连厕所都这么豪华。 他一点点回忆着顾昀城刚才的讲解，上手尝试。 把自己洗涮得干干净净，卜夏略带不舍地走出厕所。 小男生把自己洗得很干净，他刚走近，顾昀城就闻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一样的味道，用在卜夏身上却能混合出更迷人的香。 慢条斯理吞下最后一口包子，顾昀城夸奖：「夏夏，你做的包子很好吃，我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卜夏脸上染着害羞的红，手指绞着：「哥哥你喜欢吃就好，下次我再给你做。」 顾昀城配合点头：「好，谢谢夏夏。」 颔首间，柔和的目光落到小男生打湿了一点的衣襟上。 小男生是很仔细的性子，一定是水龙头不太听话，把水溅了出来。乱飞的水珠散在小男生的胸前，好巧不巧浸透了某处的布料。 透明的浅白色下，淡粉色格外吸睛。 顾昀城克制着不去看，却又不可控制地被吸引得移不动目光。 好漂亮，像是初次盛开的桃花，花瓣饱满，花/心立体圆润。 一眼又一眼后，顾昀城自知不能再看了，再看就不礼貌了。 他艰难挪开视线，站起身。 「夏夏，你的衣服打湿了，去我的房间，我拿一件衣服给你换，好不好？」 闻言，卜夏低头看向自己湿了小片的衣襟，耳根泛上羞意。 「哥哥不，不用了，很快就干了。」 卜夏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敢看顾昀城的眼睛，他揉着衣角，气自己的笨手笨脚。怎么洗个脸都能把衣服洗得这么湿，落汤鸡一样。 「湿衣服穿着对身体不好。夏夏，跟我去换一件衣服好吗？我以前的衣服你穿着应该很合身。正好我不穿，放着也是浪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帮我穿一件，也算让旧衣服实现了自我价值。」 顾昀城又说了一通好听话，逐渐把卜夏说动。 小男生面颊羞得红红，指尖绞动着。 反正是顾昀城穿不下的旧衣服，给他穿一穿也没事吧？他都好久没有买新衣服了。 这般想着，卜夏的腿像是生出了自我意识，不知不觉就跟着顾昀城上了楼，进了二层的大房间里。 顾昀城一个人的房间，比他家整座房子都大，卜夏震撼极了。 羡慕二字写满眼底。 他忍不住有些小坏地想，要是他才是顾昀城就好了。 「来，夏夏，看看想穿哪一件？」顾昀城站在衣帽间的一角，示意卜夏自己选。 卜夏看着挂满整面墙的漂亮衣服，忍不住发问：「这些真的都是哥哥的旧衣服吗？」 看起来都好新好漂亮啊。 顾昀城：「穿的次数不多，所以看不出来。」 卜夏舔舔嘴唇，把唇面舔出柔和的水光，眼睛亮亮，脸颊绯红，看得目不暇接。 每一件衣服他都觉得好看，每一件他都想要。 但他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不然会把大鱼吓走的。 最后卜夏很克制地选了一件胸前印着毛绒小狗图案的浅粉色短袖。 他喜欢小狗。 为了搭配，顾昀城取下一条浅蓝色的宽松牛仔短裤递给卜夏，正色道：「一套。」 卜夏颤着指尖接过，心里迫不及待幻想着自己穿上这一套漂亮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爱美的情绪让他忘记了顾昀城，转头就欢天喜地解开围裙掀衣摆。 眼前一晃而过的柔软白皙腰身闯入顾昀城眼中。 顾昀城难得慌乱。 他快速挪开视线，丢下一句「我去外面等你」，脚步匆忙走出了衣帽间。 后知后觉的卜夏重复了一下刚才掀衣服的动作，嘴角扬起狡黠的小弧度。似是觉得不够，他还撩着衣摆站在镜子前，左右扭腰。 直到看到腰上经久不散的深浅红痕，他气鼓鼓骂了林书望一句。 而后又想起林书望今天那副失神落魄的模样，心情爽快了几分。 卜夏忍不住想，他才和顾昀城亲昵了一点点，林书望就被气成那样，要是顾昀城成为了他的男朋友，那林书望岂不是会气到跳楼？而且顾昀城这么有钱，要是当了他的男朋友，他的生活一定比现在好很多吧？ 第16页 卜夏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去，甩甩脑袋，将脑海里经久不散的坏蛋想法驱赶掉。 太久没穿新衣服了，哪怕身上穿着的衣服柔软舒服，卜夏还是不太自在，往顾昀城身前走的那段路程中，他一直不自在地轻轻拽扯调整着衣服。 半边漂亮圆润如暖玉的肩头在顾昀城眼前不停闪现又隐藏，晃着顾昀城的眼睛。 怎么会有人的皮肤白得这么好看？一点不病态，漂亮得像牛奶白的软玉。 肩头最高点隐隐透出粉色色泽，像是被人精心温养出来的绝佳釉色。 等待卜夏走到自己面前的那几秒里，顾昀城恍惚间觉得自己站的地方不是自家的地盘，而是灯光绚烂，场景浪漫的婚礼现场。他像是第一次经歷婚礼的毛头小子，站在红毯尽头，侷促紧张，又满怀期待地等着自己的新娘。 随着那轻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的唿吸愈发紧促错乱。 「好看，很合适。」 在卜夏开口询问前，顾昀城先一步给出真挚的评价。 「你很适合穿这个颜色。」 说完一句尤觉不够，顾昀城又加了一句。 本来不太自信的卜夏被他说得面热，眼睛亮闪闪的，开心的情绪不言而喻。 「衣帽间里还有很多我穿不下的衣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一套套试过去，把喜欢的带回家。」 卜夏对顾昀城的提议心动一瞬，又很快克制拒绝。 「哥哥，一套就够了，你给我太多的话，我会变成贪心怪的。」 顾昀城被卜夏的说法逗笑。 「你变成贪心怪也没关系。」 呜。 卜夏在心里感动大哭：顾昀城怎么这么会说话啊！说的话他好喜欢听啊。 卜夏捂着耳朵，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浮夸演着：「哥哥你不要再说啦，你再说我真的会动摇的！」 顾昀城笑意愈发浓厚，顺着他演：「好，我不说了。」 简单对完一场戏，两人对视上，笑意闪动，气氛融洽。 卜夏在顾昀城的邀请下，再次品尝了刘姨新做的蛋糕和奶茶，还看了一集暑期档的电视剧。 直到在电视里看到包子馒头，卜夏的笑意微敛，眼神黯淡几分。 他侧头看向顾昀城的方向，欲言又止。 顾昀城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根本没分多少心思在电视上，所以他一扭头过去，顾昀城就感觉到了。 「怎么了？」顾昀城问。 卜夏纠结几息，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哥哥，你可以陪我去那里看看吗？我想收拾一下玻璃饭盒的碎片，不然碎片会扎伤路人的。」 暴怒之下的林书望，不仅脚踩小包子，还在卜夏走后把卜夏都捨不得用的饭盒砸碎。 「好。」 听完卜夏的要求，顾昀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顾昀城问刘姨要了打扫工具，卜夏想伸手去接，顾昀城侧身躲开。 「我拿就好。」 卜夏抠抠手指头，生出几分诚惶诚恐，同时又有开心的情绪蔓延开来。 电视里说，男人做事的时候，不要抢着做，而是要夸他，这样下一次他就会做得更起劲了。 卜夏思考了一下，觉得也可以代入现在的情况，所以他抿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发自内心夸奖了顾昀城一句。 「哥哥你对我真好，你好绅士。」 顾昀城轻笑一声，肩膀更加挺直。仿佛手里提着的不是什么扫帚撮箕，而是征战沙场的骑士宝剑，他就是即将出征的战士，他要用手里的宝剑守护他心爱的公主。 这会儿日头比卜夏出门的时候还盛，烈日照在头顶，刚走出几步顾昀城就返回去，在玄关处拿了把大黑伞。 低调奢华的伞面撑开，笼罩在卜夏头顶，将他严严实实挡在阴影里。 卜夏熟练夸奖，并半真半假体贴道：「哥哥你想得好周到，重不重啊？我来拿扫把吧。」 顾昀城还是说不用。 「不重，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好好走路就行。」 顾昀城举着伞，走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林书望许是受了挫，早控制不住脾气走掉了。 那一段蜿蜒的淡灰色公路上，只有零星的白色散着，在其中，卜夏发现有一团大一些的白色在挪动。 包子成精了？要回来找林书望这个罪魁祸首报仇了吗？ 两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挪动的不是什么包子精，而是一只小小的灰白色狗狗。 小狗应该才出生不久，肉乎乎的一长条，身上的毛还没彻底变蓬松，眼睛倒是圆熘熘黑亮亮的，四条腿各走各的，像只小乌龟一样趴在地上，正哼唧哼唧吃着沾满灰尘和泥土的包子馅。 不知为何，看到这条可怜巴巴吃掉在地上东西的小狗，卜夏好像看到了的自己，眼眶蓦地酸软胀涩起来。 他顾不上烈日和脏污，穿着自己新得的漂亮衣服蹲下，直直将手心挡在小狗的嘴巴下，声线焦急到颤抖。 「不可以吃，脏了，吃了会不舒服的。」 情急之下，卜夏都忘记了小狗听不懂人话，翻来覆去劝着小狗不能吃。 见小狗不听人话，他干脆伸手捧着小狗的肉身子，把小狗抱进了怀里。 小狗可能是饿急了，被他抱进怀里之后还在不断用粉粉的鼻尖四处嗅着，似乎还在找寻食物的味道，哼唧声不断，催得卜夏心乱如麻。 第17页 卜夏被焦急的情绪裹挟着，眼底泛红，身体颤抖，不自觉重复着：「我带你去找吃的，不要吃这个，我带你去找吃的。」 顾昀城看出卜夏情绪不对，他举着伞给卜夏和小狗遮阴，同时安抚道：「夏夏你别急，去我家，我家里有牛奶，也有奶粉，这么大的小狗可以喝奶。」 听到顾昀城的声音，卜夏终于找到主心骨。 他红着眼睛喊：「哥哥，帮帮小狗。」 顾昀城被那一眼看得全身通电，一股不可言说的使命感直奔颅顶。 这一刻，他就是漂亮小妻子和可怜小宝狗唯一的依靠。 顾昀城把扫帚放在包子残渣旁，撑着伞护着卜夏往家走。 边走，顾昀城边出声安慰卜夏，一点点将卜夏焦急的心神安抚住。 刚走进院子，顾昀城便高声唤起刘姨来。 正在屋里忙碌的刘姨激灵一下，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夫人生产的那天，当时先生也是用这种慌乱无措的声音喊她帮忙。 刘姨脚步急促，迎到门边：「少爷，怎么了？」 「我和夏夏捡到一只小狗，它很饿，麻烦刘姨弄一些这么大的小狗能吃的食物过来。」 刘姨看看顾昀城，再看看卜夏怀里的小狗，差点不知道作何反应。 原来是捡到一只小狗啊，她还以为……嗐。 但职业素养还是在的，刘姨很快点头答应：「好的。」 等刘姨给小狗准备食物的间隙，顾昀城取来了湿纸巾和干毛巾。 他温声劝着：「夏夏，我们简单给小狗清洁一下脸和脚，再检查一下它身上有没有跳蚤或者是虫卵。等小狗吃饱了，我们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到时候可以顺便和医生谘询一下如何科学地养小狗。」 卜夏这会儿已经稳住了心神，顾昀城说的建议他都听了进去。 他满眼崇拜看着顾昀城：「好。哥哥，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和小狗会怎么样。」 因为周至慧不喜欢动物，他从小到大，家里就没养过小猫小狗。 但或许是因为孤单狠了，卜夏心里其实是非常想养宠物的。尤其是黏人又护主的小狗。 所以那会儿看到可怜巴巴的小狗时，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被小男生用全身心信任的眼神看着，顾昀城感觉肩上抗起了整个家的责任。 他淡笑着：「不客气，这是我们一起捡到的小狗，我自然要和你一起想办法照顾它。」 听了顾昀城这句话，卜夏心里矛盾。 他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小狗，但他也知道，顾昀城能给小狗当主人是小狗的幸运。他没办法带小狗回家，也给不了小狗太好的伙食条件，但顾昀城不一样啊，顾家这么豪华，小狗要是认顾昀城当半个主人，小狗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而且小狗要是留在顾家，他以后也不需要每次来找顾昀城都要绞尽脑汁想理由了，这更利于他和顾昀城打好关系。 让小狗认顾昀城当主人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卜夏开始说服自己接受。 等看着顾昀城手脚麻利，动作轻柔地给小狗把身上简单清理好之后，卜夏彻底愿意分一半小狗给顾昀城了。 顾昀城是个比他合格很多的主人。 卜夏心里想着幸好，却又莫名酸酸涩涩的。 他整个人都是乱的，指尖无意识抚摸着小狗的动作断断续续。 刘姨动作敏捷，很快从厨房端出了小狗能喝的牛奶。 小狗鼻子很灵，刘姨还没走拢，它就在卜夏怀里拱动起来，小鼻子不停耸动，粉红湿润的舌头舔着卜夏的手指，哼唧着撒娇讨好，似乎在求着卜夏快点给它喝奶。 卜夏被小狗的反应弄得没法，拇指随意搓搓被舔到的地方，嗔骂道：「臭小狗，真贪吃。」 话说完，卜夏也就忘了，他和刘姨道完谢，蹲下身把小狗放到奶盆面前，细心守护着小狗喝奶。 只有顾昀城脑海里还在不断重放卜夏刚才被舔到时的神情，一点都不嫌弃，任由那条口水哒哒的狗舌头在他脖颈处、脸颊上、手臂上，四处舔/弄。 顾昀城生出「当狗真好」的想法。 他不得不承认，看到卜夏对小狗包容耐心又温柔疼爱的样子，他酸了。 刘姨也挺喜欢狗的，送完牛奶之后，她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和卜夏搭两句话，说起她年轻时家里养过的一只护主大黄狗，和一些养狗趣事。 卜夏越听，眼睛越亮。 刘姨和卜夏交流养狗心得的间隙，顾昀城出声询问：「刘姨，你会分辨狗的性别吗？」 刘姨慈和一笑：「会啊，很简单的。」 说着，刘姨在小狗身后蹲下，轻轻提起小狗尾巴，拨弄了一下小狗的后腿，得出结论。 「这是条小公狗。」 顾昀城：果不其然。 卜夏对小狗的性别都无所谓，他乐呵呵轻点着小狗的毛脑袋说了声「原来你是男孩子啊」，只有顾昀城在意得想把小狗当场绝育。 顾昀城甚至不仅想了，他还行动了。 顾昀城当场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公狗最小几个月可以绝育。 公狗六到八个月绝育最合适…… 看完答案，顾昀城不是很满意地熄灭手机，而后眼神一直落在小狗的后腿上。 第18页 正在专心干饭的小狗察觉到危险，身体颤抖起来，喝奶喝到呛到发出呜咽的狗叫，急得卜夏又是轻声哄劝着喝慢些，又是拿纸巾帮忙擦嘴巴的。 顾昀城垂下眼睫，神色不明。 当狗确实好。 小狗喝了个奶饱，肚子圆滚得像个球，走路的时候几乎拖在地板上。 卜夏拿不准这是什么情况，有些着急问刘姨：「刘姨，小狗这样真的没事吗？它的肚子看起来胀得好像个皮球。」 刘姨也觉察出卜夏第一次养小动物有些过于焦虑。 她笑着安抚道：「没事的，它本来就胖乎，所以喝饱之后会显得有些吓人。你看，它虽然肚子大大的，但是没有表现出不舒服的地方。」 岂止是没有表现出不舒服的地方，小狗简直是舒服过头了。 吃饱喝足之后，它小尾巴摇晃着螺旋桨，慢慢悠悠朝着卜夏的方向乌龟爬，爬几步，鼻子就嗅两下，似乎在确认方向有没有错。 听到刘姨这样说，卜夏安心很多。 他伸出手，把还差最后几步爬到他脚边的小狗抱了起来。生怕自己抱小狗的姿势不对，卜夏还特地向刘姨请教：「刘姨，我抱小狗的这个姿势对吗？」 刘姨点头：「对的，夏夏你抱得很好。」 卜夏开心地笑起来，只有顾昀城阴着脸坐在旁边，仍旧感嘆——当狗就是好，走几步路都不需要走完，直接能被夏夏抱起来。 不像他，在旁边坐了这么久都像空气一样，无人在意。 今天周至慧有事不在家，卜夏本来打算的是给顾昀城送完包子，交流完感情之后就回家去吃剩下的包子，结果现在到了饭点，他却捨不得回家了。 好在刘姨做了他的饭，在顾昀城的邀请下，他名正言顺留在了顾家吃午饭，暂时不用和自己的小狗分开了。 午饭后，小狗状态不错，没有表现出不舒服的地方，顾昀城就提议让卜夏在家里睡会儿午觉，等到下午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再带小狗去体检。太阳很晒的时候出门，人和狗都受不了。 饭都吃了，再在顾家睡个午觉，似乎也没有问题？ 卜夏红着小脸答应了。 顾昀城带着卜夏在别墅里参观，同时让卜夏帮忙参考一下，看给小狗选哪个房间当卧室。 除了主卧，顾宅的其余房间，哪怕是其中最小的房间，也比卜夏从小睡到大的卧室要大上好几倍，而且里面的设施和装修，是卜夏的小房间根本不能比的。 卜夏：…… 卜夏点点小狗的毛脑袋，小声凑到小狗耳朵边，轻声发表自己的酸酸言论：「你可真是一条好命小狗啊。」 一条小狗，却让人羡慕得眼红。 顾昀城没有听到卜夏和小狗说的话，他侧头看回去，只看到卜夏和小狗碎碎念的亲密画面。 真是人不如狗。 第9章 在顾昀城的带领下，卜夏抱着小狗参观完了顾宅剩余的所有房间。 期间，顾昀城觉得卜夏怀里的小狗实在太不安分。那张小狗嘴没一会儿消停，要么舔卜夏手臂，要么吮卜夏指头。 卜夏因为抱着小胖狗，累得脸颊薄红，嫣红的唇瓣咧开小口，细细喘气。这显得他很像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不负责丈夫，看见小妻子被养育孩子和家务琐事折磨得招架不住还一直只是冷眼旁观。 顾昀城提出自己帮卜夏抱一会儿小狗，让卜夏休息休息。 结果他刚说完，小男生就用湿漉漉的不舍眼神看着他，可怜得紧，粉嘟嘟的唇瓣抿着，说自己可以抱得动。 小臭狗不知道是听懂了人话还是怎么，扭头朝他汪汪两声，撅着肥屁股往卜夏怀里拱去，把卜夏胸口的布料蹭得乱七八糟，皱巴巴的。 一种被老婆孩子嫌弃的既视感涌上顾昀城心头，他轻轻颔首：「那行，夏夏你继续抱着它吧，要是累了给我说。」 听到不用把小狗交出去，卜夏当即如释重负，小声松气的模样看得顾昀城心里又气又痒。 但凡卜夏怀里抱的是他们的人类儿子，顾昀城肯定都要怀疑一下儿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不然卜夏怎么一副生怕他把儿子抢走送去医院做亲子鑑定的表现？ 不过。 顾昀城想了下。 就算他真当了接盘侠，估计他也不会戳穿这件事，而是仍旧当不知道。 说不定还会帮着卜夏遮掩。 毕竟小男生长得这么好看，性子也好，想当他孩子的爹的男人肯定不少。 想到这里，顾昀城眼神暗了几分，视线看似不经意地从卜夏腰间扫过。 小男生抱着小胖狗，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被蹭上去了些，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腰肢。 这么漂亮平坦的腰腹，随便被掐两下肯定都会留下深色的红印吧。 * 顾昀城擅长一心二用，脑子里想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体仍在敬业地带领卜夏看房间加介绍。 看完后，他问卜夏：「夏夏，你最喜欢哪个房间？」 一路走来，再次被顾家内部的低调豪华震撼到的卜夏心里酸酸，小坏蛋的性子冒出来，声音软软，却透着股低落劲。 「是小狗的房间，又不是我的，哥哥问我干什么。」 小男生垂着淡红色的眼尾，眼角隐有水光闪过，似是怕人看见，小男生快速微垂下脑袋。 第19页 自觉失言的小男生飞快改口：「我觉得每一个房间都很好，小狗肯定每一个都喜欢。」 顾昀城觉察出卜夏情绪里的低落，也品出其中的缘由。 不过他没觉得小男生的脾气不好。 「夏夏，我问的就是你喜欢哪一个房间。小狗都有房间了，你怎么能没有？」 卜夏震惊到瞳孔放大，水凌凌的眼睛直勾勾看向顾昀城，杏核眼钝圆得可爱。 「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要给我一个房间吗？还是不用了吧，这样太麻烦你了。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说完，小男生抿着嘴唇，手指不安搅弄小胖狗的短尾巴，引得小胖狗直往屁股的方向转脑袋，想用舌头去舔和自己玩耍的主人的指尖。 小男生的演技很差。 明明很想要的想法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却还嘴硬说着不用，不要麻烦了。 顾昀城没再继续和卜夏说客套话，而是直接问：「我旁边的那个卧室你喜欢吗？我私心是想你离我近一些的。」 卜夏愣愣的，乖乖的：「喜欢。」 顾昀城卧室旁边的那个房间，墙壁被刷成清醒温暖的奶绿色，装修透着勃勃生机，同时又很可爱，卫浴和衣帽间等设施也配得很齐，卜夏确实很喜欢。 「好，那就这么定下了。这段时间我会让刘姨把房间再装饰一下，补全一些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安排。」 「够了，真的够了，房间已经很好了。」卜夏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脸蛋红扑扑，一个劲说够了。 见卜夏面上没有勉强，顾昀城轻笑着说好。 至于小狗，则被卜夏强烈要求着和他住一个房间，反正顾昀城给他的房间很大，放小狗的东西轻而易举。 为了和小狗住一起，卜夏和顾昀城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洒了糖霜，甜甜软软，让顾昀城根本没办法拒绝。 就这样，卜夏和小狗在顾宅里有了一间属于他们的房间。 因为太过激动，卜夏中午根本没睡着午觉，他领着小狗从房间的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将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处都仔仔细细看了，最后把小狗累得直吐舌头，鼻头透着粉红的湿润光泽。 * 顾昀城算着时间过来敲门。 门打开，两双如出一辙的清亮眸子望着他，倒把他望得差点忘记自己的来意。 视线在小男生漂亮的眉眼上细细看了几眼，顾昀城这才开口。 「夏夏，午休得还好吗？现在太阳弱了些，我们可以带小狗去医院体检了。」 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得了新住处而欢喜到根本睡不着，卜夏揉揉微烫的脸颊，说休息好了。 临到出门，卜夏见到了顾家一直没有露面的司机，也看到了那辆他不认识但一看就很贵的汽车。 顾昀城绅士地帮卜夏打开车门，手掌虚虚覆在卜夏头顶，体贴入微的模样惹得前排的司机忍不住悄悄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仿佛见到了自家老爷护着夫人上车的画面。 因为上午穿的那一身粉蓝色衣服在抱小狗的时候弄脏了，中午顾昀城又给卜夏挑了一身黑白配色的上衣短裤。 怕布料太粗粝会磨伤小男生柔嫩的皮肤，顾昀城特地选了一件布料柔软的白短袖，胸口位置还引着一只和小狗很神似的简笔画小狗。 正常穿着的时候，顾昀城只觉得卜夏可爱。可等卜夏抱着小狗，弯着腰线进车里时，那布料的轻薄和柔软就体现出来了。 略显宽大的衣服自然垂坠，勾勒出小男生沙漏似的腰部线条，衣摆搭在挺翘的部位上，随着小男生的动作，黑白交际的线条上下游走。 顾昀城视线发直，没挪开。 卜夏坐好，拍着旁边的座椅唤他，他才回神，跟着坐了上去。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偏低，卜夏觉得有些凉，但不好意思直说，便小幅度往顾昀城的方向蹭蹭，饱满的腿肉从黑色的裤腿边缘溢出，贴到顾昀城黑色长裤上。 黑与粉白的对比，冲击着视觉。 车子开动，途中经过一小段颠簸的路程，短裤下的腿肉也跟着车子的幅度颤抖出肉/浪。 顾昀城喉结一紧，只觉那颤动的软肉在他大腿外侧撞个不停。 第10章 顾昀城被不断撞过来的软肉弄得身体僵硬，偏他不知为何，捨不得移挪开半分，就那样硬生生坐着，一动不动。 撞了几下后，顾昀城记住了卜夏挨过来的频率，早早在心里准备着、期待着。 「哥哥……」 小男生似乎是看到什么，想要和他分享，抱着小胖狗手没空，便下意识用软肉长得鼓鼓囊囊的大腿轻轻撞了他两下。 顾昀城喉结深深上下滑动着。 他开口，清越的少年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 「怎么了？」 顾昀城强行将视线从卜夏被他裤腿磨红的大腿肉上移开，转而看向卜夏的脸。 小男生心情恹恹的，嘴巴要扁不扁，显得上唇中央的唇珠圆润灵动。 「哥哥，我在想，要是没有你的话，小狗跟着我这个没本事的主人，肯定会过得很可怜吧。」 原来刚才汽车正好驶过一个兽医家，其中简陋的治疗环境让卜夏看得心惊。 生病的小狗小猫被绑在铁架子上输液，动弹不得，看起来可怜极了。 第20页 但事实的真相是，能得到这种待遇的猫猫狗狗往往都是很受主人宠爱的。 在农村里，大多数猫狗都是被漠然放养的，生老病死看全天意，主人的想法都是土猫土狗不值钱，死了丢了就再去逮一只就好，也不费什么功夫，何必花那个钱和精力带去治病。 卜夏揉搓着小狗脑袋毛的指尖颤抖，表露出他此刻不平稳的心绪。 小男生这是钻牛角尖了。 顾昀城坚定摇头。 「不会，小狗这么喜欢你，它跟着你只会觉得快乐。对于小狗来说，主人给它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你让它从流浪狗变成有人爱、有家住的小狗，你还不厉害吗？」 顾昀城把卜夏说得语塞。 小男生眼里有两种情绪在互相拉扯，想要从中挣扎出来的小男生眼神迷茫。 是这样吗？ 小狗真的会这么想吗？ 虽说「狗不嫌家贫」。 但切身体会过贫穷带来的困窘和难堪的卜夏其实不太认同这一点。 他感谢奶奶给他的爱，可他也在无数个难过的时刻里都会想，要是他没有出生在这个贫穷且畸形的家里就好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人，凭什么林书望就可以从小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手里从来不缺钱不说，还能时刻享受着家人的爱和无尽的宠溺。而他，就只有刀子嘴豆腐心的奶奶和一座简陋的平房。 所以同理，他不相信要是小狗看到别人家的狗狗吃着狗粮狗罐头，穿着漂亮衣服，还会觉得他这个主人给的爱是最好的。 人会有羡慕嫉妒的情绪，小狗肯定也有。 见卜夏久久没说话，眼神依旧混乱失落，顾昀城便知道卜夏暂时没办法走出这个困境了。 「夏夏，不要被「如果」困住了。现实情况是，小狗遇到了你，也遇到了我，它是我们共同的小狗，我们可以一起给它爱，也可以给它很好的物质生活，你设想的那些不好，都不会发生。」 卜夏嘴巴动动，想要说些什么。 深知卜夏接下来想说什么的顾昀城没给他自我贬低的机会。 「你也不要比较爱和物质的价值大小，不要觉得你的爱拿不出手。你只需要知道，没有你，我就遇不到小狗。说得更直白些，那就是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是不会养小狗的，就算它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对它上心。所以对于小狗来说，它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带给它的，你就是世界上对它最好的小主人。」 「而且夏夏，虽然你现在给不了小狗更好的生活，但是未来谁说得准呢？」 卜夏被顾昀城的逻辑带着走了。 他眨眨眼，半迟疑半相信道：「是这样吗？」 顾昀城给予肯定：「是这样。」 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心里所想，并不是为了安慰卜夏而说的。 对于他来说，小狗身上永远都贴着「我和夏夏一起养的小狗」、「夏夏想养的小狗」等标籤。 剩下的路程中，卜夏没再说话，他一点点消化着顾昀城说的话。 他想，顾昀城说得没错，他不应该执着于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他应该接受自己已经拥有的，不管好坏。 他不应该陷在坏情绪的沼泽中无法自拔，他应该奋斗！努力！靠自己的双手双脚打拼出自己的事业！给小狗和奶奶更好的生活！ 卜夏搞事业求上进的拳头握紧一秒，但力量还没完全积蓄，就又很快被他松开。 呜。 他一个数学考四十分的学渣还想搞事业呢？ 不把自己买了还帮人数钱都谢天谢地了。 所以卜夏还是选择另闢蹊径——紧抱顾昀城的金大腿。 他不厉害，但他可以找个厉害的靠山啊。 想到在顾家拥有的那个漂亮房间，卜夏无比坚定，只要顾昀城从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东西给他，他就可以活得很滋润了。 只是，他要以什么身份抱顾昀城的大腿呢？这个问题，卜夏其实一直都没彻底想通透过，他只是凭着类似小动物的知觉去接触顾昀城。 小跟班吗？ 他见过林书望的小跟班，每天跟在林书望后面，又是讨好又是卖笑的，还经常得不到林书望的好脸色。 虽然他知道顾昀城和林书望不一样。 顾昀城这么绅士的男生，对待小跟班肯定也很好。 但他就是又懒又贪心。 他想要顾昀城对他好，又想要不费力气，不用低声下气，不用看人脸色。 他面皮薄，干不了那种小跟班的活。 汽车碾过石头，颠簸两下，正一心一意思考事情的卜夏没有防备，因为惯性连人带狗往前倾去，然后被顾昀城一把揽住肩膀固定在怀里。 「夏夏，没事吧？」 一颗心扑通跳个不停，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顾昀城专注又担忧的眼神看的。 这一刻，卜夏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为爱盲目到病态的父母，想到了因爱受挫而情绪失落的林书望，思绪彻底通透。 他在班级里见过不少早恋的男生。 只要涉及喜欢的人，再霸道再抠门的男生，都会变得体贴又大方。 所以他要当顾昀城喜欢的人，他想被天之骄子捧在心尖尖上。 其实在认识了顾昀城之后，卜夏心里就时不时会出现类似的想法，有时候是为了报復林书望，有时候是因为他看到顾昀城拥有的一切格外眼红。 第21页 但直到这一刻，他的想法才彻底坚定下来。 为了自己，也为了小狗，他不再去想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也不再纠结这样的做法会不会过于恩将仇报。 他的自我定位就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慾而利用别人的阴暗小坏蛋。 「哥哥，你能摸摸我的心脏吗？它好像被吓坏了，跳得好兇，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正常的。」目标明确的小男生顺势靠近顾昀城怀里，漂亮小脸泫然若泣，正式放出第一个钩子。 第11章 小男生似乎真被吓坏了。 骨节薄红的手掌按在胸口上，因为不安，漂亮的手掌肉微微颤抖着，掌根下沿和指尖也透着红意，惹人怜爱。 说完话后，小男生仰着巴掌大小的小脸，静静用那双波光粼粼的杏眼望着他，睫毛眨动的弧度轻柔缓慢，好似那一双勾人心魄的美眸中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满心满眼期待着他的。 鬼使神差的，顾昀城无声地将前后排的隔板升上去。 在轻微的机械运转声中，他听见自己声线不稳问卜夏：「心脏不舒服？」 说完，顾昀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才是快得不正常。 卜夏敛下眸子，怕自己眼里的心虚被顾昀城看了去。 却不知，他这副美人垂眸的模样更像那回事了。 「嗯，它跳得好兇。」小男生声音温软，撒娇时黏得像蜜糖。 但到底很少这般演戏，卜夏不好意思再说出后半句让顾昀城摸摸的话。 一两秒安静后，顾昀城声音略粗重追问：「你想让我帮你摸摸看？」 整个身子都贴在顾昀城的怀里，顾昀城一说话，卜夏就感觉自己也在跟着震动。 明明大家都是男生，顾昀城的身体却比他烫很多。 耳朵被顾昀城说话的热气烫到，圆润的耳垂粉嘟嘟，莹润如珍珠。 不好意思再提起的话头被顾昀城摆了出来，卜夏不好意思，却又更想抓住机会。 他咬咬下唇，轻轻点头：「哥哥，摸。」 话音落，卜夏只感觉自己靠着的少年身躯起伏明显了些，但又迟迟没有行动。 他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抖着手去牵顾昀城的手掌，想要往自己的心脏处引。 温度不同的三只手掌甫一碰触到，各自的主人都不不由自主颤了颤。 好凉，好软的想法充斥满顾昀城的脑海。 卜夏小声嘟囔：「哥哥，你的手好烫，还硬硬的。」 话到顾昀城耳朵里，有些字眼莫名其妙消音掉。 长腿收拢弯曲，顾昀城配合着把手掌往卜夏想让他去的地方送。 小男生一定是软玉做的，手掌柔软到不像话不说，就连胸膛上的皮肉都无比温软。 掌心刚挨上去，顾昀城就感觉到一股不可思议的软热触感，掌心像按在了一捧会发热的云朵上。 卜夏这会儿心跳确实乱得不正常，所以他语调扬起，一副「我没骗你吧」的小模样问顾昀城：「哥哥，你摸到了吗？我的心脏是不是跳得很兇？」 顾昀城喉结滑动又顿住。 他不知道怎么回卜夏。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片柔软上了，根本没注意到其余的动静。 目光触及到小男生急切的眼神，往下移去，是被又咬又舔，弄出了饱满水色的唇瓣。 顾昀城眸光转暗：「好像还没摸到。」 一听顾昀城没摸到，卜夏急急的，一双手掌挪着顾昀城的手在自己胸膛上到处转移位置，试图找到心脏跳动最明显的地方。 顾昀城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后来的他感受到了卜夏说的「凶」，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继续任由卜夏搬着他的手四处找寻最佳的探听位置。 卜夏弄到后面是真的急了，怕顾昀城发现他的小花招，手上用的力气不自觉大了些，恨不得把顾昀城的手直接按到皮肉下，贴到他的心脏上去感受。 最大力的时候，顾昀城的手掌甚至内陷到了软肉里，美妙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将手指轻轻回弯。 手掌的动作，似握似捏，更似揉。 找寻了会儿，原本皮肤凉凉的卜夏脸颊变得绯红，他怀里的小狗也发出不爽的哼叫声，张开小狗嘴对着脑袋边的手掌又叫又啃。 顾昀城不得不见好就收。 「夏夏可以了，我摸到了。」 闻言，卜夏一下抬头，眼含期待：「哥哥我没说谎吧，是不是很兇？」 移动停止，顾昀城的手掌触觉似乎也敏感了几分。 柔软的单层布料下面立着一颗小珠子，正抵着他的掌心。 「很兇。」心神不稳的顾昀城随口应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卜夏后知后觉。 自己弄这一遭出来分明是想撩顾昀城的，怎么到后面变成他急赤白脸想要证明自己的心跳真的很兇，一点暧\昧氛围都没了。 卜夏被自己气到想嘟嘴巴。 好几秒，他才重新找回之前那种「林黛玉」的状态，软软地靠贴回顾昀城怀里。 「哥哥，怎么办呀，我是不是生病了呀？」 顾昀城忍不了小胖狗的口水，不舍地将手掌彻底拿开。 「不要怕，你许是刚才被急剎吓到，缓一缓就好。如果下车还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好，谢谢哥哥。」 第22页 卜夏乖乖靠在顾昀城怀里，手指揉搓着小胖狗冰凉的耳朵尖。 心里又爱又气：臭小狗，坏他好事。 他都看出来了，顾昀城有些嫌弃小狗的口水。 见顾昀城单手艰难拿出湿纸巾，卜夏眼睛一亮。 这也是个好机会啊。 他连忙自告奋勇接过湿纸巾：「哥哥，我帮你擦手吧，你要护着我，不方便。」 顾昀城揽在卜夏腰侧作保护状的手掌攥了攥，而后往小男生的方向贴去。 「好，麻烦夏夏。」 卜夏脸颊红红，嘴巴翘成骄傲的小形状，又很快收回，乖乖说：「不麻烦。」 湿纸巾是无香款的，但随着卜夏的靠近，顾昀城的鼻腔里瀰漫起一股诱人甜香，让他想要凑近小男生因为脑袋低垂而毫无防备露出的修长脖颈，狠狠吸\弄。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性格这么乖，身子还这么香的小男生。 小男生认真做事的小模样，像是刚进门不久，怕自己地位不稳而满心急切着表现自己，想要靠自己的贤惠留住丈夫身心的乖巧小妻子。 却不知，自己美好的身体才是最吸引丈夫的存在。 顾昀城迷醉在卜夏的温柔与香气中，身上翻涌的阵阵胀痛被他刻意压制住，忽略忍耐着。 * 汽车从村道驶上高速，平稳地疾速行驶着。 顾昀城眼睁睁看着小男生给自己擦手的动作越来越慢，脑袋瓜也跟着点了起来。 没等他出声提醒，困到迷煳的小男生直接一脑袋砸到他大腿上。 「嘶。」 顾昀城倒吸一口凉气。 他咬紧后槽牙，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靠着意志力强行忍压那股勐烈而怪异的爽痛感。 小男生睡的是真香，这样都没醒，反而用柔软的面颊在他裤子上蹭蹭，试图找寻到最佳的枕脑袋位置。 至于小男生怀里的小狗，也似是受了小主人的影响，在小主人的怀里睡成胖乎乎的一团。 顾昀城瞟了眼窝在卜夏怀里流口水的小胖狗，大手伸过去，无情地将小胖狗提熘出来，放到旁边的座椅上。 安静的车内空间，气温适宜，两道频率不同的唿吸声如同催眠曲，腿上躺着的小男生唿吸浅浅，面容恬静得像沉睡的小天使。 忍过躁动的顾昀城被这种的气氛感染着，只觉岁月静好，他垂着眼睫，视线隔着虚空，一笔一划勾勒着卜夏的五官。 隐形的笔触来到卜夏的唇瓣。 顾昀城还没来得及描画，就听见卜夏启唇，含煳着轻软的嗓音，唤出了别的男生的名字。 第12章 林书望？ 顾昀城在脑海里一瞬间将这个颇为文气的名字和见过几回的那个恶劣男生匹配上。 他垂着眸，紧紧盯着腿上人的面容，心里不解，明明总是被那个叫林书望的男生欺负，为何睡梦中还要唤对方的名字？ 丝丝缕缕的酸涩情绪缠绕在心间，逼得顾昀城唿吸都有几分不畅快。 没等他细想刚才闪过的负面情绪内里到底是何种成分，是不爽、是恨铁不成钢，还是…… 嫉妒？ 枕在腿上的卜夏就不安地动起来。 小男生似在梦中受了欺负，乖乖巧巧的睡颜一下变得惊惧害怕，清亮的泪珠从闭着的眼尾渗出来，声音沙沙软软，哀求着：「不要掐我腰……好痛……放开我……」 断断续续又可怜巴巴的哭腔将顾昀城的心神全部吸引了去。 小男生被魇得有些狠，不一会的功夫，眼尾就沁出红意，鼻头也哭得红红的，脑袋摇个不停，依旧在说着求饶的话。 顾昀城看得眼底发痛，在心里重重给「林书望」这个名字记上了一笔。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将卜夏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怕卜夏动作太大会摔下去，顾昀城两只手将卜夏肩膀圈住，拇指肚擦着柔嫩脸颊上快要滚到鬓角的眼泪。 「夏夏，醒醒，醒醒。」 顾昀城动作轻柔，声音一声叠一声，唤着卜夏的名字。 似是在梦里受到了召唤，卜夏睫毛颤动的弧度变得明显，再缓缓分开。黑色挺翘的睫毛根部被泪水濡湿，三两根黏成一簇，平添几分破碎感。 和那双水光淋漓的半睁眸子对上，顾昀城唿吸一滞。 好漂亮。 「哥哥，你来救我了吗？我好害怕呜……」 小男生像是还没分清梦和现实，见到顾昀城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身子侧转，两只手圈住少年劲韧的腰，脑袋埋上去，柔软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顾昀城腰腹处的肌肉立马紧绷到发酸发胀。 连带着他的声带，也生锈了一般，发声困难。 「不怕，我不会让林书望再欺负你，我会帮你报仇。」 小男生仰起哭得乱七八糟的红润小脸，眼睛水汪汪的，又是感动，又是害怕，纠结得直咬唇，想了会儿，小脑袋不住摇晃。 「哥哥，你不要去帮我报仇，不要，」小男生声音里带着乞求和害怕，「林书望从小就不讲道理，你要是去找他，会被他打的，他们家在村里地位很高，村里其他人也只会帮着他。」 明明说着是怕他被欺负，顾昀城却从卜夏的眼里看到了曾经经歷过的悲伤和害怕。 说着问句，顾昀城声音却格外笃定：「他以前一个人欺负你不说，还带着村里人一起欺负你孤立你？」 第23页 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高腿长，骨相优越，常年浸润在经商的家风中，身上早已浸染上不威自怒的气势。 卜夏被顾昀城冷到杀人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紧，本来抿成直线的嘴唇抿动起来，变成小波浪线，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泪珠，又不住成串沿着眼角滑落。 顾昀城现在看起来好兇啊。 他忍不住想，自己这样算计顾昀城真的没事吗？要是以后被顾昀城发现他的心思不纯，顾昀城不会把他绑起来吊打吧？呜呜呜，夏夏害怕。 不知内情的顾昀城被卜夏哭得心疼又气闷，他只以为自己提那一嘴让卜夏想到了从小到大受到的欺负，委屈劲上头，便哭到停不下来。 哭得这么凶，也不知道小男生以前到底挨了多少欺负和白眼。 说不定还挨了打，就像他前两次看到那样，白白净净的漂亮小男生被一身蛮力的臭男生箍在怀里，没轻没重地到处乱摸乱捏。 想到那个画面，顾昀城感觉空气都刺鼻起来，呛得他肺里火辣辣的疼，眼底看到的全是绿光。 心里给林书望判了「死刑」，顾昀城面上却不动声色。 卜夏此刻情绪激动，他要是再继续说要去帮忙报仇，小男生不仅不会觉得解气，反而还会因为担心他哭到停不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贴心又懂事的小男生？ 顾昀城一颗心又酸又软，温声哄起人来，轻手轻脚用手帕帮擦着眼泪，看起来脾气好到不行。 卜夏乖乖昂起小脸，任由顾昀城给他擦拭，只时不时鼻翼翕动，小声抽泣两下，表露几分委屈可怜劲。 他刚才其实没睡太实，刚迷迷煳煳睡着，就梦见被林书望欺负，直接晦气得意识清醒了几分。 半梦半醒的卜夏觉得这是一个在顾昀城面前给林书望上眼药的好机会，于是他便借着那股委屈劲，半真半假在顾昀城面前哭诉了一顿。 透亮的眼睛直直看向顾昀城，自然也看到顾昀城眼底的认真和怜惜。 卜夏面上乖乖巧巧，可怜又可爱，心里的小算盘却打个不停。 顾昀城这表现，应该是信了他说的话的吧？ 虽然拿不准顾昀城是否会给自己报仇，但能让顾昀城讨厌林书望，同时让顾昀城更怜爱他，他的目的也算达成了大部分。 * 经过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汽车终于抵达宠物医院。 下车时，顾昀城表现得比送卜夏上车时还体贴，任何一点会累到卜夏的可能都被他磨灭掉，睡眼惺忪的小狗被他单手夹在怀里，根本没有接近卜夏的机会。 小狗不满地哼唧着，顾昀城也只当没听见，只一心守着护着卜夏下车。 小男生的皮肤实在柔嫩，明明身上穿的是极柔软亲肤的料子，可探出去的白腿上还是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布料褶皱痕迹。 大腿肉上的一圈圈不规则红痕，像是精心设计的腿袜。随着主人落地站好，红色印记重新被遮进裤管里，只余下饱满的小腿肉因为动作微微震颤。 知道卜夏在乎小狗，顾昀城让司机导航到的是附近最好的一家连锁宠物医院，紫色的装修色调，看起来神秘又专业。 对于卜夏来说，只要是医院，都是神圣又费钱的。 他站在车边，一时有些怯怯和自卑，指尖无意识搓着衣角，想进不敢进的模样看得顾昀城心里莫名发痛。 顾昀城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不容拒绝轻揽上卜夏的肩膀。 「夏夏走，我们进去。」 侧眼看了看搭在自己肩头的有力手掌，卜夏心里一下有了底气，他朝顾昀城的方向贴过去了点，抿着唇小声嗯了下。 察觉到卜夏的依赖，顾昀城通体舒畅，生出一种自己是家里顶樑柱的责任感，本就挺直的嵴背更加挺拔。 司机坐在车里，目送顾昀城和卜夏进医院。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顾昀城侧过来的整张脸，所以他自然也就没有错过自家少爷那一副「有妻有子万事足」的表情。 等到两人一狗的身影看不见了，司机抬起眼皮，看向医院的名字。 他没导航错啊，这是宠物医院啊，不是妇幼保健院啊。 怎么他家少爷那样子不像是带宠物狗去做检查的，倒像是带着第一次有孕没有经验的胆怯小妻子去做孕检呢？ 琢磨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事情的司机勐摇头。 宠物医院里。 前台的护士好几秒才从两人的颜值暴击中回神，脸上笑意格外真挚，询问两人的来意。 卜夏想着自己又不给钱，便没说话，也跟着护士一起看向顾昀城。 这画面，落在顾昀城眼里，又成了小男生对自己全身心信赖的证据。 他露出无懈可击的礼貌笑容：「我们想给我们的小狗做一下全面体检。」 卜夏被顾昀城开口闭口的「我们」弄得耳朵麻麻的，耳垂泛着清浅的红。 护士听完，表示了解了，先是问了有没有预约，然后又让登记一下信息。 两人按照指引填写信息。填到宝贝名字那一栏时，卜夏停住。 他看向顾昀城，眼里满是求助，小声道：「哥哥，我们还没有给小狗起名字。」 顾昀城依旧笑着看他：「现在想也来得及。夏夏你想让我们的小狗叫什么，它就叫什么。」 第24页 小狗适时发言：「汪！」 顾昀城浅笑着低头，手指点点湿润的粉鼻头，说出的话却对小狗一点不友好。 「大人商量事情，没有你发言的地方。」 顾昀城一句逗趣，打消掉了卜夏因为准备不充分而生出的慌乱侷促。 是啊，名字可以现想的，不用太着急。 心态稳下来的卜夏，认真想着要给小狗取什么名字。 不一会儿，一个心仪的名字就冒了出来。 「哥哥，我们的小狗可以叫不求吗？」 如果可以，卜夏希望他和小狗下辈子都可以过那种不用看别人眼色不用求人的自在日子。 「不求？」顾昀城温声重复。 不求生同衾，但求死同穴？ 顾昀城心神一震。 再回神，他看向卜夏的眼神深邃而温柔。 「好。」 卜夏可不知道顾昀城的思绪从小狗的名字发散到哪里去了。 听顾昀城也说好，他开开心心在登记表下一笔一划写下小狗的名字。 真好，小狗有名字，就不是流浪狗啦。 第13章 宠物医院里开着中央空调，温度偏低，等待的大厅里坐着不少带宠物来看病或打疫苗的主人，喵喵汪汪声时不时响起。 因为两人没提前预约，填写完信息后，只能先坐在等候区等待。 怀里兜着不求，卜夏没了刚到时的侷促，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同样是医院，宠物医院给人的感觉却没有人类医院那样冰冷，墙上贴着的专家医生们是笑着的，摆出各种很亲和的姿势，照片墙上甚至还有挂名的狗狗医生和猫猫护士。 卜夏觉得新奇，眼尾尖尖的杏核眼不自觉瞪圆，泛着湿漉漉的水光，瞧着比不求圆圆的小狗眼还清亮些。 小眼神转着把宠物医院的布置大致看完，视线收回时，卜夏余光瞥见顾昀城嘴角盪出的那一抹略带宠溺意味的浅笑。 他游走的视线略微停顿后，又若无其事挪移开，好似从头到尾都没发觉顾昀城落在他脸上那道柔和而专注的目光。 但那种正在被顾昀城欣赏的感觉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打转，惹得他心里羞涩，却又不可避免生出几分暗戳戳的小得意。 顾昀城在看他欸。 他是不是应该抓住机会好好展示一下自己？比如不经意间把侧脸最好看的角度朝着顾昀城伸什么的。 但他照镜子的时候没注意过，不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啊。 小男生自以为心思深沉地胡乱思索着，却不知，脸上的小表情正随着他的想法而变动，一会儿挑起漂亮的眉头，一会儿把本就水红的嘴唇咬出更莹润的色泽，胖乎乎的灰白色小狗尾巴被他撩在手指上打圈，把娇嫩的指腹摩擦出荼蘼的红意。 顾昀城毫不遮掩地看着卜夏来回变换微表情，只觉得这样的卜夏可爱灵动的同时，还有几分恰到好处的纯欲勾人，惹得他的喉结总止不住的想要上下滑动。 「团团主人，可以带团团去3号诊室打疫苗了。」 工作人员的提醒声将心思各异的两人拉回现实，卜夏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名叫团团的萨摩耶团团，也听到了团团主人和男朋友的对话。 「团团它爸，别玩游戏了，轮到咱家团团打疫苗了。」长相秀丽的女生用脚尖踢了踢低头玩手机的男生。 男生吓得一激灵，快速按熄屏幕，站起身应和：「好的！团团妈。」 等两人一狗的身影关进诊室中，卜夏收回视线，眼睫眨动不停，小眉头拧着，似是在想什么很难的问题。 顾昀城看他这样，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夏夏，你在想什么？」 卜夏觉得自己想的问题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顾昀城一问，他顺着就说了。 「我在想，团团的男女主人可以自称为团团爸爸和团团妈妈，但我和哥哥是两个男生，我们谁当不求爸爸，谁当不求妈妈啊？」 小时候没玩过的过家家游戏，在时隔多年后的今天为难住了卜夏，急得他又是舔唇又是咬唇的，嫩生生的唇肉被折腾得水光潋滟，像是被人叼着啃吻吮吸了半天弄出的效果。 顾昀城视线直直落在那抹水红上，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问卜夏：「你想当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把卜夏问住了。 在他的「刻板印象」里，爸爸这个角色主要负责赚钱养家，妈妈则负责在家带孩子做家务。 按照常规的职责划分来说，出钱的顾昀城应该是爸爸，那他好像就只能当剩下的「妈妈」了。 没等得出明确答案，卜夏突然感觉胸口一热。 他低头一看，怀里的馋嘴小狗正眯着眼睛，吐出小舌头把他胸口的衣服舔得濡湿。 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胸口传开，轰的，卜夏感觉一阵热意从脚底升腾到头顶，把他整个人都热得泛红。 他缩着肩膀，手掌慌里慌张去裹小狗嘴巴。 当不当爸爸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当需要给臭小狗餵奶的妈妈的！ 围观全程的顾昀城眸光微闪。 属实是眼前的画面太引人遐想，小男生遮遮掩掩的羞恼模样，像是餵奶不熟练的新手爸爸，因为担心私密的画面被旁人看了去，又急又慌。 「哥哥，你管管不求呀！」 第25页 小男生似是真的气恼极了，眼尾绯红湿润，软着声音，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就像是被孩子气到跳脚，但又捨不得动孩子一下，最后只能找当家男人求助的软性小妻子。 熟悉的责任感再次油然而生。 眼神发直的顾昀城想也没想，手臂一伸，大掌卡住不求的胳肢窝，直接将小胖狗从卜夏怀里往自己怀里提。 「哥哥，你轻点，别弄疼不求了……」 前一秒还在嫌弃小胖狗的小男生，下一秒就又嫌他动作粗暴，弄疼了小胖狗。 顾昀城：…… 他可真是里外不是人。 可一对上小男生担忧的眼神，顾昀城又很没有底线的心软了。 他快速伸出另一只手垫在小胖狗的屁股下，减轻小胖狗在转运过程中的不适感。 没了不求的捣乱，卜夏终于能分出心思整理自己的衣服。 白色的绵软短袖沾了水，变得透明，布料下的粉色隐约可见。 出门在外可不像在顾宅时那般方便，衣服脏了随时能换，卜夏只能扯了两张卫生纸在胸口擦擦按按，试图把布料吸干。 这个画面落在顾昀城眼里，既视感更诡异了。 哪怕他心理上再成熟稳重，可生理上到底还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受不住太勐烈的刺激。 顾昀城抱着不求，长腿併拢，食指曲着按在人中的位置，试图减轻鼻腔里的灼热感，却又在闻到不求身上沾染着的那股熟悉甜香味时，觉得身上的热意更甚。 这个宠物医院的中央空调怎么回事，开的冷风也这么燥。 「哥哥，我知道了！」正擦着衣服的卜夏一嗓子，把在心里谴责空调的顾昀城吓得一震，卡着不求胖身子的手掌不可控地紧缩了两下。 不求：哼唧！汪呜！ 顾昀城轻轻捏住小狗嘴，眼神询问卜夏：「什么？」 卜夏揪着胸口被擦得皱巴巴的布料，眼睛亮如宝石：「我们可以都是不求的爸爸呀，哥哥是大爸爸，我是小爸爸。」 「大爸爸？小爸爸？」 两个从未想过的称唿在顾昀城舌尖轻轻打转，让他从舌尖麻到咽喉。 「哥哥你觉得怎么样？」从顾昀城的表情看不出他对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身份是否满意，卜夏没忍住催问道。 顾昀城回望着满眼希冀的漂亮少年，轻声颔首：「很不错。」 得到顾昀城的肯定回答，卜夏高兴起来，唇角漾出甜滋滋的笑。 从今天起，不求小狗不仅有了名字，还有了大爸爸和小爸爸。 一个个诊室里人来人往，工作人员终于叫到不求的名字。 顾昀城抱着不安分的小胖狗，心跳惴惴的卜夏跟着他旁边走着，一起进了诊室。 诊室不算大，宠物医生坐在办公桌后面，顾昀城和卜夏则像一对新手父母那般，并排坐在宠物医生对面。 询问了两人的需求和不求的一些基本情况，心里有数之后，宠物医生让顾昀城把不求放到桌面上，戴起一次性手套和助手开始给不求体检。 体检需要戳屁屁和抽血。 做到这两项时，不求在宠物医生的手下叫得无比悽厉，体检硬是做出了杀狗的效果，一声声尖利的奶狗叫声，把卜夏一颗心叫得生疼，眼睛里也蓄着泪，两只手不自觉互相用力攥搓着。 顾昀城垂眸，被那扎眼的红痕刺痛到心底。 他将手伸了过去，覆在卜夏冰凉通红的手掌上。 此刻的温暖触碰对于卜夏来说真的如同绝望时刻的救命稻草，他放开互相折磨的手，转而握着顾昀城的手掌，敏感又脆弱地轻声喊哥哥。 顾昀城本来对小狗做体检没太大担忧的，但被卜夏这一声喊得，心里立马酸酸麻麻，只觉得诊室里迴荡的狗叫声听着很不是滋味。 他侧目去看医生，薄唇微动。 医生似有所感，撩起眼皮看了互相依偎的卜夏和顾昀城一眼，轻笑一声，先一步宽慰道：「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戳菊花和抽血都不怎么痛，只是会有些不适，但这种不适肯定都在狗狗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不求之所以叫这么凶，一半是因为第一次做体检没经验，害怕的。另一半则是装可怜，想骗你们的同情和罐罐。」 理智想要相信医生，但卜夏的情感肯定更偏向不求。 哪怕医生保证说不是很疼，他还是紧咬着嘴唇不放，雾蒙蒙的眼睛一直看着不求，恨不得立马把不求从医生的手里抢过来，再也不做劳什子的体检。 医生看解释过后卜夏依旧紧张到不行的表情，心里瞭然道：「新手铲屎官？」 要是老手铲屎官的话，只是做一个小体检而已，她们不仅不会紧张，反而会掏出手机，乐乐呵呵拍下自家小狗被戳屁屁的画面。 卜夏没心情回答，顾昀城接过话头，礼貌颔首：「对，我们都是新手爸爸。」 第14章 听了顾昀城的回答，宠物医生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 那带着笑的一眼，给卜夏看得心里毛毛的，活像被什么变态老巫公盯上了。 但他又能感受到，宠物医生那一眼是没有恶意的。 想不出个所以然，卜夏寻求庇护的小动物似的，抱着嗷唧求安慰的不求往顾昀城的方向贴近了点，心里嘟囔，真是个怪医生。 肩膀被柔软有香气的软肉蹭着贴着，顾昀城半边身子酥麻发脆，本就挺直的嵴背更加绷紧，方便卜夏贴靠得更舒服。 第26页 好在宠物医生看起来怪是怪了点，专业能力倒还算过硬。 等待检验结果的时间里，宠物医生拿了一本小狗饲养手册给两人看，他将其中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点都指出来，配合着手册上没有的讲解，掰碎讲给两个新手爸爸听。 卜夏作为一个从小学习就倒数的小学渣，哪怕学的是自己很感兴趣的养小狗，他也还是听得两眼发直冒金星。 宠物医生说一句，他就忍不住跟着小声重复，脑袋直点眼睛熘圆，手指因为紧张，把顾昀城身侧和衣袖的布料攥得皱成小花。 明明自己很认真听了全程，为了学习不分心还把小狗都塞给顾昀城抱着，可等宠物医生说完，卜夏还是不可避免地皱巴起了小脸。 那些小狗知识好像只是浅浅在他脑子里熘达了一圈，又很快从右耳朵出去了。 挫败又焦急的情绪涌上来，生怕养不好小狗，卜夏下意识拽拽顾昀城的袖子求助。 「哥哥，怎么办啊，我没有记得很清楚。」 小男生是真的把养小狗当成很重要的事情来对待的，求助声又急又难过，带出颤抖的尾音，听到他声音的人都会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将心提起来。 宠物医生呷了口茶水，放下保温杯，正准备安慰卜夏两句，顾昀城先出声。 他目光柔和看着卜夏，声线和煦：「没事，我都记得。」 这话一出，卜夏高提着的小心脏晃晃悠悠慢慢落地。 在他的认知里，顾昀城是很可靠的。 既然顾昀城说都记得，那他就放心了。 小男生葱根似的粉白指尖揪着皱巴巴的衣料晃晃，撒娇似的，粉润脸蛋上的表情从紧张焦急切换成放松，声音软得发黏。 「还好有哥哥在，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养好小狗。」 说这话时，卜夏特意满眼崇拜看着顾昀城。 剔透的茶色眼珠透着晶莹的亮光，小宝石一样，直把人看得心发软，身子发酥。 配合着眼神，天生带笑的嘴角跟着抿出浅浅的弧度，一副全身心信任对方且只相信对方的表现。 这可是他刚才灵机一动冒出来的蛊惑小妙招，应该能对顾昀城起作用吧？ 勾人技能不太熟练，卜夏心里没底，表演完之后他就眨巴着小扇子睫毛望着顾昀城，想要看顾昀城是什么反应。 顾昀城被他澄澈又专注的视线看着，心间发烫，吐出的字冒着热气。 「不怕，我们两个一起，肯定能把小狗养好。」 得到反馈，卜夏乖乖应着：「好哦。」 心里却不禁疑惑，同时生出点细细密密的受挫感觉。 怎么回事啊，他都用那种眼神那种语气和顾昀城说话了，顾昀城怎么还一副表情淡定的样子，好像一点都没有被他影响到。 是他的表情不够漂亮吗？还是声音不够软绵好听？ 还等卜夏没把这会儿的不开心情绪消化掉，之前在车上弄巧成拙的失败撩人回忆就凑热闹似的，也跟着冒出来惹他心烦。 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他也不能光失败啊。 越想越不爽，卜夏笑意缓缓敛回，拉着顾昀城衣服的白皙手掌也收回，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当起阴郁小蘑菇。 衣服上残存着褶皱痕迹，却再没有柔软的、冒着香气的指腹肉捏揉在上面。 顾昀城望着那处，眸光渐暗。 卜夏没说自己不开心，可顾昀城却还是从他的小动作和微表情里觉出了不对劲。 就在顾昀城要靠肉眼的注视把衣服上的痕迹盯出个洞时，卜夏朝着他的方向侧目。 顾昀城喉间滑动，薄唇轻动，作好说话的准备。 然而小男生只是垂着眼眸，将手伸向他怀里摇着尾巴的胖乎小狗。过程中，指尖没蹭到他一星半点。 卜夏气闷，没和顾昀城进行眼神交流，把不求接过来之后，他有一搭没一搭陪着小胖狗玩，心里却在气唿唿噘嘴巴，暗骂顾昀城是根木头。 围观全过程，并且自认为看透一切的宠物医生嘴角蠕动又被压下。 顾客就是上帝，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两句——漂亮小男生表面上养的只有一条小狗，而实际上呢，是养着一条小的，同时驯着一条大的。 * 在突然诡异下来的气氛中再等了十来分钟，不求的体检结果出来了。 宠物医生扶扶眼镜，将检查结果的单子看完，总结道：「两位家长放心，检查报告显示，不求的身体很健康，没有染病，体内体外都没有虫。只是他目前还不到一个月，暂时不能打疫苗，也不能吃狗粮……」 宠物医生根据检查结果，又提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发话让两人一狗出了诊室门。 前台。 卜夏抱着不求，主宠俩同款懵懂眼神，看着顾昀城刷卡结帐。 只是基础体检加问诊，便花了小一千。 卜夏小小咽了咽口水，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感嘆：好贵啊。 真的好贵啊。 要是他一个人，肯定养不起小狗。 小狗跟着他，去村里兽医那儿绑着治病都够呛，更别说来城里的宠物医院几百几千地消费了。 想到这儿，卜夏心里对顾昀城不解风情的「埋怨」淡到几乎觉察不出。 他开导自己，虽然现在顾昀城还不开窍，但顾昀城大方啊。 第27页 那么多钱，说给就给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甚至在结帐后，顾昀城又主动走回诊室，让宠物医生给他推荐了一些小狗会用到的常用药，比如治疗肠胃不好的益生菌、小狗专用洗耳液滴眼液…… 欻欻歘，又付出去几百块。 一包小狗常用药装在塑料口袋里，提着轻飘飘一点，却要值几百块！ 卜夏小声问不求：「你觉不觉得那个医生像宰客的庸医？」 不求：「汪汪嗷呜汪！」 卜夏：「我听不懂，说人话。」 不求：「汪呜~」 卜夏：…… 一人一狗亲密互动，顾昀城看得眼热，主动加入。 「夏夏，你和不求在聊什么？」 和小狗对话被逮住，卜夏面皮发烫，后知后觉出自己行为的傻气。 但顾昀城只是用笑眼望着他，没有一星半点的嘲笑，甚至没有任何调侃的意味，好像真的很想知道他在和小狗聊些什么一样。 甚至因为顾昀城表现得过于真诚，倒让卜夏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明明是出钱的那个，却被他和小狗孤立在外。 孤立别人是卜夏最讨厌的行为。 他不能做那种事。 既然顾昀城为他和小狗花钱了，作为交换，他和小狗也应该为顾昀城提供一点点情绪价值。 至少不能在还没完全把人吃定之前就一副大爷作风。 卜夏彻底想通透了。 嫩生生的小脸扬起漂亮的笑，好似之前暗戳戳生闷气的小男生不是他。 「我在和不求说哥哥真好啊~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 甜甜的尾音扬起，任谁听了都这句夸都会忍不住飘飘然。 顾昀城嘴角的笑意明显几分。 他的视线细细看着小男生的脸。 精緻漂亮的一张桃花面，眼角眉梢的笑意明媚灿烂，似乎那会儿小男生在诊室里的低落情绪只是他的错觉。 「带不求来医院体检一下，我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了吗？」 卜夏手掌托着小狗下巴，上下晃动。 而后弯着杏核眼，轻快道：「不求点头啦，它也觉得我说得没错。」 顾昀城好心情轻笑出声。 * 从宠物医院出来，已是日落黄昏。 顾昀城询问了卜夏的意见，问他还想去哪里玩。 卜夏被问得呆愣住，不可置信道：「我们还可以在城里玩吗？」 在他的认知里，天黑必须要回家。奶奶忙的时候，他要在天黑之前回家做祖孙俩的晚饭。奶奶不忙的时候，他也要在天黑之前回家吃晚饭。 这个时候还没回家，可是「心玩野了，玩到姓什么都不知道了」的行为，铁定是要被奶奶批的。 而且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能一起玩到天黑都不想回家的伙伴呢。 小男生纠结之后，抿着嘴唇可怜巴巴道：「我回去晚了，奶奶会说我的。」 没有说不想继续在城里玩，而是怕被批评。 顾昀城瞭然：「不用怕，我打电话给刘姨，让她去和你奶奶说一说，你奶奶应该会理解。你要是实在害怕，等晚上我送你回家，顺便再和你奶奶好好解释解释，要是挨骂挨说了，我帮你顶着。」 呜。 卜夏的眼睛不争气的红了湿了。 这下，他发自内心道：「哥哥你真好。」 顾昀城回以一笑，胸腔被柔软而酸胀的情绪溢满。 这晚，顾昀城全程按照卜夏的意愿行动。 顾昀城带着卜夏去了那家装修很精緻的中餐馆吃了晚饭，两人在华灯初上的喧闹广场上，玩了别人嘴里的智商税但卜夏眼馋很久的套圈、打气球和画石膏娃娃。 最后赢得的玩偶和画出来的成品娃娃，全部被小心放进了车里，准备晚些回家的时候一起载回去。 两人一起漫步在明亮的路灯下，沿着笔直宽阔的马路遛弯消食。 村里长大的孩子，夜晚总是昏黄的，因为村里的乡道狭窄不说，道路两旁还没有路灯，一到晚上，就是黑黢黢一片，全靠月亮和星星的亮光，或是手持小手电筒照亮。 就算是饭后熘达，也要趁着还有光亮的时候进行。 像今天这样，在夜晚来临之后，还能走在明亮的大路上，是卜夏从未有过的经歷。 等到顾昀城再问他，还有没有想做的事情时，卜夏不住摇头，说没有了。 对他来说，今晚已经足够美好和充实，要是再加码，他身体里的快乐都要满到爆炸了。 见卜夏表情没有勉强，顾昀城便不再劝，带着卜夏去了今天来城里的最后一站——宠物店。 小狗饲养手册上，有些东西是宠物医院没有的，所以需要到宠物店来买。 羊奶粉、免清洗手套、小玩具、狗窝…… 每一样，顾昀城都是直接让店员拿的最好的。 拿到后面，卜夏都快眼红了。 他也想当小狗。 他也想让顾昀城对自己这么好。 但转念一想，他的目标不是当顾昀城喜欢的人吗？ 顾昀城对小狗都这么大方，要是对着喜欢的人，那还不恨不得掏心掏肺对人好啊？ 卜夏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等买完东西坐上车，他还忍不住在心里幻想被顾昀城捧在掌心里的那一天。 第28页 回程。 顾昀城言出必行。 为了不让卜夏挨骂，他亲自把人送到家，送上准备好的礼物，礼貌又有条理地和周至慧解释了一番，还真没让卜夏被说。 一句都没有。 晚上，不求跟着顾昀城回去，在顾宅里属于它的房间里睡觉。 卜夏躺在床上，吹着嗡嗡作响的小黄鸡电风扇。 他有些想念小狗。 也有些担心小狗。 但想到有顾昀城在，他好像又没有那么担心了。 他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顾昀城当主人比他当得好多了。 顾昀城负责任、记忆力好，还捨得给小狗花钱。 卜夏心里忍不住泛酸着想，顾昀城以后不会顶替他成为小狗最喜欢的主人吧？ 却又在目光触及床头摆放的新玩偶和石膏娃娃时，酸气慢慢消掉。 顾昀城好像不仅对小狗不错，对他也挺好？ * 翌日天明。 卜夏难得没睡懒觉，天一亮他就爬起来，赶在周至慧之前做了早饭，成功获得去找顾昀城（小狗）玩耍一天的机会。 早上他烙了咸味小饼，纠结之下，还是用饭盒装了些，带去顾宅。 毕竟昨天顾昀城给小狗买了那么多东西，还带他去尽情吃喝玩耍了一场，他今天要是空着手上门，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等到悄咪咪躲着周至慧，把装着小饼的饭盒偷渡出了屋，卜夏站在村道上，却又有些纠结和后悔。 他做的小饼就是用麦粉加水加盐烙出来的，连肉星子都没加。 虽然他很喜欢吃，但在顾昀城这种什么没吃过的大少爷眼里，应该很不够看吧？ 要不把小饼放回去好了。 卜夏想着，脚底却生根似的，移挪不动。 耀眼但不刺眼的金黄晨光下，被他念叨着揣摩的少年背着光，抱着他们共同养着的小狗，脚步坚定朝他走来。 他听见了顾昀城朗润的声音。 「夏夏，我和不求来接你了。」 第15章 卜夏迟疑的那几秒，足够让顾昀城大步又从容地走到他面前。 「哥哥。」 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顾昀城，卜夏显得有些呆呆的，声音糯糯，习惯性喊人。 喊完人，卜夏定睛一看，面露疑惑惊恐的复杂情绪。 「哥哥，不求怎么变颜色了？」 如果卜夏没有记错的话，不求是暗扑扑的灰白色毛髮的小狗啊，怎么顾昀城怀里这只小狗变成雪白雪白的了，一点污浊的杂质色都不见。 要不是顾昀城怀里的小狗见着他就狂摇尾巴，那亮晶晶的小眼神也很熟悉，卜夏差点要阴谋论看待顾昀城了。 顾昀城浅笑，把怀里的小狗往上託了托，方便卜夏看得更清楚。 「医生说不求现在还没打疫苗，不能洗澡，但它又实在太脏，你经常和它一起玩，我担心你生病，所以我就用免洗手套给他做了做清洁。」 顾昀城说得轻巧，不求却在他怀里不满哼唧着，也不知是单纯想哼唧，还是一知半解听懂了些什么，想起了昨晚被折腾了好久的不愉快清洁遭遇。 「原来如此，哥哥你想得好周到啊。」卜夏抱着小饭盒，熟练夸夸。 小男生清亮的眸子闪着灵动的光，漂亮极了。 只是眨巴速度比平时偏快些的眼睫隐约透出几丝疑惑。 脑子没完全转过弯，卜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小狗脏，顾昀城会担心他生病啊？最可能会生病的不应该是脏脏小狗吗？ 「汪汪！」 没给卜夏彻底想明白的机会，顾昀城怀里的小狗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往他怀里跑了。 小狗无力的四肢来回蹬动，踢踩着顾昀城的手臂和胸膛，粗短的胖胖狗尾巴对着卜夏摇成螺旋桨，嗓子眼里却发出警告的低呜声，似是想把小主人怀里的讨厌东西赶走。 顾昀城今天穿了一件简洁款的白t，狗爪在他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手臂上留下或轻或重的红色印子。 卜夏看得心虚，伸手想去接干了坏事的小狗，这一动，他才反应过来怀里还抱着那个犹豫着是否送出去的饭盒，顾昀城的目光也适时落下来。 「夏夏，你怀里的东西是带给我和不求的吗？」 得，这个情况，也不用再纠结了，卜夏干脆大大方方把饭盒朝顾昀城展示了一下，声音软软轻轻说：「这是早上我烙的小饼，我想要带给哥哥你尝尝来着。」 想着反正都已经展示了，再纠结是否穷酸也没用了，倒不如借着这份小饼，「借题发挥」，让小饼的价值最大化。 饭转动方向，白嫩手指上的红色燎泡不经意显现。 顾昀城眉心微蹙，单手夹着小狗，空出一只手托住卜夏的手掌，动作轻缓地调整角度，声线紧绷询问：「这是你给我烙饼时受的伤？」 卜夏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小眼神乱飞，就是不肯和顾昀城担忧的眼神对上。 他微微用力想把手收回来，声音软绵绵的，带点颤音：「没事的，哥哥，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顾昀城眉头蹙得更紧，目光一直追着那处略微有些鼓起来的不规则红痕看。 「这么大两块烫伤，哪里就会很快好。天气这么热，说不定还会恶化。」 第29页 要是真的恶化，小男生漂亮纤长的手指变丑了，爱漂亮的小男生指不定得后悔伤心成什么样子。 原本只是想用小伤博取同情的卜夏听顾昀城这样说，也生出些许真真切切的害怕来。 他语调颤颤，可怜又害怕地看着顾昀城：「哥哥，我的手指真的会恶化吗？」 被小男生湿漉漉的求助眼神看着，顾昀城找回些许理智。 他刚才那样说，好像吓到小男生了。 刚才还说得很兇的少年又立马改口：「烫伤不处理才会恶化。你跟着我去家里，我让刘姨找些药出来给你擦擦，擦完肯定不会恶化。」 听顾昀城这样说，卜夏仿若找到主心骨，脑袋重重点着，说好。 因着卜夏手上有烫伤，不管是小狗，还是饭盒，顾昀城都没捨得让他抱，而是全部搂在自己怀里。 不求用行动表示抗议，顾昀城也只是冷冷看它一眼，任由他继续折腾。 被眼神和冷气镇压的不求委屈巴巴，但又跃跃欲试着，试图对和自己同处一个怀里的不明物体发起攻击。 眼见小狗在顾昀城怀里捣蛋得越来越过分，卜夏都顾不上手指上细细密密的刺痛，压着绵软清甜的声音训小狗。 「不求，乖一点。」 臭小狗！一点都不知道珍惜来之不易的大方饭票。 生怕不求太不听话把顾昀城气到后悔养小狗，卜夏伸手想要去安抚小狗，却被顾昀城闪身躲开了。 怕卜夏乱想，顾昀城解释：「虽然我昨天给不求做过清洁，但也不能保证它身上百分百干净。你手上有伤，要是沾上细菌容易感染。」 卜夏顿在半空中的手掌收回，也有些后怕。 但他又不捨得看小狗失望，便换了一只手。 「这只手没受伤，我可以用这只手摸小狗。」小男生嗓音轻快，显然是觉得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主意是顶顶好的。 顾昀城的视线落在卜夏已经搭在小狗头顶上的手掌上，嘴唇动动，到底没说出扫兴的话。 干净修长、指甲盖透着粉白颜色的指尖轻轻顺着小狗毛髮的方向抚弄，安抚着躁动的小狗。 小狗很久没见漂亮香香主人，实在是想得紧，刚开始还满足于被摸摸头，后面便不安分起来，仰着脑袋一直想去舔主人香香软软的手掌肉。 顾昀城视线落在小狗乱舔的湿润舌头上，眸光不明。 卜夏专注和小狗互动，对顾昀城的视线没有察觉。 见小狗想舔自己手，指尖轻轻点戳小狗的粉红鼻尖。 「不能舔我手，很脏脏，知道吗？」 小男生面皮嫩，长得又显小，明明自己都是一副没有经歷过半点不好的单纯稚嫩模样，教训起小狗来，倒是一本正经的，很有小主人架势。 在卜夏教训小狗的时间里，不算宽敞的村道上，迎面走来一家三口。 表情怂怂的爸爸抱着哭唧唧的娃，妈妈跟在旁边走着，正板着脸数落着父子俩「狼狈为奸」干坏事的行为。 等和不认识的一家三口擦肩而过，卜夏用肩膀蹭蹭顾昀城，小眼神往还没走远的一家三口背影上送。 他声音俏皮问顾昀城：「哥哥，你觉不觉得我们和他们好像啊？刚才那个妈妈在训小孩儿，我也正好在训不求，哥哥你和那个爸爸也像，都是抱着娃不吭声。」 说完，卜夏自己先笑出了声。 顾昀城被他的描述和笑声挠得心痒痒，温声嗯了一下。 声音轻到卜夏没听见。 像。 孩子、丈夫，和生气训人时也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貌美小妻子。 * 卜夏家离顾宅不远，没多久便到了。 和昨天捡到小狗回家的情形很相似，顾昀城进屋，又是第一时间提高音量喊刘姨。 刘姨很快应答，同时快步走出来，只是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刘姨对自家少爷难得的不稳重已经习以为常。 难道今天出去又捡到了一只小狗？刘姨如是想。 不知刘姨在心中如何吐槽自己的顾昀城温声却难掩担心道：「刘姨，夏夏的手烫伤了，麻烦你去拿一下药箱。」 能从一堆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并且在顾昀城身边一待就是好多年，刘姨除了学歷高会双语外，还有很多其他技能点，懂医术就是其中之一。 昨天和卜夏聊过养小狗经之后，刘姨对着卜夏也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公事公办。 听说那个乖乖巧巧的漂亮小男生手被烫伤了，刘姨不自觉哦哟一声，说了句烫伤可要好好处理，转身就朝放药箱的位置疾步走去。 卜夏被两人表露出的担忧情绪感染，一时间也有些慌慌的。 顾昀城把挣扎了一路的小狗放到卜夏脚边，让活泼小狗分散卜夏的注意力，他自己则将装了小饼的保温盒用纸巾清洁好，再妥善放在餐桌上。 刘姨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步伐矫健地提着红白配色的小药箱走来。 一边开药箱，刘姨一边对卜夏说：「夏夏你伸手，给我看看你被烫到的地方。」 卜夏白着小脸，乖乖摊着手。 只见原本白皙光滑的中指和无名指上分别点缀着两个烫得通红的伤疤。 仔细看，还会发现在两个大烫疤的附近，四散分布着一些被飞溅的油星烫出来的红点。 第30页 要说被烫得多严重，也不至于。 在被烫到的第一时间，卜夏就沖了凉水。 因为他处理得很及时，伤处都没有起水泡，只有干瘪的红痕。 但奈何他这双手又实在生得漂亮，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伤疤，那几点破坏美感的红痕，自然就无比碍眼起来。 顾昀城心情复杂问：「刘姨，怎么样，夏夏这伤需要去医院吗？」 顾昀城一开口就是去医院，吓得卜夏也跟着满脸紧张看向刘姨。 刘姨被两人看得语塞。 几息后，她摇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少爷，夏夏，没事的。夏夏应该是在被烫到的第一时间就处理了，情况不是很严重，不用去医院，涂几天烫伤膏就好。」 闻言，卜夏一颗心缓缓落下。 不用去医院就好，他可讨厌去医院了。 顾昀城却好像并没有百分百放心，听了刘姨的话之后，他还捧着卜夏的手，轻轻左右翻动，似是在验证刘姨话里的真假。 刘姨：…… 最后顾昀城到底还是信了刘姨的话，没让卜夏去医院。 在刘姨的指导下，顾昀城小心谨慎地给卜夏烫伤的地方消了毒，再抹上了烫伤药。 感受着手指灼痛处覆盖上的冰凉触感，卜夏眨动眼睫，看着顾昀城的发顶。 他心里感嘆，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顾昀城连头顶的发旋都和普通人不一样。 绝大多数人都只有一个发旋，而顾昀城竟然有两个！ 连在一起的发旋像两个打架的小漩涡，飘逸的头髮丝透着一股不羁随性的「世家少爷」气质。 卜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顾昀城抬头的瞬间，他切换表情切换得差点脸颊肌肉抽搐。 顾昀城放下药膏和棉签，目光关切：「夏夏，涂上药之后，舒服些了吗？」 卜夏忍着嘴角肌肉的酸爽，小可怜似的点头：「好多了，谢谢哥哥。」 怕自己反应太过平淡，卜夏又软着声音，补了一句：「哥哥你对我真好。」 顾昀城苦笑。 「我这算对你好吗？要不是为了给我做小饼，你也不会烫到自己。」 卜夏：？？？ 啊？ 啊！ 他倒也不是专门给顾昀城做的小饼。 他是做的时候想到了顾昀城，顺便多做了些，想着可以用来刷好感。 视线触及到顾昀城眼里的担忧和心疼后，卜夏咽咽口水，选择顺着顾昀城的话说。 他摇摇头，又乖又漂亮：「不怪哥哥，是我自己想给哥哥做的。」 顾昀城无言：「夏夏——」 顾昀城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 「哥哥，对了，小饼呢？小饼要趁热才好吃。」 顾昀城现在哪里有心情吃什么小饼？ 但想到那小饼是夏夏忍着烫伤的疼痛也要做出来带给他吃的，里面全是夏夏的心意，顾昀城就没办法真的怨恨上那一饭盒的小饼。 「在餐桌上，我现在就吃。」 刷好感成功的卜夏单手撸着小狗，甜甜一笑：「好呀。」 和上次吃包子一样，顾昀城这次吃小饼，又特地用了一个精緻的乳白色瓷碟给小饼装盘，同时还配了一个同色系的瓷杯装饮品。 卜夏也分得了一杯，里面是乳白色的甜牛奶。 一盒总造价不超过五块钱的咸味小饼，硬是被顾昀城吃出了品尝珍馐美味的架势。 看到顾昀城用闪着暗光的筷子夹着形状不规则的小饼细嚼慢咽时，卜夏忍不住脸颊一阵阵发烫。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做的食物被食用的人认真对待、真诚夸赞，这是让人很开心，也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夏夏，」顾昀城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小饼，颇为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而后目光专注望着卜夏，「谢谢你为我做的小饼，很美味，和上次的包子一样好吃，我很喜欢。」 顾昀城表现得太正经，卜夏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想到这小饼真的不是他特意给顾昀城做的，他就又心虚又尴尬。 脸颊粉红，声音小小：「不客气哟，哥哥喜欢吃就好，下次——」 卜夏正想习惯性说「下次我还给你做」，就被顾昀城抬手打断了。 这还是卜夏第一次见顾昀城这般正经的神色。 「夏夏，你手上有伤，最近一段时间最好都不要碰水。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来家里，我让刘姨做给你吃。」 卜夏能说什么呢？ 自然是答应着说好。 反正他也不怎么喜欢在厨房里烟燻火燎，而且他都已经用做食物来刷了两回顾昀城的好感。 同样的招数，用太多次可就没有那么好效果了，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 擦过药，解决完小饼，卜夏面前摆着切得精緻的果盘，不远处的大电视里，放着他喜欢看的电视剧。 舒服，惬意。 偏生小狗是个不安分的，忍受不了主人对自己的忽略，硬是用牙齿咬拽着卜夏的鞋带，想卜夏和它玩。 小短腿都还没长得足够粗壮，走路也歪歪扭扭的，却一心想着黏主人，想和主人一起玩。 自己养的小狗，还能怎么样呢？自然是宠着它呀。 卜夏放下遥控器和抱枕，转而拿起小狗玩具和不求玩耍。 第31页 顾昀城坐在旁边，没有参与，只是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看着他和不求玩。 有时候卜夏没注意到，用到了伤手和不求互动，顾昀城才会连忙出声提醒，让他注意。 次数一多，卜夏发现到，原来顾昀城一直在暗地里守护他的手。 他想说，真的不需要这么小心的。 他只是看着肉嫩，但实际上，他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多多少少是干过活的，自然也受过伤。 这一点点小烫伤，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可视线一触及到顾昀城的眼睛时，他又忍住没有说。 他想起自己的目的，就是要让顾昀城喜欢上他。 现在顾昀城这么关注他，在乎他，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 不求还小，精力旺盛，但续航不足，和卜夏玩了会儿，就趴在地板上装小乌龟了，吐出来的小舌头一片通红，一看就是累得够呛。 等气喘匀了，小狗也睡着了。 卜夏想到什么，提出想把不求送回房间睡狗窝，顾昀城没有异议，只是赶在卜夏动手前，先一步把地板上睡得软趴趴的小狗抱起来，不让卜夏沾手一点。 才过一夜，不求的房间就变了样。 原本简洁大方的房间里到处摆满了宠物用品。 一部分是昨天卜夏和顾昀城从城里带回来的，另一部分，则是顾昀城昨天下单，今天一大早由专人送来的。 要不是想起自己在顾宅也有房间，还比不求的大，卜夏肯定又会忍不住心里泛酸。 不过一想到自己那个正在「精修」的大房间，卜夏又觉得自己心胸开阔得像科尔沁大草原。 等顾昀城说有事出去的时间里，他还背着手，好心情的在房间里四处看着走着，「检阅」自家小狗的生活环境。 毛绒绒的小狗玩具？捏一把。 锻鍊咬合力的绳结玩具？拽一拽。 胖乎乎圆滚滚的小狗屁股？摸一摸。 卜夏化身好奇鬼，把重新布置后的小狗房间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 研究结束时，他从柜子上看到了那根昨天在宠物店里他就很喜欢的狗狗牵引绳。 绳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的，摸起来手感滑滑的，像硬质丝绸，但又很结实且好看，整体是闪着五彩光芒的白色，两道绳圈的正中央，固定着一个流光溢彩的乳白色小翅膀。 或许是刚才在房间里四处探索过一圈，卜夏已经熟悉了这个房间，不再紧绷。 鬼使神差的，他走在浴室的镜子前，轻颤着指尖解开了牵引绳的卡扣。 「咔哒。」 「咔哒。」 不算响亮，但很清脆的两道声响，在卜夏的神经上起舞。 每响一下，他就忍不住抖上一下，没人触碰的白嫩肌肤染上一层羞意的薄红。 有好几个瞬间，卜夏都忍不住想，要不还是算了吧，这样做好奇怪啊。 但他又实在压制不下内心的好奇和渴望。 一番挣扎后，他还是关好门，顺从本心地将本来应该固定在小狗前肢处的两道绳圈，一齐扣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原本会出现在小狗背上的天使小翅膀，被他调整到前面，正好挡住因为紧挨而有些别扭和皱巴的绳圈。 卜夏的脖子修长，专为小体型狗狗设计的绳圈，扣在他脖子上却不会挤。 调整绳结时，下颌被小翅膀的尖尖戳到，有些痒，卜夏伸手去挠。 镜子里，脖子上戴着小翅膀狗绳的小男生也跟着他同步抓挠，把莹白的下巴尖抓出暧/昧旖/旎的红痕，看着隐约像是被指腹捏揉过的手指印记。 恍惚间，卜夏生出一股别人正在对面看着他偷偷戴小狗牵引绳的错觉，本来还能压制的羞耻感瞬间呈指数增长。 无声无息的一瞬间里，卜夏脸颊飞速红透，红意点缀在腮上，如同两颗饱满到熟透的可口樱桃。 很羞耻。 但他又迟迟下不去解开卡扣的手，反而扭捏着握住那根从喉结处、小翅膀下面，蔓延出去的白色绳子。 「咔哒。」 突如其来的、和卡扣解开类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一声响动，吓得卜夏握着绳子的手很兇地抖动了两下。 绳子在空中划过盪悠，拉扯感传递到卜夏的喉结处，窒息感的余调提醒着他——此时此刻，他的脖子上还栓着原本属于小狗的绳子，并且，他还像牵着小狗那样，正牵着自己。 卜夏缓慢转动有些滞涩的眼球，看向镜子里尴尬到无措的自己。 同时，他也看到了在半开的浴室门旁站着的顾昀城。 第16章 卜夏唇瓣紧抿。 这种情况下，他的脑子已经尴尬得无法运转，做什么都是晕乎乎的，全靠潜意识支配。 这会儿，潜意识就让卜夏想要说些什么来化解尴尬。 他送开咬着嘴唇的牙齿，因为黏得太紧，分开时两片饱满的唇瓣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啵」声。 放在平常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小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此时此刻却像是点燃干草的第一声爆鸣，连带着空气中的气氛也跟着燥热了几分。 顾昀城喉结上下滑动，声线干涩：「夏夏，你在干什么？」 一如往常那般，顾昀城的眼神深邃而认真，微微诧异，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鄙视和嫌弃，神态平静得好像真的只是单纯询问一下卜夏是在干什么。 第32页 卜夏被他的反应安抚到，稍微找回些理智。 小男生握着绳子的手微微颤抖，连带着全身的软肉都跟着颤抖，不明显的点点颤动幅度，都因为空间是密封的而被放大再放大，全被顾昀城用视线捕捉了去。 「我，我就是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当小狗的感觉。」 「当小狗的感觉？」 再开口，喉咙发出的声音是顾昀城从未想过的沙哑滞涩。 解释被顾昀城重复，卜夏的脸蛋灼热未减。 好像这个解释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也很让人羞耻。 卜夏舔舔干涸的嘴唇，声音绵软微哑补充道：「我想看看脖子被栓着是会觉得很安心，还是很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以后就尽量不给不求用狗绳。哥哥，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奇怪？」 「一定很奇怪吧？」 漂亮小男生是真觉得羞耻尴尬到不行，哪怕他自己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落在顾昀城眼里会是怎样的。 简单剖析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卜夏越想越尴尬，眼瞳上羞得瀰漫起了一层雾蒙蒙的水光。 依旧湿润清透，但薄红的眼尾又因为特殊的装扮而透出几分不自然的魅惑情态。 要是换一个场所，小男生这样的装扮，指不定会被旁人认为是要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顾昀城声线偏急：「不奇怪。」 「夏夏是个很负责、很在乎小狗想法的好主人。只是小狗出门在外，不可避免要戴上牵引绳。牵引绳既是对小狗的掌控，也是对小狗的保护。」 说这话时，顾昀城的眼神一直流连在卜夏羞得潮红的脸颊和脖颈处。 「为什么也是对小狗的保护啊？」卜夏接收着养小狗知识，心里的尴尬都淡了几分，鼓起勇气对自己不解的知识点发出疑问。 顾昀城唇角微扬，视线却黑沉着，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卜夏只听他用温润的声音说：「因为我们的小狗很小，也很可爱，出去外面很容易被别的大狗欺负，也可能会被有别有用心的人看上，然后偷偷掳走。要是有牵引绳，我们可以时刻掌握小狗的动态，在危险来临前，我们能第一时间把小狗护进怀里。」 顾昀城解释后，卜夏觉得牵引绳的确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直觉让他觉察出几分怪异。 顾昀城看他的眼神，怎么好像他就是那只出去会被大狗欺负，被坏人掳走的小笨狗啊。 可是明明不求才是小狗才对。 他可是牵绳子、保护小狗的主人。 卜夏脑袋微偏，眼神清澈单纯到有些过分，什么想法好似都写在了脸上。 顾昀城毫不避讳，很坦诚地和他对视上，还温声询问他，自己对牵引绳作用的解释还算清晰吗。 顾昀城这表现，倒叫胡思乱想的卜夏生出不好意思来。 他借着眨眼的掩护，把眼里的探究掩下。 小男生抿出一个浅浅的甜笑，软软回：「哥哥说得很清楚，我都明白啦。」 闻言，顾昀城颔首。 「如果夏夏担心绳子会勒得小狗不舒服，我可以找人专门定制，用触感最舒适的材料给小狗做牵引绳，这样能在最大限度里减轻小狗戴牵引绳的不舒服感。」 专门定制、最舒适的材料。 卜夏听得又忍不住心里酸酸。 他用指尖搅弄着硬硬的绳子，嘴唇鼓鼓，半开玩笑半真心说：「哥哥对小狗太好，我都羡慕了呢。」 心里的阴暗想法表露出来的瞬间，小男生又有些后悔，嘟起的嘴唇抿回去，眼神怯怯去瞟顾昀城的表情。 他说这种话，会不会破坏他在顾昀城心里的形象啊，需不需要说些什么找补一下呢？ 「夏夏不用羡慕小狗，夏夏也可以拥有属于你的定制颈环。」 因为顾昀城的脑迴路太奇特，卜夏一时没跟上，发出傻乎乎的啊声。 顾昀城忍着笑意，继续补充：「如果夏夏还喜欢其他的，手环或者脚环，也可以定制。」 比刚才诡异感还强烈的感觉漫上心头。 但那是定制的欸，用最好的材料做的饰品欸，他真的很想要啊。 鬼使神差的，在小小虚荣心的趋势下，小男生忍着尴尬羞耻，点点脑袋乖乖道：「那就谢谢哥哥啦。」 轻快悦耳的一声哥哥，把顾昀城喊得心里痒痒，落在绳子上的视线难以自拔。 卜夏这时候小脑袋瓜又恢復了正常转动。 他想着，既然顾昀城都要送他那么好的东西了，他是不是应该回报些什么给顾昀城呢？ 察觉到顾昀城落在牵引绳上的目光，他只当顾昀城也想过主人的瘾。 于是在不假思索下，卜夏晃晃手里奶白色的绳子，仰头问顾昀城：「哥哥，你想不想提前试试牵小狗的感觉？」 因为动作，修长脖颈间点缀着的白色翅膀轻轻扑扇，衬得小男生更加灵动漂亮。 小男生心思单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仰着脖颈，满眼乖巧把牵引自己的绳索交出去的模样多么勾人。 自然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很危险的。 顾昀城心如擂鼓，眸光幽暗，他听见自己问卜夏：「我可以牵吗？」 卜夏声音软软：「可以啊。」 回答后，卜夏还傻乎乎的，像是迷途的羔羊，自己主动把绳索往顾昀城的方向递了递：「哥哥，给你。」 第33页 顾昀城微微颔首，克制又礼貌地伸手接过：「谢谢夏夏。」 绳子交接的瞬间，卜夏没有错过顾昀城眼底闪过的异样情绪。 他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又成功刷了一点好感吗？ 他可真是夏夏小天才！ 不就是顾昀城吗？手拿把掐。 小男生为自己的小心思洋洋得意，下巴尖无意识抬起来，像只矜骄的，有着小猫性格的漂亮小狗。 顾昀城发自内心温声夸赞：「好乖。」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叫卜夏听热了面颊。 顾昀城怎么回事啊。 怎么这么入戏啊。 不会真把他当小狗了吧。 还夸他好乖。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管是当人还是当小狗都很乖，但被顾昀城这样直白夸夸，他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呀。 顾昀城夸他时的表情那么真诚，很显然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他很可爱。 那他要是再做些什么，岂不是会把顾昀城迷得晕头转向？ 这样想，卜夏便这样做了。 他学着小狗乖巧歪头，眼睛睁成圆润的狗狗眼模样，摇晃着脖颈间的小翅膀，声调软软唤出声：「主人~」 霎时间，顾昀城握着牵引绳的手，手背青筋鼓起，像是在忍受什么折磨。 卜夏眼睫轻眨，还没搞清自己这小狗扮演得到底是有作用，还是没作用，顾昀城就勐地松开绳子，把他按在马桶上坐下，丢下一句「你乖乖坐着等我会儿，我去找一下刘姨」转身出门了。 卜夏懵了。 白色绳索摆动着，有节奏的拉拽感传到脖颈处，连带着卜夏的太阳穴也跟着跳动。 他鼓起脸颊，气闷想，顾昀城这是什么意思啊？ 前几秒还夸他好乖，把他捧得高高的。 等他大发善心想要陪顾昀城演一演时，顾昀城又不接他的戏，撂下绳子跑路了。 顾昀城走得很急，急到像是有火在烧眉毛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真的突然想起什么急事要找刘姨，还是不喜欢他叫他主人啊？ 顾昀城的突然离去，把卜夏一颗飘扬的少男心弄得起起伏伏，也再没心情戴着牵引绳臭美。 随着时间流逝，浴室里愈发安静，卜夏也越想越生气。 他气鼓鼓的，嘴巴嘟得老高，小脸臭着，也不再照镜子，直接摸索着把脖颈上的绳索解开，简单粗暴。 硬质的绳边划过白皙的肌肤，弄出痛感，他也没在意。 等到顾昀城紧赶慢赶小跑回房间，看到的画面就是卜夏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坐在马桶上，只是脖颈上的牵引绳已经被取了下来，放到了洗漱池的檯面上。 很显然，小男生这是在表达「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没了绳圈和小翅膀的遮挡，白皙细长的脖颈上的红痕也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为了小狗安全，牵引绳普遍做得比较结实，不过才戴了一会儿，就把卜夏的脖颈磨出了绯红的一圈印子。 卜夏听到顾昀城回来的动静，但他没有抬头，依旧垂着眸子看向地面。 什么都没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男生这是不高兴了。 顾昀城从他的反应里也觉察出自己刚才行为的不妥当。 身高腿长的少年在生气的小男生面前蹲下，这样的姿势，刚好能让他和小男生视线平齐。 自然也让他感受到了小男生视线的躲避。 「夏夏，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去找刘姨要药箱了。」 其实每个房间里都配备了药箱，但顾昀城那会儿扫到卜夏脖颈若隐若现的红痕，失了理智，便也忘了，只知道下楼去找刘姨求助。 见小男生听见药箱之后，眼皮颤了颤，顾昀城继续道：「我那会儿看见你脖子被勒红了，心里着急，便没有仔细和你解释。」 顾昀城没说的是，那会儿他的确也有些借着拿药箱冷静冷静的心思。 错就错在，他没有和卜夏交代清楚就离开。 几秒沉默后，坐着的小男生依旧垂着视线，但好在开口说话了。 轻软的声线带着微不可查的小委屈：「拿药箱给我用吗？」 顾昀城重重颔首。 「我以为你受伤了 ，很担心，也很内疚。」 这话一出，卜夏心里因为被丢下的不开心缓和大部分。 他抬眼，望进顾昀城眼底，确定了顾昀城话语里的担忧不似作假。 剩下的那些小埋怨，他选择性吐露了些：「哥哥下次要是离开，可以和我说清楚一些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当小狗。」 「怎么会！我很喜欢。」 顾昀城急得声音不自觉拔高：「夏夏小狗比真的小狗都可爱千倍万倍，我很开心你能陪我体验牵小狗的感觉，我当时就是看到你受伤了太过担心，所以失了分寸。」 小男生的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见顾昀城这样毫不掩饰地夸他当小狗可爱，卜夏扁扁嘴巴，脸上的神情又明媚起来，也顾得上爱美了。 小脑袋探着，眼睛一个劲往镜子上看。 「我的脖子好像被人掐过一样。」 一圈不规则的红痕，深深浅浅绕了脖颈一圈，配上略宽松的领口，真像被人用手掌狠狠欺负过一样。 顾昀城看卜夏想用手去揉搓红痕，连忙捉住他的手。 第34页 「不要用手揉，会越揉越红。我给你用药擦。」 「哦。」小男生乖乖应下，两只手搭在溢出一半的大腿肉上，维持着小学生坐姿。 顾昀城被他配合的样子逗笑，轻声夸：「夏夏好乖。」 这次，卜夏没再像第一次被夸好乖那般矜骄，他只是动了动耳朵，面上看不出骄傲自得的神色。 嘴上还有些阴阳怪气说着：「也就一般可爱吧，不然哥哥怎么会半路跑掉呢。」 顾昀城一听，心里的悔意更加汹涌。 他再次正色，和卜夏道歉：「夏夏，对不起。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不解释清楚就丢下你离开。」 卜夏在心里撇嘴。 他才不相信男人的口头保证。 但顾昀城能为他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出乎他的预料。 他深知人的感情和耐性是会被磨掉的，所以这次他选择见好就收。 「好吧，我原谅哥哥了。我知道，哥哥也是担心我。」 把事情谈开后，卜夏便不再抓着这件事不放。 顾昀城动作轻柔地给他脖颈上了去痕迹的药膏后，他对着顾昀城甜甜道谢，一如往常。 * 而后的日子里，卜夏每天早晨醒过来，都会被顾昀城从自家家门口接去顾宅。 一个月左右的小狗见风就长，不过几天时间，卜夏就感觉不求有些大变样了。 原本贴在身上的短毛毛长了些，也蓬松了些，隐约透出一些捲曲的弧度，小土狗都变得洋气了几分。 卜夏有和顾昀城讨论过，不求不会是自来卷吧。 但不应该啊，不求是他们在村子里捡到的小狗，应该是毛髮直熘的小土狗才对。 顾昀城见他好奇，提出可以带不求去做一下血统检测，检测过后可以知道不求身体里有哪些品种的基因。 卜夏心动，但觉得没必要。 那个什么血统检测，一听就很贵，就算顾昀城钱多，也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啊。 反正不求是他的小狗，不管不求是什么品种，是捲毛还是直毛，他都喜欢。 卜夏把自己说服，也把顾昀城劝了下来。 而后的日子里，卜夏再好奇不求的品种，最多时不时感嘆说一下不求和村里小狗的不同。 除了外表之外，不求的待遇也和村里小狗天差地别。 村里的小狗没有狗窝，随便找个墙角就能睡，而不求，在大别墅里有一个专属于它自己的狗狗房间，在顾宅的庭院里，还有专门给他设置的玩耍区域。 村里的小狗饭盆是不锈钢的，或者石槽，而不求的饭盆个数比普通人家的碗碟数量还多，五颜六色，各种款式，花里胡哨的好看。 村里的小狗不穿衣服，顶着一身原皮满村子晃悠，和狗伙伴们玩耍，而不求每天出门脖子上都戴着松紧适度的漂亮绳圈，绳圈上挂着没有声音的小装饰，或可爱，或威风。 …… 不求和村里小狗的不同还有很多很多，多到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发现了。 傍晚聚集在一起闲聊时，大爷大妈说起村头壮观的大别墅，自然也聊起了大别墅主人家养的宠物是只小土狗。 她们说不求时只命好的土狗，投生到土狗肚子里也不怕，只要找的主人好，小土狗也能过得比城里狗还滋润。 话里话外，不可避免从不求身上引伸到卜夏身上。 卜家那个除了长得漂亮没什么其他优点的男娃也和那条小土狗一样，抱上了金大腿咯。 这不，每天早晨，别墅那家的小子都会抱着小土狗去接他，趁着太阳还没彻底出来前，两人就会牵着花花绿绿的漂亮绳子遛狗。 不是他们夸张，那小土狗的遛狗绳样式说不定都比好多村里人的衣服款式还多。 一天换一根，根本不重样。 也有人说，其实那条小土狗是卜夏养的，只是卜夏小算盘打得精，故意把小土狗留在别墅里，让顾家小子帮他养，这样他就可以连人带狗抱上顾家小子的金大腿，天天借着看小狗的由头在顾家占便宜。 要是卜夏知道的话，肯定会觉得八卦的大爷大妈真相了。 但卜夏和周至慧差不多，在村里都比较透明人，也没有特别交好的玩伴，自然也不知道，关于自己的流言从村头的顾家，传到了村中央的林家。 这天，卜夏照例在家等着顾昀城抱着不求来接他。 对于自家孙子和顾昀城交好这一点，周至慧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遗憾顾昀城不是女孩子，到现在的乐见其成。 有一个家世很好的朋友，卜夏以后就算入赘，也多了些高端途径，这可是她期望看见的。 因着这点，周至慧对着顾昀城的笑脸比对着卜夏时还慈爱了几分。 每天早上顾昀城过来接人时，她都会拿点自家的小东西给顾昀城，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用的。 今天周至慧让卜夏给顾昀城的就是一个精细刺绣出来的小狗围嘴。 周至慧不知道不求是卜夏和顾昀城两人共同养的小狗，她见顾昀城天天过来都抱着那只白白胖胖的小狗，还以为顾昀城特别在意家里的小宠物，便想着投其所好。 卜夏接过围嘴的时候，小小心虚了一把。 也不知道，不喜欢小动物的奶奶要是知道不求是他偷偷养在外面的小狗，会不会后悔到想要把围嘴要回去。 第35页 但他到底只敢想想，不敢真的把真相告诉奶奶。 两人一在家门外会面，卜夏就拿出绣着栩栩如生小狗花样的围嘴给不求戴上。 他声音轻扬，明显带着点小骄傲：「哥哥，这是奶奶给不求做的围嘴，好看吧？」 顾昀城眉眼浅笑看着他，视线都未曾旁落一秒。 「好看，奶奶的技术很好。」 自小跟着奶奶长大，虽然有时候卜夏觉得奶奶过于面冷，但他对奶奶的感情还是很深厚，听到顾昀城夸夸，他开心应着：「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奶奶吃饭的傢伙。」 家里没有男人，也没有大块的土地，要想一个人把卜夏这个小婴孩拉扯大，周至慧肯定是有些吃饭本领在身上的。 顾昀城好奇过卜夏的家庭情况，好奇为什么卜夏从未提过奶奶之外的亲人，但他知道分寸，从来没有往深处提问过。 从来都是卜夏说多少，他就听多少。 今天也是如此。 听到卜夏说绣花是周至慧吃饭的傢伙，他也只是配合着夸了几句，没有追问什么。 围嘴是用透气单薄的丝质布料做的。 夏天围在脖颈间，冰冰凉凉，卜夏见不求围着好看，也没表现出不舒服的意思，便没给它摘下来。 不求戴着新得的可爱围嘴，绕着卜夏的小腿跑得可欢，尾巴摇出残影。 卜夏怕不小心左脚绊右脚踩着它，脚尖点点，想要将撒娇的小狗撩开。 「不求乖啊，自己往前跑，别在我脚边打转，小心被我踩成扁扁小狗。」 不求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仍旧在卜夏的小腿边上蹭挨着撒欢，一点独自奔跑的意思都没有。 卜夏嘴上说着恼了小狗，要生淘气小狗的气了。 但实际上，哪怕是被小狗蹭得有些站不稳，只能扶着顾昀城的胳膊才能堪堪站定，他脸上也满是亲昵纵容的笑容，不见一点生气的表情。 也因为小狗在脚边，不敢随便大幅度走动的卜夏和顾昀城挨着的姿势很亲密。 从林书望的角度看过去，那画面就和卜夏扑在顾昀城怀里撒娇没两样。 顾昀城的手臂还箍在卜夏的腰间，箍出细韧好看的线条。 不可避免回忆起那柔软又纤细的腰肢触感，林书望看着顾昀城贴着卜夏腰侧的手掌，嫉妒得气红了眼。 自从那天被关在顾家大门外，失魂落魄的林书望就意识到了些什么——原来他过去几年里对卜夏的过度关注不是因为觉得欺负卜夏很好玩，而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卜夏表示自己的在意和喜欢。 他喜欢卜夏。 没错，他喜欢卜夏。 一直都喜欢。 可是，他似乎醒悟得太晚了些。 等他意识到自己对卜夏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是所谓的情窦初开的喜欢时，卜夏已经和顾昀城打得火热，甚至因为那盒给顾昀城做的包子，卜夏第一次大声哭喊着说讨厌他。 想到自从顾昀城搬来村子里后，自己哪哪儿都不顺的生活，林书望只觉怒火冲上头顶，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噼里啪啦烧了个精光。 而那只被打上「顾昀城」标籤的小白狗，自然也被他连带着一起嫉妒、厌恶。 掌心拍拍腿侧油光水滑的大狼狗后背，林书望冷声哼道：「黑豹，去，让那个小土狗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精挑细选出来的大狼狗很通人性，主人命令下达的瞬间，它就迫不及待朝着早已留意的小白糰子勐冲过去。 没有戴牵引绳的大狼狗跑起来毫无顾忌，身姿矫健，快得像阵黑色的旋风。 第17章 卜夏和顾昀城在大路上遛狗，周围一片空旷，毫无遮挡，只有种着各种青翠苗芽的田地往远处绵延。 加之黑豹奔跑的速度快速疾风，哪怕提前察觉到了不对劲，顾昀城仍旧无计可施，他能做的，也只有快速将卜夏揽到身后挡着，自己立在前面。 卜夏正满脸笑意看着小狗撒欢，勐的被顾昀城一薅，他吓得发出惊唿，慌乱中不忘注意自己脚尖着地的方向，生怕踩着小狗的胖尾巴胖爪爪。 微微站定，卜夏也有些小脾气了。 他胸脯剧烈起伏着，声音气唿唿，即将爆炸的小气球似的：「哥哥，你突然扒拉我干——」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看到了那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狼狗滴答着哈喇子，朝他脚边不远处的白糰子目露凶光。 「不求！」 说时迟，那时快。 救崽心切的卜夏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直接挣脱了顾昀城的保护，弯腰一把捞起了被大狼狗吓到汪呜叫，浑身发抖的不求。 「夏夏！」 「黑豹！」 刚才那一秒，小男生白皙修长又不堪一折的手臂距离大张的狗嘴只有二三十厘米的距离，吓得顾昀城和远处的林书望目眦欲裂，同步喊出了声。 卜夏抱着不求，本就后怕，顾昀城喊那一声，直接把他吓得抖起来，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噘扁成波浪线，无意识颤声：「哥哥……」 他都怕死了，顾昀城还用这么凶的声音喊他，吓他一大跳。 但他也知道，顾昀城刚才之所以扒拉他一下，肯定是想保护他。 都说情急之下的表现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内心，顾昀城刚才不顾自己安危也要站在他面前，他还是挺感动的，但顾昀城又根本没有想起他们养的小狗，这点让他心情很复杂。 第36页 是因为他在顾昀城心里的地位比小狗高很多，还是因为顾昀城根本就不是特别在乎他们的小狗？ 心里的想法乱七八糟，卜夏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但总的来说，此刻在他卜夏中，对顾昀城的依赖和信任还是占据了所有情绪的上风。 他抱着小狗，缩进顾昀城朝他张开的怀抱里，发出和小狗一样的可怜呜咽声。 而黑豹，也在林书望喊那一声时停在原地，只张开大嘴吐着舌头喘息，湿润的鼻头在不求刚才活动过的地面上嗅闻。 随着主人走近，它昂起脑袋，朝着主人讨好地吐舌头，然后被大步跑过来的主人拎住了后脖颈。 这互动一出，卜夏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狗肯定是林书望故意放出来咬不求的了。 毕竟这大狗这么听林书望的话，林书望喊一嗓子就停。 他不相信要是没有林书望的命令，这狗敢自己跑过来。 「萝蔔，我……」林书望制止住黑豹，第一时间担忧又别扭地看向卜夏。 卜夏本就讨厌他害怕他，现在又听他喊这讨厌的称唿，更加烦他。 想着反正上次都已经和林书望彻底撕破了脸，他现在还有顾昀城做靠山，卜夏小算盘一打。 长相稠丽的小男生先是睁着水凌凌的杏核眼瞪了林书望一眼，然后在顾昀城怀里故作害怕地缩了下脖子，依旧软声喊哥哥，像撒娇，又像告状。 那姿态，摆明了是不想听林书望说一个字。 他就不相信了，他这样靠在林书望喜欢的人怀里，林书望不会被气死！ 顾昀城一颗心被喊得酸软，两只胳膊把人护得严严实实，像是搂着受惊漂亮小妻子不停哄着，后悔自己来晚了的温柔丈夫。 他低声回：「夏夏不怕，我在。」 本就羡慕嫉妒恨到没有理智的林书望自然也被这一幕刺红了眼。 他口不择言起来：「你在有屁用！那小白狗不是你的吗，刚才也不见你护着它一下！」 指责完顾昀城，林书望又望着卜夏对着他的后脑勺苦口婆心又夹带私货道：「萝蔔，你别被他骗了！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他就是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漂亮单纯小男生，觉得新鲜稀奇。等他新鲜感一过，哪里还记得你？到时候人家屁股一拍，回家去当大少爷了，连你是谁都记不得，只怕你哭都来不及！」 卜夏才觉得新鲜稀奇。 林书望竟然说他是漂亮单纯小男生？ 不会是想捧杀他吧？ 林书望还说那些话挑拨他和顾昀城的关系，不会是想让他心里不舒服，然后和顾昀城闹起来吧？ 说不定林书望打的就是等他和顾昀城闹掰，好自己乘虚而入取代他的主意。 唔，好阴险的主意！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林书望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他才不会上当！ 觉得自己已经看穿林书望诡计的聪明夏夏丝毫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 小男生翻了个小白眼，声音淡淡又气人：「哦。」 本来已经做好看卜夏生气质问顾昀城，最好和顾昀城闹掰准备的林书望表情卡顿一秒。 哦？就哦？ 就这？ 殊不知，他这表现落在卜夏眼里，反而落实了他奸计没得逞的恼羞成怒。 卜夏小小拍了下胸脯。 还好他聪明，没有上林书望的当。 看着林书望表情吃瘪，他开心得不行，连带着之前被大狼狗吓到的坏情绪也消散了几分。 想到什么，卜夏在顾昀城怀里对着林书望小绿茶发言。 「哥哥才不会抛弃我，也没有抛弃小狗。小狗是我和哥哥一起养的，我当然也有责任保护它。」 为了气林书望，卜夏一口一个哥哥，喊得可清脆、可甜。 说完，卜夏心里偷笑盯着林书望的表情看。 怎么样，生气吧？我和你喜欢的人还一起养了小狗呢。 嘻嘻。 不出卜夏所料，林书望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确出现了暴怒的表情。 不过让林书望很在意的点是：「哥哥？你竟然喊他哥哥！」 卜夏矜骄点头。 「对呀。」 林书望像是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无能丈夫般怒吼：「卜夏！！！你真是昏了头！他哪里好？」 卜夏心里哟呵一声。 都这么生气了，还不忘挑拨离间啊？ 竟然林书望不仁，他也就不义了。 小男生歪歪脑袋，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顾昀城的好：「哥哥哪里都好啊。又高又帅、对我还好、带我去玩、和我一起养小狗、给我和小狗布置房间、还会在紧要关头保护我……」 眼见自己的手指头都不够用了，卜夏忍不住想，顾昀城对他的好，好像是挺多的哈。 不过也不需要全部都说给林书望听，他怕林书望气到失去理智会来锤他。 最后，他简单总结。 「反正我哥哥就是哪哪儿都好。不像你，只会仗势欺人，你自己喜欢欺负人也就算了，你还让你养的大狗来欺负我和哥哥的小狗，真可恶。」 嘿嘿，他可真聪明，这个时候都不忘暗戳戳提醒顾昀城别忘了刚才林书望放狗欺负不求的事情。 这样的坏男生哪里比得上漂亮又可爱的他？ 第37页 只要顾昀城眼睛没问题，都知道更应该喜欢谁吧。 林书望噎住，眼底发红，声音干涩：「我不知道那是你养的小狗，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让黑豹过去。而且黑豹是专门训练过的，它刚才就是和小狗闹着玩，吓吓它，不会真咬上去。萝蔔，你信我！」 卜夏狐疑。 小嘴巴一动，脆生生道：「我才不信。刚才也就是我眼疾手快及时把小狗抱走了，要是我不在，它肯定就咬上去了。」 见怎么也解释不清楚，林书望气急败坏，几个大巴掌响亮地落在乖乖站在他身侧的大狼狗头顶上。 大狼狗被打蒙了，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惹主人不开心了，但也没反抗，只委屈着一张大狗脸，任由主人责打。 这画面倒叫喜欢狗狗的卜夏有些看不过意。 「你打它干什么啊，它都是听的你命令做事。」 「你这样好像个家暴男！」 「家暴男」一出，林书望哪里还敢打大狼狗。 他只觉心底越发苦涩。 自己好像陷入了沼泽，不管怎样都挣扎不出来，越用力，越深陷，越无力。 他越解释，喜欢的小男生看向他的眼神越害怕。 巴掌收回，林书望苦涩。 「我不打它了，我不是家暴男，你别怕我。」 卜夏只想呵呵冷笑。 不怕才怪呢。 他从小到大被林书望欺负得那么惨，那些事情他可都写在记仇小本本上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刚才看到大狼狗挨打时，他不知道是想到了曾经自己受到的欺负，还是觉得什么都不懂的大狼狗被打也挺可怜的，心里情绪落下去，瞬间好像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他不想再和林书望拉扯。 没意思。 指尖戳了戳顾昀城的胸膛，卜夏闷闷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一直充当背景板，冷眼看着林书望诋毁他的顾昀城没有意见。 「好，我们回去。」 林书望见卜夏要跟着顾昀城走，他下意识想去拦。 一如上次那样，他被顾昀城冰冷眼神扫过，定在原地。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顾昀城不是面无表情的，而是朝着他微微勾唇，嘲讽又轻蔑地一笑。 那一笑，让林书望找回理智，也意识到顾昀城的身份。 强烈的不妙感觉漫上他的心头，凉意入骨。 * 回顾宅的路上，卜夏的情绪一直不高。 顾昀城想着给时间让他消化，便也没出声，两人无话到家。 「少爷，夏夏，你们回来啦？定制的东西送来了。」 刘姨手里捧着一个大纸箱。 定制的东西？ 卜夏小耳朵动动。 顾昀城看他有了生机，跟着松了一口气。 接过纸箱，顾昀城招唿满脸好奇的卜夏，眼底映着浅笑。 「应该是给不求定制的项圈和牵引绳到了。」 说的是不求的名字，顾昀城却是看着卜夏笑。 卜夏：！！！ 说起这个，他可就来精神了啊。 他把不求放到地上，声音一改刚才的颓废。 「漂亮项圈到了吗？」 顾昀城笑着点头，让卜夏来拆。 卜夏开心极了，打开纸箱的时候摇头晃脑的。 只是第一个大礼盒拆开，里面装的不是项圈，而是一块布料。 纳闷的卜夏只当那层布料是内里的包装，还感嘆这个包装也太精细了吧。 轻薄的布料被提起展开之后，露出原貌。 卜夏诧异：「裙子？」 第18章 流光溢彩的白色哑光丝绸睡裙，上面用同色系丝线勾勒描绘着繁复雅致的花型，窄细的肩带可以自由调节，尾端余量垂坠飘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装项圈的纸箱里会出现一条漂亮裙子，但这并不妨碍卜夏见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条裙子。 他红扑扑着明艷小脸，眼神期待看着顾昀城问：「哥哥，为什么会是漂亮裙子啊？这也不是不求的尺寸啊。」 「定制的时候，师傅说会送一些礼品，想来这条裙子就是了。」 「啊？买项圈送裙子，好捨得啊。」卜夏虽然不理解，但他相信顾昀城。 这么漂亮的小裙子都被当成礼品来送，那项圈是得有多好看啊！ 卜夏拎着滑滑软软的小裙子捨不得放下，但他又实在好奇项圈长什么样子，一时间为难住了。 顾昀城适时出声，帮他抉择。 「夏夏，裙子先放下，看看项圈合不合适。」 「好哦。」 卜夏顺着把小裙子放回大礼盒里，再将礼盒挪移到一旁，开始拆其他小一些的礼盒。 他先拆到的是不求的项圈和牵引绳。 几条项圈几乎都是卡通的配色，项圈上的吊坠也是精雕细琢出的小骨头、小狗头像之类的。 至于牵引绳，则是用很摸着坚韧结实但柔软的布料做的，一点都不硌手，接触小狗身体的部分还做了加宽处理。 卜夏满意，小脑袋点个不停。 他笑眯眯甜滋滋望着顾昀城：「哥哥，你说得果然没错，定制的牵引绳摸着的确很舒服，不求肯定会喜欢的。」 顾昀城回以一个笑，温声问：「那你呢，你喜欢吗？」 第38页 卜夏懵懵的，想说喜欢啊，顾昀城手指用力，就将最后一个礼盒盖子掀开了。 和不求的彩色项圈和牵引绳不同，这一个盒子里装的都是纯白色系的饰品，主要设计思路和那一条白裙子是一致的，精緻典雅的繁复花纹配以优雅纯洁、泛着微微彩光的乳白色。 「喜欢吗？」顾昀城又问。 卜夏指着自己的圆润挺翘的鼻头，傻乎乎的：「我吗？问我喜欢吗？这些是给我的吗？」 「是给你的。我答应给你定制的，你忘记了？」 卜夏当然没忘记。 甚至在刘姨说定制的东西到了，他反应那么激动，也是因为惦记着自己的那一份。 但他没想到，顾昀城给自己定制的项圈会这么好看。 戴在身上，他肯定就像是小天使一样吧，卜夏臭屁想着。 「要试试吗？」顾昀城提议。 卜夏眨巴眼睛，有些意动。 他扭头四周看看，发现刘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现在偌大的别墅客厅，就只剩他和顾昀城。 哦，还有脚边不停转圈追尾巴玩耍的傻小狗。 没有其他人在欸。 卜夏实在心动，嘴巴抿出腼腆又期待的笑，害羞又矜骄地开口：「既然哥哥强烈要求，那我就试试好了。」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顾昀城没有纠正卜夏话里的「强烈要求」，反而轻笑颔首：「麻烦夏夏了。」 卜夏摆摆手，嘴里说着不麻烦不麻烦，手上已经拿起了一个项圈。 开开心心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攻略目标，动作慢下来，转而小碎步蹭到顾昀城面前，昂着脆弱漂亮的脖颈，一派天真请求。 「哥哥，可以帮帮我吗？我笨手笨脚的，戴不好。」 小男生的确「笨手笨脚」的，哪怕是选用触感最柔软的皮质做成的项圈，也会将他的脖颈磨出荼蘼的薄红。 顾昀城垂眸看着那星星点点遍布在莹白脖颈上的红意，思考着是否还有其他更加柔软的材质，便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小男生的请求。 这表现落在卜夏眼里，成了犹豫。 犹豫就代表着可能会被拒绝。 不可以，漂亮夏夏绝对不可以被拒绝！ 小男生舔舔微干的嘴唇，刻意嘟了些嘴，突出饱满得像粉珍珠的唇珠，声音软得不像话，指尖还拎着顾昀城的一点点衣摆，似是生怕拎多了会被拒绝。 「拜託啦，哥哥主人，可以帮小狗夏夏戴项圈吗？」 说完，卜夏不知道顾昀城是什么反应，反正他自己是臊得不行了。 同时觉得不可思议。 刚才他是怎么能说出那么羞耻的话的？ 真的好羞耻啊！ 脸颊腾的瀰漫上潮红。 卜夏生出了想逃避的心理。 「不用啦——」 「可以。」 两人同时出声，低沉和清润的两道声音纠缠在一起，又因为听不清对方说的话而停下来。 卜夏顶着绯红小脸，眼尾烫红得厉害，声音颤颤：「哥哥，你刚才说什么呀？」 顾昀城目不转睛看着说，重复道：「我说可以。」 「主人可以帮小狗戴项圈。」 「但希望小狗配合，乖乖站好，昂起下巴。」 顾昀城答应了。 顾昀城答应了！ 卜夏在心里啊啊啊啊啊啊个不停，这下他想收回自己的话也不行了。 小男生拧着手指，温吞地一点点把项圈往上拿。 顾昀城也不催他，只用渐露锋芒的眼神直直看着他，像在看着傻乎乎的小动物自投罗网。 「哥哥，给。」速度再慢，也不过是一抬手的距离。 顾昀城没接，轻声：「嗯？」 鬼使神差的，卜夏竟然意会到了他的意思。 小男生羞羞怯怯，声音里藏了点不情不愿：「主人，拜託啦。」 顾昀城这才伸手将项圈接过，慢条斯理解着卡扣。 卜夏羞昏了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能听见顾昀城的唿吸声。 顾昀城在调整项圈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再抬头看。 偏生今天的顾昀城不知道中了什么扮演主人的毒。 「夏夏，看着，看我是怎么弄的。」 卜夏在心里流下羞耻的眼泪。 呜呜呜呜，他不想勾搭顾昀城了，不要让他看好不好，他好尴尬啊好羞耻啊，他感觉自己的鞋底都快被脚趾挖穿了。 但很显然，做事半途而废的难受感让他不可能真的放弃。 类似于「来都来了」的想法让他还是微微仰起头，又羞又恼地看着顾昀城的动作。 他想，顾昀城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明明也比他大不了一两岁，怎么不仅比他高比他壮不说，就连手指头都比他的长，也比他的有力，手背还有鼓鼓/胀胀的青筋。 青年人该具备的特质，都慢慢在面前这个温润儒雅的少年身上显现。 在卜夏走神，在脑补如果顾昀城长到二十多岁会是什么样子时，染上顾昀城体温的项圈轻轻触上他的脖颈。 也不知道顾昀城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某个指腹按到了他的喉结上，弄得他又痒又胀，想咳嗽，但又不是真的要咳嗽。 咳嗽声到了唇边，化作一声小小细细的嘤咛，小猫儿叫唤似的。 第39页 顾昀城动作微顿：「夏夏抱歉，我弄疼你了。」 卜夏摇头，眼里水光潋滟。 而后，顾昀城更注意了些，没再弄得卜夏不舒服。 「夏夏，这样会紧吗？」 卜夏滑动着喉结感受，乖乖摇头：「不紧的。」 「好，那我固定了。」 戴项圈进行到最后一步，顾昀城需要把项圈的尾端塞进卡扣里，再调整到适合卜夏的程度。 顾昀城似是怕把卜夏弄疼，手上动作无比小心仔细，脑袋侧垂着，方便查看。 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微微牵扯感，卜夏攥着手指。 他好想揉耳朵怎么办？ 顾昀城的唿吸声都吹进他耳朵里了。 这感觉好奇怪啊。 「夏夏乖一点，别乱动，我怕弄疼你。」 卜夏本就忍得难受。 顾昀城还说话捣乱！ 一道一道的热气打在他的耳朵和脖颈上，痒得他实在受不了，最终还是抬起手，快速伸到耳朵上又抓又揉。 小男生软软的声音里带了点小脾气。 「哥哥你对着我耳朵说话，好痒的。」 眼见小男生把耳侧的皮肤越挠越红，顾昀城快速把最后一步弄好，直起身子，离卜夏远了些。 滚烫的掌心圈住小男生细瘦的手腕。 顾昀城劝：「夏夏，可以了，都抓红了。」 没有顾昀城的唿吸在耳畔扫来扫去，好像是不痒了？ 卜夏便顺着顾昀城的劝，哦了声，说不抓了。 轻轻摇头的瞬间，项圈正中心悬挂的白色小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卜夏震惊，眼睛睁得圆熘熘。 顾昀城失笑：「怎么这个表情？」 卜夏又晃了晃脖颈，才说起自己的感受：「我知道这个项圈上有铃铛，但是没想到戴在脖子上听铃铛声是这种感觉，好神奇。」 「有多神奇？」顾昀城问。 卜夏被问住了。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要不让顾昀城自己戴上试试，听听看？ 话到嘴边，卜夏忽然灵机一动，大眼睛扑闪得可欢快，声调温软：「哥哥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摇给你听。」 「你摇给我听？」顾昀城眸光变暗，重复道。 和前面的喊主人，求主人帮忙戴项圈的羞耻度对比起来，摇个铃铛给顾昀城听实在不算什么。 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小男生摆摆手，小小催促道：「哥哥来嘛，快低头。」 第19章 盛情难却。 顾昀城在卜夏期待的视线中，将耳朵凑往他的脖颈处。 比铃铛声先传来的，是卜夏身上的甜香味，似花似果，却又让顾昀城说不出其中到底是什么成分，只知道很香，香得人方寸大乱。 卜夏明明是那个主动发出邀请的人，可真等顾昀城靠近了，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唿吸小口却急促，甜甜的香气不断从他的口鼻中喷出。 小男生全然不知，才从自己身体里唿出的气体，转过弯又被侧头角度刚刚好的顾昀城吸了进去。 「哥哥，你不要离我太近啦，我紧张。」 小男生柔嫩的指腹肉抵在顾昀城的脑袋上，表明自己的安全距离。 很柔软，浸着凉意的触感，却像是点戒疤的艾香，灼烧着顾昀城的头皮。 只是和出家人点了戒疤就斩断了七情六慾的决心不同，顾昀城被抵着戳着，心里的凡尘俗世欲望反倒燃烧得更勐烈了些。 「好。」顾昀城嗓音克制，脑袋停住，不再得寸进尺。 小男生没有说谎，他是真的紧张，那道像急促鼓点似的心跳声传到顾昀城耳朵里，引得顾昀城的心跳声产生共鸣。 见顾昀城果真听话地停住了动作，在顾昀城看不见的角度，卜夏搞怪地吐了吐舌尖，心里隐隐有些得意。 顾昀城还是有点听他话的。 心情高兴，卜夏说话的声调的小声调越发黏腻甜糯。 「哥哥，我要开始摇咯。」 「好。」顾昀城微微闭目，作虔诚的倾听状。 卜夏学着不求，小狗撒欢起来。 不过与其说他摇晃的是脖颈和脑袋，倒不如说他摇晃的是腰臀。 小男生今天依旧穿的是一条长度横拦在大腿肉中央的宽松短裤，顾昀城从余光里，看到那半截没有布料遮挡的白生生腿肉像摇摇欲坠的花瓣那般又颤又抖，白得晃眼。 小腿肉也跟着颤晃，只是颤抖的弧度比不过饱满的大腿肉。 连接白软腿肉的膝盖透着粉意，如同开在雪地里的浅浅梅花。 再往上些，便是摇晃得最欢的小腰和软臀。 顾昀城站在卜夏正面，原本应该是看不见卜夏身后的，但因为卜夏站的位置刚好挨着窗户，这让他一眼便看到了玻璃上映着的，卜夏左右扭动得分外欢快的小屁股。 卜夏屁股上肉不少，短裤布料柔软，贴在皮肤上像是画布，将那处的轮廓还原了个十成十，细看还能看出肉/波晃荡的弧度。 但小男生的青涩又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摇个腰都笨拙得不行，全靠撅着屁股摇晃发力，带动着腰一起动。 因着屁股挺翘起来，便显得略微塌陷的腰部线条格外柔美漂亮。 顾昀城眼睛看不过来。 当卜夏停下动作，声音轻快问他：「哥哥，怎么样，凑近听铃铛声是不是很奇妙？」 第40页 根本没顾得上听声音的顾昀城：…… 他难得心虚了。 但经过大场面的顾昀城丝毫没表现出来。 只是语调疑惑：「是隔得不太近的缘故吗？我好像没听出来什么不同。」 卜夏：！！！ 他不允许！！！ 小男生嘴巴噘起来，头顶开出不开心的蔫哒哒小花。 嘴里一个劲嘟囔：「怎么会呢，真的很不一样啊，怎么哥哥你听不出来呢。」 小男生恨不得直接上手掐住顾昀城的肩膀摇晃质问。 顾昀城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怀疑，目光淡然。 卜夏不死心。 微凉的指腹捏上顾昀城的耳垂，卜夏像揪着牵引绳那般，把顾昀城的脑袋往自己的脖颈处拉。 「哥哥你再凑近些听，我还就不相信了！」 耳垂处传来的柔软冷香让顾昀城无条件服从，脑袋不自觉靠近。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揪过耳朵的大少爷，一点没觉得卜夏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妥。 反倒是臣服意味格外明显。 这下距离是真近了。 近到卜夏摇晃的时候，冰凉的小铃铛几次从顾昀城的耳廓边沿擦过。 顾昀城终于听清了那道清脆但不炸耳的铃铛声。 确实如卜夏说的那样，是很奇异的感觉。 奇异到让顾昀城怀疑自己听到了海妖塞壬的魅惑笛音。 铃声停下，那股酥麻到骨头缝里的感觉却还不断在身体里游走。 勾人心魂。 对上卜夏满怀期待的目光，顾昀城主动开口。 「这下我听清了，确实很好听。」 自己的想法被认可，卜夏终于高兴起来。 红润透亮的嘴唇嘟着，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小得意忍不住要从嘴巴里冒出来了。 「我就说吧。」 许是高兴过了头，卜夏没忍住再晃了晃脖子。 那撒欢的模样，让顾昀城轻笑出声。 卜夏歪着脑袋，目露不解：「哥哥你笑什么？」 顾昀城纵着笑意回：「笑你真像小狗。夏夏小狗。」 顾昀城的眼里没有轻视和戏嚯，只有温柔的笑意。 所以卜夏不觉得他嘴里的像小狗是贬义的。 小男生眨动着墨色眼睫，理所当然说：「对呀，我就是哥哥的夏夏小狗呀。」 当顾昀城的狗确实不错啊，没看见不求才在顾家待了几天，就已经胖了好大一圈吗？ 做顾昀城的狗，吃穿用度可是城里的宠物狗都比不上的。 表完「忠心」，卜夏没再管心绪起伏不断的顾昀城，摇着铃铛继续去看和同系列的其他配饰了。 除了项圈，还有手环、手鍊、脚链等，佩戴难度没有项圈高，卜夏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于是等顾昀城身上的「冷冻」技能解除后，卜夏已经把能戴的都戴身上了，叮铃咣当，闪着彩光。 顾昀城失笑，没说什么。 反倒是卜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像被抓包的小贼那般，黑黝黝的眼珠转个不停，小脑袋低着，明晃晃的心虚。 他欲盖弥彰解释。 「哥哥，我不是贪心怪，我就是想试试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 说到后面，声音小下去。 好吧，他就是贪心怪，他就是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好看的东西戴在身上，他就是奶奶说过的那种「眼大肚皮小」的人。 顾昀城不忍看他情绪降下去。 「没关系。反正都是送给你的。喜欢的话，都戴着也可以，很好看。」 这倒不是顾昀城刻意说出来安慰卜夏的话。 卜夏戴着那些饰品是真的好看。 繁复又精緻的美，衬得本就面容不俗的小男生更加耀眼。 被夸了，卜夏那点心虚的小心思立马飞远，取而代之的是，矜骄又得意的小表情。 他心想，顾昀城就算还没被他拿下，但现在也已经对他有些特殊了吧。 他这么贪心，顾昀城都不说他什么，还安慰他。 他都快要忍不住膨胀啦！ 这时，顾昀城似是想起什么，接着说：「还有那条裙子，也是送你的礼物里的一部分，所以任你处置。」 「任我处置吗？」卜夏又变得有些傻傻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大馅饼砸在头上。 那条暂时被搁置在一旁的白色裙子，他是真的很喜欢。 小男生晕晕乎乎，不自觉将心里话说出来：「那我留着自己穿也可以吗？」 第20章 刚说完想穿裙子，卜夏就后悔了。 顾昀城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啊？一个男孩子，竟然想穿裙子。 但好在，这次顾昀城的反应依旧和之前一样，无论他说了多么石破天惊的话，顾昀城也仍旧只是温柔着眉眼倾听，脸上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的鄙夷情绪。 少年唇角轻扯，笑得很温和：「你要是想穿，自然也是可以的。」 心里惴惴的卜夏不自觉揪着宽大裤腿，将短裤扯出蓬蓬裙的既视感，从来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小公主那般，一点点探出头顶柔软的触角。 「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一个男孩子穿裙子很奇怪？」 闻言，顾昀城眉头动动。 因为所有心神和注意力都放在顾昀城身上，顾昀城一旦出现了一点面部表情的变化，哪怕只是很轻微的一点，卜夏也会慌得不行，生怕顾昀城说出什么让他不开心的话。 第41页 就比如这会儿，等了两三秒，顾昀城都没给出回復，只是维持着那一副意有所指的表情看着卜夏，让卜夏差点绷不住情绪。 好在，在卜夏难受得想要化身夏夏小狗暴走咬人之前，顾昀城终于出声。 「很奇怪吗？我只觉得应该很好看。」顾昀城略微收敛笑意，颇为正经道。 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就是没想过顾昀城会觉得他穿裙子会很好看的卜夏震惊出声：「嘎？」 小男生揪着裤摆的红红指腹松开，转而揪揪自己的耳朵。 把耳朵揪得粉嘟嘟后，他疑惑问：「哥哥，我的耳朵是坏掉了吗？不然我怎么听到你说觉得我穿裙子应该很好看。」 卜夏可爱的小反应把顾昀城逗笑。 少年带笑的视线专注落在卜夏脸上，轻微摇头。 「你没听错，我确实是那样觉得的。」 卜夏持续震惊，同时一股后知后觉的羞涩蔓延到他的脸颊和耳垂上，变成粉嫩的红意。 「我穿裙子应该也没有哥哥你想的那么好看啦，应该只是一般般好看吧。」 小男生指尖又揪回裤腿。 见顾昀城表现不似作伪，是真的觉得他不奇怪也不变态，心里暗压了好几年的想法重见天日，让他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倾诉出来。 「哥哥，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身体不好，长得很瘦小，村子里的公公婆婆经常说一阵风就能把我吹倒，她们让奶奶给我买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还让奶奶要不把我当女孩子养算了。因为村里有一家人的小孙子身体也很弱，她们家就把小孙子当女孩子养，给小孙子穿裙子、梳辫子，还每天给小孙子买新鲜水牛奶喝，后面我依旧很瘦，但她们家的小孙子依旧长得白白胖胖又壮壮的了。」 卜夏停顿两秒，咬抿了下嘴唇，总结道：「小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家庭条件的差距，也不知道奶奶的苦衷，只以为被当成女孩子养，只以为穿上小裙子，就能吃到那些好吃的，就能变得很强大。所以哪怕现在长大了，我看到小裙子还是会有那种想要穿一穿想法。」 自己好像说得太过沉重，有卖惨的嫌疑？ 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卜夏不太想看到顾昀城眼里对他有同情。 于是他抿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当然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觉得小裙子真的很漂亮。」 顾昀城察觉出小男生改变话头的意图，他收敛眼中的疼惜，也压下那些表达怜爱的话语，轻轻笑着：「那不如现在穿上试试？哪里不合适的话，我寄回去让师傅重新修改。」 「啊？」卜夏愣愣，「好哦。」 就这样，卜夏晕乎乎抱着装裙子的礼盒走去二楼属于他的房间。 小男生身上的各种配饰还没取下，走起路来，叮铃作响，晃人心魄，白皙有光泽的肌肤在日光的映射和配饰的衬托下，如雪莹白，如玉润泽。 顾昀城站在客厅中央，目送卜夏小精灵一样走远，不自觉抬脚，似是想要跟去，却又被摇尾巴的哼唧小狗叼住了裤腿，前进不得。 几秒的时差过去，顾昀城还站在原地，卜夏却已经走上楼梯。 随着高度差的变化，顾昀城看卜夏的视角也发生了变化——从俯视到仰视。 俯视时，更多的注意力会停留在小男生漂亮稠丽的脸蛋上。 而仰视时，更多看到的则是小男生行动间互相摩擦挤压的白嫩腿肉，和那被行走间的微风描摹出的身姿轮廓。 当小男生走到更高些的台阶上，仰起的视线甚至能毫不费力看进宽松裤腿里若隐若现的小布料。 「哥哥，你和不求不上来吗？」站在楼梯转弯平台上的卜夏后知后觉问。 他刚才脑子里光想着自己竟然要穿裙子了欸，连小狗和顾昀城都忘记了。 顾昀城被小男生清亮的嗓音唤回神。 他喉间动动，顺势蹲下把咬着他裤腿往楼梯方向叼的小胖狗捞起来，温声道：「就来。」 边南的天气实在热，早上不过是熘了一会儿不求，身上就沾了一层黏黏湿湿的汗。 不想让臭汗把漂亮裙子弄脏，卜夏换上之前，特意洗了个澡。 人耳几乎听不见的微弱水声从浴室传到房间里，把听觉灵敏的小狗不求引了过去。 而作为监护人的顾昀城，自然也要跟着不求一起行动。 逐渐靠近浴室，耳边的水声也清晰起来，淅淅沥沥，像在洗刷着紧绷的神经。 不求似乎是以为自己的漂亮香香主人遇到了什么危险，一边用两只胖爪子刨门，一边着急嗷呜叫，叫声悽惨又卖力。 顾昀城脚步加快走近，将捣乱的不求抱了起来。 不能挠门，不求在顾昀城怀里急得直叫唤，将浴室里洗澡的卜夏都吓到了。 不知道情况，担心小狗的小男生慌里慌张关掉花洒，连身上的水渍都没来得及擦，便踩着湿漉漉的拖鞋，□□地走到浴室门口。 咔哒一声，门内氤氲的热气顺着门缝散出，扑到顾昀城脸上。 与此同时，顾昀城抬头，和从门缝里斜着身子探出脑袋的卜夏对视上。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几乎是面对面，近到顾昀城能清晰看到卜夏濡湿的发尾和脸颊脖颈上溅上的细小水珠，近到顾昀城能闻到从卜夏身上传来的沐浴露甜香。 卜夏潮红着脸颊，着急问道：「哥哥，不求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怎么叫得那么惨呀。」 第42页 顾昀城还没来得及解释，被叫到名字的小狗就急切划拉着四肢，想和小主人贴贴。 歪打正着的，乱晃的前爪勾到了近在眼前的浴室门板。 第21章 「呀！」 面前的遮挡猝不及防的被调皮小狗扒拉开了一条更大的缝，卜夏先是一愣，后是声音惊慌叫了一嗓子，连忙伸出挡在胸前的胳膊划拉着来拉门。 许是因为身体的主人太过羞耻，探出的指头尖尖都是嫩粉色的。 小狗的力气不大，爪子又只是恰好扒拉了一下，门板厚重，没有被打开太大的距离，但那一道小半人宽的门缝，也足以让门外的人看清一些画面。 小水珠沿着雪白的肩头滑落，深凹的锁骨下方立着一颗颜色爆粉的小粒，没来得及缩走的纤秾合度的大腿…… 一两秒是那样短，又是那样长。 顾昀城在卜夏伸手拉门时，被定住的身体也终于能够动弹。 他迅速抱住怀里做了错事的小狗转身。 「砰」的一声，门板在身后合上后，门内却迟迟没有继续洗澡的动静，小男生像是定住了那般。 顾昀城捏住小狗嘴，扬声担忧道：「夏夏你关门的时候没弄伤自己吧？」 在门后地上蹲成红彤彤小蘑菇的卜夏听到顾昀城声音里的担心，好半晌闷闷回：「没有。」 他只是觉得尴尬，还有些羞耻。 他想起小时候那次，林书望偷偷摸进他家里看他洗澡，被抓包之后不仅不恼，反而还嘲笑他小小的粉粉的，第二天竟然还在他课本上画出他那里的模样。 林书望画得很丑很小，导致卜夏一直以来对自己那里都不太自信。 上学时，他习惯性不在教学楼上厕所，而是每次都会提前在寝室里上完厕所才出门上课，然后尽可能憋到放学的时候回寝室上厕所。 因为他不想和别人并排着比较，也不想让别人对他的颜色、大小指指点点。 而现在，他那里好像被顾昀城看见了。 顾昀城虽然不像林书望那样没礼貌，不会笑话他，但顾昀城到底是个男生，肯定会忍不住在心里对看到的画面进行点评吧。 顾昀城会不会嫌弃他，不想喜欢他啊。 卜夏越想越气闷，胸腔像是压着一颗大石头，让他喘不上气，眼眶酸涩胀痛。 他想哭。 这时，顾昀城轻轻敲动门板，声线认真又温柔。 「那是裙子不合适吗？」 「也不是。」卜夏像个小鼓包，戳一下，冒一个泡。 小男生光着身子在浴室里生闷气，实在不妥，让人担心，顾昀城直接问出心里的疑虑。 「那夏夏你为什么不开心？」 顾昀城依旧温柔平和的态度安抚了些卜夏心里翻涌着的负面情绪。 他有些发狠地抠抠手背上痒痒的地方，直到痛意代替了痒意，他才哼哼着回：「我不喜欢别人看见我那里。」 「那里？」顾昀城略怔，「是哪里？」 卜夏不确定顾昀城是真不清楚，还是在装蒜，声音大了些，气恼道：「就是那里呀，男孩子的那里！」 卜夏这一回，顾昀城终于知道小男生介意的是什么了。 他声音带笑，好声好气解释：「我没看见。你动作那么迅勐，我就只看见了你的肩膀，锁骨，还有大半条腿。」 那里是差几厘米才能看见的部位。 好像生怕他不相信似的，顾昀城竟然傻不熘秋的直接把他看到的地方挨个列了出来。 肩膀锁骨和腿什么的，卜夏一点都不怕被看到。 「真的没有吗？」卜夏软着声音，有些急切地做最后的询问。 「没有，我保证。」顾昀城笑意收敛，掷地有声道。 唿。 顾昀城话语里的坚定，终于将卜夏攥得死紧的一颗心解开。 没有就好。 「如果夏夏还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脱光让你看回去。」 顾昀城提议得很认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样做的可行性。 卜夏：…… 倒也不必。 卜夏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都被顾昀城这一本正经的解决办法给弄消散了。 「不用了！」卜夏惊慌！ 他倒也没龟毛到这种程度好吧。 既然顾昀城都这样表决心了，他就相信顾昀城是真的没看见他那里好了。 而且，卜夏想了想，刚才门板被拉开的宽度，以及顾昀城站的角度，的确好像没办法看到太多东西。 一颗心彻底安稳，卜夏声音稍微恢復了些欢快。 「哥哥我相信你。你抱着不求走远些，我要继续洗澡了。」 漂亮裙子还没穿呢。 「好。」顾昀城照做，将罪魁祸首不求抱远了去。 洗完澡，香喷喷地穿上心仪的漂亮小裙子，卜夏心里的别扭彻底烟消云散。 只要顾昀城等会儿不提起这件事，他就不会有任何的不开心。 白色哑光丝绸裙上身很舒服，冰冰凉凉还柔软，哪怕是刺绣部分也不磨皮肤。 只是他好像有些过于笨手笨脚，总绑不好两边的吊带，绑出来的肩带不是蝴蝶结不好看，就是长度不一。 「啊啊啊啊啊！」 被对称和好看搞得崩了心态，卜夏压着声音发泄叫喊，但胸腔里滞留的强迫感依旧存在。 第43页 这感觉实在让人太难受了。 急得他额头和鼻头上都冒了一层薄汗，有种澡白洗了的烦闷感。 正难受着，卜夏突然想起了顾昀城。 是啊，他可以把裙子穿出去让顾昀城帮忙弄啊。 才洗完澡喷喷香的他应该会被喜欢吧。 终于找到解决方法，卜夏不再管肩头上不太对称的蝴蝶结和手背上的抓痕，提着裙摆小跑出浴室，视线晃动，到处找着顾昀城。 「哥哥？不求？你们在哪里呀？」 「夏夏。」 卜夏应声回头 小男生眉眼笑得舒展又漂亮，身上的白丝绸衬得他更加唇红齿白，一身白裙合身飘逸，胸前皮肤白皙细腻，闪着柔嫩的珍珠光泽。 像是电影画面里精挑细选出来慢放的一幕，久久在观影人的眼中回放。 顾昀城怔愣失神，连怀里的小狗挣扎着，顺着他的衣摆和裤腿一骨碌滑到了地毯上都没注意。 终于又见到香香主人啦！ 小狗甩着尾巴，撒欢着朝卜夏奔过去。 作为一个事事有回应的好主人，卜夏小心翼翼拎起裙摆搭在大腿上，动作轻缓蹲下去，手掌一下下抚摸着兴奋的小狗。 指尖点着小狗湿漉漉的鼻头，引得小狗一个劲用舌头卷裹着往上舔，把粉色鼻头舔得发亮。 「这会儿你不惊叫唤了？」卜夏嗓音带点小生气地埋怨小狗。 那会儿他就是听见小狗嗷嗷叫，以为小狗出什么事了，这才焦急到门边看情况的，结果小狗没事，还用胖爪子扒拉他的门，差点让他颜面扫地。 想到刚才阴差阳错那一小插曲，卜夏高昂的情绪微微回降，他决定暂时冷落小狗这个坏蛋几分钟——任由小狗怎么示好，他也不给摸摸安抚。 卜夏蹲着，因着裙摆都被他爱惜地撩到了腿上，所以此刻他的小腿是光裸着的，被前肢起立的小胖狗抱着舔个不停。 小狗的舌头上没有猫猫舌头上的倒刺，但小男生的皮肤实在太细嫩，轻而易举就被舔出了濡湿的红痕，有种被欺负过的美感。 顾昀城又看小狗摇成螺旋桨的胖尾巴不顺眼了。 他快步迈过去，动作间引起的风带到卜夏身边，顺着敞开的裙摆吹进去。 开了中央空调的房间里，风都是凉的，卜夏只觉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动作轻柔地从他小腿摸上去，摸到大腿肉和屁股瓣，凉悠悠，痒兮兮。 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包围着他，让他不自觉併拢小腿，大腿根儿的肌肉绷着轻轻摩擦，似是觉得这样就能减轻奇异的不适感。 小狗被制裁了。 赶来的顾昀城拎住了它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托住胖狗屁股。 「不可以乱舔。」顾昀城冷声教「子」。 不求眼神懵懂天真，还有些想下去和小主人继续玩耍的急切：「汪呜汪呜嗷嗷嗷！」 一人一狗对视，画面诡异又莫名好笑。 卜夏蹲着，捂嘴轻笑。 一人一狗听见笑声，同步扭头去看他，狗狗眼渴望，丹凤眼温柔。 「哥哥，不求还小，捣乱是正常的，你把它放下来吧。」小男生到底还是心软了，心疼小狗，开始为小狗说情。 顾昀城垂眸俯视着小男生：「惯子如杀子。」 这话一出，卜夏噎住。 小男生不服气，伸手揪着少年的裤管，声音娇憨着问：「哥哥你的意思是说我慈「母」多败儿咯？」 腰际传来轻微的拉扯感，顾昀城表情一僵。 他这裤子，很宽松。 见小男生一副「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安安稳稳穿着这条裤子」的模样，顾昀城改口。 「不求确实还小，不着急管教。如果它长大了还有坏习惯，再把它送去狗狗学校调教也不迟。」 「狗狗学校？」 对于不喜欢学习的卜夏来说，只要是学校，不管是什么学校，都不是舒服的。 他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就是慈「母」。 小男生噌一下站起来，嘴上含煳地打着哈哈，伸手就想去解救被卡着命运的后脖颈的狗儿。 但他没想到，自己身子这么弱。 还没来得及抱狗，自己先眼前一黑，往地上滑去。 好在顾昀城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搂着他的腰将他拉进了怀里，并将碍事的小胖狗塞进了他怀里。 眼前依旧蒙着黑雾，卜夏害怕极了，他将身躯滚烫的顾昀城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声音颤出哭腔。 「哥哥，我是不是和紫薇一样瞎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顾昀城声音沉稳，只有轻微不淡定：「夏夏别怕，你应该只是蹲太久低血糖了，缓一缓就能重新看见。」 害怕的眼泪还没得及掉落的卜·紫薇·夏：「……哦。」 短暂的尴尬沉默后，感觉到眼前确实在慢慢恢復明亮的卜夏松了口气。 窝在顾昀城怀里，他打起小主意来。 小男生不直说自己的想法，就是暗戳戳的问。 「哥哥，你喜欢拆礼物吗？」小男生微微扬起脸颊，眼巴巴问。 像是有想要的东西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暗示着提点几句，看自己的笨蛋男友能不能领悟到的别扭小男生。 但仔细看，又觉得卜夏这小模样更像是绞尽脑汁想送男友礼物，却又怕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不被男友喜欢的小可怜。 第44页 顾昀城一时拿不太准卜夏是那种想法，只好主动发问寻求更多线索：「拆什么礼物？」 卜夏动动肩头，尖尖的下颌去找肩膀，示意顾昀城往哪儿看。 小男生声音清清脆脆地说：「当然是拆我这份礼物啊。」 这一霎那，顾昀城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最后只化作一句。 「夏夏，你还未成年。」 第22章 卜夏不明所以，顾昀城怎么突然提起他未成年了？ 小男生懵懵的，乖乖顺着点头：「是呀，我未成年。」 脑筋一转，卜夏忍不住想，顾昀城在他提到拆礼物的时候说他还未成年，不会是想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他礼物吧。 他长这么大，还没收到过除奶奶之外的人送他的生日礼物呢。 卜夏心里乱乱，又忍不住有点小高兴，假装不经意提醒道：「我生日在元宵节，还有很久呢。」 听到这儿，再结合卜夏纯真的小表情，顾昀城算是知道了，刚才是他误会了。 压下心底那些微的尴尬和遗憾，顾昀城面不改色问：「夏夏刚才说让我拆你这份礼物，是什么意思？」 卜夏的思路又被带着绕回到小裙子上。 他左右晃晃身子，带动着肩膀上的绳结一起摇晃出蝴蝶翩翩飞舞似的弧度，灵动轻巧。 莹润的白嫩肩膀泛着淡淡的粉珍珠光泽。 但就是实在太瘦了，肩膀头那里是尖尖的，锁骨也过于明显，一看就让人觉得漂亮小男生肯定挑嘴，天天不好好吃饭。 「哥哥你看我的肩带像不像礼物包装盒上的蝴蝶结？」 思绪分散的顾昀城打量一眼，顺着颔首：「像。」 卜夏笑起来：「所以啦，我问哥哥想不想拆礼物，就是想让哥哥帮我把肩带拆了，重新绑一绑。我手不听使唤，怎么都弄不对称，弄不漂亮。」 顾昀城：…… 原来如此。 「好，」顾昀城将视线从白皙部位拔回来，正色道，「但在此之前，我们先要解决掉你低血糖的问题。夏夏，你现在还头晕吗？」 听到顾昀城问自己还晕吗，卜夏后知后觉：「咦，哥哥我真的没瞎，我能看见了！」 小男生傻里傻气晃晃脑袋，耍宝似的：「头也不晕了。」 顾昀城轻吐一口浊气：「那就好。」 顾昀城不敢让卜夏动弹太多，怕他又低血糖，便将连人带狗一起扶到大床上坐着，自己转身下楼去找刘姨要葡萄糖。 等待的时间里，卜夏百无聊赖，便卧趴着和小狗玩耍。 小狗本来就是个调皮的，见主人和自己玩，越玩越起劲，在床上欢腾跳着叫着，不像只小狗，倒像只撒欢的小马驹。 实在高兴时，小狗还会用舌头一个劲舔卜夏，用湿润的鼻头去拱卜夏，亲昵的意思格外明显。 卜夏喜欢这种被偏爱的感觉，看着小狗的眼神愈发「慈祥」。 直到小狗一嘴巴将他本就嫌弃的蝴蝶结拽散，他的慈祥化作气恼。 「不求小笨狗！你怎么可以拽我裙子！」 顾昀城端着一杯温度适宜的葡萄糖水走进来，勐一听到卜夏不淡定的气愤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脚步从走变跑。 一杯葡萄糖水在他手里撒了一半。 「夏夏，怎么了？」 顾昀城眸光焦急望向床上。 就见原本整整齐齐穿在小男生身上的白裙，此刻像被恶人刻意扯拽过一般。 一边肩带松散，虚虚挂在消瘦的肩膀上，另一边肩带彻底解开，两根细细的修长系带凌乱搭着，旁边还有只捣乱的狗嘴巴在咬拽着系带的末端玩耍。 柔滑的布料滑落到胸口，被小男生用白皙泛粉的手掌按着，好歹没继续往下滑动。 只是原本的吊带裙成了抹胸的样式，胸膛脖颈处的大片肌肤毫无遮挡地裸露在空气中。 也暴露在顾昀城的视野中。 卜夏见到顾昀城，像见到救星般。 「哥哥，快来救我呀！哈哈哈哈……」 小男生不知道被小狗舔到了哪里的痒痒肉，求助声变成娇娇俏俏的笑声，听得顾昀城凤眼微眯。 「就来。」顾昀城哑声。 很平淡的两个字，玩耍中的小胖狗却好似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连蹦跶的动作都收敛了些。 但它到底还是没有逃过大主人铁掌的制裁。 命运的肉乎后脖颈又被提熘住啦！ 顾昀城将只剩半杯的葡萄糖水放到床头柜上，冷着脸，无情地将小胖狗转移到它自己的专属狗狗房间里。 等到回来卜夏的房间时，他脸上的冷意收敛。 大床上。 小男生身体放松地美人躺躺着。 一手手肘撑着身体，另一手拽着胸前的布料，见到他回来，水凌凌的眼睛一下明亮起来， 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眼里的求助意思明显。 「哥哥，你快来帮我系肩带呀。」 想着反正自己怎么弄都弄不好，卜夏干脆没弄，就这样维持着原样等顾昀城回来。 顾昀城的脚步因为卜夏招唿声里的亲昵和撒娇意味一顿，而后很自然地走到床边坐下。 「先坐直。」 「好~」 顾昀城伸手扶卜夏，掌心触到细腻滑嫩的肩头肉，差点不知道怎么使劲。 第45页 好在小男生自己也在用力，坐直身子不成问题。 顾昀城没有第一时间帮忙系肩带，而是反手端起葡萄糖水，温声道：「夏夏，先把葡萄糖喝了。」 糖水是甜的，卜夏没有牴触心理，乖顺点头。 伸手想去接，反应过来自己手下还拽着裙子，不方便。 于是小男生眨眨鸦羽似的眼睫，小声撒娇：「哥哥，你餵我。」 顾昀城说不出一个不字。 温润的少年音应承下来：「好。」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杯口送过去，小男生红润饱满的唇瓣便立马贴上去，小口吞咽起来。 下边的唇瓣被冰冷的玻璃挤压着，更显肉感，上唇自由些，鼓鼓的唇珠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不停颤动。 被液体浸润过，小男生的嘴巴沾染着一层晶亮的水色，看起来更好亲了。 顾昀城敛着视线，看着杯子里半杯葡萄糖水慢慢见底。 餵到最后几口时，小男生喝得有些急，一股细小的水流顺着唇角熘出去。 「唔！」 卜夏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想分出一只手去接，却被顾昀城先一步伸手擦去了那一道水痕。 「认真喝，不要走神。」 顾昀城声音里渗着严厉，听得卜夏不自觉坐直了嵴背，乖乖学生一样，大口喝起来。 「喝慢点，小心呛到。」 小男生低垂着脑袋，表情看不真切，但顾昀城看到了那颗嘟起程度明显不正常的唇珠。 便又补充了几句：「呛到你会很难受。」 一会儿，嘟嘟唇珠缩回了些。 一丝笑意无声地攀上顾昀城的眉梢。 餵完葡萄糖水，确定卜夏没有任何难受的地方，顾昀城放下心，走进浴室去洗掉手上干涸的黏腻糖水，顺便用温水给卜夏湿了一张帕子。 这次顾昀城很自觉。 他都没把湿帕子递出去，便很自觉地坐下，动作轻柔给小男生擦着脸颊和嘴角。 卜夏喜欢被这样照顾，脖颈昂起，喉咙里发出小狗似的唿噜声。 擦洗过后，脸上恢復清爽，卜夏开开心心说着道谢的话。 顾昀城唇角轻动，毫不敷衍回：「不客气，能给夏夏擦脸，是我的荣幸。」 卜夏的脚趾在空气中抓了抓。 荣幸什么的，好羞人啊。 害羞的同时，卜夏想起什么。 他薄红着一张精緻脸蛋望着顾昀城，眼巴巴说：「哥哥，你快帮我系肩带。」 顾昀城说好。 他先用指尖捻起彻底散落那一边肩膀上搭着的丝带。 过程中，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肩带下的肌肤。 很滑，很嫩，隐隐溢着香甜的滋味。 还很敏感。 被他用指尖碰到的那瞬间，小男生蝴蝶振翅般颤了颤身子，声线的尾音也颤着，说被摸得好痒。 指尖回弯，顾昀城尽量不去碰到小男生的肩膀。 可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总会把小男生碰到颤个不停。 好在小男生很大度，不仅没有生气，自己默默咬着嘴唇忍痒意不说，还夸他：「哥哥你调整得好仔细啊。」 顾昀城面不改色轻嗯。 「多调整一下，更好看。」 卜夏知道肩带要弄好看的困难，没有怀疑什么。 只是莹白的脚背忍不住在床单上缩了又缩，本就粉润的指甲盖下的皮肉更红了。 明明被碰到的只有肩膀，透着粉意的却是全身上下的皮肤。 系好散落这边的肩带，顾昀城将目标转移到另一边还未彻底散落的肩带。 他指尖拎着一根细带的末端，温声道：「夏夏，我要拆了。」 拆？ 听到这个字眼，卜夏耳朵莫名泛着痒，冒着热气。 他声音小小：「拆吧，我都说让哥哥体验拆礼物的感觉了。」 顾昀城喉间发紧，应的那一声分外干哑。 慢动作重现，丝带在卜夏的肩膀上缓缓拽动。 蝴蝶结彻底散开那一瞬间，没了拉扯的布料自然垂落、外翻，露出小男生锁骨以下的肌肤。 小男生的皮肤实在太容易留下痕迹。 肩膀上被系带压着的地方留下了红印，细长一条，像是手指印。 「哥哥，拆礼物的感觉怎么样？」 小男生还真把自己当成「礼物」了。 两个字在顾昀城舌尖来回跳跃，半晌终于吐出。 「很好。」 「感觉很好。」 「我很喜欢。」 听到顾昀城说自己很喜欢，卜夏不自觉跟着露出笑意。 顾昀城家世这么好的人，平常也没怎么收到过礼物吗？不然怎么会像他这个小土冒一样，拆一次假的礼物都这么开心。 小男生声音动听，没有丝毫防备，保证道。 「那我下次穿裙子还让哥哥拆。」 顾昀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听见自己一如既往轻声应下：「好，谢谢夏夏。」 另外一边的蝴蝶结，很快顺利打好。 卜夏好奇顾昀城打的蝴蝶结长什么样子，脚跟踩在床面上用力，本想是从床上熘滑下去照照镜子的，却不小心将裙摆全部往上蹭了去，露出裙底那柔软的花色小布料。 第23章 像褪去碍眼包装那般，两条细长却又不失肉感的白腿敞在了空气中，膝盖上是淡淡的浅粉色光泽。 第46页 晃眼得紧。 卜夏不在意自己的腿好不好看，他只知道他奶奶给他做的土里土气花花小裤衩被顾昀城看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男生脸蛋秒胀红。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照不照镜子的了。 两条小腿在被褥上又蹬又缩，配合着手上扯拽的动作，不停将裙子往回拖，只为了遮住他丑丑的小裤衩。 呜，也不知道他今天是犯了哪门子的沖，怎么这么倒霉啊！ 不是差点被顾昀城看到了那里，就是已经被顾昀城看见了花布小裤衩。 碎花布做的宽松小裤衩啊，他从来不敢带到学校里去，只会在家里穿穿。 在学校里，他都是穿的从集市上买的黑色或白色四角裤，款式普通，穿着舒服度一般，但晾在寝室里没负担。 那种买来的内裤，作用也仅仅是可以让他晾在寝室里不被室友嘲笑。 穿上身之后，不是裤腰会磨得他皮肤红肿，就是后面的布料太少了，总把他屁股兜得紧紧的，给他一种屁屁喘不过气，马上要窒息的烦闷感。 他又是一个男孩子，长大之后，这种隐秘的话题总不好意思对奶奶说出口，总觉得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想着好不容易放假，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穿着自己舒服的花花小裤衩。 却不想，今天猝不及防就被顾昀城看见了。 不管再怎么遮掩，卜夏骨子里到底是自卑的，尤其是和顾昀城这种家世的少年站在一起，他无时无刻都是羡慕嫉妒着的。 今天两次凑巧碰在一起的尴尬事件，将他努力埋藏起来的负面情绪挖了出来。 再加上裙子好似也和他作对，他越想拉下去遮着，就越拉不好。 负面情绪上头，小男生眼眶不可控制地红了，他自暴自弃般攥着手，不再拽裙子，脑袋低着，有气无力缩坐成一团，头顶一片阴阴黑黑、下着暴风雨的乌云。 看到这样的卜夏，顾昀城心口蓦地发疼，隐约觉察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贴身过去，主动伸手继续了卜夏没做完的事情——在不弄疼也不弄烦卜夏的前提下，动作轻柔地一点点将裙摆整理好，盖住卜夏想遮住的地方。 整理完后，顾昀城也没急着说那些安抚的话，只静静陪着垂头丧气的小男生。 卜夏最受不了这种遇到情况还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细心照顾他的行为。 他本来是能憋住哭意的，但被顾昀城这样一弄，他的眼泪反而像是开了闸，毫无徵兆大滴掉落，砸进洁白的丝绸里。 压抑的抽噎声响了会儿，坏情绪发泄出去部分，哭着的卜夏却找回些许理智。 他想，他的漂亮裙子不可以被眼泪打湿。 小男生着急忙慌起来，手背不停左右抹着眼泪，急得唿吸声大起来。 顾昀城本不想打扰卜夏，但见卜夏动作实在「粗鲁」，他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握住了小男生细韧的手腕。 顾昀城手指细长，一只手就将卜夏两只手腕轻轻圈在了掌心里。 另一只手，则取了之前给卜夏用过的湿帕子。 放了一段时间，热帕子早已变成冷帕子。不过顾昀城觉得这样刚好，冰冰凉凉的，可以给卜夏的眼睛冷敷。再者，他实在不放心把卜夏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哪怕是短暂的十几秒也不行。 「夏夏，不要动，我给你擦。可能稍微有点凉，你忍一忍。」 听到顾昀城放得很缓很柔的声调，卜夏眼睛又是一胀，嘴巴又扁又噘的，拼命压抑着喉咙间的小兽泣音。 顾昀城这样，真的显得他很矫情，很做作欸。 可是他本质上的确又是这样矫情，这样做作的人，只是以前没人愿意迁就他罢了。 他这样矫情这样做作，顾昀城都不生气，还很耐心哄着给他擦脸，他可以认为顾昀城对他是不一样的吗？只是他现在还不确定，这一份不一样是对朋友的，还是对喜欢的人的。 软帕的凉碰上卜夏哭得滚烫的脸颊，温度差让卜夏第一反应轻哼出声。 「哥哥，凉……」小男生声音沙沙的，但依旧难掩其间的甜。 「夏夏乖，忍一忍好不好，不冷敷一下的话，你眼睛会肿。」 顾昀城嘴上依旧说着哄人的软话，手上的动作却透出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叠成长条的湿帕敷在卜夏的眼睛区域，遮挡住了卜夏的视线，只露出哭得通红的圆翘鼻头，和下方小口唿吸的红肿樱唇。 卜夏哭的时候，为了压抑情绪，总是折腾嘴唇，不是咬就是抿，这会儿没哭之后，嘴巴也肿得不能看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男生多会接吻，是被人吮吸成这样的。 顾昀城凤眸微眯。 敷了几分钟，黑暗让卜夏昏昏欲睡的同时，又让他的情绪安定下来。 现在想来，他甚至觉得刚才那个因为小裤衩被人看见就掉泪珠子的自己也太矫情了吧。 其实，好像也不是很大的事？ 小男生情绪反反覆覆的，这会儿平静下来，倒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顾昀城了。 只是逃避终究只是一时的。 湿帕掀开，小男生湿漉漉的杏核眼第一眼就对上了顾昀城的视线。 「哥哥……」卜夏怯怯喊，还有些羞。 小男生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顾昀城没再提刚才的事，只是温柔笑着问：「眼睛好些了吗？」 第47页 卜夏眨着眼睫感受了些，说好些了。 顾昀城说那就好，转而松开禁锢着卜夏手腕的大掌，将用过的湿帕拿去浴室清洗。 淅淅沥沥的水声，敲打在卜夏的神经上。 等顾昀城清洗完帕子回来，卜夏忍受接过去，接着丝帕的遮挡，他小小声，有些别扭地对顾昀城说：「哥哥，我刚刚那样，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小裤裤不好看，我自卑了。」 不知道是顾昀城的表现太温柔，还是此刻的氛围太让人安心，卜夏忍不住将自己内心的一些小黑暗吐露出来。 闻言，顾昀城嘴角挑了挑，表情认真说：「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可爱。」 卜夏心里信了，嘴上却忍不住继续问：「真的可爱吗？男孩子不都应该穿黑色白色的小裤裤吗？」 顾昀城敛去笑意，眉眼更认真望着卜夏。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你喜不喜欢。无论是裙子，还是花裤子，你要你喜欢，你就能穿。别人的眼光，你在意的时候会觉得很重要。你不在意的时候，他们就什么都不是。夏夏，做你自己就好。」 这段话给了卜夏很大震撼，有一些在他心底根深蒂固的思想，正在慢慢撕落。 顾昀城见卜夏一副要懂不懂需要时间消化的样子，便没有再继续深入讲，而是提议要不要拍照留念一下，毕竟穿了这么好看的裙子。 卜夏心动极了。 他从小到大，就只有学校里需要拍照的时候才拍过照片。 别的孩子有的满月照、周岁照、日常照，他统统没有。 他和奶奶，甚至都没有一张全家福。 在顾昀城拿出相机时，卜夏内心仅存的犹豫彻底崩塌，他有些晕乎乎的，但更多是高兴的被顾昀城带出了房间。 外面太阳正盛，顾昀城只带着卜夏在别墅里拍了拍。 华丽的水晶吊灯下，蜿蜒的欧式风扶梯上，站着眼尾泛红，满是娇羞风情的漂亮男孩。 男孩的脚边，还有一只白胖的小白狗欢快跳着高。 似是怕裙摆被小狗祸害了，男孩粉透的指尖小心翼翼拎着裙摆，露出一截莹白纤细的小腿。 小腿下，是一双光裸的脚掌。 形状姣好的脚掌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脚底皮肤被冻得绯红，脚趾也泛着红意，像是一颗颗大小不一，但品质均佳品的粉珍珠。 让人忍不住想用掌托起来，细细摩挲把玩。 再过分些，还能…… 卜夏最开始还有些拘谨，在顾昀城的安抚和小狗的陪伴下，他逐渐放松，不仅能够随时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用最好看的样子上镜，还能自己想好看的姿势，选择拍摄背景。 「哥哥，好了吗？我想去外面草坪也拍几张。」 听到卜夏的问话，顾昀城举着相机面不改色，拉近，特写。 「稍等，马上就好。」 卜夏不疑有他：「好哦。」 顾昀城觉得外面太晒，本不想让卜夏出去拍，但卜夏就是很喜欢顾宅的翠绿大草坪，这可是他来顾宅第一次，第一眼就喜欢上的部分。 见顾昀城想劝他，他直接提起裙摆小跑出去。 打了顾昀城一个措手不及。 顾昀城的想法也不得不从「外面晒，不去拍」，变成了「速战速决，问题不大」。 他提脚抬足，大步流星跟着追了出去，口中还在劝着小男生跑慢点，仔细着别摔了。 宽敞的庭院里，草坪被日光晒得发烫。 这下顾昀城倒不担心会冻着卜夏的脚了，却又开始担心会烫伤小男生柔嫩的脚掌。 他暗暗记下，下次一定要备上适配的鞋。 不然爱美的小男生又会像这一次一样，因为没有可以搭配的鞋子就直接不穿鞋，光着脚到处跑，看得人心惊肉跳。 结尾的两人一狗的合照过度曝光了，卜夏便想让顾昀城再拍一张。 小男生今天情绪经歷大起大伏之后，彻底放开。 他毫无心理负担牵着顾昀城的衣摆撒黏黏煳煳的娇：「哥哥~好哥哥~我们再拍一张吧，这张都看不清。」 顾昀城向来招架不住他软软的模样，正想答应，余光却瞟见铁门外的一道黑影。 应同的话语到了唇边悄无声息转变。 「有时候遗憾也是一种美。夏夏，外面太热了，我们进去再拍其他合照可以吗？」 卜夏眨眨眼，顾昀城说的好像没毛病？ 这太阳的确好晒啊，把他头顶都晒得滚烫，小狗也热得直吐舌头。 「也可以，那哥哥我们快点进去吧。」 顾昀城颔首，体贴地将小男生虚虚揽在怀里，抬手帮忙遮阳。 而从背后看，却是他不动声色又贪心地将小男生完全独占，不给一点窥探的机会。 第24章 顾宅里不缺漂亮布景给卜夏拍照，拍到最后停下，完全是因为卜夏没了力气，拍不动了。 小男生软绵绵靠在沙发上，小口又急促地唿吸着，胸膛起伏连带着肩带上的蝴蝶结翩然若飞。 实在是热狠了，也累狠了。 卜夏的脸颊、胳膊腿儿，以及胸前后背裸露的肌肤上，全都漫着热气氤氲出的红意，衬得他像是一只熟透的水蜜糖，不用闻，光看着就觉得味道一定是香甜无比的。 空气中确实也隐隐瀰漫着一股甜香味，是小男生的体香和沐浴露混合之后，被温度催发出来的独特香气。 第48页 鼻翼翕动，顾昀城看了眼卜夏额角濡湿的水痕，自觉用热水湿了帕子，拿着走到卜夏身边。 铁手无情，他直接将在卜夏怀里闹腾的碍眼小狗拎到地上去了。 小狗生气，凭什么不让他贴贴香香小主人！ 稚嫩犬齿叼住顾昀城的裤腿扯拽，破坏力不行，但表情足够兇狠。 然后，小狗就被顾昀城脚尖轻轻一撩，运送得离沙发更远了。 小狗不服，汪呜一声又想往小主人身边凑。 「不求！」 被顾昀城压低声音严厉叫了一声名字，不求顿觉狗身一凉，四条小短腿越倒腾越慢。 最后它干脆扭着小屁股转弯，假装自己只是路过，叼起一根骨头玩偶跑到自己的狗窝里缩着报復性咬踹去了。 惹不起，它还躲不起吗？ 一人一狗的有趣互动，看得卜夏咯咯笑，又忍不住想要和顾昀城取经。 「哥哥，不求怎么这么听你话啊？」 顾昀城说不太清楚，抬手用温度晾得正好的湿帕给卜夏擦脸，绝口不提自己每天私下里对不求的严格训练。 「唔……」 卜夏还想说什么，却被面颊上温温热热的感觉吸引去了注意力。 因为顾昀城「伺候」得实在太舒服，卜夏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心一意让顾昀城给自己擦脸。 面颊上的触碰即将离去时，昏昏欲睡的小男生像小猫似的，探着脸颊去追蹭着给自己顺毛的大掌，不捨得让其离开，就只差喉咙里没发出唿噜唿噜的满意声。 顾昀城被蹭得心间一颤，手掌轻轻调转角度，让卜夏蹭到的地方从毛巾变成了其他的。 卜夏眯着眼睛蹭了会儿，后知后觉出触感不太对。 他睁眼一看，他蹭的哪里是毛巾啊，他蹭的是顾昀城的手背。 他这样，好像在和顾昀城撒娇啊！ 小男生羞羞的，缩回脖颈，转移话题说：「哥哥，我身上黏黏的，我想去洗个澡。」 顾昀城意犹未尽收回手。 「现在不行。等不热了再去洗。」 顾昀城说的这个，卜夏也知道。 因为他热的时候总喜欢贪凉，一热就跑去用凉水沖手沖脚，不知道被奶奶骂了多少回。 奶奶说，身体很热的时候洗冷水等老了会风湿，到时候痛起来他就知道厉害了。 「好吧，那我等等再去洗。」反正他本来也不是很着急想去洗澡。 「乖。」顾昀城笑意浅浅夸了句。 养小孩就和养小狗一样，该严格的时候一定要寸步不让，该夸奖的时候也一定不要吝啬。 却不想，卜夏才不是那种被夸了就开心到忘北的笨蛋小狗。 他是抓住机会顺杆就上的聪明小狗。 「那哥哥，这么乖的夏夏小狗能吃雪糕吗？」怕顾昀城拒绝，卜夏故意仰着脸眨巴漂亮眼睛，两只手分别拽着顾昀城同一只手掌的食指和尾指摇晃，撒娇得明明白白。 「热的时候吃雪糕对身体不好。」顾昀城坚持原则。 卜夏鼓鼓脸颊，眼见着眼眶里就聚起了一层雾气。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可怜巴巴看着顾昀城，眼里仿佛写着「难道你就忍心让我这样满眼失望地看着你吗」。 对视两秒后，卜夏挪移开视线，同时缓缓松手，小脑袋低垂着，嘴里说着懂事的话。 「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我不吃就是了。反正我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多少雪糕，我不太爱吃雪糕的。」 顾昀城：…… 明知道小男生是故意演出来给他看的，目的自然让他心疼，但他就是忍不住中招。 而且，小男生虽然演技拙劣了些，但应该没说假话。 反手将卜夏松开的小手握住，顾昀城无奈：「吃，给你吃，但是不能吃太多。」 得逞啦！ 卜夏克制住嘴角即将迸发的笑意，摇摇脑袋，依旧说不：「哥哥，我还是不吃了吧，忍忍就不想吃了，没事的，我以前都是这样忍过来的。」 顾昀城：…… 一个接一个的忍，把顾昀城听得心酸难忍。 顾昀城轻轻捏了捏小男生柔软的手指，问：「想吃桃子味、巧克力味，还是香草味的？」 卜夏嘴角抿抿：「好难抉择哦。」 一分钟后，卜夏看看自己左手，再看看自己右手。 小脸上的表情是真纠结，他问顾昀城：「哥哥，你说我是先吃白桃味呢，还是巧克力味的呢？」 对自己底线产生了怀疑，但这并不影响顾昀城给卜夏意见。 「白桃。巧克力味道太霸道，先吃了巧克力会影响你吃白桃时的口感。」 卜夏歪头眨眼，思考几秒，笑得比巧克力和白桃都甜。 「哥哥你好专业。」 说是纠结先吃哪个后吃哪个，等真的开吃时，卜夏却没真一个人独占两个。 他将自己第二想吃的巧克力味道给了顾昀城，自己留了白桃的。 递过去时，小男生卖乖道：「哥哥你也吃。我就吃一个就好，吃多了会肚子痛。」 小男生越懂事，顾昀城就越想满足他的愿望。 而且这都不能称之为愿望，无非就是小男生想一次性吃两个口味的雪糕罢了。 顾昀城不动声色接过雪糕，等小男生小口小口把白桃味的雪糕吃了一半时，他适时将手中拆了包装但还没动的巧克力雪糕递过去。 第49页 「夏夏，我和你交换。」 嘴角还残留着融化白桃汁水的卜夏呆住。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举举手里只剩一半的，被他啃出了牙印的雪糕，卜夏后知后觉问：「哥哥，你是想让我每个雪糕都尝一半吗？」 这样他既能两个味道的雪糕都吃了，也不会吃超量。 顾昀城颔首。 得到肯定回答，卜夏心动，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和顾昀城交换，而是问：「哥哥你要吃我吃剩下的半个雪糕啊？」 让顾昀城这种大少爷吃他吃剩下的东西，不太妥吧。 而且他能感觉到，顾昀城是有些小洁癖在身上的。 沾了他口水的雪糕，顾昀城能吃下去吗？ 顾昀城仿若没有看懂卜夏的思虑，仍旧点头。 看他这么坚定，卜夏起了一探真假的心思，他还真用自己只剩一半的白桃雪糕和顾昀城交换了完整的巧克力雪糕。 在卜夏直勾勾的盯视下，顾昀城若无其事启唇，一如当初用高级瓷碟装小包子那般，淡定优雅启唇，挨着之前的小巧牙印咬了一口。 雪糕在室温下慢慢融化，并不完整的几个大小牙印并排在一起，看得卜夏耳根莫名发烫。 令人震惊！ 顾昀城竟然真的吃了他吃剩下的雪糕！ 小男生太过惊讶，一时忘了吃自己手里的雪糕，只愣愣看着顾昀城，被冰得粉红的舌尖从唇瓣中间探出来，闪着晶亮的水渍。 顾昀城面不改色，弯着笑眼，当着卜夏的面一点点把剩下半个雪糕吃了个干净。 「夏夏，快吃吧，我还等着吃另外半个。」顾昀城食指中指夹着卫生纸包裹起来的雪糕棒，温声提醒。 这话说得，要是被不知情的人听了去，还以为他家里多穷似的，连吃雪糕都要吃人家嘴里剩下的半个。 卜夏红扑着脸颊，傻乎乎嗯哦一声，机械性吃雪糕。 许是刚才顾昀城吃他剩下雪糕让他太过于震撼，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常用的吃雪糕方式，小猫似的用舌头一个劲舔着外层的巧克力表皮。 等反应过来时，巧克力雪糕已经被他吃得乱七八糟，好吃的巧克力外层都被他舔掉了，里面的巧克力也被他吃了大半，剩下半截几乎都是味道不出挑的普通奶味雪糕。 但就算这样，差不多还剩一半时，顾昀城还是主动将剩下半个雪糕要了过去。 巧克力雪糕的融化程度比白桃雪糕的要严重些，顾昀城没再不慌不忙慢慢吃，而是动作矜贵地三两口吃完了。 同样的，吃完以后顾昀城用卫生纸将雪糕棍包裹了起来，两根裹成木乃伊的雪糕棍一起被他夹在指尖。 「夏夏，你是想自己去擦脸，还是我帮你？」 顾昀城似乎是更中意自己帮卜夏擦脸这个选项，他将目光落到不久前才用来给卜夏擦过脸的湿帕上。 卜夏从反光的玻璃里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得乱七八糟的小脸。 黑黝黝的巧克力痕迹在他唇边描了一圈不伦不类的浮夸鬍鬚，有种荒诞的好笑。 他都这样了，怎么可能答应让顾昀城帮他擦脸？ 看清自己「丑陋」面容的小男生一把捂住嘴巴，闷声闷气丢下一句「不麻烦哥哥啦我自己洗就好」，然后跑路了。 丝绸裙摆随着他的动作飘扬，后背的肩胛骨如蝴蝶振翅。 贴服的布料亦是画笔，将小男生扭摆的腰肢和颠动的软肉一齐作了画。 顾昀城一直目光专注看着卜夏离开的方向，嘴角无意识轻扬着，直到门板完全合拢。 等卜夏从厕所「急救」完出来，漂漂亮亮坐在沙发上，垃圾桶里雪糕包装和雪糕棒全都不见踪影。 卜夏不做他想，只以为在这期间刘姨来收拾了卫生。 第25章 周至慧知道自家小孙子从小没什么贴心朋友，所以见他和顾昀城关系不错，心里是喜闻乐见的。 但让卜夏隔三差五在顾家吃午饭已经是周至慧最后的底线。 没道理自家有饭吃，还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在别人家吃。 所以一到该做晚饭的点，卜夏就会自觉收收心，准备回家去。 只是他今天格外捨不得离开。 因为今天在顾宅，弥补了太多他小时候欠下的遗憾。 他穿了对他来说有独特意义的漂亮白裙子。 还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虽然顾昀城说照片暂时还不能给他看到，要等洗出来再给他看。 他还在一天内吃了两个口味的美味雪糕，要放在以前，他真的想都不敢想…… 一切都是这样美好。 美好到让他忽略了自己对顾昀城复杂的心思，只想用最本真、最「卜夏」的状态和顾昀城相处。 日暮黄昏，卜夏珍惜着最后的今日时光，他穿着白裙子站在试衣镜前，提着裙子摇摆、转圈，比所有名贵的蝴蝶和飞鸟都灵动。 夕阳昏黄的光芒洒落在他的身上，影影绰绰的光线描绘出一个生机勃勃的灵魂。 就算不看他的长相，也会觉得他此刻的他由内而外散发着吸引人的力量。 顾昀城看得沉了进去，直到卜夏小蝴蝶一样飘飞到他面前停下，才看看回神。 「哥哥，我要换衣服回家了。」 小男生跳得气喘吁吁，皮肤水润莹粉，锁骨凹出可爱的小坑，胸脯起伏顶着柔软的布料。 第50页 靠得近了，唿吸间的香气毫无保留朝着顾昀城喷洒。 顾昀城唿吸比平常略急，眸光也更加深黑，但还是熟练而克制地回答：「好。我和不求送你回去。」 小男生闷闷说好，不舍的情绪分外明显。 「哥哥……」 卜夏软乎乎喊人，粉白的指头绞弄着腿侧的布料，裙摆因为他的动作微微起落，莹润光滑的小腿肉发着光在顾昀城眼前一闪一闪，让他想忽视都难。 小男生面颊潮红，有尽情释放自己折腾出来的自然红，也有想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开口而难为情的羞红。 顾昀城眸光一直落在小男生花瓣色的小脸上，他心神微动，温声回：「嗯？是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让小男生这样别扭的那个话题会是什么呢？ 顾昀城愈想，咽喉愈痒，连带着他的胸腔跳动频率也略快了几分。 卜夏犹犹豫豫说出自己的想法：「哥哥，我能不能把裙子留在你家，明天再过来洗啊，带回去奶奶看到会说我。」 前几天他穿顾昀城「不要的旧衣服」回家，奶奶都颇有微词，说他和顾昀城交朋友可以，但不能失了自己的骨气，不然以后顾昀城就算认识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也不想介绍给他认识了。 要是他今天把裙子带回家，说是顾昀城送给他的，奶奶还不知道会想歪到哪里去。 说不定会认为他之所以能入顾昀城的眼，就是因为他天天在顾家穿女装给顾昀城看…… 思绪因为错乱而短暂卡顿，顾昀城视线落到卜夏身上的白裙子上。 指腹摩挲，顾昀城面不改色道：「小事，你放这里就好。」 卜夏只以为顾昀城是答应让他明天过来洗，开开心心应下，好听话不用想就能脱口而出。 「哥哥你真好，你对我太好了，我好喜欢你。」 喜欢？ 顾昀城摩挲着指腹骤然用力，互相博弈似的对抵着。 他薄唇轻扯出一条直线，古井无波的眼里情绪翻腾。 可没给他说什么，细问什么的机会，卜夏似是只是随口一提，说完就小跑转身离开，说自己去换衣服啦。 但等第二天，卜夏再过来时，房间里换下来的丝绸裙已经不见踪影。 他开始以为是刘姨帮他洗了，心里咆哮着多不好意思啊，怎么可以让刘姨一个女性长辈帮他洗裙子和裤衩啊。 小男生顶着张羞红小脸跑去洗衣房和顾宅晾衣服的地方找。 结果没找到。 这时候，卜夏开始有些慌了。 他心乱如麻想着，不会是顾宅遭了贼吧？ 那个小贼也太识货了吧，竟然看上了他的漂亮裙子！ 小男生急沖沖气唿唿奔到顾昀城面前。 不求像个胖球似的，跟着小男生的脚步后面，也一齐骨碌碌「滚」到顾昀城脚边。 彼时顾昀城正在书房处理事情，见一人一狗这么着急忙慌的，他的情绪也忍不住跟着提起来了些。 「夏夏，怎么了？」顾昀城暂停手中的工作，关切询问。 卜夏气得憋红了眼，食指颤颤，指指自己房间的方向，一出声却是委屈的小声调，尾音打转飘起又下落。 「哥哥，我的漂亮裙子被偷了！」 想到什么，卜夏气鼓鼓补充：「还有我的小裤衩也被一起偷了！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其他东西被偷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立马报警啊？这个小偷怎么这么过分，这么变态啊，竟然连我穿过的裙子和裤衩都要偷……我的小裤衩虽然土了些，但穿着很舒服，我还是很喜欢它的……小裙子好漂亮，我也超级喜欢……」 情急时分，小男生的话都变多了，只是说起来有些没头没脑，一会儿扯到报警上面，一会儿又细数自己被偷的东西多么重要。 莹白的小脸急得粉红，齿尖恶狠狠磨着，像是恨不得把那个变态偷衣贼捉出来一口吃掉。 不曾想，等卜夏一股脑把自己的猜测说完后，顾昀城只是很淡定地哦了声。 他这样，卜夏都要以为他不在乎自己了。 谁知下一刻，顾昀城一脸坦然地顶着「变态偷衣贼」的身份说：「家里没遭贼，你的裙子和小裤子我洗了。怕你不好意思，没晾出去，挂在我房间里的。」 卜夏揪揪自己耳朵，眼睛瞪得圆熘熘，震惊成表情包。 「我……哥哥你……」 「我……我自己洗就好的呀……怎么能麻烦哥哥你帮我洗啊……」 小男生说话都结巴了，脸颊羞恼出薄粉。 顾昀城竟然帮他洗了小裤衩！！！ 要知道，他从小见到的村里男人都是自大又傲慢的。 别说帮自家媳妇洗衣服了，就算是洗自己的衣服够呛。 村里的老少爷们，哪个不是干完活回家就老太爷似的躺着，颐指气使家里人忙这忙那儿。 或许稍微有几个脾气好些的，不会动不动都对着家里人又打又骂的，但也不可能帮忙洗衣服啊。 按理说，顾昀城这种世家少爷更加倨傲才对，帮人洗衣服？还是小裤衩那种，怎么可能？不把他的小裤衩和小裙子团吧团吧丢垃圾桶里都谢天谢地了。 可现实情况是，顾昀城真的给他洗了！还是裙子连带裤衩一起洗的。 卜夏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着问：「哥哥你这么忙，肯定是用洗衣机洗的吧？」 第51页 顾昀城否认：「丝绸很脆弱，不能机洗，我手洗的。」 卜夏在心里化身小公鸡，咯咯哒啊啊啊啊一通乱叫。 似乎是怕卜夏心里不够乱，顾昀城补充道：「你的裙子很好洗，没脏，还是香的。小裤子也好洗，就一点布料。」 卜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承认，他是想混上顾昀城男朋友的名头蹭吃蹭喝、狐假虎威。 但他从没想过让顾昀城给他洗小裤衩啊。 更何况！ 他现在根本就还没有混上男朋友的名头啊，他现在连顾昀城喜欢男的女的都还没打听出来。 这叫什么事啊。 他都分不清是顾昀城人太好，还是顾昀城对他太特殊了。 看着小男生一副怀疑人生的小表情，顾昀城心觉好笑，嘴唇带笑，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卜夏，像是要看看卜夏什么时候才能回神。 卜夏感受到顾昀城淡然且带笑的视线，后知后觉，自己这表现是不是太不淡定了啊？ 难不成，顾昀城也经常会自己给自己洗内裤和袜子？还是城里人的好朋友之间关系好到可以帮忙洗裤衩，就连有钱人家也一样？ 卜夏顶着懵懵的脑袋，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去把小裤衩和小裙子从顾昀城的房间里转移出来吧，顺便再看看自己的小裙子有没有受伤。 卜夏提出自己想要拿小裙子的要求，顾昀城笑意未减，站起身应下：「好。」 等到顾昀城房间一看，被拍打得没有一丝褶皱的丝绸小裙子正在顾昀城卧室外的阳台上随风飘扬。 旁边挂着的，是同样被整理得很好的碎花小裤衩。 碎花小裤衩穿的次数太多，屁股墩两边的颜色被磨得浅了些，布料也被磨得松软了些，挂在那里，桃儿瓣的形状格外明显，圆润饱满，让卜夏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屁股形状。 他脸上还没消减的热气，又猝不及防烫了几分。 早知道昨天就穿一条新一些的小裤衩了！ 只是他分明记得，他的小裤衩颜色之前也没有这么浅啊。 现在这颜色，像是被人握在手里反覆摩擦揉搓了好久一样。 但顾昀城应该不是那种无聊到会搓他内裤玩的人吧？ 应该是他想多了。 小男生耳根通红，小碎步快快走过去，二话不说把自己的裙子和小裤衩取下，团吧团吧抱怀里。 「谢谢哥哥，哥哥你继续去忙吧，我把裙子拿回我房间去晾了。」 第26章 抱着裙子和小裤衩回到自己房间，为了避免出现之前偷戴狗绳被撞见的类似事件，卜夏特地将房门反锁好，这才一把将怀里的衣物丢在床尾，自己跳上床趴着，羞恼地用脑袋拱冰凉的被面，嘴里哼哼唧唧发泄情绪。 「啊啊啊啊啊啊啊！」卜夏压低声音无能咆哮。 顾昀城怎么可以帮他洗小裤衩啊！ 要是他留下的小裤衩是一条正常的内裤都还好，偏偏他留下的是一条穿洗得发白，背后屁股形状还特别明显的碎花小裤衩…… 就算顾昀城真的没笑话他的想法，他也过不太去心里那道羞耻的坎。 连带着，卜夏对身上穿着的同款小碎花裤衩也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小男生气哼哼的，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没搭对，直接就维持着趴拱在床上的姿势，反手脱起裤子来。 他要把小碎花裤衩脱下来！ 不然他怕上厕所的时候猝不及防想起顾昀城给他洗了小裤衩的事会尴尬到嘘不出来。 羞愤至极的小男生硬是维持着这样高难度的姿势，强行将自己下身扒了个精光。 叠着脱下来的两条裤子被卜夏进行了分离。 令夏不爽的小裤衩用深色口袋装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外面的宽松短裤，卜夏又原样穿了回去。 作为一个有羞耻心的人，他可以暂时不穿小裤衩，但绝对不可以不穿外裤。 只是到底是第一次挂空档，刚开始卜夏总觉得怪怪的。 一点点风吹进去，他就像炸毛小猫那般，勐地夹紧双腿，腿弯里沁着紧张的细汗。 小男生适应着不自在，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来顾宅一定要带几条正常的内裤过来放着，以防万一。 毕竟他房间里的大衣橱里挂满了「顾昀城穿不下的旧衣服」，但就是没有一条小裤衩。 心里羞愤，身体不自在，卜夏便想着做点事情来转移转移注意力。 他把两条小裤衩分装在两个口袋里，遮挡得严严实实。 又爱惜地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小裙子，确定丝绸裙没有一点「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检查完裙子，卜夏没忍住提起小裙子比在胸前，开始臭美欣赏。 直到门板后传来暴躁的刨门声，卜夏这才想起来，小狗还被他关在外面呢。 急匆匆放下小裙子，他做贼似的把门拉开一条缝，确定顾昀城没在外面，飞快将小狗放了进来，又迅速关上门。 怀着小乌龟心态，卜夏在房间里和不求玩了一上午，愣是没出房间门，自然也就没看到让他尴尬的顾昀城。 午餐时间，刘姨上楼敲门叫两人下去吃饭。 卜夏心里那点尴尬经过一上午的时间终于消磨得差不多了。 第52页 摸着扁扁的小肚子，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面色如常下楼去面对顾昀城了。 扬声应了刘姨，他便抱起小狗往房门处走。 开门前，坚定的脚步又迟疑住，小男生侧着脑袋，将耳朵贴在门缝处听外面走廊的动静，却被小狗捣乱锤出来的杂乱动静扰得脑壳发昏，眼前发黑。 本来是想听听顾昀城下楼没有的，被小狗这样一弄，卜夏瞬间没了心思，只想摆烂。 尴尬就尴尬吧，他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一直不和顾昀城见面吧。 而且，顾昀城这个洗裤衩的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这个被洗裤衩的还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呢？ 一轮一轮的自我说服后，卜夏终于屏着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打开了房门。 走廊里，顾昀城笔直站着，指尖揉捏着山根，面露疲态，却在看到卜夏的第一时间扬起一个清越的笑。 「夏夏。」 简单的一声招唿，却很神奇地安抚住了卜夏心里的胡思乱想。 那件时不时冒出来，困扰了他一上午的尴尬小事件，在此刻莫名其妙放下了。 他抱着小狗朝顾昀城走过去，轻轻喊了声哥哥，看起来乖得让人心软。 顾昀城笑意加深，颔首道：「走吧，一起下楼吃饭，中午我让刘姨做了你喜欢吃的海鲜。」 卜夏乖乖又开心地答应，声音清脆又甜软：「好。」 下楼时，不求鼻子灵，闻到了爱吃的食物的味道，再也没办法老老实实在卜夏怀里待着，扭着小胖身子一个劲想从卜夏怀里熘下去。 卜夏招架不住小胖狗的全力挣扎，只得弯腰将它往地上放。 「好好好，我把你放下去，你别急，小心摔了！」 也只有遇到小狗不听话的时候，小男生才会表现出这样急性子的一面。 平常时候，小男生性子都是软软的，像是煮得耙软的香甜萝蔔，任人揉搓，品尝。 顾昀城轻勾着唇角，思绪和视线都落在小男生身上。 不可避免的，他也看到了小男生弯腰倾身的背影。 小男生香香软软，像是一颗挂在枝头，不断向外散发香气的熟透水蜜桃。 桃瓣形状饱满弹软，影影绰绰的光影里，隐约能看出藏在其间的桃把儿。 鲜嫩的桃叶分外肥美，连缀在水蜜桃尾部的叶柄上，随风飘摇。 目光被灼烧，顾昀城骤然侧移开视线，而后大踏步越过卜夏先行下楼。 卜夏直起上身，看到的就是顾昀城和不求留给他的，疾速远离的背影，看起来是如出一辙的无情。 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的小男生忍不住哼唧着碎碎念。 「一个二个都不等我。」 「也不知道刘姨到底做的是我爱吃的东西，还是他们爱吃的。」 「哼，坏人！坏狗！」 嘴里嘟囔，卜夏脚上的步伐也赌气似的跟着加快，小碎步小跑似的。 顾昀城走到餐桌旁，被身后跟着的拖鞋啪嗒声吸引了心神。 他侧目看过去，猝不及防看到小男生因为用力蹬地而颠动的软肉。 小腿大腿的软肉连成一片，颤成或大或小轻漾的肉/浪，膝盖上的柔嫩淡粉，分外晃眼。 弯曲指节，抵在发烫的鼻翼下。 顾昀城强行将视线往高处抬，只让眼神礼貌的落到卜夏脖颈及以上。 直到小男生在餐桌旁坐下，顾昀城的眼瞳才继续自然转动。 心里憋着一点点小小不爽的卜夏没有察觉到顾昀城的奇怪。 他还在气小狗的「见肉忘主人」，也气顾昀城的「先行一步」。 明明往常顾昀城都是和他并排下楼的，今天却不和他一起走。 难道顾昀城对他的感官还是被他的碎花小裤衩影响了？ 因为小碎花裤衩土土的就不太想和他一道走吗？ 小男生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纷纷扰扰。 直到旁边伸来的筷子夹了一只褪去外壳，只剩q弹香甜嫩肉的大虾放他碗里。 气鼓鼓的卜夏咬着筷子懵懵抬眼看去，看到顾昀城眼里依旧温柔，细看还有些灼热的笑意。 他顿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顾昀城专门给他剥了大虾欸，怎么可能会因为小裤衩而嫌弃他呢。 那会儿顾昀城突然走快，肯定也是因为工作太久，饿到了，急着吃饭。 没错，就是这样。 想到刘姨说顾昀城从初中开始就慢慢接触公司的事务，卜夏那点小情绪就全部转变为对顾昀城年纪轻轻就成了打工人的同情。 他不该疑心认真工作赚钱的顾昀城的。 小男生礼尚往来地夹了一筷子瘦牛肉放进顾昀城碗里，略微心虚，声音听起来就更加轻软。 「哥哥多吃牛肉，补充能量哦。」 顾昀城笑着回以另一只剥好的大虾。 午饭后，顾昀城继续工作。 卜夏则是抱着小狗睡了一个绵长的自然醒午觉，醒来之后窝在柔软沙发里吃了新口味的香甜雪糕，看了两集狗血电视剧，舒舒服服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 临到回家，卜夏意犹未尽去和顾昀城告别。 只是今天的顾昀城似乎有些奇怪，不仅提出要送他回家，还是走两人从未一起走过的小路送他回家。 卜夏不明所以，只当顾昀城工作久了想走动走动舒展筋骨，便没想太多就答应答应。 第53页 顾昀城送他回家，总是比他一个人回家更开心的。 狭窄的田埂一次仅能通行一人。 有些地方不好走，一不小心就容易崴脚、摔田里。 但难走的窄路也有好处——那就是没什么人，不会像在大路上那样走着走着就碰到归家或者遛弯的行人。 顾昀城跟在卜夏身后，一路上都在「克制目光」和「眼神不受控制」中来回横跳。 他怕小男生摔跤，所以总忍不住留意小男生的步伐。 可要关注小男生的行动路线，视线又不可避免往下看。 自然也就会看到小男生莹润光滑的腿，以及那又颤又抖，因为行走而被裤子挤压出各种形状的软肉，以及被夜风吹拂出的细腰线条。 等到终于将卜夏送进家门，顾昀城转身返程，难得情绪外露，吐了口艰辛的浊气。 第27章 后面的几天，顾昀城持续忙碌，这也就给了心里盘算着小九九的卜夏机会。 卜夏观察了工作状态中的顾昀城两天，摸准了顾昀城工作繁忙时的作息规律。 这天，卜夏特意选了一个顾昀城铁定在书房里的时间，一个人悄悄咪咪摸进了顾昀城房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提前把不求关在了房间里，就怕关键时刻小狗发出动静把顾昀城吵来了。 却不知，当他出现在房间里的第一秒，角落隐蔽处的摄像头就将警报信息发送到了顾昀城手机上。 看到是卜夏进了他的房间，顾昀城眼皮都没抬一下，任由各个角度实时监控的画面投射在屏幕上，修长的手指依旧落在键盘上。 直到卜夏面皮薄红着，轻手轻脚走到他的衣帽间里，打开抽屉，用淡粉色的指尖在叠成方块的深色布料上拨弄。 顾昀城忽的动作一滞。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小男生手指下拨弄的不是琴弦，而是他的内裤。 小男生似乎是在挑选，又好像只是单纯在纠结。 短暂的拨弄之后，一条上身次数较多的内裤好运气的被小男生单独抽了出来。 轻轻抖动过后，内裤在卜夏手中展开。 粉色葱根似的手指拎着裤腰，黑色映衬着，显得他的指尖像浸了颜料那般剔透漂亮。 顾昀城彻底放下工作，不自觉挺直嵴背，将监控屏幕往自己身前的位置挪移，目光定定落在上面。 他此刻已经不太能思考。 他只知道卜夏用指尖拨弄了他的内裤之后还觉得不够，转头便用两只手将内裤提到自己的腰间，比比划划起来。 卜夏穿的短裤本来就短，颜色还淡，几乎和那一身牛奶白的肌肤颜色融为一体。 小短裤被他的内裤一遮挡，从正面俯视看下去，倒像是卜夏什么都没穿，直接将他的内裤套上了身。 顾昀城没怎么见过卜夏穿深色的短裤，自然也才知道原来小男生穿深色和浅色完全是两种感觉。 卜夏穿浅色短裤时，大腿的肤肉软软白白，看起来比短裤都白皙几分，显得他整个人像是一块嫩白的奶豆腐。 可卜夏一穿黑色，感觉完全调转。 纯真无辜的小天使变成了勾人心魄的妖媚小魅魔。 很漂亮。 和纯白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漂亮。 是那种明明知道他是在算计你利用你，你还是会情不自禁像条饿极的疯狗一般扑在他的脚边，虔诚且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的所有，只为他的余光能淡淡落在你身上一眼的漂亮。 要是能被这样漂亮的小魅魔踢上一脚，唾上一口，那简直就是不敢想像的天大恩赐。 顾昀城微微拱起嵴背，以克制身体的膨胀难耐。 他想，下一次的裙子要定黑色的。 夏夏穿，好看。 房间里，毫无所觉的卜夏站在镜子面前，左右转动身体，比划了几下之后，突然将手里的黑色布料搭回了内裤堆上。 顾昀城说不上他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他想看小男生继续摆弄他的内裤，却又怕自己穿过的内裤会让小男生嫌弃。 很矛盾的心理。 在他自我矛盾时，卜夏离开了他的房间。 顾昀城坐在书房中，垂眸望着屏幕，平復着心情，也等着小男生再度回来。 现场没整理，小男生肯定会再回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两分钟，卜夏回来了。 与上次的两手空空不同，这次卜夏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拿的东西不知道是太大，还是太碎，卜夏的两只手将东西按在胸口的位置压着，防止掉落。 这样做，东西是压住了，可小男生原本平坦的胸脯也被挤出了起伏的弧线。 肉肉的、薄薄的，软云似的两团。 很小，但又好漂亮。 顾昀城看得喉咙里像着了火似的，喉结生疼。 在顾昀城疑惑的目光中，卜夏弯腰将怀里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抽屉旁的置物平面上。 一团看不清形状的碎花布料、一团软尺、一张叠成方块的报纸、还有一支铅笔。 顾昀城若有所感，他好像知道那团碎花布料是什么。 脑海里猝不及防闯进上次看到的画面。 柔软的嫩桃只有薄薄一层包裹，馥郁芬芳，走动间，香气和柔软都要从里面溢出来，熟透的桃肉颤颤着，连带着点缀在尾部的桃把儿和桃叶也跟着点动。 第54页 松开滑鼠，顾昀城曲起指骨，按在人中的位置。 画面中，早有计划的卜夏有条无紊行动起来。 小男生将自己的碎花团展开，和平铺在平面上的深色内裤叠在一起。 颜色的差异突出了大小的差异，本来信心满满的小男生，突然噘起嘴巴来，有些后悔非要比一比的多此一举。 微肉的手掌毫不留情将碎花小裤衩再次揉成一团，丢到旁边，嘴里小声哼哼着什么，听不真切。 报纸被展开，卜夏将顾昀城的内裤挪移到上面，理整齐后，握着铅笔描摹起了边缘轮廓。 他画得很仔细，线条画得很直，也很贴合。 这也导致他的动作不可避免慢下来，闪着粉光的指尖时不时从内裤的dang部位置擦过。 心里对大小不满的卜夏仗着没人看见，气唿唿用指尖把中间鼓起的布料按下去。 偏生布料太调皮，被他点了好几下，非但没有陷下去，看着反而还有越来越膨/大的趋势。 小男生一气恼，直接一巴掌按上去，眼不见，心不烦。 描摹完形状，卜夏又扯开软尺，把横着竖着立着的尺寸全部量了一遍，认真写在了报纸上。 按照记忆，把内裤叠好，原样塞回去，卜夏踮起脚尖飞快小跑出了顾昀城的房间。 太过于紧张，小男生连脚后跟都是泛着粉的，随着他离开的步伐频率，那两团可爱的粉色在屏幕上不断跳动。 回到房间，卜夏立马将房门反锁。 小男生靠在房门上，颤抖的手掌捂着不停跳动的心脏，不停的小口喘气，面上氤氲着一层剧烈运动后的潮红。 他真的不是想干什么坏事。 但架不住氛围实在太紧张了。 而在卜夏离开后，本应坐在书房里辛勤工作的顾昀城调出了监控，节选出自己想要的那部分。 保存完监控，顾昀城起身，回了自己房间，许久未出。 —— 没错，卜夏偷潜进顾昀城房间折腾那一通，又是画大小，又是量尺寸的，就是因为他想给顾昀城做一条同款碎花内裤。 只有他一个人穿时，就算顾昀城真没有任何笑话他的意思，他还是忍不住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会自卑。 可一旦顾昀城也有了同款，他心理就平衡了。 而且顾昀城之前送了他小裙子，他都没有回礼，做一条碎花内裤送回去，不是正好吗？ 小男生一边坐在奶奶旁边偷师，一边暗戳戳想像顾昀城看到碎花内裤时的表情。 一想到顾昀城看到碎花内裤瞳孔地震，却又不得不咽下震惊，笑着说谢谢他，卜夏就忍不住想捂嘴偷笑。 小男生越想越开心，一个劲在心里肯定自己。 他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小坏蛋啊。 周至慧余光瞟见自家傻孙子手里还捏着绣花针就想去捂嘴巴，眼皮重重抖了下，然后铁手无情，夺过卜夏手里的绣花针，抬手给了卜夏大腿两巴掌。 「想什么呢？！针要戳嘴巴了都不知道！」 卜夏被奶奶打醒，背心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好险。 他揉着大腿肉上的深红手印，心虚又后怕，不敢吭声，只能对着周至慧讨好笑着。 周至慧瞥他两眼，觉得眼疼，挪开了视线，连带着装了绣花针的小竹篮也一起移开。 一阵无话后，周至慧忽然开口：「今天这么高兴，是知道林家小子摔断腿的事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卜夏下意识点头。 等消化了奶奶话里的内容，他又飞快摇头，眼睛熘圆，震惊问：「林书望摔断腿了吗？真的假的啊？怎么摔的啊？」 前几天林书望不是还双腿健全着吗？还放大狼狗来咬不求来着。 后面没咬成不求，又在他面前说着那些挑拨离间的话。 没想到啊。 这才几天，就摔断了腿。 真是报应不爽。 小男生震惊过后，心里激动得不行，手指握拳，满目期待望着周至慧，希望奶奶多说些。 他爱听。 周至慧睨他一眼。 「你不知道？那你在高兴什么？」 周至慧知道自家小孙子记仇，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没忍住多打听打听，就是为了讲给他听。 周至慧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卜夏在高兴什么，顺嘴提了一句后，她接着慢条斯理说起林书望的断腿的原因来。 「说是前几天突然被学校老师喊了回去，参加一个什么机会难得的集训。结果集训营里卧虎藏龙，林家小子脾气又爆，不知道怎么和另一个小子呛起来了，两个人也怕被处分，就没打架，只是约着比赛，想着用实力说话。」 「结果林家小子技不如人，输了。但他又不甘心，于是大晚上的一个人熘到操场偷偷加练。练太狠，一晃神就摔了，腿断了，今天早上他老子刚把人从医院接回来。」 周至慧语调平平，没有一点说八卦的氛围。 但内容是卜夏爱听的，所以小男生越听眼睛越亮。 听完后，小男生眼角眉梢溢着遮不住的笑意，软软的声调上扬着点评了一句：「他可真倒霉啊~」 周至慧扫了扫小孙子幸灾乐祸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不装你就干脆不装，要装你就装得像一点。」 卜夏听了，眨巴眨巴眼，小脑瓜转动，发现奶奶提点他的这句很适合用在顾昀城身上啊。 第55页 小男生脑瓜点点，眸光水盈盈的，笑着夸：「奶奶你说的好有道理。」 第28章 因着林书望摔断腿的好消息，卜夏这一天的心情都很好，精神到晚上有些睡不着。 最后他干脆从床上爬起来，点亮小电灯。就着不算特别明亮的白炽灯光，听着电风扇的唿唿风声，熬夜将要送给顾昀城的内裤连夜缝好。 卜夏有着学渣的小习惯——哪怕本来是很精神的，但一旦需要他专注认真地做手头上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犯困或者走神。 缝到收尾几针的时候，卜夏走神了。 尖锐细长的绣花针猝不及防刺破他的指腹皮肤，鲜红的血珠瞬间冒出来，蹭到白色打底的碎花布料上，留下比花朵还鲜艷的血色。 「唔！」 刺痛让骨子里有几分娇气的小男生惊唿出声。 但比起身体的疼痛，他更难过的是自己竟然在缝到最后几针的时候前功尽弃了。 他好不容易缝好的内裤，被他的血弄脏了。 位置也很尴尬明显，就在裆部的正中间。 血珠晕开，花朵似的印记，分外明显，让人无法忽视，也不止从何补救。 卜夏懊悔，疼出来的泪珠氤氲在眼眶中，因为情绪焦急，泪珠雾似的蒙住视线。 「我好笨……我怎么走神了啊……这样还怎么送给顾昀城……」 顾昀城什么好衣服没穿过？ 他要是把染了血的内裤送给顾昀城，顾昀城肯定会觉得他送的是旧东西脏东西吧…… 崩溃的情绪让卜夏忍不住用指尖抓挠着手背，似乎这种钝钝的疼痛感才能减轻他内心的焦灼难受。 但他又怂怂的，还有些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爱美心思。 只敢用指甲抓抓，不敢用近在眼前的绣花针。 当最强烈的那几股疼痛感过去，只余下一阵阵带着热气的钝痛时，卜夏堪堪将失控的情绪收拾好。 他的小脑瓜开始运转，想到奶奶说的要装就好好装。 其实染了他的血也不是不能送给顾昀城，不是有个常用的计策就叫做苦肉计吗？ 想明白后，卜夏对自己的定位从笨手笨脚变成聪明蛋。 他心满意足将针脚稚嫩但还算细密整齐的碎花内裤折成小方块，收拾好的工具放到书桌上，躺平睡觉。 折腾到半夜，情绪起起伏伏，再不困也想睡了。 室温逐渐下降，睡梦中的小男生蹙着眉头，哼唧着用胳膊腿儿拉拽着身旁的被单。 那些被圆钝指甲抓磨出来的红痕浅到几乎看不见，仿若从未出现。 —— 吃过早饭，卜夏快快将碗筷收拾出来，短裤裤兜里揣着扁扁的四方小礼盒，等着顾昀城熘着不求来接自己。 周至慧对两人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只打趣了一句：「你和小顾两个都是男生，怎么出去玩还要等着他来接你？难不成以后你谈恋爱了，也要等人家女孩子来接你才肯出门？」 谈恋爱？ 奶奶的话戳中心里的小心思，卜夏脸颊腾的红起来。 「才不会！」 怕被很熟悉自己的奶奶看出不对劲，没有什么底气否定完之后，卜夏顶着热烫的脸颊小跑出了堂屋，站在奶奶看不见的地方，小口喘着气。 他刚才差点就想说，他才不想和女孩子谈恋爱，女孩子又不会迁就他，只会比他更娇气。 没让卜夏等太久，见人心切的一人一狗迎着朝阳晨光，快速奔来。 小狗，尤其是刚出生没过久的小狗，见风就长。 这才养了小半个月，不求软趴趴的小短腿变成了有力的小短腿，全力奔跑起来，有时候卜夏都追不上。 一人一狗见到站在门边俏生生等着他们的小男生，反应都很热情。 每天被打理得蓬松雪白的小胖狗甩着尾巴，哧熘着舌头围着卜夏打转，露出「舔狗」模样，而穿着简约衬衫黑裤的少年则很难得的扬起一个露齿的笑，声音有些缠，唤了声夏夏。 卜夏欢快说着：「哥哥，不求，你们今天来好快啊。」 快到他脸颊上的热意都还没完全消散。 「不快。都让你等到热了。」 顾昀城只以为小男生脸颊的颜色是热出来，心里内疚。 他连忙将随身携带的黑色遮阳伞撑开，又将给小男生准备的浅绿色小风扇打开，让小男生拿着吹。 卜夏不能说自己热是因为奇怪的话题，只好顺着说了一句：「也不是很热啦。哥哥我们快走吧，等会儿太阳出来了，就真热起来了。」 顾昀城不疑有他，和小狗一左一右，充当着小男生最忠实的护卫。 余光先是扫到奶白的反光，后看到小男生鼓鼓囊囊的裤兜。 礼物盒稜角分明，随着小男生走动的幅度上下挪移，看起来就硬邦邦的。 顾昀城问：「夏夏，你兜里放的什么？方便拿出来让我帮你装着吗？你的肉太嫩，很容易被硌到。」 本也是要送给顾昀城的东西。 卜夏没有遮掩。 小声轻快说：「是我送给哥哥的礼物。现在给哥哥也可以，但是要到家才能打开看哦。」 「礼物？」顾昀城声音略高重复一遍，声线和心跳都跳跃到高点，看起来很欢愉的样子。 喉结艰涩滑动，顾昀城礼貌回应：「我很开心，也很喜欢夏夏送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第56页 顾昀城的回应太郑重，卜夏被弄得有些怪不好意思。 顾昀城这样说，肯定是因为还不知道他送的是什么东西。 要是顾昀城看见了礼盒里面的东西，说不定脸上的笑就再也挂不住。 小男生胡思乱想着将礼盒交出去，被满心期待的顾昀城接过，郑重地塞到胸前的衬衫口袋里。 礼盒不大，所以放在里面刚好。 只是…… 卜夏暂停胡思乱想，小眼神不经意往那处瞟，又赶在和顾昀城对视上之前快速挪开。 只是里面装的是内裤欸。 一想到顾昀城把内裤光明正大放到胸口处，还时不时用珍视的眼神去看，卜夏就莫名想笑。 笑过之后，他心里又酸酸软软的。 他能感觉到，顾昀城很喜欢他送的这份礼物。 卜夏忍不住说：「哥哥，你都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还没看到，就说喜欢，卜夏实在不能特别理解。 按理说，不应该是看见了礼物的「价值」才会喜欢的吗？ 被喜欢的礼物，应该是贵贵的、漂亮的、适用的…… 反正不会是他送的这份有着恶搞意味的礼物。 然而，顾昀城却很认真回答他：「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一想到送我礼物的人是夏夏，我就足够欢欣。哪怕是一个空盒子，也很好。」 卜夏被顾昀城说得哑口无言，眼尾有些发热发烫。 他快速低垂下脑袋，没有说话，鼻翼无声翕动着，压抑着心间翻涌的情绪。 他从小和奶奶长大，没有亲近的朋友，他送过的礼物们，全都是给奶奶的。 但奶奶似乎都不太喜欢，不是说他浪费钱，就是说他闲得没事做。 他送的东西，奶奶也从来没有用过，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送给奶奶的头绳、丝巾全是他的幻想。 久而久之，他便也不再送奶奶礼物，下意识逃避着什么。 他想，身体贫穷，思想贫瘠的小土包子本来也不需要和仪式感扯上关系。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会在顾昀城身上体验到什么是送人礼物之后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察觉到卜夏的情绪似乎不对，顾昀城强行镇压着心间翻涌的极其喜悦的情绪，无声陪伴着卜夏。 想法各不相同的两人，走路的频率倒是不约而同加快，不知不觉就用比平时短的时间到了顾宅。 顾昀城照顾着卜夏的心情，哪怕很想知道礼物是什么，他也没有急着第一时间打开礼盒，而是让刘姨把早就准备好的卜夏喜欢吃的零食水果端出来，又亲自去厕所湿了毛巾给卜夏用。 等卜夏把自己的脸颊脖颈擦得清清爽爽，心情也收拾好之后，管家似的顾昀城才停下忙碌，挨着卜夏坐着，声音发着紧问询出声。 「夏夏，我现在可以拆开你送我的礼物了吗？我实在有些迫不及待了。」 卜夏对这份礼物的心情过于复杂，期待、后悔、羞涩…… 在这份复杂心情下，他点头：「可以。」 款式简单的小礼盒没有任何包装，漂亮花纹的包装纸、丝带蝴蝶结，统统没有。 顾昀城指尖用力，轻而易举就将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装着的礼物本身。 熟悉的小碎花花纹，顾昀城看一眼便想起来了之前曾在哪里看过。 他若有所感地将礼盒放下，把里面的布料轻轻提出来。 布料随风展开，摊平后那种熟悉感更强烈了。 「这是夏夏穿过的内裤吗？我很喜欢。」 不大的一块布料，柔软漂亮，似是被小男生身上的香气腌制入了味。 甫一展开，那股甜美的淡香就冲进了他的鼻腔，霸占了他的神经。 不知道为什么小男生会送自己的内裤给他。 但这丝毫不妨碍顾昀城很坚定地表示自己的喜欢。 听到顾昀城的话，卜夏傻了。 他嘴唇动动，抿抿舔舔，不好意思到快结巴。 「我怎么会送穿过的内裤给哥哥啊，我又不是变态。」 「不是吗？」顾昀城不太相信，沾染了这么多小男生味道的内裤竟然不是小男生穿过的。 他仔细看了看，还真发现了手中这条内裤的不同。 虽然是熟悉的花纹，但大小似乎不太一样。 小男生的内裤他洗过，也认真摸过。 小小一条，颜色被穿得淡些，臀肉部位的布料磨损痕迹明显，哪怕没软肉在下面撑着，也能看出略微鼓起的桃子形状。 所以，他手里这一条的确不是小男生的。 再一回忆起上次小男生偷偷摸摸进他房间的事，顾昀城脑子一下清明。 「这不是夏夏穿过的。这是夏夏给我做的兄弟款，对吗？谢谢夏夏，我很喜欢。」 顾昀城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 但他对着卜夏送他的同款内裤，他总是忍不住想说喜欢。 甚至他可以想像到，小男生是怎么抿紧粉嫩唇瓣，小心又仔细的穿针引线，一针一针缝制好这条内裤的。 那模样，简直是再贤惠不过的小妻子一枚。 感觉到顾昀城是真的喜欢，卜夏小小吐了憋闷的气。 能被喜欢就好。 虽然他有想要恶作剧顾昀城的想法，但随着针尖戳手指的次数增加，他对这条内裤灌注的情绪更多的变成了期待。 第57页 期待他认真做的东西能被顾昀城喜欢。 想到什么，卜夏手指头搅弄着裤管，看向顾昀城。 顾昀城看这么仔细，肯定很快就能看到那一块污渍了吧？ 要是看到新内裤弄脏了，顾昀城还会喜欢吗？ 卜夏望过去的瞬间，顾昀城也注意到内裤上的血渍。 要不是点的地方不对，他都要以为那晃眼的一团是验明正身的硃砂落红。 侧目撞上卜夏希冀又略显慌乱紧张的视线，顾昀城满目疼惜，生怕吓到卜夏，柔声询问：「夏夏，能给我看看你的手吗？」 第29章 见顾昀城第一反应不是觉得他的血把内裤弄脏了，而是担心他的手，卜夏心里是开心的。 小男生故作轻松把受伤的手往身后藏：「我手没事的，不用看。」 可他越这样，顾昀城越心疼。 一向和风细雨般温柔的少年严肃起来：「夏夏听话，给我看看。」 别说，那样子还挺唬人。 反正卜夏是怂怂的了。 他心里开心顾昀城这么在乎他，嘴上还是忍不住小绿茶挑刺。 背着手不说，脑袋也低了几分，小声嘟囔：「哥哥凶我。」 顾昀城满腔担心和郁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他干巴巴解释：「我不是凶你，我是担心你，内疚。如果不是给我做礼物，你的手也不会受伤。」 脸上表情冷凛着，声音却温柔得滴水。 高傲的鹤低下脖颈，企图得到身边蓬蓬毛小鸟的原谅。 「夏夏，给我看看好吗？」 卜夏沉默着，低垂的脑袋微微扬起，杏核眼打量了下顾昀城的表情，说好。 藏在身后攥成小拳头的手被顾昀城拉着手腕牵到了两人中间。 因为不知道卜夏到底伤在了哪里，严不严重，顾昀城动作轻到不行，生怕弄疼卜夏。 少年如温顺的大金毛，柔声哄着：「夏夏摊开掌心，我看看。」 一根根白葱似的手指被轻轻捋开，露出中间饱满莹粉的手掌肉。 顾昀城记得，小男生是极度怕痒的，就连是手掌心的软肉，也羞怯得不行，上次不过在上面用指尖写了写字，小男生就颤成抖成那样。 喉结滑动。 有意无意中，给卜夏检查伤口的顾昀城用掌心把卜夏掌心那团嫩肉，和同样肉感的手指捏着摸了个遍。 小男生痒得不行，唇瓣抿出水红的颜色，两条有肉的细腿儿併拢，摩擦挤弄，裤腿兜不住的软肉从缝隙中溢了出来。 顾昀城仔仔细细将掌心里的小手检查完，神色认真地取来医药箱，给小男生把再晚点就不看见的小血洞伤口做了处理。 知道卜夏喜欢可爱的物件，家里的创可贴早就换成了透气的卡通款式。 卜夏本就觉得那点小伤不算事，现在手指头上绑着可爱的小狗创可贴，他更不在意了。 随意甩甩手，适应了手指被束缚的怪异感。 小男生催促起顾昀城：「哥哥，你快去房间试试内裤吧，看看合不合身，不合适我再改。」 不合适再改？ 顾昀城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 被他穿过的内裤让小男生用手指头捉着捏着，仔仔细细修改，凑得近了，小男生岂不是还会闻到他的味道。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昀城指腹难耐摩挲两下。 他想说不用，却又抵不住小男生满眼的拜託。 话到嘴边，变成：「好。」 内里穿着卜夏纯手工制作的内裤，顾昀城披着轻薄的浴衣走出来，神色是少有的不自在。 卜夏在衣帽间外翘首以待了会儿，见他出来，迫不及待凑上去，叠声问：「哥哥哥哥，怎么样？大小合适吗？」 顾昀城理了下领口，颔首：「合适的。」 卜夏却不信。 明亮的大眼睛上下扫视着打量：「可是哥哥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合适的样子欸。」 小男生对自己的手艺没信心，硬要亲眼看见效果才相信。 软弹的指腹隔着轻薄的布料戳戳拽拽，顾昀城连忙捉住捣乱的小指头。 怕再戳下去，就真不合适了。 他退步道：「我给你看。」 卜夏这才乖些，小脑袋点点：「快点快点。」 嫩生的漂亮小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再配合上令人遐想的话语，顾昀城眸光不自觉幽深几分。 手背青筋迸起，顾昀城解开了腰带，仍由浴衣顺滑地飘落到地面。 没了浴衣，顾昀城身上就只剩一条花裤衩。 按理说，这样的画面应该是卜夏最开始想看到的「顾昀城丢脸」的画面，可不知为何，等期待的画面真的出现，卜夏并没有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反而有些羞涩。 因为小时候被偷看洗澡，嘲笑身体的事情，卜夏大部分时候对自己的身体都是抱有排斥躲避心理的，更别说看别人的身体了。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同龄人的身体。 顾昀城比他高些壮些，四肢和胸膛上布满恰到好处的薄肌。 这正是卜夏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身材。 小男生羞怯，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去看向自己的作品。 顾昀城身上有肌肉，花裤衩穿在他身上反而显得有些宽松，不像穿在自己身上时，屁屁和大腿根那里总有点贴身，鼓鼓囊囊的。 第58页 卜夏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做衣物，拿不准怎样算合适。 但输人不输阵啊。 想着奶奶每次给他做了新衣服让他试的模样，小男生点着小脑袋，指尖在碎花布料上比比掐掐，有模有样点评。 「腰这里刚好。」 「后面也不会小。」 「前面……」 卜夏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透着薄粉水光的指尖歘一下收回。 小男生睁着眼睛说假话，草草点评：「前面也合适。」 顾昀城肌肉绷紧，浑身升腾着热气。 他看着明明是主动伸手，最后却羞红了脸，像是被他用身体xi弄了的小男生，哑声道：「真的合适吗？」 略带疑问的语气，把本就心虚的小男生问得更加面红耳赤，不自信起来。 白嫩的指头不安摩挲着，就在顾昀城想不能把人逼急，准备改口时，小男生却软着声糯糯道：「这是我第一次做，拿不太准。但我身上穿的是奶奶做的，很合身，哥哥你要不看看，对比一下，看哪里的版型不对，我再改改。」 「我，看看？」顾昀城本来是在重复卜夏的话。 听在卜夏耳里，便成了肯定的回答。 努力想要把「售后」做好的小男生忍着羞意，颤颤的指尖卡进宽松的裤腰里，慢慢往下压。 另外一块碎花小布料显露出来。 布料果然是越穿越软，越穿越白的。 那软软一块，因为挤压而上下颤动，最是好看不过。 浅咖色的短裤落到地面上。 顾昀城直直看着下身只着一条碎花小裤的小男生。 碎花小裤穿在柔软白皙的小男生身上，像是一条量身定做的花苞裤，圆润，又肉感。 他不敢想像，花苞绽放的那一刻，该是多么绝美的画面。 裤腿下，是一双又直又白的肉感长腿，膝盖泛着粉嫩光泽。 卜夏装模作样对比着自己和顾昀城裤子的版型差距。 眼见顾昀城越来越激动，他觉得差不多了，便弯着腰身，捡起裤子套好。 小脸红扑扑的，细看杏核眼里还闪着晶亮而灵动的光。 「好像也差不了太多，我觉得不用改，哥哥你觉得呢？」小男生顶着艷丽小脸，询问道。 顾昀城声音发紧。 半晌点头：「不用改。」 原始状态下，卜夏给他做的裤子的确是很合身的，后面紧绷，也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 在衣帽间里不知道缓了多久，身体和思想均调整好后，顾昀城换回平常的穿着。 而卜夏，也和小狗一起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用指头慢悠悠给小狗梳着毛髮。 奶白细长的手指上，创可贴分外刺眼。 一想到创可贴下面是因为给他做东西而被刺戳出来的伤口，顾昀城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走到小男生旁边坐下，小男生若有所感扭头看他，乖乖喊哥哥。 心脏软成一片，顾昀城捉过小男生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吹着，半晌才道：「夏夏，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做内裤了。」 卜夏本来还觉得氛围温馨又舒服，顾昀城突然来这一句，他的小脾气噌一下就起来了。 小男生气鼓鼓抽回手，团成和不求一样的小狗球，背对着顾昀城，声音发闷。 「知道了。」 顾昀城见他这反应，知道是小男生铁定误会了，急忙张嘴想解释，却又听小男生颤着声音继续说。 「我知道，内裤是很私密的东西，哥哥不让我做，肯定是想让以后的嫂子帮你做吧。」 「哥哥刚才那样，我理解的，你确实也到了该找嫂子的年纪了。」 「哥哥你放心，我是很懂分寸的人，等哥哥找到嫂子了，我就躲得远远的，铁定不再来找你玩，打扰你和嫂子的相处。」 卜夏一口一个嫂子，顾昀城越听越不是滋味。 小男生似乎很难受，说到后面声音颤抖得越发厉害，身体也跟着抖。 像是在哭。 被小男生抱在怀里的小狗似乎察觉到小主人情绪不佳，焦急得仰着狗头吐着粉舌头，想要通过舔舔去安慰小主人。 顾昀城眼热，心也疼。 他掐住卜夏的肩膀，控制着力度，半强硬半哄人地把卜夏扭到和自己面对面。 他严肃保证：「夏夏，没有嫂子，只有你。」 卜夏嘴巴嘟着，鼓起腮帮子，似是不信。 「怎么可能没有嫂子。哥哥长大了，肯定会找嫂子。哥哥说只有我，难不成我能给自己当嫂子吗？」 「可以，夏夏可以给自己当嫂子。」顾昀城声调温柔却笃定。 他说完之后，卜夏却沉默了。 漂亮瞳孔颤动。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顾昀城说他可以当自己的嫂子？那意思，是让他当男朋友吧？ 虽然最初他接近顾昀城是起了当男朋友名正言顺「占便宜」的心思，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轻松。 快到像是虚幻的梦境。 卜夏思考着，没看顾昀城的眼睛。 他想，自己是要顺着顾昀城的话说呢，还是装傻绕过去？ 太轻易让顾昀城得到，顾昀城会珍惜他吗？ 脑子乱乱的，小男生最终还是没说好，只是闷着声音说：「嫂子好难当的，我现在还小，不太会当。」 第59页 还是再给他一些时间吧。 说出口之后，顾昀城也觉得太草率了，一点也不郑重。 没有仪式感，没有准备告白礼物，这样显得很不尊重小男生。 所以在卜夏表露出还需要时间的意思时，顾昀城顺着说：「好，那等夏夏成年再说。」 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其中意思，两人心中都瞭然。 第30章 一切好像没变，又好像全都变了。 顾昀城依旧每天早晨带着不求去接卜夏，但卜夏不再需要走路去顾宅。 因为顾昀城给他买了一辆超精緻，可以当真车开的奶白色敞篷玩具汽车。 车身最前方，代表着奢侈昂贵的车标熠熠生辉，车身周围，贴满了卡通可爱的小狗图案。 车上还外接了一把同色系的遮阳伞，伞面立得高高的，卜夏坐在里面，既不会被晒到，也不会觉得唿吸窒闷。 收到车的第一时间，卜夏心里就一个想法：果然！男朋友和好朋友的待遇还是不一样的！ 看看，他现在还只是顾昀城的准男朋友，顾昀城对他就立马不一样了。 顾昀城要是知道卜夏这样想，铁定觉得自己无比冤枉。 他以前也想毫无保留的对卜夏好，但那不是没有立场吗？ 现在有了卜夏的默许，顾昀城顺理成章接手了卜夏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衣帽间里的衣服都是旧款？ 全部换成最新款。 一半是风格各异才常服，一半是只能在家穿的漂亮裙子。 配饰区域，手錶、手鍊、手环、项鍊、项圈……，应有尽有。 卜夏虽然身上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但总的来说，他的身体还是不太好。 从小到大素食偏多，导致他身体内里其实是亏空了的。 营养不良的小男生，运动不了一会儿就嘴唇煞白，犯起低血糖来。 所以增强卜夏的体质被顾昀城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 他请了家庭医生和营养师来顾宅。 专业团队实时监控卜夏的身体数据，每天根据卜夏的身体情况，为他量身打造最温和的食补加锻鍊方案。 每天清晨，许多昂贵食材会通过直升机空运到顾宅楼顶的停机坪。 食补方案完成得很顺利。 卜夏是只小馋猫，每天看到好吃的都无比开心。 根本不用顾昀城想方设法哄他，他就自己乖乖张开红润的嘴巴，一口口吃得可香。 但要是顾昀城想要让卜夏锻鍊，那就得又哄又给好处，还得陪着，才能勉强让他运动一小会儿。 等一小会儿时间过去，卜夏就耍起赖来，怎么都不肯再动，懒洋洋瘫在运动软垫上，张着胳膊要抱着走。 每当这个时候，顾昀城内心就纠结无比。 他想让卜夏好好锻鍊，变得健健康康。 但他面对卜夏的撒娇卖软又毫无招架之力。 根本不需要卜夏晃第二次手，他就巴巴的板着脸蹲下身，把小男生软软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一只手臂托着小男生柔韧的后腰，一只手勾着小男生的腿弯，像抱小宝宝那样把人抱了起来。 走路的幅度还不敢太大，怕颠到怀里的小男生。 夏夏现在被他养得愈发娇气，要是不舒服了，下次铁定不乐意让他抱了。 等把人抱回房间还不算完。 还得放一浴缸的温热洗澡水，往里丢上几颗牛奶味浴球，再轻手轻脚将等着洗澡的小男生抱进去。 两人恪守着中间那条无形的线，顾昀城每次帮卜夏洗澡，都会给他留下一条小裤衩。 但花布小裤衩本就洗得薄软，还是浅色的，沾了水之后的遮蔽效果，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第一遍用的是有泡沫的浴球水，还看不到什么。 只能看到小男生裸露在水面外的肩膀和脖颈，全被热气蒸成了艷丽的莓果红。 熟透的浆果，被轻漾的水波打着，若隐若现。 一会儿潜藏水下，一会儿冒出水面。 挂了水渍的浆果，颜色红得透亮，像被人珍爱着轻轻嘬过，汁液丰沛。 第二遍，浴球水放出后，取而代之的是澄澈透明的清水。 小花布在水波的轻抚中飘摇，被併拢的腿肉夹着摩擦。 水面晃动，顾昀城便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跟着挣扎，视线迷离。 给卜夏把身上的泡沫沖洗干净后，就需要把小男生哄着乖乖站着，拿着可爱图案的大浴巾给小男生擦身上的水渍。 卜夏似是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愈发娇气，也更会使唤人了。 不接受浴巾的草率包裹，必须要让人用小毛巾，仔仔细细把胳膊腿的每一处缝隙里都擦干净。 只有小花布那一区域不强行要求。 每当这个时候，便是顾昀城最为「低眉顺眼」且任劳任怨的时候。 他会轻轻捏着小男生的胳膊抬起，给小男生把白皙手肘和腋下的水渍擦拭干净，转而温声提醒小男生把腿岔开些，这样更方便擦腿弯和内侧的水珠。 等把卜夏彻底「清洗」干净后，顾昀城就直觉转过身去，等着卜夏慢吞吞将濡湿的布料换下，再穿上干爽舒适的另一条。 隔音甚佳的房间里，顾昀城能轻而易举听见小男生换衣服的动静。 先是黏腻潮湿的摩擦声。 第60页 再是窸窸窣窣的扯拽声和裤腰拍打在软肉上的清脆响声。 怕卜夏不太会照顾自己，顾昀城总忍不住提醒。 「夏夏，多擦一会儿，擦干爽些。」 卜夏每次都会乖乖应下：「知道啦。」 但卜夏对着自己又不是百分百有耐心的。 有几次被顾昀城提醒了，但他还是想偷懒，手上的劲便使得大了些，想着简单粗暴擦拭几下了事。 结果柔软的浴巾在嫩肉上磨出大片红痕。 哪怕套上短裤，红痕也会从裤腿下蔓延出去，闯进顾昀城的视线里。 顾昀城心疼，但又无法穿越回去，只能马后炮地帮卜夏涂抹些清清凉凉的膏药。 卜夏一直不耐痒，每次擦药都扭着身子想把腿併拢，软糯的声音娇里娇气哼唧：「不擦了哈哈……我不擦了……好痒……坏哥哥……」 擦了一半又不好半途而废，顾昀城只好坐实坏哥哥的名头，将人箍在怀里，指腹摩挲着把余下的膏药涂抹完。 膏药是清凉的草药味，混上小男生身上绵密的甜香，是一种很让人上瘾的滋味。 每次顾昀城去洗手，都会忍不住在浴室里待很久。 久到等他出来时，卜夏经常已经乱着衣摆，露着半截腰肢在沙发上睡着了。 平躺的姿势，让卜夏本就平坦单薄的腰肢更显细韧。 有一次，顾昀城鬼使神差的单膝跪地，鼻尖凑过去，嗅闻那片没有布料遮挡的皮肉下的香气。 馥郁清甜的香气，总让人闻了还想闻。 贪婪的想法让唿吸加重，鼻腔喷洒出的热气烫到了卜夏。 睡得迷迷濛蒙的小男生反射性抬手，本想去挠肚子的痒痒，掌心却在半路上被一张面庞接住。 不算响亮的一声，把顾昀城打愣了。 也打ing了。 向来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伸着脖颈，试图把自己的脸往小男生嫩红的掌心下凑去，以寻求更多的巴掌。 不过卜夏没有配合。 陷在柔软沙发里的腰肢扭动，整个人转身，用背面对着还想讨打的某人。 睡得正香的卜夏毫无所觉，自然也不知道那道流连在自己身后的视线多么灼热。 顾昀城像是窥伺已久的恶人，隔着无形的阻碍凝视这果园里挂得最高的那颗水蜜桃。 看起平静得如同一座石像，实则脑海里想的全是——等时机成熟了，要怎样把水蜜桃摘下来用手掌摩挲掉毛绒绒的桃毛，怎样用嘴唇去吮吸桃尖，怎么大口大口嘬吸最鲜美的桃汁，不漏一滴。 —— 顾昀城是天赋型选手，从小跳级还能兼顾学习之外的事情，现在才十八岁的他，已经是一名顶尖学府的研三学生。 他把卜夏的衣食住行全部大包大揽弄好之后，关注起卜夏生活的其他方面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从没看见过卜夏学习，但他只以为卜夏和他一样，学习轻轻松松，便没有多想。 直到八月中的某天，顾昀城去接卜夏，听到周至慧提醒卜夏「别一天玩得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暑假作业记得做，要是你高三还考倒数几名，高中毕业就只能去打工了，你这个小身板，到时候有苦给你吃的」。 他这才知道，原来卜夏不学习不是因为不用学，而是不想学，学不懂。 学习成绩优异对顾昀城这种家世的少年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但他却知道，学习对于卜夏这种农村孩子的重要性。 这段时间的相处，足够让顾昀城把卜夏内心藏得最深的东西了解个七七八八。 小男生是无比漂亮的，骨子里有点小娇气，但那只是对着熟悉信赖的人。 更多时候，小男生其实是敏感脆弱，多思多虑的。 尤其是会让小男生自卑的东西，小男生会格外在意。 事实证明，顾昀城的确了解卜夏。 当发现奶奶说他成绩不好那段话被顾昀城听见了，卜夏第一次生出不想去顾家玩，只想缩在自己房间里躲起来的想法。 小男生像是气馁的小猫咪，也不想出去捉小鱼了，顶着胀红的脸蛋小跑回到房间关上门，摸出藏起来的手机。 这手机还是顾昀城送给他的。 两人同款，顾昀城的是黑色，他的则是泛着淡淡粉光的乳白色。 手机套着硅胶手机壳，他的图案是傲娇小猫，顾昀城的是忠诚大狗。 可现在，小猫刻意用蓬松软毛遮盖着的丑陋疤痕被大狗看见了，大狗还会愿意给小猫舔毛吗？ 大狗肯定会觉得小猫很脏吧，会觉得小猫一点都不漂亮，根本没有值得它喜欢的地方吧。 小男生走进牛角尖的死胡同，害怕、自卑、羞恼、伤心…… 各种负面情绪支使着他在遇到窘迫事件的第一事件选择逃避。 「哥哥，你回去吧，我今天不想去玩了。」 第31章 回去？ 顾昀城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 他要是回去了，小男生指不定胡思乱想成什么样。 顾昀城牵着吐着舌头的不求站成松柏，一人一狗朝向的方向皆是房门紧闭的小房间。 周至慧小时候家里是富裕过的，所以她骨子里多少有一些曾经出身高贵的矜骄与睥睨。 而顾昀城，就是她觉得世家少爷该有的样子。 看顾昀城这样喜欢和她家小孙子玩，周至慧又一次在心里遗憾，可惜顾昀城不是女孩。 第61页 要是卜夏是女孩也可以。 但偏偏，是两个男孩凑在一起，没办法结成两姓姻缘。 心里遗憾完，周至慧脸上没表现出来。 她嵴背挺直，手指轻抚整理着鬓角灰白的头髮，单手提起要带去交货的布包，匆忙和顾昀城告了别。 至于顾昀城是要转身回家，还是想办法敲开卜夏的房门把人哄出来，她就丝毫不关心了。 小房间里，卜夏发完消息就贴着墙壁站着，耳朵凑在门缝处，唿吸轻缓，听着外面的动静。 周至慧和顾昀城说话时，轻言细语，所以卜夏没有听到完整的语句，只听到了个别字眼，什么「走了」、「一起」、「别管」…… 而后，匆忙的脚步声远去。 几秒钟后，房门外彻底没了动静。 听起来像是顾昀城跟着奶奶一起离开了。 顾昀城真走了啊？ 愈想愈气闷，小男生眼眶酸胀，眼见着就想哭。 「噔噔噔。」 在卜夏难过得要滑下去报团缩起来时，贴着他后背的门板轻轻震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很熟悉的节奏，是顾昀城惯用的敲门方式。 本以为走了的人，原来还在。 那一刻，说不开心是假的。 「夏夏，新订的小裙子到了，要不要去试穿？」顾昀城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提学习的话题，而是抛出一个卜夏很感兴趣的话题。 「汪汪汪！」小狗应和。 见顾昀城没有一丝一毫嫌弃他的样子。 小狗也在外面等着他。 卜夏心底的坏情绪吹散几分。 小男生闷着没说话。 顾昀城却能察觉出他态度的软化和情绪的稳定，声音温柔又说了一通哄人的话，说家里来了什么好吃的，等着他去品尝，家里来了什么好玩的，等着他去体验…… 终于，房门打开，自己生闷气的小男生冒了头。 和卜夏认识这一段时间以来，顾昀城带着卜夏去过自己的房间，也在家里给卜夏布置了一个房间，但他唯独没有来过卜夏从小住到大的房间。 门板敞开的瞬间，他有些无法控制地往里看去，鼻翼翕张，深唿吸着扑面而来的香气。 好香，房间里全是夏夏的味道。 卜夏心里还有些羞恼，门是打开了，却没有第一时间抬头。 直到好几秒过去，他还没有听到顾昀城说话，这才试探性抬眼朝顾昀城看去。 他发现顾昀城没有看他，而是望着他身后的房间，视线直勾勾落在皱巴成一团的小被子上。 卜夏脸颊红扑扑。 糟糕了，他不爱收拾的坏习惯也被顾昀城发现了。 顾昀城肯定会觉得他是一个表里不一的邋遢鬼吧。 小男生耳根也羞得泛上薄红。 他气顾昀城不讲规矩到处乱看，也气自己今天怎么都不收拾一下。 「夏夏，我想给你叠被子，可以吗？」 在小男生又气又恼时，顾昀城无比郑重开口。 要不是顾昀城望向他的眼神是真诚而坦荡的，卜夏都要以为顾昀城是在嘲讽他了。 小男生扭捏着：「不要。」 而后又有点小脾气：「哥哥你是在暗示我不爱收拾是懒蛋吗？」 小男生这话一出，顾昀城的目光更真诚了。 他低着脖颈，如同心甘情愿被驯服的狼犬。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这样做。夏夏，请你允许让我叠你的被子，可以吗？」 连「请」字都用上了。 倒显得能给他叠被子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顾昀城表现出来的姿态太低，卜夏顾不上生气，只剩下淡淡的羞耻。 顾昀城都这样说了，他要是不答应，反而显得他不近人情，是个小矫情怪。 「好，好吧，你想叠就叠吧。」 卜夏借着侧身让开的机会断开和顾昀城视线的联繫。 顾昀城的眼神太烫，看得他怕怕的。 小男生退开，让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进门。 不知为何，顾昀城一进屋，卜夏就感觉房间逼仄了起来。 唿吸的空气都带着股灼热的味道。 类似于小动物的直觉让他弯腰抱起小狗，离顾昀城远了些。 顾昀城察觉了卜夏的躲避，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但不远处的小被窝实在是太可爱，太香甜。 丝丝缕缕的香气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的神魂都引了过去，让他的肉/体也不由自主跟着一同前往。 小男生抱着小狗坐在书桌旁，熹微的晨光透过玻璃窗打到他的身上，恬静美好，又漂亮得不可方物。 顾昀城看一眼漂亮的小男生，再看一眼乱得可爱的小被窝，心里满得不行。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就好像他是小男生的丈夫。 在给漂亮小妻子把睡衣换下，穿上舒适柔软的衣服后，他还需要将两人相拥着躺了一晚上的被窝整理好。 在这个溢满香气的被窝里，他和小妻子抵足而眠过、互通心意过，自然也动情纾解过。 可以说，这个被窝见证了他和小妻子最亲密的无数个瞬间。 想到这里，顾昀城捏住被角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像做什么无比重要的精细活一样，一点点将被角对齐得严丝合缝，把小被窝叠成整整齐齐的小方块。 第62页 作为一个漂亮娇气小妻子的丈夫，眼里自然需要有活。 叠好小被子后，他把小被子挪到一旁，转而弯着嵴背，用手掌仔细抚平着床单上的褶皱。 与叠被子时扇风漾起的阵阵香风不同，整理被单时闻到的香气更浓郁，更诱人，也更私密。 他的嵴背不断下弯，借着叠被子的契机，近乎贪婪地勐吸着近在咫尺的，小妻子躺过的被单。 被单这样皱，这样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小妻子按在上面，捉着手脚，狠狠欺负过一顿，喷了好多。 整理完被单，顾昀城的目光又落到了被睡出小窝窝的枕头上。 好香，好可爱的小枕头。 半个小时后，卜夏也很懵圈。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顾昀城在给他叠完被子整理好床铺后，又莫名其妙给他房间搞起了大扫除。 而其中，顾昀城最的地方似乎是他的衣柜。 和在顾宅房间里的大衣帽间比起来，他房间里的衣柜小得可怜。 好在他衣服也不多，堪堪能放下。 边南这边四季如春夏，所以衣柜里没有什么太厚的衣服，有的都是单薄的短袖长袖。 面对一衣柜旧兮兮灰扑扑的衣服，顾昀城面不改色，有条有理整理起来。 和卜夏预想中会出现的「可怜他、同情他、嫌弃他」不同，顾昀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愉悦开心的气息，时不时拎着一件被他穿得发白的衣物点评一下。 「夏夏，这个颜色好衬你，你穿起来肯定好漂亮，可惜我没有见你穿过。」 「夏夏，这是你的校服吗？可以穿给我看看吗？」 「夏夏，这是你小时候的内裤吗？好小，好可爱，可以送给我吗？」 …… 随着顾昀城说的话越来越奇怪，卜夏心里那点自卑和羞恼的情绪彻底不见。 他以为自己兇巴巴，实际上却是眉目含情，声音糯糯回了句：「随便，哥哥你想要就拿走吧。」 反正留着也占地方。 而在卜夏开了第一个可以「拿走」的口子之后，顾昀城恨不得将他所有穿不下的或者不穿的衣服都要走，其中就包括了好多条小裤衩。 看着被顾昀城像宝贝一样收拾起来的，他的旧衣服，卜夏属实是有些语塞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顾昀城的行为，让他第一次无比清晰感受到了顾昀城对他的喜欢。 和物质上的优待对比起来，顾昀城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情感上的偏爱更让卜夏动容。 从未被人如此赤诚的喜欢着，他实在招架不住，不可避免变得有些沉迷。 不，更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享受。 卜夏享受被顾昀城喜欢着，被顾昀城捧着哄着的感觉。 在顾昀城挨个把衣柜里卜夏的旧衣都闻过且「搜刮」一遍后，衣柜终于整理了出来。 期间翻出来的那些藏在衣柜角落里的不及格试卷，也被顾昀城面不改色叠好收拾了起来。 而那个今天让卜夏自卑到想要钻牛角的「学习问题」，也随着一张张低分试卷不断出现被卜夏摆烂放置了。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一个学不好习的笨蛋。 当笨蛋当了这么多年，他早应该习惯的。 可是为什么看到顾昀城小心翼翼给他抚平那张「66」分数学试卷的边角时，他还是会心里酸酸胀胀的呢？ 顾昀城那样子，好似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张六十六的不及格试卷，而是一张一百五十分的满分试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突然在卜夏的胸腔中不断横冲直撞，逼得他说了出来。 「哥哥，你可以辅导我学习吗？」 第32章 对于卜夏的要求，顾昀城就没有不答应的。 在卜夏表示出想要学习的意图之后，他二话不说应下，并当场採取行动。 当天他就让人物色了几个合适的家庭教师，然后和卜夏并排坐在电脑对面，挨个线上面试。 卜夏之前和老师面对面，从来都是老师发问、他懵圈，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挑选」的视角看待老师。 小男生小土包子似的，水红唇瓣互相抿压着，清透冰亮的眸子望着顾昀城，满眼都是信任的求助和紧张。 顾昀城招架不住那眼神，霎时心软，胸腔深处那颗名为心脏的器官生出细细密密的痒意，让他想要做些什么来抚平燥意。 电脑摄像头拍不到的桌面下，顾昀城指节修长的手掌长了眼睛，不需要任何指引就轻松找到卜夏的手。 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小了它一圈的软手轻轻攥住，略带刮蹭感的指腹安抚性揉捏着滚圆的指根。 顾昀城嗓音清润温柔：「夏夏不紧张。你只管听和看，最后凭直觉选出你最喜欢的那个老师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卜夏虽然成绩不好，但他也怕老师。 对着老师，哪怕是陌生老师，他也忍不住化身软绵绵小猫咪。 不知道电脑是静音的，小男生连忙晃动和顾昀城相牵的手，让顾昀城不要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这么嚣张的话，老师还在对面听着呢。 顾昀城没理解到小男生的意思。 还以为小男生在和他撒娇，揉捏的动作愈发温柔，眼里情愫缠绵。 手掌被顾昀城玩耍意味多过安抚的动作弄得酥痒发麻，小男生又羞又急小幅度缩着手，软棉花似的白嫩脸颊红了一片，不得不从嗓子眼里发出绵软的、类似于求饶的小声音。 第63页 「哥哥，好痒……不舒服……不弄……老师在看我们……」 小男生声音轻轻软软，是极小声的气音，尾音还颤着糯糯颤颤的小钩子。 听到顾昀城耳中，清浅的小声音虚虚实实，听不真切，字眼模煳，只余下几个他最想听的字眼。 「哥哥……好舒服……弄我……」 顾昀城眸光变暗，视角聚焦，又失焦着，落在卜夏白玉似的小脸上，克制着轻微颔首。 卜夏根本不知道顾昀城耳朵有自动过滤功能，还以为顾昀城点头是答应他「不弄」的请求，正想松口气，那摩挲着指根的指腹就转圈挪移到他的掌心肉上。 对于怕痒的人来说，掌心是汇聚了敏感点的禁区。 顾昀城指腹转一圈，卜夏便不可控制地咬着唇瓣颤抖着软了身子。 「唔……哥哥……」 动听的嘤咛声在耳畔响起，顾昀城唿吸蓦地沉重几分，手下的动作却愈发轻缓起来。 他指腹撤了些力度，转而用存在感更强的指甲去剐蹭颤颤巍巍的掌心肉。 更强势的痒意一波一波奔涌而来，弄得卜夏踩在柔软地垫上的脚趾不自觉收紧，粉珍珠似的脚趾难耐地蜷缩起来。 实在太痒了。 痒到卜夏不敢松开紧抿的唇瓣。 他的思绪被痒意「骚扰」得雾蒙蒙，那一瞬脑海里就一个想法——他要尽快把顾昀城捣乱的大手限制住。 手心怕痒的小男生「病急乱投医」，鬼使神差张开些腿，将坏坏的大掌塞了进去，膝盖併拢，用力夹住。 两只手从酥酥痒痒的感觉中解脱出来，小男生顶着红润的脸颊唿出好大一口香气。 终于把讨厌的坏手安置好了。 顾昀城肯定也没想到他这么聪明吧？ 夹在膝盖间的手掌一动不动，顾昀城肯定是被他强大的腿部力量震慑住了吧。 卜夏正为自己的机智鼓掌，电脑屏幕上，说话没得到回应的老师朝着摄像头摆手，礼貌发问：「请问能听到我说话吗？」 然后卜夏就看见顾昀城抬起另一只没被「夹夹腿」制裁的手掌，握住滑鼠移动到某个麦克风标志上，点了一下。 清冷温润的少年音在卜夏耳边响起。 卜夏听见顾昀城说现在能听到了，让老师可以开始做自我介绍。 卜夏这才知道，原来刚才他那么慌张地让顾昀城住嘴完全是多此一举！ 老师之前根本就听不见顾昀城那「大逆不道」的发言，自然也不需要他提醒。 似乎是察觉到小男生震惊到走神的小表现，卡在饱满丰腴中间的手指微微曲起，捏握了一把掌下的软云，以作提醒。 却不想，这一捏，就捏上了瘾。 小男生原本就是骨架小小，但该有肉的地方使劲长肉的类型。 在被顾昀城用各种好食材温养一段时间后，小男生的腿上，就算膝盖弯上都覆着一层丰腴的软肉。 不过是轻轻控着捧着，散发着淡香的腿肉就像要从指缝中间流出来，淌了一手。 顾昀城没忍住，捏了一下又一下。 大掌有了自我意识，勤恳得如同在密林深处探索的地质学家，不断克服自我极限，在专业工具的帮助下，往无人前往的神秘地带摸索而去。 卜夏也是可怜，不仅要做好表情管理和电脑对面的老师互动，还要使劲绷紧肌肉，不让肆无忌惮的痒意有机可乘。 等面试完第一个老师之后，忍无可忍的卜夏像炸毛小猫一般，气唿唿将电脑合上，用力把膝盖间的手掌抽了出来，往旁边丢去。 小男生实在委屈，嘴巴扁扁，揪着柔软的短裤布料让顾昀城看。 鼻音浓郁，大声控诉：「哥哥你一直捏我！一直捏我！裤子都被你手汗弄湿了！腿也被你捏红了！」 还是第一次见卜夏情绪这么外露的一面，顾昀城被他娇憨的小模样蛊住，根本挪移不开眼。 但与此同时，顾昀城也难得有些心虚。 毕竟小男生确实没冤枉他。 小男生膝盖处的嫩肉是他一直捏着手心里的。 的的确确也是被他捏红的。 至于裤子到底是被他掌心的汗捏湿的，还是被「做贼心虚」小男生自己分泌出来的汗水濡湿的，这就无从得知了。 但眼下这种情况，就算不是他捏湿的，他也得认下来。 顾昀城在卜夏面前本就好脾气，这会儿说话更加温柔。 连连道歉又保证，说自己不弄了，还去湿了热毛巾，准备给卜夏清洁腿上的汗渍。 溢出汗水的膝盖弯位置比较隐蔽特殊，想要擦拭干净，就需要顾昀城单膝跪在地上，曲着嵴背，指尖扒拉着慢慢擦拭。 顾昀城清理时的神情太过专注认真，卜夏忍不住跟着他的节奏走。 让抱着腿方便擦膝弯，就乖乖抱起小腿。 让自己提着裤腿，就自己用粉嘟嘟的指尖提着裤腿。 但有时候抱得太紧，布料轻薄柔软的裤腿贴身绷住，难免会映出一些内衬的款式。 顾昀城定定看了两眼，眸色深沉地挪移开视线。 但那道花样繁复的蕾丝边，却在他视网膜上经久不散。 好白，好漂亮。 蕾丝箍着的肌肤柔柔嫩嫩，被压成淡粉的颜色。 温水擦拭过的腿肉被低温度的空气拂过，很快变得有些冰凉。 第64页 小男生想要放下腿，忍不住催促道：「哥哥，可以了吗？」 闻言，神思离家出走的顾昀城敛下眼睫。 「夏夏再等等，要把里面的水晾干，不然容易长湿疹。」 腿弯处的皮肤褶皱较多，小男生皮肤这样娇嫩，不打理好很容易闷出湿疹，真不是他危言耸听。 卜夏啊了一声，显然是有些等不了。 他嘟囔着：「好慢啊，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吹吹啊。」 在卜夏印象中，吹吹是很万能的——太烫了，吹吹！干得太慢了，吹吹！太痛了，吹吹！ 「吹吹？」顾昀城向来灵活运转的思绪卡顿一秒，「好。」 小男生膝盖那样嫩，皮肤颜色又粉。 别说让他吹，就算是让他舔干净，他也是无比乐意的。 卜夏说出口之后，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欺负顾昀城了。 人家大少爷一个，他却让人像奴僕一般给他吹膝盖弯黏腻的汗渍。 但没等他撤回，顾昀城已经答应。 顾昀城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似乎没有一点觉得小男生的请求有问题。 甚至还很快又单膝蹲跪了下来，郑重虔诚。 卜夏怕自己表现太明显会让原本只有一个人尴尬的局面变成两个人尴尬。 于是他只好强行说服自己忍一忍就好。 小男生板着粉扑扑的小脸，强忍着自己内心的羞涩，不让情绪表露出来。 只是随着顾昀城的脑袋越来越靠近，灼热的鼻息都隔着布料喷洒在他皮肤上时，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分出一只手抵住顾昀城还想往前的脑袋。 声音软甜又带着一两分轻哑，像是裹了白砂糖颗粒。 「哥哥，可，可以了，就这样吹吧。」 顾昀城鼻翼翕动，遗憾道：「好。」 按在额头的那根手指如同圈住疯狗脖颈的缰绳，让那些见不得人的、疯狂的欲/望，通通止步。 顾昀城扯动嘴唇，克制吹气。 绵长的气息穿过冷空气，到达卜夏肌肤时已经由温暖变冰凉。 凉意的风像是长了手一般，撩动着小男生几乎不可见的汗毛，也吹拂着怕痒瑟缩的软肉。 卜夏本来想着忍忍就好。 但他没想到，顾昀城的肺活量这么好。 每一口气都余韵悠长，吹得他又痒又凉。 吹到后面，痒意攀升，卜夏实在受不住。 他颤抖着手指推顾昀城的脑袋，声音娇娇：「不要了，哥哥，不吹了。」 手指无力，推开脑袋的速度比膝盖合拢的速度慢些，所以下意识回拢的膝盖自然不可避免夹到了一下顾昀城没撤回的脑袋。 冰凉的膝盖内侧被顾昀城脸颊的热度烫到，下意识飞快弹开。 小男生窘迫又羞恼，捧起顾昀城的脑袋，像平常唿噜不求的狗脑袋那般，轻柔摸摸，语调轻软：「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不要生我气。」 顾昀城在卜夏膝盖夹上来的瞬间是睁着眼的。 在黑暗归拢的前一秒，他还看着粉肉互相挤压摩擦。 等这会儿被卜夏捧着脸移开视线，他仍感觉眼前被一片点缀了蕾丝边的浅粉色遮盖着，鼻息间也还缠绕着一股以前不曾闻过的幽深香气。 见顾昀城还一脸怔愣，卜夏以为自己那一下把人夹傻了，抑或是把人夹生气了，顿时急到眼眶泛红。 「哥哥，你生我气了吗？还是我把你脑袋夹坏了啊？」 思绪还缠绵着的顾昀城一下回神：「没生气，脑袋也没坏，我刚才只是有些出神。」 笑眼回望卜夏，顾昀城回忆起刚才温软贴脸的触感。 「我是不是把你吹凉到了？冷你也不说，只会傻乎乎忍着，小笨蛋。」 说着，顾昀城就站起身：「夏夏等我一下，我去拿吹风机来。」 反应慢半拍的卜夏想要说不用时，行动派顾昀城已经三两步转了弯，不见人影。 他膝盖动动，感觉互相贴着摩擦的软肉的确还是冰凉的，而且是那种带着潮气的冰凉，便没有出声喊住顾昀城。 凉凉的，吹吹也好。 「唿……」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吹风机吹的风又大又暖，没一会儿就把卜夏腿间的湿气全部吹走，冰凉的肌肤恢復成温热喷香的状态。 只是暖风的扩香功能似乎有些明显，吹风筒像是扩香器。 吹过几下，卜夏便觉得空气里全都是他小裤子上的味道。 小男生羞涩，连连摆手说差不多了，不用吹了。 顾昀城意犹未尽关掉吹风，隐秘地深唿吸着香味浓郁的空气。 吹风小插曲过后，两人都回归正经，认真将剩下的几个老师面试完。 顾昀城按照最开始所说的那般，将选择老师的权利完全交给卜夏。 哪怕卜夏选择的那个老师是候选人中资歷最浅，看起来最贫困的，顾昀城也没表现出一丝的不贊同，只让下属第二天将人接来边南。 而后的几天里，三人慢慢磨合、熟悉。 在顾昀城和补习老师的共同努力下，成功将卜夏学习的底摸了个彻底，制定出了一套为卜夏量身定做的学习方案。 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踏出第一步的卜夏会因为挫败感对学习产生牴触心理，顾昀城和补习老师给卜夏制作的学习方案的中心思想就一个——那就是将因材施教和鼓励式教育相结合，力求让卜夏轻松又快乐地学习和进步。 第65页 因材施教主要由补习老师实施。 顾昀城则主要负责鼓励式教育。 哪怕卜夏做对题、回答上来的知识点是最基础的，顾昀城都满意得像是卜夏解出了什么世界未解之谜那般，对着眉眼漂亮的小男生又是夸奖，又是奖励。 其中顾昀城最喜欢给的小奖品就是小金豆，隔三差五就顺手奖励卜夏一颗。 做成各种卡通图案的小金豆沉甸甸的，模样很可爱，也很压手，托在手心里，会让人格外有安全感。 别人的存钱罐里多数存的是硬币或纸钞，只有卜夏的透明水晶小狗存钱罐里存的是大小各异、雕琢精緻的金豆子。 卜夏不知道金价，他只单纯觉得小金豆金光闪闪的，很好看。 看着「水位线」逐渐上涨的存钱罐，他学习的劲头就一天更比一天足。 而且，不管是顾昀城，还是和顾昀城打配合的专业家庭教师，对他都很温柔，从不嫌弃他笨，这让从小在学习上受过不少挫折的卜夏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学习的纯粹与乐趣。 这让他觉得，原来他也不是笨到无药可救，只是以前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不过卜夏有时候也有苦恼——到了后面，顾昀城送他的小金豆越来越大，他的存钱罐根本塞不进，塞进去了他也抱不动，更别说顾昀城还送了他一些很漂亮的各种饰品，金的、玉的、钻石的…… 知道卜夏的困扰之后，顾昀城直接又给卜夏的房间里添置了一个小保险箱。 半人高的粉蓝色保险箱，密码只有卜夏知道。 金豆、珠宝、分数逐渐递增的试卷、两人你来我往写的小纸条，连带着这段美好的时光一同，全部装了进去，在层层小抽屉里摆放整齐。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卜夏各科成绩全部从不及格提到及格线往上，小胖狗不求也结实不少，期间还被它大爸爸和小爸爸带着去打了第一针狗狗疫苗。 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不求，宠物医生却第一眼就认出了两人一狗，他稀罕的在小胖狗身上摸来摸去。 称体重做检查的时候，宠物医生还一个劲夸两个新手爸爸把这小胖狗养得可真不错。 与此同时，卜夏学习成绩的提高和小胖狗的长大也意味着开学在即，几乎每天都要见面的两人即将分开。 卜夏要回县城当个住校的苦逼高三生，顾昀城也要离开边南，回去当在名利场中游刃有余的豪门继承人。 当无意中听到刘姨询问顾昀城离开的具体事项时，卜夏愣愣的，手中珍珠大小的金豆子无意识滑落，骨碌碌掉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知道顾昀城迟早会离开，但这段时间过得太开心，让他忘记了两人的差距，或者说，他刻意忽略掉了。 愈发急促的叮咚声砸在顾昀城心头，像是发出爆鸣的危险警告，让他转身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艰难回身，顾昀城看见身后的小男生通红着雾蒙蒙的杏眼望着他的方向。 牙齿报復性咬着嘴唇，粉珍珠似的脚趾攥成泛白的颜色，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像是被无情人类冷漠抛弃的可怜小猫。 顾昀城心软，又无比内疚。 他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快步朝卜夏奔过去，少有的表露出属于他这个年龄段少年人该有的毛躁和心急。 顾昀城了解卜夏的性子，小男生敏感多虑。 此情此景，他最应该做的不是长篇累牍地解释，而是将小男生紧紧抱在怀里，不给小男生一点躲起来生闷气的机会。 直到将满脸伤心又倔强的小男生抱进怀里，顾昀城才觉得稍微敢喘两口气。 「夏夏，我的确要回家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抛弃你。」身高腿长的少年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赶紧和怀里的宝贝小男生解释起来。 事实也的确如顾昀城所说那般——他回家了，但心还在卜夏身上。 * 开学前，顾昀城对自己离开后卜夏的生活做了事无巨细的规划。 关于是继续住校，还是搬到外面住，顾昀城和卜夏展开了不算热烈的讨论。 顾昀城方认为，寝室人太多，室友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吵吵嚷嚷，说话没讲究，日常卫生也做得一般，卜夏一个喜欢安静和干净的漂亮小男生在里面混着肯定很难受。 而且顾昀城或多或少是知道的，卜夏和室友们关系不好，说不好那些男生会三两成群孤立卜夏，把他的宝贝小男友当软柿子揉捏。 顾昀城不想让自己的准小男朋友受那些欺负，所以一直没松口。 卜夏呢，自然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觉得虽然他和顾昀城关系是有些暧昧，但两人终究没有真的在一起。 顾昀城不在，他一直住在顾昀城租的房子里算怎么回事？ 而且顾昀城为了让他上学方便，还准备给他配备司机、保姆阿姨和家教老师。 小男生心想，吃软饭也不是这么吃的啊。 万一让顾昀城觉得他又吃又拿，看破他贪心的本性，不和他好了怎么办？ 退一万步说，就算顾昀城本人不在意，但要是顾昀城家里人知道了之后很介意他的存在，找人来收拾他怎么办？ 好的话，他或许还能得到一张「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支票。 不好的话，他可能就会被「悄悄处理了，别让他再出现在昀城面前」。 第66页 心里想法百转千回，卜夏说出来却是换了一种更拿捏顾昀城的说话。 彼时顾昀城正在帮他挑选带去学校的衣服，勤勤恳恳像头埋头苦干的青壮黄牛。 被养得性子稍微外放些的漂亮小男生撒娇似的趴在顾昀城后背，纯真又认真道：「哥哥，我不想住外面。一想到房子是你给我租的，但是你又经常不来住，我心里就酸酸的，难受。」 略微停顿两秒，小男生压抑着喉间小哭腔，装作没事人一样勉强扯出个浅浅的笑容：「哥哥，我会忍不住想你的。」 这话一出，顾昀城还能说什么？ 他光想着小男生住校可能被欺负，却没有想过，让小男生一个人独守有两人共同回忆的空房，小男生会多伤心。 小男生本来就是敏感多思的性格，说不定会半夜失眠睡不着，偷偷趴在他睡过的枕头上一声声喊着哥哥，委屈巴巴抹眼泪，说再也不和他好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昀城就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涩，不能唿吸，恨不得把自己这个惹小男生犯相思的臭男人大卸八块。 「好，让你住校就是。但是，我也需要做一些调整，你不可以说不要。」 两人互相「拉扯」后，就变成了卜夏继续住校，但住的不再是拥挤的六人间，而是空旷两人间。 怕卜夏一个人住会害怕，也想着方便卜夏学习，顾昀城干脆将卜夏的补习老师——年级第一方敏斯，调到了两人间给卜夏当室友。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顾昀城对方敏斯还算放心，清贫但不清高，有野心但也有眼力。 他相信，只要他给够方敏斯想要的东西，方敏斯就能帮他护好小男友。 顾昀城提前做过背调，也和方敏斯面对面聊过。相比起那些呜呜咋咋的男高中生，顾昀城显然更放心让有野心有眼力的方敏斯当卜夏的室友。 至于这个行为背后更隐秘的意图，顾昀城自然不会对卜夏提起。 第33章 往常开学，卜夏都是自己一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去挤大巴车。 座位狭窄，大包的行李都被司机要求放在车后尾箱里。 开学季人多，尾箱旁站着挤挤挨挨的同龄人，全都是想放行李的。 卜夏挤不过，力气又小。 等他慢吞吞把行李塞好，车上早就没有了好位置，他只能坐在最后一排容易晕车还没有扶手的位置。 要是运气再坏些，他连最糟糕的位置都蹭不上，只能一路站着到县城车站。 大巴车从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山路驶过，颠簸感十分明显。 为了唿吸新鲜空气，卜夏站在开着窗的座位旁，纤白手指紧紧抠住座椅，手臂因为用力绷出血管的形状，整个人如同随波逐流的浮萍，飘荡、晃动。 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疯狂的惯性甩出去。 等好不容易到了学校，手心早被包带勒成充血的紫红色，身上也全是舟车劳顿的灰尘味和臭汗味。 不像是走了一趟上学路，倒像是当了一路的小乞丐。 这次开学，却一点都不一样。 去学校报导的当天，卜夏只需要背上顾昀城给他买的漂亮书包，其余什么都不用带，一身轻松坐上顾昀城给他安排的专车。 至于行李，早早被顾昀城让人放进了后备箱里。 舒适宽敞的小轿车里空调开得有些低，正和卜夏视频的少年忍不住提醒：「夏夏，旁边有小毯子，你盖上，不要着凉了。你身体弱，感冒要很久才会好。」 小毯子是顾昀城专为卜夏买的，放上车之前，早已被阿姨用淡香味的洗衣液洗过，盖在身上柔软贴肤，很好中和了车内冷气的冰凉。 卜夏听话地把小毯子提得高高，只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和小巧的下巴尖，看着就让人觉得眼前的小男生俏生生的漂亮。 屏幕对面，顾昀城眸光温柔，也看得有些痴。 他发自内心温声夸奖：「夏夏好乖。」 「太乖了。」 卜夏听了，红红脸，却又忍不住微微扬起一点下巴尖。 粉白的指尖揪着小毯子上的米白色短绒毛，像是高兴到踩奶又不忘矜持的骄傲小猫。 小得意劲儿压抑得明显又拙劣。 却也可爱到不行。 一路上，卜夏都在听手里握着钢笔、面前摆着电脑和文件的顾昀城念叨。 「学校里的饭菜不营养，阿姨每天会做好三餐送去学校，夏夏一定要乖乖吃饭。」 「周末你放假我会带着不求一起回去看你，你要是想不求了，我也会每天给你发不求的照片和视频。」 「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遇到不会做的题不要钻牛角尖气到躲起来哭鼻子，可以问我和家教老师。」 「缺什么及时和我说，虽然我没有办法立马出现在你身边，但是可以让阿姨给你送过去，一定不要苦了自己。」 「要是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会处理对方。」 …… 顾昀城对着卜夏，说话嗓音本就温柔，这会儿说的还都是之前给卜夏说过的一些老生常谈的话，直把卜夏听得打瞌睡，小脑袋点个不停。 困得迷迷煳煳的小男生糯着声音断断续续说：「知道啦……哥哥你不要再念啦……好像唐僧哦……哥哥怎么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 第67页 被直白嫌弃很啰嗦的顾昀城：…… * 报导当天不需要上课，算是给够时间让学生适应假期结束的落差感，同时也让学生有时间打扫寝室卫生。 一个假期没住人了 ，寝室里的灰有多厚可想而知。 负责送卜夏的司机师傅和门卫打过招唿，熟练将车开到寝室楼下，再将后备箱里的行李往楼上提。 寝室里，一尘不染，地面瓷砖光滑干净得反光，卜夏睡的床早已被顾昀城安排的提前来打扫的阿姨铺了出来。 四件套是卜夏在顾宅里用惯了的冰丝材质，摸起来丝滑冰凉，床单下铺着厚厚的单人床垫，一点不硌肉。 床铺四周，围着遮光性强的浅蓝色床帘。 头顶上的上铺，也被阿姨垫上了纸板用来隔绝灰尘。 至于另一张没人睡的空床，则被阿姨收拾了出来，让两人放东西用。 寝室朝向好，推开门就是光线明亮的阳台。 阳台上有独立卫浴，还有被洗涮得很干净的洗手池，以及早已整齐摆放好，属于卜夏的洗漱用品。 方敏斯还没到，卜夏背着手，小老头一样在寝室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只觉得哪哪儿都好。 心里感动和酸涩交替缠绕，卜夏顺从本心，拨通了顾昀城的视频电话。 「夏夏？」视频接通很快，对面的少年笑意盈盈，温柔注视着屏幕这边的小男生。 卜夏揉揉莫名发痒的耳朵，音调愉悦地软声喊了声哥哥。 「哥哥，我给你看我的寝室，这还是我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寝室。」 小男生声音软软，调子上扬，是真的高兴。 顾昀城却说：「等等看寝室，先让我看看你。」 哪怕隔着冰冷的电子屏幕，卜夏也觉得顾昀城的带笑视线落在他脸上是带着温度的，看得他面颊发烫，想躲。 小男生嘴巴硬硬，眼睫不好意思垂着：「我有什么好看的。」 顾昀城很快接道：「夏夏哪里都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哥哥你不要再说了。」卜夏及时出声，打断顾昀城点兵点将似的夸赞。 顾昀城再夸下去，他的脸蛋要烫到能煮鸡蛋。 给了顾昀城十几秒的「看看时间」，卜夏觉得差不多够了，便翻转镜头，开始顾昀城介绍起寝室的布局和摆设。 虽然更喜欢看卜夏那张漂亮脸蛋占满整张屏幕，但顾昀城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意犹未尽而做出什么让小男生觉得扫兴的事情。 卜夏让他看寝室，他就认真看。 卜夏每说一个点，顾昀城都跟着表示贊同，或是给出改进的意见。 说到最后，卜夏无奈摇头：「哥哥，你要求太高啦。」 对于常年住校的卜夏来说，干净宽敞、独立卫浴、光线明亮、储物空间充足、楼层不高不低的二人间已经很好了。 顾昀城知道自己和卜夏生长环境的差异，也知道两人认知的不同。 听到卜夏这样说，他便停下话头，只暗暗把那些觉得还需要整改的地方记在心头，嘴上应和。 「好，我不指手画脚了。夏夏你喜欢就好。」 卜夏鼓鼓腮帮，扑进软软凉凉的被窝，弯着眼睛小声嘟囔：「我很喜欢的。」 小男生软乎乎说完后，顾昀城状似不经意问：「夏夏喜欢什么？」 卜夏觉得顾昀城问这话时的情绪怪怪的，像是压抑、又像是期待。 不慎灵光的小脑瓜转了转，清亮的杏眼和顾昀城对视两秒，而后黑翘眼睫垂下，挡住眼里的情绪。 小男生用更轻更软的声音回着：「哥哥知道的，还明知故问。」 没点明的往往容易引人遐想。 小男生的回答，是喜欢他的意思吗？ 顾昀城喉间发紧发烫，让他想要抱着小男生，吃吃小男生冰凉温软像小果冻的嘴巴，解解热。 可惜，小男生现在离他很远，只能看，抱不着也摸不着。 「嘎吱……」 话题和氛围都终结在开门声中。 方敏斯来了。 身形清瘦如青竹的斯文少年站在门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手背绷出明显的青筋。 卜夏看见了，便和顾昀城说了拜拜，急匆匆放下手机，乖乖学生那样起身去帮老师提东西。 方敏斯侧身躲过小男生伸过来的白软手指，露出一个薄笑，委婉拒绝：「坐了一路的车，我有些渴了，能麻烦夏夏帮我倒杯水吗？」 卜夏脑迴路短短的，注意力很快被转走，他的想法从「老师提着好多东西需要我帮助」，转变成「老师口渴了我要立马给老师倒水」。 小男生点头应下，乖乖小跑去帮老师倒水，辛勤得像只扑扇着胖翅膀的小蜜蜂。 等卜夏找到干净的玻璃杯，倒好纯净水，搅匀里面的蜂蜜柚子酱，干惯了活儿的方敏斯已经手脚麻利的将床铺好，行李也被他暂时放进了分配给他的衣柜里。 卜夏捧着水，递给坐在洗得泛白格子床单上的方敏斯，真诚夸夸：「老师你动作好快，一下就全都收拾好了。」 方敏斯不置可否：「我在家经常干家务，比较熟练。」 想到之前在顾宅看到的，小男生被僱主和保姆阿姨呵护着的画面，方敏斯鬼使神差补充道：「你以后如果需要帮忙换床单洗衣服，可以给我说。」 第68页 说着，方敏斯的视线落到小男生手上——指头圆润淡粉，指节微肉白皙。 这样的一双手，实在是不像会做粗活的。 卜夏没察觉到方敏斯的视线，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笑话，方敏斯是顾昀城给他请的补习老师，又不是保姆，哪里需要帮他换床单洗衣服啊。 被拒绝了，一向很懂分寸的方敏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他一口一口喝着过于甜腻的蜂蜜柚子茶时，眼前回溯着的却是掩藏在记忆深处里的好多画面。 有时候，是小男生抱着那只白毛蓬松的小胖狗，懒懒窝在软沙发里，家世优越的僱主给小男生餵水果到嘴边的场景。 小男生嘴巴小小的，性子也娇，一颗鹌鹑蛋大小的樱桃都要分好几口才能吃完。 可就算吃得这样细緻，爆开的丰沛汁水还是有一股没包住，沿着水红嘴角的缝隙缓缓流下。 淡红果汁在牛奶白的皮肤上流动、对比，衬得那张面庞更加白皙，惊艷。 往往这时，和他同龄的僱主就会用手托着那小巧的下巴尖，大拇指指腹从红润唇角擦过，把汁水带走。 小男生皮肤太娇嫩，僱主擦拭的时候不敢太用力，一点樱桃汁都要擦好久，直到把那片本就水红的唇瓣擦得更鲜艷、擦到心急想要吃樱桃的小男生伸手推他胸膛，这才停手。 而他的僱主，则会在松开小男生俏生生的下巴尖之后，顺势用沾满樱桃汁水的指腹捏住一颗新的樱桃，打着圈把玩，然后在小男生「哥哥你怎么不吃樱桃啊」的疑问声中，表情自然而坦荡地将那颗濡湿的樱桃送入唇中，慢慢品尝。 小男生不仅吃东西要让僱主喂，连贴身穿的衣物，都是僱主手洗的。 那是一个清晨，空气清新微凉，一向习惯早起的他坐在顾宅后花园的角落里备课，却不料从天而降的滴滴水珠不仅砸到他特意为小男生编的习题册上，还落了几滴到他的额发上。 那一刻，方敏斯是有些恼怒的。 但他也知道，在这个别墅里，他是地位最底层的人。 所以他只得压抑住胸腔里起伏的情绪，动□□惜地用衣角将小课本上的水渍沾干。 等到头顶的人声彻底离开，他才往外站了些，仰头去看砸落的水珠到底源自何处。 额发上摇摇欲坠的水珠因为他的动作下滑，沿着他的眉骨，流进他的眼睛里，湿润了他的视线。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清了掉水珠的「元兇」是一条浅色碎花的小短裤。 小短裤是手洗的。 许是洗衣人害怕用劲太大会把轻薄的布料拧皱撕破，所以在拧小短裤的时候没有用太大力气。 半干的小短裤悬挂在阳台围栏上，内里的水分受到重力的召唤，很快汇聚成水滴往地面落去。 那尺寸和花色，一看就不是僱主顾昀城能穿的。 所以小短裤的主人是谁，昭然若揭。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方敏斯的嗅觉缓缓归来。 他闻到了，他脸上的水渍味道是香的，甜的。 擦过水珠的衣摆和手掌，也是香的。 而后的几天里，善于观察的方敏斯更是发现，僱主不仅会给小男生洗小裤子，甚至于，小男生中午午眠前的澡都是僱主帮忙洗的。 所以这样一个被养得娇里娇气的小男生说自己可以换床单、洗衣服，属实没有一星半点说服力。 第34章 顾昀城无微不至又「无所不在」，刚和顾昀城分开那两天，卜夏一点分离焦虑的情绪都没有没有产生。 可等来到了学校，住进了寝室，身处在陌生感多于熟悉感的环境中，夜晚的卜夏毫无徵兆变得格外没有安全感。 尤其是当寝室灯统一熄灭后，眼前好像只剩无尽的黑暗，哪怕本来阳光很明亮的阳台上，也只有寂寥清辉。 卜夏垂着眼眸，饱满的唇瓣抿着，像是蔫了些的熟透樱桃。 他想奶奶了，想不求了。 好像，也有些想顾昀城了。 但他这份思念，却无处倾诉。 顾昀城可能在忙，好几个小时没有给他发消息了。 而他和同寝室的方敏斯，也向来没有太多学习之外的话题。 对他来说，方敏斯身上的老师标籤要比玩伴标籤重上几分，让他在方敏斯面前不太敢「造次」。 更别说方敏斯一躺上床就一动不动，唿吸声清浅均匀，看起来没有半分想和他寝室夜谈的倾向。 越想越难过，小男生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抱住，企图通过这个姿势来获得心里的安定。 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越这样用力抱着自己，越想哭。 「嗡……」 这时，枕头下安静了几个小时的手机发出振动的声响。 卜夏没有朋友，也不敢给奶奶说自己收了顾昀城一个新款智慧型手机，所以能通过这个手机联繫他的，只有垃圾gg。 和顾昀城。 想到那个可能，他再也顾不上伤心难过，手指往枕头下钻去，一把揪出已经停止振动的手机。 屏幕骤然亮起，卜夏下意识虚眯着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却又捨不得完全将眼睫合上。 指尖戳戳点点，将手机亮度条拉到最低，光亮对眼睛的刺激减到最小，卜夏勉强看清了屏幕上的小字。 第69页 真的是顾昀城给他发的消息，回復的是他大半个小时前，刚爬上床时发过去的晚安消息。 【夏夏，晚安。】 小男生压着声音哼哼唧唧，黏黏煳煳的小声埋怨着：「谁要和你晚安。」 指尖戳戳，发过去一个面对墙角生气的小白狗表情包。 很快，屏幕对面的顾昀城意识到什么。 【谁惹我夏夏生气了吗？】 【我可以给夏夏打电话吗？】 卜夏想让顾昀城给自己打电话的。 心里却又莫名别扭着。 这时候想到给他打电话了？ 之前几个小时怎么不打？ 今晚的晚安还是他先发的呢，而且等他发完半个多小时，大忙人顾昀城才回復他。 小男生自顾自闹着别扭，没有当即回復顾昀城。 但很显然，顾昀城等不及了。 视频通话发起，手心里握着的手机持续振动。 卜夏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小男生气鼓鼓接通视频，怒吼小狮子那般对着顾昀城发火：「我还没有允许你就打电话过来了，吓死我了！」 屏幕对面，顾昀城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站在清冷月光中，语调轻缓又温柔地哄起人来，叫旁人听了去，只怕会觉得分外不可思议——顾家那少爷竟然用这般低声下气的语气哄人，听着还很甘之如饴。 就像是被人圈养的野犬，小心翼翼收拢起犬牙，咬着尾巴趴着耳朵讨好小主人，只为多得几下小主人的抚摸。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没得到夏夏允许就打电话过来。」 「夏夏别生气，小心气坏身体。」 「夏夏是失眠了吗？还是不习惯住学校？怎么会不开心？」 …… 顾昀城再次唐僧上身，隔着屏幕直勾勾望着小男生说了好多话，一半是哄人的，一半是关切问询。 卜夏开始还咬紧嘴唇，倔强不搭话，听到后面不自觉顺了毛，无形的小猫尾巴悠闲自在甩甩哒哒，声音压低，尾调拖长，听起来比平常多了些柔软。 「啰嗦哥哥。」 简单的四个字，却叫屏幕对面的少年，和躺在暗处的人影同步收紧了身上的肌肉。 叫的好甜，好软，酥痒到人骨子里了。 顾昀城声音温润低哑，近乎请求：「乖夏夏，再叫我几声，我好久没听夏夏叫我哥哥了。」 卜夏只觉得顾昀城很夸张。 「哪里很久，不就几个小时吗？」 白天他给顾昀城看寝室那会儿才叫了顾昀城哥哥的。 被小男生吐槽了，顾昀城没说话，就用那温柔到沁出水的视线望着卜夏。 落在脸上的视线如有实质，哪怕知道自己这边没开灯，顾昀城是看不清楚他脸的，卜夏还是不自然起来，只觉脸颊上哪哪儿都是烫的热的。 不太生气了，却也招架不住直白眼神的小男生碎碎念吐槽：「坏哥哥，笨哥哥，讨厌哥哥。」 被骂了，顾昀城声音更沙：「坏哥哥想看清楚夏夏的脸，夏夏给哥哥看看好不好？」 知道卜夏最吃哪一套，顾昀城好听话张口就来。 「漂亮夏夏，乖夏夏，让我看看你，我想你了，真的好想……」 两只手捧着手机，分不出手挠耳朵，卜夏不自在地侧着脑袋，用肩膀头去蹭耳朵，解痒。 「给你看，给你看就是了。」 小男生像是气急败坏，一下蛄蛹着从床上坐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遮光窗帘围出来的一方小天地中亮起了柔和的亮光。 顾昀城给卜夏准备了两个檯灯，一个是亮度可多档调节的护眼檯灯，方便卜夏在寝室熄灯之后学习用，另一个则是卡通小狗小夜灯，灯光柔和不刺眼，可以陪着胆小多思的小男生入眠。 卜夏这会儿打开的就是小夜灯。 灯光调节到最暗的一档，可这样也足够让顾昀城一眼看到小男生蹭耳朵时蹭出来的半个雪白肩头，不过分骨感，圆润的弧度正好，很适合握着手心里把玩、盘弄。 顾昀城像被妖精蛊惑了心智的凡人，呢喃低语：「夏夏，好漂亮。」 没有完全拉拢的床帘缝隙外，一双冷情眼的主人附和着顾昀城的话，无声点头，表示贊同。 卜夏不知道顾昀城的视线落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纯欲的模样被人窥了去。 小男生以为顾昀城还是如往日那般夸奖他脸蛋漂亮，下巴矜骄微抬。 而后想起什么，有些酸啾啾的，装作不经意道：「我也没有多漂亮吧，不然有些人也不会好半天才回我晚安。」 听了这话，顾昀城轻笑。 原来小男生今晚别别扭扭的癥结在这儿。 他不急不慢解释：「我今晚要参加一个宴会，不方便一直看手机。在车上的时候我给你说过的，不记得了？」 卜夏被问住了。 心头冒出些许不可言说的小心虚。 在车上那会儿，他被顾昀城啰嗦得直犯困，恨不得一软巴掌拍在顾昀城嘴上，让顾昀城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影响他睡觉。 哪里又会注意到顾昀城简单提了一嘴的今日行程。 这会儿顾昀城再提起，他从记忆堆里认真扒拉了几下，才后知后觉好像顾昀城的确是给他报备过的。 尴尬。 小男生移开眼珠子，不回答，也不去看顾昀城。 第70页 顾昀城轻笑出声，而后很有眼见地说起其他话题。 「今晚宴会上有份点心很好吃，我猜你肯定会喜欢，于是叫人妥善打包了，和一些其他礼物一起，给你送了过去，明天阿姨给你送饭时你应该就能尝到。」 顾昀城这样说，小吃货哪里还记得尴尬，一心只想缠着顾昀城问点心多好吃。 能被顾昀城夸一句好吃的点心，那得多好吃啊。 话题从点心开启，一发不可收拾。 小男生一会儿点评顾昀城今天的穿着，一会儿好奇宴会是怎样的，一会儿又毫不遮掩表达自己的不适应和思念。 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很小声，说的话题也不是什么很有营养的东西，但偏生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勾人得很，引着两个听众听得无比认真。 最后反倒是卜夏这个诉说者，说着说着犯起困来。 声音越来越轻软，句子断断续续，最后只剩下无意义的哼唧声。 原本被他捧在手里的手机，也早已脸朝下盖在了枕头上，只有几缕柔和的夜灯光芒从屏幕和枕面的交界处缝隙中渗进去。 「夏夏？睡着了吗？」电话那头，顾昀城压低声音询问。 没有得到回覆，顾昀城便确定小男生是睡着了。 但他也没捨得挂断电话。 疲惫工作一天后，便是只听着小男生的唿吸声也是极度治癒的。 卜夏睡着了，但这并不妨碍电话那头的顾昀城轻着嗓音，唱独角戏那般，事无巨细向他汇报「行程」。 坐车回家、到家休息、处理急事，通通都被顾昀城说给熟睡的卜夏听了。 哪怕是洗澡的时候，顾昀城也没捨得挂断通话，而是将麦克风开了静音，把手机一同拿进了浴室。 至于能透过淅沥的水声听到什么，便只有顾昀城本人知道了。 而这通陪伴的电话，最后因卜夏手机电量不足而被自动挂断。 挂断时，顾昀城一句话才说一半。 短暂寂静后，原本早应该熟睡的人如同暗黑中蛰伏的捕食者，动了。 方敏斯面无表情掀开向外蔓延着暖光的床帘，他居高临下看向睡得一团娇憨的小男生，鼻息间是小男生身上熟悉的馥郁香气。 说不清其中成分，只知道闻起来又甜又嫩。 小男生脸颊肉软软的，被枕头挤出可爱的小包子弧度，睫毛乌黑卷翘，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到没边。 而因为姿势是侧躺的，两只白皙胳膊无力搭着，在胸脯中间挤出一条浅浅的小河。 河流两岸较之水流偏高些，两边山丘的顶端各自长着一簇鲜嫩的粉花。 方敏斯那会儿侧着脑袋从床帘缝隙里看到过，小男生维持着这个姿势，高高举起手机和僱主对话。 河流和花儿，肯定都被屏幕对面的僱主轻而易举看了去。 偏生那会儿小男生没有一点防备心，不仅没有拉扯衣服遮掩住，还被僱主用侧躺看手机对眼睛不好的理由，哄骗着趴着打视频。 小男生一副领口松松散散的，趴着时，身后的布料向下垂坠着，勾勒出高低起伏的轮廓线，自然也敞开了防线。 屏幕对面的人根本不用特意找角度，就能一眼把小男生看穿，直接从修长的脖颈看到可爱的肚脐去。 想到这些，方敏斯眼神晦暗，手掌克制握拳。 半晌，他帮小男生将枕头上发烫的手机放到枕边，再将灯光暖融的小夜灯摆好。 过程中，小男生软乎乎的脸颊肉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让他唿吸一滞。 确实如同僱主所说的那般——小男生的脸颊摸起来又软又滑，再细腻不过，让人一摸上就不想停手。 他和小男生是师生关系，是室友关系，独独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摸小男生脸蛋的关系。 所以哪怕触到的触感再温软滑腻，方敏斯也只是攥紧拳头，克制收手。 他学着顾昀城的样子，温声对睡得正香的卜夏说：「夏夏，晚安。」 第35章 许久没有早起，六点二十的第一道起床铃响起时，卜夏根本没听到，依旧睡成小猪。 过了十五分钟，第二道铃响，卜夏依旧没听到。 而这时，方敏斯已经穿戴洗漱完毕，收拾好书本准备去食堂吃早饭。 知道卜夏的一日三餐都是顾昀城安排了专人专送的，方敏斯不担心卜夏饿肚子。 但是，他担心自己走后，卜夏会睡过头。 少有纠结的方敏斯站在卜夏床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叫睡得真香的小男生起床，还是放任他自己继续睡下去。 约莫一分钟后，方敏斯弯下嵴背，上身探进床帘缝隙里。 小男生没有防备心，床帘放下来便不再管，连中间时常会竖着一条半指宽的缝隙都不知道。 自然，也就不知道那条缝隙会泄露多少美景出去。 经过一夜，床帘里的香气愈发浓郁，香得像是直接将鼻子凑到小男生唇瓣上闻的味道，叫人不知不觉就迷醉进去。 方敏斯喉结轻动，指腹布有薄茧的指尖勾动，尝试着将卜夏盖在头上的凉被扯下些。 同时，他淡声轻唤：「卜夏，起床了。」 卜夏睡得正香，一时没分清耳朵边的声响是蚊子嗡嗡声，还是顾昀城叫他的起床声，先是软绵绵的巴掌朝着出声的地方拍了拍，而后含煳不清的咕哝着撒娇：「哥哥……还要睡……夏夏再睡一下……」 第71页 这一刻，方敏斯突然明了，为何每次中午顾昀城去叫了午休的卜夏起床，再出现时总会有一侧脸颊或是颈侧显得更红些。 原来那些颜色，是小男生用巴掌拍出来的。 但小男生的脾气也不是特别恶劣。 迷迷煳煳打完人后，似是潜意识里觉察出了不对，小男生又眯着眼睛，哼哼唧唧用手掌过来扒拉他的手掌。 两只软玉似的手掌分别捉住他一根指头，脸颊跟着伸过来，覆在他的手背上，小动物似的蹭蹭贴贴，讨好着撒娇。 「哥哥……我再睡五分钟……马上就起……」 方敏斯被定住。 视线落在睡得头髮丝杂乱的卜夏脸上，寝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乱七八糟的心跳声，和旧手錶的走秒声。 五分零几秒后，方敏斯余光扫了眼手腕上的手錶表面，再次克制着力道轻推卜夏的肩膀。 「卜夏，五分钟到了。」 这次，卜夏睁开了眼，而方敏斯也心情复杂的在卜夏意识清醒前抽回了手。 乍然间看到一个高大清瘦的影子，还以为是顾昀城，卜夏正想撒娇喊哥哥，却又勐的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学校。 来人自然不可能是顾昀城。 「老师？」小男生后知后觉，迷迷煳煳，可可爱爱。 方敏斯嘴角动了动，脸上浮现一层清浅的笑意。 「醒了？我要去吃早饭了，看你还睡着，就叫你一声，怕你迟到。」 卜夏眨巴眼睛，消化了一下方敏斯说的话。 明白过来意思后，他带着鼻音，瓮声瓮气说：「谢谢老师，你放心去吃早饭吧，我马上起来。」 方敏斯嗯了声，却没第一时间动身，而是和迷迷濛蒙的卜夏对视两秒，补充了一句「现在是在学校，你叫我老师不好，直接叫我名字吧」。 卜夏跟着方敏斯的逻辑走，试探性喊了声：「敏斯？」 方敏斯应了。 只是应的那一声听起来和平常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好似更沉更哑了些。 但卜夏也没多想，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小男生哎呀一声，着急忙慌掀开被子下床去找充电宝，急到连拖鞋都忘记了穿。 学生寝室里是没插线板的，手机檯灯之类的要想充电，只能拿去宿管阿姨那里充电，充一次一块钱。 顾昀城了解到这个情况，提前给卜夏准备了一个大容量充电宝，让他可以在寝室里就能充电。 插上充电宝，手机屏幕亮起充电标志。 但完全开机，也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待的空隙里，卜夏抬头，看到方敏斯还站在寝室中央，面对着他的方向。 自觉刚才咋咋唿唿有些失态的小男生不太自在，两只踩在冰凉瓷砖上的脚掌不自觉互相摩擦，粉珍珠似的脚趾曲起饱满可爱的弧度。 卜夏朝方敏斯挥挥手：「敏斯你快去吃饭呀，去晚了人很多的。」 高一高二两年，卜夏都是在食堂吃的饭，对食堂各个时间段的人流量他了如指掌。 这会儿见方敏斯竟然不急着吃饭，他难免催促。 方敏斯动作隐晦收回落在卜夏脚背上的视线，颔首离开。 等方敏斯走后，卜夏看手机还没开机，便先去换衣服洗漱了。 一切搞定后，手机也开机了。 果不其然，打开手机就看到一堆顾昀城发来的消息。 顾昀城问他起床没有，问他没有迟到吧，还让他下次睡觉前要给手机充满电。 卜夏挨条回復着，嘴里咕哝着嫌弃顾昀城啰嗦，心里却是温热一片。 回復完信息，卜夏把手机调成静音，背着书包出寝室去约定好的地方拿阿姨给他送来的早饭。 不到七点的空气，清新微凉，闻着只觉身心舒畅，好似一天格外有盼头。 卜夏拿到丰盛的早饭便直接去了教室，一边吃，眼睛一边瞟书页。 对于高三学生来说，一分一秒都是珍贵的，教室里经常有同学吃三餐，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多么突兀。 却不知，班里零星几个早到的同学看到他这样勤勉都难免觉得稀奇，忍不住多往他的方向看了几眼。开始是纳闷卜夏怎么突然这般好学了，看到后面，注意力却又全停在了卜夏脸上。 怎么会有高中男生这样清爽干净，又漂亮生动，吃小包子的时候，像是捧着胡萝蔔小口啃的白兔子。 卜夏不知道同学们都在如何嘀咕他，他正全心全意背着书。 以前是学渣时，背书做题对于卜夏来说像是上刑。但现在的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慢慢也觉出了些许以前没感受到的学习的乐趣。 不知不觉，忙碌而充实的开学第一天就在认真学习中过去了。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学生们蜂拥而出，卜夏落在后面，慢悠悠整理还没做完，准备拿回寝室写的习题，半点不着急。 他想着自己反正从来都是一个人，不用像其他有好友同伴等着的同学那么着急。 结果等他抱着书包走出教室门，发现清隽如竹的方敏斯正冷着脸站在走廊里。 看见他，方敏斯第一反应是柔和表情，朝他笑笑。 这抹浅淡的笑意，依然是方敏斯对卜夏与他人最不同的一点。要知道，方敏斯的抬头就是高冷学神，轻易不对人笑的。 第72页 意识到方敏斯似乎是在等自己，卜夏也扬起笑，开心小跑过去，怀里抱着的书包因为他的动作跃动着。 「敏斯你是在等我吗？」卜夏有几分雀跃的问。 得到方敏斯肯定的颔首，卜夏脸上的笑意更甚，嘴巴红润润的，快快道：「早知道你在等我，我就不磨洋工了。」 方敏斯动作自然提过他怀里搂着的浅色书包，像提什么时尚单品那般单手提着身侧，看卜夏伸手想拿回去，方敏斯开口，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开。 「我们是室友，我自然要来等你一起回寝室。」 要不是卜夏有阿姨送饭，他还可以一日三餐都和卜夏一起吃。 方敏斯没说的是，夜晚的学校灯光不算明亮，他担心卜夏一个人回寝室会害怕。 卜夏觉得方敏斯说的好像没毛病，点着脑袋：「那以后我们都一起回寝室，有伴儿~」 许是是真的开心，小男生尾调上扬，裹了蜜一般甜，行为举止之间，不自觉透漏出几分性子里的娇憨。 身后路灯照着，两人的影子挤挤挨挨，看着比真人还要亲密不少，方敏斯忍不住总往路面上看去。 回到寝室，方敏斯将两个书包一同放在椅子上，他让卜夏先去洗澡。 卜夏心里惦记着和顾昀城约好要视频电话，红着脸，也没推让，抱着自己的睡衣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卜夏着急忙慌啪嗒着拖鞋从浴室出来，连挂在墙壁挂钩上的脏衣服都忘了取。 方敏斯推开浴室门，先是被热腾腾的香气扑了脸，再是被那白生生的小布料灼了眼。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几秒，挪移视线看向寝室内，洗漱完毕的小男生早已盘腿坐在了床上，捧着手机和人视频了起来。 没睡觉的时候，卜夏的床帘都是撩开固定着的，所以方敏斯能够直接看到他眉眼生动和电话那头的顾昀城说话的模样。 俏生生的，灵动极了，开口闭口，叠声喊着哥哥，声调是那般轻软而甜蜜。 方敏斯垂下眼睫，步子坚定走进浴室。 等浴室里再次响起淅沥水声，那条白色小裤子都没被人拿出来放着。 并且因着被更过氤氲的热气滋润着，本就湿润的布料显得更加轻薄。 不用看，都知道小男生穿上时能透几分肉色。 浴室里的水声更密集几分，如同瓢泼大雨。 等卜夏和顾昀城视频了会儿，想起自己的脏衣服，丢下手机慌忙去找时，方敏斯已经站在阳台上，沉默着把拧干的小裤子挂了起来。 和小裤子并排挂着的，是一条乡镇集市上买的常见深色内裤。瞧着质量不太好，都起球了。 卜夏脸颊粉红，像被点了鼻头逗弄的娇气小猫儿。 「敏斯你怎么帮我把衣服洗了啊，你这样会让我很不好意思的。」 方敏斯没笑，只是说：「顾先生额外给了我照顾你的报酬，给你洗衣服自然也是我分内的活，不用不好意思。倒是我，拿了那么多工资，不做些什么才会不好意思。只是我给你洗衣服的事情，还请你不要给顾先生说，不然我怕他又会给我加钱，我会受之有愧。」 话是这样说，但卜夏还是觉得好奇怪，他还想说些什么，方敏斯先一步说：「衣服都洗好了，进去吧，趁着还没熄灯给你讲讲题，今天不会的地方多吗？」 方敏斯这样说，卜夏便乖乖跟着人进了寝室，手指头掰着，回忆着给方敏斯细数今天遇到的坏蛋知识点。 两张课桌并在一起充当书桌。 课桌前，卜夏和方敏斯并排坐着。 课桌上，小正方形手机竖着，屏幕上是顾昀城温柔俊朗的脸。 有时候，方敏斯侧头去询问卜夏有没有听懂时会和抬头看卜夏的顾昀城对视上，氛围莫名诡异。 但两人都是很会掩饰自己情绪的，所以卜夏并没有觉出哪里不对，他只知道有小老师和顾昀城一起陪着他学习，他心底高兴，学习起来也更加有劲头。 而因着卜夏喜欢，这种诡异的学习工作组合就这样维持了下去。 寝室十一点熄灯。 熄灯后，卜夏还开着檯灯再学习了一会儿才上床睡觉。 自从来学校第一天养成了习惯，而后的每一天晚上，卜夏下了晚自习，一直到睡觉前，都会和顾昀城挂着视频。 不过为了不出现第一次那种打视频打到手机关机的情况，卜夏都会在困意酝酿得差不多时挂掉视频。 而方敏斯则会在卜夏唿吸平稳之后，掀开紧闭的床帘帮熟睡的小男生盖被子。 小男生怕热，睡着之后总会不自觉将腹部盖着的小被角丢开。 有时候热得狠了，小男生迷迷煳煳中还会将身上的睡衣扯得乱七八糟，窄瘦的腰、小翅膀似的锁骨，亦或是圆润白皙的肩头，都会暴露在空气中。 方敏斯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反正他每天晚上不看看卜夏，不给卜夏整理睡衣和被子，他就睡不着。 卜夏像是成了他的安眠药。 * 周六下午，顾昀城按照约定，带着不求赶回来见卜夏。 高中学习繁忙，从高一开始，卜夏所在的学校便只放周六晚上和周天白天一天，周六白天和周天晚上是要上课的。 因为顾昀城提前给卜夏说过自己抵达的时间，导致周六这天卜夏上课都不太能安心，总期待着能快些和分别已久的小狗和人见面。 第73页 等到好不容易捱完一天的课，卜夏只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他背着自己的书包，跟着人流往教室外走去。 顾昀城和小狗，已经在校门外等着他出去一起吃晚饭啦。 路过火箭班，遇到了站在走廊上神色未明的方敏斯，卜夏笑着朝人挥挥手打招唿。 「敏斯，你还不去吃饭吗？」 「等会儿去。」 方敏斯走近，视线落到小男生笑意分外明媚的脸蛋上，只觉得心间有股说不出的酸涩。 偏生小男生毫无所觉，还用扬着调子的声音对他说：「敏斯，对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寝室睡啦，我哥哥和小狗来看我了，我要去陪陪他们。」 闻言，方敏斯坠在裤腿两侧的手指关节微曲。 小男生说的，他早就知道了，因为两天前，小男生和僱主视频的话题便总能拐到周末见面要干什么干什么，听了只叫人心里发酸发胀。 可真从小男生嘴里听到晚上不回寝室睡了，他还是没忍住唿吸发紧，好似被人掐住了要命的脖颈。 没了他盖被子，小男生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也不知道小男生还能不能穿得惯不是他手洗的内裤…… 心中担忧、嫉妒万千，说出口却只有一句：「好，玩得开心。」 得了朋友的祝福，卜夏开心挥挥手，步伐越发轻快：「会的。你也快去吃饭吧，拜拜~」 * 见到顾昀城和小狗，卜夏脸上的笑再也遮挡不住。 虽然这学期开始，卜夏整个人存在感变得强了些，性格也外放了些，但那也只是相对他以前而言。 校门口有几个是他同班的同学，第一次见他展露出这样灿烂的笑颜，纷纷看直了眼。 目光追寻着卜夏走，余光觉察到周遭有很多人关注着卜夏，顾昀城心中不虞，他朝着小跑出来的小男生迎上去，借着摸脑袋的功夫，遮挡住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视线，不让别人把小男生笑颜如花的样子看了去。 「夏夏。」顾昀城克制着情绪轻唤身前的人。 卜夏高兴回应：「哥哥。」 「汪汪！」腿边的小狗欢腾跳跃叫唤，似在说着「我呢我呢！」 卜夏很给面子，弯腰去抱小狗，一点不敷衍喊：「不求不求！我好想你呀！」 抱起小狗，卜夏哎呀一声，一边躲着不求的舔舔攻击，一边说：「哥哥，不求又长胖啦？」 顾昀城主动伸手去接卜夏怀里捣乱的小狗：「是胖了两斤。我来抱吧，别累着你。」 卜夏稀罕小狗，但也真招架不住小狗的热情，便顺势将小狗给了顾昀城，想着让小狗在顾昀城的怀里冷静冷静。 两人一狗会面，准备坐车去顾昀城租的房子，阿姨早已按照顾昀城的吩咐，提前准备好了卜夏喜欢吃的饭菜，就等两人归家。 高大些的少年抱着欢腾的小狗，对着身旁走着的小男生温柔笑说着什么，小男生也笑着回应，手指一直安抚着过于活泼的小狗，从背影看去，真像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吃过晚饭，无论是短暂分别的思念，还是重聚的快乐，都被熟稔的温馨感取代。 卜夏跟着顾昀城，悠悠闲闲将这套他还没见过的套二仔细参观了个遍。 虽然只是套二，但却是大套二的户型。 无论是房间还是客厅厨房，空间都足够大，住着不压抑。 房子的装修布置，都是顾昀城按照顾宅的风格改了的，所以卜夏身处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感，只觉得哪哪儿都是熟悉的。 看完后，卜夏后知后觉问：「哥哥，我晚上睡哪个房间啊？」 他方才可是看了的，是有两个房间，但小一些的次卧没有放床，而是放着许多狗狗玩具，看着像是不求的房间。 果不其然，卜夏就听见顾昀城说：「你和我一起，睡主卧。」 末了，顾昀城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卜夏：…… 都这样安排好了，他还能说不可以吗？ 想着自己经常在顾宅睡午觉，自己睡觉什么德行，顾昀城也不是没有见过，卜夏便没有说不可以，只点点脑袋，配合着说：「可以吧。」 陪狗狗玩耍了好一阵，消耗完小狗旺盛的精力，顾昀城和卜夏又再客厅各自工作学习了会儿，等到快十一点，这才同步抬头，眼神招唿对方去睡觉。 分别的几天没让卜夏对顾昀城感到陌生，两人一前一后进到浴室之后，他轻车熟路站在原地朝顾昀城伸手，娇里娇气的说：「哥哥，帮我洗澡。」 顾昀城对他小皇帝一般的作态也毫无不满，十分乐意的走上前去给人脱衣服裤子。 依旧是脱完上衣和裤子，只剩一条小裤衩入水。 衣服摆动，衣物间的香气挥发，顾昀城眉心微蹙，将手里还带着小男生体温的衣服举到鼻前，细细嗅吻，而后状似不在意的询问。 「夏夏，你没用我给你准备的洗衣液吗？这味道闻着有些陌生。」 顾昀城问的是洗衣液，心虚的卜夏却自动翻译成顾昀城问他：「小懒鬼，衣服是使唤别人洗的吧？洗衣液用错了都不知道。」 第36章 哪怕顾昀城表现出的态度随意淡然，仿若只是随口一问。 但直觉灵敏的小男生心中的警铃还是滴滴作响，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不能让顾昀城知道他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是方敏斯帮忙洗的。 第74页 耳尖泛起不自然的浅红，卜夏略略卡顿后道：「可能是我洗的时候不小心用错老师的洗衣液了，吧。」 不等顾昀城接话，卜夏再接一招熟练甩锅：「习惯了哥哥帮我洗衣服，我现在都有点不会洗衣服了，我好笨哦。」 心虚让卜夏的演技蹭蹭飙升，好久没用的绿茶小技艺都重出江湖了。 这话一出，顾昀城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特意把小男生娇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却又在小男生习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之后抽身离开的人不是别人，是他顾昀城。 真挺混帐的。 哪怕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哪怕他已经尽可能在异地期间为小男生创造舒适的生活条件，但到底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不远的物理距离，他能给到小男生的陪伴也远不比以前。 顾昀城喉底发酸看着卜夏。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道歉？解释？亦或是对小男生许诺未来会有所不同？ 但好像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无法完全消减他心底对小男生的愧疚。 眼见顾昀城表情沉凝着，眼神透着丝缕悲伤的寒意，卜夏心里慌慌，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没有甩锅成功。 直到蹲在浴缸外的顾昀城，动作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将他搂入怀中，他一颗带点子做贼心虚而普通乱跳的小心脏才恢復正常的跳动频率。 顾昀城这样，不像是要拆穿他，抑或是和他算帐的样子，倒更像是初具锋芒的青狼在向心爱的人类讨求着亲近和原谅。 早已被顾昀城养出几分娇气小脾气的小男生顺杆往上爬，他也回抱着这个让他有安全感的少年，手掌软软轻抚着少年挺阔后背。 明明自己是更小只的那个，却莫名其妙占据了地位高地。 「夏夏。」顾昀城无声呢喃般轻唤着长久被他放在心上的名字。 两人隔着被热水温暖的浴缸壁相拥着，柔软家居服被光裸肌肤上残留的水珠打湿，留下斑驳的水痕，不知是谁无声的眼泪。 顾昀城从来不是会被负面情绪牵着鼻子走的人，他今天之所以流露出少有的失落情绪，也只是因为让他产生那些情绪的人是卜夏。 他也没有失落太久。 两人越过浴缸壁相贴的前胸和脖颈实在亲昵。 亲昵到顾昀城清楚感觉到柔软在自己衣服上磨蹭，亲昵到顾昀城的体温骤然上升，比卜夏这个泡在热水里的还要滚烫几分。 卜夏受不住烫，他缩着脖子蹭蹭被顾昀城唿吸烫到的颊侧皮肤，嗯哼着嘤咛一声，安抚顾昀城的手掌收回，转而抵在顾昀城胸膛。 声音软软的，和顾昀城有商有量说着：「哥哥，你心情好些了吗？我们不抱抱了吧，我想继续洗澡了。」 小男生的皮肤嫩生生的，只是沾了水，都没一直泡在水里，嫩白葱根似的指腹就已经被泡得发白髮皴了。 顾昀城心疼，愧疚和旖旎被他抛在脑后，专心当起了敬业的搓澡小工。 一段时间没干，顾昀城的业务倒是没有生疏，很快就把浴缸里的小男生洗得白里透红。 熟练地扶着小男生站起身，拿着大浴巾擦拭、包裹。 鼻息下是无比清香迷人的香气，顾昀城温声开口，好像只是随口一提那般笑着对小男生说：「夏夏只拿错过洗衣液，没用错过沐浴露吧？」 要说拿错洗衣液的话，卜夏是心虚的，毕竟他根本就没有自己洗过衣服，拿错也只是个幌子，但沐浴露的话，他是可以很理直气壮说自己没有用错的。 自觉底气十足的小男生当场昂起矜骄的下巴，散发着香甜热气的胳膊伸到顾昀城面前。 「沐浴露我肯定没用错，不信哥哥你闻闻。」 顾昀城眼皮一动，目光不留哼唧从小男生粉嘟嘟的皮肤上滑过，配合着轻嗅两下。 在小男生期待的眼神中，顾昀城状似苦恼说着：「刚才给夏夏洗澡用的沐浴露味道太浓郁了，我闻不出来。」 停顿一秒后，顾昀城轻松笑笑：「夏夏应当是没有用错的。」 言下之意就是，上一次洗澡留下的沐浴露味道肯定被遮盖了，我闻不出来，就当你没有用错吧。 卜夏好不容易这么底气十足，他哪里会轻易揭过。 小男生想到什么，收回胳膊，转而用温软的面颊和脖颈去顶顾昀城的鼻尖。 「哥哥你闻我脸上，还有脖子上，这些地方是很容易残留味道的，你闻闻，是不是没有其他沐浴露的味道？」 顾昀城无声轻笑，下颌轻扬，温热的薄唇替代鼻尖，在那两处游走逡巡，似在认真检查。 贴得近了，陌生沐浴露的味道有没有闻到，顾昀城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闻到了从卜夏皮肉下散发出来的天然香气。 那是任何沐浴露和香水都比不上的香。 让他忍不住想要张开嘴唇舔咬上去，仔细品味。 但碍于两人一直没有过太肉贴肉的亲密行为，顾昀城到底没敢用上牙舌，只是用着唇瓣若即若离轻啄。 卜夏一直等着顾昀城的回覆，等了会儿，主动询问：「哥哥，闻到了吗？」 见好就收的道理顾昀城是明白的，鼻尖抵进小男生柔软白皙的脸颊肉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闻到了，夏夏身上确实没有陌生的味道。」 第75页 「是吧是吧，我就说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小男生高兴得尾调都是上扬的，虚空中仿若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随着主人的心情而快乐摇摆。 一点点小嘚瑟，很可爱。 全身上下都被擦拭得干干爽爽后，卜夏又被顾昀城拿着大浴巾裹成毛巾卷。 顾昀城把毛巾卷卜夏打横抱起，从浴室抱回了卧房。 卧房里打着温度适宜的空调，不怕着凉。 卜夏维持着手脚不能动弹，只有脑袋能左右转转的姿势，看着顾昀城打开超大衣柜，取出一整套衣物。 来的时候卜夏没带换洗衣服，只带了学习资料，所以看到顾昀城拎着那条款式陌生的粉色小内裤想给他穿上时，卜夏下意识拒绝。 「这不是我的，我不穿。」 顾昀城哪里看不出来他是害羞，不想穿粉色的小裤子。 「夏夏乖，这是你的，我给你新买的。」 卜夏眼珠转转，又找到新理由。 「新的，肯定都没洗过吧，还是下次再穿吧。」 顾昀城依旧好脾气，只是做出来的事情让卜夏有些瞠目结舌。 就见清隽温润的少年笑着说「没洗过吗」，同时手肘上移，将那条粉色小布料凑到鼻尖，细细嗅吻。 「夏夏，我提前给你洗过了的，上面还有你喜欢的洗衣液的味道。」 震撼中的卜夏忘了动作，晕晕乎乎中就被顾昀城握住小腿肉穿上了新裤子。 和在集市上买的粗制滥造的内裤不同，身上这条轻软贴身，除了颜色有些过分粉嫩之外，其他真的没得挑。 穿着很舒服。 为了给卜夏配小裤子，顾昀城又给卜夏搭了一条饱和度很低的浅白色纯棉吊带睡裙。 上学之后都没有机会穿裙子，现在乍然穿上身，卜夏还有些怀念。 他站在床上，转着圈问顾昀城好看吗？ 顾昀城张开手臂虚虚护着他，一边护卫，一边欣赏。 「好看，漂亮，绝美。」 绝美都出来了，臭屁的卜夏没忍住用手背贴贴面颊，小声谦虚道：「也没有那么夸张啦。」 刨门声响起，卜夏想起洗澡期间被关在自己小房间里的可怜小狗，他也顾不上臭美了，连忙使唤顾昀城去开门放小狗。 顾昀城不紧不慢，先将慌忙的小男生抱到床上，给穿好拖鞋之后，叮嘱了一声慢点，这才去解救哀怨小狗。 客厅里，大尺寸电视里放着时兴的剧，但没有一个人认真看。 不求是小爸爸宝狗，一个劲甩着尾巴和好久没见的小爸爸贴贴，一只狗兴奋咆哮出百狗争鸣的既视感。 卜夏好像没见小狗，配合小狗摸摸、抱抱。 顾昀城则满眼带笑看着应付小狗的卜夏，时不时伸手解救一下被热情小狗扑倒的卜夏。 卧室灯光相较客厅来说会柔和不少。 这会儿来到更明亮的客厅，顾昀城才看出白色睡裙的透。 不需要多么仔细看，就能透过奶白布料看到下面三角形状的淡粉色。 玩闹中，睡裙被拉扯绷紧，粉色和肉色透得更加清晰。 顾昀城不动声色看着，思索着还有什么好看的颜色和漂亮的布料。 晚上，顾昀城抱着卜夏，卜夏抱着白色小胖狗，两人一狗，共同酣睡在终于迎来主人的大床上。 第二天，早已养成早起生物钟的卜夏竟然还先顾昀城一步醒来。 他轻轻拽好睡得乱七八糟的睡裙，遮住小裤子，然后无声看向顾昀城。 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顾昀城似乎并没有睡好，眼底一片青黑，在他还算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很明显。 不远处，床头柜上放着的开了静音模式的手机不断亮起又熄屏。 观察到的一切让卜夏放弃了最初想和顾昀城出去玩的想法。 顾昀城看起来好累啊。 心里盘算着什么的卜夏没有发现被他盯着的少年睁开了眼睛，还傻乎乎看着对面的方向走神。 顾昀城出声：「夏夏，在想什么？」 神游天外的卜夏下意识回：「我在想，哥哥你好像萎萎的。」 顾昀城心神一凛，大脑中枢瞬间向某处的神经发出求证的信号。 他痿了吗？ 第37章 在大脑收到酸涩胀痛的回应信号的同时，小男生微凉的指腹也落在了顾昀城的眼底。 卜夏刚睡醒，嗓音又轻又软。 「睡了一晚上，哥哥你的黑眼圈还是好重，让你看起来萎萎的。」 原来此萎非彼痿。 顾昀城微不可查轻吐出一口压在心头的浊气。 他下巴往上挺，眼皮合上，配合着卜夏给他按摩眼下的动作，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莫名流露出几分享受的意味。 「最近是有些忙。」 很轻描淡写的一句回应。 但根据卜夏对顾昀城的了解，他可以肯定，顾昀城这段时间不是「有些忙」，而是「非常忙」。 这种忙碌的状态，在两人还在顾宅的时候，卜夏就觉察出来了。 而且卜夏隐隐感觉到，顾昀城之所以这样忙，应该有几分他的缘故。 他曾无意间听刘姨提过，原本顾昀城计划的是在顾宅短暂修养几天。 可最后，顾昀城却在顾宅待到了八月底。 按下隐隐作痛的小良心，卜夏用通知的小语气对顾昀城说：「哥哥，我们今天不出去玩了，就待在家里。」 第76页 薄薄的眼皮上翻，顾昀城睁眼，没有说话，只垂眸看着给自己做眼下按摩的敬业小技师。 半晌，他温声应下。 无论是出去玩，还是在家待着，只要身边有卜夏在，他都没意见。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没再交谈，只用眼神互相看着。 你一眼，我一眼，房间里的空气莫名被看得有几分升温。 顾昀城的胳膊从侧躺着的小男生的腰线下横穿过去，手掌按住那片薄韧的后腰，悄然使劲，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缓慢缩短。 眼见自己和顾昀城靠得越来越近，唿吸都交缠到一块儿了，卜夏感到危险，同时身体也有些发软。 脑子乱乱的，做不了太多，他只下意识把给人按摩的手往下，虚虚撑在顾昀城的胸膛上，好像这样他就能为自己归拢出一片安全的小天地。 「哥哥。」小男生似是被吓到了，只会软声喊哥哥。 哪怕听了无数遍小男生唤他哥哥，在此情此景下再听到，顾昀城还是没忍住滚动喉结，全身发疼。 他也回：「夏夏。乖夏夏。」 卜夏喜欢被人表扬，听到自己的名字前面被缀上「乖」这个字眼，他就想要再表现得好一些，让自己看起来「乖」得名副其实。 漂亮薄红的眼皮慢慢合拢，挺翘的黑睫翩翩扇动，不安，又倔强。 这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黑暗中，触觉更加灵敏。 卜夏感觉到打在自己口鼻位置的热气愈发湿润而灼热。 就好像，顾昀城正贴着他的口鼻，吸气，吐气。 顾昀城是要过来了吗？ 小巧的喉结偷偷动了动，粉白的指尖揪住顾昀城胸膛前的布料。 就在这时，大片的濡湿温热触感从下巴、嘴唇，还有鼻头上快速滑过。 卜夏傻了。 这根本不是他想像中青涩而郑重的初吻。 更像是被狗舔了。 「不求！」 与此同时，顾昀城愠怒的嗓音在卧室响起，光听声音，就知道顾昀城此刻多么生气。 卜夏懵懵睁开滚烫的眼皮，就见顾昀城正一脸怒容看向两人中间的方向——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站着一条欢快吐着粉舌头的小胖狗。 原来是刚才两人都一前一后闭上了眼睛，让刚睡醒的小胖狗钻了空子。 它还以为两个主人在玩什么嗅味道的小游戏，便也想着参与。 顾昀城顾不上收拾小胖狗，两片嘴唇僵硬分开着，仿佛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他迅速翻身下床，捞起还云里雾里的卜夏冲进了浴室——洗嘴巴。 哪怕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有些小洁癖的顾昀城还是将卜夏的清洁放在首位。 他把穿着皱巴巴白色吊带裙的卜夏放到洗漱台的平台上坐着，绷着一张脸给卜夏用湿毛巾擦，用洗漱用品洗。 捣鼓好一阵后，确定卜夏脸上嘴里都干干净净的，顾昀城才一脸扎进了放满温水的水池里。 活泼的小气泡连着串从清透的水底翻涌而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卜夏眨眨眼，嘴角轻动，仿佛听见了顾昀城的愤怒声。 他知道顾昀城不严重但存在的小洁癖，眸光担忧。 等顾昀城把嘴巴和下巴都擦红了，卜夏有些不忍出声道：「哥哥别擦了，已经干净了。」 生怕顾昀城不信，继续自虐，卜夏伸出胳膊，将顾昀城的脖颈揽着，凑过去用秀美的小鼻子轻轻嗅，小狗占地盘似的，来回闻了好几次。 继而语气肯定道：「真的干净了，没有狗味了，一点点都没有。」 很草率且唯心的鑑定方式，却让顾昀城一颗难受到发紧的心脏舒服了几分。 他回嗅着面前小男生清浅的香味，压低眼睫，轻声嗯了下，看起来有点可怜。 这让向来只见过他坚韧面目的卜夏心里发酸，同时也担心起小胖狗的生命安全来。 为了维护家庭和平，卜夏一边摸着顾昀城的脸颊顺毛撸，一遍故意兇巴巴道：「哥哥你放心，不求这个小坏狗，我等会儿一定好好收拾它给你报仇，不气不气啊……」 顾昀城不动声色享受着小男生的哄，在心里勉强给小胖狗判了个死缓。 视线下滑，顾昀城不可控制的看到小男生在匆忙洗漱时被打湿的白色睡裙。 纯棉布料本就清透，打湿之后更像一层薄纱，散乱的不规则水痕将下面的风景透了个七七八八。 对称的饱满粉圆、平坦的小腹、还有粉色的蕾丝小裤，全都能看见。 顾昀城艰难地将视线往上拔，只让自己的眼神落到卜夏的脖子以上。 同时，他不着痕迹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的冲动埋进沾染了小男生体温的柔软裙摆中，藏起来。 顾昀城这副样子，卜夏以为自己还没把人哄好，都在考虑直接上嘴哄人的可能性了。 没等他行动，他就被顾昀城用面对面抱小孩儿的姿势，搂着大腿捧抱了起来。 「啊！哥哥你怎么突然抱我，吓我一跳。」 小男生两只胳膊紧紧搂着顾昀城的脖颈，分不出手来拍胸脯，只能用言语不轻不重一下自己的不满。 顾昀城开口，声音暗哑：「你裙子湿了，穿太久会感冒，我抱你回房间换裙子。」 「好吧。」卜夏顺着就泄了脾气，属实是一个很好哄的小男生了。 第77页 没办法啊，谁让他的小狗儿子今天干了坏事呢？ 为了中午不吃狗肉火锅，连带着他这个小狗爸爸也不敢顶风作案，只能乖乖的。 从浴室回卧室的这段路，顾昀城走得无比沉稳，一步一步，踩得实实的，也分外缓慢。 卜夏不耐，也不解，贴着顾昀城腰胯的小细腿甩甩踢踢，声音娇娇问：「哥哥，我很重吗？」 顾昀城哑声：「不重。」 「那你怎么走这么慢呀？」小男生疑惑的小声音跟着响起。 身上难受的顾昀城绷紧肌肉，只回：「怕把你摔了。」 很正当的理由，让卜夏无话可说。 回卧室的后半程，卜夏只感觉顾昀城走得越发慢，几乎是一步一停。 但想着顾昀城刚才给出的理由，他没催促顾昀城，也没闹着要自己下去走，只把小脑袋搁到顾昀城的肩膀上搭着，乖宝宝一般等着。 但不知为何，抱着他走的顾昀城唿吸越来越明显，某一瞬间，甚至称得上是粗重，抱着他的手劲也在那一刻骤然增大，重得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嵌进身体里。 甚至，伴随着那股力道，顾昀城的身体隐忍而克制地颤了几下。 卜夏担忧发问：「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哪里疼吗？怎么会发抖啊？」 说着，卜夏动动腰肢，就想要从顾昀城身上滑下去。 顾昀城闷哼一声，佝了佝嵴背，他搂住小男生扭动的臀腿，沉声道：「我没事，就是抽筋了，缓缓就好。夏夏乖，不乱动。」 卜夏知道抽筋的难受，当即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会让顾昀城的不舒服加重。 两人木头人那般僵了十几秒后，顾昀城勐然拔步，赶在下方空气中的奇异味道蔓延开来前，快速走回到卧室里，将卜夏放到了床上。 放下人后，顾昀城没敢多做停留，转身就走，只来得及给卜夏留下一句：「我再去洗洗，夏夏你自己换下裙子。」 卜夏还懵着，顾昀城的背影就已经转弯不见，一直在床上趴着的小狗见机便扑向卜夏。 不求是只聪明小狗，那会儿见顾昀城吼它，它就察觉出自己好像做错了事，都没敢跟着两个主人的脚步进浴室，只敢可怜兮兮趴在床上等主人们回来。 这会儿见凶凶的大主人走了，它可不得在温柔小主人的怀里寻求一下安慰嘛。 卜夏顺手接住小狗，摸摸揉揉狗头后，幽幽嘆气道：「坏不求，你可把你大爸爸噁心到了。」 这不，哪怕已经狠狠洗过一回，顾昀城还是觉得忍不了，又匆匆跑回浴室去洗第二回了。 也不知道这一回顾昀城又要把自己的皮肤擦洗到哪种程度才罢休。 第38章 几天不见小爸爸，不求是想小爸爸的。 所以哪怕卜夏睡着了，没有陪它玩，它也不愿意离卜夏太远，只是叼了一个很喜欢的小玩具球到床上，用鼻尖顶着玩具球去轻轻撞卜夏的指尖。 玩具球遇到阻碍，受力折回，又被毛茸茸的狗爪重新轻轻推向嫩白的手。 有来有回，慢慢悠悠，温馨美好。 从顾昀城的角度看去，就像是小男生换上新睡裙之后，侧躺在床上懒洋洋的陪着小狗玩。 愈发熟透的漂亮小男生慵懒地侧躺着，薄被描摹出的曲线如峰峦山谷。 虚幻中，顾昀城看到了他和小男生结婚有孩子之后的画面。 小男生一举一动间流转的全是已为人妻的风情，逗孩子时，随意拨动的指尖就能轻易将他的一颗心撩动得乱七八糟。 心脏仿佛和被玩弄的小球共生，心电图走向和小球的行动轨迹重合，弯折停顿，顾昀城唿吸急促起来。 鬼使神差的，顾昀城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之前在大床上，他和小男生未做完的事。 唿吸交融，肌肤相贴，如此美妙。 一贯淡定从容的少年步子加快往床边走去，背影略显急切，仿若在追寻月亮。 等走到床侧，离乖乖躺着的小男生只有一弯腰低头的距离时，他缓下步子，轻声唤着夏夏。 想像中的小男生甜甜回头，喊他哥哥的场景没有出现，回应他的只有小男生依旧清浅平稳的唿吸。 意识到卜夏睡着了，顾昀城一颗乱七八糟的心倏的落到平地上，他勉强分了些关注到腆着狗脸朝他笑得殷勤的不求身上。 都不用想，顾昀城就知道这小胖狗打的什么主意。 调节好卧室空调的温度，再给卜夏把凉被盖好，顾昀城三两下将精心整理好领口的浴袍解开，换上一身可以出门的舒适家居服，认命般拿上彩色遛狗绳朝期待已久的小胖狗挥舞了一下。 无声的信号在一人一狗之间传递。 「熘？」 「走！」 不求飞快跳下床，朝着遛狗绳跑去。 只是跑到一半，它想起什么，又朝床的方向跑回去。 接着，顾昀城就隔着一段距离，眼睁睁看着小胖狗乐呵呵舔了一口睡梦中的小男生。 顾昀城：…… 就不应该把这只小胖狗一同带回来看夏夏。 洁癖和占有欲同步发作，忍无可忍的顾昀城丢下遛狗绳，抽了湿纸巾，坐在床头动作轻柔地给卜夏擦脸。 期间，不求一直乖乖趴在卜夏枕头的另一边，耷拉着水汪汪的圆圆狗眼看顾昀城操作，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完全是知错就改的乖狗狗模样。 第78页 都说宠物会长得越来越像主人，安静下来、乖乖趴着的不求就让顾昀城觉得它确实是有几分像卜夏的，也让顾昀城想起，不求可是他和夏夏的狗儿子。 顾昀城心软几分，防备心弱下。 也就是在他稍微卸下防备的这段时间，他又被小胖狗偷家了。 原来小胖狗乖乖趴着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一直在等待着时机。 顾昀城刚把卜夏脸上之前被它舔过的那片肌肤清理干净，它就又当着顾昀城的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舌头舔了卜夏一口。 顾昀城：…… 丁克的心思起了一秒，又被顾昀城压下去了。 倒不是他多么有良知，只是单纯因为小胖狗是夏夏喜欢的狗，轻易不能动。 到头来，顾昀城还是只有任劳任怨再给卜夏擦一次脸。 卜夏脸嫩，顾昀城怕擦多了会给他把脸擦红擦伤，便想着先将小胖狗隔离起来。 谁知，小胖狗也是个狡猾的，他才把小胖狗提起来，悽厉可怜的狗叫声就响彻卧室。 张嘴悽惨嚎叫的速度过于迅勐，顾昀城都没来得及捂狗嘴。 很快，没睡太沉的卜夏闻声惊醒。 小男生眼睛还没彻底睁开，就伸着润白纤瘦的胳膊四处摸索着找狗，等略微看清一些卧室里的画面，吓得他眼睛一下瞪得熘圆，其中流露出担心和心疼。 「不求？哥哥你别这样提不求，它好疼的……」卜夏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情真意切地帮忙求饶。 「汪呜~汪呜~嗷！」被顾昀城提在手上的小胖狗用更加凄凉婉转的声调应和，好不可怜。 顾昀城：…… 卜夏和小胖狗这样，真的显得他像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恍惚间，顾昀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拆散别人家庭，想要霸占别人妻子的恶霸。 仗着手里有人妻珍爱的小儿子当人质，便肆无忌惮吐露出十分恶劣的要求。 水儿做的小美人胆子小，又担心过于儿子，被他这个大恶霸又吓又气了会儿，透亮的泪水便煳满那张漂脸蛋，淌到衣襟上，把胸前的布料打湿成透明的贴身款式，更里面的淡色布料清晰可见。 他都还没做什么，一向矜贵的小人妻就把自己弄成了引人遐想的可怜模样。 但现实中，他分明只是一个妻管严。 眼见卜夏睡眼瀰漫上泪雾，顾昀城略显无措地将小胖狗放下。 「我没拎疼它。」简单的一句解释，听起来有些干巴，没有说服力。 顾昀城接着补充：「我拎它是因为它偷偷舔你脸。口水里有细菌，你皮肤娇嫩，不及时清理很容易过敏，感染。」 卜夏抱着朝自己跌跌撞撞飞扑而来的小狗，心疼摸摸顺毛，闻言，视线在一人一狗中间来回看看。 小狗是可怜的，男人是无辜的。 他夹在中间，是寸步难行的。 小男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只能像窝囊小妻子那样，在霸道老公和叛逆儿子中间来回说着好话，和着稀泥。 事情发展到最后，双方在卜夏的调和下都各自让了一步，手爪相贴，握手言和，不谈过往。 私下到底怎么样，卜夏不知道，反正当着他的面，一人一狗又恢復成了相爱相爱的父子关系。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卜夏回笼觉也睡不下去了，他干脆起床洗漱，加入遛狗队伍。 熹微晨光，刚出来的太阳光亮而不热，很适合遛狗。 遛完狗，空气升温几度，两人一狗告别草坪，回到小区门口的一家早餐店，和清晨的食客们一起挤着吃了顿烟火气十足的早餐。 卜夏惦记着顾昀城的「萎」，在顾昀城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时，他坚决摇头，只说要回家。 那个「家」字，从卜夏口中说出，顾昀城只觉分外悦耳，无形中也将那套租的套二当成了他们的家。 在家里，顾昀城和卜夏度过了好几个大同小异却又温馨无比的周末。 他们会在周六晚上相拥而眠，会在周天早晨被调皮的小狗舔醒，然后一起出门遛狗吃早饭，再回来各自学习、工作，最后在周天的下午，在小狗可怜的嗷呜伴奏声中依依惜别。 —— 时间流逝，高三的第一次月考悄然而至，而又在沙沙的书写声中飘飘然离去。 高三学生的考试，学校向来都是很重视的。 当天考完，第二天就陆陆续续出各科成绩。 第三天，全年级排名发到各班。 从高一高二时的倒数几名，到这一次的班级中上游、年级中段，卜夏的进步可以说是神速非常。 但因为这一个月里他的努力和认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倒没人怀疑他弄虚作假。 不过在背着卜夏的时候，大家难免会讨论一下这学期卜夏身上的变化，探究着引发这些变化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有人说，是因为卜夏发现光只有脸好看没有用，还得有真本事。 也有人说，是因为卜夏和年级第一的方敏斯谈恋爱了，方敏斯天天和他同进同出，给他补课，所以他成绩才好起来的。 …… 说法众多，卜夏无意中听说过一些，但他不太在意。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脏不再像以前那般脆弱敏感，内里像是被什么温柔而强大的力量浸润着。 第79页 不过在刚得知成绩的那天，卜夏还是难免表现出了几分不淡定。 要知道他以前都是考倒数的欸，现在考正数了，他说不开心是假的。 上课铃响后，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分析这次考试的成绩，卜夏坐在下面，手慢慢伸进了桌洞里，摸到冰凉的小长方块儿。 他下意识想和顾昀城分享自己这次的进步，却又被讲台上班主任办夸奖半劝诫的勉励敲醒。 不过只是一个小进步而已，卜夏你在洋洋得意什么？竟然还想在课堂上摸手机了？骄兵必败知道吗？ 在脑海里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顿，脸蛋薄红的小男生悻悻然撤回手，准备调整状态心无旁骛听老师讲解试卷。 一抬头，发现教室门口的光亮被身形高大的男生遮挡住。 男生背光站着，看不清脸。 卜夏听见教务处主任和班主任在讲台上交涉，大致内容就是说男生是从其他学校转过来的，以前是艺体生，现在脚受伤了走不了艺体路，转来他们学校攻克文化课，希望班主任多照顾着些。 一段话越听越熟悉的话让卜夏心里莫名涌起不安。 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奇怪。 就算是走不了艺体生的路，也可以在之前的学校转成普通生。 他们学校又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学校，他们班也不是火箭班，来他们班能攻克什么文化课？ 现在正处于上课时间，教务处主任快速和班主任交接完就下了讲台，和男生错身时拍了拍男生肩膀，叮嘱了一句什么，而后风风火火离开。 男生在班主任的招唿声中从阴影里走出来，走进光里，站在人前。 班里登时响起不少男男女女的惊唿声和讨论声。 有的说帅，有的说高，有的说不愧是体育生。 卜夏对上男生带笑的视线，耳朵和心脏像塞了棉花，堵得慌，唿吸不畅。 第39章 卜夏跟着顾昀城待了一段时间，不仅骨子里的娇气劲被养出来了不少，行为举止的风格也或多或少被顾昀城的处事不惊影响了几分。 捱过最开始那阵一见到林书望就肌肉记忆般害怕的劲头，几番深唿吸调节情绪，卜夏已然能够抬起眼睫去看林书望略慢的微跛步伐。 不知道林书望的脚是还没彻底好透，还是只能治到这个程度，反正在平静下来的卜夏看来，这样的林书望不再像是小霸王，更像是占地盘被咬断了腿，不得不悽惨而归的落水狗、丧家犬。 无意识攥着按动笔来回按压。 卜夏想着，只要林书望不欺负他，他就和惨惨的林书望像陌生人一样，相安无事度过高三这一年。 倒不是卜夏一见到林书望的惨样就忘记了林书望曾经对他的欺凌，只是单纯因为高三对于卜夏来说太重要，他不想因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来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林书望註定是会让卜夏失望的。 班主任让他去坐最后一排的位置，他却在路过卜夏身旁时扬声询问老师，自己能不能当卜夏的同桌。 被班主任以他身高太高为理由拒绝后，林书望暂时死心。 在最后一排坐下后，林书望又趁着班主任回身写板书的时间，写了个「萝蔔，见到我开心吗」的小纸团，直直丢到卜夏臂弯圈着的区域。 卜夏正专註记笔记，乍然掉落的纸团吓得他当场惊唿出声，短而急促的气音引来了周围一圈人的视线关注。 在众人好奇八卦的视线中，卜夏顶着吓白后又气红的脸蛋，恶狠狠回了个力透纸背的「不开心！！！！」，咬牙切齿扔回给林书望。 这一刻，卜夏无比希望自己精通掷铁饼的技艺，只想一纸团送林书望归西。 因为林书望瘸腿泛起的丝缕同情，果然只是过眼云烟。 可惜卜夏准头不行，气势汹汹飞过去的纸团没有砸中想砸的林书望面门，而是丢到了和林书望同桌的女生桌面上。 结构松散的纸团砸落，半散开，女生刚好能看清楚卜夏的回覆，在林书望勾着唇角侧身去抓纸团时，女生不嫌事大，用气音对林书望笑嘻嘻说：「他说不开心哟~」 林书望笑意僵在脸上，但他也没有听信女生的一面之词，仍旧将小纸团拿走，动作飞快地在自己的那半桌面上摊平展开。 百分百看清卜夏的回覆后，林书望脸色彻底变黑。 心里翻涌着一团乌黑滚烫的火焰，散不了出不去，憋得林书望无比心梗，只能握紧纸团，死死盯着漂亮小男生的方向咬紧后槽牙，反覆在喉头狠念着小男生的暱称。 林书望一直等着下课。 他原本想的是，下课铃一响，他就冲过去堵在卜夏面前。 哪怕堵住卜夏之后要做什么、要说什么，他全都没想清楚，但他就是想去堵卜夏，一如过去那些年里，他对卜夏的那样——完全凭藉喜好和冲动做事，不顾后果，也不在意后果。 只是在他准备行动的前一秒，他被同桌的女生扯住了衣摆。 女生和林书望一样，是参加过多年系统性训练，但由于身体原因而不得不「转行」的体育生，小麦色的肤色，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有一手能够拉住林书望的大力气。 从小就和热血冲动的体育生混在一起，女生不仅不怕林书望回瞪的视线，反而将林书望的衣摆抓得更紧。 第80页 布料绷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如同即将崩断的琴弦，也像林书望快要崩盘的理智。 林书望攥紧拳：「不是，你神经病吧？松手！」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女生的份上，他就要动手了。 女生扬起一抹笑，欠嗖嗖回了个：「不松。」 在林书望愈发危险的气息中，女生丝毫不慌，用吊儿郎当的笑音说了句：「你out了，现在可不流行喜欢谁就欺负谁的那一套了。」 林书望下意识想反驳，想说自己不喜欢卜夏。 可一想到大半个暑假内心里的煎熬和后悔，他又说不出口了。 他哪里不喜欢卜夏了？ 他喜欢卜夏简直喜欢得要死要活。 只是他好像是个傻逼，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怎样做，只会毛头小子似的做一些讨人厌的事情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好像这样，他就能在卜夏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女生一句话，惊雷一般砸在林书望命门。 他怔愣在原地，周围人却动起来，上厕所的上厕所，唿朋唤友买零食的买零食。 就连卜夏，也揉着脖子站起来，握着杯子去打水。 女生看他反应，轻笑一声：「还不算无可救药嘛。」 「喏，」女生甩了一本封面包着书皮的小说到林书望桌面上，「这个给你看，对你这种情况很有参考价值。」 林书望还是一动不动，面色凝重。 女生干脆抬手，翻开封面，按着林书望的脑袋让他看。 扉页上，过于吸睛的黑色铅字慢慢被林书望看了进去。 相似的故事情节让林书望产生莫名的灵魂共鸣，无声的文字让他振聋发聩。 他老僧入定一般看着封面花里胡哨的言情小说，哪怕一直等着他反馈的女生戳他胳膊都没用。 见他这样，女生露出一个深藏功与名的笑容，一把推着林书望的椅子将人往桌洞的方向塞了塞，迈着长腿从林书望身后硬推出来的缝隙处跨出了座位。 而后的大半天，林书望像是隐形了一样，上课下课都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由于他的存在感太弱，有时候都让卜夏忘记了「小时候的心理阴影转来和他同班」这件事。 卜夏不知道林书望是哪根筋终于搭对了，突然不再喊他讨厌的暱称，也不靠拽他头髮拉他衣服来彰显存在感。 反而像是一条被驯服的狼狗，生疏地做着一些事情来讨好他。 课间时分，做题做入迷的卜夏忘记去接水，林书望黑红着张臭脸突然出现在他的课桌旁，鬼魅般，来无影，吓人一大跳。 卜夏还没完全从知识的海洋中抽身，小表情看着有点懵，脸颊上因用脑过度而浮现的薄薄红晕衬得那张小脸无比稠丽。 小男生被吓得心跳快得像乱蹦的蝴蝶，手指颤颤按在胸膛上，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带点愠怒：「林书望！你干什么？」 卜夏很少在林书望面前发小脾气，乍然来一下，那炸毛猫咪的模样让林书望看痴了进去。 坦诚来讲，对比卜夏以前见着他时的惊慌和躲避，林书望更喜欢这个傲娇小公主似的卜夏，灵动漂亮得不像话，让他心甘情愿想当一条狗，只求被小公主踩在脚底下。 林书望垂着视线望着卜夏，嘴唇动动，莫名说不出话，喉头干涩酸痒。 于是他干脆直接行动。 常年和跑道接触的粗粝掌心二话不说箍上卜夏桌面上的玻璃杯，力道兇勐，吓得卜夏差点以为林书望要把他可爱的小杯子捏碎来「杀鸡儆猴」。 一个激灵，卜夏的小脾气收敛起来，嗓音哆哆嗦嗦：「你拿我杯子干什么呀？」 难不成是想杀杯灭口？ 在卜夏提心弔胆的疑问声中，林书望冷漠转身，强行让自己的脚步看起来不那么跛，支棱着发胀的黑红耳尖，故作淡定丢下两个字。 「接水。」 卜夏咽咽唾液。 接水？ 林书望给他接水？ 怕不是接口水吧。 卜夏提着一颗心，又不敢追上去讨要自己的杯子，只能睁圆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林书望的一举一动，确保林书望不会对他的水杯动手脚。 其实根据他对林书望的了解来说，林书望应该不至于往他杯子里吐口水。 林书望这个人有时候是手欠了些，爱欺负他了些，但每次都是从明面上来，不会阴悄悄偷摸干。 卜夏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探着修长的脖颈一直望着林书望的方向。 然后他就看到，林书望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帮他拧杯盖，好像他的杯子不是玻璃的，而是棉花糖做的，稍微大点力气就会捏成碎渣渣。 但林书望到底是体育生，虽然脚残了，手上还是有几分气力在的。 哪怕是用兰花指拧杯盖，也能够很丝滑的快速拧开。 杯盖和杯身分离，卜夏的视线盯得更紧了。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林书望真的只是想帮他接个水，全程老老实实的。 许是怕他烫到，林书望接的水都是一半热，一半凉，兑成不烫口的温水。 接好水，林书望又捏着兰花指，只用两根手指头拧杯盖。 杯盖卡紧的那一刻，卜夏看见林书望如释重负般压着胸膛吐了好大口浊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的杯子是个定时炸弹。 第81页 卜夏：…… 明明他才是应该提心弔胆的那一个好不好？林书望这样，都要让他怀疑自己才是潜在的恶霸了。 林书望把杯子往回拿的时候，没有了从卜夏这个夺走杯子时的随性洒脱。 他两根手指头卡着杯盖，另一只手托着杯底，分外谨慎。 一转身，看见卜夏直勾勾看着他，人高马大的体育生愣是当场吓得颤了颤，走路走成同手同脚。 他本来就有些跛脚，再同手同脚走路，更显悽惨和谨小慎微。 看着原本高傲自大的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卜夏沉默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收回视线，默默转身。 察觉到卜夏收回了视线，林书望立马开了寄走，两三步走回到卜夏桌旁。 想着反正卜夏看不见，他也不在乎走姿是否别扭，只想快点赶回去。 「喝吧，不烫。」 林书望顶着一张黑红煤球似的脸，轻手轻脚将杯子放回原位。 卜夏没看他，眨巴着眼睫看着装满水的杯子。 似是看出卜夏的不信任，林书望心口生疼，瓮声瓮气说：「我没动手脚，我还不至于那么小学生。」 卜夏嘴唇抿平，超级小声嘟囔：「你还不小学生啊？」 林书望没听见，只看见他正对自己的发旋轻轻颤了颤。 两个人莫名僵持。 林书望执着的想要看到卜夏喝一口他专门倒的水。 卜夏则是读懂了林书望倒水行为背后的求和含义。 虽说他开始想的是，只要林书望不欺负他，他就和林书望安然无事度过这最后一年高中时光。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原谅林书望了。 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自己的快乐，暂时性将那些被欺负的记忆放在一边。 所以这杯水他暂时还没办法喝，一旦喝了，他就会觉得自己背叛了那个抹着眼泪坐在书桌前翻开记仇日记本的小卜夏。 卜夏皱皱鼻子，没抬头去看林书望，只小声说：「我现在还不想喝。」 林书望身形僵了几秒。 他攥着拳头，指甲掐在关节上，用疼痛唤醒自己。 「没，没事，渴了再喝。」 又是几秒停顿，卜夏感觉到罩在自己头上的阴影消失了。 林书望应该是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但他没有回头看。 自然，他也就没看到林书望转身时的落寞。 垂着眼睫深唿吸几口，将萦绕在心头的繁杂情绪赶走，卜夏握紧中性笔，再次专注投入到学习中。 至于林书望接的那杯水，卜夏到底是没动过。满杯温水在遗忘和漠视中，慢慢凉透。 同桌课间下楼去小卖铺进货，卜夏让人帮忙带了一瓶饮料。 口渴想喝水时，他就喝饮料。 林书望坐在后面时刻关注着卜夏的行为。 看着卜夏一口没动他接的水，他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好在卜夏拜託同桌带的是饮料，不是矿泉水，让他能用「卜夏不是不想喝他倒的水，只是想喝甜水了」来自我安慰、麻痹。 第40章 而后的几天，林书望就像一只阴暗爬行的卑微游魂，总会在卜夏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忙做一些不需要脑子的小事，做完之后飞速遁形，快到卜夏都来不及反应。 卜夏刚开始很不习惯，因为他身体还埋藏着对林书望ptsd的肌肉记忆，林书望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他下意识屏住唿吸，心跳急促。 但架不住林书望来当显眼包的次数太多，卜夏都有些麻了。 轮到卜夏做值日，他人还没走到黑板前，林书望就蹭蹭蹭冲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左右开弓，将黑板擦得乌黑反光，留给他一个快速撤离的背影和半教室呛人的粉笔灰空气。 卜夏边咳边怀疑人生，心想这怕不是林书望新想出来的什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恶作剧方式吧。 放学后的值日卫生，林书望也不让卜夏做。 卜夏想去拿扫把，他直接大手一捞，将扫把拖把撮箕的棍全部揽怀里，一样没给卜夏留下，大有一副卜夏要和他抢，就必须从他身上踏过去的架势。 卜夏转身，想着去拿毛巾擦灰尘吧，林书望又预判了他的想法，勐的丢开怀里的一堆棍儿，一瘸一拐冲过去夺走毛巾藏在身后。 卜夏无语。 他真的很想撬开林书望的脑子看看，看看他到底经歷了什么，怎么就变得这么反常。 「林书望，我们谈谈。」卜夏微仰着头，鼓起勇气直视和自己对面而立的少年。 林书望攥紧毛巾，干巴巴嗯了一声。 这瞬间，卜夏恍惚间觉得自己和林书望的地位好似不知何时掉了个个儿。 「你做这些，是想得到我的原谅吗？」卜夏想了很多，唯一能想到的可行性就是林书望良心发现，想要弥补童年时期对他的造成的伤害。 林书望耳尖动动，点头后又摇头。 「是，又不是。」 他是知道错了，想得到卜夏的原谅。 但他又不是单纯为了得到卜夏的原谅所以才做这些。 与其说是在乞求卜夏的原谅，倒不如说，他是在乞求卜夏给他一点喜欢。 卜夏看不懂他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也不想懂。 「林书望，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你也不要提了好不好？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心无旁骛的好好学习，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第82页 林书望读懂了卜夏的未尽之意，整个人从被谈话的忐忑兴奋变成霜打的茄子。 他发现自己好像操之过急了。 他过去对卜夏的欺凌是以年为计时单位的，但他现在竟然敢奢望对卜夏好几天就能获得原谅，进而再获得更大的恩赐。 殊不知，这样反而会容易弄巧成拙，让卜夏更加反感、牴触他。 林书望倏地清醒。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不甘与痛楚，点点头，算是应下卜夏的话。 「以后我不会擅作主张帮你做事情了。但今天的卫生，就让我帮你一起做吧。」 林书望都这样说了，卜夏还能说什么呢？ 恰好这时，出去倒垃圾的值日伙伴归来，打满鸡血似的招唿着卜夏：「夏~你还愣着干什么？干起来啊！」 卜夏顺势拿过毛巾，擦拭起来。 有关过去的话题也就自然而然揭过。 搞完卫生，值日伙伴风风火火甩着腿跑去食堂干饭，教室里又只剩下卜夏和林书望两个人。 林书望帮忙得实在认真，打扫出了一额头的汗，寸头髮茬上都顶着汗珠，整个人看起来又热又燥。 诡异尴尬的氛围中，他主动开口和卜夏搭话：「去吃饭吗？」 那一身的汗，有一半是林书望故意折腾出来的，冲着演苦肉计去的。 他知道卜夏心软，想着干脆另闢蹊径，换一种更让卜夏无法拒绝的方式拉进和卜夏的关系。 却不料，提着保温饭盒的方敏斯从教室前门进来。 卜夏正愁怎么婉拒林书望的食堂邀请，看到方敏斯进来，他笑得无比真心，连带着林书望都有幸分得一分笑颜。 「不用啦，我的饭来了。」 卜夏说话回答林书望，实现却是一直朝着方敏斯的方向。 他朝方敏斯小猫咪招手，欢快得不行：「敏斯你来得好及时啊，我都饿了。」 方敏斯从一进教室，眼里就只有卜夏。 他提着饭盒从林书望身旁目不斜视走过，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等急了吧，阿姨说今天来的路上有些堵车，所以来晚了些。」 卜夏的伙食都是顾昀城雇的阿姨全包了的，每顿踩着饭点将营养均衡的丰盛餐食送到校门口等卜夏去拿。 有时候卜夏不想动，或是有事情没办法准时去拿饭，就会提前一个课间和方敏斯说好，拜託方敏斯给他拿，今天就是这样。 卜夏嘻嘻笑：「其实也没有等着急，我们也才刚做完卫生。」 方敏斯将饭盒放到桌面上，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沾染着自己体温的湿纸巾递给卜夏。 「擦擦。」 卜夏乖乖接过来，一边眼巴巴看着方敏斯挨个将饭盒拿出来打开，摆放在桌面上，一边颇为潦草地用湿纸巾擦脸和手。 「慢点，轻点。」方敏斯还是笑着，说的话却莫名泄出几分老师的威严。 卜夏怂怂的，擦脸的动作慢下来，好宝宝一样仔细擦着，乖得不行。 站在后面，被两人或有意或无意忽略掉的林书望酸成陈年老泡菜。 他讨厌方敏斯。 从第一次见到方敏斯的时候就讨厌了。 卜夏可能没感觉，但他一眼就看出方敏斯有时候在模仿顾昀城。 方敏斯模仿着顾昀城的举手投足，模仿着顾昀城的样子对卜夏好。 更可笑的，也更令人嫉恨的是，这样拙劣的方式的的确确让方敏斯得到了来自卜夏的，更多的在意和青睐。 但林书望已经被卜夏用软软但坚定的话拒绝过一次了，他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再看不惯方敏斯，他也只能坐在自己座位上，忍着飢饿和嫉妒，一言不发看完两人的互动。 方敏斯给卜夏夹菜，半压半哄让卜夏多吃蔬菜、方敏斯动作自然地将叠好的纸巾递给卜夏，让卜夏擦嘴、方敏斯眼带笑意给皱巴着小脸的卜夏讲解难题…… 操！ 他真的要酸死了，恨死了。 在酸死恨死的同时，林书望又自虐般，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敏斯照顾卜夏。 他思考起自己模仿方敏斯并取代方敏斯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终，林书望还是放弃了模仿的这条道路。 因为他发现方敏斯是年级第一。 智商的鸿沟，无法超越。 为免弄巧成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林书望不再继续对着卜夏无孔不入地示好。 他蛰伏起来，安静等在卜夏周围，只等卜夏真正需要他的时刻，果断出手，力挽狂澜。 令林书望没想到的是，改变他命运的那个时刻还真被他等到了。 第41章 高三期间少有的体育课上，卜夏猝不及防的摔了。 小男生觉得自己衰衰的，接羽毛球的时候不仅拍子伸了出去，人也扭到脚，一个飞扑摔出去。 彼时，班上的同学都在分散着各自活动，三三两两聚在一个玩着感兴趣的运动。 羽毛球区域的人很分散，看见卜夏摔了，临近的同学纷纷赶来。 而这其中，有一道身影分外迅勐，快到让人忘记他脚伤过。 卜夏跌坐在地上，比起脚痛，他更害怕被围观的尴尬与窘迫。 所以当林书望排开聚拢过来的众人，态度坚决要送他去医务室时，卜夏没有拒绝。 很诡异的，他竟然觉得自己在林书望面前比在其他同学面前更能放得开。 第83页 或许，是因为林书望早已见过他被欺负得可怜又狼狈的模样吧。 不过以前都是他被林书望气红了眼还不敢当面反击，现在却变成了林书望看着他一脸担忧，急红了眼，想碰又不敢碰。 林书望张着手，想要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卜夏去医务室，吓得卜夏差点原地翻滚。 卜夏脸颊上泛着惊出的羞臊薄粉，糯糯道：「不用，你扶着我就好，我应该还能走。」 「不行，你这脚不能走。如果你不想让我抱，那换背的。」这是两人同班后林书望少有的强势表现，卜夏被吓得有点怂。 再一想，背好像的确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方式，卜夏便点点头，流露出些许林书望没有见过的漂亮乖巧来。 「那好吧，你背我。」 短暂的停顿后，卜夏不太自然的接着说了句：「谢谢你，林书望。」 虽然两人的过往不堪回首，虽然卜夏对过去的林书望还是恨的。 但他也没办法彻底否定此时此刻林书望对他的好。 他是个敏感多思的小气鬼，不仅记仇，也记别人对自己的好。 因为卜夏伤着的是脚，不用担心颠簸会加重他的伤势，于是情急之下的林书望瘸着脚，背着他走得极快。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同学只觉得背着人的男生似乎有股使不完的牛劲，背着人还能走这么飞快。 但在林书望背上的卜夏却能感觉到这种快速步伐之下被掩藏的歪扭。 不再走动，脚踝处只时不时传来阵阵刺痛，不算很难受，卜夏的注意力被林书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姿吸引，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开口问询。 「林书望，你脚真的没事吗？你还是把我放下去吧。」 急出一脑门汗的林书望精准捕捉到卜夏的问话，一下明白过来，卜夏感觉到他的「瘸」了。 说不出心里是窘迫更多，还是难堪更多，林书望的步伐微不可查僵硬一瞬，又很快继续往前。 他假装不在意说：「没事，就是瘸了点，不影响我背你。」 卜夏还想说什么，小腿不自觉晃荡两下，想要从林书望背上下去的意思很明显：「可是……」 为了避免更难堪的情绪出现，林书望故意用有些恶劣的吊儿郎当语气打断卜夏的话：「别乱动，不然我不知道为了固定你我会做出什么。或许会捏住你的屁股蛋吧？」 卜夏：…… 卜夏彻底老实。 他知道，捏他屁股是林书望能干出来的事情，这才是林书望的本性。 背上的人没再言语，只乖乖用两只胳膊虚虚揽着自己的脖颈，唿吸清浅，生怕出声大了被捏屁股。 林书望无声笑了，几分释然，几分心酸。 他知道，卜夏这么乖是因为真的害怕自己捏他屁股，但卜夏不知道，现在的他根本不敢再对卜夏做一点儿出格的事。 他害怕自己被彻底判出局。 清透的豆大汗珠砸落地面，散成融化的玻璃花。 背着人到了医务室，林书望用脚把垂坠的厚重塑料门帘撩开，喊了一嗓子：「医生在吗？」 校医听到动静，探起脑袋往外瞅：「伤了？里面有人，直接进来吧。」 林书望没进，想让校医过来帮忙撩门帘。 他自己倒是可以硬着脑袋往里钻，但他怕门帘不小心刮着身上背着的卜夏。 小萝蔔和真萝蔔似的，水灵灵清脆脆的，一身薄皮敏感脆弱，稍不注意就会留下红印子。 他可捨不得。 卜夏诡异的察觉出了林书望的想法，他赶在林书望再次开口前，快速伸手将门帘撩开。 细细白白的手指干净细腻，指节处的褶皱泛着粉光，探在光影中像是白玉。 林书望忍下想将白玉含进嘴里吞吃的欲/望，喉结动动，默不作声探着头，红着耳尖从卜夏撩开的门帘缝隙里走了进去。 他不想让卜夏干活的。 但方才那一下，卜夏撩的不像是门帘，更像是头纱。 他没忍住打破，而是选择走进自己的幻想中。 * 在医务室看完脚，得到校医「没大事，注意着点走路，揉几天药酒就行」的结论后，林书望又背着卜夏往寝室走去。 他转来和卜夏同校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和卜夏的接触仅限在班上，两人寝室不在同一层楼，很少碰面。 加上还有方敏斯这个护食的在放学后的时间里防着他，让他根本近不了卜夏的身。 他最开始也想过搬进去和卜夏同寝，却不想，无论是宿管还是班主任，都二话不说拒绝了他想搬进那个还剩两个空位的寝室的请求。 被拒绝后，林书望再傻也品出味来了。 他知道这多半是顾昀城的手笔。 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他老爹的能量，远不如顾昀城随便一句话的重量。 所以这还是林书望第一次得到许可，可以光明正大进入卜夏的寝室，他心底的喜悦疯狂翻涌着，自动忽略掉还有和卜夏同寝的方敏斯的存在。 和设想中的一样，卜夏寝室的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小男生身上同款的清新甜味。 说不清楚其中的具体成分，只知道好闻不腻，同时又让人迷醉上头。 后背贴着小男生软软的身体，香味在体温的烘托下不断往鼻腔里传送。 第84页 林书望收紧下腹，体育生的躁动虽迟但到。 要不是顾忌着卜夏还在，他都想化身狂犬，用鼻子和舌头将沾染着卜夏气息的每一件物品都舔舐嗅吻个遍。 林书望收缩鼻翼，勐然间听到一阵病态痴狂的深唿吸声，一听就在狂吸香味的那种，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痴汉的想法暴露了。 这时，小男生软乎的喷香掌心一把捂住他的口鼻，清透的香气瞬间将他的神志裹挟，以至于小男生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林书望，寝室里好像有贼」后，他被香迷煳的大脑宕机好几秒才重新运转。 林书望理智回笼，支着耳朵认真去听，很快便听到了那明显粗重的闷喘声，和铁架床晃动出的咯吱声。 作为一个男生，林书望哪里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心中无比唾弃。 两人进来的时候，寝室门关得好好的，现在躲着干猥琐事的人多半是有钥匙的人。 霎时间，林书望想到了和卜夏同寝的方敏斯身上。 呵，看着挺人模狗样的，还是年级第一，没想到背地里偷偷躲在寝室打飞机，打飞机的地点还是卜夏的床上。 和方敏斯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林书望本就不多的智慧出逃大半，现在的他，一心只想让卜夏看穿方敏斯的真面目。 林书望露出一个颇为兴奋，又有些势在必得的笑容，他小心将背上的卜夏放到靠近门口的地方。 确定卜夏扶好站稳，林书望迅速朝着发出诡异声音的床铺走去。 卜夏切身体会过林书望一身牛劲有多大，也曾无意中撞见过林书望打架时的狠样，所以他丝毫不怕林书望打不过对方。 林书望那么虎，哪怕是现在有点腿瘸的战损版，应该也挺能打的。 气红脸的小男生屏住唿吸，攥紧拳头，一颗心高提，等着林书望钳制住不打招唿就潜入他寝室，在他床上乱来的坏人。 等人抓住了，他一定要告老师！ 歘一声，紧闭的床帘被拉开，不想沾上即将被吓出来的噁心东西，林书望拉开床帘就连忙往后撤步。 和林书望想像中的不同，床上的人并不是方敏斯，而是一个看着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陌生男生。 衣衫还算整齐的男生此刻正伏趴在铺着清凉丝绸的床铺上，夹着卜夏软乎蓬松的枕头，腰腹像动物那般不停耸/动，脑袋埋在一堆花色各异的小裤衩中疯狂勐吸，神色癫狂。 床帘被拉开的后一秒，卜夏和林书望看见男生被吓得下意识一抖，但又很快恢復成肆无忌惮的状态，痴迷病态的阴湿眼神直勾勾望向卜夏的方向，猥琐的动作续上，嗓子眼里刻意发出更加噁心下流的发泄声。 男生声音暗哑到黏腻：「宝贝，你的内裤好香……唔……」 卜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被吓得怔愣在当场，同时心里的愤怒和委屈不断催生。 他攥着拳头，气红了脸蛋，想骂人，但绞尽脑汁也只憋出一句：「变态！」 软软甜甜的呵斥，不像辱骂，更像是夸奖，听得男生更加兴奋。 这时候，林书望也回过味来，愤怒冲上天灵盖，他顾不上想在这种时候出手会弄脏自己的手了，一个大跨步冲上去按住男生就是捶。 「妈的傻逼！老子今天不把你撅断我就不信林！」 男生不是什么打不还手的性子，当即挣脱压制，反手去锁林书望的喉。 两人像是争抢地盘的勐兽，在卜夏略显狭小的床上撕打纠缠起来，有来有回。 床架因为大力晃动和撞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碰撞声。 男生挨了不知道几拳后，忍着痛对林书望说垃圾话。 「打我这么卖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了你老婆。你也喜欢卜夏吧？都ying了。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护花使者，假得很。」 林书望怒吼，哐哐砸拳：「傻逼闭嘴！」 男生抓住空隙，闪身下床，暂时远离狂暴状态的林书望后嘶着气道：「要不我俩别打了。你有这个功夫和我打，倒不如站我这边，咱俩一起趁着这个功夫把他给办了怎么样？」 第42章 男生的提议对于林书望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要是和他对打的是以前的林书望，说不定还真的会意动、纠结。 只是，现在的林书望不一样了。 「放你娘的狗屁！」林书望爆吼一声，直接将挡在面前的桌椅排开，朝着男生爆冲过去。 情绪上头达到愤怒的顶峰，战力值也直线上升。 很快，原本勉强能和林书望打个你来我往的男生彻底败下阵来，沙包工具人似的被林书望按在桌子上狂揍。 桌角和地砖摩擦，声响刺耳。 卜夏的心脏跟着拳头砸落的节奏勐跳，喷洒的鲜红鼻血冲击着他的视觉。 从未当面见识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小男生被吓得勐然清醒。 思绪纷杂的脑海里有一条线分外清晰——不能再让林书望打下去了，不然指不定会出人命。 卜夏忍着脚踝刺痛往林书望那边走过去，同时嗓音怯怯强装镇定喊着，小猫咪似的唿唤。 「林书望别打了！可以了！」 卜夏的一切，对于林书望来说既是兴奋剂，也是安抚药。 听清小男生的唿唤，林书望脑子迟钝几秒后，手下的动作缓下来，随后嗤出一声冷笑，把手里提熘着的男生衣领丢开，随意的像只是丢掉破布娃娃那般。 第85页 男生软绵绵砸到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气声。 林书望则像是打完胜仗的将军，头颅昂着，拳头上的鲜血使劲在衣服上擦去，转而小心翼翼将打斗过程中弄得到处都是的柔软布料捡拾起来，献宝似的捧回到卜夏面前。 无形的狼尾摇晃。 「卜夏，被他弄脏了的这些你还要不要？」 那满眼自以为遮掩得很好的算计真的很明显。 哪怕这会儿卜夏头脑乱着，也很轻易看出林书望眼里的潜台词是——不要吧不要吧，全部都给我吧。 卜夏：…… 自己的贴身衣服被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猥亵过这点真的很噁心人，这些衣物他以后肯定不会再穿。 要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这些衣服现在就消失在他面前。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林书望可以代为处置。 卜夏手指蜷蜷，面颊薄红示意林书望：「先放我床上吧，晚点再处置。」 反正他的床都已经脏了，再放点同样被弄脏的衣服好像也没所谓了。 「哦，好吧。」 和自己想要的结果不一样，林书望的语气中透着绝望，放内裤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卜夏看着林书望如此有闲心，还想帮他把内裤挨个叠成小方块的样子沉默住了。 「你……」 「砰！」 颇为莽撞的开门声吓了卜夏一大跳，才开口的话头掉落在地上。 「夏夏，你脚没事吧？」 方敏斯回得有些急，头髮汗湿，胸膛起伏，看起来和平时那副高冷学霸样明显不同。 更有人气了。 这还是卜夏第一次见他这样着急。 着急的对象还是自己。 卜夏心里软软的，第一次知道被朋友担心是什么滋味。 他乖乖摇头：「没事的，就崴了一下。」 方敏斯将站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的小男生深深看了几眼，这才分散了些许注意力到寝室内的其他人身上。 一片狼藉的寝室，一脸血躺在地板上的男生，弯着腰站在卜夏床边叠内裤的林书望…… 方敏斯眉头蹙起：「夏夏，发生了什么？」 卜夏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林书望先一步出声：「我背着卜夏回寝室看到这个变态正在他床上干猥琐事，没忍住揍了他一顿。」 林书望说完，卜夏眨眨眼，似是在告诉方敏斯，没错，事情就是林书望说的这样。 方敏斯很快将林书望的三言两语和现场情况结合在一起，不过几秒钟，他就将事情理清了个七七八八。 后怕笼罩着他，让他瞳孔不自觉震颤，看向陌生男生的视线冷气和怒火交杂。 方敏斯瞬间盘算起要怎样让男生付出最大的代价。 只是没等他理顺畅，跟在他身后跑上楼的宿管就从没关的寝室门外冲进来，嗷一嗓子把一室人的心喊得提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 教务处，经过救治的伤患罗淇和卜夏坐着，其余人都站着。 罗淇被送到医务室看伤的时候，两边都有老师来分别了解情况。 只是最后报到教务处主任面前的结论却完全不同。 卜夏这边，方敏斯为了卜夏的名声着想，没说罗淇偷偷潜进寝室在他床上做猥琐事，只说热心同学林书望送受伤小可怜卜夏回寝室发现寝室里有人，以为是贼，于是在制服对方的过程中不小心和对方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而罗淇那边，则一口咬定他只是看到寝室门没关，好奇进去看了看，谁知道就被不听解释的林书望冲上来揍了。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改口。 按理说，虽然寝室内发生的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但寝室外走廊上有监控，罗淇到底是怎么进去的肯定会被纪录下来。 只要监控能证明罗淇是用不正当方式进去的，道德的天平自然会更偏向卜夏这边。 但就是这么不凑巧，走廊上的两个监控都在早上被几个打闹的体育生用篮球砸坏了，后勤处还没来得及维修。 林书望不服。 「骗傻子呢，怎么可能一下砸坏两个？」 两个摄像头，中间隔的走廊银河似的。 林书望质疑完，方敏斯眸光闪了闪，目光愈发冷，他侧目向罗淇看去，果然看到罗淇嘴角有恃无恐的弧度。 监控死无对证，又没有其他人证。 掰扯不清楚，校方为了息事宁人，便想要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罗淇一反最初嚣张的常态，在教导主任说完让他道歉之后，他真就低眉顺眼对卜夏说了对不起，说自己不应该因为好奇就贸然闯进别人寝室，这样是不礼貌的行为。 卜夏三人都知道一切都是他预谋好的，但偏偏缺少证据的同时还投鼠忌器，怕今天的事情从罗淇嘴里传出奇怪的版本。 拿人没办法，一口气梗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 罗淇道歉时，卜夏心头的膈应感达到顶峰，让他遍体生寒，有些想吐。 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能更加噁心人。 罗淇道歉后，教导处主任便提出让林书望也给罗淇道个歉，再保证会给罗淇出全部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今天这件事也就算完了。 却不想，罗淇硬是不要林书望的道歉，就说自己要去验伤，要告林书望故意伤人。 第86页 原本偃旗息鼓的事态，瞬间又像泼了冷水的热油锅，一下爆炸沸腾起来，并且呈现出愈发不好收场的局面。 闹到后面，罗淇家来了律师和罗父的助理，林书望家也来了火急火燎赶来的林父和下属，反倒是最开始处理事情的校方被排到了后面。 虽说两方都带着专业团队，但一个是当地扎根几十年的龙头企业，一个是最近几年才乍然暴富的小建筑公司，谁输谁赢，明晰明了。 林父嵴背微弯，压着林书望的脑袋让林书望道歉，林书望觉得自己没错，梗着脖子不说话也不低头。 而罗淇也在看够热闹之后，轻飘飘说了一句：「叔叔，你不用白费劲了，我不想要他的道歉，我就想告他。」 态度猖狂而傲慢，气得林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真想在他调色盘一样的脸上再加点颜料。 卜夏不想细想，但今天这件事最根源的起因的确是因为他，罗淇说要告林书望时，眼睛也时不时在看他，似在等着他下定某种决心。 事情因他而起，他自然要想办法解决。 总不能林书望帮了他，他还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林书望被处分留案底。 嘈杂的人声中，卜夏轻轻抚掉方敏斯挽留的手，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强装镇定，缓步走到罗淇面前。 「我们谈谈。」 罗淇仰头看他，笑意颇为明朗：「好啊。」 得到肯定回答，卜夏转身朝外走去，因着崴了脚还没好，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缓慢，却又透出股小树苗的坚韧。 卜夏知道，罗淇一定会跟上来。 果不其然，罗淇没管其他人，直直跟着卜夏走了出去。 吃了一回没有监控的暗亏，再加上看过罗淇对着他的床做的那档子事，卜夏是万万不敢带着罗淇去什么监控死角的。 既想要在监控范围内的安全，又不想谈话内容被监控纪录下来，卜夏只得走到空旷的操场上。 「你怎么才肯放过林书望？」小男生颤着尾音发问。 罗淇绕步走带背对着自己的小男生面前弯下腰，两手撑在膝盖上，目光贪婪欣赏了好几眼小男生被自己吓得绯红的眼尾和鼻头，像是恶劣的凶兽玩弄着濒死前的可怜猎物。 等卜夏的眼睫颤动的频率越来越高，看够了的人才慢悠悠开口。 「你当我的人，给我玩，让我操。等我玩够了，我可以考虑放过他。」 粗俗直白的话语，让本就害怕的小男生脸上一下失了血色，看起来可怜极了。 也让人更有破坏欲。 卜夏被罗淇的话惊在原地，却又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件事他搞不定。 他想救下林书望。 但他不可能献出自己。 头型饱满的毛茸茸脑袋低垂，颤个不停的手指攥紧裤兜里的手机，明明是站在太阳底下，掌心沁出的冷汗却濡湿了屏幕。 就在他想着如何找机会拨通电话时，头顶的灼热被笼罩的阴影取代。 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只是比起和他视频时的温柔包容，此刻的男声听起来格外冷。 「还不一定是谁放过谁。」 第43章 肌肉反应快于脑速，眼睛还没看清来人到底是谁，卜夏就已经习惯性扑进了那温热的怀抱。 「哥哥，有变态欺负我。」 小男生委屈巴巴，情绪外露着第一时间向自己的靠山倾诉。 在罗淇面前强装出来的镇定在此刻全部土崩瓦解。 在外人看来，小男生趴在比他高一些的青年怀里似是撒娇，但顾昀城能感受出来，小男生是真的在害怕。 压抑着心底的暴虐情绪，顾昀城轻轻抚拍着小男生单薄的后背，嗓音清润：「夏夏不怕，我来了，欺负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事情后续发展，迅速而顺理成章。 顾昀城不是什么毫无背景的学生，既然校方给不出证据，他也不执着于监控和口供。 罗淇方以权势地位压人，那他便也回以同样的威压。 卜夏甚至都还没回过神，只傻乎乎抱着小蛋糕蜷在教务处的椅子上坐了会儿，罗淇老爹的助理就已经鞠着躬保证说罗淇明天就会转学，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把小蛋糕当玩偶抱着的男生懵懵抬头，眨着眼望着顾昀城求证。 这模样，落到顾昀城眼里就成了对处理结果的不满意。 揉了揉有一段时间没触到的软蓬髮顶，顾昀城丝毫不在意罗淇等人还在，温柔开口。 「夏夏放心，转学不是结束，我不会就这样轻拿轻放。」 言罢，顾昀城不再管罗淇方众人听到这话时心中的惊涛骇浪和满头冷汗，他替卜夏向老师告了假，直接弯腰将缩成一团的小男生抱了起来。 骤然离地，卜夏不安，抱着小蛋糕的手分出一只搂住顾昀城的脖颈，嘴巴撅撅又抿起来，哪怕很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和顾昀城这般亲昵，但他也没拒绝，只红着耳根把脑袋往顾昀城怀里一塞，装成睡着了。 小脾气鲜活又撩人，看得林书望心里酸气都要爆炸了。 他想要公主抱是会被拒绝的，最多只能背一背，但对象换成顾昀城，哪怕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公主抱也是可以的，还附赠小动物依赖和埋脸撒娇。 眼见顾昀城抱着卜夏的身影越走越远，林书望后知后觉，并未痊癒的伤腿和打人撞击到的骨节处正在生出隐秘的大痛。 第87页 他想到同桌对他说的那句「多好的竹马竹马剧本硬是被你撕了，一手好牌打稀烂，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你活该还是倒霉」。 * 热风轻抚，这样的情况下被体温不低的青年抱在怀里，滋味实在说不上好。 哪怕是被抱着的那个，哪怕顾昀城抱着他只走了阴凉处，卜夏的额头也不可避免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但就算这样，卜夏也不想下地自己走。 不是脚痛，就是单纯想赖在顾昀城怀里。 走动着，顾昀城的面庞晃动成虚影，看不真切，像是镜中花，又似水中月。 卜夏不敢想，今天如果没有顾昀城，他从今以后的生活会怎样度过。 后怕的小情绪冒着泡滋生，让他忍不住将能依靠的人搂得更紧些。 于此同时，抱紧靠山和自己变强的想法也在他脑海里不断拉锯，开始小范围较量。 脑子煳煳的，根本没想出个所以然，卜夏就被顾昀城抱回了寝室，冒出的泡泡也腾的全部消散，仿若从未被吹起。 卜夏和顾昀城视频时的背景绝大多数都是寝室，但这还是顾昀城第一次实实在在走进卜夏的寝室。 和两人各自想像过的画面都不同，此时此刻的寝室凌乱无比，衣物、书本四处散落，干净反光的地板砖上甚至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尤其是在视频里看过无数次的小床铺，尤其凌乱。 漂亮的遮光窗帘被拉扯成破布，清凉的丝绸被单裂开大口。 这也导致唯一整洁的，被叠成小方块，码成一摞的小裤子分外明显。 顾昀城看似面无表情，淡淡问出声：「夏夏，那是谁叠的？」 顾昀城表情没变化，卜夏心底却毛毛的，没敢说实话，含煳着说：「我也不知道。当时太混乱，我人都傻了。」 「这样啊。」顾昀城依旧淡淡。 「夏夏你坐着等会儿，我收拾下东西，晚点我们就回家。」 被外人沾染过的东西，顾昀城不会让卜夏再用，也不会把它们留在寝室。 不是那么私密的物品不急着带走，可以晚点让阿姨来收拾、换新，但小男生私密的物品，他必定是要自己亲手收拾好的。 对于卜夏的物品，顾昀城了如指掌，不用询问卜夏，他就能在一室凌乱中精准捡拾出印着「卜夏」标记的那一部分。 符合顾昀城心中需要立马带走标准的物品不多，无非就是一些贴身衣裤、牙刷、面巾、浴巾，还有一些经常被卜夏接触到的东西，收拾起来很快。 比起收拾东西，顾昀城悄悄闻手上味道的时间都还要更长些。 不一会儿，顾昀城就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告诉卜夏可以走了。 下楼时顾昀城还想要公主抱，卜夏拒绝了。 下楼公主抱太遮视线，而且顾昀城手里还要提一个小行李箱。 最后公主抱换成了背，没争过的卜夏像块小粘糕，牢牢扒在顾昀城背上。 顾昀城单手反搂着背上的温软，空出来的手上提着小男生淡黄色的小行李箱，胸前还坠着一个提熘得摇摇晃晃的小蛋糕。 方敏斯拾级而上，看到的就是这副分外温馨和谐的画面。 三人遇上，卜夏最先反应过来，他轻晃着脚，在顾昀城背上和方敏斯打招唿：「敏斯我和哥哥回家住去了，这周末都不回来啦。」 被变态偷偷闯进寝室的事情似乎没在小男生的心底留下太多阴影，不过分开了一会儿，再见到时，小男生又成了乖乖甜甜的样子，信赖的趴在僱主背上，活脱脱一个被宠爱到不需要自己下地走路的娇气小男友模样。 方敏斯先对卜夏说：「好，我知道了。」 回復完小男生，他转移开视线，对上僱主若有所觉的打量视线，面色淡然朝僱主颔首打招唿。 「顾先生，好久不见。」 顾昀城回以礼貌点头。 两人对接的视线自然而然分开。 方敏斯正色，看向卜夏：「夏夏，你的作业应该还没来得及拿？晚点我去你班里问一问，整理好了和这周的知识点一起发给你。还有你的脚，虽然有及时在医务室进行处理，但医务室到底没有医院正规，如果可以的话，务必让顾先生带你再去医院仔细瞧瞧。」 一长串的，来自方敏斯的关切，卜夏还没来得及回復，顾昀城就先回了：「方老师费心了。」 方敏斯笑笑，只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昀城回以无声的笑，眼里情绪平平。 关心的话题结束，方敏斯侧身，在宽敞的台阶上让出更多的位置，方便顾昀城背着卜夏通行。 卜夏没觉察出其中的暗流涌动，傻乎乎朝方敏斯挥挥手说再见，自然不知道在三人错身分别后，方敏斯站在原地，听着两人的动静彻底消去后，这才回了寝室，收拾起满室狼藉。 也更不知道，最晚赶回寝室的林书望对着他空空的床铺，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操，漂亮小裤衩转了几手，最终还是全被顾昀城那狗逼搂走了。」 * 不需要方敏斯的提醒，顾昀城也是要带卜夏去医院仔细看看脚的。 离开学校，司机第一时间载着两人到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后，确定卜夏的脚只是轻微扭伤，过几天就好，顾昀城这才松掉心头那根紧绷的弦。 第88页 回到家，顾昀城照旧伺候着小男生洗澡，把人洗得白白净净。 只是顾着卜夏的脚伤，顾昀城这次洗得格外仔细而谨慎，担忧越过了绮念。 不管卜夏怎样说他的伤不重，也没有皮外伤，可以沾水，顾昀城都充耳不闻，一心只搓小心澡。 卜夏：…… 见实在劝不动顾昀城，卜夏便放弃了。 反正费时费力的人又不是他，他只需要好好躺着，玩着沐浴陪伴解压小玩具就好。 澡嘛，有人会帮他洗好。 卜夏就这样在摆烂的状态下被顾昀城搓洗成白白净净小男生，穿上了白色睡裙。 是的没错，穿过一次裙子，就意味着还会有无数次在后面排队等着。 现在的卜夏早已经欣赏接受自己的睡衣变成了睡裙，连带着小裤衩变成了漂亮又精緻的款他也没异议。 就比如今天，他穿的就是一条奶白色镂空款三角小裤子，整体是柔软的纯棉布料，只在胯骨那一圈镶了一条白色蕾丝，若隐若现横跨过他后臀上的两个小腰窝，将舒适和性感完美结合。 肩上披着柔软的毛毯，卜夏窝在沙发上，抱着不求看着电视，耳朵却一直听着浴室方向的动静。 把他收拾好之后，顾昀城进了浴室去洗澡，独留他和一条小狗守着小蛋糕。 顾昀城进浴室之前也说了没关系，让他自己先吃。 但这个小蛋糕是顾昀城特地赶来，带给他庆祝成绩进步的小惊喜，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先吃啊。 可一人一狗望着小蛋糕，等了好久好久都不见顾昀城出现。 卜夏都顾不上馋小蛋糕了，满心都是对顾昀城的担心。 不会是今天抱他背他太久，顾昀城累到洗澡中途昏迷过去了吧？ 这还得了。 小男生一个翻身，骨碌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 ，连拖鞋都没穿，直接赤脚跑向浴室，嘴上喊着「哥哥哥哥」，二话不说打开浴室门。 然后，卜夏就和坐在小板凳上专注于洗洗刷刷的顾昀城对上了视线。 顾昀城手里揉搓着的正是今天从寝室里收拾出来的，他被变态玷污过的衣服。 洗手池的檯面上，还一一摆着其他被顾昀城先洗漱出来的其他物品，牙刷、毛巾…… 就连他在寝室里穿过的拖鞋，都在。 卜夏：…… 他就多余担心。 第44章 周末扎扎实实和顾昀城待了两天，卜夏心神疗愈了不少。 回到学校，寝室也已经被阿姨和方敏斯收拾成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再加上心里那颗想要认真学习的火苗越烧越旺，卜夏根本没时间去在意过罗淇事件的后续，而罗淇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也淡得几乎看不见。 事情发生前后最大的区别，反而是林书望在他生活里的占比。 没出事前，他只会在班级里见到林书望。 出事后，因着林书望是为了帮他才旧伤加重，所以当林书望拄着拐杖说想加入他和方敏斯时，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方敏斯也不知道经歷了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和林书望不再针尖对麦芒，而是以一种默认的态度允许了林书望的加入。 甚至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方敏斯还试图劝他：「夏夏，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方敏斯说得含煳，更多的意思，是卜夏在很久以后才慢慢从方敏斯的行为中读出来的——方敏斯好像只是想让他把林书望当成一个很好用的打手。 或者说，一条很听话的狗。 但不管最初的意图是怎样的，林书望都成功离卜夏更近了些。 在学校里，只要有卜夏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方敏斯或林书望，亦或是，方敏斯和林书望。 罗淇事件被顾昀城压得死死的 ，只有当天在办公室里的人知道些内情，再加上有了林书望和方敏斯这两个左右护法在，以及越来越往上的成绩，卜夏在这一学期里收穫的善意比以往几年都多。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2014年的农历腊月底 。 期末考试完，已经临近年底，卜夏在顾昀城的安排下，坐上了回乡的小轿车。 和上学来学校那会儿一样，行李和司机都是顾昀城安排好的，他只需要一身轻松的坐上车。 只是坐在舒适轿车上，不用遭受冷风吹，也不用提着行李和一堆人挤来挤去的卜夏还是不太开心。 因为顾昀城早已提前给他打过预防针，说自己春节会很忙，应该不能回边南陪他过年。 卜夏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顾昀城真人了，见到的都是视频里的顾昀城。就连两人约定好的周日见面，顾昀城也已经失约了好几次，只到时间让司机把不求送回来陪他。 虽然每次顾昀城都会提前告知他缘由，徵求他的意见，并且他也都同意了，但现在想来，还是气气的。 气鼓鼓的小男生埋怨着某人，在车上睡过去，再醒过来，车子已经开进了顾宅的大院子里，他只需要提着行李箱从顾宅走回家。 顾昀城倒是想直接让司机把他送到家，但他怕太高调了，村子里的人又要议论纷纷，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好在两人家隔得不远，水泥路狭窄但也平坦，没一会儿，骨碌碌的轮子转动声就从顾宅响到了卜夏家。 还没进门，卜夏就忍不住左右歪着脑袋去看，嘴上小声嘟囔：「奶奶人呢？不应该啊，知道我今天要回来，奶奶肯定会在家门口等着我的呀。」 第89页 他奶奶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古板老太太，嘴上总说他骂他哪哪儿不好，但实际行动上对他确实很好的。 怀揣着满心疑惑，卜夏推开院门走进去，就看到堂屋里，周至慧正抱着一个穿着崭新黑西装、油光锃亮黑皮鞋的男人抱头痛哭。 这一刻，卜夏脑海里闪过很多种猜测。 但独独没猜到周至慧看见他会第一时间把男人往他面前推，语气是少有的欢喜。 「夏夏你快看这是谁？你爸爸回来了！你爸爸回来了！」 爸爸？ 他爸爸不是死了吗？ 反正在他的记忆里，在他和奶奶生活的家里，从来没有过爸爸这个角色的存在。 卜夏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像个玩偶娃娃一般被男人涕泪横流的捏捏抱抱。 「夏夏，乖儿子，我是你的爸爸啊，爸爸这么多年不在家，辛苦你和你奶奶了……」 卜夏维持着有些呆滞的状态，听着男人用浮夸到分不出真假的哭腔诉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和自己的苦衷。 卜夏将卜春归和周至慧的话结合在一起，终于拼凑出了周至慧这么多年讳莫如深的事情真相。 总结下来就是，寡母好不容易拉扯大的、被寄託了很多希望的儿子成了恋爱脑，为了一个家里穷到底掉的漂亮女人，不仅断了学业，还不惜单方面和寡母断了联繫，十八年毫无音讯。 而卜夏，虽然是卜春归和他真爱女人生的孩子，但因为怀着卜夏的时候生活条件不好，女人生卜夏生得很是艰辛，伤了身子，导致夫妻俩对卜夏的情感都不是很正面。 在被医生通知说这个孩子过于体弱，需要精细养着才能养大的可能后，卜春归毫不犹豫提出将孩子送回家让孩子奶奶养。 说到这点时，卜春归话里话外的理直气壮让卜夏觉得噁心。 嘴上说着自己是不得已为之，自己也很捨不得儿子，但是实际上呢？这将近十八年的时间，夫妻俩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他，也从来没有给周至慧打过一毛钱。 那个体弱到唿吸都困难的小崽崽，是周至慧用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绣品换来奶粉养大的。 所以被卜春归抱在怀里时，卜夏除了嫌弃和牴触等负面情绪外，并没有多少感动。 只是看奶奶对这个逆子的回归还是很欢喜的，他只能强忍着不开心装出一点笑模样。 他不想让奶奶两难。 他很少很少看到奶奶开心成这个样子。 晚饭，餐桌上摆的大多都是卜春归带回家的凉菜，咸香的滷味、麻辣爽口的拌凉菜等，要是放在以前，这样一桌菜能让卜夏吃得留下幸福的泪水。 但现在，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食之无味。 不知不觉中，他早已被顾昀城特地雇来的阿姨用色香味俱全的营养饭菜把胃口养刁了。 吃饭全程，他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母子俩边吃边聊得热火朝天，只在奶奶往他碗里夹菜时才配合动筷子吃上几口。 见他这样子，周至慧觉得反常，脸上笑意收敛，盯着人问：「这么一桌好菜都不见你动动筷子，是不是在学校里偷偷吃零食把胃口吃败了？」 「噗嗤~」这是卜夏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卜春归便先一步发出的笑声。 中年男人咂摸了一口酒，视线直勾勾看着卜夏对周至慧调笑着说：「妈，你看夏夏这一脸嘟嘟肉像是光吃零食养出来的吗？」 莫名的，卜夏觉得卜春归望过来的视线怪怪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待宰的小猪。 只是他急着安周至慧的心，没有细想。 小男生配合着揪揪脸蛋上的软肉，撒娇卖乖。 「奶奶你放心，我很听话的，这学期我真的没有吃很多零食。今天吃不下是因为回来之前我怕胃里空空会晕车，上车前特地吃了东西填肚子。」 周至慧半信半疑，视线左右挪移，打量了他一会儿。 往些学期，小孙子从学校里回来总是饿得黄皮寡瘦，要养好久才能养胖些。 这学期倒是不一样，饶是她亲奶眼看了，也说不出小孙子在学校里饿瘦了这句话。 奇怪啊，不都说认真学习的时候能量消耗大会饿瘦吗？怎么这一学期小孙子成绩飞涨的同时人还胖了？ 难不成自家小孙子是什么奇怪体质，越胖的时候越聪明？早知道这样，她说什么也要把小孙子当小猪崽餵了。 担忧勉强放下，周至慧也不再执着，只是简单劝了卜夏一句：「吃不下也简单吃点，这些菜都是你爸爸特地买回来的。」 卜夏乖巧脸：「哦。」 其实心里在翻白眼。 桌上的菜和酒动了一半，回忆里的温馨时光翻了七七八八，重逢的母子俩皆是泪洒饭桌。情绪到了的卜春归颤着手从一直放到板凳上的皮面公文包里掏出一叠钱，啪一下分成两半。 一半塞到周至慧怀里，说：「妈，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不孝子回来了，以后我都孝敬你……」 另一半拍到卜夏面前，又是一副慈父脸：「夏夏啊，爸爸以前太荒唐了，爸爸知错了，这些钱你拿着，当零花钱，不够了再和我说啊。」 说完，卜春归一个劲把钱往两人怀里塞，嚷着声音说两人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他这个儿子这个爸爸。 周至慧揩着眼泪，眼角的皱纹像是干荷叶上爬满的经络，在喜悦泪水的滋润下，沟壑填平，倒显得年轻了几岁。 第90页 见奶奶高高兴兴把钱收下，卜夏不想扫兴，没说什么，也把属于他的那一半钱收下了。 吃过饭后，卜夏知道奶奶还有很多话想和卜春归说，他揣着钱站起来，主动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送进厨房。 耗费了一点时间把碗筷清洗干净，再走到堂屋里时，母子俩还在聊着天。 周至慧本想招唿卜夏一起过去，被卜夏用坐了头有些晕的理由避了过去。 周至慧虽然有心想让父子俩增进一些感情，但她也知道小孙子晕车不舒服，便没有强求，转而让卜夏好好回卧室休息。 洗漱完回到房间，啪嗒一下倒在床上，侧头看见被他扔在书桌上的一沓钱，卜夏轻蔑笑笑。 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一块的零花钱都是巨款，要是谁给他这么一沓红票子，他肯定张嘴就能喊爸。 只可惜啊，这一沓钱来得太晚了。 现在的他还算清醒和理智，看到钱的第一时间，他想的不是好多钱啊，而是在手上把钱数简单过了一下。 他的一沓薄一些，可能三四千的样子，奶奶那一沓厚一些，应该也不过才五六千。 几千块钱，乍一下拿出来，看起来好像是挺多的。 但仔细想想，卜春归可是十八年没有往家里拿过一分钱的人啊。 一万块除以十八，一年也不过才555.55…… 算过之后，卜夏觉得自己才应该呜呜呜。 一年五百块，光是买米钱都不够。要是真靠卜春归给的钱来生活，他和奶奶要饿死。 随手拿了一个本子把钱一盖，眼不见心不烦。 想到什么，卜夏扁扁嘴巴，转身将房间门反锁上，这才从书包深处掏出自己的手机，纠结着点开了微信。 和某人的对话框缀着大大的红色数字气泡。 看数量，某人在他吃饭这段时间给他发了消息，但不多。 心里别扭的小男生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点进了对话框里，细细看着。 对面的人好似真的很忙，给他发的消息字数都不长，一半是在报备，另一半则是关切询问他坐车回家有没有不舒服，在睡觉了吗？还说过几天会将不求送回边南陪他玩…… 消息不多，但把卜夏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安抚了大半。 平静下来，思念和说不清楚的委屈涌上来，小男生戳着键盘，慢吞吞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 「哥哥，你什么时候忙完，我想和你视频。」 对面回消息慢慢的，隔了十分钟才回復了个时间。 得到了确切时间后，卜夏便一直躺在床上等着。心里被突然回来的爹闯得乱七八糟，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小男生等着等着，便有些犯困。 等顾昀城电话打过来时，他都快睡着了。 被手机震动惊醒，小男生第一时间接通电话，嗓音闷闷软软的喊：「哥哥。」 顾昀城应了，也温柔回喊了一声夏夏。 然后就是沉默，卜夏醒着瞌睡，顾昀城静静看着小男生乖巧的脸蛋。 好多秒的安静后，小男生眨巴着睫毛，将困顿的眼完全睁开。 杏仁眼和对面人对上，卜夏仔细看看，认真道：「哥哥你的黑眼圈好重。」 顾昀城只是笑笑，说：「最近有些忙。」 至于忙什么，他没说，卜夏也没追问，想着反正自己也听不懂。 又是简单聊了几句，中途顾昀城还把不求框进镜头里给卜夏看。 卜夏本来都觉得自己的负面情绪都要被彻底治癒了，房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是卜春归的声音，他嘴里喊着乖儿子，说自己要进去睡觉，说自己想和卜夏沟通沟通父子感情。 卜夏被敲门声吓到，勐然心惊，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巴，没应声。 顾昀城沉眸看着他动作，也没出声。 没得到回应，卜春归抬手还想敲第二回，周至慧轻声阻止：「算了，夏夏应该是睡着了，你今晚就在堂屋里打个地铺吧。而且夏夏那小子睡觉不老实，我怕你和他一起睡，你们两个都睡不安稳。」 「好，都听妈你的。」 脚步声远去，卜夏这才起伏着胸脯慢慢把手拿下来。 视频对面的顾昀城得到可以说话的信号，出声问：「刚才我好像听到有男人的声音，是谁？」 不是质问，不是八卦，只是单纯询问。 有门板隔着，卜春归喊的话顾昀城没有听太真切，只知道说话的是个年纪听起来不算小的男人。 卜夏嘴巴张张，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知道怎么向顾昀城解释自己这充满戏剧性的家庭故事，也不知道面色难掩疲态的顾昀城有多少精力听他小家子气的碎碎念吐槽。 「一个来看我奶奶的亲戚。」 卜夏想，他这话也没说错。 卜春归对于他来说，最多也就算一个亲戚，还是那种十年八年不会上门一次的远亲。 看他不愿多谈的小表情，顾昀城只以为是卜夏不喜欢这个亲戚，便没有再追问什么。 两人又聊了会儿，从坐着到躺着，再到最后不知道谁的唿吸先清浅下来。 反正等卜夏再醒来时，掉落在枕边的手机早因为断电而自然关机了。 而后的几天里，卜夏都在跟着周至慧一起准备过年用的东西，卜春归也好像是真的决心回归家里，做一个好儿子一个好爸爸。 第91页 不仅跟着祖孙俩跑上跑下，还时刻警醒着帮忙提东西、给钱，家里的电视机、冰箱、洗衣机，也统统换成了最新款，积满岁月划痕的八仙桌和实木床也被换了个遍。 运送电器的小皮卡，轰隆隆往卜夏家送了好几趟，车轮碾起的灰尘吸引来了同村人的目光。 卜家和村里人的关系不亲近，但架不住村里人实在太好奇啊，于是一些脸皮厚点想看戏八卦的人就跑过来问卜春归在哪里发财，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卜春归土大款一样解释着说了一堆村里人听不懂的话，说自己在外面创业云云，换来不知真假的吹捧声。 以往这种时候，周至慧都是会沉着脸把村里人赶走的。 她不喜欢把自家的苦难和沉疴暴露在别人眼前。 但这次，她只是笑着听卜春归和村里人侃大山，笑意明朗时，她还招唿卜夏把家里的糖果瓜子抓一盘出来给村里人吃。 明明是很常见的村里人聚在一起磕牙聊天的画面，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却从来没在卜家上演过。 卜夏小时候也疑惑问过周至慧，为什么不像其他婆婆那样坐一团干活聊天，为什么没有人上他们家里来玩。 慢慢长大后，卜夏才明白，原来这需要「人缘好。」 一脸苦相的祖孙俩，哪里是好人缘的面相？ 可现在卜春归一穿得人模人样的回来，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有串门的婆婆笑着对周至慧说：「你苦了这么多年，现在日子终于好起来咯！」 周至慧笑着说：「哪里哪里。」 嘴上否认，脸上的笑意却不是作假。 看着奶奶脸上的笑意，卜夏慢慢变得迷茫，眼前罩着浓郁的白雾，他看不清白雾后是云开月明，还是海市蜃楼。 * 越接近春节的正日子，年味愈浓。 除夕这天，卜家春节必备的物品都全部买齐，用不着出门，吃过早饭后，周至慧熬了浆煳，把贴对联和门神的任务交给父子俩。 以往的除夕，贴对联的活儿都是祖孙俩搭伙做的，周至慧端着盆踩在高凳上涂抹黏贴，卜夏就站在下面护着凳子，帮忙递东西。 但因为卜夏动作慢悠悠的，看对联对齐没有也要哼哼唧唧看好一阵，所以总会被有些急性子的周至慧甩白眼，说他是没做过的小少爷。 卜夏不敢反驳，只能扁着嘴巴赌气。但等对联一贴完，祖孙俩又回归正常状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卜夏都习惯了，他想，或许这就是急性子对慢性子的血脉压制吧。 今年踩在凳子上的人换成了卜春归，周至慧站在下面递东西，卜夏揣着两荷包喜欢吃的橡皮糖、棉花糖、奶糖，开开心心看着挨骂的人换成卜春归。 看得开心时，他像个偷着小鱼干的小猫儿，翘着小鬍鬚笑出可爱的气声。 对联贴完，好像就没什么事了，只等着晚饭的到来。 周至慧不爱看春节联欢晚会，有时候卜夏想着家里就祖孙两个，春节都不坐在一起看春晚，那多孤单啊，所以他尝试过陪周至慧看春晚，结果被周至慧嫌弃了。 老太太仰躺在摇椅上，看春晚看得昏昏欲睡，睡之前还给他说：「你看完了叫醒我，我好换台看电视剧。」 卜夏：……没爱了。 从那以后，卜夏的除夕就是吃完晚饭窝进自己的小房间里，早早睡觉，然后被零点的爆竹声烟花声惊醒。 今年除夕，家里多了一个人，倒是热闹了不少。 卜春归组了局，堂屋里新买的大电视机里放着春晚，两桌人，一桌打麻将，一桌打扑克，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周至慧不会打，也不想打，只是端着凳子坐在儿子旁边，看着卜春归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卜夏觉得吵，说了一声之后就熘进自己房间躺着，但没等他无聊太久，就被林书望喊了出去。 林书望自觉自己现在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现在是卜夏的朋友，所以对上周至慧倒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周至慧问他来干什么，他也能礼貌打招唿，说自己是来找夏夏出去玩的。 本可以在放假后第一天就来找卜夏玩的，但因为去省城医院复诊看了腿伤，他今天下午才得以回到边南。 自家孙子和林书望的关系和缓了的事情周至慧是知道一点的，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帮忙传话，说去问卜夏的意见。 卜夏感受着裤兜里静悄悄的手机，想了想就跟着林书望出了门。 天色暗下来，各家各户却是灯火通明，笑闹声不断。 林书望也没带卜夏走太远，只领着人走到村子里开大会的院坝里。 大片的水泥地面上，摆着好几箱礼炮和一些零零散散，各色各样的烟花。 这些东西，卜夏以前只看村里小孩儿玩过，有过好奇，也有过羡慕。但因为他的过年钱很少，他捨不得花十几二十块来买几分钟的绚烂，所以他只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装作自己也不是很想玩。 烟花这个东西，越好看的越费钱不说，还会火星子乱绽，一不小心就会把衣服烧个洞，以前的他是这样安抚自己的。 「夏夏，你想第一个玩什么？」 林书望笑着表示，这一堆各色烟花全部都是他给卜夏准备的，卜夏想怎么玩都可以，今晚一定会让他玩得尽兴。 第92页 卜夏要说心里不触动，那肯定是假的。 没有人在面对自己童年不得之物能够淡定说不过如此，哪怕这个将东西捧到他面前的人曾经是他最最讨厌的人。 粉白的指头尖尖动了动，试探性点向最基础的仙女棒。 「这个好玩吗？」卜夏问。 林书望说不够刺激，但正好适合他。 卜夏便乖乖伸手，一手一根，等着林书望帮他点火。 林书望看他两只胳膊伸得远远，生怕挨蹭到衣服上的小模样，甜得脸都快笑烂了。 操！世界上怎么会有卜夏这么可爱的小男生啊！握着仙女棒的样子就像是下凡来普度众生的小仙男。 林书望看迷了眼，却也没忘稳着手帮卜夏点燃仙女棒。 光亮如碎星碎银那般绽开，卜夏先是被吓到小小惊唿出声，而后手忙脚乱听着林书望的指挥，玩了起来。 「对！夏夏转个圈！画个爱心！真好看！」林书望一边拍视频一边指挥。 视频画面说不上稳，甚至说得上是有些乱晃，但屏幕却牢牢将漂亮小男生框在了画面里。 一时之间，林书望说不清是仙女棒的亮光照亮了卜夏的脸，还是因为被卜夏拿着，仙女棒才配叫仙女棒。 仙女棒燃得很快，光亮在几十秒后熄灭，空气只剩下燃烧后的气味。 卜夏捏着两根烧得黑黢黢的小棍子，眼睛亮闪闪：「林书望，我还想玩。」 林书望急得像饿了一辈子的狗，急吼吼的，恨不得把所有烟花同时点亮给他玩。 「好！你想玩什么，我帮你点！」 仙女棒好看是好看，但在更多没有玩过的烟火诱惑前，卜夏肯定是会放弃一颗小树选择大森林的。 他把手里的小棍子丢掉，目光逡巡一遍后点了一个叫火树银花的烟花。 火树银花不需要手持，只要点亮，在旁边看着就行。 林书望先让卜夏站远些，确定卜夏处于安全距离，他才点燃引线，折返跑向卜夏身边。 几个唿吸，引线的火花越绽越大，就见不知道多少个小陀螺一样的小烟花刺啦射着火星子四散开。 顿时，水泥地面上无比热闹，小陀螺们互相碰撞挤挨，热闹挤了。 卜夏看得目不转睛，而后他想到什么，也学着林书望的样子拿出手机录视频。 他录着烟花，林书望录着他。 卜夏全是小胖狗的手机相册里，新塞进了好多个大大小小的烟花视频。 林书望本以为小男生拍视频是用来纪念的，却没想到，等烟花全部放完之后，小男生眨巴着漂亮眼睛，指尖点点，挨个将烟花视频在微信里发给了顾昀城。 林书望彻底酸了。 酸过之后，一种来晚了的无力感和浓重心痛感包围着他。 偏生就算这样，他还忍不住问小男生：「需不需要去我家蹭网？视频太大，很费流量。」 卜夏毫无所觉，笑眯了眼：「不用啦，我有很多流量的。」 他的手机卡全是顾昀城一手操办的，话费、流量、通话时间，多到他感觉自己用一年都用不完。 而且他给顾昀城发视频之前，顾昀城已经给他转了好大一个红包，够他买好多好多流量了。 所以发视频需要的这点小流量，夏夏根本不虚的好不好。 林书望沉默看着卜夏对着手机屏幕笑盈盈，感觉自己像是个自虐的绿帽癖。 视频发过去，顾昀城那边的视频电话很快打过来。 电话对面的少年穿着板正的衬衫礼服，身后是开阔的夜景，看起来像是站在二三层楼高的阳台上。 环境不吵嚷，隐约能听到人声和音乐声。 卜夏知道他在参加家庭聚会，有些惊讶：「哥哥，你现在不忙吗？怎么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顾昀城声音克制，只是说：「听到你的声音就想给你打电话了。」 卜夏鼓鼓嘴巴：「这样啊。」 两边的光线都不算亮，旁观的林书望却觉得屏幕上的人脸碍眼得很。 但偏偏他不敢捣乱一点。 在顾昀城面前，他向来是躲着藏着当孙子的那个，他怕顾昀城知道他和卜夏关系亲近了会撵走他。 有时候林书望也想不通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越活越窝囊了，但没办法，他真的好想待在卜夏身边，哪怕没名没分，哪怕嫉妒到眼睛充血。 听着两人黏煳的对话，他什么都不敢做，只敢闭紧嘴巴，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就是他用大巴掌给卜夏扇走小飞虫时的掌风声。 卜夏没和顾昀城聊太久，因为没一会儿，他就听到电话对面有温婉的女声在喊顾昀城的名字，说着要去敬酒之类的话。 卜夏乖乖的，主动挂断了电话，再给顾昀城发过去一句「哥哥你忙吧，晚点再聊」的微信。 林书望在旁边看他这样，心里更酸了，说出来的话也酸了。 「不愧是大少爷大忙人，哪像我，可以随时熘出来陪夏夏放烟花。」 卜夏摸摸脸颊，好像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林书望，今晚谢谢你。」 不论两人的过往是如何的，今晚林书望做的一切，真的让他很感动。 上一秒还在装绿箭暗戳戳说顾昀城坏话的人，一听到卜夏说谢谢他，瞬间脑袋短路，古铜色的脸皮胀红。 第93页 「不，不客气，只要夏夏你开心就好。」 卜夏认真回：「我很开心。」 这一年，他收穫的开心比过去十七年加在一起还要多，多到他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卜夏嘴角弯弯看向头顶的明月和星空，真挚许下他的新年愿望。 希望以后会更好。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家人、朋友，都要越来越好。 第45章 十点过一刻，林书望准备的烟花全部放完，空气中残留着卜夏喜欢的味道。 边南习俗，大年初一不扫地，聚财。 林书望用脚把卜夏周围清理出一圈干净地带，无所谓道：「这些垃圾等初二的时候我来收拾，你别担心。」 卜夏小猫点头：「好。」 林书望看着乖乖呆呆的卜夏，耳根窜上热意。 莫名的，他生出些许不好意思，不敢看卜夏眼睛。 「还早，你要不要去我家玩玩？玩电脑，或者我陪你看春晚。」 卜夏想了想，还是摇头说了不。 林书望家里人他都接触过，许是因为他害林书望挨过胖揍，除了为人还算公平的林父之外，其他林家人都不太喜欢他。这种阖家欢乐的日子，他一个不讨喜的跑到别人家里去可就太讨嫌了。 林书望虽然遗憾，但也时刻谨记不能强求卜夏的原则。 他像护食的大狗，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发泄，沉默着把卜夏安全送回了卜夏。 明明卜家堂屋里灯火通明，明明卜夏走向的是光明热闹所在的地方，他却还是莫名觉得卜夏很孤单。 本来依依不捨的脚步顿住，林书望眼瞳里闪过一道光。 他颠颠跑回卜夏面前，无形大尾巴甩得欢快又小心。 「夏夏，那我可以在你家玩吗？」 卜夏被问懵住，眼睫颤颤两秒。 林书望在他家里玩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小男生矜持点头。 林书望便挂着不值钱的笑，迫不及待跟着卜夏进了门。 一屋打麻将的人，包括才回来的卜春归，都是认识林书望的。 看到林书望跟在卜夏身后亦步亦趋的样子，有八卦好奇的，也有没把两人互动放到心里，一心只有麻将的。 卜夏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招唿林书望坐下，转身去端了瓜子糖果和水果茶水招待林书望。 这种感觉说来实在有些奇怪。 导致他过去很多年没有朋友，自然也没办法在家里当小主人招待朋友的罪魁祸首，现在竟然成了他邀请进家里的唯二客人。 卜夏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林书望。 毫无芥蒂？他做不到。 满心仇恨？也不尽然。 在这种复杂的心理感官中，卜夏和林书望比较沉默但还算松弛的看到了春晚尾声。 电视里，主持人和嘉宾同台，满脸笑容倒数着。 林书望扭头，看向卜夏欲言又止。 他被过于融洽美好的氛围迷了眼，他想要对卜夏吐露一些什么心声。 倒数越来越接近一，林书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他想着到时候了。 却不想，同样也有人觉得到时候了。 他张嘴只来得及喊一句夏夏，卜夏就被震动的手机转移了注意力。 「三！」 卜夏惊喜着，快速滑动指头接通视频。 「二！」 卜夏开心唤：「哥哥！」 「一！」 顾昀城笑得很是温柔，声音轻缓：「夏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无数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新年快乐将林书望本想说出口的话死死埋住。 也将一个少年无比悔恨和后悔的心碎声完全遮掩。 房间里都是欢快的气息，卜夏弯着眼睛捂着耳朵，眼睛亮亮看着屏幕对面的顾昀城，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笑着，等着烟花的炸响停歇。 卜夏不知道林书望是什么时候踩着烟花的喧嚣声离开的，等他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人时，烟花早已只剩零碎三两声。 堂屋里麻将声还在继续，困困的卜夏被顾昀城柔声哄睡过去。 * 大年初一，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唯一的任务就是玩。 卜春归依旧组了麻将局，不会打麻将的周至慧也仍旧端了凳子坐在旁边看，卜夏不喜欢看打麻将，就穿着顾昀城给他准备好的新衣和林书望一同去镇上玩，吃小吃、看套圈……很俗套的小活动，倒是挺消磨时间的。 不知不觉，大初一当天就过去了。 大初二开始，各家各户便忙碌起来，祭祀、走亲访友…… 卜夏家有来往的亲戚不多，初四的时候卜夏就清闲下来了。 早饭时，卜春归在饭桌上提出想带卜夏去买点东西，周至慧没有异议，还帮着卜春归劝卜夏。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卜夏对卜春归的感官依旧复杂，但没那么牴触了。 犹豫之下，他答应了。 他想着，卜春归能把他怎么样，总不能把他带去卖了吧？ 只是出门前他心里还是虚虚的，小动物似的直觉总让他觉得不安全，于是他想了想，破天荒邀请了林书望一起出行。 第94页 卜春归看到林书望跟着一起也没说什么，还说让林书望可以帮忙做做参考。 三人坐车来到县城，卜春归好似也真的只是来给卜夏买东西的。 一下车，他就带着两人直奔电脑城，手机、电脑、平板，全部给卜夏配了个齐全。 买到最后，卜夏都觉得太多了。要知道，这一套买下来花出去的钱，都有小一万了。 卜春归却说没事，说这些都是他上学必需品，那一副慈父面孔，差点都让卜夏忍不住想告诉他自己有手机，不需要买手机了。 买完电子设备，卜春归又带着卜夏购置了一堆新衣服。 回程路上，三个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买给卜夏的。因着东西太多，三人没坐客车，直接打车回的。 回到家自然免不了挨周至慧一顿批评教育。 卜夏像小鹌鹑一样缩着，不敢反驳，卜春归掏出给老母亲买的金镯子，哄着人，同时朝卜夏使眼色，让他快带着东西进屋。 有了金镯子，周至慧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走，她一边心疼的骂骂咧咧，一边止不住从眼里散出喜悦的光。 老太太倒也不是多爱财的人，被一个金镯子迷花了眼，只是因为这个镯子是她盼了好多年的儿子给她买的。 卜夏把东西转移回房间里归置好，兴奋平息，他心底又酸酸的。 他不知道这是一场走向完美结局的好梦，还是卜春归意有所图的糖衣炮弹。 等周至慧戴着金镯子喜滋滋做饭去，卜春归敲响了卜夏的房门。 这还是卜春归回来之后第一次走进卜夏的房间。 他挨着卜夏坐下，笑眯眯问：「夏夏，这些东西你还喜欢吗？」 卜夏垂着眼睫，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卜春归仿佛真的只是进来和儿子聊体己话的，话题全是关心卜夏学习和生活的。 只是聊到后面，难免图穷匕见。 「夏夏，你想不想见见妈妈？」 妈妈？ 卜夏嘴巴抿着，表达欲瞬间消失。 卜春归没看到卜夏表情，还在单方面输出。 「夏夏，其实你妈妈也很想你，她也很想回来看你，只是你也知道，你奶奶那个脾气，她不喜欢你妈妈，要是我把你妈妈带回来，她能气到当场把你妈妈打出去。而且你妈妈身体不好，出不了远门，所以这才没来看你的。说到这个，爸爸就想问问你，你想不想见见妈妈？你要是想见妈妈，我悄悄带你去。」 「带我去？」卜夏侧头问。 疑问句被卜春归听出了更多的肯定意味，他连忙点头：「对，带你去见妈妈，我们夏夏是不是也很想见妈妈？」 卜夏撇撇嘴，脑袋晃得坚定。 「不想。」 卜春归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哑然失声。 一大堆堆在嗓子眼的劝说理由被周至慧喊吃饭的声音吓退，卜春归调整了下表情，勉强露出一个笑。 「你不想去就算了。今天的事你当爸爸没说，你也别告诉你奶奶。奶奶年纪大了，我怕她听到你妈妈的消息会生气，万一气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卜夏不知道卜春归说这些是真的担心奶奶的身体，还是在暗暗威胁他什么。 小男生嘴唇抿得发白，心里将将软化的小刺得到浇灌，一时之间长成参天荆棘。 卜夏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卜春归看他这样只以为他默认答应下来了。 饭桌上，卜夏情绪平平，却也没提刚才卜春归给他说的事情，卜春归给他夹的菜，他虽然皱着小眉头嫌弃，但还是垂着眼睫吃下去了。见状，卜春归便以为小孩儿嘴上说不想见妈妈是在闹小脾气，想着还是有机会的。 从那之后，卜春归便总是假装不经意的在卜夏面前提起「妈妈」，只是碍于周至慧在，他也不敢光明正大提，只是时不时悄咪咪对卜夏说几句，给卜夏零花钱时，就「你妈妈让我给你的」，发现卜夏对某种食材过敏，就说「你妈妈也对这个过敏，你们母子俩真是像」…… 说的太多，卜夏觉得烦，同时不祥的直觉越来越难以忽视。 纠结几天之后，卜夏终于在某天和顾昀城视频的时候，说几句停顿一下，难过着小脸把自己家的事给顾昀城说完了。 顾昀城听了，也不觉得小男生是小题大做，反而他越听面色越凝重。 常年生活在不怎么单纯的环境的，顾昀城更知道人性的复杂和可怕。 他当即正色对卜夏说：「夏夏你防着些他，这几天我找人调查一下，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个十八年都对家里老母幼子不闻不问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良心发现？顾昀城比卜夏更肯定卜春归肯定是有所图谋。 只是顾昀城的人动作再快，也不可能一晚上就将事情完全查得水落石出。 第二天顾昀城还想叮嘱卜夏些什么，却发现联繫不上卜夏时，他就知道铁定是出事了。 * 卜夏在车上醒过来时，脑子又懵又傻。 他疑惑揉着眼，慢慢看清身旁坐着的卜春归和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 什么情况，他不是在家里睡觉吗？ 很快意识到什么，卜夏冷眼瞪着卜春归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小男生像炸毛的小兽，整个人看起来紧绷又无助。 第95页 卜春归试图去拍他背安抚，被狠狠拍开手也不气恼。 「小孩子家家的，气性还挺大。你是我儿子，虽然不是我养大的，但我也不至于害了你。你妈妈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实在想见你，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带你去让她见见。」 现在自己可以依靠，卜夏强行冷静下来，他分析了卜春归的话，大概有了猜测。 「她是真的想见我，还是想要我身上的零件？」 见卜夏猜了出来，卜春归也不再遮掩，想着反正小男生瘦瘦小小一个，肯定逃不出他的手掌。 「是，你妈妈是需要你去做一下肾源匹配，但她也是真的想见见你。而且就算匹配上了，也只会取你一个肾，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的。」 卜夏气到发抖。 「你放屁！」 都切他一个肾了，还说不会影响他正常生活？当他三岁小孩儿骗呢？ 而且要真匹配上了，真切一个还是两个全切，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害怕，偏偏他没办法逃脱，只能期盼着谁能发现他不在，快快来救他。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虔诚的祈祷，车子在快开出省时被追上来的车队截停。 等到成功获救，被满脸着急的顾昀城抱进怀里，吓懵了的卜夏才呜咽着哭了出来。 他在顾昀城胸前蹭着眼泪鼻涕，小嗓音可怜极了，吐字不清告着状。 小男生嘟嘟囔囔的，嘴里一会儿肾，一会儿腰子的，顾昀城没听太清楚，但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将怀里颤抖的小男生抱得更紧了些，看向卜春归一行人的眼神如看死物。 「夏夏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 刚经歷过很可怕的事情，现在顾昀城对于卜夏来说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他不关心卜春归一行人会被怎么处置，他只想窝在顾昀城怀里汲取安全感。 顾昀城也由着他，哄小宝宝似的拍着他的背，口里哼着给小宝宝听的摇篮曲。 卜夏用脸颊蹭蹭少年温热的胸膛，脑袋支棱起来，无精打采道：「哥哥别唱了，我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他就觉得腰间凉凉的，肾痛痛的。 见他实在没有睡意，顾昀城也不强求，转而问：「那我们聊聊天？」 小男生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太安静，他怕小男生胡思乱想。 但卜夏只是咕哝了一声，没有太多精神，看样子也不想聊天，顾昀城只得噤声，尽职尽责充当陪伴抱枕。 直到迎面驶来一队装饰着鲜花和红绸的迎亲车队，小男生腾一下从他怀里坐起来，看着窗户外，若有所思，眼里多了些光彩。 顾昀城看他感兴趣，试探性问：「想看热闹？」 卜夏眨眨眼，实话实说：「有一点。」 闻言，顾昀城应下：「好，那我们就跟着去尝尝喜糖。」 顾昀城下了命令，车队掉头，不远不近跟在了迎亲队伍的后面。 新郎官觉得纳闷，差点以为是新娘前任来抢亲了，中途气势汹汹下了车，想问问顾昀城一行人是怎么个意思，然后就被顾昀城一个厚红包给砸沉默了。 新郎官脸上的表情由阴转灿阳，脱口而出的话也换成了热烈欢迎，还让顾昀城他们紧跟点，别开丢了。 毕竟顾昀城给的礼金红包超级大不说，开的车还是低调奢华的豪车。 有这样一队车续在婚车后面，他很有面子的好不好？ 婚车队伍壮大后，一路畅通开向新郎家。 新郎家在农村，婚礼是在自家院坝里举行的，婚宴也是请的专门的乡厨团队来自家做的。 说实话，无论是婚礼流程还是场地和宴席，都不如在城里酒店里办的豪华。 甚至，这可以说得上是一场接地气到有些土俗的婚礼。 两层小洋楼外的院坝中央搭起舞台，新郎和新娘在主持人的引导下说着誓言。 结婚的新人、双方的父母，说的普通话或多或少都有些蹩脚，也因为很少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言，双方父母握着话筒时，满是粗糙痕迹的手掌和声带都是不停颤抖着的。 舞台上主持人卖力煽情，舞台下，穿着平时不允许穿的新衣的小孩儿跑来跑去，大人弓着腰手忙脚乱在后面压着声音边喊边追。 等到了撒红包的环节，现场更是乱成一锅粥，起闹声、遗憾声、笑闹声，漫天都是。 卜夏站在舞台侧边的角落里，泪水模煳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也听不清。 不过很快，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重新将他拥住，弹性干燥的指腹擦掉他的泪。 他听见顾昀城用略微急促且比平时更上扬的声音说：「夏夏，看，这是什么？」 卜夏眨掉眼睫毛上细碎的泪珠，看清了被送到自己眼前的一抹红，又乖又呆：「红包。」 顾昀城将红包放进他掌心。 「喜气红包，给我们夏夏沾沾福气。」 舞台上，新人在众人的欢唿声中相拥接吻，并相爱。 这一刻，卜夏埋在心底，纠缠了他很多年的一个结骤然散掉。 他想，或许爱情的存在是可以相信的。 爱情没有错，错的是所谓打着真爱幌子做着烂心肠事情的败类。 第46章 许是新郎给家里人说了顾昀城奇怪但大方的行为，两人吃完喜酒准备离开时，新郎的妈妈很热情的装了一口袋伴手礼让两人带回去。 第96页 喜糖、喜帕、喜烟，装得满满登登，全是主人家回给客人的美好祝愿。 口袋下面还悄悄装着一些打包好的硬菜。 酒席人数都是提前预估的，往往主人家在统计人数的时候都会往多点估，怕万一来的人多，饭菜不够吃，显得小气又尴尬。 新郎妈妈给两人装的就是富余那桌酒席里的硬菜。 这种待遇，都是和主人家关系铁亲铁亲的亲朋好友才会有的。 出发点是好的，但新郎看到母亲悄悄把菜指给卜夏看时，还是腾的涨红了一张脸。 新郎拽了下母亲，低声说：「妈！我不是让你放点上档次的回礼在里面吗？你怎么悄悄往里面装菜啊，人家有钱人缺这一口菜吗？」 新郎母亲的表情肉眼可见失落下来。 「我这不是想着那些菜都是干干净净没人碰过的，他们带回去晚上热一下就可以吃嘛，多方便，而且这都是肉菜呢。」 卜夏支棱着耳朵，听见了母子俩的对话。 他以前很少和奶奶去吃席，更别说有这种「连吃带拿」的好待遇了。 他理解新郎的羞窘，也更共情新郎妈妈的真心。 小男生是想要菜的，便小力拽了下顾昀城的衣摆。 顾昀城秒懂，温声道谢的同时提好伴手礼表示自己的态度。 见他这样，新郎妈妈开心起来，朝新郎投过去一个「就你嫌弃，人家客人都不嫌弃」的胜利眼神 ，把新郎看得面上更热，但心里却也翻腾着喜悦。 而后两方人笑着说了些告别的话，顾昀城护着卜夏上车，返程。 回到卜家院子外时，卜夏脚步踟蹰。 他想回家，但回家之后他又不知道怎么向奶奶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奶奶能不能接受。毕竟，奶奶是那样开心卜春归的回归。 顾昀城看出他所想，手掌搭上他的肩，只说：「别害怕，我陪你一起进去，奶奶要是问起来，我帮你解释。」 有了顾昀城这句话，卜夏才有了底气，脚尖踢踢地面，动了。 走进屋，卜夏一眼就看到坐在八仙桌旁，捏着一张银行卡和纸团，略显失魂落魄的周至慧。 他小步走到还没回神的周至慧旁边，轻着声音喊了句奶奶。 周至慧如梦初醒般，眼球滞涩转动，视线聚焦，慢慢抬眼看他，瞳孔亮了些。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和你爸去过好日子了吗？」老太太像是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干哑。 听见奶奶质问般的话语，卜夏眼泪唰一下流下，心中的委屈也并着清泪一同淌下。 「他才不是带我去过好日子，他要割我的肾，他要杀了我……」 说到后面，卜夏情绪决堤，哭到不能自已。 周至慧张张嘴，下意识想否定，说她儿子不是这种人，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小孙子哭得这样惨，这样害怕，护着人回来的顾昀城也面色凝重，显然事情不是儿子在纸条上说的那样。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她咬着牙拉扯大的，那个倾注了年轻时的她无数心血的儿子早已在十八年前烂掉了。 看起光鲜亮丽的回归，内里也只有腐烂的噁心。 周至慧默默流着泪，颤抖着手覆上卜夏的面颊。 强硬了大半辈子的人在这一刻身体瘫软，强撑的精神气无形中散去。 但她还是想着，虽然儿子腐烂了，但自己还有小孙子在，怎么也得好好把小孙子抚养成人。 老太太用手背揩掉眼泪，又拿了手帕给小哭包卜夏擦脸。把人哄得停下哭意，老太太便问起了情况。 顾昀城还记得自己给卜夏的保证，他简单又公正的给老太太说了今天的事情。只是最后对卜春归的处置方式，就没对老太太说实话了。 卜春归拿捏住了老母亲强硬又好面子的性格，把人掳走前特地写了纸条，只说卜夏实在想妈妈，想跟着他去生活一段时间，他知道老母亲和妻子不对付，所以这才先斩后奏。然后又说自己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该给老母亲的赡养一定会给，银行里有二十万，权当赡养费了，让老母亲在一个人生活的时间里好好照顾自己云云…… 果然周至慧看到纸条的第一时间便怒火攻心，骂了孙子骂儿子，骂完又暗自垂泪，只觉自己命苦，但从头到尾没有想过报警，算是如了卜春归的意。 而顾昀城也没想过报警，报警的处理结果肯定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卜春归。 半路拦截下的卜春归一行人都被他带来的人控制了起来，卜春归这近二十年里做的事情，他正在让人继续加紧调查。短时间里查出来的小把柄告诉他，背后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去发掘。 他要让卜春归，以及卜春归身后那个从未露面的那个女人，永无翻身之地。 听完顾昀城的讲述，周至慧长长嘆了口气，满眼悲戚。 她这一生，真是糟糕啊。 但嘆完哭过，日子还是要往前过。 周至慧动作用力些，给卜夏把脸蛋擦干，厉声道：「男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哭的。不哭了，都过去了。」 下一刻，周至慧声音又放缓了些：「冰箱里有给你买的东西，去看看。」 卜夏哭的是自己差点被噶腰子这件事，对卜春归本人，他没太多感情，这会儿哭也哭够了，奶奶让他停，他就很快停下来，心情甚至因为尽情哭过而颇为畅快。 第97页 听奶奶的意思是给他准备了惊喜，他生出好奇，皱皱鼻子，好奇小猫似的问：「奶奶你给我买了什么啊？放在冰箱里？是雪糕吗？」 要知道，奶奶很少给他买雪糕的。 周至慧傲娇哼一声：「自己去看了不就知道？」 卜夏见她这样，更好奇了，一下站起来，啪嗒啪嗒小跑到冰箱前。 见他撅着个翘翘的肉圆屁股想开下面的冷冻门，周至慧及时出声：「上面。」 卜夏哦一声，又乖乖去扒拉冷藏室的门。 冷气扑了一脸，卜夏贪了会儿凉意，认真找寻起来奶奶给他准备的惊喜。 目标物很大，不需要他多么认真找，只一眼就看到了。 卜夏惊喜出声：「蛋糕？奶奶你给我买了蛋糕吗？我还没过生日，你怎么就给我买蛋糕了啊？」 小男生哭过，声音比平时更加绵软，糯糯沙沙的甜。 周至慧被他没见过世面的傻样逗出一点浅淡笑意，嘴角要绷不绷的。 「你生日是还没到，但是你不是后天就要去学校了吗？我就想着提前给你过一下。」 说到这个，周至慧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阵悲痛。 她买这个生日蛋糕，一方面是因为她几乎没给卜夏过过生日，自然也没给卜夏买过蛋糕，心里有些愧疚，想着这可是卜夏十八岁的生日，怎么也得好好过一回，另一方面，则是儿子回来了，她心里多了些底气和喜意，想要庆祝庆祝。 却不想…… 老太太又悄然在心底长嘆一口气。怕影响卜夏此刻的好心情，她面上依旧挂着笑。 卜夏注意力都在蛋糕上面，确实也没注意到老太太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伤心，他想到什么，给老太太说自己和顾昀城在回来的路上因为饿了还去参加了陌生人的婚礼，好心的新郎妈妈还送了他们好多没动过的肉菜，晚饭热一热，就能直接吃了。 周至慧看看天，确实也不早了，干脆拍拍后腰站起来，准备去热菜。 卜夏这会儿正是感动的时候，他小年糕似的站起来，跟在周至慧后面一起进厨房，说要去帮忙，顾昀城则被安排了看顾蛋糕的活。 厨房里，周至慧动作熟练热着菜，卜夏坐在灶洞后烧着柴，暖融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比远处的朝霞更绚丽，顾昀城没看蛋糕，眼里全是他俏生生的甜笑。 热好菜，太阳落山，空气凉下来，蚊虫也多起来，周至慧找出蚊香点了一盘。 边南就是这样，哪怕是冬天，也是不缺太阳的，气温像是初夏。 想着要让卜夏吹蜡烛许愿，周至慧干脆先没开电灯。 蛋糕是她在镇上买的，样式实在说不上洋气，就是普普通通的双层水果夹心蛋糕，蛋糕顶上的图案全是一水的各色奶油玫瑰花，中间留白处用果酱描着生日快乐。 至于生日蜡烛，则是那盏久响不停的莲花灯。 不远处，是要暗不暗的天光。 眼前，是烛光摇曳后的漂亮少年。 如莲座童子的小少年默默许愿，要快乐，要健康，要很多很多爱。 在两个情绪都很淡的人的注视下，卜夏红着脸颊，不太熟练地吹灭了生日蜡烛，希冀着愿望实现。 蛋糕自然也是卜夏分的，他本想分成一样的三份，但周至慧不爱吃甜，也知道他稀奇，便强硬着只要了一小角尝尝味道，剩下的都留给他。 卜夏是想让奶奶多吃些的，便道：「一人一块，一口气就吃完了。」 周至慧没好气瞪他一眼：「狗窝里藏不住剩馍，这一桌肉菜呢，我看你吃完蛋糕还有多少肚子吃菜。蛋糕吃不完，又冻冰箱里就是了。」 被奶奶教训了一顿，卜夏老实了，蛋糕留了一大半，准备明天吃。 吃饭的时候，熄灭的莲花灯一直响着，周至慧嫌难听，咕哝着吐槽了两句，卜夏还护着，说唱的是生日歌，多好听啊，周至慧要笑不笑看他一眼。 等到晚饭吃完，卜夏也遭不住了，小小声和顾昀城吐槽莲花灯像唐僧，唱得他脾气都有些暴躁了。 偏生他之前在奶奶面前护过莲花灯，这会儿又不好说把莲花灯处置了，可以说是自讨苦吃。 顾昀城想笑，又怕惹恼小男生，他只得说：「要不我拿去帮你处理了？」 卜夏眼珠转转，看奶奶在忙其他的，没注意他这边，朝着一摆手，气势汹汹又偷感十足的拿起莲花灯。 「还是我自己去吧！」 小时候他见过其他小朋友使尽浑身解数招待莲花灯，他也想试试。 周至慧收拾着碗筷，听到院子里哼哧哼哧的动静，到底没说什么，只装自己不知道。 几分钟过去，没有「全尸」的莲花灯彻底熄声。 只是把莲花灯破坏之后，卜夏又生出遗憾可惜来。 这可是他第一个生日蜡烛灯。 顾昀城看他心疼，便蹲在他旁边，一点点将拆解掉的小零件拼起来。 卜夏下手不重，花瓣之类的小零件都很完整，顾昀城很快就将莲花灯还原。 捧着看不出遭遇了何种残忍手段的莲花灯，卜夏笑得甜滋滋，一口一句：「谢谢哥哥，哥哥好厉害。」 周至慧怕卜夏今天情绪经歷了大起大落会做噩梦，主动邀请顾昀城留宿。 而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睡的两人，心思各异，但都没有拒绝。 第98页 顾宅离卜家不远，顾昀城本可以回去拿自己惯常穿的衣服和用的物品，但他没有，他穿卜夏穿过的大短袖大短裤当睡衣，他用卜夏的洗髮水和沐浴露洗头洗澡，他用卜夏的水杯喝水，他睡沾染满了卜夏味道的香气枕头…… 卜夏也很尽职尽责，他像小时候幻想的招待留宿在自己家的好朋友那样，细心照顾着顾昀城，和顾昀城分享着自己的一切。 洗漱完，躺在床上，卜夏不自觉钻进顾昀城怀里，要人搂着他给他拍背。 被拍舒服了，小男生才哼唧着感嘆：「哥哥，好奇怪啊，明明我们都一起睡过好多次，可我就是觉得这次不一样，好像更温馨了。」 顾昀城温柔笑着回他：「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睡在你从小睡到大的房间。陪伴你长大的房间，总是不一样的。」 卜夏动动脑袋，贊同点头：「是这样的。」 点完头，卜夏又昂起小下巴，大人似的对顾昀城说：「哥哥，我十八岁了，我成年了欸。」 柔柔的夜灯光中，小男生的眼睛如同满月，溢着柔和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亮光，红润饱满的唇瓣惹人垂涎。 顾昀城隐晦滚动喉结，克制道：「元宵节过了，你才真正成年。」 卜夏在顾昀城怀里不满拱动：「都提前过生日了，怎么不可以提前成年？」 卜夏其实也知道自己是在瞎说八道，但他就是莫名想闹闹顾昀城，看顾昀城失控的样子。 而被他拱了几下，顾昀城的确被惹出一身灭不掉的火。 腰肢被修长手指用了些力道掐住，顾昀城声音里透着温驯的警告意味，眼里淬着火星子。 「夏夏，乖一点。」 卜夏后知后觉从顾昀城的表现中品出失控的意味，他心满意足的怂了，一动不动贴在顾昀城身上，用行动表示自己说乖就乖，超级乖的。 贴着贴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顾昀城无奈，纵容轻笑。 同时他也和迫不及待想得到大人身份的卜夏一样，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属于卜夏的灿烂十八岁。 * 过年期间，该忙的事情顾昀城都忙得差不多了，顶多只是因为卜春归这件事早回来了两天，不算大事。 想着自己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陪陪卜夏了，所以在卜夏回学校的前一天，顾昀城放下手头的工作，准备安安心心陪卜夏玩一天。 却不想，卜夏作业没写完，好不容易从工作堆里抽身的顾昀城，又成为卜夏的讲师，转头扎进小男生的作业堆里。 而且因为卜夏现在成绩不错，绝大部分题他都会做，需要顾昀城讲解的全是难度比较大的压轴题。 一天下来，全身心投入学习和讲题的两人难免都有些用脑过度，目光发直。 饶是一向希望卜夏好好学习的周至慧见了这场面都生出些动容和不忍，主动提出让两人起来走走，吃点东西，劳逸结合。 恰好这时，卜夏踩着夕阳落下的点，终于将作业写完，毫不犹豫将书本合上，拉着顾昀城出去熘达，手里还不忘提着一口袋小零食。 要是平时，他在晚饭前还提熘走一口袋零食，周至慧肯定是要骂的，但看在他今天学习努力的份上，周至慧还是把到了嘴边的批评咽了下去。 算了，就让他潇洒这一回吧。 拽着顾昀城走出老远的卜夏可不知道奶奶的纠结，他喟嘆着终于做完作业了，同时使唤着顾昀城给他拆零食包装。 小男生现在被顾昀城养得是真娇气，但凡是有顾昀城在场，他吃零食都不用脏手的，直接张嘴等吃就行。 「啊~哥哥我要吃橡皮糖~」 下一秒，橡皮糖入嘴。 「哥哥，想吃辣条~」 话音落，辣条也进了探出嫩红舌尖的口中。 但顾昀城知道卜夏脾胃弱，不敢给他吃太杂，怕他晚上胃里不舒服闹觉。 为了转移小男生留在小零食上的注意力，顾昀城时不时说些什么，引得小男生只记得说话，忘记了吃零食。 两人之间的气氛甚好，好似这天地之间，他们只能看得见对方，再也融不进第三人。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站在树林中遥遥望着，想跟不敢跟的林书望。 * 第二天，便是卜夏回校的日子。 顾昀城起得早些，给人把行李收拾好。 周至慧也早起，给两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卜夏有点晕车，肚子里不吃饱食会难受，但吃太油腻也不行，会想吐。 一桌早餐，周至慧思量了这儿，又要考虑那儿，好不容易才做出满意的版本。 卜夏也很给面子，小猪崽似的，哼哧哼哧吃了个肚儿熘圆。 吃到后面，周至慧都忍不住让他别吃了。吃太饱也不好，怕他一上车就吐了。 卜夏打了个饱嗝，乖乖停下。 饭后，卜夏坐在八仙桌旁揉肚子，周至慧收拾碗筷，用眼神嗔他。 「真是个傻憨子，吃饱了都不知道停的。」 卜夏现在也不太怕周至慧了，他抿嘴一笑，反夸回去：「奶奶做饭好吃嘛，我忍不住，想多吃点。」 周至慧瞪他一眼，都不知道怎么骂了。 小孙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成绩好了，脸皮也厚了。 以前说他两句，他气得嘴巴能挂油壶。现在说他两句，他还能笑嘻嘻腆着脸求再骂。 第99页 嘴上嫌弃，周至慧却还是再次进了厨房，叮叮咚咚捣鼓了好一会儿。 再从厨房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个饭盒，里面装着卜夏喜欢吃的红糖小饼和肉馅小饼。 周至慧没好气道：「怕你晕车吐了肚子里空，做了点饼给你带去学校填肚子。吃不完的就和同学分，别一个人憨吃。」 卜夏乖乖应下：「我知道啦。」 嘿嘿，奶奶还是爱他的。 等到坐上了车，卜夏生出离别意。 尤其是看到奶奶独自一个小老太太站在平房院门外朝他挥手时，卜夏没忍住眼眶滚烫。 他沙着声音反叮嘱回去：「奶奶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和周至慧的分别，卜夏心里总有种淡淡的悲伤感萦绕。 周至慧眼睛涩痛，但她装得没事人一样，不耐烦朝着卜夏摆手：「好好上你的学就是了，这么罗里吧嗦的，我这么大年纪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倒是你，在学校好好学习，也要好好吃饭，别学傻了。」 卜夏哼哼反驳：「我才不傻。」 车轮转动，人影缩小，又是一次分别。 第47章 和上学期不同，这次卜夏入学全程由顾昀城亲自陪伴。 行李箱上楼都不需要司机帮忙，顾昀城跟着卜夏身后，慢悠悠提往寝室，矜贵大少爷甘之如饴给小男生当着鞍前马后的小僕从。 寝室的打扫工作方敏斯提前已经做好，他自己的行李和床铺也已经整理好。 他坐在床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斯斯文文看着书，很专注的样子，其实注意力全放在门口的位置，只等卜夏推门而入。 方敏斯今天来得早，就是为了等着给卜夏帮忙，铺铺床，洗洗换下来的衣服。 这一个寒假，卜夏和他的联繫不是很多，仿佛上学期两人的日夜相伴只是一场梦，所以他迫不及待想再见到卜夏。 门口传来响动，方敏斯的心跳不自觉跟着那窸窸窣窣的动静同频，乱得出奇，乱得他唿吸急促，手上的书也不知是应该放下还是继续拿着。 在方敏斯欣喜到思维僵化的时间里，顾昀城已经用钥匙打开寝室门，先卜夏一步提着行李箱进了门。 看到顾昀城，方敏斯沸腾的脑海里像瞬间被浇进了冰块，噼里啪啦水珠飞溅后，趋于平静。 方敏斯攥紧手里的书，暗自嘲讽。 是了，顾昀城才是卜夏更亲近的那个人，有顾昀城在的时候，还有他什么表现机会呢？更何况，顾昀城可是他的僱主。 内心酸楚难忍的少年竭力演示着自己的不自然，面色平静和两人打招唿。 「顾先生，夏夏，你们来了。」 顾昀城回以礼貌点头。 卜夏朝方敏斯欢快招手。 简单招唿后，帮助要求被顾昀城礼貌驳回的方敏斯坐回床上，状似认真的继续看起书。 在小监工卜夏的监督下，顾昀城轻车熟路开始忙活。 暖白色的行李箱打开，专属于卜夏的碎花纯棉四件套被顾昀城拿了出来。 之前在寝室出了变态那事，卜夏下意识对丝绸制品有些牴触，从那以后，顾昀城给他买东西就会可以避开丝绸材质。 顾昀城铺床，卜夏就抱着枕头等在旁边，乖乖巧巧的。 顾昀城摆洗漱用品，卜夏就背着小手，软软说自己喜欢什么东西放在哪儿，两人有商有量。 不知不觉，卜夏的东西就被顾昀城收拾得妥妥帖帖。 小男生深知要想让驴干活，就要给驴吃草的原则，小步跑到阳台外，将自己的洗脸毛巾打湿热水，拿回给顾昀城擦脸。 「哥哥辛苦啦，擦擦脸吧。」 顾昀城身形松弛坐在卜夏的书桌旁，眼神笑着望向他，却不伸手接毛巾。 卜夏懂了，哼哼道：「看在哥哥你今天这么辛苦帮我收拾东西的份上，我就勉强亲自帮你擦脸吧。」 要是有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矜骄得不行。 偏生顾昀城爱极了他这小模样。 少年笑意更甚，眼里的情意浓得像蜜。 「麻烦夏夏了。」 学着顾昀城平时照顾自己那样，卜夏敷衍中又带着几分认真，给顾昀城把脸擦洗干净，顺便还用毛巾裹着顾昀城的手掌搓搓擦擦。 感觉差不多时，小男生「原形毕露」，用过的毛巾顺着就丢在顾昀城手上，俨然一副任务完成的小模样。 顾昀城失笑，宠溺看他一眼，任劳任怨拎着毛巾站起身走去阳台。 顾昀城再回来时，手里还拿着重新淘洗过，散发着热腾腾香气的小毛巾。 少年居高临下站着，一手轻轻托着小男生的下巴尖，一手掌着毛巾，给小男生演示怎样的擦脸才是合格的擦脸。 眼角眉梢，脸颊鼻翼，耳后脖颈，全部都要轻轻擦拭干净。 放置好毛巾，顾昀城大步走回来，打开质感非凡的瓶瓶罐罐，给卜夏涂上补水的乳霜，动作轻柔按摩着，等待乳霜消化吸收。 甜而清幽的香气被热意熏开，不断往人鼻翼里钻，让人不由自主看向被擦洗得白白净净的漂亮小男生。 卜夏脸皮薄，温水浸润之后，脸颊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清透的粉色，让他看起来又香又甜，像是刚新鲜出炉的牛乳小甜糕。 第100页 顾昀城摸摸小甜糕的脸，克制着想亲亲他的欲望，温声说：「好了，我们回家去吃饭吧。」 两人的二居室小窝里，阿姨早已张罗起午饭，这会儿回去，应该正正好吃午饭。 卜夏自无不应的，乖乖跟着人回家。他倒不是多馋阿姨做的饭，他只是急着回去和不求贴贴。 等人走远，空荡荡的寝室里只留下方敏斯一个人轻嗅着香气失神。 当面看过卜夏和顾昀城亲密无间的相处，方敏斯清楚认知到，他好像来晚了。 * 卜夏正式开学没几天后，顾昀城也将卜春归的事情处理好了。 十八年前，卜春归和卜夏妈妈丢下卜夏为爱私奔去了沿海城市。 刚开始两人生活还算努力，一个在厂里当技术工学徒，一个在商场当服装销售，两人也真的产生过等钱挣多些，就往家里寄一些的想法。 但卜夏妈妈空有美貌，没有文化，很快就被奢华的衣服包包迷了心智，悄悄和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有钱人搞在了一起。 枕边人的异常卜春归很快发觉，并且亲眼见到自己的爱人投入老男人的怀抱。 但他实在太爱卜夏妈妈了，哪怕对方给他戴绿帽子，他也依旧不离不弃，而卜夏妈妈，对卜春归自然也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两人把事情摆到明面谈过，定下从老男人身上捞一笔钱就离开的目标。 只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两人的预料——卜夏妈妈怀孕了，孩子是老男人的。 在卜夏妈妈的坚持下，两人的计划从捞一笔就走，变成蛰伏以待，等孩子长大后，里应外合将老男人的资产收入囊中。 卜夏妈妈安心当起了老男人的小情人，卜春归则潜伏进老男人的公司，兢兢业业从一个基层的销售干起。 明面上，两人好似从不认识，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老男人是有家室的，外面情人私生子也不少，想要继承他的家产可不容易。 卜春归靠着小聪明干了十多年，也还只一个勉强说得上话的小领导，原本仗着年轻漂亮恃宠而骄的卜夏妈妈也失去了名为美貌的核心竞争力，只能不断鸡娃，希望卜夏的弟弟能够靠聪明才智在老男人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十几年过去，两人早已忘记初心，也忘记了还有一个丢在老家的孩子，每天都在金钱名利的欲望沼泽中不断挣扎、沉浮。 要不是卜夏妈妈的肾检查出问题，或许两人都还想不起生过卜夏这个孩子。 得到调查结果的第一时间，顾昀城就让人把卜春归在公司资金上动手脚、两人背着老男人私会、两人害原配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流产等一系列证据分别送到了老男人和原配的手里。 或许老男人和原配都没想到，看起来窝窝囊囊的两个人，竟然能有手段背着他们干出这么多事情。 确保事情走向是他想看到的那样之后，顾昀城就没再管，也没将两人悽惨的遭遇告诉卜夏。 小男生很容易心软，也很容易共情别人。 他怕小男生难过。 在顾昀城的有意保护和刻意引导下，卜夏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上，很快就将卜春归这个人忘记了。 只是没曾想，卜春归的短暂回归给一向坚强的周至慧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卜夏离家时，周至慧还精神奕奕，看起来像是没受太大影响的样子，还给他做小饼带走。 但等卜夏放月假再次回家，老太太却已形销骨立，没了多少精气神，看起来比一个月前老了十岁不止。 卜夏当场急了哭了出来，慌忙打电话给顾昀城。 在这种无助时刻，他能求助的人好像只有顾昀城。 在顾昀城的安排下，周至慧当天被送进省医院检查治疗。 检查做完，医生却说不出周至慧身体上有什么大问题，最后只能将周至慧的癥结归根于心病，让家里人接回去好好将养开导着。 可心病向来最是难治。 哪怕卜夏请了假在家时刻看顾着，卖萌撒娇、耍宝画大饼，也依旧没有激起周至慧的生气。 反而因为见到了卜夏，周至慧像是心愿完成了那般，更加快速枯萎下去。 她不让卜夏送她去医院，就那样静静等着。 不过短短两天，她就已经下不了床，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老太太苍白着脸，青紫着唇，浑浊的眼神慢慢聚焦。 她艰难轻拍小孙子颤抖的手，劝慰道：「夏夏啊，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奶奶这一辈子实在活够了，不想再活了……我只遗憾不能亲眼看到你考上大学，不过还好……还好你上大学的钱奶奶给你攒着的……奶奶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奶奶，奶奶你坚强点……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我只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呜呜呜呜……」 那一天，不管卜夏再怎么哭喊乞求，也没能求得周至慧再睁开眼瞪他，笑骂着让他不要吵人美梦。 那一天，卜夏抱着小小的，沉重的罐子，用哭得嘶哑的嗓音对顾昀城说：「哥哥，我没有奶奶了呜……」 「我没有亲人了，我是没人要的了。」 轰的，顾昀城一颗心碎成砂砾，磨得他骨血发疼。 顾昀城用力将卜夏揽进怀里，力道重得像是恨不得和怀里哭到颤抖的小男生共生在一起。 第101页 「夏夏，你还有我。」 第48章 周至慧去世后，顾昀城好不容易养得开朗矜骄些的小男生又不爱笑了，仿佛那扇名为快乐的门对小男生关上了。 顾昀城看得心疼，自然不捨得在这个时候离开卜夏，他不顾家里的阻拦，常住在两人的校外小屋里远程办公，卜夏也由住校变成了走校。 卜夏在学校里很沉默，每天只闷着头学习，他脑海里有一根弦极限紧绷着，他一刻都不敢松掉。 他永远记得，奶奶去世前还在遗憾没有看到他上大学。 奶奶爱面子，也喜欢读书人，所以他一定要最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努力追赶，尽可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卜夏每天学到筋疲力竭，学到脑子停转，学到顾昀城强制让他关灯睡觉，学到不管吃多少滋补的食材，都无法阻止他身形日渐消瘦。 就这样，时间来到高考前一周，学校为了激励高三学生，也为了让高三学生适当放松，举办了高三成人礼以及考前誓师大会。 在成人礼这一天，苦读三年的学子们穿上代表着郑重和成长的礼服，在亲人的陪伴下，昂首阔步走过那弯意味着好兆头的「龙门」。 卜夏本已做好一个人悄悄坠在队伍末尾，安静而悲伤的度过这个日子，却不想，他刚睁开眼，便看到顾昀城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低调正装站在试衣镜前，颇为苦恼的样子。 这一年习惯了早起，现在的卜夏基本已经没了起床气。 他揉着眼睛慢慢坐起身，声音如甜豆沙，软糯绵密：「哥哥，你今天要出门吗？」 这几个月，顾昀城在出租屋里陪着他，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穿来着。 冷不丁穿一次正装，看起来还挺斯文禁慾。 明明顾昀城只比他大几个月，他却觉得顾昀城比他成熟好几岁。 顾昀城听到卜夏的声音，三两步走回床边，捧着那张睡得水肿的小脸，满心疼惜帮忙按摩着眼下。 「今天我要陪你去参加成人礼，自然得穿隆重点。」 小男生合着的眼皮颤颤，贴着的睫毛缝隙中隐约可见湿润痕迹。 他轻声说：「谢谢哥哥。」 他本已经做好一个人悄悄成年的准备，所以都没有告诉过顾昀城这件事，却不想，顾昀城知道，还特意准备了。 顾昀城知道他这段时间心里压着很沉重的情绪，所以没有怪他不告诉自己成人礼的事，反而在小男生感动到偷偷沁出泪水的时候自然而然将话题转移。 「等会儿我们两个直接出门去吃早饭就行，不求我已经遛过了。」 託了顾昀城的福，这段时间不求也能每天都见到小爸爸。但是小爸爸太忙，不求每天能和小爸爸贴贴的时间很少，所以它格外珍惜每天早上的遛遛时间。 小男生敛下哭意，好奇问：「不求愿意？」 想到今天早上和自己斗智斗勇扒着门不想走，非要等卜夏一起出去遛的胖狗子，顾昀城就有些身心疲惫。 「它自然不愿意，是我用了零食诱惑才把它成功弄出去的。」 听到顾昀城这样说，卜夏心里就熨帖得紧。 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小狗偏爱着他。 碧空如洗的苍穹下，操场上人声鼎沸，放眼望去全是穿着正式的少男少女。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龄，穿着隆重的礼服礼裙也只会让人感嘆一句年轻真好，这就是青春啊。 卜夏穿着顾昀城特地给他准备的白衬衫，小王子似的站着蓝天下，腰身被掐得薄而韧，雪白的面庞在阳光下漂亮得出奇。 在舞台上的主持人的提示下，顾昀城郑重而温柔伸出手邀请卜夏。 看着如骑士般虔诚的顾昀城，卜夏莫名红了脸。 好奇怪，明明其他人都是很温馨的样子，怎么到了他和顾昀城这里，就不太对味呢。 顾昀城的掌心干燥温暖，眼神真挚却情绪浓郁，刚将指尖搭上去，卜夏就没忍住轻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唤了声：「哥哥。」 顾昀城含笑回应：「夏夏别怕，放心把你自己交给我就好。」 说着，顾昀城从西服胸襟处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细细的银手镯，在其他家长给孩子胸口戴花的时刻，他将手镯珍视的套在了卜夏的手腕上。 「夏夏，长大快乐。」 花纹精緻，做工繁复的手镯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不知道晃了周围多少人的眼，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将那错认成钻戒折射的光。 卜夏耳朵支棱着，听到不远处心直口快的女生兴奋说着：「姐妹！这哪里是成人礼！这分明就像求婚现场！我要嗑昏过去了！」 再多的对话卜夏没听进去了，他只觉得耳朵和手腕都很烫，无名指上也好像正被无形的灼热烙印着。 这註定是一场让他永远无法忘记的成人礼，在某个瞬间，他真的很想问问顾昀城能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他。 * 高考前一晚，卜夏久违的在梦里见到了奶奶。 梦里的奶奶无比慈爱，脸上笑着，让他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尽人事听天命，就算考得不好，他也是周至慧最棒的小孙子。 高考当天的早上，顾昀城让阿姨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让卜夏挑拣着喜欢的吃。阿姨是信奉吉兆的，用各种味道鲜美的食材给他拼了好几个寓意着满分的150和100。 第102页 卜夏起床的时候阿姨已经走了，150和100的意义还是顾昀城含笑帮忙解释的：「阿姨说祝你考满分，因为有些科目是150的满分，有些是100的满分，阿姨就都给你拼了。」 卜夏吃着咸香多汁的小笼包，露出一个矜持的笑模样夸：「阿姨懂的好多。」 早饭吃完，顾昀城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衬衫，牵着穿着旗袍样式小衣服的不求，一起送卜夏进考场。 那场面，实在太有意思，卜夏笑得差点拿不稳准考证。 顾昀城被他笑得耳尖发烫，绷着表情解释：「阿姨说这意味着「紫气东来」和「旗开得胜」，好兆头。」 卜夏笑意更甚，他在心里暗暗想，别人家都是妈妈穿旗袍送考，怎么都了他这儿，穿旗袍的就成了他的好大狗儿啊。 太可乐了。 就这样，卜夏在轻松松弛的氛围中进入了考场，并且顺利完成了所有考试。 走出考场，卜夏看到牵着活泼小狗、抱着灿烂向日葵等着他的顾昀城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他胸膛熘走了。 他想，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向前看了。 这般想着的小男生先是大步走着，而后突然无声笑起来，快步跑起来。 看他这样急切，等在考场外迎接他的一人一狗也激动起来，朝着他奔迎过来。 两人身后，皆是无边灿阳，耀眼金光。 砰！ 暖阳碰撞，炸出满腔温暖的情意。 他们在人群中、阳光下，尽情拥抱，肆意笑着。 卜夏声音欢喜到颤抖：「哥哥！我终于考完啦！」 顾昀城满眼蕴着温暖的笑意：「夏夏，恭喜。」 * 高考结束的当天，便是顾昀城的生日。 为了不影响卜夏的考试心情，顾昀城之前一直瞒着，等到卜夏从考场里出来，他才问卜夏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去他家，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顾昀城早几年就在接触家族事务，生日对于他来说早已不再单纯，而是被赋予了商业意义的社交日子，他想不大办都不行。 今年也是一样，他母亲早早便筹划起他的生日宴会来，预估着当天要请哪些人，宴会厅要怎样装扮。 白天他能在边南陪着卜夏高考已经是母亲对他最大程度的容忍，要是晚上宴会他还不出席，那就说不过去了。 不捨得和卜夏分开的顾昀城只得对卜夏坦白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并忐忑又期待的询问卜夏是否愿意跟他回家。 怕卜夏不自在，顾昀城补充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应酬的场合，过去之后你可以在我的住所里休息，和不求玩，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让你不自在。」 对上顾昀城恳切的眼神，卜夏心软，便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答应了。 确实也如顾昀城说的那般，他不会让卜夏不自在。 一到阳市，他就将卜夏和不求送到了他在顾宅外的住所里——一个高级小区里的大平层。 大平层比两人之前的出租屋大了不是一星半点，但整体的装修风格还是沿袭了两人住过的出租屋的样式，温馨恬静，甚至很多摆件和家具都是顾昀城和卜夏在视频时一同商量购置的。 这让卜夏进到房子里第一时间不是感到陌生，而是觉得熟悉，就好像他早已在这个房子里生活了很多时日，等到顾昀城匆匆离开后，他待在里面也不觉得孤单，只有好奇。 一人一狗组成探险小队，笑着汪着在大平层里尽情探索，玩耍，玩累了，父子俩就抱在一起，蜷在柔软的米白色布艺沙发上唿唿大睡。 再醒来，已是夜色降临。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卜夏没来得及生出睡醒只有一个人的寂寥，不求就拖着一个美妇人的裙摆从厨房里出来，毛茸茸的狗脸上满是急切。 见卜夏愣愣的，美妇人将手里的羊奶盆放好，再对着卜夏自我介绍。 「夏夏你好，我是昀城的妈妈，萧眉，你可以叫我萧阿姨。」 卜夏从小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长辈缘，乍一下让他见到顾昀城的妈妈，他差点不会说话，喊萧阿姨的时候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萧眉看出他紧张，笑得温和，和顾昀城笑起来的样子很像。 「夏夏你不用紧张。仔细说来，还是我冒昧了，没有提前打招唿就来见你。」 卜夏攥紧手掌。 他不知道萧眉见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能白着脸吶吶道：「没，没有。」 这是顾昀城的家，顾昀城的妈妈进来没什么冒昧的，要说冒昧，也是他这个住进来的外人更冒昧。 「阿姨背着昀城来见你，是有事情要求你。」萧眉直接点名主题。 这熟悉的开场白，让卜夏想到自己看过的那些电视剧。 他手指攥得更紧，不敢和萧眉对视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萧眉的手，想着这双养尊处优的手会从哪里抽出一张支票拍到他面前，让他离开她儿子。 「阿姨您说吧。」卜夏心里泛起莫名的疼意，像是囚徒等着法官宣判那般。 接下来，卜夏就从萧眉的嘴里听到了一个豪门继承人从小到大的不容易，上学跳级、课余时间全在学习各种高深课程、没有节假日、没有可以交心的同龄人…… 「夏夏，我知道昀城喜欢你。我不是那种不开明的母亲，他和男生在一起，还是和女生在一起，我都不介意，只要对方是个好孩子就行。但昀城他能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家里很多不那么受重视的孩子都盯着他，巴不得他出错，好把他从老爷子最看重的位置上拉下来，从而取而代之。现在是昀城最关键的时刻，所以我希望夏夏你能为他考虑考虑，稍微让步一下。」 第103页 看面前的漂亮小男生脸色发白，明显往偏处想去了，萧眉认真补充道：「夏夏，我真的不是要拆散你和昀城，我只是想让你和他暂时分开几年，等他彻底在公司站稳了脚，你们再在一起，好吗？」 萧眉说得实在情真意切，卜夏却生出迷茫来。 他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不知道这是萧眉的真实想法，还是萧眉让他离开的计谋。 如果这正是萧眉的计谋，那他只能说萧眉太会用计了。 「而且夏夏，你不知道，顾家人很多都是疯子，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昀城喜欢的人，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你是昀城喜欢的人，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昀城某些方面还是很单纯，他不知道那些人的嘴脸多么穷凶极恶。」 萧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很多，把卜夏脑子说得很乱。 最后卜夏只得说：「阿姨，能给我一些时间想想吗？」 萧眉看了看时间，知道自己也该回去了。 她隐下急迫，温柔笑笑：「好，不着急，夏夏你这两天好好想想，想好了回復我。」 两人交换了微信，萧眉匆匆离开，留下卜夏对着熄屏的手机发呆。 他到底应该怎么选？ * 顾昀城沾着一身酒气回家时，卜夏正抱着一个狗狗抱枕发呆。 听见他开门的动静，卜夏抬着眼皮，睁着大眼睛看过去，可爱得让人心颤。 顾昀城脱了西装外套，三两步换好鞋，放好东西走到卜夏旁边坐下，自然而然伸手将小男生揽进怀里，温声问：「睡醒很久了吗？饿不饿？」 卜夏侧头去看他。 比自己只大几个月的少年早已褪去青涩，展露出青年人的模样，身形挺拔，轮廓清俊。 往常卜夏只觉得这样的顾昀城很厉害，很引人崇拜。 但今天从萧眉口中得知他的成长历程之后，卜夏却觉得他更幼稚些才好。 「没有很久，不算饿。」小男生贴在顾昀城怀里，汲取着温暖，软软回着。 顾昀城手掌搭在他腰腹，轻轻揉着探了探。 「肚子都扁了，还说不饿。还好我早有准备，给你打包了小蛋糕和饭菜带回来。」 备考期间，卜夏实在瘦了太多，顾昀城就等着暑假这段时间把他好好养胖些。 觥筹交错时，他的注意力一半放在和宾客交际应酬上，另一半就放在这些餐点上，想着哪些餐食卜夏会喜欢吃。 卜夏抱着顾昀城比他有力几分的腰，脑袋拱拱，不自觉撒娇：「哥哥你真好。」 明明是过生日的人，却时刻都惦记着要对他这个不过生日的人好。 顾昀城理所当然回：「你都叫我哥哥了，我自然要对你好。」 抱着小男生亲昵了会儿，实在担心人会饿，顾昀城干脆直接托着卜夏大腿，把卜夏抱了起来，一起去厨房热菜。 这几个月来，卜夏被顾昀城考拉抱的次数不算少，被抱起来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双手双脚紧紧锁住顾昀城。 饭菜很快热好，摆盘依旧精緻。 小蛋糕也拆开放好，顾昀城抱着卜夏入座。 顾昀城一手揽着腿上坐着小男生的腰，一手举着筷子问：「第一口想吃什么？」 卜夏也摸过一双筷子，定定看了会儿眼下微倦的顾昀城说：「哥哥，今天换我来伺候你吧，你是寿星，我要给你寿星的待遇。」 顾昀城失笑，没说拒绝。 「可以。我餵夏夏，夏夏餵我。」 就这样，两人你餵我一口菜，我餵你一口肉的黏黏煳煳把一顿饭吃完了。 饭后小甜点是顾昀城带回来的蛋糕，顾昀城想切，被卜夏拦住，小男生巴巴望着顾昀城。 「哥哥先别切，要插蜡烛许愿！」 这真把顾昀城难为住了。 「家里没有蜡烛。」 卜夏说着就要跳下顾昀城的腿：「我下楼去买！」 他来的时候看到了，小区里有很多便利店和超市，肯定能买到蜡烛。 顾昀城不想他折腾，说不用，转身拿了根棉签点燃，插在了小蛋糕上。 卜夏：…… 卜夏吐槽：「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敷衍自己？」 顾昀城只是笑：「敷衍吗？我觉得不敷衍。只要有夏夏在，棉签蜡烛也很让我难忘。」 卜夏被他一句话堵得耳根红红，心里震动，一时不知道要回什么。 还是顾昀城主动cue流程。 「夏夏，我闭上眼睛许愿，可以请你给我唱生日歌吗？」 卜夏坐在寿星腿上，不算郑重的献上一首生日快乐。 「顾昀城，生日快乐。」 烛光熄灭的瞬间，轻软湿润的触感落到脸颊上。 第49章 三年后，四季分明的安城。 六月初，暑气沸腾。 卜夏禁不住热，从医院回学校直接打的车。 坐车坐得多了，现在他已经不再晕车，也不再需要有人时刻在旁边照看着。 汽车行驶在车流中，卜夏在脑海里回忆起医生说他缺少和这个世界的情感连结，整个人情绪得不到正向反馈，这样下去很危险，推荐他可以适当交交朋友，谈谈恋爱，分泌一些快乐的多巴胺和荷尔蒙。 谈恋爱？ 一旦触及这个话题，卜夏脑子里就不可控制出现一个人影。 第104页 三年了，那个人影好像模煳黯淡成一片虚影，但一些深刻的瞬间，还是会格外清晰的从他的记忆里蹦出来。 三年前高考后的那个晚上，也是顾昀城的生日，在他鬼使神差给了顾昀城脸颊一个亲吻后，他都做好了两人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准备，结果顾昀城硬是压了半天，最后冒出来一句——「夏夏，再等等我。」 只是至今，卜夏都不知道顾昀城让他等的是什么。 因为生日第二天，顾昀城就出车祸了。 车祸不算太严重，但也导致顾昀城昏迷了两天。 开始他不知道顾昀城出了车祸，只是在联繫不上顾昀城的时候莫名心慌，唿吸困难。后来萧眉的电话打过来，他才知道顾昀城出事了。从萧眉的嘴里，他得知了车祸的内情，也终于下定决心暂时离开顾昀城。 在萧眉的安排下，他顺利带着奶奶的骨灰和不求，来到距离边南几千里以外的，奶奶真正的老家——安城。 他圆了奶奶临死前说想要落叶归根的心愿，也悄无声息告别了那片让他痛苦不堪了前十七年的土地。 而顾昀城，则被他暂时封存在了回忆里。 这三年的时间，就像是黑白默片里的快镜头。 高考成绩出来、填报学校、收到录取通知书、开学、军训、上课、考试、放假、开学……，一系列事情，无声而平静的飞快闪过。 而说会一直陪着他的人，也再也没出现过。 「帅哥，到地方了。」 司机师傅的提醒将卜夏从纷乱的思绪中唤回神，和师傅礼貌道谢后，卜夏拿好自己的东西下了车。 填报专业的那段时间卜夏情绪不高，加上他本身也没有特别想学的专业，所以专业填的有些莫名其妙，甚至称得上是敷衍。 没开学之前，卜夏根本不知道这个名为大数据挖掘的专业是干什么的。 等开学后，他才知道大数据挖掘不是开挖掘机的，而是一门需要学习经济学、财务、计算机的，令人头秃的专业。 后悔已经来不及，卜夏只能硬着头皮上，将每天大多数的时间都投入到学习中。 好在他高三时候养成的学习习惯很好，这让他顺利度过了大学时光的前两年，并且成绩稳定在年级前十。 大三开学，他在图书馆学习时被一个正在创业的学姐看中，学姐邀请他当她服装工作室的模特。 卜夏本来就不太喜欢本专业，认真学习全靠责任心压着，他也在愁自己毕业后要怎么办，他不想考研，也不想考公。 倒是也可以直接就业，但能进去的公司肯定没有深造过后进的公司好。而且他其实也不太想从事本专业的工作，工作内容太让人秃头了。 所以在学姐找上门来之后，他动摇了。 跟着学姐去工作室参观试拍后，他就将生活的一半重心移给了模特事业。 现在是大三下学期，课程不多，他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工作室，只在有课的时候才会来一下学校。 但每次只要他在学校露面，十次有九次都会被人搭讪。唯一躲过的那次，就是他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的时候。只是现在天气热，他受不了戴口罩和帽子的沉闷，最多只能戴个墨镜。 嘴角抿起一抹不达眼底的淡笑，礼貌而熟练的拒绝了一个体育生的加微信邀请后，卜夏加快步伐往学校里走去，全程不敢回头。 那种熟悉的被窥视着的感觉又来了。 就好像背后的某个角落里有一头阴郁的狼，一直用黑沉沉的视线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背嵴发凉，总担心什么时候就会被突然暴走的勐兽扒皮拆股，吞吃入腹。 他今天去看精神科医生也是这个原因，他严重怀疑自己精神出问题了。 不曾想，看完医生后得到的却是一个「脑子没问题，但缺爱和情绪价值，有点轻度抑郁」的结论。 怀揣着对医生医术水平的合理质疑，卜夏去到教室上课。 上课期间，不知道是他学习太专注还是怎么，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没有了，但等他一下课，走出教室，那种感觉就又黏了上来，导致他和认识的人打招唿都有些僵硬且敷衍。 他无心寒暄，只想快点回家去抱着小狗寻求安全感。 因为是一个人和小狗住，怕房子租的太便宜不安全，卜夏租的小区是一个安保严格的新小区，外来人口进出都需要严格登记，上电梯需要刷卡，外卖快递也只能送到楼下。 哪怕这样，他现在还是觉得不太安全了，又连忙在手机上加急下单了一些防狼用品。 等东西到了，他就积攒积攒勇气，看看这种让他害怕的视线到底是人为，还是幻想。 飞快走回家，砰一声摔上门，搂住迎面来欢迎他回家的小狗勐吸一大口，卜夏一颗心才算勉强安定下来。 男生把红润的脸颊埋在小狗蓬松柔软的喷香白毛里蹭蹭，而后搂住小狗脖子，委屈巴巴说：「不求，我好害怕。」 小狗不知道小爸爸具体经歷了什么，但它察觉到小爸爸身上的不安和恐惧，尾巴甩着，拱着蹭着，试图给小爸爸安全感。 玩耍了一会儿，小狗想起什么，转身跑到狗窝里去叼来一个信封。 把信封丢进卜夏怀里后，小狗急切汪呜叫着，那意思，很明显是让卜夏拆开看。 第105页 卜夏纳闷：「这是哪里来的？」 卜夏没有第一时间拆开信封，而是查看了客厅里的宠物摄像头。 因为他不在家的时候不求大多数时候都会一直待着门口区域等他，所以信封被从门缝里一点点塞进来的画面都被监控完整纪录了下来。 这一刻，卜夏几乎可以肯定，这段时间让他后背发毛的凝视感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的有人在背后监视他。 一个激灵，卜夏勐的搓了搓胳膊。 身体莫名发凉，他去找了一件薄外套穿上，这才抱着早死晚死都要死的心态，犹豫着拆开信封。 和预想中的威胁恐怖的话语不一样，信纸上只有笔走龙蛇的一句——不要搭理别的男人，不要让我发疯。 两个克制的「不要」，却透着一股快要嫉妒到发疯的偏执癫狂。 潦草的字迹，陌生而熟悉。 卜夏像是被定在原地，信纸从他指尖滑落。 小狗追着信纸跑过去，一个劲用鼻头在信纸上嗅来嗅去，汪呜叫着，不是往常闻到陌生气味的攻击态度，更像是亲昵的、想念的、渴望的。 小狗的反应让卜夏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他脚步虚浮走过去将信纸捡起来，细细对着，看着。 看笔锋走向，看字体结构，看落笔的小习惯。 将一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卜夏心里的肯定达到了百分百。 被监视的害怕恐惧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后怕，和想要锤人的暴躁，以及莫名想笑。 结合了被监视感觉出现的时间和信里的内容，卜夏分析后大概知道写信人在意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下诱饵，引蛇出洞了。 * 第二天是周五，全天都没课。 起床后卜夏把小狗安顿好，就打车前往今天的外景拍摄地。 今天拍的是工作室的夏季新品，活泼闪亮的风格，全是美0喜欢的性感彩色小短袖和小短裤。 往常拍这种风格的衣服时，卜夏都强烈要求在工作室里拍，拍之前也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设。但是今天，因为心里聚着一股气，卜夏没有拒绝学姐出外景的提议，甚至还要求用帅哥摄影师。 卜夏的反常第一时间被学姐捕捉到。 不知想到什么，学姐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偷偷将卜夏拉到一边耳语，问卜夏是不是看上摄影师了。 卜夏下意识想拒绝，而后想到什么，按捺下否定的话，只是腼腆笑笑。 他这表现，让学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学姐给了卜夏一个「放心，姐帮你搞定」的眼神，拍摄过程中一直致力于给两人制造接触的机会。 看到卜夏和摄影师的眼神对上，学姐一脸嗑到了，忍姨母笑忍到脸色胀红，只差没躲起来疯狂尖叫了。 看到卜夏和摄影师配合越来越默契，时不时还相视一笑，学姐拳头攥紧，脸都笑烂了。 她这样，搞得卜夏心里发毛。 学姐现在嗑这么上头，要是以后让学姐知道自己不是看上摄影师了，而是单纯需要摄影师帮自己演戏，学姐会不会因为cp破灭而杀他灭口啊？ 但为了把暗地里的人揪出来，他硬着头皮也要拍下去，坚决不能暴露真实意图。 上午和帅气摄影师合作完，下午卜夏又穿得清纯帅气的衣服出现在学校室内篮球场，坐在场下看帅气男大打篮球，顺便还接受了几个微信邀请。 要知道卜夏以前都是不加追求者微信的，今天一开先河，顿时一堆男的女的开着微信扫一扫围过来，嚷着说要加他微信。 卜夏脸上挂着漂亮的笑，声音轻飘飘的，却好似能勾人心魄。 「大家不要挤，注意安全，我都加的。」 高冷大美人变成温柔小甜心，一群人又是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中时不时夹杂着卜夏的名字。 女生更大胆些，甚至直接当面喊卜夏漂亮老婆，把卜夏喊得面红耳赤。 也有女生问：「夏夏老婆你是来物色男朋友的吗？还是来专门看谁的啊？」 卜夏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红着耳尖甜甜笑着，自有旁边人帮他解读。 果然，女生们又激动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是谁！是谁偷走了我夏夏老婆的心！我要和他决一死战！」 「夏夏不要喜欢那个11号，他虽然很帅，但他是渣男！好多女朋友的！」 「没错没错！夏夏看我！我还是处男！188，18，18！」 场面一度很混乱，最后卜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超出他预想的疯狂局面中抽身，又是怎样拒绝掉一堆体育生送他回家的请求导独自坐上回家网约车的。 他只知道，等他意识回笼，天花板上的精美吊灯很是陌生。 身上的触感也很奇异。 他似乎没穿衣服。 柔软而滚烫的唇瓣在他皮肤上游走、轻吮，激起细细密密的痒，引得他阵阵战慄。 卜夏迫切想要睁开眼，他想要看清楚作乱的人是不是他认为的那个人。 反抗着身体的瘫软，掀开沉重的眼皮去找寻，却因为那人吻的位置实在隐秘，卜夏怎么都看不到对方的脸，反而感觉自己像是板上的鱼，正被人细细品味着。 耐心殆尽，本来就不清晰的卜夏干脆放弃「眼见为实」，直接用略沙哑的轻软嗓音开口询问。 第106页 「你是顾昀城吗？」 第50章 完结 覆在身上的人没有出声，短暂停顿后，回应卜夏的是更加用力且有目的性的亲吻方式。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毛病，竟然喜欢啃咬他内侧的腿肉。 灼热的唿吸喷洒到更里面，微微吹动着轻薄的小衣服，卜夏不受控制颤抖，粉白的脚趾抓皱床单。 小男生声音稀碎，像被吃坏了。 「别……别咬了……」 男人依旧不停，如饥似渴品尝着。 弄到后面，卜夏实在受不住，他屏住唿吸，聚起几分力气，软乎的巴掌朝着男人的脸颊扇去，试图唤醒男人的意识。 却不想，这样反而更加激起了男人的兴致，大有不眠不休吃上一辈子的势头。 卜夏两眼无神，四肢瘫软，羞红的耳尖不断听着闷哼的粗喘和布料摩挲声。 直到汗水将他整个人浸湿，男人才堪堪停下，抱着他同频颤抖，勐烈唿吸。 虽然依旧没看清男人的脸，但味道太多熟悉，卜夏有气无力磨着后槽牙，只以为兇巴巴喊出男人的名字，质问道：「顾昀城，你这是干什么？」 又听见小男生叫自己的名字，还是用这种生气小娇妻的语气叫的，顾昀城不可避免震颤两下，抖了抖骨子里的余韵。 见男人光动不出声，卜夏气恼，小巴掌去推人，语气听起来可委屈。 「你哑巴啦？还是耳朵聋啦？」 明明独自坚强了三年，但不知为何，一遇上顾昀城，他的小脾气就噌一下冒出来，怎么都压不回去。 小男生都气到在自己怀里挣扎了，餍足的男人终于「开恩」，出声回：「我在收我的生日礼物。」 一秒后，顾昀城补充道：「三年前那份。」 三年不见，顾昀城的声音不知何时褪去了少年时的那份清润温柔，低了些，也醇厚了，听得卜夏心里怪怪的。 但那股怪异又很快被压制下去，卜夏没好气说：「什么生日礼物，三年前不都给你了吗？」 那个吻不就是吗？ 也不知道卜夏的回答哪里戳到了顾昀城的点，上一秒看起来还算平静的男人突然发疯，声音嘶哑：「不，不是，没有！你没有给完！」 不用看，卜夏都能从声音想像出男人此刻脸上的狰狞。 他倒不是很怕，就是纳闷，纳闷顾昀城这三年怎么了，像换了个人格一样，疯了癫了。 「我叫你等我，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偷偷跑？」男人继续哑声质问，仿佛自己被全世界背叛。 说到这个，卜夏也来气了，他不管男人的癫狂，小巴掌胡乱扇着，虎虎生风。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顾昀城被打哑火了，捉住小男生通红的小巴掌送到嘴边，啄吻起来：「好好说，别动手，扇疼了我不会哄你。」 掌心和指根被吻得很痒，一下一下，断断续续。 卜夏想收回手，没能成功。 越想越生气，卜夏揪住男人的话头不放：「不哄就不哄，谁稀得你哄我。」 说完，两人都无话，只是暗自拉扯着。 一个想收回手，一个不允许，拔河一样较劲。 拔着拔着，顾昀城听见细细小小的抽泣声。 这是哭了？ 吓得他连忙去看卜夏的脸。 卜夏不是演的，确实哭了，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鼻头和眼尾没有擦拭就红得不能看，很可怜，很委屈。 顾昀城时隔三年再次惊慌到不知所措，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行为却已低头，指腹动作轻柔给小男生擦着眼泪，嘴里熟练哄着。 「不哭，不哭，要哭得喘不上气了。」 「夏夏，乖乖，乖乖。」 卜夏偏着脸不让他碰，心里悄默声嘲笑，怪不得说不哄他，原来是这三年过去，连哄人都不会了。以前的顾昀城多会说话啊，哪里像现在，就只会不哭不哭，乖乖乖乖。 没新意。 心里吐槽，不妨碍眼泪不住往下掉。 卜夏感觉自己很割裂，一半很委屈，恨不得在顾昀城面前哭死过去，惩罚顾昀城。 另一半呢，又很理智，就是想要用眼泪把顾昀城逼崩溃，逼低头。 他想，或许这三年过去，他和顾昀城都病了，得的还都是精神疾病。 又是一番拉扯，以卜夏被顾昀城捧住脑袋瓜，强吻住嘴巴终结。 两人的初吻就这样猝不及防开始。 卜夏被吻懵了，顾昀城趁机用舌头敲开他软香的唇瓣，指腹摩挲着绯红的眼角。 「唔……」 卜夏不想让顾昀城亲自己，但不知为何，他的嘴巴一被顾昀城碰上，他整个人就像被按了休眠键，无法动弹，只有心脏蹦着乱七八糟的迪。 身下的人不再挣扎，顾昀城似被鼓励到，舌头探得更加深入。 见小男生喘不上气，顾昀城才稍微抽身，覆在小男生身上，居高临下提醒：「夏夏，喘气。」 小男生的胸脯起伏着，喉间溢出如释重负的气声，像是久旱逢甘霖。 一张精緻的脸蛋薄红，杏眼瞪着人：「你要把我亲死吗？」 顾昀城没否认，调整姿势，整个人跪趴着，膝盖夹住小男细韧的腰。 「对，我想亲死你，也想骑死你。」 第107页 卜夏反应了几秒，结合了此情此景，终于理解骑是什么意思。 他小脸滚烫，不知道顾昀城是怎么面无表情说出这么变态的话的。 好吧，比变态，他还是比不过顾昀城。 小男生结巴起来：「你，你想得美。」 害羞了？ 顾昀城心情美妙了些，露出两人重逢来的第一个笑，轻轻的，像一根羽毛在卜夏心头飘。 「我可以付诸行动。」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止想得美，他还可以做得到。 卜夏哑然。 气氛到这里，融洽，平静下来。 顾昀城侧躺下来，手臂垫在卜夏脑后，将人抱在怀里，肆无忌惮啄着温度颇高的漂亮脸蛋和粉嘟嘟的唇瓣。 卜夏招架不住他温柔的样子，被亲得腿软无力，便没推人，只软声骂：「流氓。」 顾昀城不反驳，又亲了一口，抽空回应小男生对自己的吐槽。 「对，我是流氓。我不仅是流氓，我还是变态。」 卜夏：…… 「夏夏，你刚才说，三年前是为了我才离开的，是什么意思？」顾昀城又绕回自己很在意的话题。 卜夏反问：「你现在在顾家是什么地位？」 顾昀城老实回：「当家做主的地位。」 卜夏轻哦了一声，便觉得也不需要再瞒。 他可不是那种没长嘴的人。 为顾昀城做出了牺牲，他不仅要说，还要往大了说。 小男生扁了扁嘴巴，脑袋偏偏，又不让再亲了，脸上失落又伤心，只说：「你去问你妈妈。」 「问我妈？」顾昀城眉头拧起来，霸总的气势秒现，追问，「是我妈让你离开我的？」 卜夏不说话，也不看顾昀城。 说实话，他对萧眉的印象不差，他刚来安城时，萧眉给了他很多帮助和保护，但他觉得这件事是因顾家人起的，肯定要让顾家人自己去解决。 见他没反应，此刻还算理智的顾昀城没再步步紧逼，而是拿起手机，拨通了萧眉的电话。 等电话结束，顾昀城看向卜夏的眼里满是心疼，将人搂得很紧。 「夏夏，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卜夏心里小人叉腰，扬眉吐气：「对，都是因为你。」 顾昀城又是一阵道歉加怜惜，卑微得像狗。 一会儿说都怪自己不够厉害，一会儿说都怪自己出车祸把脑子撞坏了…… 刚开始卜夏还喜欢听，后面就不耐烦了，推推人肩膀，颐指气使道：「顾昀城，别祥林嫂了，我饿了，给我弄吃的。」 顾昀城一秒切换：「想吃什么？」 卜夏舔舔嘴唇，想着既然冤大头回来了，他肯定要好好宰一把，于是不客气道：「我想去安城最贵的旋转餐厅吃饭。」 顾昀城像是被什么关键词激活，神情一下警惕起来：「你想出去？」 卜夏不解，下意识道：「对呀，吃饭肯定要出去呀。」 他可不指望顾昀城在屋里给他搞出一个旋转餐厅。 谁知，顾昀城得到他想出去的肯定回答之后，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拼命抱住卜夏，一个劲重复：「不许！不可以！你别想再离开我。」 卜夏确定了，顾昀城应该是真得神经病了。 无奈嘆气，卜夏只得保证：「好好好，我不离开你，也不出门了。」 只能说风水轮流转，前不久哄人的还是顾昀城，现在就变成他了。 卜夏口水都要说干了，顾昀城眼神才勉强清明，像抱着失而復得的珍惜娃娃，抱着卜夏又亲又蹭。 最后，饭自然是没能出去吃的。 卜夏在顾昀城手机上点的单，做好之后旋转餐厅那边派人加急送过来的。 有了顾昀城在，卜夏又被当成小宝宝对待。 顾昀城给他穿了一件很熟悉的白色吊带裙，将他抱去浴室洗漱，再将他抱到餐厅吃饭。 吃饭也是顾昀城把人抱在大腿上餵的，一口一口。 只是和以前餵卜夏吃东西不同，以前顾昀城餵了，卜夏乖乖吃进去最多得到他一句夸奖。 现在，顾昀城是餵一口，就在卜夏嘴上亲一下，有时候是单纯亲嘴巴，有时候舌头还想往里伸。 卜夏是真觉得在吃饭的时候舌吻，推胸拒绝，得到顾昀城为什么不可以亲的疑惑眼神后，他没好气道：「我们什么关系，你就往我嘴巴里伸舌头？」 顾昀城被问住了，呆在原地，看起来怪可怜。 卜夏也觉察出这个话题不适合此刻出现，他僵硬转移话题：「我要吃那个绿绿的菜。」 顾昀城连忙去夹菜，吹了吹小心往他嘴里送。 几个来回后，卜夏见顾昀城神色正常，以为刚才的话题已经过去，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说来他和顾昀城的关系实在奇怪。 最开始，是他想要借顾昀城报復林书望，也想沾沾顾昀城身上的便利，后面见顾昀城对自己那么好，他对顾昀城也是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在乎，再到后面，顾昀城陪他度过了奶奶去世后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最在乎的存在。 这三年一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足够让他知道自己是喜欢顾昀城的。 两人重逢后，顾昀城在他气得要死的时候吻他，他也没有生气，而是觉得灵魂都在战慄。 第108页 但他就是觉得和顾昀城中间还差了点什么。 就是那点什么，让他没办法和顾昀城心无芥蒂相处。 但那点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还没有想明白，所以他下意识想逃避。 把卜夏餵得肚子微微鼓起来，顾昀城才捡着卜夏吃剩的饭菜吃起来。 见他吃饭都不准备把自己放下地，卜夏百无聊赖踢着腿，没好气道：「至于这样吗？你把我放下去，我又不会跑。」 顾昀城很执着：「万一你跑了呢？」 卜夏无语，不想和他争：「行吧，你爱抱就抱吧。」 反正累的人，姿势别扭的人不是他。 顾昀城在吃饭，卜夏就低垂着眉眼看顾昀城。 时隔三年，卜夏看清了顾昀城的变化。 少年变成男人，肩背宽厚了些，喉结明显了些，其实也更加唬人，五官从清隽变锐利，不说话，拧着眉时挺吓人的。 卜夏摸摸自己脸颊，没忍住问：「顾昀城，我和之前比起来，有没有什么不同？」 闻言，埋头吃饭的顾昀城抬头，认真点头：「有。」 「哪里不同？」卜夏好奇问。 「更漂亮，也更诱人。」 漂亮卜夏勉强接受，诱人是什么鬼？ 看出卜夏眼里的不信，顾昀城解释：「你这三年没好好吃饭吧？腰更细了，但是屁股没瘦，所以比例看起来更漂亮，摸起来更软，还有……」 顾昀城的视线朝卜夏身前扫了扫，意有所指：「我觉得这里也变大了。」 卜夏：！ 卜夏给了男人一巴掌，红着脸威胁：「吃你的饭，不准说了，不然我不给你抱了。」 顾昀城悄悄捏了把肉乎乎的地方，见好就收，没脾气一样，低头吃饭。 卜夏打量他，小声嘟囔：「这样倒和不求一模一样。」 对了！不求！ 卜夏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的不求。 他不管顾昀城的阻拦，踢踏着腿要下地，顾昀城把筷子一丢，强硬揽住他的腰：「要去哪里？我抱你去，你没穿鞋。」 卜夏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气起来：「我的手机在哪里我就要去哪里。手机是你藏起来的，我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顾昀城这时候又好脾气了，抱着人去拿了手机。 拿到手机，卜夏就赶紧点进监控软体，看不求的状态，看自动餵食器有没有给不求放粮。 确定小胖狗除了有点想主人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卜夏才放下心。 他在监控里和不求聊了会儿天，转头问顾昀城：「你是不是不准我出门？」 顾昀城实诚点头。 卜夏也没脾气了。 好在今天是周五，周末没课，工作室的工作可以往后退，他还能和顾昀城耗着。 「那你去把不求接过来，它不能一只狗在家过夜。」 顾昀城沉思几秒，答应了。 只是临到出门的时间，他迟迟不动，卜夏着急，气红了脸，他才绷着脸说：「给我点好处。」 卜夏气骂：「不要脸！」 但还是给了男人好处——一个主动送出，但很快掌控权就不在自己身上的深吻。 等顾昀城出了门，卜夏拍拍温度滚烫的脸，心乱如麻走到门口，试探去开门，发现打不开。 「变态顾昀城。」 也不知道顾昀城到底经歷了什么，怎么就从那个温文儒雅的哥哥变成现在这样，偏执又神经。 * 顾昀城没回来，卜夏一个人无聊，便在房子里四处探索起来。 依旧是熟悉的装修风格，要不是看到落地窗外的安城地标，卜夏差点都要以为顾昀城是把两人以前住过的小出租屋搬过来了。 浴室里，依旧是他用习惯了的品牌的洗护用品。 更衣间里，依旧挂满了好看的裙子和衣服。 就连不求的狗狗房间，都被复制了过来。 卜夏心里说不动容，肯定是假的。 奶奶去世后，他如同浮萍活在世上，唯独只有在顾昀城身边，他才能感觉到被用力爱着的感觉。 或许医生说的没错，他确实很缺爱。 明明顾昀城才重回他生活中不到一天，他就好像已经习惯了顾昀城的存在。 看着顾昀城布置的一切，他好像有点想顾昀城了。 在新房子里探索的新奇感过去，无尽的孤独勐的裹缠上来，让卜夏喘不过气。 他脚步跌撞，窝进了狗狗沙发里。 毛绒绒的懒人沙发包裹性很强，卜夏抱着腿缩在里面，勉强找到一些被拥抱着的感觉。 缩着缩着，卜夏不知觉睡了过去。 * 睡梦中，好像有男人发狂的喊声，小狗的叫声。 卜夏慢慢睁开眼。 那些声音好像不是梦。 顾昀城把不求接回来了。 一人一狗现在应该在外面找他。 他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忽略了自己因为别扭睡姿而麻木的腿，才站起来，人就跌回沙发上，双腿不受控制，全是细细密密的痛麻感。 卜夏也着急，抬眼四处找寻，最后他拿起手边几个狗狗玩具，朝着门板狠狠砸过去。 一下一下，响动先将耳朵灵敏的小胖狗吸引过来，紧跟着，是双目赤红的顾昀城。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人一狗朝着他飞扑过来，亦如多年前那个夏天，朝阳下，身姿挺拔的少年抱着白胖的小狗坚定朝他走来。 第109页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谁抛弃了他，小狗和顾昀城都会坚定选择他。 卜夏心里裂开一条缝，阳光跳进来。 他扬起笑，主动张开手准备迎接赶过来的一人一狗。 「我脚睡麻了，要抱抱。」 「夏夏你没走，你没走……」顾昀城抱上来，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 而因为脚滑跑慢一步，没有扑进小爸爸怀抱里的不求只能扒着卜夏的肩头，疯狂摇尾巴和舔舔。 顾昀城把卜夏抱得太紧，导致有时候本该落在卜夏脸颊上的不求亲亲都落了一半在他脸上。 有点小洁癖的男人将眉毛蹙得很紧，实在不喜欢。 但他又捨不得松开抱卜夏的手，只能强硬忍着。 卜夏看得好笑，抬手去挡热情的小狗。 一手轻抚男人的后背，一手摸摸小狗头，两边安抚，好不忙碌。 几分钟过去，小狗已经恢復正常状态，开始在房间里探索各种新奇的狗狗玩具，但顾昀城还是着魔一般，抱着卜夏一动不动，仿佛他只要一松手，卜夏就会从他怀里熘走。 卜夏挺喜欢这种炙热而又不乏温存的拥抱，前提是顾昀城不抵着他的话。 灼热感实在怪异，卜夏拍拍顾昀城的后背，好声好气说：「我保证，我不会再偷偷走掉，你要不要去解决一下，这样你难受，我也难受。」 顾昀城自然知道卜夏说的是什么，高大的身形一僵。 但依旧没松手。 僵持下，卜夏头脑发抽道：「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帮你？速战速决。」 「好，麻烦夏夏。」 顾昀城这下倒是答应得快。 但就是太快，丝毫没给卜夏撤回的选项。 卜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回房间吧。」 在小狗房间里，当着小狗的面干那种事，真的很奇怪，像是带坏了小朋友，尴尬又社死。 此刻的顾昀城，梆硬但听话。 他把卜夏抱起来，快步赶去主卧，脸色又爽又痛。 卜夏看他这样，莫名被也勾起了些感觉，不自在蜷了蜷脚趾。 主卧大床上。 卜夏把自己缩进薄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顾昀城跪立在自己面前。 男人头颅低垂着，很虔诚的用臣服的姿势对着他。 隐秘的快感爬上心头，卜夏脸颊红扑扑，有些兴奋问：「怎么弄啊，我没弄过，直接用手吗？」 顾昀城故作矜持：「都可以。」 卜夏便上手了。 与此同时，顾昀城也回以一握。 时间滴答，半小时过去了，卜夏「晕」过去三次，顾昀城还「醒」着。 卜夏手和腿都上了，还是不行。 最后他干脆摆烂，躺成大字型：「我先昏迷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实在不是他不负责，主要是顾昀城太那啥了。 顾昀城唿吸粗重，直勾勾盯着全身潮红汗湿的卜夏，手伸向床尾的碎花小布料。 拿过来，盖上，埋头继续。 * 互相帮助过后，卜夏惊觉，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都快被顾昀城吃干抹净了。 虽然他自己也舒服，但顾昀城实在是瘾太大了。 以前他都不知道，顾昀城闻他一口就能high上半天。 周末两天，他是手也秃噜皮，腿也泛红不消，再这样下去，顾昀城还活着，他先死了。 在卜夏的盼望中，星期一终于到来，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告诉顾昀城自己要下床去学校了。 顾昀城的偏执瘾在这两天被治好一些，反正明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卜夏提出要出门，他也没有最开始那么应激，虽然还是不愿意，但理智尚存。 想了想，顾昀城答应下来，然后转头就穿了一套和卜夏同款不同色的运动套装，跟着卜夏一起去了学校。 卜夏倒不牴触顾昀城陪他上课，他就是好奇：「你没有工作吗？」 顾昀城只是说：「不急。」 他可以远程办公，晚上卜夏睡了他还可以加班。 卜夏便不再说什么。 两人下车进学校，一路上全是打量的眼神，有惊艷，有羡慕，有激动…… 卜夏全当看不到，气定神闲领着顾昀城进了教室。 两人一落座，周围看过来的视线更灼热了。 有两个在篮球赛上看透卜夏柔软本质的女生壮着胆子过来问：「夏夏，这是你朋友吗？他来陪你上课呀？」 顾昀城穿得休闲，但那一身气势可不是盖的。 两个女生觉得他很帅，但一点想要他微信的意思都不敢有。让她们顶着各方压力过来问这一嘴的，无非是那该死的嗑cp欲望。 卜夏轻笑着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顾昀城什么都没说，侧头看向卜夏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卜夏以为他偏执病又要犯了，连忙伸手轻轻拍他手背安抚，却不想，直接被人把整只手捉了过去握在手心。 两人这番互动，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连忙熘了，生怕慢一步，姨母笑就会忍不住从嘴角泄露。 就这样，顾昀城维持着牵着卜夏左手的姿势，陪着人上完一节大课。 两人坐的倒数第三排，后面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两人的小互动很快被八卦有心人拍照发到学校表白墙上，导致无数卜夏的迷弟迷妹心碎。 第110页 有人锐评：「真可怜，两个人只能凑出来一双手。」 下面有人回：「你这是真瞎啊？破防了是吧？故意只看自己想看的是吧？承认卜夏有对象了很难吗？」 事实证明，真的很难。 当卜夏一个人单身的时候，大家会觉得很公平，但当卜夏有了男朋友，他们就会想不通，尤其是一些自认条件还不错的男生，纷纷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行动。 在不甘的催使下，就有人直接问到了卜夏面前。 「卜夏，我也不是逼你，我就是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是你男朋友吗？不管是不是，只要你回答我，我都相信，我也不纠缠，知道答案我转身就走。」 看着面前陌生的黑皮男生，卜夏有些纳闷。 他都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要告诉这个人顾昀城是不是自己男朋友。 礼貌让他保持沉默，想着怎样回答。 这时，顾昀城出声，气势尽显：「我是他的追求者。这个答案可以吗？」 男生被他冰冷的视线看得头皮有点发麻，下意识怂了：「可以，可以。」 卜夏在心里呃了一声，看了看顾昀城牵着自己的手腕，不置可否。 行吧，顾昀城开心就好。 今天就一节大课，上完就不需要留在学校，卜夏想着两天没去工作室了，今天有时间，正好去工作室看看，把积压的拍摄任务完成。 自然，顾昀城也是跟着去了的。 面对学姐的八卦，卜夏还是扭头将发言权交给顾昀城。 不是爱表演吗？来啊。 顾昀城不卑不亢，答案依旧。 莫名的，卜夏听得心里火气就上来了。 也是奇怪，在不熟的人面前他勉强能接受顾昀城这个答案，但真到了关系很好的学姐面前，他又觉得顾昀城这个回答不行。 但要让他说哪里不行，他又是不会说的。 和自己较上劲，卜夏刚开始拍摄的状态不是很好。 学姐还算了解他，当即把人偷偷拉到角落问什么情况，是不是觉得顾昀城这个追求者木鱼脑袋所以在不开心啊？需不需要她召唤帅哥摄影师来刺激刺激，让顾昀城开窍。 毕竟小男生对男人的在意都写在脸上了，她这种常年搞男男cp的人还能看不出来？看样子两人之间就差一把火了。 卜夏嘴硬：「不关他的事，我就是刚下课，脑子还没从书本里抽离，等我缓缓就好。」 至于让帅哥摄影师来刺激的建议，他是万万不敢採纳的。 他怕把顾昀城刺激到犯病，到时候惨的人就是他了。 学姐摊手：「好吧。」 小男生都脸皮薄，她理解的。 小插曲过后，拍摄继续，卜夏也从不爽的状态中抽离，专注拍摄起来。 等他拍完，他才发现顾昀城不见了。 上厕所去了？ 他等了会儿，还是不见人影。 不是上厕所，那是去哪里了？ 总不能一下子偏执病就治好了，回去工作了吧？ 卜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他假装不在意的问学姐：「他人呢？」 学姐要笑不笑：「说有点事，晚点来接你。」 卜夏哦了一声，看似不在意，小表情可臭了。 呵，男人，骗子！ 气鼓鼓绷着脸去换回自己的衣服，卜夏都想自己先回去了，却正好在门口遇到迎面而来的顾昀城。 他垂着眼睫，被神情振奋的男人拉住手腕。 「夏夏，我们回家。」 卜夏没好气，但身体还是诚实跟着顾昀城走了。 他本来也是打算回家的。 没错，就是这样。 在车上的时候，卜夏一直觉得顾昀城似乎有些兴奋过头了。 等到了家，他终于知道原因。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超大客厅里被布置成了有些俗套但绚丽的告白现场，花香馥郁的玫瑰花墙从天花板延伸到地板。 走进去的瞬间，卜夏就感觉自己被红玫瑰的海洋包围住了。 花海的中央，摆着很多没有包装的礼物。 有两人三年前的每一张合影做成的书册，照片的旁边，是顾昀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密密麻麻的表白话语，还有严谨而考据的卜夏观察饲养手册。 曾经他拥有过的那个小保险箱也来到了现场，旁边还摆着一个更大的同款的保险箱。 把大保险箱的门打开，里面全部都是他喜欢的可爱黄金和珠宝，只是款式和小保险箱里的不一样，很明显这些都是顾昀城后来搜罗的。 还有这三年时间里缺席的礼物，逢年过节，特殊日子，顾昀城全部都准备了一份，份份都用心，份份不重样。 甚至，还有顾昀城给他做的高考填报指南。只是很可惜，他没有用上。 顾昀城还细心的列印出了周至慧的彩色照片摆在礼物旁，卜夏都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拍的。 还有很多很多，卜夏没来得及细看，眼眶就被湿润到无法视物。 顾昀城站在他对面，紧张却又目光灼灼，单膝跪地，虔诚仰望着他，将自己的心意娓娓道来。 「夏夏，这个仪式是我三年前开始准备的，所以有些设计很老土，不成熟。但我觉得我不应该否定曾经的自己对你的爱，你也有权利看到这些，所以我将它们保留，希望你轻点笑话我。」 第111页 说到这里，卜夏眼泪掉落。 原来，顾昀城三年前让他等一等，是等这个吗？ 顾昀城想帮他擦眼泪，但又想起来自己还在告白，不可以半途而废，便又强忍着继续跪着，声音温柔而克制说着：「夏夏，你先忍一忍，我晚点再给你擦眼泪。」 「很抱歉，我在你生活里缺席了三年，我无法想像这三年你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一想到你要一个人度过孤单且无助的三年，我就想发疯。不过好在，我们又再次重逢。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我会做到。」 卜夏吸吸鼻子，糯糯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永远陪着我？」 他明明只在心里偷偷想过，没有问出口的。 顾昀城不用多加回忆，就直接道：「高三成人礼那天晚上，你说的梦话。」 卜夏：哦豁，睡觉的时候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小男生又羞又囧，面皮烫得不行。 「我知道我一直欠你一个正式告白。很抱歉，现在才给你。以前我总想着，不能贸然行动，不能把告白搞砸，要等好时机，等你心情好，等我有空，等很多很多，结果等着等着，就等空了。然而今天，我勐然惊醒，原来表白也不需要那么长久的等待。」 正式告白？ 卜夏想，没错，他也终于明白，他总觉得自己和顾昀城之间缺的东西是什么了。 抛去一切昂贵而用心的礼物不说，他和顾昀城之间最缺的是把两人对对方最真实的情感说开。 「夏夏，我爱你，很爱很爱，爱到言语无法表达万分之一。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表达我的爱吗？」 表达那份赤诚到偏执，近乎癫狂的爱。 卜夏弯弯眉眼，眨落两滴晶莹的泪，在含笑着的周至慧的见证下，轻缓却坚定回应顾昀城：「好呀，我愿意。」 胸腔被爱意充满，从此圆满，互相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