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难养》 第1页 《小儿难养》作者：旋转的车厘子【cp完结】 简介： 甜甜的小故事~ 宠宠的很安心~ 霍凌琛x季乐黎 （冰山霸总只宠老婆攻x病弱可爱小甜心受） 年上十岁 巨大年龄差体型差 短篇不会很长 避雷：受有心脏病哮喘，身体很差，可爱软萌，因为生病还很爱哭，喜欢强受的接受不了的别看。 偏日常，所有剧情为小受病弱服务。 he、病弱受、甜宠、攻宠受 第1章 讨厌的哥哥 傍晚六点的市中心有些堵塞，喇叭声叫嚷声交错起伏，虽然没到水泄不通的地步，但对于车辆行驶多少产生了一定的阻碍。 在落日的余晖里，一辆纯黑劳斯莱斯正控制着速度平稳地行驶着，十倍加强的隔音效果让车内几乎听不见喇叭的吵闹，清爽的橘子香氛完全盖过了车内皮革味。 「乐黎，叔这速度还行吗，没哪不舒服吧？每次星期五这段路都堵，最多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啊。」司机不放心地看了看后视镜问道。 季乐黎在后面换了个坐姿，轻轻靠在椅背上，唿出憋闷在胸口的两口浊气，不着痕迹地用掌根蹭了蹭胸口，米白色的校服被蹭出褶皱，他轻合着眼，缓声道 「没事的叔叔，只要不总是剎车，我不会晕车的。」 司机应声，心里不免焦急，六分钟后到达凌星总部。 他下车帮季乐黎拉开车门，小心地撑住他的胳膊，把他牵了出来。 「来，把书包给叔叔。」 凌星，a市规模最大的科技公司，坐标市中心，一年净利润上百亿，位列全球前五十。 更令人惊嘆的是，凌星的今年刚满二十五岁。 总裁办公室在四十五层，也是凌星总部的顶楼，是季乐黎每天晚上放学后都要去的地方。 门被敲响 「进。」 办公室传出一声清冷低磁的声音，像是瞬间驱赶了九月还未散去的暑气，连带着贵气的门把手都好似结了冰。 「哥哥！」 正签着字的男人抬起头，一张稜角分明的脸出现在眼前，霍凌琛的眉弓偏高，显得他的那双眉眼尤其深邃，在大多数时候都给人以极强的攻击性。 季乐黎的一点点不舒服在看到霍凌琛的那一瞬间被驱赶得烟消云散，一双可爱的圆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和一点粉嫩的舌头，激动坏了。 他蹦蹦跶跶地小跑过去，在男人张开怀抱的一瞬间，扑进了怀里，根本顾不上撞疼了的脑门。 司机笑着摇了摇头，放下季乐黎的书包，默默地离开了。 霍凌琛扶稳了怀里的小祖宗，一双大手穿过腋下将与他相比瘦小非常的季乐黎抬离地面，轻轻放坐在自己的右腿上，捋了捋他的后背。 「跑什么？」 霍凌琛板着脸问道，好看的眉头皱起，低着头严肃地观察着季乐黎的脸色。 果不其然，不出两秒，小孩就低下头去咳了两声，「哼哧哼哧」地喘了几秒。 本来还有些粉的嘴唇一点一点失了血色。 「咳嗽....不是因为蹦跶....」季乐黎委屈巴巴地将脑袋埋进霍凌琛的颈侧蹭了蹭，嗓子还干痒着还是忍不住抱怨「是因为你凶我....」 霍凌琛规律地帮他顺着气，像抱了个精緻的小手办似的小心翼翼，闻言轻嘆了声 「没有。」 他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温水凑近季乐黎的唇边哄着人喝了点，」下次别蹦，心脏受不了。「 季乐黎很容易就被哄开心了，舒舒服服地在霍凌琛温暖的怀抱里赖了会儿，小贼似的总偷瞄霍凌琛的神情。 小孩偷感太重，霍凌琛觉得好笑，等他脸色好些了就把人赶去一边老实写作业了。 有哮喘如何？有心脏病又如何？还不是要接受作业的洗礼，残酷！无情！没天理！该死的十五岁！该死的高一！ 「今天需要签的文件比较多，估计要加班，你乖乖先把作业写完，明后天好好休息。」霍凌琛道。 季乐黎对作业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此时像个怨妇「哦！好！当然可以！知道了！嗯！」 听见他故意把书砸在桌上的动静，霍凌琛偏头望去，发现季乐黎气得嘴巴都鼓起来，活像个充满气的小河豚，小脸圆乎乎的，不禁勾了勾唇角。 九月的天气到晚上还是有些凉，看天像是要下雨降温，窗户虽然只留了个缝但还是又冷风往里钻，霍凌琛起身把沙发上的淡蓝色毛毯抖开，轻轻搭在季乐黎身上。 「冷不冷？「 季乐黎吸了吸鼻子，往毛毯里缩了缩「不冷，有点困了....想睡觉....」 几个字说得有气无力，深深表达出对作业的不满，霍凌琛见他一张数学卷子二十分钟才写到选择题第五题，「无情」地按住他的右肩 「效率太低，不批准。」 季乐黎「哼」了一声，烦躁地抓了抓他一头偏栗色的小捲毛「知道了知道了，我写就是了，讨厌的哥哥。」 其实他并没有装模作样，在车上的时候胸口就闷闷的，甚至隐隐有刺痛的感觉，本来以为是路上堵车晕车的原因，没想到写了会题之后这种感觉又有捲土重来的趋势。 这种感觉虽然算不上非常难受，但也足够磨人，很耗费他的体力，导致他精力有点跟不上，隐隐有种要关机了的预感。 第2页 他又忍着算了两道题，直到眼前的字开始扭曲，密密麻麻的黑点逐渐占据了视线，脑子迟钝到两位数加减都算不出来的时候，把生病当饭吃的季乐黎耳边响起了警报。 他放下笔，摸着桌沿从霍凌琛的胳膊下面钻了进去，面对面跨坐在他身上，像水似的直接瘫进了霍凌琛怀里，打断了霍凌琛的专注 「哥哥....真的困.....就睡一小会.....你记得叫我.....」 霍凌琛抱着人心也软了，他把毯子拉到季乐黎下巴的位置，掖得严严实实的，应了声「好。" 第2章 我又嗑到了 几乎是瞬间，季乐黎便不省人事了，霍凌琛只感觉怀里一沉，发现他本来搭在自己胸口的手滑了出来，指尖凉凉的，没什么血色。 霍凌琛轻轻捧着他的手盖了回去，低头看，发现季乐黎嘴唇又开始苍白，不禁有些担忧。 小孩在他身边待了整整七年，霍凌琛已经能很熟练地判断他当下的身体状态了，像现在这样嘴唇没有血色，隐隐发白的时候就说明他需要马上休息，身体到了临界值，需要自我修復。 如果嘴唇发着淡紫说明心脏出了问题，如果出现淡紫的唇上像是蒙了层灰雾，那便说明情况很严重了，不管他本人意识是否清醒，必须立马採取急救措施。 脑子里放电影似的浮现这几年来季乐黎生病的情景，霍凌琛心里隐隐作痛，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一下下规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 感受到季乐黎弱弱的唿吸缓缓敲打在颈侧，霍凌琛心安了些。 睡了不到半小时，季乐黎唿吸开始变得有些粗重，额角浮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霍凌琛想扶着人慢慢换个姿势，怕他一直趴着不舒服。 刚将毛毯掀开一点，「扣扣」两声清脆的敲门声便突兀的响起，没等霍凌琛下指令，门便「咯噔」一声巨响连带着摩擦声，被人大力推开。 怀里的季乐黎勐地一颤，瞬间倒吸一口气，眼睛被激得半睁开，双目颤抖找不到焦距，喘息声开始变得无比的急促，明显是被吓到了的表现。 平时这样的声音对他来说都可能感到不适，更别提是在睡梦中，这样毫不设防的时候。 霍凌琛眉目忽然变得无比狠厉，抬眼看向门口时的眼神都能将人烧脱一层皮，同时又冷得带刀，极重的唿吸听着更是心慌，楞在那的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三个寒颤，连咽口水都不敢。 抽屉被拉开，霍凌琛迅速地取出季乐黎的哮喘喷雾，将神情痛苦的小孩扶着横抱过来，拉下一点毯子露出胸口，再将他校服前三颗扣子解开，令薄薄的脆弱的胸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喷雾凑近嘴边，季乐黎感官迟钝，在听到霍凌琛说「小黎，吸药。」才感受到嘴唇的触感，他含住气口，很无力地调整唿吸。 眼看着吸了两次药还是喘得厉害，喘到后面一直倒气，几次过后便哽住无法唿吸，唇色慢慢惨白到发紫，指尖不受控制地痉挛。 霍凌琛蹙着眉，立即把他上半身扶直，让他身体前倾用胳膊撑住，另一只手窝起手心用着巧劲帮他叩背。 「小黎，听话，控制唿吸，咳出来。「 生理性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整整半分钟都没有唿吸，终于在霍凌琛一次加了力道的叩背后勐地爆发了出来「咳！咳咳咳.......呃嗯....咳咳咳咳咳咳咳........呃.........唿.....呵.....咳咳咳....」 霍凌琛紧绷的身体终于松下来，狠狠地唿出一口气，从季乐黎哽住开始，他也似乎失去了喘气的功能。 「小黎，听到哥哥说话吗？」 那只大手一直不停地在那骨节突出的嵴背上一下下地顺着，手下躯体的颤抖剧烈，好半天才动了动，回了一声极其虚弱的」嗯.....咳...咳咳.....「 霍凌琛扶着他躺回自己的臂弯，一刻也不敢松懈地帮人揉着心口「慢慢吸气，我们还在公司，刚刚有人进办公室，没事的。」 季乐黎只觉得胸口疼得快炸开，嘴巴里更是咳得全是血腥味，脑袋发沉，眼睛怎么都抬不起来，慢慢地又合上，难受到他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会一下下跟着霍凌琛唿吸。 「呃....哥.....」 「嗯，我在，乖。」 嘴巴里被塞进一片药，他乖巧地含在舌下，胸口被揉的发热，等慢慢地没那么疼了，季乐黎便渐渐地又没了意识。 因为唿吸不畅季乐黎在睡梦中唇瓣微张，唿出的气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哪怕进了药嘴巴上的淡紫依旧没有完全褪去，时不时的颤慄让他整个人怕冷似的缩得小小的，发出些模煳不清的音节。 霍凌琛的心不亚于被刀捅了个窟窿，他根本无法继续处理工作，一心只想立即给季乐黎最好的休息环境，帮他接上氧气，看着他的脸色逐渐恢復正常。 此时闯进来的员工才颤颤巍巍地往里走了走「抱....抱歉....霍总，，那个我是有点紧急的事情需要找您，开门没注意力道...对不起....对不起....」 顾凌琛冷冷地抬起眼，绷紧的下颌似是忍耐到了极限「推门的力道？我有说让你进来吗？」 刻意压低的声音可以说是咬牙切齿，听得员工背后一阵阵冒冷汗。 他刚准备接着道歉，就见霍凌琛怀里的小孩动了动。 「怎么了小黎？还是难受？」 只见季乐黎费力地急喘了一阵，好看的眉头虚弱地皱起，他费力地凑到霍凌琛耳边嚅嗫道「想回家....呃....哥.....」 第3页 霍凌琛撑住他的后脖颈，眼底的狠厉在看向季乐黎时化作一汪温水，他疼惜地在小孩的后脑勺揉了揉「好，我们回家。」 季乐黎浑身软得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他被霍凌琛从毯子拨出来，披上他的黑色西装，像小树懒似的被霍凌琛抱起来。 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外面整整齐齐伸高的脑袋默契十足地同时缩回电脑前。 员工跟在霍凌琛后面，只听那人吐出毫无感情的四个字「去找林助。」 等总裁抱着总裁弟弟进了电梯，关上了电梯门，那些藏在电脑后面的员工才开始面面相觑，满脸不可思议。 原来刚刚总裁办公室的门没关。 「我的妈呀，原来霍总这么温柔的吗？「 「我也第一次见，我干了五六年了，除了开会，听霍总说话总共都没超过一百个字，刚刚哄弟弟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我感觉我要沦陷了.....「 「不得不说弟弟好小一团哦，被192的霍总抱着，我又磕到了....」 第3章 有哥哥照顾我 一路上季乐黎都睡得很沉，一直到家门口小孩才迷迷煳煳找回点意识，他趴在霍凌琛肩膀上，忍不住咳了两声，眨巴眨巴眼睛哑声问道「哥哥你下班啦....」 霍凌琛把人往上抱了抱「嗯，到家了。」 开门声刚响起，宋怀薇便踩着拖鞋从二楼飞奔下来，本意是想迎接两个宝贝儿子，没成想半路剎住了车，她两手一拍，惊叫道」哎呀！我的小崽儿这是怎么了？？「 家里的光相比外面有些过亮了，季乐黎听到宋怀薇的声音想睁眼却睁不开，心脏还是有一种紧绷的感觉，再加上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突然无助得很委屈。 宋怀薇走近，发现季乐黎睫毛都被眼泪浸湿，一簇簇地结在一起，在灯光下晶晶亮亮的，显得好不可怜，她牵住季乐黎的冰凉的手，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妈，没事，小黎累了，在公司又受了惊，已经餵过药了。」霍凌琛抱着人往房间去，宋怀薇跟在后面就给季乐黎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直接请了一个周的病假。 等被放到床上，季乐黎才晕晕乎乎半睁开眼，鼻子里被塞进鼻氧管。霍凌琛调高氧流速与浓度，再把床调高二十五度，在他胸下垫了个枕头。 季乐黎只吸了几分钟胸口的紧绷感才慢慢消失，手指尖的紫绀也缓缓褪去，脸色看着也不那么吓人了。 「妈妈....别担心.....有哥哥照顾我.....」嗓子有些咳哑了，季乐黎说话有些费劲。 宋怀薇搓着他温凉的双手「好，妈妈在这看着小崽乖乖睡着就走。」 季乐黎牵了牵嘴角，乖巧地合上了眼。 霍凌琛见人睡熟了也跟着宋怀薇出去，母亲抹眼泪的背影看着十分落寞，她哽咽着「小崽的身体怎么就不见好啊？」 霍凌琛微微弯下腰，一手扶在母亲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出声便让人感到可靠「没事的，妈，慢慢来，别灰心。」 宋怀薇吸吸鼻子，小女孩似的道「我刚抹完的眼霜都哭没了。「 霍凌琛轻笑「给您再买十罐。」 霍凌琛回屋光速洗漱完毕后，打来一盆温水，仔细帮季乐黎擦了一遍身子，睡前又餵了一遍药，可还是没能避免他半夜发起了热，小孩被魇在梦里，磨人的低烧始终不退。 因为季乐黎有先天性心脏病和心源性哮喘，从小身边就离不了人，刚回来一直跟着爸爸妈妈睡，从霍凌琛考上大学办了走读后就一直跟哥哥睡，一家人对他夜间的突发情况处理起来都得心应手。 几乎在季乐黎变了唿吸的第三秒，霍凌琛就惊醒过来，一碰上的额头果不其然有些起热，瞬间便驱散了霍凌琛的睡意，他立马打开床头灯，凑近后尝试唤醒季乐黎。 「小黎？」霍凌琛揉着他的指尖，唤了两声后，扶着他的身体慢慢送进自己怀里，男人的肩膀宽阔可靠，完全将季乐黎整个包裹住「醒过来，小黎。」 季乐黎身上被烧得酸痛难忍，骨头缝里都像是着了火，梦境里各种各样的黑线缠在一起，像是一个迷宫将季乐黎困在了最深处，无论他怎么走都是死路，明明听见了声音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霍凌琛心里急，动作却一点不缺轻柔，手心里的那两只如铁块一样冰凉的手怎么捂都捂不暖。 「不急，小黎别怕。」霍凌琛在他耳边缓声道，随后一直轻刮着他失温的耳廓。 鼻氧管因为小孩难受一直动着脑袋被蹭歪了些，霍凌琛直接帮他换成氧气罩，调高了氧气的浓度。 季乐黎虽然没能恢復意识，但他的潜意识里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可能又生病了，他本能地感到恐慌，强烈的紧迫感如一直勐虎在他身后不远处勐追着他。 氧气罩下的苍白嘴唇抖动着，霍凌琛凑近去听 「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好.....」季乐黎胸口虚弱地起伏着，掩在被子里时几乎无法察觉「不....用吃药....不花.....钱」 刚听了些，霍凌琛就明白季乐黎梦到了什么，一时间心疼得唿吸都有些刺痛「小黎，睁开眼睛。」 「都过去了，哥哥在这。」 眼见着季乐黎的眼泪一滴滴从眼角往下掉，霍凌琛没办法再忍心看他陷在从前痛苦的记忆里，狠狠心用浸透了凉水的毛巾擦拭着季乐黎的额头脸蛋。 「咳咳....呃.....」季乐黎被刺激得半撑开眼，深褐色的眼珠迷茫地转了转「我...又病了吗.....」 第4页 霍凌琛把人搂紧了些，揭开他的氧气面罩，将泡好的药凑到他唇边「没事，小病，把药喝了。」 季乐黎抿了抿唇，显然对面前这杯黑乎乎还飘着酸苦味的不明液体产生了牴触。 「听话。」霍凌琛哄着。 季乐黎做了几分钟心理斗争，最终心一横发了狠一口气把药吞了进去，霍凌琛顿感不妙，果然不到三秒，季乐黎上身挺起，两下便把药全吐了。 霍凌琛有经验，眼疾手快地拿过一边的盆，可还是有一些吐到了床上。 「咳咳咳.....呕嗯......」 缓过来后的季乐黎看到被子上的药渍，瞬间就蔫吧了，他捏着那一小块脏了的地方，欲盖弥彰地搓了搓「哦nono.....」 霍凌琛将一切尽收眼底「没事，不怪你。」 季乐黎鼓鼓嘴自责得快哭了，他生病打扰了哥哥睡觉，还把被子弄脏了，还要哥哥换，都是因为他「对不起.....小的知错了.....」 霍凌琛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慰」药不能不喝，等会再喝一次，别喝那么快。「 季乐黎头顶的呆毛也跟着委屈巴巴地垂了下去，眼底还包着眼泪，笃定道「好.....咳咳咳....我不会吐了.....真的.....我保证.....」 霍凌琛轻嘆一口气，满眼都是疼惜「吐了也没事，不是你的错。」 药重新泡好后，他看着季乐黎忍着痛苦一点点逼自己全部喝完，连杯底的药渣都没剩下，喝下后脸都白了个度，胃里翻江倒海难受成那样都还要小心翼翼地瞄自己的脸色。 一生病比做错事挨了顿打的小猫还要乖，实在是惹人心疼得紧。 霍凌琛的思绪不禁回到七年前，那个苍白瘦弱的小奶糰子身上。 第4章 我叫季乐黎（修） 七年前 霍家少爷刚成年。 高考前家长会，班主任说孩子性格太孤僻太古怪，在学校特别不爱说话，不止一个人反映他对待同学冷漠，态度恶劣，目中无人，到后面连老师找他谈话都爱搭不理。 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了，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这不是一个好的趋势。 再加上临近高考学习压力很大，孩子对自己要求也高，长此以往心理多多少少会出现问题，情感淡漠情感障碍都有可能。 宋怀薇整天愁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霍家夫妻是标准的富一代，所有的家业都是靠自己一手打拼起来的，因此给公司的时间占了绝大多数，能陪伴霍凌琛的时间少之又少。 宋怀薇因此一直很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没能让孩子在成长时感受到母亲足够的爱。 思索再三，宋怀薇决定再要一个孩子，公司忙，没精力生那就领养一个，有个可可爱爱的小朋友陪在身边，最好是活泼一点的，肯定能在潜移默化中带动他开朗起来。 如果没效果当做个善事也不错。 于是宋怀薇抽空带着霍凌琛去了a市最大的福利院。 整个a市有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霍家，如果能进霍家的大门，那相当于直接逆天改命，摇身一变成了个小金娃娃。 院长早早地便在门口候着，脸上的假笑看得渗人，眼里的目的性快要溢出来。 霍凌琛只瞥了一眼便嫌弃地扭开头，他被宋怀薇死攥着胳膊跑也跑不掉，只能闷着头进了屋子，扎进了一窝小孩里。 那些小孩蹦蹦跶跶地笑着喊着，从他身边过带起一阵风，一股股热浪令他浑身刺挠，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令人噁心，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甚至开始反胃。 他扯了扯衣领，脸白了下去，毫无感情地道「妈，我不想在这里。」 院长看出了霍凌琛的不耐烦，赶紧从人堆了挑了几个最讨她喜欢的小孩介绍。 结果人家霍大少爷看都没看一眼，听着耳边的聒噪脸色更不好了。 院长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状立马换了两个「这个小姑娘好！开朗！听话！是个很不错的孩子！长得还水灵！」 霍凌琛站不稳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对陌生人的突然靠近感到极度厌恶，好像有虫子在血管里钻，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哪里都不舒服。 他扭过头去不再睁眼，眉间拧成一团死结。 宋怀薇见状无奈嘆气，欣喜与期待褪去，看着眼前一个个活蹦乱跳却没有家的小朋友，心里一阵难受。 她礼貌地笑了笑「院长，真是抱歉，暂时不领养了，今天麻烦您了。」 霍凌琛闻言转头大步离开，像是在这室内多待一秒都要命似的。 宋怀薇见状哭笑不得，她再次礼貌跟院长表达歉意，随后追着霍凌琛离开了福利院。 车上 「儿子，不是妈妈说你，怎么就不能接受弟弟妹妹呢，他们都很可怜，这么小就没有爸爸妈妈，我们家也有能力养，怎么就牴触成这样了呢？」 霍凌琛：「……」 宋怀薇也不恼，接着道「你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懂礼貌，就算不喜欢也别表现这么明显，要是小朋友比较敏感，看到你这样得多伤心呀。」 霍凌琛：「……」 「唉，白跑一趟，话说回来儿子，我跟你爸都不是高冷的人，你爸顶多是有点古板，为人处事还是很热情的，怎么到你这性格古怪成这样，你小子到底随了谁啊？」 霍凌琛：「……」 第5页 宋怀薇一阵无语，渐渐有些来火 「你能不能回应一下我，死小孩！」 霍凌琛：「……」 宋怀薇气得捋了捋头髮，深唿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行了行了，妈妈不是怪你，妈妈只是希望你心里有事要学会表达，千万不能憋着知道吗？」 霍凌琛淡淡地抬起眼，「没有事。」 宋怀薇彻底哑了，一个白眼翻上去送给自己 「行行行，你厉害，我儿子真棒。」 车辆在三层独栋别墅楼前停下，两个下了车回到家里，宋怀薇心累，饭没吃下去几口。 霍凌琛更是反胃，连碗边也没碰一下。 院子里有不少漂亮的花花草草，都是霍凌琛养的，他对什么事都没什么兴趣，反而对这些花草尤其认真，每一颗肉眼可见的精緻，边缘都修剪得一丝不苟。 他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唿吸一会儿这里的空气，总能让他心里平静。 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凌琛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敏锐的直觉让他将目光锁定在最边角那颗巨大的龟背竹上。 龟背竹的叶子很大，霍凌琛看不到被掩盖的景象，但竹叶不规律的晃动让他不断证实心中所想。 明明没有风，为什么叶子会动？ 只有一个可能——龟背竹后面有活物。 霍凌琛起身走去，他放轻了脚步，生怕惊到「它」。 只差一步之遥，霍凌琛眼睁睁看见一个小孩从叶子后面滚到了面前，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扶也不是收也不是，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凝固住了一切。 小孩看身量约莫四五岁，哪怕浑身都是泥巴和灰尘也能看出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带着一点婴儿肥的的右脸颊处赫然一道四五厘米长的血痕尤为显眼。 他好像摔疼了，皱着小脸半天站不起来，「嘶嘶...」吸着气。 霍凌琛从小就沉稳，面对目前这天上掉小孩的神奇景象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脑袋中只空白了一瞬人便重新恢復理智，机器一般没有多余的情感。 「你是谁？」 早晨福利院的一切给霍凌琛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导致他现在看到小孩头就疼，说话的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只见小孩自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原地踉跄了两步还是站不稳似的向前扑，顺势便扯住了霍凌琛的衣角，哑着嗓子咳了几声。 霍凌琛对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本能地感到牴触，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块，可不知怎么的，小孩瘦弱的身躯映在眼底，他居然有些不忍心将他扯开。 这种感觉很奇妙，霍凌琛从来没有过。 「唔.....介里.....是我....家......咳咳......」小孩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霍凌琛险些没听清楚，他眸光闪了闪，干巴巴地回道「不是。」 小傢伙身体一颤，缓缓撑起自己软趴趴的脖颈，努力把脑袋抬起来，疑惑地望着面前的巨人。 「可是....这里....和我家的.....院子....是一样的......」 那双黑得像葡萄一般的眼睛水润润的，明明只是看着自己，霍凌琛却读到了他眼底的委屈，心脏像是被人揉捏，莫名一痛。 见巨人不答，小孩渐渐失了力气，身体跟着抬起来的脑袋向后倒去，原先紧紧攥着衣角的双手松了劲，整个人失去了重心。 霍凌琛一惊，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先伸了出去，精准地将瘦弱的小孩接在怀里。 接触到小傢伙软乎乎像是没骨头的身体时，霍凌琛脑袋再次空白，桃子味洗髮水的香味随着小孩的靠近钻进鼻腔。 好像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以接受。 「唔....大....哥哥....回家.....我想...回家........」 小孩的脸色实在难看，冷汗将额发完全打湿，小手摸索着按住胸口，唇瓣开合小口倒气，眼眶里迅速盛满泪水，一滴滴顺着眼角往下砸。 霍凌琛有一刻的犹豫，最终被怀里的小孩浑身越来越剧烈的颤抖说服，衣领处出现一股轻微的拉扯感，他低头去看，心再一次刺痛。 小孩是那么无助，脑袋里可怜二次逐渐具象化。 妥协。 霍凌琛一手托着小孩把他抱在胸前，扶稳他的脑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过掉落在一边的奥特曼小书包，稳稳地站了起来往家里走。 宋怀薇正坐在沙发上看综艺吃水果，视线聚焦在电视机上，听到霍凌琛的脚步声也没离开，她插上一块苹果往霍凌琛的方向递去「儿砸！吃点水果补充补充维生素c。」 霍凌琛迟迟未接。 「咳咳....咳咳......」 胸前小小的躯体随着咳嗽震动，霍凌琛转头看去，小孩原先熘圆的眼睛已经控制不住轻合上，连唿吸也逐渐微弱，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宋怀薇更是傻眼，她被陌生的声音吸引，看到自己家冷漠儿子怀里抱着个小孩时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外星人。 「儿....儿砸....这是？「 霍凌琛走进，把小孩轻轻放躺在沙发上「捡的，在院子里。」 宋怀薇被这几个字吓得直接炸毛「啊...啊？」 霍凌琛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他好像不舒服。」 小孩在听到声音也没什么反应，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痛苦中，小脸愈发苍白。 宋怀薇联繫到家庭医生，十分钟不到就拎着医药箱上门了，医生带上听诊器，掀开小孩的衣服，露出他瘦到肋骨凸出的躯体。 第6页 破旧的衣服穿在身上很大，霍凌琛并没有看出来他居然这么瘦，瘦到一点肉也没有，露出来的皮肤上深深浅浅的全是淤痕，像是遭受过虐待，被人打的。 一屋子的人表情同时严峻，在医生听诊的时候，宋怀薇又掀开小孩的裤子，不出所料入目皆是青紫痕迹，她倒吸一口凉气，拿起手机就想报警。 霍凌琛按住她的手「妈，别急，先听医生怎么说。「 医生听诊完，面上是遮掩不住的严肃」有基础病，心听心音应该是心脏病，具体的还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另外唿吸时肺里有哮鸣音，应该是哮喘，不出意外都是娘胎里带的。 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急救药给小孩打了一针，又开了能暂时缓解的针对性药物。 「身上的伤是暴力所致，新旧都有，可能是虐待，应该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这些话说出来时，霍凌琛下颌逐渐绷紧，太阳穴一下下跳动着，眸底的暗色越来越深。 送走了医生，小孩很快便转醒了，他缓慢睁眼，愣愣地眨了眨「妈妈....妈妈.....」 他嚅嗫着。 宋怀薇心里一疼「小朋友你好些了吗？」 小孩听到声音看宋怀薇的时候，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很迟钝，反应半天面上才露出不安「你是....谁.....」 宋怀薇瞬间散发出伟大的母性光辉，她温柔地揉了揉小孩的发顶，道「我是这个哥哥的妈妈，他说你忽然从我家院子里冒出来，还记得吗？」 小孩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霍凌琛就坐在他不远处正看着他，两个人对视着，青年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对于小孩来说威压过甚，刚刚意识不清醒没反应过来，现在实在是吓人，小孩小嘴一瘪就想哭。 「我家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呜呜....我好不容易....钻进来....呜呜不是我的....家....」 小孩哭喘着。 院子的围栏很高，间距很小，稍微胖点的猫钻进来都不容易，可想而知小孩得瘦到什么程度。 宋怀薇把小孩抱起来，怕他把自己哭呛着「先不哭小崽，和阿姨说说，你叫什么？多大了？怎么会来这里？」 小孩冰疙瘩一样的双手搅着衣服，略显侷促「阿姨....「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霍凌琛又迅速垂下脑袋「大哥哥.....」 「我叫季乐黎.....今年八岁了.....我是从小姨家....来的.....走了好久......」 说到这，季乐黎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爆发「呜呜....对不起....我以为这是我家....看着像我家....我想回家....呜呜我不是故意...故意闯进来的.....」 宋怀薇皱眉，霍凌琛拉开他奥特曼小书包的拉链，里面只有一个户口本和几件破洞的小衣服。 「你父母呢小崽？」 季乐黎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伤心中「不见了....突然....不见了...咳咳咳呜.....妈妈....我想妈妈......」 宋怀薇眼眶微红，考虑到季乐黎的病，她没再继续问下去，怕刺激到他。 有了户口本就好办了，宋怀薇立即派人去查，发现季乐黎的父母五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小孩一直住在小姨家，家里本来就有个孩子，两年前又生了二胎。 晚上季乐黎在霍凌琛床上睡醒，宋怀薇便问他要不要送他回小姨家。 没想到他反应很大，一直求宋怀薇不要送走他，哭得唿吸又开始不对劲，迷煳中跟只小考拉似的抱着霍凌琛的胳膊说他好痛，小姨打他，哪里都好痛，不回去，不要回去。 他很快因为缺氧陷入昏睡，睡梦中总是惊颤，说「小姨不打....我走...我走....」 第5章 别扔我（修） 没想到季乐黎不认床，也可能是身体太虚弱，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早上醒来后在陌生的环境不哭也不闹。 按道理说，他这个年纪应该是血气最足的时候，可因为心脏病，季乐黎的脸上却没什么血色，显得那双眼睛尤其得黑，却不怎么有神。 霍凌琛坐在床边看着他，见他睁眼也不说话，只板着个脸像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小孩圆熘熘的眼睛转了转，声音因为刚睡醒有些哑「大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 霍凌琛无言。 季乐黎被忽视，瞬间委屈「你怎么……不理我……」 霍凌琛沉默。 「你是不是也……讨厌我……」 霍凌琛扭过头去。 季乐黎鼻尖泛红，嘴巴一撅便被吓得哭出了声。 霍凌琛这才有了反应，只见他略显无措，轻轻拍了拍小傢伙的肩膀，冷冰冰道「你别哭。」 太可怕了。 季乐黎一口气哽住，瞬间发了病，哮喘来势汹汹，在小孩极度虚弱的时候抓准时机，让他没有反应的时间。 小巧的唇几秒不到便开始发紫，季乐黎努力吸着气，可惜不管再怎么用力都是徒劳，眼前开始发花。 宋怀薇听到响动赶来时，季乐黎已经快休克了，霍凌琛手里拿着他的气雾剂，气口对准他的嘴巴按下按钮。 「呲——」 冰凉的药雾涌进痉挛的气管，宋怀薇把小孩上半身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一下下帮他抚胸口顺气，她抬眸问道「怎么回事啊？」 霍凌琛看起来还没从慌乱中缓过神，「我只是没有回答他。」 宋怀薇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脑袋里似乎出现画面，她苦笑一声「要怪就怪你长得凶，不招小孩子喜欢。」 第7页 霍凌琛无言默认。 昨天季乐黎说他八岁，看了户口本确实是，可身量看上去跟正常小孩五岁差不多，宋怀薇心里酸涩，到底还是心疼，抱着还难受着的小孩哄了半小时。 等他唿吸恢復正常，小手就从宋怀薇的手心挣脱，两只手举起来立马抹起了眼睛，小手几下就变得湿漉漉的，手背在灯光下反光。 哭喘之余，小傢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要卖掉……我吗……」 宋怀薇不解，霍凌琛闻言也皱起了眉。 「对不起……我不是咳咳咳……故意生病的……能不能不要卖掉我……下次我会注意……不会生病的……」 霍凌琛双手渐渐攥成拳，他看向季乐黎身上的伤口，换完全新的衣服后胳膊和腿都露了出来，一览无余。 「怎么会？」 眼看着小孩越哭越凶，霍凌琛有些心疼却依旧不会表达，干巴巴的又哄」了句「别哭了。」 「呜！呜呜呜.......」 小孩突然哭得更大声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撕心裂肺，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喘气声再次不对劲了起来，开始隐隐有了倒气的趋势，脸上因为哭泣染上的红晕褪色似的一瞬间便白了。 宋怀薇打了一下霍凌琛的脑袋「你快别说话了！」 话音刚落，宋怀薇忙吩咐霍凌琛把人扶稳，在他舌下塞了一片药，掀开他的小衣服手轻轻地帮他打圈揉着胸口，揉二十到三十圈后再帮他上下抚着顺气。 「咳....呜......」季乐黎这才能喘动气似的费力唿吸着，眼泪煳了满脸，睫毛全部被打湿成一簇簇地结在一起，淡紫色的唇瓣颤抖着，看得宋怀薇眼泪都快心疼出来了。 霍凌琛极其专注地将急救的方法牢记于心，宋怀薇大学读的是护理专业，遇到霍昇后才改行闯商圈，处理心脏病和哮喘的发作称得上专业。 季乐黎说不出话来，眼前密密麻麻的黑点散的特别慢，心脏还是忽快忽慢地跳，一想说话就疼。 宋怀薇手上不停，还在帮季乐黎揉按，跟好像已经碎掉的儿子道「和弟弟说话态度要软一点，小朋友哄哄就好了，你要让他有安全感，能感受到你的善意才行。」 霍凌琛回道「我只想让他别难过。」 宋怀薇轻嘆一口气「那就说弟弟，你别哭，你是不是害怕？你现在在哥哥家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类似这样，多说几个字能把你累死吗我的好儿砸？」 霍凌琛陷入沉思。 小小的胸膛宋怀薇一只手差不多就占满了，霍凌琛默默地看着，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化在短短十几分钟里比十八年还要多。 那张痛苦的小脸像被刀子雕刻在了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确认季乐黎没大碍后，宋怀薇才松了口气。 趁季乐黎力竭昏睡的时间，宋怀薇试着给他的小姨打电话，接听后，她大致说明了情况，没想到那边直接毫不犹豫地挂断，像是生怕沾上季乐黎这块烫手山芋似的。 再打过去号码已经被拉黑了。 宋怀薇一肚子气，她知道那个恶毒女人虐待季乐黎的事，本来就没想把孩子送回去，打电话过去也只是确认一下信息，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简直太过分了，等后面安顿下来直接报警立案起诉一条，把她抓起来才好。 宋怀薇探头往放间看了眼，霍凌琛正用毛巾帮昏睡的季乐黎擦汗，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放着这么个可爱宝宝不要，还是她宋怀薇吗？ 等季乐黎完全接受了自己住进霍家后，宋怀薇给他安排了一场全面的详细的全身体检，去到霍家名下的私立医院。 季乐黎早上还在睡梦中便被抱到医院里，他是在做心电图的时候醒的，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本能地又想要哭，嘴巴刚一撇，霍凌琛便闯入了视线。 季乐黎等了一会，发现他看着自己半天还是不说话，眉头一皱眼睛一闭准备酝酿情绪。 「别哭。」霍凌琛努力地调整自己大脑对于语言的控制「小黎...」 他把语气放的轻之又轻「我们在医院，给你做个体检，妈在跟医生谈话，等会就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霍凌琛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并不难受，反而在看到小孩慢慢被自己安抚后有一种被认可的感觉，感觉有了些信心。 「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霍凌琛问道。 季乐黎吸了吸鼻子「还好....就是想咳....但是咳会痛.......」 霍凌琛以为他是因为冷，于是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被子上，整体往上拉了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季乐黎看着自己帮他掖好被子后眼圈红红的。 「谢谢大哥哥......」季乐黎轻声道。 稍微睡了一会，心电图就做好了，霍凌琛拿着结果，把刚睡醒还蔫吧着揉眼睛的季乐黎抱起来，往医生办公室走。 季乐黎怯生生地看着四周，有人从身边经过时，他便抱着霍凌琛的脖子往里缩了缩「哥哥.....为什么带我做体检.....」 霍凌琛组织着语言，稍微想了一会没说话。 季乐黎便又开始胡思乱想，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染上哭意，尾音颤得人心间抽痛「如果....有病.....是不是卖不掉......」他顿了顿，忽然把脑袋埋进霍凌琛颈侧，那块皮肤瞬间被眼泪浸湿 第8页 「别扔我.....我会少生病....我会乖的......」 霍凌琛心里又是过电似的一抽，痛得他唿吸都停了一瞬，他小心地把手放到季乐黎颤抖的嵴背上，慢慢抚了抚，紧接着凑近他的耳边，低磁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跌入绵软的云端 「小黎，别怕，你有家了。」 第6章 对不起谁 思绪回溯，霍凌琛已经没有丝毫困意，他低头看向缩在他怀里安睡的季乐黎。 小孩刚上高一，个子虽然是长了些，可和班级里的同龄人比起来还是过于瘦小了点，不管家里人怎么养怎么餵都不长肉。 霍凌琛把他整个人包裹在怀里，疼惜地揉了揉他的后脑袋，闭上了眼。 季乐黎到底还是吐了，安睡不到几分钟霍凌琛便感受到胸口微不可查的推力，他刚松开双臂小孩便一个翻身到床边，几经ting身便将一整杯药吐得干干净净。 吐完季乐黎眼前好一段时间都是黑的，霍凌琛暂时不敢动他，等他恢復了模煳的视觉后，看到自己吐在垃圾桶里，狠狠松了口气。 随后人便泄了力，上半身歪倒在chu/ang沿捂着胸口喘气，鼻氧管也碰掉了半截，满脸都是冷汗。 霍凌琛这才把一直帮他顺背的手拿开，扶着他一点一点躺正，再缓缓抱起来，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扶正鼻氧管，保持唿吸顺畅。 吐得这么凶，一定是忍了很久，霍凌琛有些恼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 「来，喝点水漱漱口。」 霍凌琛餵他喝水，发现他还在抖，水餵得很慢却还是泼泼洒洒把胸口的衣料弄shi了。 季乐黎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只是对于自己不争气的身体非常生气，他明明忍了很久，明明快要成功了，却还是在快睡着的时候意志松懈，给了蠢蠢欲动想要造反的胃可乘之机。 他有些崩溃，崩溃得有些委屈，生理性的泪水流完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 霍凌琛帮他擦了擦脸，有把手放在他的胸口，确定心跳慢慢恢復正常了才开口说话「没事，这个药可能有些刺激性，我们不喝了。「 「咳咳......唿....」季乐黎点点头，脑袋顺从地蹭了蹭霍凌琛的下巴「我很快.....会好的...对不起哥哥.....」 「我不知道怎么...了....以前不吐的......我......」 霍凌琛本来以为季乐黎不舒服一直在着急，心疼得很不是滋味，闻言心里莫名聚起了气，打断他时说出来的话也没了温柔「对不起谁，什么时候因为生病怪过你？」 像是结了层冰霜的语气听得季乐黎背后一凉，他的心脏很应景地开始抽痛，连带着左臂瞬间麻了。 季乐黎咬住下唇，眼眶红了一圈，怕被发现便低头往被子里缩 「哥哥....睡觉吧......」 天光微亮时季乐黎的烧终于退了，整个人发了一身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霍凌琛帮人擦了遍身换了身衣服，刚帮他把被子盖回去人就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霍凌琛先移开了眼。 季乐黎一整夜睡得都不好，一点小动静就醒却虚弱得睁不开眼，睡得浅所以霍凌琛每一次试他额头的温度他都知道，几乎是每十分钟就要碰一下，还餵了两次水。 心脏还是有一种紧绷感，让他不太敢有动作，可霍凌琛这样绝对还在生气，他一生气季乐黎着急都没用。 「哥哥......」 话还没说出内容，霍凌琛便出声「再睡会，还早。」 虽然还理他，但就是不对，非常不对劲。 季乐黎内心一阵哀嚎，感觉自己小命不保，但人小胆小，在不怒自威的霍凌琛面前怂的不行，不得不在霍凌琛的「威压」下闭上眼睛。 -------------------- 审核四次不给过 还是分两章试试 第7章 可怜小崽儿 本以为心情跳跃很难再入睡，没想到装着装着真睡着了，睡得还挺沉，一直到九点多才醒。 经过睡眠修復，心脏已经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晕，不碍事。 他坐在床上稍微缓了一会，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晃了晃，撑着墙才勉强没有摔倒，唿吸有些急促，眼前忽明忽暗，后脑像是被塞了一团铁，重得有些抬不起头。 离了氧气的他有些唿吸困难，只能扶着墙一点点往外挪。 门刚一打开，楼下的人听到动静便都抬起头。 「小崽儿醒啦~快下来吃饭，还难受吗？」宋怀薇把热牛奶帮季乐黎倒好放在他的座位上。 季乐黎忍着头晕，扶着楼梯的把手，撑着一阶阶往下走「爸爸妈妈早上好.....我好很多啦.....」 似是看出他的吃力，宋怀薇连忙小跑过去扶。 「可怜小崽儿，脸色还是不好，听妈妈的，等会吃完再叫医生来看看。」宋怀薇皱着眉担忧道。 季乐黎乖乖点头，在餐桌上坐好了，圆熘熘的眼睛还忍不住一直往四周看。 宋怀薇见状笑了笑「哥哥早走啦，上班去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得这么早，正常来说是要等你醒了再走，可能是公司有事把。」 季乐黎明显有些失落，低头啃玉米也没说话了。 「怎么了，跟哥哥闹矛盾啦？」宋怀薇一脸看戏。 季乐黎被说中了心事，玉米啃了几粒就放在一边「妈妈怎么知道.....」 宋怀薇轻笑「哥哥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起来特别不好惹，连妈妈都犯憷。」 第9页 霍凌琛大多遗传了霍昇的气质，看上去不苟言笑，光是坐在那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乐黎要多跟你哥沟通，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你哥不会跟你真生气。」霍昇拍了拍季乐黎的肩道。 季乐黎喝了口牛奶「知道了爸爸....」 -------------------- 越来越过分了 发不出来 没脾气了 我分三章 第8章 不生病就好了 吃完了饭，季乐黎仅存的一点体力耗尽，躺到床上脑袋里都想着怎么把霍凌琛哄好，光是想到霍凌琛冷漠的语气他就难过得不行，觉得自己要是不生病就好了，不生病就不会惹哥哥伤心生气了。 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太耗心力，他连鼻氧管都没来得及戴上就昏睡过去，还没几分钟嘴巴就有些发紫了。 梦中他被人按在水里，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抬不起头，水从鼻腔口腔灌入身体，耳畔嗡嗡作响，胸口被冰水灌满，肺被无情地挤压，憋闷到极致。 脑袋上突然松了劲，季乐黎挣扎着从水中浮到水面。 「呲——」 鼻腔口腔忽然一股清凉，随后氧气压进肺里，被挤压变形的肺一点点缓慢地復原，季乐黎这才能主导自己的意识，他整个脑袋都疼得像是有人拿锯子磨，眼睛更是一点也睁不开，又酸又痛。 鼻子里唿出的气体是灼热的，像是在喷火。 「呃.....」季乐黎呻吟出声，嗓子却疼得像是埋了颗炸弹爆炸了似的瀰漫着一股血腥味。 「小崽儿！小崽睁眼睛，别吓妈妈！」宋怀薇帮季乐黎压着氧气，急得浑身发抖。 -------------------- 哈哈哈哈还是不过 我再分-_- 第9章 别生我气 本来今天都要去公司，但宋怀薇不放心把季乐黎交给家里阿姨照顾，把工作安排好就在家陪着。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的，她本来在楼下客厅看电视，因为怕影响季乐黎休息，声音开得很小，没成想还没看一会楼上便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 宋怀薇立马扔下遥控器，冲到季乐黎的房间。 小孩嘴巴已经紫得发灰，喘气非常费力，胸口起伏很大，指甲也爬上了紫绀，手还不自觉地狠攥着胸口，宋怀薇立即拿过床头放着的氧气罐，扣在季乐黎口鼻处按下按钮。 反覆五六次季乐黎攥在胸口的手才渐渐松了，宋怀薇碰到他的皮肤，整个人大惊，手一碰他的额头，吓得直接「哎呦！」一声。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季乐黎体温飙升，摸着快有四十度了，宋怀薇吓得魂飞魄散，不管怎么叫他季乐黎都没反应，像是被魇在梦里出不来。 「呃.....哥.....哥哥......妈妈.........难受..........」 宋怀薇急得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边俯身凑近揉他脑袋哄着人，一边给霍凌琛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儿子！赶紧回来！小崽儿高烧怎么都叫不醒！手指嘴巴都发紫了快点回来快点快点！「 电话里隐约传来季乐黎的射n//吟还有一句模煳不清的 」哥哥...呃.......别.....别生我气........「 一剎那，霍凌琛心跳都停了。 -------------------- 发完了 感谢宝宝们评论，爱你们呦(〃〃) 第10章 小贺姐姐 「怎么又病了？烦死了，一天到晚没的消停！」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尤其刺耳，仿佛即将刺破耳膜，季乐黎在福利院的小床上吓得直往墙角缩。 浑身上下都烫得厉害，季乐黎觉得自己每一寸皮肤都在痛，每一次唿吸气管都像是被火烧似的灼痛，这把火一直烧到心脏附近，连带着整个后背都像是被锤头一下下砸。 五岁不到的他没有任何自救的能力，生了病没人照顾没人救就只能躺在床上受着动弹不得，难受得快要死了也只能发出两声痛苦的呻吟，连哭都没有力气哭，哼出来的气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这种情况下，佛口蛇心的院长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心疼着急的样子，在别人都听信了她的话放心把季乐黎交给他离开后直接变了脸，装都懒得装。 「你这小孩从被人送来开始就天天生病，谁愿意管你？这几来花了我多少钱？都够我提辆车了！」院长双手盘在胸前，冷冷地看着眼前病得神志不清的季乐黎，满脸都是厌恶。 她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小孩软软的身体受力歪向一边，口鼻都被被子捂住」这两天风头紧，经常有人来查，等过段时间我怎么也要把你这烧钱货卖掉。「 院长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黑了「不对，你这一身病谁要啊？我贴钱都没人愿意收了你！」 「最后一次，下次再生病你就自求多福吧，没人乐意管你！」 季乐黎一下下地闷咳着，无法唿吸的他很快就产生一种濒死感，潜意识里的求生欲激得他开始蹬腿，紫绀正急速地爬上他的嘴唇指尖，很快季乐黎的左半边身体便产生一种麻木感。 那时的他只觉得自己要死了，怕的眼泪开了闸似的往被子上砸「院长....阿姨.....咳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生病的.......」 被子被季乐黎蹬下去了些，口鼻勉强露出来，他大口地汲取着氧气，心肺处出现哮鸣音，几乎盖过了那句犹如蚊吟一般的道歉。 院长见状终于觉得不太对，赶忙往季乐黎嘴里塞了几颗药，也不管症状有没有得到缓解就把人暴力拽起来在，胳膊上那块惨白的皮肤瞬间便被掐得泛红 第10页 「自己赶紧把衣服穿好！」 季乐黎因为体位的变化眼前漆黑一片，整个人跟个破布娃娃似的被拎起来，脖颈支撑不了脑袋的重量，软软地垂在后面「呃....呵........」 心脏忽然跳得很重很急，最外侧似是裹了层尖锐的利器即将刺破那层薄薄的胸膛，巨大的无助和恐慌将季乐黎完全包裹，肉体沉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没有人救他。 院长开始大力摇晃他，晃得他想吐，肾上腺素支撑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控制双手。 季乐黎机械地把自己的小衣服往身上套，可病痛没有给他一丝侥倖的机会，他根本抬不起胳膊，哪怕他觉得自己已经穿好了，可事实上他光是把衣服拿起来都没成功。 「真废物！累赘死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院长骂骂咧咧地把衣服给他随意一套，因为营养不良发着黄的软发被蹭乱，那张小脸上痛苦的神情被无限放大。 去医务室的路上，小小的季乐黎已经处在意识消失的边缘，每一次唿吸都像是用尽了全力，胸膛伴随着唿吸很用力地起伏着，不禁让人担心小孩的力量还够不够支撑。 可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再一次激怒了院长 「你这样的小孩活着有什么意义？整天病得要死不活的，谁领养了你才真是给自己找麻烦，整天因为你闹得一家不得安生！「 「麻烦精！「 「害人精！「 「吸血虫！」 」你除了给人添麻烦还会干什么？」 「整天生病，真是晦气！」 」你生一次病要花多少钱你知道吗？「 「你真该死！」 」去死！别祸害人了！「 「去死啊！」 」小黎？小黎？「 「醒醒，哥哥在这，小黎睁眼。」 沉寂在深海的意识好似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小心地托起，冲破重重阻力带离出海面，口鼻处清凉的药物气体存在感逐渐变强，一点点地安抚下被灼烧的胃，季乐黎眼前的黑雾被一点一点地驱散。 季乐黎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聚在眼中的水汽化成泪从两侧滑落，浸湿了洁白的软枕。 「唔....唿......唿.....咳咳.......」 意识回笼之际，季乐黎模煳的眼前出现了人影，天旋地转中人影从五个逐渐合併成一个，是那个最能给予季乐黎安全感的身影。 「小黎，听得到吗？」 霍凌琛还穿着一身正装，见到季乐黎睁眼便俯身唤他。 季乐黎口鼻处被罩着巨大的加压氧气罩，正输送着氧气和气体药物，可即便是这样，霍凌琛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他惨白无色的唇。 不算很厚的被子只盖到腰腹，季乐黎胸口的衣料敞着，青白的皮肤上被贴满了电极片，十几根线连着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小小的屏幕上显现出季乐黎当下的心肺状态。 他唿吸很急，那些难听的话语似乎还在耳畔环绕，迟迟挥散不去，房间里一片洁白，一看就是医院专门为自己空着的那间常住病房。 季乐黎艰难地应了声，脑袋里回放着梦里的场景，心悸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咙里传来明显的痛感，激得他直皱眉。 霍凌琛见状轻轻刮着他的耳廓，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安抚性的轻吻「好，哥哥知道。」 他按铃，医生很快便带着两个小护士进了病房。 「小乐黎~感觉怎么样呀？」 走在最前面的是贺晓医生，跟霍凌琛是大学校友，更是霍凌琛的追求者之一，非常有个性的一个女生，医学专业，年纪轻轻就成了a市最好的医院里头牌心外科主治医师。 大学追了霍凌琛半个月便放弃了，霍凌琛这人实在是冷得可怕，对待任何人都一个样，能不说话就绝对不说一个字，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说两个字。 这让贺晓觉得非常无趣，她出身本就优越，骨子里带着傲气，虽然霍凌琛是她见过最帅最有型的男生，但还是被他的态度劝退，追着追着就没了兴趣。 从前哪需要她追人，追她的排队都能排满整个a大。 后来两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了接触，直到霍凌琛主动来找她问有关心肺疾病方面的问题，她才知道霍凌琛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弟弟。 从那之后她便主动给季乐黎看病，一直到现在，没办法，谁叫他喜欢霍凌琛呢。 季乐黎听到她说话，微微偏了偏头，很乖地叫了声」小贺姐姐........「 贺晓眯着眼笑了笑「哎~」 她戴上听诊器，捂热听诊头，绕开杂乱的电极片，轻轻地贴上季乐黎的胸口。 季乐黎对这些医疗检查本能地有些牴触，还迟钝的脑子没法支配动作，他开始无意识的憋气，结果被贺晓说了一顿「唿吸，正常唿吸，别憋着。」 贺晓一头黑长直，加上无框眼镜严肃起来有一定威慑力，季乐黎自己没感觉到憋气，闻言吓得缩了一下，心电图上的线产生几下异常的波动后便开始有规律地乖乖唿吸。 贺晓道「还好，等烧退了就没事了。」 「现在胸口闷不闷？」贺晓按了几个地方，问道。 季乐黎被她不算轻的力道按得咳了几声，眼前暗了暗「不闷.......」 贺晓把他扶着侧过身，按了按他后心口几个穴位「疼吗？」 不知道碰到了哪，季乐黎疼得一颤，一声痛唿没能压住从喉间传出，苍白的指尖用力攥住床单「呃........」 第11页 贺晓松了力，转身对霍凌琛道「晚上帮他揉揉后心，气血揉顺了，唿吸会舒服点。」 霍凌琛面上还是能看出担心，他点头应声「好，谢谢。「 贺晓笑着拍他的肩「客气。」 帮季乐黎检查了药水和氧气后，贺晓便离开了病房。 霍凌琛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垂着脑袋不敢跟他对视显得有些丧气的季乐黎，心里痛得厉害。 不禁回想到一天前。 他几乎和救护车同时到医院，那时季乐黎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脸色差得吓人，为了保证他唿吸顺畅，床头抬起了三十度，他的头髮完全被冷汗浸湿，软趴趴的搭在额头上，转运床上都湿了一大块。 消瘦的下巴抵在凸出的锁骨上，唿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不管霍凌琛和宋怀薇怎么唤他都不再施捨一个回应。 季乐黎被抢救了整整一个小时，被推出来的时候双眼是半睁开来的，贺晓跟在后面说他没醒，只是被急救的药刺激的，因为太疼了。 霍凌琛仔细观察着季乐黎的脸色，这才发现小孩痛得嘴唇都在发抖，双眼却没法聚焦，等推进病房止痛药和安定发挥药效，那双眼才虚弱地合上，脸色也肉眼可见地缓缓恢復。 额头被摸了摸，听到霍凌琛松了口气。 烧终于开始退了。 他把自己的手垫在季乐黎正扎着滞留针输液的手下，那只手凉得跟铁块似的，明明能看到一根根细细的血管却一点血色也没有。 「抱歉，哥哥不该那样说话。」 霍凌琛帮他暖着手，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第11章 一哄就好 霍凌琛眼眸中映出季乐黎柔软的栗色发顶，两搓呆毛正随着主人的唿吸缓缓晃动着，额发遮住了眉眼，余光只能看到他微翘的鼻尖。 在听到霍凌琛道歉后，季乐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明明没有受委屈水汽却慢慢在眼底汇聚，形成豆大的泪滴，一颗一颗砸在胸口的衣料上。 季乐黎咬住下唇，将过去带给他的苦涩与无助都吞吃入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前由模煳到清晰反覆近十次，胸口的衣料终于彻底受难，没一块干爽的地方。 霍凌琛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辞，怕再说多会雪上加霜，干脆脱了西装外套，坐在床边，先是将手穿过季乐黎的后脖颈，见他不牴触，这才在他身边侧躺下。 考虑到医疗器械的连接问题，特别定做的病床虽然比普通病床要大却也没大多少，只是相对来说宽敞了些。 季乐黎躺在中间，两边的剩下的位置对于一米九多常年健身的霍凌琛来说根本不够躺。 即便是侧躺着也摇摇欲坠，怀里的小孩浑身僵硬着，没有一点要往旁边挪位置的意思，霍凌琛坦然接受，利用自己强大的腰腹力量控住了身体。 「小黎，在想什么？」霍凌琛靠近他，轻声问道。 季乐黎无法控制哭得厉害，又怕发出声音，憋着气根本说不出话，闻言往被子缩了缩，结果被氧气面罩的输氧管扯住，无奈又像颗小春笋似的往上窜了窜。 霍凌琛捧着他的脑袋，把人小脸摆正，季乐黎还是不抬眼看他，倔得像头小牛。 他把氧气罩短暂地拿开，用一边的温毛巾帮人把湿漉漉的脸擦干净，再帮他戴了回去「乖，不哭了，鼻子该不通气了。」 霍凌琛的语气太过于温柔，像哄小孩似的，从这样一个看上兇巴巴的人的嘴里说出来而产生的巨大反差直接把季乐黎哄小了五六岁， 「你......冷暴力.....我.......」 季乐黎的声音闷在氧气罩里，显得嗡里嗡气的，终于是告了状「不理我.....还凶我......」 霍凌琛心里只剩下疼了，臂弯里的那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接触到的皮肤还发着烫，他哪还管的上谁对谁错，当下季乐黎说的就是对的，他应声道「嗯，我道歉。「 「是哥哥着急了。「 季乐黎完全没有抵抗力，本来那点自己幻想的委屈立马便烟消云散，心里拧着的结被解开，他忍着心口刺痛低声道「没事.....不怪哥哥.....」 他吸了吸鼻子，闷咳了两声，还发着高烧让他脑子始终晕晕乎乎的，霍凌琛在身侧就像层层安全感将他包裹，很快便撑不住精神，眼睛缓缓开合，越来越慢。 霍凌琛见状也不再说话，现在季乐黎的身体状态绝对不是一个适合谈判教导的好时机，于是只是一下下地轻拍着他的背。 见人越来越迷煳后便变成更为轻柔的顺背，直到他闭上了眼，才开始帮他揉着后心口通气血。 季乐黎一开始疼得睡着了还皱着眉，等霍凌琛揉了一会后便睡得安稳了，脸上也肉眼可见地爬上了些血色，霍凌琛低头听他的唿吸，杂音也少了些。 不久后，宋怀薇和霍昇便带着晚饭来了。 因为季乐黎的病，他们一家干任何事都轻手轻脚的，小孩受不了一点刺激。 开门进来，到在床边坐下，季乐黎都没醒。 霍凌琛本想起来，但他一动季乐黎就跟着动，唿吸频率一变立马就有了要醒的意思，宋怀薇便用眼神示意霍凌琛，让他快别动了。 「小崽怎么样？」 「暂时稳定。」 两个人用气音交流着。 「刚睡下？」 第12页 霍凌琛点头。 「饭要吃啊，一点小米粥，晚点餵给小崽吃。」 「好。」 霍昇凑近看了看季乐黎，问霍凌琛」要住几天院？「 「最少一周。」 了解完情况两个人便走了，季乐黎交给谁照顾都没交给霍凌琛照顾更让他俩安心。 安稳睡了两三个小时，药效起了作用季乐黎开始退烧，浑身都在出汗，人也难受得直哼哼，躺不住似的总爱翻身「咳.....哥哥....热.....」 霍凌琛一边应着，一边把被子给他裹严实了再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上去「嗯，哥哥把被子掀开了，凉快了吗？」 季乐黎的脑袋不安稳地动，他耍赖似的蹬着被子「骗人.......哥哥骗人.......」 霍凌琛轻嘆一口气「我不抱着你就不热了，可以吗小黎？」 季乐黎微微撑开眼睛，眼前隔了层雾似的什么也没看清，很快就因为没力气合上，他本能地用手抓住霍凌琛的衣服「不....不可以.......」 霍凌琛又检查了一遍被子的严实程度，把人抱紧了些，一句话拿捏小孩，季乐黎没再闹了，只是唿吸很急促，将近半小时才慢下来。 霍凌琛再去摸他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他熟练地帮人擦了身，换了套干净衣服，把盖在被子上的西装外套放到一边「小黎，哥哥抱着你坐起来喝点粥。「 「听到就捏哥哥的手。「 霍凌琛把他比自己小一号的手捧在手心，等感受到一股轻微的力量才放心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季乐黎没睡醒，体位一变化让他心跳很快，心悸让他很难受，霍凌琛哄着他，耐心等了一会才帮他摘下氧气罩」闷要跟哥哥说。「 季乐黎哼了一声以示回应。 小半碗小米粥餵了快二十分钟，季乐黎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又吐，一直闭眼深唿吸调整，还好胃没再造反。 再晚些吃了药，两个人抱在一起，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只是可怜霍大总裁第二天睡醒腰像被雷噼了似的，捶了几十下才能直起身来。 -------------------- 小黎怕霍？这是谣传！ 一只霍总，有何可怕！ 壮起黎胆！把霍打翻！ 千古偏见，一定推翻！ 第12章 原则性极强的霍总 贺晓说季乐黎这次生病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换季，抵抗力低下导致他稍微累点就容易出问题，生理上超出负荷，更何况心里还藏着事。 心肺上的病身体养护固然重要，但心理养护也是重中之重，发病诱因太多了，季乐黎就像个劣质易碎的玻璃瓶子，但凡和他接触的人都要小心地捧着，不能出现一点磕碰。 季乐黎这次发热来势汹汹，把全家人都吓够呛，尤其是宋怀薇。 万幸的是退下去后没再反覆，只是有些后遗症，季乐黎开始出现感冒咳嗽的症状，每天都非常嗜睡，睡梦里总无意识咳嗽。 霍凌琛怕季乐黎咳嗽睡不好，这几天住院都是抱着人睡的，只要季乐黎一咳，就立马帮人餵水拍背，再把惊醒的迷煳小孩哄睡着。 白天意识清醒了就爱打喷嚏，还很频繁的想打喷嚏但打不出来，这可太致命了，导致季乐黎整天眼眶里包着泪，眼睛鼻尖都红红的，捂着胸口唿吸时快时慢，可怜兮兮的有苦说不出。 「小崽儿，打不出来就抬头看灯，看一会就行了。」 宋怀薇教他，季乐黎乖巧照做，很快开始鼻痒，一个喷嚏成功打出来，浑身顺畅了就咧着小嘴笑，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眯起来，看得她心都化了。 住院第四天季乐黎精神好了些，不再头脑发沉晕晕乎乎，霍凌琛找了部喜剧电影两个人一起看，季乐黎靠在他身上笑得直颤，看了一半胸口都笑疼了，抓着霍凌琛的手就道 「哥哥揉一下.....哈哈哈哈哈哈....这演的也太傻了吧...哈哈哈哎呦疼...。」 霍凌琛从小就不爱笑，区区喜剧电影到不了让他发出笑声的程度，但看着在他怀里病还没好就跟个活宝似的季乐黎，几天下来积攒的负面情绪也跟着烟消云散。 「好了，轻点笑。」霍总裁任劳任怨，贴心地把他胸口的大穴都揉通畅了」再看五分钟，睡一会。」 季乐黎意犹未尽，头也没抬「不要不要....要看完.....」他声音还发虚，中气不足，听起来像撒娇似的。 向来原则性极强的霍凌琛是绝对不会被蛊惑的。 「好，轻轻笑，再把胸口笑疼就关，没得商量。」 。。。 季乐黎开心得像个小麻雀，闻言欣喜地用发顶蹭了蹭霍凌琛的下巴，「谢谢哥哥.....最爱你啦.......」 霍凌琛很受用，帮人揉完心口揉后心，揉完后心餵点水，水餵完再餵点水果，水果餵完擦擦脸，脸擦完捂捂手........ 终于为季乐黎保驾护航到了最后片尾曲响起。 小孩也听话，主动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眼睛往霍凌琛怀里一钻「困了哥哥.....」 霍凌琛把小桌板收好，把床调到合适的角度，帮人戴上氧气罩，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发热「睡吧。」 季乐黎闭上眼睛，听着耳畔霍凌琛的心跳声和氧气罐「咕噜噜」的冒泡声，很快便进入梦乡。 七天后，季乐黎顺利出了院，身体一好起来他在家就待不住，想去上学被一家人全票反对，最后跟着霍凌琛去办公室玩了一星期。 第13页 办公室的人都熟悉了霍总的弟弟，小孩长得讨喜，公司的人整天给他塞小零食小礼物。 季乐黎兴沖沖地拆，没想到最多的却是本子文具教辅资料英语磁带，季乐黎表面笑嘻嘻，心里早已经碎得稀巴烂。 他痛苦挠头「啊.....我补药学习.......」 霍凌琛在一旁勾唇轻笑，默默又帮他下单了全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等季乐黎被批准回去上学的时候，降温的速度就快起来了，早晚的温差在十度左右，a市的秋天空气很差，颗粒物和棉絮很多，季乐黎只要出门就得带着口罩。 包里还得背瓶便携氧气罩和急救药，以备不时之需，检测身体状况的健康手环自然也要带着，实时数据都连着霍凌琛的手机。 「虽然你们刚上高一，但你们要记住你们上的是a市的终点高中！是最好的高中！还在最好的实验班里！你们都是中考靠自己打败了绝大多数人的好苗子，所以对自己的要求一定要高！一定要抓住每分每秒，学会利用碎片时间！别整天跟个没事人似的！」 早读时间，班主任王冶站在讲台上激情地发言，意有所指地看着班里的某个角落「别一个个头脑不清醒，整天稀里煳涂的，一请假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谁高中这样浪费时间？！」 「别仗着家里有背景就这样肆无忌惮，再厉害想上大学都得参加高考知道吗？！」王冶给自己讲得脸通红，激动得在讲台上直拍桌子「季乐黎，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季乐黎被当着全班的面点了名，羞得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桌洞里，闻言一哆嗦，赶忙点了点头。 同桌陈小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怎么？还不让人生病啊，身体重要还是学习重要？你别听他的。」他头偏向季乐黎，小声嘀咕着。 季乐黎小学初中也经常这样请假，因为宋怀薇打过招唿也开了医院的证明，所以只要教他的老师心里都有数，从来没拿他请假说过事，在学校还尤其照顾他，只要他有不舒服就能立马发现。 高中自然也说明过他的身体状况，可这位班主任从刚入学就好像看不惯他，更不相信他身体能差到那种程度，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这样弱不禁风娇娇弱弱的，不过是家里有背景开个证明混完三年想走捷径罢了。 季乐黎向来对别人恶意很敏感，虽然有些难过，心里不舒服，但也觉得这点小事没必要打扰家里人，不想让他们操心，他自己能受住，也就一直没说过。 「嗯，没事的，老师也是为我好。」季乐黎应道「小智，我下课去办公室，上课要是赶不及回来，能不能帮我记一下笔记呀？」 陈小智提前把他的笔记本拿过来塞在自己的桌洞里，拍了拍季乐黎的肩膀「一句话的事儿！」 语文书上的字在眼前慢慢虚化，季乐黎忽地感受到一阵眩晕。 -------------------- 这本多么的甜滋滋呀 0虐点(¤¤) 第13章 没关系 「哎，每届都有这样的学生，真让人头疼，家里有钱又怎么样？有钱会给他花？不是亲生的小孩，即没有血缘关系还一身的病，家里人撑死能在他身上投几个钱？做个慈善而已，还能有多少真感情？」 「说个现实点的，要真捨得还会送我们这来？直接送去国外上个贵族学校不好吗？既然选择来这就得遵守这的规定，达到这的要求不是吗？高考是很残酷的，受不了这个苦怎么行？」 「也不知道中考成绩有没有水分，可别是託了关系进的，传出去多丢人，别到时候败坏我们重点高中的名声。」 王冶在办公室里一边嘬着烫茶一边跟隔壁班班主任吐槽着。 「王老师你真是看得通透，一针见血了。「隔壁班班主任批着作业还不忘抬头迎合着王冶的话。 办公室的门掩着，没有关上，门口的季乐黎不知道到了多久，手举在半空像是想敲门但停住了动作。 他就这样静静地听着，直到脸上的血色尽褪，指尖的温度流失变得冰冷，校服外套下摆被微凉的秋风吹得掀起，露出被里衣包裹着的纸片一样的腰腹。 「扣扣....」 门被敲响。 「请进！」 季乐黎垂着脑袋走进办公室「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冶推了把眼镜，收敛起刚刚聊天的笑容，板起了脸，他把这十几天季乐黎拉下的所有试卷和作业往前一推「这些天的拉下的功课，给你三天时间全部完成交给我。」 「如果完成不了，那我就当你能力不足，我会给你转班，我带不了娇贵的少爷。」 季乐黎捧起那堆成小山一样的试卷和作业本，对王冶道「好的老师。」 王冶上手把他口罩往下一扯「戴什么口罩？男孩子大大方方的，又不是明星。」 季乐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往后撤了两步，吸入一口凉气后便忍不住咳了几声，眼眶瞬间红了「咳咳....老师....不戴容易咳嗽.....我心肺不好的....」 王冶嫌弃地瞥了一眼，眼神看得季乐黎很不舒服，心里莫名聚起些火气，再加上被胸口那股难受劲搅得烦躁，心里的话直接便吐了出来「老师，我中考是自己考的，成绩都是真实的，您可以随便去查。」 「我确实是领养的，但家里人对我很好，他们都很爱我，是我捨不得他们，自己想留在国内上学。」 第14页 「我保证我每一次考试都不会掉出年纪前三，如果我做不到，您可以开除我。」 王冶明显被季乐黎这三句话说的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表情也有些挂不住，他尴尬地抿一口茶，不再看季乐黎的眼睛「知道了，你最好能做到，赶紧回去上课吧。」 季乐黎有些大胆地说完后，一股强烈的心悸感找上了门，他匆忙应了声，回到座位上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掏出氧气瓶，扯下口罩狠狠吸了几口。 陈小智吓坏了，忙帮他顺着背「没事吧我的黎？」 他们两个坐在班级最后拐角的位置，并没有惊动老师，季乐黎压着嗓子咳嗽，暂时说不出话，手环在手腕上震，屏幕上显示着唿吸过速，心率不齐。 同一时间，霍凌琛的手机在会议室里响起了铃。 「抱歉，暂停一下。」 他的手机常年静音，只有季乐黎的手环警报会响，他快步走出会议室，给季乐黎发起通话。 响了两声，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是季乐黎主动挂断的。 十几秒后信息发了过来「哥哥，我没事，风太大教室后门被砸关上了，声音太响吓了一下，现在已经好了，放心。」 霍凌琛一直提着的气松了下来，他又盯着数据看了会，确实慢慢恢復正常，于是回道「好，不舒服给我打电话，去接你。」 季乐黎「嗯嗯好~」 陈小智手里捧着水，焦急地在旁边看着，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似的眉头死死皱在一起，不停地问他「还好吧？没事吧？」 心肺上的一点波动，还在控制范围内，季乐黎当即吸了哮喘药，憋气吸氧一次次地循环，熟练地调整唿吸，将发病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心律不齐随着唿吸逐渐平稳慢慢恢復。 有惊无险。 等人缓过来，终于给一边急坏了的陈小智回了话「嗯，没事了。」 陈小智帮他顺气「哎呦吓死我了，我差点就举手叫老师了。」 季乐黎消耗了大部分体力，现在脑袋沉得抬不起来，他一个胳膊撑在桌子上，把脑袋搭上去，另一只手在桌下持续按着氧气瓶吸氧。 「别，我好了...」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没被挡住的皮肤一片惨白，不用看就知道他现在状态有多差，陈小智嘆了口气，跟他道」你睡会吧，我帮你打掩护，老师不会发现的。「 季乐黎也没硬撑，虚弱地「嗯」了声，便开始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抓着氧气瓶的手失了力气，落在大腿上，眼看着氧气瓶就要滚到地上，被陈小智眼疾手快地接住。 看到他后脖颈上的冷汗，陈小智还是担心，伸手把一边开着小缝的窗户关严实了。 放学霍凌琛和司机一起去接的季乐黎，霍凌琛早早在校门口等着，结果天都要黑了小孩才磨磨蹭蹭地出来，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 季乐黎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眼前都开始重影了，走路也走不稳，感觉地不平，导致他总踉跄，一小段路走得跌跌撞撞。 看到校门口那一抹身影，季乐黎第一反应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影子越来越近，那张他深刻在心里的脸出现在眼前 「哥哥.....」 季乐黎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一旁歪倒，被霍凌琛接到怀里。 「嗯，是我。「霍凌琛脸色很难看，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让人莫名犯憷。 口罩遮挡住了季乐黎下半张脸，柔软的额发挡住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抬起来看霍凌琛的时候像只可怜的小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你.....」 霍凌琛心脏一麻，这股麻劲直冲大脑，他托住小孩无力的身体，半扶半抱地带着人坐上了车。 季乐黎坐不住，直接倒在了霍凌琛腿上，他闭着眼，眼下的泛起淡淡的青紫，看起来疲惫极了。 霍凌琛后悔由着季乐黎回学校上学，仅仅一天，他的小黎就变成了这样，像是又大病了一场。 「哥哥.....我好幸运........遇到了爸爸妈妈......」 季乐黎缓缓扯掉口罩，他唇瓣轻启，发出的声音几乎听不清，霍凌琛却心里一凉 季乐黎的脑子已经被虚弱的身体消耗得转不太动了，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很轻易地挖去了一大块，也许那一块不知道承载着什么的地方早就摇摇欲坠。 「还有你......」 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就算真的没有很爱我....... 也没关系的。 第14章 学神黎 一路上季乐黎都很安静，直到车辆驶入那段拥堵的街道，司机一如往常开得很小心，却还是免不了停停走走。 季乐黎感觉反胃，紧紧抿住唇，本能地伸手扯住了霍凌琛的衣角，跟随着颠簸微微晃动着。 手腕上的手环屏幕感应到他的动作后亮起，上面的所有数据都映在霍凌琛琉璃色的浅眸中。 一半的红色极其刺目。 血氧饱和度只有百分之九十二，低于正常值，霍凌琛皱着眉在季乐黎的包里找氧气瓶。 季乐黎唿吸有些乱，只留着一点细缝的眼睛瞥见霍凌琛拿着氧气瓶便轻声道。 「没有了......」 霍凌琛按了按，确实已经出不来氧了，一时间气愤占据了思绪，感觉胸口着了一团火，他尽力控制急切的语气 第15页 「你发信息说没事，却吸完了整整一瓶氧。」 他压着火，耳畔忽地响起季乐黎的声音，刚上车时那两句话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反常，知觉告诉他季乐黎的发病没有那么简单。 一只大手覆在季乐黎的发顶，让人感觉温暖又安全。 「小黎，到底发生什么了，告诉哥哥。」 季乐黎本就不舒服，再加上晕车更是难受得厉害，刚一张嘴就忍不住捂住嘴干呕两声，浑身泛起细密的颤抖，整个人缩了起来。 霍凌琛怕他要吐，这样躺着会呛到，忙把人抱起来，抱小孩似的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打圈帮他揉着胃。 季乐黎太瘦了，哪怕隔着两三件衣服，霍凌琛还是能清晰地摸到他凸出的肋骨，不用想就知道季乐黎中午一定没吃饭，因为胃腹是干瘪的。 霍凌琛颤抖着唿出哽在心口的一口气，对季乐黎的痛苦感同身受，没法说出一句责怪的话，唯独剩下心疼。 今天堵得尤其厉害，霍凌琛怕季乐黎出什么状况，当机立断让司机直接调转方向开回了家。 刚下车季乐黎就挣脱霍凌琛的搀扶，跌跌撞撞到路边扶着树蹲下吐了一会，因为胃里没有食物，只吐出了些酸水，害怕溅到霍凌琛的鞋，他把脑袋压得很低。 「咳...咳咳....」 季乐黎出了一身冷汗，没等风将他吹透，肩膀上就被搭上霍凌琛的外套，独属于霍凌琛的气息将他包裹，几下唿吸便抚平了胃腹的躁动。 水杯碰在唇边，季乐黎抿了一口漱了漱，水还是温的。 「好些了吗？」 季乐黎把头埋在膝盖上深唿吸，半晌才发出了声闷闷的「嗯....」 他感觉自己好像要低血糖了，脑袋几秒钟便好像有千斤重，坠得他蹲不稳，天明明已经黑了，眼前却白花花的，怎么眨都看不清，他朝霍凌琛的方向抬起头，还没等说出话，脑袋里的线忽然断了。 季乐黎直直地栽了下去。 刚沾上床不到五分钟，季乐黎就醒了，嘴巴里甜滋滋的，应该是已经被餵了糖水，眼前出现氧气罩的轮廓，血氧仪也夹住了食指。 「先休息，如果夜里还是不舒服，明天就请假。」霍凌琛坐在床边调着心电监护机器，拆开一盒全新的硝酸甘油贴片，掀开季乐黎的衣服贴了一片在了他的心口。 药贴有些凉，季乐黎身体又敏感，不受控制地一哆嗦。 嘴巴开合几次都没能组织好语言，最后只说了句干巴巴的「不用请假......」 「今天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巴掌大的小脸被氧气罩挡住半张，话也说不顺畅，看得霍凌琛气不打一处来。 季乐黎黑熘熘的眼珠子转了转，鬼话就编了出来「今天开班会了....老师给我们放了几个视频...都是危难之中好心人伸出援手.....看得特别感动....」 「就想到了自己.....如果没有遇见爸爸妈妈和哥哥....可能早就死了吧.....」 说到这，季乐黎垂下了眼，看起来有些沮丧。 「可是我有病....你们都因为我.......很辛苦......「 霍凌琛的心像是被小针一下下地扎，刺痛如影随形，跟随着每一次唿吸折磨着他 「你很听话，也很争气，从来不让我们多费心。」 霍凌琛俯身抱住小孩瘦弱的身体，温热的指腹摸了摸他微红的眼尾，「能遇见小黎，是我们幸运才对。」 尤其是哥哥。 霍凌琛心道。 半夜季乐黎还算稳定，霍凌琛早上醒来见他睡得沉，本来捨不得叫他，没想到他刚从床上起身，季乐黎自己就醒了，刚睁眼脑袋还没开机，迷迷煳煳地就想找霍凌琛。 「哥哥....」 戴了一晚上氧气罩，季乐黎嘴巴很干，刚喊出口就忍不住咳嗽，被霍凌琛抱起来餵了一直备着的温糖水。 「咳咳咳....「季乐黎偏头看了看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基本都在正常范围内，松了口气。 「哥哥....我也起床了.....」 霍凌琛虽然很不情愿，但他尊重季乐黎的意愿，见小孩状态还行，身体确实没什么事了，便不再说什么。 他帮季乐黎拿来了衣服穿，餵了早上要吃的药。 「手环不准摘，如果再出问题，我会直接去学校接你回家。」霍凌琛牵着人慢慢站起来，严肃道。 季乐黎抱住霍凌琛的胳膊，用睡得乱七八糟的一头小捲毛蹭了蹭」好滴哥哥~你最好啦~「 睡了一晚上，作业又没写，到了学校不出意料又被王冶当着全班的面批了一顿，美术课音乐课都被拉去办公室写作业，一时也没歇着。 那几天全家都感觉季乐黎尤其爱学习，写作业没有一点怨言，一晚上能写十几张卷子。 三天后季乐黎顺利交了落下的作业，王冶觉得不可思议，怀疑他是抄的答案，仔仔细细地一题题检查，居然查不出一点破绽，没有刺可挑。 直到期中考试，季乐黎考了个实验班第一，直接震惊了全年级。 「我的黎！你深藏不露啊！！！！！」 陈小智捧着自己四十八分的数学卷子，再看看同桌桌子上静静摆着的一百四十八分的试卷，眼泪瞬间炸了出来。 第15章 争气的小黎 季乐黎讨厌学习，但一点不影响他成绩好，他向来对自己要求高，当别同龄的孩子都在找各种各样的补习班拼命补时，季乐黎靠着自己就能做到。 第16页 从来不让人费心。 季乐黎从小到大成绩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就算因为生病耽搁了时间，最差也只考过年级第六，这也是他敢对王冶说出那些话的底气。 陈小智作为季乐黎的同桌，知道他学习认真，但从没想过他成绩能这么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心碎了一地，作为实验班的尾巴，当即抱紧了季乐黎的大腿。 「我的黎黎，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补药考再四十八分了啊！！！！！」 高中的所有大考成绩都是直接发在班级群的，姓名不遮挡，吃晚饭的时候忙了一天的宋怀薇才看到，季乐黎名字前面意料之中地出现了一个大大的「1「。 」我的小崽儿真棒！ 妈妈超开心！都高中了我们小崽还是这么厉害，真给妈妈长脸！「 宋怀薇把情绪价值拉满，开心的抱着季乐黎亲了好几下脸。 霍昇清了清嗓子「小薇，好好吃饭。」 宋怀薇慢慢收敛笑容，瞪了霍昇一眼，不情愿地」哦。「了声。 「乐黎，学习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千万别累着，有爸爸在。」霍昇说道。 霍凌琛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默默地帮季乐黎挑鱼刺，把鲜嫩乳白的鱼肉夹到他的碗里。 一餐饭吃得很愉快，直到各自回房间睡觉了，季乐黎还能听见宋怀薇举着手机跟霍昇炫耀他的成绩。 高中的学业相比初中重了太多，季乐黎每天虽然不表现出来他的疲累，但从脸色上却将他的身体状况暴露得一清二。 霍凌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甚至曾经也想帮季乐黎安排好无忧无虑惬意的一生，可季乐黎和病痛斗争的样子却总在眼前浮现。 他是一个正常的人，不应该因为病痛被区别对待，这对他不公平。 季乐黎的背后也配长出翅膀，自由地在天地翱翔，他不该被限制，不该被病痛束缚。 他值得拥有一切。 只要季乐黎想，霍凌琛可以永远是他最可靠最强大的后勤保障。 夜已深了，季乐黎躺在霍凌琛怀里，耳畔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很困了，眼皮沉得睁不开 「哥哥....我拿第一....你开心吗....」季乐黎唇瓣开合，轻声道。 霍凌琛隔着被子把他抱紧，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髮丝传来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嗯。」 「小黎考第几，哥哥都开心。」 霍凌琛轻拍着他的后背，低磁的声音像一把羽毛做的柔软刷子拂过耳膜，困意上涌。 季乐黎勾了勾唇角，脑子里还浮现出宋怀薇发自内心的笑容。 家里人因为自己而感到高兴是季乐黎最开心的事了。 没听到回应，霍凌琛低头去看，季乐黎唿吸平稳，已经睡熟了。 小孩唇色不太好看，霍凌琛盯了一会没敢睡，起身开了制氧机，给季乐黎戴上了鼻氧管。 「唔...「 季乐黎刚睡着，被动静一闹有些想醒，霍凌琛一下下顺着他的背哄着「没事，睡吧。」 这一夜季乐黎总是咳嗽，引起了霍凌琛的警觉。 凌晨五点，季乐黎的唿吸频率发生变化不到两秒，霍凌琛便惊醒，本就不多的困意烟消云散。 床头灯被霍凌琛按开，季乐黎感觉到了不舒服，神情很快就变得痛苦，胸口强烈的憋闷感无情地拉回了他飘散的意识。 季乐黎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唿吸声越来越快，胸口的哮鸣音逐渐盖过心跳声。 「咳咳......呵嗯......咳咳咳........呵.....唿.......「 哮喘最容易在凌晨病发，尤其在冬季，季乐黎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发过病了，这一次发病来势汹汹，巨大的痛苦激得他脑袋发愣，只能向后仰着脑袋，徒劳地吸着气。 「呃.....呃........." 有些痉挛的身体被霍凌琛轻柔地抱起来，季乐黎的上半身被抬起八十度靠在他的胸口，沙丁胺醇气雾剂气口抵在唇上。 「小黎，含住，吸药。」 季乐黎用力吸气，冰凉的气雾药剂涌进因为哮喘发作变得狭小的气管「呕....咳咳！咳咳咳咳......呵.....呵........」 一阵剧烈的咳喘后，季乐黎找不到焦距的眼睛无力地半睁着，眼珠上翻露出些眼白，症状依旧没有得到缓解，浑身抖得厉害「哥...咳呵.....哥哥.....呃......呃.........」 霍凌琛面上依旧冷静得像是专业的急救人员，心跳却跟着季乐黎的每次喘息飙到每分钟一百八十次。 「我在，小黎，我在这。」 「再吸一次。」 季乐黎听话地含住。 「呲——「 又一次气雾药剂的涌入，狭小的气管嚣张的气焰被浇灭了些，生理性的眼泪从季乐黎的眼角不断地掉落，他的鼻尖红得有些发紫，用力攥住胸口衣料的手指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唔.......咳咳.....咳咳咳咳........呵嗯..........」 霍凌琛引导着他唿吸「很好小黎，别怕。」 「吸气，唿气，控制着，很好，慢慢的，再来一次。」 季乐黎双眼轻轻合上，绷紧的全身随着氧气的摄入一点点软下来，胸口的两只手砸回被子上，手心里尽是冷汗。 霍凌琛把手覆在季乐黎的心口，感受着他暂时没有恢復正常的心跳频率，让季乐黎第三次吸入药剂。 第17页 季乐黎的唿吸终于缓和下来，哮鸣音逐渐变小，心脏也不再大力速跳，季乐黎因为缺氧无法唿吸后仰的脑袋歪回霍凌琛胸口，冷汗浸湿了霍凌琛的衣物。 「嗯.....咳咳.......」 霍凌琛的心跳与之同频，渐渐地也慢了下来「小黎，好些了吗？」 季乐黎力气都被抽干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法给出任何反应，只能极其缓慢地眨了眨半睁的眼睛，很快又闭上了。 他的嘴巴里全是药味，喉咙因为咳嗽生疼，明明已经控制住了，却还在出冷汗，手也止不住发抖。 季乐黎暂时没法躺下，得先坐着缓缓，他自己坐不住，所以霍凌琛走不开也没法动，只能打电话给宋怀薇，让她过来帮忙把床头抽屉里的茶硷缓释片掰出两粒餵给季乐黎。 意识随着身体渐渐缓过来而变得模煳，忽明忽暗的视线里宋怀薇眉头紧皱，正红着眼帮他搓着发麻的双臂，视线再往下移，季乐黎发现她连鞋也没穿。 再抬头看向霍凌琛，男人精神得像是一宿没睡，额头上出了些汗，正在把血氧夹往他左手手指上夹。 睡前那一点微乎其微的雀跃和心安瞬间烟消云散，季乐黎脑袋发沉，后背冷汗直出，忽然感到悲观丧气，好像心里正在出现裂缝，血争先恐后地从缝里熘出来。 一阵勐烈的刺痛让季乐黎瞬间晕了过去。 确实是个麻烦精。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 放心放心 0虐点 第16章 可爱有什么用 凌晨发病，季乐黎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傍晚，刚睁眼便看到正上方挂着三个输液袋，两个大的一个小的，他轻轻动了动右手，手背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感。 「醒了？」霍凌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紧接着刺痛的皮肤周围被他柔软的大拇指指腹摩挲，逐渐缓解了手背上的紧绷感。 季乐黎偏了偏脑袋，昏暗的环境下霍凌琛背对着落地灯面朝他站着，他穿着深灰色的居家服，整个人的轮廓都被暖光包裹着，温柔得像落日后澄粉色的云。 光是想到霍凌琛现在的模样只有自己能看到，季乐黎就忍不住勾起唇角，心里甜滋滋的。 他才十五岁，他能藏住什么事？ 随着季乐黎的唿吸，霍凌琛在氧气罩里的雾气消失的那一瞬捕捉到了小孩的笑容，神情也柔软了不少，不再那么严肃 「笑什么？」霍凌琛俯身问道。 季乐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紧急管理后的小脸假凶得很明显，在霍凌琛看来又可爱又滑稽。 感受到霍凌琛的视线，季乐黎没由来地心虚，眼睛小贼似的转，就是不跟他对视，结果霍凌琛一直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他不回答就一直盯着。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季乐黎像是被这道灼热的视线烧到了痒痒肉，忽然笑出了声。 「哈哈....咳咳....哎呦痛...........」 严重的哮喘发作诱发了心脏病，季乐黎醒来觉得没力气，头晕眼花的，他还以为是晨起正常现象，结果现在没控制住笑出了声才感觉到胸口疼，这才想到自己是为什么昏迷的。 心情跟坐滑滑梯似的，一秒降到谷底。 不知道啊，人笑得好好的，忽然就碎了。 「轻点笑。」霍凌琛看他神情突变，怕他是因为难受，忙在床边坐下，帮他捋着胸口。 季乐黎缓了缓「没事.....还好.....咳咳....」 霍凌琛轻嘆一口气，眉间皱着，看起来很不开心。 季乐黎见状有些丧气，他从被子里伸出没打针的那只手，缓缓抬起来，在霍凌琛的眉间摸了摸。 明明盖着被子，被角都掖得严严实实，季乐黎的手却还是冰凉的。 「皱眉头好兇......不喜欢.......」季乐黎嗓子咳哑了，说话声音很小，闷在氧气罩里不仔细听听不太清「哥哥.....你笑一下.......笑一下我就不痛了......」 霍凌琛不为所动，甚至连眉头都没能松一点。 季乐黎眨了眨眼也跟着嘆气，紧接着抬起的那只手在霍凌琛眼前比了个耶，两根手指往下移，分开抵住霍凌琛的嘴角，再往上轻轻一推。 霍凌琛被迫露出了一个微笑。 「哈哈......这才帅嘛......」 季乐黎裂开嘴笑，眼睛在暖光灯的映射下亮晶晶的，笑了没到三秒打着针的那只手忽按住胸口，整个人抖了抖「哎呦....嘶........」 霍凌琛上身往前一探，双手扶住季乐黎的胳膊，紧张道「怎么了？」 原先低着头缩着「忍痛「的小孩忽然露出一脸坏笑「哇.....怎么突然就好了.....一点都不痛了耶.....霍神医不愧是世界第一神.......」 季乐黎抓住霍凌琛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你看看......它现在跳得多有劲......「 。。。。 霍凌琛虽然无语，但心情的确没有那么沉重了，虽然神色还是没什么变化，但季乐黎就是觉得气氛缓解了不少。 霍凌琛一只手就能将季乐黎的胸口盖住七七八八，他感受着手下的跳动，慢慢心安，他把季乐黎输液的手捧在手心捂着「这次病发得险，最少休息一周再去上学。」 季乐黎瘪了瘪嘴，低头「哦」了一声。 「听话，身体最重要。」霍凌琛揉了揉他的小捲毛」累就再睡会，别硬撑。「 第18页 在一起十年，季乐黎一个眼神霍凌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人小心思重，太懂事了不是好事。 他怕季乐黎睡不安稳，霍凌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情好些，他在季乐黎身边上下，把人扶着侧躺过来，规律地轻拍着他的背 「闭眼。」 季乐黎还沉浸在霍凌琛给他的专属温柔里，心里的阴霾正渐渐被驱散，听到冷不丁的两个字心里一突突，又下起了小雨。 季乐黎埋在霍凌琛胸口苦笑「哥哥.....你真的好兇........」 两个小时后，家庭医生来拔了针，季乐黎在霍凌琛怀里睡得很熟并没有被惊动，宋怀薇来看的时候霍凌琛正在用热毛巾帮季乐黎敷手背。 季乐黎是疤痕体质，上一次生病输液留下的针眼到现在还能看见淡淡的痕迹，新的叠着旧的，让那没什么血色的手背伤痕累累。 宋怀薇看着心疼，第无数次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要是小崽的病花钱能治好，再也不遭罪，哪怕让她掏空家底她都愿意。 可惜这次的病却没那么容易赶走，季乐黎休息了几天回学校后还是觉得不对劲，从前只在心脏病发作 时候才会感到心脏的异样。 可从那天之后，季乐黎的每一次唿吸都伴随着心脏的无力，就好像是电器供电不足，季乐黎每做些稍大的动作幅度眼前总是忽明忽暗地闪。 手环上的数据都显示着正常，季乐黎就没和家里人说，反倒是宋怀薇先发现季乐黎又瘦了，整天愁眉苦脸地跟着营养师学做饭，换着花样给季乐黎做营养餐。 可季乐黎因为吸收能力差，再加上三天两头小病小痛不断就是不长肉，更不长个子，就算冬天穿的多，他也薄的跟纸似的，稍微大点的风就能把他吹跑了。 这直接导致到了高三季乐黎的个子刚破一米七大关。 本人就是很不服，尤其是和霍凌琛站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他可爱，但男孩子为什么要可爱？ 小时候说就算了，他都快成年了，为什么才到霍凌琛胸口？！ 天理难容！！！！！！ 第17章 我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正月一过年味便渐渐浓了起来，年夜饭一家人都团聚在一起，包括霍凌琛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当然还包括想被霍家罩着的七大姑八大姨。 平时找不到理由巴结，过年了终于能如了愿，凭着那么一丝生理上的血缘关系上赶着来献殷勤。 一家人在酒店定了个席，饭桌上大人们或真或假地寒暄着，一杯接着一杯喝酒，都说因为高兴，季乐黎不理解，对于这种场合他恨不得能隐形，只坐在霍凌琛身边闷头捣着碗里的白米饭。 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知道自己是外人，甚至连夹菜也不敢，生怕有人注意到他。 正愣着神，碗里出现一块红烧排骨。 「过年，少吃一点没关系。」 霍凌琛又夹了一块豆皮包肉送进季乐黎碗里，偏头对他说道。 因为心肺的问题，季乐黎从小到大碰过的荤腥屈指可数，吃过最多的就是青菜米粥，胃口不好的时候甚至喝牛奶都要吐。 「没胃口也吃点，尝尝味道。」 季乐黎点头应着，小口小口地啃排骨吧，还没啃到骨头人就已经开始反胃了，汤汁把白米饭浸成酱色，季乐黎继续搅，看着颜色一点点被稀释变淡。 「小霍过完年就二十八了吧，怎么还不给爷爷找个孙媳妇？你性子冷爷爷知道，只是爷爷年纪大了，有生之年还想看到你成家。」 霍爷爷一句话，成功把全场的焦点凝聚在霍凌琛身上「就当是为了爷爷，抓点紧。」 桌子上一大圈的人齐刷刷地看向霍凌琛，连带着一边的季乐黎都浑身不自在，刚刚吃下的那一点点肉好像一下变成了烧红的铁块正灼烧着他的胃壁。 「是啊是啊！霍少条件这么好，追的女生肯定一大把，试着谈谈呀，总有合适的是吧！」 「霍少事业有成，这么优秀，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是多么的锦上添花呀？我都替霍少着急。」 「就是啊！小孩子喝很可爱的，霍少早点给怀薇添个孙子呀！」 犄角旮旯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九大姨附和着，眉飞色舞的样子着实让人反胃噁心。 「哎哎哎！我可不急，我还是个宝宝呢，接受不了有小东西叫我奶奶，我会直接昏过去！」 霍昇闻言没忍住笑了声。 宋怀薇白了他一眼道「我尊重我儿子，他就算一辈子打光棍我都没意见。」 胃酸反流，季乐黎微微弓下身子，脸色白了一个度，捱着霍凌琛的手撑在桌子上，手心湿冷，令一只手不找痕迹地攥住胃腹前的衣料，微微发力往里按了按。 「抱歉，目前还是想把中心放在工作和照顾弟弟上，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霍凌琛礼貌且官方地回着话，回完自己该说后便将饭桌上的一切置之度外，他余光看到季乐黎撑在桌子上的手者正在发抖，唿吸一沉」小黎，不舒服？」 季乐黎一激灵，强行将不知道飞去哪里的思想拉回来，他抿着唇摇摇头，冷汗却顺着鬓角往下滑。 霍凌琛会谈恋爱，结婚，会和爱人生个可爱的孩子，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也许是霍凌琛给他的安全感太足，让他没有顾虑地享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照顾。 第19页 唯一的爱。 「小黎？」霍凌琛见他走神，脸色忽沉「在想什么。」 季乐黎一想到这份爱未来可能会分给某个素不相识的人，心里就很不舒服，难过，失落，沮丧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甚至还有刚燃起一点火光便熄灭了的愤怒。 「哥哥....你真的.....真的......」 季乐黎抬眼，眼眶已经微微发红，说话的时候，像是怕被听见，声音压得又哑又小」真的会......「 和别人恋爱结婚吗..... 恋爱结婚，会亲吻，会拥抱，哥哥会像抱着他一样抱着他的恋人，会比对待自己还要温柔地对待爱人， 晚上会哄她睡觉，白天会给她做饭，生病了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哄她。 那自己怎么办？会失去哥哥吗..... 担心季乐黎不舒服的霍凌琛没什么耐心「真的什么？」 他的眉头只要一皱，季乐黎便像只看见巨型犬的小比熊，连尾巴都垂了下来「没有....没事......」 季乐黎欲盖弥彰地垂下头扒了一口碗里已经因为变凉而硬邦邦的米饭，没成想刚咽下去胃立马起了反应，一阵暖流顺着食道上涌。 季乐黎脸色突变，这时候想忍都忍不住，他也顾不上礼不礼貌，只听见凳子快速摩擦地面产生的一声刺耳的巨响，季乐黎捂着嘴抵着胃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包厢自带的单人厕所。 霍凌琛紧跟着进去，宋怀薇看到也跟着站起来，皱着眉头急切地看向正缓缓关上的门。 霍昇安抚着她「小琛也去了，先别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聊天被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搅乱，一桌人免不了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起来。 「对收养的小孩这么上心，也没见他们照顾照顾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堂弟堂妹啊.......」 「是啊是啊，这小孩这么难养活，弱不禁风的，一眼看过去都能看出来不健康，养大了也不见得能长寿，还能指望他给养老？」 「哎，别说了，小黎很可爱很懂事，孩子也挺可怜的，说话别这么难听。「 洗手池前，季乐黎几乎把吃进去的所有食物都吐得干干净净，因为只有一门之隔，季乐黎连吐的声音都是极小的，他努力地压着，只能听见一些水声和倒气声。 霍凌琛在他背后怕他脱力摔倒，一直用手揽过季乐黎的胃腹撑着他，另一只手帮他拍背顺气。 直到感受到季乐黎突然泄了力，霍凌琛放在他胃腹上的手隔着毛衣轻轻揉了揉，确定那块地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僵硬冰凉，这才开口道「小黎，低头，沖一下脸。」 季乐黎被霍凌琛撑抱着，双腿其实一直处于悬空状态，此时吐得没了力气，听到霍凌琛的指令，脑袋软趴趴地垂了下去。 调到温热的水轻轻拍打在季乐黎的脸上，带着高档餐厅特有的淡淡的高级香，季乐黎稍微舒服了些，他吐空了胃里还在泛着疼，人看着也有些恍惚。 「小黎，除了胃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霍凌琛凑近他的耳边，缓声问道。 季乐黎虚弱地轻哼了声，脸色惨白，嘴唇微微紫绀，心肺已经在要造反的边缘。 」...可能.....有点....着凉了........「 骨节突出的后脖颈完全暴露在霍凌琛眼前，薄薄的苍白皮肤好像一戳就破，看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霍凌琛利用优越的体型优势直接将季乐黎抱起来翻了个面，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口紧紧相贴，扶着他的脑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缓一缓「嗯，暖一会，不急着出去。」 两个人的体温逐渐交融，火融化了冰，霍凌琛看着季乐黎还难受着的神情，便心疼地托抱着他缓慢地来回走着，哄小孩似的一边走一遍帮他拍背。 如果季乐黎再小十岁，他便会在霍凌琛走完一个来回后安稳地睡去，从小到大，他都对霍凌琛的温柔没有抵抗力。 过完年，他就十八岁了，再也不是一个可以理所应当接受别人无偿照顾的小孩子了，他是成年人。 哥哥和别人恋爱，会吻别人，像抱着他一样抱着别人，会比对待自己还要 「哥哥....别离开我.....好不好.......」季乐黎吸着鼻子，胃酸吐坏了嗓子，他的声音沙哑无力，每发出一个音都刀割一般地疼。 搂着他脖子的两只手慢慢收紧，攥住霍凌琛肩膀上的衣料，季乐黎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嚅嗫着 「我的......是我的......「 -------------------- 啊啊啊我看演唱会去了现在才有信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8章 恶化 还有一个学期，季乐黎就要参加高考了，家里没有给过他一点压力，甚至怕季乐黎自己给自己压力太大，宋怀薇拉着霍昇每天晚上都要看一小时的视频。 《高三家长必遵准则之话术篇》 ........ 一家人除了整天不说话的霍凌琛，所有人都开始实行鼓励式教学，包括打扫卫生的阿姨。 季乐黎很争气地一直保持稳定，实验班每年都会有几个保送的名额，老师和学生们都心知肚明， 保送a大一定有季乐黎一份。 可向来稳坐第一的季乐黎却在倒数第二次模考跌出了前五，这让班主任王冶终于找到了刺可挑。 「我说学习从来不是一件看运气的事，更不能凭着自己运气好就以为自己能一直侥倖。「王冶在阳台上说得眉飞色舞，越说越来劲」干什么事都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学习尤其是，越到后面越能发现问题，前面造的孽迟早还回来。」 第20页 王冶悠哉悠哉地抿了口茶，「下周一家长会，所有人的家长必须到，倒数第二次了，都给我重视起来！」 季乐黎魂不守舍，眼睛不知道在往哪看，眼神空洞洞的，被班主任说的话他一点没听见，耳朵像是自动屏蔽了似的，整个人都很恍惚，看得一边的陈小智这个着急。 陈小智像身上长虫了似急得一直动，季乐黎终于被影响，愣愣地把头转过来看向他」小智......」他轻声道「每天都在家住的人......突然不回家了......这是为什么？「 陈小智也被问傻了，他抠了抠脑门」呃.....外面有事儿？「 他又摸摸下巴「或者路上耽搁了？」 陈小智看季乐黎眉头因为他的回答越皱越深，心也跟着慌起来，绞尽脑汁后他一拍脑门「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恋爱了！！！！」 季乐黎脑海中紧绷的弦在这三个字传进来的同时断开，过年宴席上的话在耳边迴响，逐渐变得刺耳，心脏每一次的收缩心肌都显得那样无力。 迸发出的血液不够力传输到四肢百骸，季乐黎感到一阵窒息，求生的本能让他立马掏出氧气瓶，却因为手抖半天对不准。 陈小智连忙託了一把。 是的，一定是的，哥哥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一定是因为恋爱了，不然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我打电话问起来，哥哥总是转移话题或者沉默着煳弄过去。 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心里早就有这个猜想，只是一直不敢确信，他真的要失去霍凌琛了。 季乐黎满脑子都是没有霍凌琛的夜，他一个人是如何缩在冰冷的被子里睡着，是怎么在没有温度的被子里醒来，长这么大第一次晨起难受没有人照顾，靠自己晕乎半天才能勉强坐起来。 属于他的温暖消失了，一瞬间好像回到了福利院里冰冷的墙角，巨大的恐慌将他包裹，明明吸着氧，季乐黎却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痉挛的指尖握不住氧气瓶，「砰！」的一声响，铁罐子滚落在地上，季乐黎呛咳不止。 陈小智看状况不对立马和任课老师请示，背上季乐黎狂奔去了医务室。 他向来没轻没重的，心里一急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这导致季乐黎的手环在路上又颠又蹭直接掉在了半路，他人意识不清，在休克的边缘徘徊，完全没有意识到。 医务室里，陈小智拿着王冶的电话，是霍凌琛打来的，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冷得渗人「你好，你是季乐黎的同桌？」 「季乐黎怎么了？ 他现在在哪里？」 霍凌琛语气很急，再加上听筒里传来很大的风声和连续的汽车急转弯剎车的声音，让陈小智意识到霍凌琛可能在飙车。 「哥，是吧，应该是季乐黎的哥哥.....」 陈小智怂得像鹌鹑，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在心虚什么，直到电话那边传来催促的声音，他连忙答道「季乐黎忽然唿吸不上来，在教室晕倒了，现在在医务室里吸氧，已经没事了.....」 霍凌琛深唿吸「没事了手环为什么还一直在报警？」 陈小智蒙了，轮流看了季乐黎的两只手腕，都空空如也「没有啊...手环不在手上。」 他努力回想着「哦！有可能是我跑来的时候掉了！我跑得很快！」 听筒里的唿吸声很沉，语气缓了下来「我还有半小时到，麻烦你先陪着他，别留他一个人。」 陈小智在那陪着，有些打瞌睡，直到医务室的门被拉开，声响惊动了他，回头的一瞬，屁股不知道怎么回事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不受控制地立正微微鞠了一躬 「哥好！」 这是陈小智第一次见到季乐黎的哥哥，不出意外地被霍凌琛身上的气势震慑到，高大的男人微皱着眉，扶着门的手用力到发白，紧咬的牙关令他下颌角凸起，看着好像很生气似的。 「嗯。」 霍凌琛点了点头，略过陈小智往前走，他俯身摸了摸季乐黎的额头，再捧起季乐黎的手看了看他的指尖，在看到明显的紫绀后，心里一沉。 他表达了感谢，让陈小智先回了教室。 季乐黎双眼紧闭，氧气罩下紫绀的唇瓣微张，正汲取着源源不断的氧气，霍凌琛恍惚觉得他和这两天晚上一样只是睡得很沉，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轻轻揉着季乐黎的输着液的胳膊，直到将冰凉的手臂揉得温热。 医务室的老师拿完药回来，看到霍凌琛后道「季乐黎的家长？」 「有时间带孩子去做个体检，我听心肺音，好像比前段时间他来的时候要杂乱了不少。」 医务室老师把药装进袋子里递给霍凌琛「有恶化的可能。」 霍凌琛忽然想到这段时间季乐黎睡觉的异常。 因为隔壁省的分公司最近出了些棘手的问题，霍凌琛必须要去协助解决，来迴路上需要消耗的时间直接导致他每天早出晚归，最多保证三小时睡眠。 跟着一起去的陈助劝他临近的酒店住下，可霍凌琛却毅然决然地回绝了，理由是「我弟弟晚上睡觉离不开人。」 陈助跟了他这么久，自然了解情况，闻言也不再提。 出差的一周季乐黎睡着了霍凌琛才到家，凌晨霍凌琛出发后季乐黎才醒，他忙得脚不沾地，累的脸色更是能和面前躺着的季乐黎一较高下。 第21页 只不过他身体素质向来强健，除了感到疲惫，并没有什么不适。 今天被季乐黎这么一吓，霍凌琛连疲惫都灰飞烟灭，只剩下后怕。 听到老师的话，霍凌琛也验证了心里的不安，最近季乐黎睡得有点太沉了些，之前夜里想小孩咳嗽抱着他顺气的时候都会有反应，会叫声模煳不清的「哥哥...」，或者讨水喝。 可最近的季乐黎只是沉沉睡着，连翻身都少有。 「心脏病恶化会因为心肌供血不足，引起大脑缺血或缺氧导致嗜睡，很有可能出现心力衰竭。」 「而且恶化绝不是突然发生的，小孩很有可能早就感觉不适了，拖到现在没有治疗才出现无法自主控制的症状，早点带他去看看吧。」 第19章 外面没别人（小修） 季乐黎保持高浓度吸氧，一小时后缺氧的症状就不那么严重了，脸色稍微好了些，医务室的老师便帮他取下氧气罩，等着他意识恢復。 可能是觉得冷，季乐黎往被子里缩了缩，嘴巴以下都藏进了被子里。 霍凌琛摸了摸他的鼻尖，触感一片温凉，不禁皱了皱眉，他脱下外套，轻轻搭在被子上面，再仔仔细细地将被角压严实。 像是有所感应又或是闻到了只有霍凌琛身上才会有的清淡冷香，季乐黎渐渐有了要醒的意思，只见他眼睫轻颤，眼球不安分地左右滚动着，很急切地想醒来。 霍凌琛见状凑近，连气息都让季乐黎无比熟悉，淡淡的清香像是汇成一股暖色的气流将浑身发冷的季乐黎託了起来，让他不受控制地沉溺。 「哥...哥哥....」 声音被闷在被子里，听不真切，霍凌琛的心却跟着颤了颤「我在。」 耳边的声音像是隔了很远，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贴上自己的额头，温热的吐息抚在脸上，几秒后，嵴背忽地被托抱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智，你说兄弟之间，哥哥会主动亲吻弟弟吗？或者，或者，弟弟会想亲哥哥吗？」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出现生物课上他和陈小智说悄悄话的画面。 陈小智正埋头苦学，闻言也没多想，只回道「一家人用亲吻表达亲近很正常啊。」 季乐黎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回去又在手机上乱搜。 」您好！针对您的问题为您找到以下解答： 1. 亲情表达：在很多文化中，亲吻是一种表达爱意和亲密感的方式。哥哥可能通过亲吻弟弟来表达他对弟弟的深深关爱和亲情。 2.保护欲：哥哥作为家庭中的长子或兄长，往往会对弟弟有一种保护欲。亲吻可能是一种象徵性的行为，表示他愿意保护弟弟并照顾他。 3.玩耍和互动：孩子们在玩耍和互动时，可能会用亲吻来表达他们的快乐和兴奋。哥哥亲弟弟可4.能只是他们游戏或互动中的一部分。 5.情感安慰：当弟弟感到难过、害怕或不安时，哥哥可能会用亲吻来安慰他，让他感到被关心和支持。 如果回答对您有帮助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哦！「 季乐黎觉得不对，一定不止的，转头就给了个半星。 哥哥对他是不一样的，他坚信。 脑袋里的画面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强行掐断了，季乐黎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他正被霍凌琛背着，后背上搭着他的衣服，手久违地暖和起来。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吗.....」 季乐黎缓缓转过头去，额头紧贴着霍凌琛颈侧，像是即将关机的手机充上了电，一时间无法分开。 他的唿吸很轻，相比之下霍凌琛的唿吸就显得很粗重，男人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凸出的喉结不断地滚动，像是正在忍耐些什么。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假的吗......」 季乐黎稍稍往外靠了靠，解放了霍凌琛饱受苦难的颈侧，他半撑着眼，歪了歪脑袋疑惑道。 霍凌琛清了清嗓子，「醒了？」 季乐黎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确实能感受到，是实物，不是在做梦。 「哥哥.....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好像要哭了似的。 「咳咳...咳咳咳....」 霍凌琛直接被惊得呛了两下，身体的震动把季乐黎颠精神了些「哥哥....你感冒了？」 季乐黎吓得往上爬了爬，想去看霍凌琛的脸色，结果霍凌琛正好下了个台阶，感受到季乐黎的动作又刚好朝他侧过头来，唇瓣贴上脸颊，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便分开。 「扑通....」 柔软的触觉，温热的温度，霍凌琛近在咫尺的眼眸..... 心脏忽然开始很大力地跳 ，几次过后速度越来越快。 季乐黎不敢动了，毛茸茸的脑袋怂怂地缩了回去，脸上好像烧起来了，小时候偷亲没有这个反应啊....难不成是要发病？ 「小黎， 要掉下去了，别往下坐，靠着我。」 霍凌琛冷静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季乐黎的胡思乱想，他对霍凌琛的沉默有点生气，嘴巴一撇，不情愿地往上够了够，这一次很注意距离。 「你不回家....」 「我好像有点讨厌你了......」 季乐黎嘟囔着，霍凌琛内心苦笑，都不需要想就知道季乐黎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他本来怕季乐黎知道自己为了他来回，会觉得自己辛苦而自责，一直瞒着没说。 第22页 没想到他能曲解成这样，霍凌琛觉得自己还是老了，不得不佩服小孩的脑迴路，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哥哥在出差，忙工作，很远，回家的时候小黎已经睡着了。」 霍凌琛解释着「外面没别人。」 说完这句话霍凌琛自己都愣了愣，觉得自己跟着季乐黎一起变得非常幼稚。 季乐黎两根食指塞进耳朵里「不听不听不听........」 霍凌琛哭笑不得，只无奈地轻嘆了口气。 教学楼和学校大门隔了将近五百米，霍凌琛背着人走了八分钟才顺利坐到车上。 司机开得慢，季乐黎在轻晃中又开始犯困，嘴唇慢慢爬上紫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轻点，直到被霍凌琛扶住，躺在到腿上。 「去医院。」 校服上衣上拉到脖颈处，露出大片冷白的皮肤，贺晓在胸口抹上耦合剂， 季乐黎被冰得一抖， 不受控制地哼了一声。 心脏的情况被游走的仪器显示在屏幕上，贺晓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体检是正常的六个月一次，上一次还没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忽然发展这么快？」 仪器被撤掉，霍凌琛用温毛巾轻轻擦去季乐黎胸口残留的耦合剂，拉下他的衣服，再把昏睡着的季乐黎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外套裹紧。 最后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温度是否正常。 「现在是什么情况？」霍凌琛问道。 严肃起来的他让原先就浅的眼眸显得更浅了，像只豹猫。 贺晓看了看季乐黎的脸色和指甲的情况，再结合一边的x线胸片，摇了摇头「虽然这个情况是我们不想看见的，但它确实是发生了。」 「心脏病恶化导致轻度的心力衰竭。」 贺晓抽出胸前口袋里的小手电，分别撑开季乐黎的两只眼睛照了照「他不是睡着了，是昏厥了。」 「最近是不是总缺氧，唿吸困难？」 自责如潮水将霍凌琛淹没，这一周的出差让他完全不知道季乐黎其实每天都在难受，手机上显示的手环数据偶尔浮动他也没觉得异常。 手紧握成拳，用力到手心都出现深红的印记。 「咳咳.....唿......」季乐黎咳了两声，用力地吸了两口气，胸口大幅度的起伏两下后便变得微弱，同时唇瓣又开始泛紫。 贺晓见状立马带人去了病房，开始给季乐黎做氧疗输液，「先卧床三天，氧气不间断。」 贺晓拍拍季乐黎的手背，他的血管细，但因为皮肤又白又薄不算难扎，针精准地送入静脉，冰冷的药液缓缓流入「换药治疗观察一段时间，等他高考完，把手术提上日程。」 霍凌琛皱眉「他不用高考，先养病。」 贺晓恍然大悟「哦对！小黎能保送是吧，看我这脑子。」 贺晓笑了笑，脸上出现和她的气质极其不匹配的两个小梨涡，大大方方道「跟你一样优秀，不愧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连弟弟都这么棒。」 霍凌琛看着季乐黎输液的手，却没发现小孩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虚弱地看着他们。 「哥.....姐姐.....」 霍凌琛抬头，从椅子上站起身的动作很急，贺晓保持同步，见他醒了检查了一番。 季乐黎终于清晰地看见霍凌琛的脸，他很晕，感觉自己好像醉氧了似的，一直纠结在心底的问题经过刚醒来还迟钝的脑子后变得无比直白 「哥哥......」 「你不准找老婆........」 贺晓：？？？ 霍凌琛：。 第20章 宝宝（修） 季乐黎晕晕乎乎地一顿输出，像个认主的小狸花，吃醋的时候兇巴巴的，心眼小爱记仇。 在霍凌琛眼眸中映出季乐黎努力说话却因为晕乎说不太清，嘴皮子直打架，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爱，他没有什么感情，只冷冷道「你不会有嫂子。」 季乐黎懵懵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看不清似的「啊？」 霍凌琛觉得好笑，但面上不显，一边的贺晓憋得很努力。 「因为我不喜欢人。」 这些字季乐黎都听得懂，不知道为什么连在一起就好像天文地理似的复杂，但说出来的人是霍凌琛，又好像也能理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受不了了，你们玩着吧，我先撤了。」贺晓拽紧自己的白大褂，出了门还笑得直不起腰。 霍凌琛在床边坐下，把季乐黎的氧气罩拿开，稍微把床调高了些，餵季乐黎喝了两口温水「脑袋里少装点事，一共就那么点大。」 季乐黎有些乏力，喝水也慢吞吞的，等小半杯温水润过肺，人也终于精神了些。 他动了动嘴巴，尝到不算淡的苦味，当下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换药了，他抬眸去看，果然看到了几个陌生的输液袋。 不对，他为什么在输液？ 季乐黎眉头微皱，「哥哥....我怎么好像又挂了....」 提到这，霍凌琛的神情便有些严肃「不舒服怎么不说？」 季乐黎垂下眼「很正常呀.....心脏病就这样......」 霍凌琛不想让他纠结，并没有多说，只凑近轻轻揪了一下季乐黎的耳垂，直接给出他的解决方案，一如既往地果断「小黎，以后三个月体检一次。」 季乐黎当即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绞痛，他捂着心口控制着唿吸，但吸进去的氧气都好像变成一根根密度极大的针群，精准地刺进心脏。 第23页 「呃....」 霍凌琛见状唿吸一变，「两个月一次。」 惊天噩耗，季乐黎颤颤巍巍抖着手给自己揉心口。 看到他这么难受，霍凌琛再次发话「一个月一次。」 季乐黎欲哭无泪，心脏好些了立马闭眼装死，他太怕体检了，每次检查都要耗费一整天的时间，跑遍医院的大多数科室，而且他有些晕血，每次抽血起步五管，比他直接昏迷都要难受。 可惜可怜的小孩刚要开口为自己争取，霍凌琛便发话了「没得商量。」 「冷血！无情！」 霍凌琛起身「季乐黎。」 忽然被叫大名，季乐黎吓得背后发凉「怎么...怎么了....不允许弟弟控诉不满吗.......」 氧气罩被扣回脸上，季乐黎忽然来脾气了「我还被跟你算帐呢.....」 说完季乐黎又觉得自己气势不足，鼓起黎胆喊了声「霍...霍凌琛.....」 霍凌琛右眉向上一跳，很明显有些吃惊，印象里这好像是季乐黎第一次唤他大名。 「你在叫谁？」 冷冷的四个字又给可怜小孩吓一哆嗦「当然是.....叫你啊..............哥哥............」 霍凌琛轻笑，他居高临下地与季乐黎对视，将凌厉的五官尽量控制得柔和「小黎，你好像长大了。」 季乐黎实在是太难了，有叛逆的心没叛逆的胆，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蚂蚁，还不是蚁王，只是个最底层的打工蚁「我本来就不小..」 「十八岁....都是成年人了....」 「可以为自己维权.....」 霍凌琛觉得很有意思，本来站起来准备去小厨房给季乐黎做饭，闻言又在床边坐下了。 「说说看。」 他把季乐黎没输液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平静地看着他。 「失去了什么权益？」 季乐黎眼睛圆熘熘地转，转了几圈后勇敢地迎上霍凌琛的目光「陪睡...」 霍凌琛左眉挑完挑右眉「哦？」 季乐黎被霍凌琛求知的态度鼓舞，又说道「你自己说是因为工作.....因为工作所以没回家.....那就说明你......在工作和季乐黎中......选择了工作.......」 季乐黎越说越来劲「哥哥....你说是不是？就算外面没别人....也是有东西比过了我......」 该死的工作！ 霍凌琛愣了几秒，忽然抬起手捂住额头，微微低下了头。 一声轻笑传来，季乐黎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小黎。」 季乐黎像是点了火却没发出声音的炮仗似的哑巴了「啊？" 霍凌琛再抬起眼，脸上还是残留着浅笑「你是真的很可爱。」 可爱？！又是可爱！！！！ 季乐黎小牛似的粗喘两声，背过身去不理霍凌琛了。 在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时间里，季乐黎越想越后悔，难不成出现了个第二人格？这还是他吗？ 可是霍凌琛好像没生气，而且还挺开心的。 不正常，实在是有蹊跷。 季乐黎有追究到底的想法精神却跟不上，闭着眼迷迷煳煳地便睡着了，绵长的唿吸传来，霍凌琛站起了身把侧睡的季乐黎扶正，怕他扯到氧气管。 他静静看了会季乐黎的睡颜，眼睛里终于毫无保留地盛满了疼惜，缓缓俯下身揉了揉他的脑袋 「宝宝。」 「要快好起来。」 他柔声道。 季乐黎住了几天院感觉好些了便待不住想回家，一家人一起来医院接他，他笑得没心没肺，殊不知宋怀薇躲在房间盯着检查报告单上「轻度心衰」四个刺目的字流了多少眼泪。 他被关在家里老老实实地修养了半个月，期间终于弄明白了霍凌琛那几天的行程。 知道真相的他简直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藏进去，导致他连着三天季乐黎一看到霍凌琛就脸红。 为了证明自己，季乐黎放弃了保送名额，决定参加高考。 一家人都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全力支持。 「下午就剩最后一门了，很快了宝贝，妈妈相信你，不管考得怎么样，能不能考上考完就都扔掉，没关系的啊，你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别紧张我的小崽。」 「不过妈妈还是相信宝贝可以的，加油！」 宋怀薇帮季乐黎装笔袋，往书包里塞零食牛奶和急救药，再往他衣服口袋里塞了两把糖。 「考试考累了就偷偷吃一颗！高考也没有身体重要呀，妈妈给你装的多肯定够啊乖乖。「 都要出门了，霍凌琛又来了通视频检查了一遍季乐黎的健康检测手环并嘱咐他一定不能摘。 等到了学校，同学们已经开始各班门口排好队准备安检，季乐黎姗姗来迟，急匆匆地从背包里拿笔盒，却把包里的便携氧气瓶带飞了出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下整个走廊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朝着他探头看过来，季乐黎一慌，忙蹲下身去拿，重新塞回包里。 等都整理好后，那一道道灼热的视线并没有消失，反而盯得更起劲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把脑袋聚在在一起，捂着嘴巴看着季乐黎窃窃私语。 甚至有的更过分的光明正大地还指着他说。 这让季乐黎感到极度不适，他们明明来自不同的学校，更不是一个班的，互相都不认识，为什么忽然有这种反应？ 第24页 季乐黎浑身上下都很不自在，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被一拨突如其来的恶意打得措手不及。 陈小智跟他不在一个考场，他们隔着三个教室，也没人能帮他。 「安静！安静！都要考试了，一个个哪来那么多话要讲？知道最后一门了你们激动，但也别激动太早了吧？都给我静下心来！」 监考老师管理着纪律，勉强压住那些同学的谈论，可季乐黎的不适并没有消失，一整场考试都心不在焉。 他的座位号很靠前，所以坐在教室的前排，写着写着总觉得背后隐隐发凉，尤其在考试快结束同学们都写完卷子的时候更甚。 考完后季乐黎并没有觉得轻松，他正下楼梯，后面跟着两个女生好像正在议论他，可声音太小，季乐黎听不太清，也不敢回头。 「他......喜.....男......真看不......」 「就是.....看....乖巧......私底下玩......花.....」 什么花不花的？都在说什么？ 季乐黎正疑惑着，忽然眼前闪过一片白，紧接着右侧的脸颊被什么东西拍到，火辣辣地疼。 第21章 你怎么敢（小修） 「呦！这不是省级优秀学生吗？」 「不是占着保送名额不要，硬是来参加高考的好学生季乐黎吗？」 季乐黎皱紧眉头往后推了两步，脚后跟抵到楼梯挡住了他的路，眼前是一双价值上万的限量版球鞋，正朝他逼近。 季乐黎右手摸上侧脸，脸上除了发热还微微刺痛，像是被尖锐的角划破了皮肤，留下了细小的伤口，疼痛让他逐渐缓过神来，抬起了眼。 胡呈， 学校里出了名的富家公子，一开始托关系进了实验班，因为品行卑劣不求上进，整日在学校惹是生非，被王冶视作眼中钉。 开始一个星期没到，打架四次，旷课六次，课上顶撞老师不计其数，终于在一次挑事打架后，因为事态严重被学校处分，被王冶名正言顺地赶出了实验班。 和他的最后一次谈话，王冶拿季乐黎出来和他对比，说人家家境比你要好不知道多少倍，人家怎么不像你一样无法无天，到处张扬。 一段谈话把胡呈从里到外都比较了一遍，直到家里司机来接人才勉强放他一马。 这导致胡呈一直有些看不惯季乐黎，尤其是每次考完试放榜的时候，季乐黎都在前几位，陈小智又像个喇叭似的一直在季乐黎边上夸。 导致他内心里的嫉妒不服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想找季乐黎的麻烦，正愁没有切入点，没成想前几天放学看到季乐黎被一个男人背着，举止暧昧。 他掏出手机想拍两张照片，正好拍到季乐黎的唇不小心贴上霍凌琛侧脸的一剎那，那样的画面让胡呈顿时头脑一热，心跳加速。 他上网查过霍家，回去仔细看了看便认出背着季乐黎的就是他的哥哥霍凌琛。 一个计划在脑子里逐渐成型，胡呈眼神阴狠，他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嗤笑出声。 他要让季乐黎所谓的优秀「三好学生」身败名裂，让王冶看看季乐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天他就把照片列印出来，连着拍了十好几张，列印了不少份，拿在手上厚厚一沓，在季乐黎养病的时间在学校大肆宣扬，给他贴上和自己的亲哥哥搞同性恋的标籤。 他整日里到处混混，分散在外的兄弟也多，传着传着各个学校的学生多多少少都听说了。 短短几天，消息发酵逐渐传得不堪入耳，说什么的都有。 「怎么？不认得我了？」 胡呈捏住季乐黎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小脸白得跟死人似的，看到我吓的啊？」 季乐黎偏头挣脱，下巴上留下红印，和侧脸上的红痕一起在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显得尤其突兀。 「你挡路了，麻烦让一下。」季乐黎冷静道。 胡呈翻了个白眼，像是觉得好笑「你可真是心大，不看看刚刚砸到你的是什么吗？」 离校高峰，楼梯间很快便聚起一堆人，上上下下地把他们俩围住，那种噁心的感觉又来了，不怀好意的打量，充满恶意的揣测，让季乐黎有些唿吸困难。 他蹲下身去，捡起两张照片，慢慢翻过来，露出正面。 那一瞬间，季乐黎好像听不见声音了，一阵强烈的耳鸣让季乐黎站不起身，他晃了两下，急忙扶住一边瓷白的墙才稳住身形。 胡呈见状更确认了内心的想法，他觉得季乐黎这是心虚的表现，见不得人的秘密被发现了。 「哇，这照片上的人是谁呀？长得真帅，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胡呈也蹲了下去，凑近季乐黎，装模作样地惊唿「呀！怎么在亲嘴？！」 季乐黎逐渐颤抖起来，人越来越多了，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心肺上开始产生刺痛，明明很缺氧，他却不敢用力唿吸了，「胡呈，你想干什么？」 季乐黎觉得越来越难受，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并不想再和他纠缠，不值得。 胡呈怎么会愿意善罢甘休「这不是你吗季乐黎？背着你的是你哥吧？」 听到那个字眼，季乐黎终于有了别的反应，他的视线从照片上挪开，和胡呈对视着，眼眸已经开始泛红。 他并不是因为难过或者是害怕，而是愤怒。 从小到大这种情绪季乐黎几乎没有出现过，更别提和别人吵架。 第25页 「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 季乐黎反问道。 胡呈说起了劲「没想到哥哥表面上一表人才，内心却这么骯脏龌龊，跟自己的弟弟搞同啊？哈哈哈哈哈！」 心脏仿佛被人砍了一斧头似的，痛得季乐黎连带着整个后背都好似被噼裂开来，让他不受控制地狠缩在一起，脑袋往腿中间埋去。 胡呈还没有停，反而在看到季乐黎的模样后心里一阵快感「看来我没说错，大家都来看看，我们学校一届只有一个的省级三好学生名额就是给了这种人。」 他拽着季乐黎的后领，想让他抬头，可明明没使多大力气，季乐黎却倒了下去，靠着墙滑坐到地上，胡呈看了看手心，上面晶晶亮亮的都是季乐黎的汗。 他心里一慌，却还硬要说「同性恋！季乐黎是同性恋！跟男人搞在一起！还是自己的亲哥！恶不噁心！」 这句话一出来，周围人谈论的声音也开始变大「我靠，亲哥？！」 「是啊，我也听说他家有个哥哥！」 「季乐黎看着这么乖，肯定是被他哥带的，这个哥真是没什么道德。」 「只有我一个人磕到了吗？骨科耶...！」 「我也是我也是！」 「关键两个人还都这么帅，多般配啊！」 ................... 季乐黎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耳畔都是自己心跳过速的声音，每一下都很重，好似要冲破季乐黎的胸膛，喉头忽然涌上一股血腥味。 同时在校门外等待的霍凌琛手机收到了手环的报警信息。 「注意！！心律不齐，心跳过速，血氧低于正常值。」 冰冷的机械女声传出，霍凌琛脸色一变，勐地推开车门。 「怎么不说话？季乐黎？好学生？「 胡呈满意地笑了笑「你这个哥哥真是让人感到噁心，心思都打到弟弟头上，人不可貌相啊。」 「他不是，你不准这么说......」 季乐黎手用力攥住心口的衣料，用尽力气抬起了头，冷汗顺着眉骨滴在睫毛上，显得那双眼睛非常湿润「闲的没事....就多扶扶....老奶奶.....过马路.....给自己....积积德.......」 胡呈笑容僵在脸上「季乐黎你脑子坏了吧？」 嘴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季乐黎唿吸声中逐渐出现哮鸣音，「你...该多....做点善事......」 明明痛得双眼都失了神采，季乐黎话却说得很坚定「因为....你实在....太缺德....了......」 围观的学生有的被逗笑，「我觉得季乐黎说得挺对的哈哈哈哈哈。」 「胡呈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觉得。」 「季乐黎是不是不舒服，感觉脸色好差。」 「我也发现了，他出了好多汗啊。」 .............. 胡呈被激怒，他拎起季乐黎的衣领拽着他的上半身离开墙面，瞪圆了眼睛「你他妈再说一遍！」 「呃.....」他现在本就难受得很，体位一变化，眼前瞬间天旋地转，但他却毫不畏惧。 季乐黎只怕霍凌琛，因为霍凌琛对他来说是最独特的存在。 胡呈，什么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有什么好怂的？ 眩晕导致季乐黎的脑子里像是出现了个黑洞，正在贪婪地吸食他的意识，他慢慢感受不到恐怖的痛苦了，那张毫无攻击性的脸上出现了狠意。 他把胡呈攥在他胸口的手打掉，自己坐直，冷冷地盯着他 「我说.....你缺德......」 胡呈深唿吸，手捏成拳发着抖。 季乐黎觉得他心眼比自己还小，说句缺德就气成这样了？没出息。 惨白的脸上出现嘲讽的笑容，季乐黎抬了抬下巴 「......你有本事....再把话重复一遍.....」 虽然完全没有力气，说话时唿吸也急促，气息完全紊乱，但语气听起来却令人有些犯憷。 胡呈气急败坏，他一把抓住季乐黎的头髮，凑在他脸前，几乎挨在一起道「老子说你他妈真噁心！你哥更他妈噁心！他无耻龌龊！你.....啊！！！」 「季乐黎！你他妈的敢打我？！！」 季乐黎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拳将胡呈的嘴角打出了血，胡呈人没有支撑，直接倒在了下去，后脑勺砸地。 季乐黎还没停止爆发，哪怕胸口的哮鸣音越来越大，心肺痛到麻木。 他的后背和肩膀全都发麻，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支撑着季乐黎一直不停地发力。 只见他双目通红，直接顺势坐在了胡呈的身上，一下下地捶打他的面部 「你知不知道......你长得真的.....很丑.....很噁心.....」 胡呈脑子被摔懵了，一时半会起不来，暂时处于下风，被季乐黎一下下地打。 「说我....我无所谓.......你敢骂我哥？你怎么敢........」 「咳咳咳.....」季乐黎忍不住咳了几声，气势依旧「我打死你......！」 第22章 哥哥来了 胡呈脸上被季乐黎打得一块青一块紫的，鼻血流得满脸都是，两只眼睛肿得跟灯笼似的。 等后脑勺砸地产生的眩晕过去后，胡呈终于对季乐黎单方面的殴打有了反击能力。 季乐黎的心脏越来越痛了，意识像是飘在半空，明明体温很低却跟发了烧似的，感受不到重力。 他只一瞬间的恍惚便被胡呈看准时机，苍白的脖颈直接被掐住，季乐黎被大力狠狠拉开又勐地被提起来，后背砸在墙上。 第26页 胡呈瞪着双目，脸被气得充血，再多一秒都要爆炸了似的。 「你踏马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吧？！」 他沖旁边吐了口嘴里残留的鼻血，浑身绷紧，一米八五的个子加上厚实的肌肉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对付一个季乐黎简直像捏死一直蚂蚁一样简单。 季乐黎本就唿吸困难，脖子被掐住直接让狭小的气管紧缩，他痛苦的闭上眼，喉咙里挤出几声已经变调了的气音。 边上围观的学生从一开始的看戏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去找了老师。 「季乐黎！你他妈真不识好歹了，老子本来没想动手！」 胡呈每说一个字都能拉扯到脸上恐怖的伤，火辣辣的剧痛让他逐渐失了理智。 「呃..... 呃.....」 季乐黎因为无法摄氧，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状态越来越糟糕，完全失了力气，脑袋软趴趴地垂了下去，边上的学生发出惊唿，胡呈却恍若未闻。 他也是富家公子，从小被宠到大，不管多嚣张跋扈都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 有人想上前垃架，却被胡呈一脚踹开「滚远点！别逼老子连你们一起打！「 胡呈拍了拍季乐黎的侧脸，触感冰凉潮湿「别装！打不过就装死，贱不贱啊！！！」 看季乐黎还是没反应，胡呈直接让他双脚力气，掐着他提到了半空。 「老子叫你呢！」 季乐黎胸口的起伏频率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慢，鬓角的头髮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了，汗珠一滴滴地往下砸。 看到他半死不活的样子，胡呈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个发力，把季乐黎砸到地上。 季乐黎完全没有动作，像个破布娃娃似的顺着力道在地上滚了几圈，干净整洁的校服上沾染到灰尘，皱巴巴的，他趴在冰冷的地上，惨白到毫无人色的脸正对着胡呈。 「我靠，我一直听说季乐黎身体很差，好像有心脏病，这真的没事吗？？」 「是啊，我也听说过，这次回学校好像是病刚好.....你带手机没？叫个救护车吧？」 「我没带啊，老师呢老师来了没？」 胡呈耳畔被嘈杂的声音充斥着，心没由来地发慌，但面子不能丢，他被季乐黎打成这样怎么也要还回去。 他走到季乐黎身前，抬脚踢了踢他瘫软的身体，可那具身体任人摆布，完全没有给他反应。 」哎！你是装死还是真死了？「胡呈蹲下去，拽着季乐黎的头髮把他脑袋拎起来」喂！醒醒！季....啊——————！「 胡呈还洋洋得意地摆弄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季乐黎，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踹飞了出去，下楼梯楼道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开了，他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又是后脑勺砸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次直接被砸昏了过去。 「滚开！」 男人愠怒的声音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抖，往后退了退。 看到眼前的一幕，霍凌琛的神情像是要杀人一般狠厉，季乐黎毫无生气地趴在地上，露出来的侧脸上尽是冷汗，唇瓣微张着没了血色，原先灵动的眼睛现在紧紧闭着，完全失去了意识。 手机在手里响起警报，「危险！心脏骤停！危险！心脏骤停！」 霍凌琛满身心的愤怒在此刻完全化作恐慌，他立即脱下外套蹲了下去，将季乐黎翻过来平躺。 修长的双指按在季乐黎的颈动脉上，已经完全没了跳动。 霍凌琛果断地大力撕开季乐黎胸前的衣服，因为暴力脱落的纽扣乱飞，脆弱的胸膛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眼前。 他双手交叠对准季乐黎胸骨中下三分之一交界处，垂直向下用力按压。 季乐黎的胸口不断地凹陷恢復，重复三十次后，霍凌琛抬起季乐黎的下颚，捏住他小巧的鼻子，双唇包裹住他的嘴巴吹气。 那片薄薄的胸口像气球似的被吹起，又落了回去，两次后，霍凌琛俯身凑进季乐黎，右手扶住他的心口，感受生命体徵是否恢復。 那只大手不断地帮季乐黎揉着心脏，一下下地推着气血。 「宝贝，别怕。」 豆大的汗珠顺着霍凌琛的额头滑落，他的心脏跳得极快，眉头紧皱，手掌下的器官依旧安安静静的让人心惊。 霍凌琛立即展开第二次急救，因为季乐黎的病，霍凌琛对于急救的专业程度不亚于职业医护人员，此时内心的慌乱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急救的节奏。 「小黎，哥哥来了，睁眼看看哥哥。「 霍凌琛不断地重复着动作，像是感受不到累「宝宝，坚持一下，哥哥在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季乐黎脸色越来越可怕，嘴唇已经被灰白覆盖，人工唿吸时触感冰凉，霍凌琛应激似的咳了两声，通红的双眼一瞬不差地盯着季乐黎毫无痛色的脸。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贺晓带着一堆救护推着转运床大步往教学楼跑。 再度开口，霍凌琛的话语已经染上哽咽「小黎，醒醒。」 一滴滚烫的泪滴在季乐黎冰凉的侧脸，顺着脸颊滑落「宝宝，别吓哥哥....」 围观的学生有些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只听季乐黎的肋骨「咔...」的一声被霍凌琛按断，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崩溃的边缘，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地喊了出来 第27页 「小黎，醒过来...醒醒！」 一直在保持标准心肺復甦的双臂上青筋凸起，霍凌琛下颌绷紧，牙关紧咬，口腔内壁被自己咬破，充斥着血腥味。 「呵.......呃......」 忽然手下的躯体抖了抖，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传出，霍凌琛精准捕捉到，只愣了一下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反应过来后凑近吻去季乐黎眼尾的泪。 手移到季乐黎的心口，手下的心脏正微弱地跳动着，一下下地轻碰季乐黎的胸膛。 「扑通....扑通....」 季乐黎唇瓣轻启，虚弱地小口吸着气，他双眼微睁，本应乌亮漆黑的双眸此时像是被一层灰雾覆盖 ，找不到焦距，眉头逐渐皱起。 楼道里传来贺晓的声音。 霍凌琛一点不敢分心，这样稳重的人却此时头髮凌乱被汗浸湿，脸上赫然两道泪痕替他诉说着还盘悬在身体中的心慌崩溃。 他一直帮季乐黎揉着心口， 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叫他别怕。 「小黎，我在。」 「小黎，别怕。」 「宝贝，没事了。」 还没等霍凌琛心跳平復，明明已经缓过来的季乐黎忽然浑身惊颤，双眼再次痛苦地闭合。 「咳呃！」 只见他上身一挺，一口血毫无徵兆地被呛了出来，顺着季乐黎的脸颊滑进脖颈耳后，连鼻尖眼皮都被溅上星星点点的红，在那张还没来得及恢復血色的脸上显得尤其刺目。 「呃....咳咳......呵.....「 霍凌琛双手悬在半空不受控制的发着抖，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快点快点！在这里！」 贺晓的声音在楼梯间迴响。 原先还晴空万里天忽然变得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 小味儿正吗~ 熟悉吗~ 第23章 我去晚了 救护车上，心电监护仪刚接好不到十秒季乐黎再次失去生命体徵，那条本该在屏幕上有规律起伏的线此时拉得笔直，仪器传出巨大的警报声。 救护车唿啸，喇叭声催促着小车让路，无视了若干个红灯。 贺晓沉着冷静，当即把挡在转移床前面无人色的霍凌琛拉开，开始指挥急救。 推了两毫克肾上腺素后，胸口皮下注射急救药，季乐黎心跳恢復却突发室颤，恶性心率失常导致他浑身抽搐， 喉口哽住，完全无法自主唿吸。 贺晓偏头擦去脑袋上的汗，冷静道「准备除颤。」 季乐黎胸口因为心肺復甦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大块大块的青紫堆在一起，肋骨断裂的导致的凹陷在其中显得尤为恐怖。 贺晓闭了闭眼，拿出一位顶级医者应有的风范，稳稳地接过除颤仪对准相应位置。 无框眼睛下的双眼极其坚定，让随车的医护都感到心安，是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闪开。」 随着仪器放抬，季乐黎的上半身挺起再重重落回去，瘫软脖颈上的脑袋跟随着惯性歪到一边，嘴角有血沫流出，被护士扶正，在口鼻处压下气囊。 「再来一次。「 「让开。」 反覆三次，恐怖的室颤终于被扼制，季乐黎埋着滞留针的胳膊从转运床上滑落，软趴趴地垂着，细白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贺晓把仪器递走，从口袋取出手电，判断季乐黎的瞳孔状态。 霍凌琛毫无遮挡地与毫无意识的季乐黎对视，那双眼睛被人为撑开，完全没有神采，眼底似是一片看不到尽头漆黑的深海，一失了外力便再次合回去。 霍凌琛心脏是被凌迟一般的痛，连带着整个后脑都痛得抬不起来，他听不见自己的唿吸，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印象中季乐黎永远是个小精怪，就算是生病了也会想尽办法逗他开心，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不管不顾地躺在这里，不论怎么唤他都不给一点反应。 不是最爱哥哥吗？霍凌琛心都碎了。 「瞳孔对光反射微弱，还没脱离危险。」 贺晓吩咐护士把季乐黎再次歪向一旁的脑袋扶正，抬高他的下颌，清理干净嘴巴里残留的积血，开始气管插管。 季乐黎小小的嘴巴里被导管和牙垫撑满，脸上被贴上白色的医用胶布以固定管道，贺晓戴上听诊器，轻轻放在季乐黎的胸口，按压气囊。 确认无误后再连接上唿吸机，季乐黎的胸口因为机器的辅助终于开始出现明显起伏，这让整个救护车上的人都松了口气。 直到救护车拐弯进急诊大楼时，霍凌琛依旧魂不守舍，模煳的视线里，季乐黎好像皱了皱眉头，他看不真切，心脏却重重一跳，隐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毫无保留地砸了下来。 ———— 「急救中」三个红色的大字照亮了夜里昏暗的医院走廊，显得那道巨大的铁门莫名有些诡异。 离得最近的铁椅上，霍凌琛静静坐着，浑身发软导致他的嵴背微微发着抖。 洁白的衬衫领口处还留着几滴季乐黎呛出来的血，干涸过后变成深褐色，淡淡的血腥味好似化作空气中的细密的灰尘，无孔不入地侵入霍凌琛的躯体。 双手好似还残留着季乐黎胸膛的温度，那双空洞的眼直直注视着，好像只要这样，那本就没有多少的体温就不会消失了似的。 第28页 宋怀薇眼泪从始至终都没停过，她焦灼地在急救室门前来回走着，里面的声音透过缝隙模煳不清地传出来。 」出血了，吸引。「 「贺医生，血压回升很慢！」 「再吸一次。」 「40mg奥美拉挫钠静脉滴注。」 ........ 季乐黎因为急性左心衰引发肺淤血导致大咯血，等抢救结束，生命体徵暂时稳定后，贺晓临时决定给他做了微创手术，直到第二天快中午，小孩才从手术室推出来，转进icu特护病房看护。 因为病情危重，对环境需求高，医护推病床的速度很快。 季乐黎被周围的监护机器层层围着，整个人被被子包裹住，只露出一张惨白无色的小脸，双唇几乎和从嘴巴里延伸出来的透明管道同色。 栗色的软发铺散在洁白的软枕上，露出光洁的额头 ，冷汗顺着流进耳后，浸湿了一小块枕套。 一家人只匆匆看了一眼，小孩便从眼前闪过去了。 「急性左心衰，咯血，恶性心律失常导致的反覆室颤，肋骨断了两根，再加上重度哮喘导致的唿吸梗阻，非常非常的危险，如果不是因为他平时被养护得仔细，年纪又小，可以说是绝对救不回来了。」 能让贺晓用上叠词，足以证明季乐黎病情的棘手。 「万幸的是断裂的肋骨没有刺破肺，不然出血量会更大。「 宋怀薇被霍昇搂住才没有跌到地上，她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原先精緻的妆容被哭得斑驳。 「我的崽....我的乖乖.....呜..」 贺晓还带着口罩，眉眼却是抵挡不住的严肃，他看向一旁痛苦到失魂的霍凌琛，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自责，如果不是你急救及时，小乐黎已经没了。」 贺晓眼眶泛红」霍凌琛， 振作一点，小乐黎的病情很复杂，后面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心力体力去照顾，你不能倒。」 听到这霍凌琛才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復了少量的自主意识，他动了动发青的唇却没能发出声音，季乐黎的病情在脑海里反覆回放，这几乎将他击溃。 「我去晚了。」 霍凌琛捂住脸 ，泪从指缝里流出「我不该让他离开我的视线，我差点...」 就没有小黎了。 向来坚强隐忍的男人最坚硬的外壳坍塌，露出被摧毁得千疮百孔的心。 恶兽浸了血的眼眸渐渐显出恨意，回想到楼道里发生的一幕幕，霍凌琛心凉了下来。 季乐黎受的苦和痛，他要亿万倍地讨回来。 -------------------- 杀！！ 第24章 要坚强（小修） 季乐黎暂时必须住在icu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专业的医护看顾，家属每天有半小时的探视时间，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 icu里的温度偏低，霍凌琛穿着防护服还是觉得有些凉，反观季乐黎的被子，因为要防止压迫到心肺和受伤的肋骨所以很轻薄。 季乐黎非常怕冷，因为血液循环不好，他的手脚常年冰凉，冬天还爱使坏，总趁人不备把一双冰凉的小手塞进霍凌琛的后脖颈。 成功看到他神色微变后，季乐黎得逞了似的笑得没心没肺，小模样惹人疼的紧，睡觉更是不被抱着就睡不好，必须钻进霍凌琛的臂弯里才安稳。 可现在，霍凌琛连抱抱他都做不到，甚至没有勇气去碰一碰那只搭在被子外面输液的手，眼眸中映出季乐黎安静躺着的模样，连唿吸都要完全依靠围住他的庞大仪器。 心电监护仪「滴--滴--」地响着，让人听着心慌。 青紫的静脉在季乐黎惨白的手背上显得尤为明显，滞留针附近起了些红疹，像是过敏。 干燥温暖的指腹隔着一次性医用手套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摸了摸，霍凌琛一点力气都不敢用，季乐黎现在像个碎裂的玉，用劣质胶水黏住復原后依旧摇摇欲坠。 胸口的青紫经过时间的沉淀逐渐扩大，蔓延到锁骨，并没有被被子遮挡住，霍凌琛只一眼便鼻酸，向来稳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 他偏过头去，努力压下满身心的酸涩，隔着口罩唿吸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稀薄的氧气带来的障碍，可这脸季乐黎苦痛的千万分之一都不及。 「小黎，要坚强，哥哥在这，一直都在。」霍凌琛俯身凑近，在季乐黎的耳边轻轻地说。 那连着唿吸机的管道忽地在眼前放大，那么长的管道，插在气管里一定很疼很难受，季乐黎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唯有脸色在宣告他的痛苦。 霍凌琛红着眼眶，隔着口罩吻了吻季乐黎的额头「宝宝，别怕，哥哥陪着你。「 季乐黎深度昏迷着，手术的麻药还没代谢完全，此时连髮丝都不给面子，动也不动。 霍凌琛起身，将他输液的胳膊轻轻抬起，放进被子里，感受到里面的温度后又拜託医护去装了热水袋，隔着毛巾分别塞进季乐黎的身侧脚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几分钟后季乐黎的脸色好像好了些，探视时间到了，霍凌琛先离开。 宋怀薇通过手机监控关注着季乐黎的情况，哽咽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小崽怎么会这样....」 霍凌琛卸下防护服，没什么表情「我去趟季乐黎的学校。」他冷声道。 学校正常上课，校长办公室里却充满了硝烟味，整个年级的老师在桌前站成一拍，校长领头，座位上霍凌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里留下的监控视频。 第29页 视频里争执的声音反覆循环播放，每多一次校长背后的汗便多一层，霍凌琛面上没什么变化，却让人觉得嵴背发凉。 从傍晚到天黑，这些人都跟雕塑似的站着，霍凌琛不发话就没人敢动，校长年纪大了实在站不动了，才忍不住出声，面对霍凌琛浑身低气压带给他的压迫感，一句话说出口舌头都打架 「季乐黎的家长，小孩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感到非常的抱歉，恰好孩子高考考场分在本校，让孩子在学校出了事。」 「这边对胡呈已经给了记大过处分，您看....」 「记大过？」霍凌琛从电脑上移开眼，冷冷地抬起，定在校长身上，凌厉的眼神犹如一把利箭正中眉心「仅仅只是记大过？」 他嗤笑了声 「恰好在本校？意思是你们没有一点责任？」 校长擦了擦汗，心虚到转移注意力，他看向面前站着的一排老师，责骂道「你们怎么管理的？怎么教育的？」 「我的弟弟，在鬼门关进进出出，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霍凌琛从椅背上坐直身体，朝办公室里的人一个个扫过去「罪魁祸首居然只是记大过？」 「高考都结束了，你们轻飘飘的一句记大过，意义在哪？」 霍凌琛再次嗤笑一声，脸色冷到极点，从看清屏幕里地上散落着的照片开始，他就明白髮生了什么，更别提那一句句带着血的羞辱和谩骂。 再看到季乐黎因为胡呈对自己的辱骂而爆发，从小到大那么乖的小孩先动了手，心早就痛得没了感觉，愤怒即将冲破理智，霍凌琛极力控制着，双手紧握成拳 「没什么好说的。」 他皮笑肉不笑，把电脑上的监控备份，「我懒得跟你们多费口舌。」 短短一天时间，胡家几辈子拼出的产业全面崩溃，宣告破产关门大吉。 面临巨大的违约金，还算丰厚的家底赔得反光，胡呈父母被死孩子坑得彻底，走投无路拉着一车东西去医院人道歉却被拒之门外。 丝毫没有和解的可能。 说实在没办法联繫兄弟公司帮忙，对面一听得罪的是霍家直接装死，变脸比翻书还快，胡呈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仅如此，胡呈更是被提前预定了蹲监狱套餐，一辈子留了案底，他被霍凌琛踹的那一脚不轻，从楼梯上摔下去不仅摔出了脑震盪还断了条腿。 处理完回医院后，霍凌琛反覆復盘，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视频监控里明显有学生去叫了老师，为什么老师迟迟未到？ 就着这点，霍凌琛找到了当时叫老师的学生问话，了解到他们找的是王冶，而王冶因为对于这两个学生多少带了偏见，不想管才导致懈怠，没能尽到老师应尽的职责。 陈小智第二天来医院看望季乐黎，又和霍凌琛说了王冶这些年对季乐黎的针对与区别对待，他终于完完全全地知晓了季乐黎受到的委屈。 难怪这么努力地学习，难怪生病的时候总是不愿意请假，难怪在学校总是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 霎那间，自责如洪水将霍凌琛淹没，混着砂砾的水灌进肺里，痛得血肉模煳。 季乐黎什么也没告诉他，也没告诉任何人，一直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小心翼翼的实在让人心疼，霍凌琛觉得太自大了，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只要一家人给予他足够的爱，足够的安全感，就会消除他寄人篱下的负罪感，哪怕反覆强调他的重要，被抛弃过的阴影还是在心底根深蒂固，没办法连根拔起。 霍凌琛明白了。 一直以来辛苦的控制，自以为作为年长者的尊重与选择都是错的，大错特错。 他就该把季乐黎牢牢绑在身边，完完全全地独属于自己。 第25章 心软 霍凌琛办事雷厉风行，三天不到学校便将开除王冶的手续全部办完，并且丧失教师资格，一辈子都没法再从事教师工作。 学校也经媒体曝光损失了一大批优秀的生源。 可惜这一切季乐黎都无知无觉，整整四天过去了，他的身体数据还算不上乐观，尤其是血氧，在ch/a着唿吸机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维持在及格线。 这让贺晓不敢轻易帮他脱/机，只能在每天要输的药物里添加安定，尽量缩小机器介入带给季乐黎的不适。 为了让霍凌琛更好地照顾季乐黎，霍昇在管理总公司的基础上暂时接管了他的公司，什么事都不让霍凌琛操心，宋怀薇也完全没心情上班，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研究食谱。 虽然季乐黎还在昏迷中，但往后一个月的一日三餐宋怀薇都研究透了。 下午到了探视时间，霍凌琛换好隔离服，捧着一盆温水进了icu。 医护到点过来帮季乐黎翻身拍背按摩xia/zh/i，霍凌琛见状便先把盆轻放在床头，过去帮忙。 他扶着季乐黎朝右边侧躺，避免压迫左边受伤的两根肋骨，随后便看到医护将窝起手心用巧劲帮季乐黎叩背，每一下都算不上轻。 季乐黎本就瘦弱，此时被拍得浑身都抖，霍凌琛心疼「会不会太用力了。「 医护抬眼看了看他，随即一笑「这么疼弟弟啊，考虑到肋骨上的伤，已经收了很多力了，再小就没效果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心软。」 霍凌琛眉头紧皱，不忍心再看，一分钟后，医护在季乐黎的背后塞了个巨大的软枕将他托住，道「好了，可以松手了。」 第30页 医护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盆，「ca/射n按摩就交给你了，还按前两天的来。」 霍凌琛点头。 等人走了，他便疼惜地帮季乐黎揉了揉后背，顺着尾椎揉捏往上揉捏，最后跟拎小猫似的掐了掐他的后脖颈「小黎，该醒了。」 季乐黎昏迷中脆弱的面容已经被霍凌琛深深印刻在心底，这几天他自己没能睡多长时间的觉，但只要一恍惚，那张脸就会在脑海里出现，几秒后缓缓睁眼，看向自己无声地流泪。 每每被惊醒，霍凌琛都心神不宁，在icu门口的铁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夜，从天黑到天亮，他进不去也看不见，只能隔着背后的一堵墙感受季乐黎的心跳和体温。 霍凌琛把毛巾过了遍温水，拧干后先帮季乐黎擦了擦脸。 露出来的侧脸上被照片角划伤的地方已经结痂了，霍凌琛擦得很小心，有的已经要脱离的痂被带走，露出一点nen/fen色的xin/rou。 霍凌琛低头在那些伤处轻轻落下细吻，季乐黎似是有感，睫毛抖了抖，霍凌琛并没有察觉。 他把季乐黎脚边的被子掀开一点，将腿脚帮人用毛巾捂热了后，一点点地揉开卧床导致僵硬的肌肉。 小孩经过这场生死劫难已经瘦脱了相，脸上的一点肉消失得干干净净，手腕更是不堪霍凌琛虚虚一握，下肢因为心肺的问题总是浮肿，哪怕稍稍用力一按都会出现浅坑，却还是细得让人心疼。 霍凌琛眼眶渐红，眼里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小黎 。」 「小黎。」 他一声声唤着，和前几天一样耐心等了会，季乐黎还是没给反应，霍凌琛俯身亲吻了他的额头，凑到他温凉的耳前，「加油，宝贝，哥哥等你。」 -------------------- 审核大人求放过（眼底青黑疲惫的微笑…） 老规矩我分。。。 第26章 哥哥相信你 临走前又检查了一遍季乐黎的被子有没有盖好，热水袋温度合不合适。 离icu门口还有几步之遥时，耳边忽然传来几声错乱的气音，一时间霍凌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心跳渐渐跳得很快。 他缓缓回过头去，季乐黎还是保持着背对着他侧躺的姿势，身体却是隔着被子也能看出来的发抖，霍凌琛神色一变，大步走回去，先按了铃。 「呃..咳....」 只见季乐黎露出痛苦的神色，眉眼都皱到一起，脑袋不安地在枕头上晃动着。 气管插/guan的guan道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各种各样的线被扯住，看着叫人胆战心惊，霍凌琛忙蹲在床前，手扶住季乐黎的后脑，撑着他不让他乱动。 icu出现情况，贺晓和护士们来得很快，季乐黎忍不住一直在ting/射n犯呕，眼睛还没能睁开，眼泪先流了半个枕头。 五感復甦的滋味并不好受，分散的魂魄被吸回身体 ，神经相接最先感受到的就是痛觉，季乐黎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痛，明明最痛的地方是胸口，可却控制不住一直想吐。 嗓子里yi/wu/gan很强烈，自己的唿吸和唿吸机辅助的节奏开始打架，季乐黎想抬手去扯，可双手已经被赶来的护士牢牢固定住。 「唔....唔....」 贺晓看了数据，听完了季乐黎的心音后果断地决定拔管。 脑袋被轻轻抬起来些，脸下被垫上毛巾，二十多厘米的gu/an/dao被快速地从hou口取出来，季乐黎当时就忍不住歪头吐了。 他胃里什么也没有，只剩些酸水，沿着食道一直烧到嗓子眼，导致他咳喘得厉害，残留的血沫被呛出来，季乐黎唇边染上血色，难受得忍不住heng了哼。 「小黎，能听见吗？「霍凌琛虽然被挡在外面，他个子高，能看到季乐黎的状态」哥哥在，别怕。「 医护都处理完后，霍凌琛才被准许走近，他轻柔地给季乐黎擦了擦唇角，鼓励着他睁开眼睛。 季乐黎疼得太厉害，忍不住在病床上辗转翻身，因为没有力气幅度很小，很快便没了动静，这次病得实在太重了，完全不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他毫无保留地表达着痛苦，脸上的冷汗和眼泪煳在一起，微弱的射n/yin从喉间漏出。 这是霍凌琛没见到过的，这该有多难受，他不敢细想。 贺晓查看了季乐黎的瞳孔「浅昏迷，已经恢復一些意识了，是好事。」 他把加大加压的氧气罩扣在季乐黎的口鼻处，看着心电监护上八十几的血氧逐渐上涨，最后在九十三上下浮动。 「虽然恢復了自主唿吸，但还是要特别注意，一旦哮喘发作很可能再次发生梗阻，得二次插管。」 季乐黎皱着眉头，躺在被调高二十五度的床上，因为不舒服脑袋软软地歪了下来，贺晓在药里加了一针止疼和一针安定。 霍凌琛摸着他的脑袋不再执着于将他唤醒，而是像往常哄他睡觉一样安抚着他。 季乐黎一直在流眼泪，霍凌琛只能通过他的唿吸判断他的有没有感觉好些。 「小黎，不哭了。」 「哥哥都知道。「 霍凌琛把手sh/en进被子里，极轻地摩挲着季乐黎的断骨处「别怕，没事了，会好的。」 那只手上移，虚虚地覆在季乐黎的心口，感受着那微弱无力的跳动，指下是三四天过后偶尔还会渗血的创口，霍凌琛低头，眉间轻轻抵在季乐黎瘦到tu出的肩峰上 第31页 「宝宝。「 「哥哥相信你。」 -------------------- 确实没几章了嗷~ 爱你们 第27章 慢慢来 贺晓给的安定量并不大，在霍凌琛走后不到两小时，季乐黎再次有了意识。 这次明显比第一次要清醒一些，脑袋在软枕上不安地ce/ng动，半睁的眼睛缓慢眨动着，像是在找人。 霍凌琛一直在门口坐着没走，贺晓带着一窝蜂医护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隔离服已经脱了，只能被挡在外面心急如焚。 十分钟后贺晓出来摘下口罩「别紧张，是好消息，小乐黎已经脱离危险了，身体数据稳定下来，也能认出我了。」 霍凌琛脑子里一直绷着跟弦，闻言终于松了下来，他唿出一口气， 微微点头「辛苦了。」 贺晓勾唇轻笑，看着霍凌琛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道不明的意味「心里很难受吧？这么仔细养着的小孩忽然病成这样。」 霍凌琛眉眼尽是疲惫「嗯。」 贺晓理了理衣领，和霍凌琛视线相撞却毫不畏缩「我能看出来，你们不是单纯的兄弟关系，虽然明面上维持得很好。」 也许之前贺晓只是猜测，可现在看到霍凌琛没有否定甚至明显温柔下来的眸色，彻底肯定了心中所想。 「难怪。」贺晓低下头顿了几秒「他很依赖你。」 「插管很伤嗓子，现在说话肯定疼，刚刚却迷迷煳煳的一直在叫你。」 霍凌琛神色微动，眉毛皱起，心脏好似被轻轻一扯，频率跟着乱了几秒。 贺晓把搭在胸前的长髮拢到背后，利落地转头摆了摆手「行了，我破例提前允许他转到特护病房。「 晚上一家在icu门口等着接人，季乐黎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睡，身体掩在被子里几乎看不出身形。 被推着的时候难免颠簸，季乐黎断裂的肋骨疼得厉害，将他强行从睡梦中抽离。 眼睫只是轻微动了动，手便被拢进温暖的手心，耳廓被人轻轻地揉」小黎？」 季乐黎眉头皱起，虚弱地撑开没什么神采的眼眸，模煳的视线里，霍凌琛担忧地望着他。 隐没在氧气罩下的chun/ban微动，哽住似的急促地吸气，那双眼很快聚起水汽，弯成一个委屈的弧度。 「哥....呃哥......」 嗓子是刀割似的疼，季乐黎被激得紧闭上眼，眼泪顺势从眼角滑落。 电梯到了顶楼，门打开，病床又动了起来，季乐黎的胸口像是被凌迟一般的剧痛，远远超出了他能忍受的范围，被霍凌琛捧在手心的手疼得一颤，忍不住轻抖。 宋怀薇和霍昇跟在后面唤他「小崽，能不能听见妈妈说话？」 「乐黎醒了？」 季乐黎疼得耳鸣，去病房的路上一直听不见，好不容易到了，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疼痛却还没结束。 只听见一阵嘈杂，霍凌琛凑近带过来一阵风，熟悉的唿吸铺sa在耳侧，季乐黎好似从水面浮出，耳边逐渐清晰「小黎，哥哥抱你换床。」 季乐黎本能地攥住霍凌琛的衣角，努力回应着「唔....好......」 被子被掀开，露出季乐黎单薄的身躯，大手chuan/guo颈后，还没使劲便听见季乐黎一声射n/yin。 霍凌琛浑身的力气忽然不知道怎么用，他控制着再把另一只手chuan过季乐黎的膝弯，安抚道」小黎，稍微忍一下，很快。「 上身极其缓慢地被抬起，季乐黎痛得咬紧下唇，眼前一阵白一阵黑，纯白色的墙面在眼中扭曲，季乐黎忍不住干呕了声。 霍凌琛立即停了动作，旁边的医护看不下去，想上去帮忙被挡开「他怕疼，慢慢来没事。」 等季乐黎靠着自己的胸口稍微缓过来些后，霍凌琛再慢慢使劲，终于把瘦到没什么重量的季乐黎抱离了床面，再慢慢放到另一张床上。 特护病房的床垫是特别定制的，躺上去的时候发着温热，并不是冰凉一片，季乐黎咳了两声，氧气罩上的水雾聚散。 霍凌琛没有急着让他躺下，而是自己坐到床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牵着他冰疙瘩似的双手。 宋怀薇把被子给季乐黎盖好，她的眼睛因为这几天流了太多眼泪有些肿，就连霍昇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医护把仪器接好，各种各样的线理顺后便退出了病房。 季乐黎肋骨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疼痛，导致他想咳嗽不敢咳，明明精神很差却难受得睡不着，病房安静了会，直到他渐渐蓄了些力气，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宋怀薇凑近，抚摸着季乐黎的软发「宝宝，能听见吗？」 季乐黎喉间滚动，艰难地叫了声「妈...妈......」 宋怀薇瞬间就绷不住哭了「妈妈在，感觉怎么样啊崽...」 季乐黎动了动脑袋，乖顺地去ceng宋怀薇的手，他咳嗽几声，眼尾发红，唿吸还是很困难。 「疼.......」 他诚实道。 宋怀薇哽咽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渐渐的季乐黎眼睛撑不动了，唿吸明显慢下来，脑袋软趴趴地垂了下去，身后是熟悉的温暖，隔着氧气罩季乐黎仿佛也闻到了只有霍凌琛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 安全感将季乐黎包裹，他唇瓣轻启，无意识唤道「哥哥.....」 嘶哑的嗓音让音节难辨，可霍凌琛听到了，吻在他的发顶「我在。」 第32页 他回应着，那双被自己捂得温热的双手手指弯曲，反攥住了霍凌琛。 季乐黎难受地小口喘气，努力地抬了抬头却没成功，「别走.....别.....走........」 霍凌琛心疼地抱着他抚背顺气，哄道「嗯，不走。」 送走宋怀薇和霍昇，霍凌琛晚上留下陪床。 季乐黎浑身都是管子，霍凌琛暂时没办法抱着他睡，只能挨着病床搭一张狭窄的陪护床，他suo着点腿，勉强能睡下。 他太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听着心电监护仪稳定规律的的响声，霍凌琛久违的感受到心安，他再也支撑不住，最后抬眼看了看季乐黎乖巧的睡颜，连被子都没来的及给自己搭上点便没了意识。 -------------------- 审核大人求放过 已老实 第28章 只要哥哥 特护病房比icu里要暖和，再加上柔软的床垫能给受伤的肋骨提供支撑，倒真是让季乐黎安稳地睡了几个小时。 天光微亮时，霍凌琛醒了一次，他向来睡不沉，这次仅仅只是季乐黎稍微动了动腿带起细微的摩擦声便惊醒过来。 窗帘遮光效果很好，阳光只能从缝隙中钻进来。 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显得很昏暗。 霍凌琛坐起身稍微缓了一会，一晚上没盖被子导致他头有些昏沉，他身体素质好，身体向来强健，只稍微按了按太阳穴，人就完全清醒过来。 他起身，握住季乐黎睡梦中伸出被子的脚，将有些冰凉的脚心揉热再帮他塞回被子里。 洗漱后，听到季乐黎有些咳嗽，霍凌琛倒了想小半杯保温杯里的烫水放在唇边吹温，先放在床头。 「小黎，醒着吗？」 霍凌琛俯身轻拍他的肩膀，柔声问道。 咳嗽震动断骨疼得季乐黎唿吸都带着颤，额间出了些汗，忽然从睡梦中甦醒带给他的眩晕感相比从前加重了不少，这让他有些害怕，思想和动作都变得迟钝。 霍凌琛不急，他耐心地轻拍着，像从前无数个哄季乐黎起床的早晨一样。 等季乐黎唿吸缓和了些，霍凌琛便把床头缓缓调高，托起季乐黎的脑袋塞进一个加大的软枕托住他的上身。 「要摘氧气罩了，难受就说。」 面罩在季乐黎的脸上留下勒痕，之前插管固定胶布留下的过敏痕迹还没完全消除，现在还有淡淡的小红点分散在脸颊和脖颈处，霍凌琛心又是一疼，他用柔软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 「疼吗小黎。」 季乐黎眼睫抖动，努力地想要醒来。 霍凌琛把吸管插进杯子里，递到季乐黎唇边「喝点水。「 季乐黎用尽力气才勉强偏了偏脑袋将吸管送进嘴里，离了氧气的唿吸很费力，季乐黎每次吸气胸口都是针扎一般的疼，他插管留下的伤还没好，嗓子又干又痛，连吞咽唾沫都很艰难。 更别提用吸管吸水喝。 霍凌琛心好像被人开枪打成了筛子，痛得滴血，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 水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低。 霍凌琛把吸管撇到一边，含住一小口水，随即一手扶住季乐黎的脑袋，一手撑在床上 ，薄薄的嘴唇贴住季乐黎苍白无色的唇瓣，舌尖轻轻顶开季乐黎的牙关缓缓将水哺了进去。 柔软湿润的触感让他不受控制地生理燥热，季乐黎的眉眼那么近，那么清晰，霍凌琛心跳漏拍，无奈闭上双眼，将失控扼杀在摇篮里。 季乐黎的虚弱让他无心享受这一切。 「咳....咳咳....咳....」 水被顺进去，季乐黎嗓子一疼，被激得咳喘了一阵，充满水汽的双眼缓缓睁开。 霍凌琛面上不显，心里却又喜又惊，他说笑道「原来小黎是睡美人，需要王子吻醒？」 季乐黎缓缓眨了眨眼，脱氧太久，心肺已经有些抗议，被子下的手不着痕迹地扶上胸口。 霍凌琛并没有远离的意思，反而又轻啄了一下季乐黎沾着水珠的唇角，再帮他把氧气罩戴回去。 等季乐黎因为缺氧眼前的黑雾散去，他才开始理解霍凌琛说的话。 嘴巴上感受到不一样的温度，季乐黎耳尖都爬上一抹红，他咧开小嘴笑了笑「哥哥.....你自恋......」 霍凌琛牵着季乐黎的手，贴在脸侧。 「为什么....你是王子.......我是睡美人......我也想当王子........咳咳.......」 霍凌琛勾唇轻笑，揉着季乐黎的发顶，将他的两根呆毛揉站了起来「等你身体好了，允许你当。」 季乐黎还是很不服的，但事实摆在这里，没听过医生的诊断，他自己就能感受到病情的恶化，手下的心脏现在跳动得又微弱又迟缓，没以前有劲儿了。 人也累得很，说几个字就没力气，脑袋跟缺了根筋似的想不起来事。 「哥哥....我好想你....」 季乐黎吸了吸鼻子，仔细回忆着，昏迷前刻骨铭心的疼痛一点点地找了回来，耳畔幻听似的响起胡呈噁心的声音，季乐黎有些反胃，他小心翼翼地垂下眼，不敢跟霍凌琛对视。 声音压在氧气罩里瓮声瓮气的，哑得听不真切「哥哥.....对不起.....我惹事了.........」 霍凌琛好像一直在等他这句话似的，他装得很严肃「为什么打架？」 季乐黎像是没想到霍凌琛会问得这么直白，被吓得一抖「对...对不起.....」 第33页 霍凌琛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告诉我原因。」 「咳....咳咳.......」季乐黎因为咳嗽肋骨又是一疼，心脏也跟着紧缩「因为.....他骂你......」 霍凌琛早料到季乐黎会这么说，男人眸底深得像是黑洞，看着季乐黎的时候仿佛要用眼神将他占为己有「他骂得对。」 霍凌琛平静道。 这下轮到季乐黎愣住了，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是疼的没在做梦。 「没想到哥哥表面上一表人才，内心却这么骯脏龌龊，跟自己的弟弟搞同啊？哈哈哈哈哈！」 「同性恋！季乐黎是同性恋！跟男人搞在一起！还是自己的亲哥！恶不噁心！」 刺耳的话语再次响起，当时的疼痛在身体復甦，季乐黎被迫弓起身子忍痛「呃.....」 正常来说，现在的季乐黎应该还在icu里，他的身体刚刚脱离危险不到二十四小时，根本受不了一点波动和刺激，霍凌琛四个字一出，像是一股电流穿过心脏，酥酥麻麻地疼。 同性恋.... 一直让季乐黎困惑的，想不通的情感...... 原来是爱吗...... 季乐黎痛得浑身是汗，沉淀在最深处这么多年的答案，终于唿之欲出。 霍凌琛将季乐黎搂进怀里，一下下帮他顺着气「小黎，别紧张，放轻松。」 「我本想等你再大些，再成熟一点，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时候再问问你。」 「可是我等不了了小黎，就差一点，哥哥就没有你了。」 霍凌琛在季乐黎的颈侧轻吻「小黎，你爱哥哥吗？」 季乐黎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涩到一直忍不住吸气，他将浑身的重量都放在霍凌琛充满力量与安全感的臂弯里「爱....最爱哥哥.....」 霍凌琛轻嘆一口气「宝宝，要说真心话。」 两滴眼泪从季乐黎眼角滑落，他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哥哥.....呵....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很早之前......就控制不住地喜欢你.......」 「看到你和别人接触.......会不开心.......会......会......呃嗯........」 季乐黎喉头被哽咽哽住，霍凌琛忙帮他拍拍背「好了，不说了，哥哥知道了。」 小孩将他胸口的衣料哭湿了一小块，霍凌琛将他一整个包裹住，低磁温柔的嗓音在耳边轻响 「我不想说一些大度的话。」 「例如你还小，还没有接触到更多优秀的人，你会遇到更好的。「 「因为我可以肯定，没有人会比我能给你的更多，会比我对你更好。「 霍凌琛认真地注视着季乐黎的眼睛，面上是毋庸置疑的真诚 「小黎，你信哥哥吗？「 季乐黎抿着唇点头，眼前霍凌琛的脸越来越模煳，强烈的心悸再次侵蚀了他的心脏。 「只要哥哥......」 在昏迷前一秒，他听自己道。 -------------------- 咵嚓一下就在一起了 唰唰唰唰~ 第29章 一夜无梦 贺晓说季乐黎的突然昏迷是正常现象，虽然当时有一定的情绪因素影响，但不得不承认和接受的是，他的心脏正在以不算慢的速度恶化。 急救和微创只能起到暂时遏制的作用，季乐黎后续的昏迷次数会越多，间隔时间也会越来越短，一旦再次发生室颤会更危险，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让身体数据达标，做开胸手术。 季乐黎这次直接昏睡了两天，期间都是霍凌琛一直照顾着，他早已对一切流程都轻车熟路，每一处都非常细緻熨帖，要说棘手的还是给完全无意识的季乐黎餵药。 完全无意识的季乐黎没办法自主吞咽，再加上嗓子还伤着，他潜意识里都在牴触，每一餐药都是霍凌琛含在嘴里渡进去的。 确定都咽下去后，还要给他顺顺脖子揉揉胃，省得季乐黎又吐出来。 季乐黎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变成了一个灵体，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双腿，一切的行动完全是被风推着走，直到飘进了一个很大的建筑里。 这里很阴森，季乐黎一进来就感觉心情很沉重，有点透不过气。 里面还有一道小门，小门外面的走廊两边围着两排花圈。 季乐黎心里一惊，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眼前忽然变得模煳，季乐黎穿过黑色的门进了内室，里面的人整整齐齐的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低着头站着，空气中隐隐瀰漫着蜡烛油的味道。 他离棺木越来越近，耳畔也越来越清晰，此起彼伏的哭声让季乐黎忍不住心慌，心跳越来越快。 他眨了眨眼，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季乐黎的眼前越来越清晰，那道最熟悉的身影沉默地站在最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宋怀薇被霍昇托着才没有因为过度伤心倒在地上，季乐黎出现了恐怖的推想，一瞬间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打颤，直到那张遗照露出了一个角，然后逐渐完整地出现在眼前。 脑海里」轰「的一声巨响，季乐黎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他愣愣地低头去看。 地上没有影子。 他死了。 身体还在向前，季乐黎看到了霍凌琛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一滴眼泪，像是已经麻木了。 季乐黎在他空洞的眼前挥手，叫他的名字，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34页 贺晓从旁边走近，自然地挽住霍凌琛的胳膊「我们已经尽力了，凌琛，不要自责。」 霍凌琛对她的触碰没有牴触，贺晓又道「以后有我陪着你，凌琛，别太难过了。」 季乐黎的眼泪完全止不住地往下砸，地上一片都是他的泪滴「不要....不要.....哥哥不要......」 霍凌琛听不见，也没什么反应。 季乐黎没能停下来，他往前飘，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惨白的胸口正中赫然一道二十多厘米长的疤痕，没有给它恢復癒合的时间，显得尤为恐怖。 干枯的，丑陋的，恐怖的，充满死气的。 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心脏还是这么疼，为什么还是喘不过来气，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 「小黎。」 「小黎。」 「醒醒，小黎。」 病床上的季乐黎勐地倒吸一口气，双眼被激得半睁开来，空洞的双眼聚不上焦，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开始不受控制地咳喘「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身体被托抱起来，在心律失常极度缺氧的情况下，季乐黎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暂时压下了肋骨被震颤所产生的疼痛。 氧气罩被拿开，季乐黎喘得更着急了。 微凉的喷口贴上季乐黎唇瓣，耳畔的杂音被霍凌琛温柔的引导覆盖「小黎吸药。」 季乐黎听话地含住，努力地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喷雾涌进狭窄的气管，止不住的痉挛让他一直咳嗽。 霍凌琛帮他顺着气，再一次按下喷雾按钮「小黎，唿吸。」 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已经高达一百三十五，季乐黎调整着气息，在慌乱害怕中稳住心跳。 「很好，小黎。」霍凌琛帮他轻轻捋着胸口，神情严肃。 等胸口堵着的棉花消失，季乐黎终于不再感觉一口气吸不到底，药效让憋闷消失，哮鸣音褪去后，季季乐黎紧绷的身体也随之软了下来。 他窝在霍凌琛胸口虚弱地吸着气，巨大的恐慌与委屈来势汹汹，季乐黎脑袋里回放着刚才的梦境，没忍住情绪。 「呜.....」 他开始哽咽，刚顺过来的唿吸再次变得混乱。 四周是熟悉的病房布置，耳畔的心跳声虽然不太正常，但依旧存在，季乐黎被子里的双手碰了碰大腿。 热的，还有温度。 还活着。 「做噩梦了？」霍凌琛听见季乐黎强忍着但无效的哭声，结合他刚刚昏迷中忽然不安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低头看着小孩睡得乱糟糟的发顶，心疼地揉了揉。 季乐黎实在是害怕，两个手的手指都麻了，他探索者找到霍凌琛的衣角，捏住后扯了扯「我梦见....梦见不好的....事情.....」 霍凌琛餵给他两口温水，帮他把氧气罩戴回去，没有问，只是安静地听着。 季乐黎的脑袋里很混乱，昏迷前的画面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季乐黎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找了找才定在霍凌琛脸上「哥哥.......我们在一起......了.......对不对.......」 他皱着眉想了想「是做梦了吗........」 霍凌琛轻笑，低下头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亲吻他的额头「怎么，刚两天就不认了？」 季乐黎愣愣地反应了一会，耳根爬上一抹粉红，他小声嘟囔道「亲脑门不行....「 他瘪瘪嘴巴，刚哭完的眼睛眨巴两下显得尤其亮，」要亲.....要亲.....「 那个部位的两个字跟烫嘴似的，季乐黎急得开始喘还没能说出口。 霍凌琛唇角一勾，直接低头在他脸上的每个地方留下轻吻「满意了吗，小男朋友？」 等季乐黎的脑迴路绕个弯回来已经过了几秒，他惊得直接一抖，脸上的天真转换成极其明显的害羞，低下头就往被子里缩，结果却因为扯到肋骨痛得他「嘶」了一声。 霍凌琛也没了笑意，温暖的大手在他的肋骨上轻轻地摸「这就受不住了？」 季乐黎感觉自己应该还在梦里，这个霍凌琛是假的，为什么让他感觉这么陌生。 他恼羞成怒，直接闭眼装死。 霍凌琛见状也不说话了，等季乐黎面无痛色，他缓缓将他放回床上。 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季乐黎的精神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装着装着真的来了困意，他躺在床上，忍着浑身的无力将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朝霍凌琛张开。 「抱.......」 虚弱绵软的语气太像撒娇了，霍凌琛完全没有抵抗力，心直接软成了一汪温水，他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和身上的管子，搂住了季乐黎。 小孩温热的唿吸被氧气罩阻隔，霍凌琛却依旧能感受到颈侧的痒意。 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规律地轻拍着季乐黎的肩膀，直到他安稳睡去。 这一次，一夜无梦。 -------------------- 吓鼠咯 第30章 不like 几天后，贺晓来查房的时候发现床头上放着几捧鲜花，香味稍微有些重，贺晓拿走两捧递给护士，「等一下放我办公桌上。」 季乐黎还没醒，霍凌琛正拧干毛巾帮他擦脸。 他见状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许，霍凌琛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压算不上轻松，担心大于心安，他礼貌朝贺晓点了点头，道「早。」 第35页 三三两两的护士分散在病床两侧给季乐黎换药，贺晓掀开季乐黎胸口的被子，戴上听诊器在他的心脏附近游走。 季乐黎似是有感，轻搭在床边的手指蜷了蜷，唿吸频率变了些许。 「心脏问题很棘手，手术是一定要做的，不过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霍凌琛唿吸一沉。 贺晓收回听诊器，在季乐黎断掉的肋骨附近按了按。 忽然的触碰导致剧烈的疼痛，让季乐黎在睡梦中受了惊，他倒吸一口气，意识回溯却无力睁眼，只能皱起眉头脑袋在软枕上微微辗转。 「唿....」 贺晓收回手把被子重新给他盖好「骨头恢復的倒是不错。」 正惊讶着季乐黎比预想要快的恢復速度，转头就对上霍凌琛眼底的青黑，贺晓低头一笑「难怪，还得是哥哥照顾，换谁都没这个效果。」 「两个月内做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六十左右。」雾蓝色的笔在症状日志上唰唰写着，贺晓眼也不抬，沉稳道「但是我主刀的话成功率可以升到百分之七十。」 「也就是说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小乐黎下不来手术台。」 霍凌琛眸低闪过一抹暗色，他闭了闭眼强，颤抖着唿出一口气，道「辛苦你了。」 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忽然升高，贺晓和霍凌琛同时低头去看季乐黎，小孩显然已经恢復了意识，正努力地撑开眼睛，蓄了半天劲才勉强将双眼撑开一条缝。 他唿吸逐渐急促，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霍凌琛俯身揉他没有什么血色的耳垂，将他稍长的柔软髮丝捋到耳后「我在，小黎。」 季乐黎朝着他温暖的手心挪动着脑袋，语气里充满委屈与害怕，他哑声道「不...不做...手术.....」 霍凌琛疼惜地吻他的微红的眼尾「别怕宝贝，做了手术就会好起来的。」 贺晓也应道「你哥说的对，手术一定要做。」 季乐黎心里慌得不行，脑海里忽然出现梦境里的那面巨大的遗像，和自己丑陋的尸体，一时间怎么也没法顺着他们来，吓得一直气喘。 眼泪顺着眼角往软枕里砸，胸口好像出现了幻痛，明明盖着被子却还感觉冷气凉飕飕地往里钻，像是被豁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心脏暴露在空气里。 季乐黎断断续续道「会...会死......不要......」 霍凌琛红了眼，他努力地保持镇静，强忍着心痛安抚季乐黎「小黎别怕....」 到了这个时候，霍凌琛深感言语的无力，语言功能再次宕机。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做过没有把握的决定，更没有打过败仗，唯一在面对季乐黎身体的时候，他要去赌，面临未知的结果，他没有退缩的权利。 作为医生，这也是贺晓不愿意看见的画面，她将无框眼睛往上推了推「那你们考虑，我就先走了。」 病床上的季乐黎余光瞥见护士将手上的一堆艷色递给贺晓，脑袋里忽然拉响警报，他睁大眼睛，管不了自己还哭得抽抽着的身体，转头去看。 似是感受到视线，贺晓也迎过去，恰好对上季乐黎极少出现攻击性的眼神。 虽然这点攻击性在贺晓看来很可爱。 她笑了笑「小乐黎别误会，可不是姐姐想要你的花，更不是你哥哥送的。」 贺晓温柔地解释道「香味太重对你唿吸不好，留一捧足够了。」 季乐黎清楚贺晓以前追过霍凌琛的事情，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来了危机感，真是奇怪。 他小声地嘟囔了声「对不起.....」移开眼后耳根明显爬上粉红。 贺晓拎着护士们走了。 病房里剩下两个人。 霍凌琛道「妈等会来送饭，饿不饿？」 季乐黎摇摇头，他虚弱地抬起眼，哑声道「吃不下.....」 病了一个多星期，打了一个多星期营养液，终于被允许吃点清淡的流食补充营养。 霍凌琛把病床调高「小黎，听话。」 季乐黎本来就因为要做手术害怕委屈心碎，现在还被霍凌琛左一个听话又一个听话，实在是生气。 「你再喊我声.....」 霍凌琛不明所以但也照做了「小黎。「 这下好了，季乐黎脸色更差了，氧气罩下的嘴巴一瘪「我懂了.....」 他扭扭捏捏地转过头去，后脑勺正对着霍凌琛「你区别对待.....」 霍凌琛实在是冤，他问道「怎么了。「 季乐黎颤颤巍巍地抬起双手，明面上是捂住了耳朵，其实偷偷留了条缝，假装屏蔽一切。 没想到等不到回应的霍凌琛也不说话了，有电话打进来，他接听，是宋怀薇从家出发了。 季乐黎自己倔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哥哥......你真的让我.....有点.....不like了....「 小嘴一撅像别人欠了他一百万似的。 「小霍......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叫一次.......」 霍凌琛内心的阴霾被季乐黎的几句话驱散了大半，他强忍笑意「小黎？」 季乐黎跟小牛似的粗喘几声，「你坏....」 他实在忍不住了，说话的语气上都染上委屈「只有在我病危的时候才喊我.....喊我.....」 「宝宝？」 霍凌琛截断他的扭捏，低磁温柔的嗓音将这两个字唤出口，让季乐黎心口一热「知道....你还不喊...咳咳咳.....」 第36页 霍凌琛消除疑虑，心里更软了。 「你这...你这叫双标.......」 季乐黎控诉道」对季乐黎造成的心理伤害....你怎么补偿.......咳咳咳.....」 霍凌琛扶着他侧躺好，帮他拍背止咳「你刚刚叫我什么？」 季乐黎圆熘熘的双眼心虚的转了转，最后停在面前巨大的氧气罩上「哥哥....啊.....」 霍凌琛上身前倾，影子朝季乐黎压过来「看来之前叫我全名的时候教训没给够。」 霍凌琛轻轻拿走季乐黎脸上的氧气罩，无视季乐黎惊恐的神情，直直吻上他柔软温热的两瓣唇。 「呜.....呜.......」 季乐黎被堵住双唇，渐渐唿吸不上，他唿吸完全混乱了，连带着肺里都在刺痛。 交叠的喘息和若有若无的水声在安静的病房显得突兀，季乐黎面上逐渐爬上粉红，双眼饱含水汽，聚不上焦的眸子显得有些迷离，每每缺氧到难受的时候霍凌琛便给他渡气。 导致这个吻完全停不下来。 「哥哥.....呜.......」 季乐黎没有输液的手攥住霍凌琛的衣角，因为发力指尖葱白「错了....呜......哥.....呜.......」 霍凌琛显然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考虑到季乐黎的病情他已经尽全力克制自己，放水放了一整个太平洋「别说话...」 短暂地松口给季乐黎少许喘息的时间后，霍凌琛再次吻了上去。 「乖乖崽妈妈来了！路上红灯多来晚了，肯定饿坏了吧宝...宝....宝......」 「....贝........」 病房门被打开，宋怀薇抬眼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一时间让她以为自己没睡好出现了幻觉，难不成是还在做梦。 两个儿子怎么对上嘴了？ 什么情况？！ -------------------- 啊哦哦哦…… 第31章 分寸 气氛总是尴尬得很突然。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可能是因为年纪最小，季乐黎显得尤其心虚，眼前因为缺氧正冒着星星，好不容易被霍凌琛放过，现在又被宋怀薇吓得憋气，不敢唿吸发出动静。 我不在....我不在....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心电监护仪上的血氧往下掉，到了警戒线便开始闪红灯。 「小黎，唿吸。「 霍凌琛的声音率先打破平静，静止的时空开始流动，季乐黎倒吸一口气，气管痉挛惹得他一阵呛咳，脸上残留的一点红晕消失得干干净净。 宋怀薇被季乐黎嘶哑的咳嗽色吓到，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拎着保温桶走上前去。 「宝宝，抱歉，妈妈吓到你了。」 宋怀薇疼爱地抚摸季乐黎的发顶，「饿不饿小崽？」 她瞪了一眼霍凌琛，好像在说：好儿子，等会我再收拾你。 季乐黎好不容易止咳，胸口疼得厉害，暂时说不出话来，霍凌琛帮他顺气，感受到他身体细密的颤抖，也有些自责。 宋怀薇熬了鱼肉粥，加上两个简单的素菜。 季乐黎太久没吃东西了，胃里空空的，可怜巴巴地瘪着，他实在没胃口，又怕宋怀薇不开心，逼着自己吃了大半碗，菜也吃的差不多。 没等小桌板被收回去，一股温热便顺着食道往上涌，季季乐黎额头冒出冷汗，看着宋怀薇在面前忙碌，努力往下咽，不想扫了兴。 病床往下调，季乐黎躺了回去。 「你跟我出来一下。」宋怀薇对霍凌琛说。 转头看见满脸担忧害怕的季乐黎，宋怀薇心又软了软「乖崽别多想，我们等会就回来。」 季乐黎目光追随，直到病房门轻轻合上。 「儿子，妈妈都不想说。」 宋怀薇满脸愁容，她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 「那就不说。」霍凌琛没什么情绪。 恍惚间宋怀薇好像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整天闷着不说话，完全不表达情感，没什么人气的霍凌琛。 她蹦起来给霍凌琛脑门上来了一巴掌「嘿！你小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宋怀薇白了他一眼「你个当哥哥的，一点都不知道到隐忍，收敛，控制懂不懂？」 听到这霍凌琛脸上终于出现了些不一样的波动。 宋怀薇没停「你真是的，我的宝贝小崽才十八岁，你就等不及啦？」 「就算有这个意思，那怎么也得到小崽二十岁左右吧？」 宋怀薇越想越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蹦起来敲了一下霍凌琛的脑袋「哎呦！才想起来小宝还病着，你小子！」 霍凌想一直保持沉默，现在却怕自己再不说两句话，宋怀薇就要气背过去了「妈，小黎为什么会突然病重，原因您也知道了。」 想到急救当天的画面，宋怀薇眼眶微红。 「没法等，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第二次。」霍凌琛坚决道。 宋怀薇被触动，神情逐渐平復下来「好，妈妈就问一句，你确定小崽愿意，对你不是对哥哥的崇拜，或者是因为从小到大在一起形成的依赖，而是那种情感吗？」 霍凌琛勾了勾唇角，道「嗯，妈你放心，如果哪天他觉得不对，想离开，我会放手。」 宋怀薇再次忍不住跳起来敲他脑袋「都把我的崽吃抹干净了还想放手？你敢！」 霍凌琛低下头受了这一下，道「妈，别担心，我有分寸。」 第37页 宋怀薇大嘆一口气，「安心吧，妈妈自己也爱看小说，能接受你们恋爱，再说了，小崽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宋怀薇好像三两句话把自己哄开心了，也彻底说服了自己。 霍凌琛应了声，「妈....」 「哎呦放心~你爸那边我来搞定！「 霍凌琛轻笑一声「谢谢妈。」 推开病房门，两个人刚轻快一点的心情瞬间被一盆刺骨的冰水浇透。 季乐黎正歪在病床边吐，像是怕被发现，除了一点水声他没发出一点声音，氧气罩被扯掉，固定的两边被扯坏， 静静地躺在地上。 「小崽！」 宋怀薇一声惊唿，吓得季乐黎上半身往床下又栽了些，整个人倒了过来，心跳跳到嗓子眼。 「呕.....咳咳....咳咳咳.....」 胃本就是个受情绪影响严重的器官，季乐黎本就因为吃了那碗粥不舒服，两个人出去那么久，足够季乐黎在脑子里上演一出家庭伦理大戏。 这下好了，胃里的食物随着思想混乱波涛汹涌，季乐黎只来得及把自己翻过来，眼前模煳不清，还不知道有没有对准垃圾桶就吐了出来。 「小黎。」 霍凌琛快步上前，稳稳托住季乐黎的身体，撑着他慢慢起来。 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季乐黎却还在干呕，宋怀薇递过来温柔的干净毛巾给霍凌琛。 「呜....」 冷汗和眼泪煳了一脸，季乐黎喘气都变得困难，心脏随着每一次的上身挺起加速跳动，唇瓣渐渐爬上紫绀。 霍凌琛按铃叫来护士，「好了，乖，不吐了。」 低头发现季乐黎的滞留针也被扯到了，针头半截滑出来露外面，回了半管子血。 「疼不疼？」 季乐黎胸口的刀口结的痂还没掉，现在霍凌琛不敢给他推气血，只能餵了颗硝酸甘油让他含在舌底， 一下下帮他顺气轻揉心口附近的皮肤「别怕，宝宝，一会就不疼了。」 宋怀薇陷在担心里，反应半天才意识到霍凌琛嘴里居然能叫出「宝宝」这两个字，顿时傻眼。 这就是新时代爱情吗，霍昇这个老古董都没叫过我几次宝宝，不管，回去必须先生一场长达四十八小时的闷气。 护士很快来处理，季乐黎两个手背已经找不到可以扎针的地方，都是深深浅浅的青紫色，只好在小臂上找静脉重新扎了一针。 氧浓度和流速全部调到最大，季乐黎被罩上氧气罩，剧烈起伏的胸口渐缓，肋骨的疼痛愈发明显，霍凌琛轻轻摩挲着，慢慢扶他躺回床上。 「是不是压到了？」 霍凌琛问道。 季乐黎颤抖着唿吸回了声「嗯...」 宋怀薇想好了，明天做排骨汤。 「妈妈....」季乐黎唤道「对不起，我不小心吐了.....」 宋怀薇握着季乐黎冰凉的手，手心因为冒冷汗很潮湿「没事小崽，是妈妈餵急了，怪妈妈。」 季乐黎眼眶含泪，疼得眼冒金星，哪怕霍凌琛用贺晓教给他的手法按摩也无济于事，嘴巴里尽是药的苦涩味「妈妈...那个....那个......」 宋怀薇知道他想说什么，脸上带着溺爱「知道了，妈妈知道了，宝宝你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那张脆弱苍白的小脸朝着宋怀薇，完全没法让人产生除了心疼以外的情绪「哥哥是我的大儿子，你是我的小儿子，你们都是妈妈最爱的人。」 「现在好了，小儿子多了个小儿媳的身份，妈妈高兴还来不及，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宋怀薇温柔地抹去季乐黎眼尾的泪水「宝贝，妈妈知道这些年你心里都有所顾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爸爸妈妈和哥哥对你的好，一直觉得自己是外人对不对？」 季乐黎抿住唇，强忍着哽咽。 宋怀薇又道「现在总可以了吧，宝宝从法律上和我们就是一家人，等病好了就和哥哥去国外领证，爸爸妈妈一定给包个特大红包，钻戒必须哥哥买，要大鸵鸟蛋才行！哈哈哈哈哈！」 霍凌琛忍不住笑出声，季乐黎感动到泪流不止，鼻子塞住了唿吸不畅，霍凌琛把氧气罩拿开抽了两张纸帮他擤鼻涕。 纸还没挨上鼻子，季乐黎噗嗤一个小鼻涕泡冒了出来，又噗的一声破了。 ..... 「哈哈哈.......」季乐黎心里的愧疚阴霾尽数消散，此时忍不住咧着个小嘴笑了出来。 宋怀薇大笑「哎呦崽崽，你真是太可爱了。」 「哥哥捡到宝咯~」 -------------------- 麻麻超可爱嘟~ 第32章 幸运之神（修） 宋怀薇怕霍凌琛太累，想跟他换班，惨遭拒绝，三个人聊到季乐黎撑不住睡着才散。 第二天临到中午宋怀薇带着排骨汤来了，季乐黎还没醒， 霍凌琛叫他也没反应，他们不敢耽误，贺晓好不容易调班休息一天，补觉计划直接泡汤。 季乐黎又昏迷了，心脏病导致心脏跳动起来超负荷，压力过大，没办法承受再多的生理活动，于是机体只能强制休眠。 这一次季乐黎一直睡了两天，睁眼的时候恍惚到分不清今夕何夕。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煳，迟钝得像是一个星期没睡觉，浑身酸软无力，累到下一秒仿佛就要猝死，季乐黎小幅度动了动唇「哥..哥哥......你在不在.....」 第38页 眼前被巨大的氧气罩挡住视线，在浑身不能动的情况下让人很难不感到心慌。 床边凹陷了些，霍凌琛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季乐黎唿出一口浊气，杂乱的心音渐渐缓和。 「我在这。」 霍凌琛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感觉怎么样？」 季乐黎缓慢地眨眼，身体无力到唿吸都费劲「还好....」他哑声道。 霍凌琛把他胸口的被子掀开，把手覆上去「宝贝，贺晓说手术要提前了。」 季乐黎皱起眉，唿吸节奏乱了一阵，「不....不要......」 「不做....」 霍凌琛心里也捨不得，可这道坎是必须要迈过去的，逃避只会让结果变得更糟。 「别怕小黎。」他缓缓抱起季乐黎，让他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唿吸「不是想跟哥哥在一起？」 季乐黎吸了吸鼻子，眼底已经泛着泪花「想....可是害怕.....」 霍凌琛也不恼，他忍下心里的对未知的恐惧，尽量扮演好一个成熟稳重且可靠的角色「只要手术成功，小黎就会好起来。」 「小黎不想吗。」 季乐黎偏头在霍凌琛的大臂衣袖上蹭掉眼泪，氧气罩跟着歪了些，被霍凌琛扶正。 他等了会，直到季乐黎微微点了点头「我会一直陪着你，宝贝。」 「百分之七十，概率很高，哥哥相信你。」 季乐黎又摇摇头，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不....不.....」 他的唿吸很粗重，一个字喘好几下才能发出声来，季乐黎实在是难受，感觉自己气管的直径起码比正常人少一半。 霍凌琛轻嘆，见自己实在哄不好人，于是直接把季乐黎一整个从被子里剥出来，他身上的管子几天前就摘得差不多了，现在除了胸口杂乱的电极片线有些碍事，没什么能牵制住他。 季乐黎浑身软趴趴地缩在霍凌琛怀抱里，像小孩似的被被子包裹住，只留下一颗圆乎乎的脑袋。 霍凌琛抱着人轻轻晃了晃「哥哥说话也不管用了吗。」他温声道。 季乐黎因为体位的变化还有些眩晕，他闭着眼缓着劲，后脑被霍凌琛有力的臂弯撑着很舒服，意识就这样迷迷煳煳地决定离家出走。 「管....管用的.....」 后背被霍凌琛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季乐黎浑身聚起暖意，人也更加疲倦。 「等小黎好起来，我们一家就去旅游，去各种好玩的地方，吃各种好吃的东西。」 霍凌琛低头贴着季乐黎的耳根「小黎最喜欢出去玩，哥哥记着的。」 温热的泪滴在霍凌琛脸侧，像是瞬间变烫了几千倍，烫得那片皮肤都在疼。 「不会....不会死掉.....」 「哥哥不会.......和....姐....在........」 季乐黎没能说完这句话，霍凌琛不明所以，怀里便一沉，低头再看，小孩再次昏睡过去。 他就这样抱着，看着季乐黎安稳的睡颜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眨眼又过了半月。 季乐黎每天被霍凌琛哄着，磨着小性子，耐心温柔地劝说着，终于对手术不那么牴触。 确认手术日期后，贺晓开始用专门的特效药调整季乐黎的身体数据，这些药打进身体都不可避免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副作用，药物不同症状就不同。 例如全身肌肉疼痛，血管刺痛，持续的心悸心绞痛，刺激肺部瘀滞的气血排出导致呛咳出血，胃部剧痛犯噁心，无止境的呕吐..... 每一次季乐黎都疼得满头大汗，那么能忍疼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着喊痛，频繁地求着医护求着家人说「不治了....不治了好不好.......」 一张小脸被折磨得发着青白，额头上的血管变得尤其清晰，那片皮肤仿佛一擦就破。 每经歷一次，霍凌琛便被毫不留情地凌迟一次，他开始强迫自己忙碌起来，每天照顾季乐黎的空隙全部安排满工作，不让自己有回想季乐黎痛苦的时间。 某个雷雨天，季乐黎被雷声惊得心绞痛不止，他缩在霍凌琛怀里发抖，脸上痛色尽显。 「哥哥....如果我没了....你会难过吗....」 紧贴着的那片胸膛明显变得僵了一瞬，放在背后的那只大手停止动作，只轻轻地搭着。 「你说呢。」霍凌琛反问道。 季乐黎的嘴巴在氧气罩下抿了抿，稍微思考了一会，小声嘟囔道「别难过....」 窗帘挡不住闪电刺目的光，映出霍凌琛眼底的疲累，季乐黎抬头看了看，那双长时间被泪水浸染过的双眼尤其明亮，本就不太坚强的心理蔓延出无限悲观。 季乐黎把脑袋埋进霍凌琛的胸口「要是我没了.....说不定你会轻松些呢....」 很长一段时间，季乐黎感受不到霍凌琛的唿吸。 钳制住他的双臂勐然收紧，季乐黎被霍凌琛紧紧按进怀里，越来越紧，恨不得融为一体。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季乐黎手术前一天。 当天晚上，一家人都在医院陪着，季乐黎的身体数据好了不少，人看着也精神些，肋骨上的伤在不使劲的情况下已经不会疼了。 临睡觉前，季乐黎把一家人都赶出了病房，说是要搞点创作，黎氏机密暂时不可外传。 家里人溺爱，都顺着他来。 好在没出什么事，第二天季乐黎被顺利地推进手术室。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打开了季乐黎抱在怀里宝贝了一整晚已经皱皱巴巴的黄色信封。 第39页 —————— 世界上最最最好的爸爸妈妈，还有我最爱的哥哥： 见字如面。 我是季乐黎，一个可怜的。 听说我出生在一个还不错的家庭，爸爸妈妈经营着一个火锅品牌，生活还算富裕，他们都很爱我，可惜他们太早就离我而去，虽然我那时候没有什么记忆，现在也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但每次生病昏迷的时候，好像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他们给我加油给我打气，在我病得严重濒死时总能梦到他们，他们离我很近，近到仿佛我伸手就能碰到，可真的触碰到后，他们就会将我狠狠推开，跟我说「宝宝，别往这走，你要坚强努力地活下去，你还有很幸福的未来。」 阎王带不走我，因为我有爸爸妈妈。 我是季乐黎，一个在小姨家饱受冷眼和虐待的孩子。 失去父母后，我被小姨接到家里，等我真正有了记忆时，那个温柔的小姨已经不復存在，她说我是累赘，说我给他们家带来晦气，说我不吉利，会莫名其妙地打我，工作不顺心的时候，和老公吵完架后，她的亲生女儿惹她生气之后……倒霉的只有我。 因为总是生病，像个无底洞一样吞她的钱，让她更加憎恨我，到后来她连药也不给我吃，说忍一忍就好了，反正又死不掉，我就在没有药没有氧气的情况下捱过一天又一天。 她的亲生女儿耳濡目染也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她会往我的饭里吐口水，不允许我夹菜吃，干吃白米饭真的很噎，小姨和小姨夫就当没看见，甚至嫌我吃的慢，刚吃两口就收走我的碗，每天都好饿好痛，好像要死掉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姨又生了个孩子，是个小男孩，长得特别可爱，像个洋娃娃，我不敢走近，只是远远地看了眼便被小姨打了一巴掌，她说我的病会传染，让我离他的宝宝远一点，让我滚出她的家，永远不要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我实在太痛了，她们变本加厉地辱骂我虐待我，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我收拾好自己的所有东西偷偷踏上了归途。 阎王抓住机会想带走我，可惜再次失败了。 我是季乐黎，一个被爱包裹着的最最最最幸福的孩子。 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也可能是好运降临，我阴差阳错地闯进了别人家里，在这里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三个人。 他们让我知道原来餐桌上可以有我的碗，有我的水杯，吃饭的时候可以吃菜，睡前可以有牛奶喝，难受的时候是可以立马吃药的，冬天的被子是比夏天要厚的，衣服穿旧了是可以换的，做噩梦的时候是可以被哄的，生病了是不用自责的，被爱是不用还的...... 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幸福得不真实。 前段时间我一不小心心脏骤停，是哥哥再一次从阎王手下抢回了我。 明天我要做心脏手术，需要开胸，光是想到胸口会被刀子划开我就害怕，怕疼，更怕我会死在手术台上。 亲爱的爸爸妈妈，最爱的哥哥，说了这么多我却还是觉得词不达意，你们对我，一个又难养活又娇气又麻烦的小孩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如果我不幸离开了，让阎王得了逞，请不要为我难过，更不要自责，我会变成一个福气小幽灵，钻进小时候妈妈送我的平安锁里，一直陪伴着你们。 毕竟我这辈子全部的运气都在遇见你们时消耗殆尽，如果没有避开这百分之三十，我也知足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感谢你们，祝愿你们健康幸福到永远，平安喜乐，万事胜意，这辈子没有机会报答，下辈子换我养你们，也把所有的爱都给你们。 我最爱的哥哥，我爱你，请不要为我流泪，我会心疼，如果我不幸离世，你就跟小贺姐姐在一起吧，她是一个很好很温柔也超级优秀的人，是个健康的爱人，你们很般配，可以互相照顾，在一起一定会更幸福，最好能再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希望你能早点忘了我，不被影响太久，开心快乐地活下去。 如果幸运之神再次降临 我希望爸爸妈妈和哥哥能抱抱我 一会就好。 季乐黎 2024年7月15日 第33章 凝血好差 可能是因为体力不够，信的前半段写得工工整整，越到后面字的颜色就越淡，信纸的末尾有明显的泪滴痕迹，少部分字被晕开，歪歪扭扭地排着队。 霍凌琛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佛能透过这些字触到季乐黎当时的害怕与苦涩。 两颗心脏紧紧接在一起，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同频。 手术到了第六个小时，门口还是没什么动静，宋怀薇一双漂亮的眼睛哭得通红，眼前模煳到连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三个字都看不清楚。 时隔十三年，霍昇再次点燃了一根烟，在楼道里焦虑地来回走着，烟雾过肺再缓缓唿出，一根接着一根，楼梯间逐渐烟雾缭绕。 对比之下霍凌琛就显得尤其镇静，那张本就就不常有波动的脸上现在甚至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手里攥着的那封信，边角已经被蹂躏得不忍直视。 「网上都说，时间越久手术进展得就越困难，我小崽这得遭多少罪啊...」宋怀薇抹着眼泪，嗓子哑得快发不出声。 霍昇一身的烟味，对着窗吹着风「一定没事的，小薇。」 第40页 手术室里，护士正在给贺晓擦汗。 「止血钳。」 季乐黎的胸口被打开，那颗病态的心脏经过六个小时的修復矫正看起来和健康的心脏相差无几，只是源源不断有血往外冒，出血量达到了1800ml。 除了引流瓶里的，被浸透的纱布在一边摆满了整整四盘。 「凝血好差。」擦汗的护士道。 贺晓面容严肃，手下动作干净利落，余光瞥见季乐黎越来越灰白的脸，心跳逐渐加速。 「姐姐.....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再给哥哥.....一次机会......」 季乐黎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因为极度害怕浑身克制不住地抖，医护做准备的时候，他扯了扯贺晓的防护服后面的系带，嘶哑微弱地说了这句话。 贺晓眼眶发热，鼻子沖得一酸「说什么呢，小黎会没事的。」 季乐黎虚弱地笑了笑，脱光了的上身瘦到皮包骨，胃腹因为太久没进食深深地凹陷下去，让人不忍再看。 「姐姐...你最好了....你就....答应我吧........」 贺晓直起身来，对麻醉师使了个眼色，随即缓缓蹲在手术床旁与偏着脑袋的季乐黎平视 「乐黎，原谅姐姐不能答应你，你要加油，不能放弃，如果你没挺过去，姐姐可以保证你哥哥一辈子都不会感到幸福。」 「相信姐姐，更要相信你自己。」 一管麻醉药被注射进身体，季乐黎头脑昏沉意识恍惚，眼皮渐渐变得很重。 「哥哥....哥.......」 贺晓心疼地摸摸他的额头，站起了身。 麻醉师将陷入浅麻醉的季乐黎脑袋扶正，在他的口鼻处罩上面罩「深唿吸，对很好，再来一次。」 「季乐黎？」 「患者季乐黎？」 「.........」 「麻醉成功。」 麻醉师取下面罩，观察着监护仪上的数据「一切正常。」 贺晓唿出一口气，她闭着眼，整个人迅速冷静下来「好，准备气管插管。」 「开始手术。」 回想到这，贺晓向来理智的心出现偏移，耳边仿佛始终有个声音「一定要成功，一定不能有事。」 思绪回溯 围着一圈的医护面容都很是凝重，麻醉师一直观察着监护仪上的数据，在手术进行到第七个小时的时候也起身开始忙碌。 季乐黎意识全无，全身被绿布覆盖，皮肤在无影灯下显得尤其冷白，显得胸口的血色尤为刺目。 「贺医生，血压在掉。」 贺晓抬头看了眼，眉头皱紧，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他撑不住了，争取半小时内关胸。」 「加油，别放弃。」 手术到达第八个小时，手术室灯灭，门被打开，出来的是个护士。 一家人还没来得及问出声便看到护士绿色手术服上一大片溅上的鲜血，有的已经干涸成深褐色，有的还是鲜红色。 霍凌琛喉结滚动，一滴冷汗随之滑落。 护士摘下口罩「恭喜，手术成功！」 宋怀薇捂着胸口直接软倒在霍昇怀里，嘴巴里反覆念叨着「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霍凌琛踉跄了两步，嵴背贴上冰冷的墙面，唿吸从刚开始的克制变得越来越快，他用一只手捂住脸，积攒了太久的情绪如洪水冲击。 「但是还不能放松，患者的凝血功能比我们预想中要差很多，手术中出血量非常大，身体肯定会受损，免疫系统低下，术后危险期感染的可能性也会加大。」 霍凌琛双眼深红，如同一匹被逼到绝境的狼。 护士嘆了口气「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 小姐姐泥....怎么还没完结呢...我请问呢？ 第34章 傻 半小时后，季乐黎被推了出来，贺晓跟在后面，脚步拖沓，累得走路都有些费劲。 季乐黎上半身裸着，胸口贴着一道巨大的纱布延伸到脖颈下，被子盖着浅浅一层，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到起伏。 霍凌琛看着他，心早已碎成渣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乐黎的脸色好像比刚进医院抢救回来的时候还要差上几倍。 输液架上三大袋血正顺着输液管进入季乐黎的身体，他两只胳膊都扎上了针，脖子上也贴了纯白色的止血贴，应该是手术中注射急救药留下的创口。 季乐黎双眼紧闭，给人一种再也无法醒来的错觉。 好想抱抱他。 就一会。 季乐黎立即被推进了icu，和先前的不同，这间是新空出来的床位，有道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 一整个晚上，因为术后生命体徵不稳定，icu里一直有医护不断进出，季乐黎始终任人摆弄，没有一点反应。 气管插管的管道反反覆覆被拔开吸引反流上来的血，引流瓶里的血量也随着时间逐渐增多。 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天光微亮时，季乐黎开始发烧，从三十六度七到三十九度二仅仅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 贺晓到医院的时候，季乐黎已经因为肺部感染导致心律不齐，监护仪上的血氧只有百分之七十。 情况危机，所有医护立即採取急救措施，带有一定刺激性的药注射进身体不到三十秒季乐黎开始浑身抽搐，巨大的手术创口涌出血液，将纱布浸透。 第41页 贺晓冷静给药，将季乐黎的头偏向一侧并保持后仰，颈部抬高。 抽搐持续一分钟，季乐黎渐渐缓和下来，血氧随之掉到百分之六十五。 因为免疫低下，一旦发生感染，肺部恶化的速度会非常快，一定程度会引发唿吸衰竭危及生命。 就换个纱布的功夫，血氧又掉了百分之五，贺晓皱眉，听诊器在季乐黎胸口游走 「这样不行。」她眼眸中出现难意。 医护在icu里监护，贺晓出来和霍家说明情况。 「还是感染了，而且很严重，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上，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钱不是问题，只是我不能保证小乐黎一定会好。」 说到这，贺晓又想到季乐黎术前对他说的话，她看向霍凌琛，男人脸色非常糟糕，淡漠的双眼略过一切只盯着里面正与病魔斗争的小孩。 贺晓心里抽痛，不为别的，只为季乐黎棘手的病情。 他的意志力比同龄人要坚强不少，甚至可以说在失血那么多的情况下能挺下来已经是奇蹟，贺晓也在赌，赌季乐黎会不负她的期望，按照她的设想一点点地好起来。 可在疾病面前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渺小，生命好似捧在手心的沙，越想抓就越抓不住。 贺晓苦涩地笑了笑。 很快开机给季乐黎用上，恶化情况有效控制住，季乐黎的血氧一天比一天要高，这是好事，可肺里的感染想要好转却没那么快。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贺晓评判季乐黎的身体数据，终于达到标准，批准脱机。 肺部恢復正常，顺利地开始工作，只是在季乐黎恢復意识前，还是需要依靠气管插管连接唿吸机辅助唿吸，他的心脏恢復得很慢，刀口也刚刚开始结痂。 「稳定下来了，下午就可以转到特护病房。」 一个月都没怎么合眼的霍凌琛听到这个消息后终于睡了个整觉。 特护病房里，宋怀薇攥着季乐黎小时候戴的大金锁坐在床边望着他瘦脱了相的小脸哭。 霍凌琛听到声响醒了过来，坐起身时盖着的大衣顺着身体滑到腿上「妈。」 宋怀薇转头，脸上四道泪痕交错「儿子，妈太心疼了。」 霍凌琛被一个多月积攒下来的疲惫反扑，刚醒过来时略微有些晕眩，他清了清嗓子，看起来清醒了些「嗯，没事了妈。」 他起身抽了两张纸帮宋怀薇擦了擦脸，随即将手伸进被子里，感觉到暖水袋温度有些凉了后，重新装了热水裹好毛巾塞回去。 季乐黎因为失血导致现在总是体温过低，没了热水袋被子里基本没热气，身体损伤太大哪怕输了血也无济于事，只能靠后面慢慢养慢慢补。 心电监护仪「滴—滴—」的规律声响听着让人心安，送走了宋怀薇，病房再次剩下霍凌琛和季乐黎两个人。 短短一个多月的世界，霍凌琛反覆尝到了失而復得的滋味，他们独处的时间很多，季乐黎因为生病昏睡占了大半。 信纸被霍凌琛贴身带着，上面的内容已经倒背如流。 「她是一个很好很温柔也超级优秀的人，是个健康的爱人，你们很般配，可以互相照顾，在一起一定会更幸福，最好能再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 傻子，真是个傻孩子。 没心没肺，可怜又可恨。 霍凌琛在病床边坐下，俯身轻轻搂住了季乐黎。 「哥哥抱会。」 「小黎可以醒来了吗？」 第35章 跳动的 抱着，抱着。 霍凌琛多么希望怀里的身体能给他一些回应，哪怕只是微微动动手指也好。 日头渐高，病房里逐渐亮了起来，霍凌琛不舍地退开，季乐黎依旧是那样安稳地躺着，好似沉眠。 脑袋昏沉，像是被人用榔头敲了一下，意识也跟着迟钝。 霍凌琛灌下一整杯黑咖，精神逐渐亢奋，心跳因为咖啡因的作用跳得很快。 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好似出现了一支笔，正一点点沿着季乐黎脸上的轮廓勾画。 反覆反覆。 直到目视渐渐模煳，不论怎么眨动双眼都没用，他揉了揉眉心，怕季乐黎出现什么状况还在硬撑着，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去了意识。 这次的黑咖提神的时间怎么这么短... 等再有意识的时候，霍凌琛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酸痛，他维持着一个姿势趴在季乐黎的床边睡了一天，随便一动浑身的骨节接二连三地响。 这么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季乐黎输着液的手下垫着霍凌琛的手，现在已经被捂的温温的。 霍凌琛顺着视线看过去，qi/ng不自jin地在那葱白的指尖落下温柔的细wen。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只手像是对qin/wen有感，微不可查地se/suo了一下，霍凌琛神色一变，抬眼去看。 季乐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现在半睁着眼睛努力地朝他的方向看，他的喉间滚动，管子ch/a在气管里实在难受的厉害。 眼角的泪也不知流了多久，软枕上被浸湿了一片。 看到霍凌琛醒来，季乐黎再也控制不住，双手紧紧zu/an住射n/xia洁白的被子，只见他眉眼紧皱，上身一ting连带着全身都zhen/插n两下。 「唔……」 就好像在咳嗽却被哽住咳不出声音。 第42页 霍凌琛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迅速起身按铃，面上是再也克制不住的急切，连带着语气也加重了些 「小黎，你傻不傻，醒了为什么不叫哥哥？」 季乐黎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翻过身去quan/suo起来，双手不受控地想去拽管道，被霍凌琛禁锢住。 他不敢动太大的劲，只单手轻轻kou住季乐黎的双手，小孩便没了反抗之力。 几分钟后，气管插管和胃管被相继ba下，季乐黎难受得直哼哼，强烈的呕意侵袭，剎那间出了一身冷汗。 空无一物的胃腹里痉挛得厉害，霍凌琛托着季乐黎的颈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来，包裹在怀里。 「宝贝，深唿吸。」 胃里的躁动被霍凌琛揉平，季乐黎歪头喘息一阵。 心脏通过手术后健康了不少，醒转后依旧处于恢復期的季乐黎戴着鼻氧管便不会觉得闷。 痛苦如潮水渐渐退去，缓过劲来后的季乐黎一个劲地流泪，像是把昏迷了一个多月的眼泪一口气放出来似的，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哭得眼皮鼻尖都红红的，委屈得要命，霍凌琛低头去看，心疼坏了 「抱歉小黎。」 他拿无刺激的湿巾纸帮季乐黎擦脸「是哥哥着急了，刚刚语气不好。」 季乐黎浑身哭得直抽抽，听到这句话来势更兇勐了。 霍凌琛轻嘆一口气，心中酸涩无处宣洩「是不是吓到你了？」 病号服下的身体因为生病瘦的很厉害，季乐黎因此无力，哭到后来浑身瘫软，靠霍凌琛撑着才不会歪倒或下滑。 「小黎，哥哥以后不会了，不哭了乖。」 季乐黎抖着手抬起，却失力砸落，反覆几次霍凌琛便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捧着他的手轻轻抚上还贴着厚纱布的胸口。 「扑通—扑通—扑通—」 跳动的，规律的，有力的。 季乐黎浑身发颤，努力将脸抬高，想要看到霍凌琛「没....没有...死.......」 霍凌琛鼻尖一酸，眼眶被沖得发红，他低头吻在季乐黎脸颊「不怕了，不怕了宝贝，没事了。」 季乐黎一场手术去了半条命，意识恢復后久久缓不过劲来，霍凌琛都怕他把自己哭缺水，一直不断安抚着，把人按在怀里揉。 「我能活…到…九十九了……吗……」季乐黎一哽一哽道。 霍凌琛被逗笑「嗯，活到九万九千岁都可以。」 季乐黎嘴巴一瘪，眼看着又要哭「不要...活那么长.....那是妖精....」 霍凌琛在他伤口附近mo/suo着，伤口结痂期间难免会有些痛痒，贺晓说过这样摸摸会缓解一些「好了，不哭了。」 季乐黎调整唿吸，泪腺听从指令逐渐关闭，霍凌琛拿纸巾帮他擤了擤鼻子，再帮他把鼻氧管戴好。 心脏跳得太有劲儿了，感觉从没这么健康过，血液经过每一次跳动迸发，第一次让季乐黎觉得手指脚趾都热热的，浑身都暖和。 他新奇地吸着气，享受着氧气过肺一次到底的快意，像是刚学会正常唿吸，显得有些笨拙。 霍凌琛以为他唿吸不畅要犯哮喘，吓得浑身绷紧，直到看到小没良心的面无痛色，甚至看上去还很欣喜，明明前一秒还哭成那样。 受了这么多苦，他也还是个孩子。 「神奇....哥哥....我感觉.....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季乐黎声音还哑着，听他说话霍凌琛都替他嗓子痛。 「嗯，小黎很棒。」霍凌琛又去吻他的太阳穴「下次不舒服一定要叫我，知道吗？」 季乐黎觉得痒，缩了缩脖子「知道啦……我只是看着感觉哥哥好累.....想让你多睡一会......稍微忍一下...反正也没什么事....」 霍凌琛面色微沉「不可以。」 他强硬道。 季乐黎讨好地朝他笑了笑，随即闷咳两声，刀口被震得疼，他痛唿一声，决定卖乖。 「哥哥....痛了....现在就痛....」 霍凌琛果然紧张起来，他更小心地摸着季乐黎的胸口「好点了吗？」 季乐黎连着点头，抬头亲亲霍凌琛的下巴，乖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霍凌琛无奈嘆气「小黎，快好起来。」 季乐黎在霍凌琛的胸肌上蹭了蹭后脑勺，觉得自己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他復活了，还能见到爸爸妈妈，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这点痛这点罪简直就是小意思，在打怪游戏里连个小兵也算不上。 正当季乐黎勾着嘴角满眼亮闪闪的碎光，还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里时，忽然听到霍凌琛冷若冰霜的声音 「等你好了，我们再好好算算帐。」 「小黎，你胆子很大。」 -------------------- 宝宝：呃....那个什么....现在微死一下还来得及吗？ very good非常好小姐姐泥棒棒哒彻底没存稿了哈哈哈哈嘻嘻嘻嘿嘿嘿嘿耶耶耶~ 第36章 小季总（小修） 季乐黎恢復意识后，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在此期间，霍凌琛将他考入a市最好的大学的消息告诉了他，只不过因为养身体，办理了手续，延迟两年回校。 他也终于有精力思考一些问题。 季乐黎发现霍凌琛比以前更爱将他从背后环抱进怀里，充满安全感的肩背微弓，将自己整个包裹住。 第43页 像是有什么执念，那只温热的大手似乎没有离开过季乐黎的肋骨处。 断骨经过一个月的卧床已经基本痊癒，轻轻动动身体已经不疼了，现在被霍凌琛捂着，季乐黎只觉得暖和。 气氛算不上很好，可能是有些心灵感应，季乐黎总觉得霍凌琛这些天心情都不是很好，他悄悄抬头瞄了一眼，很容易便看出他眉眼间流露出的忧虑。 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霍凌琛也回过神来低头望去，两道视线碰撞的瞬间，心跳同时乱了一瞬。 只见霍凌琛低头吻了吻季乐黎的眼皮，哑声问道「小黎，还疼吗。」 明明是个问句，季乐黎却听不出疑问的语气，好像断定他疼得厉害。 季乐黎回吻霍凌琛的颈侧，小鸡啄米似的亲了好几下「早就好啦……」 人自救的本能总会强迫自己忘记最痛苦的时候，唯有身体上真实残留的痕迹让苦难有迹可循。 季乐黎忽然意识到，霍凌琛可能是在惩罚他自己，他反覆地抚摸自己的伤处，用这种残忍的方式逼迫自己感同身受。 想通了的季乐黎眼眶瞬间红了，他小心翼翼地转身抱住霍凌琛，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哥哥……你不要自责……你很厉害……在急救中肋骨断掉很正常……你没有伤害到我的……」 每当回忆涌上心头，脖颈便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无论霍凌琛怎么挣扎都无法脱身。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垂下眼帘，深深地望向季乐黎，极力掩盖住眼底的苦涩，再开口时声音依旧颤抖「小黎，你在义无反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霍凌琛强压下怒意，到底没将责怪的话说出口，更不忍心看到季乐黎难过。 「小黎。」他缓缓捋着季乐黎的后背「答应哥哥，没有下一次。」 季乐黎点头「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因为伤口在痊癒期，他不敢幅度太大，只强忍着哽咽轻轻说着「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呃……嗯……」 微微出汗的后脖颈被霍凌琛轻捏，季乐黎被迫将脸移开霍凌琛的胸口，他的睫毛被浸湿，显得眉眼尤其黑，唿吸稍微有些急，他忍不住扶上心口。 霍凌琛将他抱坐到自己腿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刚刚是不是压到氧气管了，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季乐黎手脚都有些发麻，他微张着chun/ban/chuan气，几下便无力地ruan倒在霍凌琛怀里「呃…呵……」 双眼渐渐合上，季乐黎眉头轻皱，嘴唇因为缺氧褪去血色，肺里也阵阵刺痛。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已经和正常人没两样了，却忽略了心衰和哮喘只能控制无法治癒。 季乐黎感到丧气，心情不由自主地低落下去。 吸了药后，季乐黎好了不少，他乖巧地朝霍凌琛笑，眼眸中闪着碎光，再开口时有些昏昏欲睡，声音也很轻「哥哥……我弱得跟只兔子似的……以后要辛苦你保护我啦……」 「要是受欺负了……我就告诉爸爸……让他……降你的职……」 「小季总……直接上位……」 季乐黎累了，困得脑袋轻点，被霍凌琛扶稳「可怕吧……晚上……不要做噩梦……哦……」 霍凌琛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季乐黎裹紧，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不再说话，只默默检查好氧气管，轻哄着季乐黎陷入熟睡。 霍凌琛坚定，绝不会再让季乐黎离开自己分毫。 在医院待了整整三个月，季乐黎终于能出院了，出院当天他让霍凌琛扶着自己，抱着两捧花亲自走到了贺晓办公室。 一路上颤颤巍巍心惊胆战，宋怀薇跟在后面吓出一身冷汗，生怕季乐黎摔着哪，多亏霍凌琛稳。 「感谢貌美如花美丽动人才华横溢国色天香知书达理心灵手巧医术高超华佗转世的贺晓姐姐的救命之恩~辛苦啦！祝姐姐永远十八岁！越来越漂亮！」 季乐黎一口气说完忍不住咳了了两声，他尴尬地笑了笑，捂上胸口「报意思…小的现在还略微有些虚弱……」 话音刚落就往霍凌琛身上一靠「哥哥撑住我。」 「嗯。」 贺晓看着生人勿近的脸上出现无奈的笑，她起身接过花揉了揉季乐黎的脑袋「回去好好养着，姐姐短时间不太想看到你了。」 季乐黎佯装心痛「我天呢……姐姐你真的忍心吗……」 「别太想我了……忧虑过重容易长皱纹……」 …… …… 「季乐黎！」贺晓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瓜，胜券在握似的冷笑笑，她清了清嗓子模仿道「姐姐……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再给哥哥……」 话没说完，季乐黎忽然站直，霍凌琛一惊。 只见他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两下「姐姐对不起，小的知错了，您这辈子都不会有皱纹，您的所有皱纹我哥哥会替你长的……姐姐求放过……」 贺晓实在忍不下去，笑出了声「行了，别贫嘴了，我说认真的，回去还是要注意，一定不能累，情绪波动不能太大，不能受凉，多睡觉，知道了吗？」 季乐黎大力点头，他把霍凌琛手里的锦旗拿过来，「唰」一下展开 「贺姐棒！ 贺姐强！ 贺姐心外第一王！ 第44页 为贺姐疯！ 为贺姐狂！ 贺姐就是我的神！ 威武威武威武！」 贺晓原地石化三十秒，一言难尽地看了看霍凌琛，只见那人看向季乐黎，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终于认栽，接受事实了。 两个人被无情地推出办公室，「砰」地一声，地都震了两震。 「还撑得住吗？要不要哥哥背。」 霍凌琛感受到手上明显加重的力量，担忧道。 季乐黎笑着摇摇头「我可以的哥哥…」 他回头看了看贺晓的办公室，又往走廊深处最后一间病房看，像是在告别 「我真的好开心」季乐黎抱住霍凌琛，小声道「哥哥我爱你！」 他踮起脚在霍凌琛侧脸落下一吻，眼眯起来笑得灿烂 「回家！」 第37章 只有你 家里阿姨收到了季乐黎出院的消息后，把家里上上下下都仔细打扫了一遍，连犄角旮旯里都一尘不染。 回家的路程不长，大约二十分钟，季乐黎身体还没好透，在轻微颠簸中撑不住精神，很快便靠在霍凌琛肩膀上睡着了。 宋怀薇从副驾驶递过来个毯子，压着声音道」给小崽搭上点，千万别着凉了。「 霍凌琛接过将季乐黎裹住，将人搂紧些，紧接着抬手摸了摸季乐黎的鼻尖，触感温热。 「还好，不凉。」 宋怀薇静静注视着季乐黎的睡颜，看到他瘦削的小脸轻嘆一口气，满脸愁容「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食谱，一点肉也没见长。」 季乐黎像是做梦了，浑身不受控制地一颤，他迷煳着睁开双眼，抬头看到霍凌琛后又缓缓合上，唿吸很快恢復缓和，脑袋软趴趴地靠在他的肩膀。 宋怀薇见状没再说话，怕声音打扰到季乐黎，自己默默拿出手机划拉，霍凌琛轻拍着季乐黎的肩背哄着他，宋怀薇的手机屏幕不受阻挡地进入视线。 她正在光速打字和营养师理论，发小作文似的发了三四条。 他们都太想季乐黎能好起来了。 到家后，季乐黎还没醒，见他睡得沉，霍凌琛没捨得叫他，只把他裹严实了一路抱回了房间。 季乐黎刚贴上床， 本来绵长的唿吸一顿，逐渐变得不规律，他的手指只轻轻一抖，立马被霍凌琛握住。 「到家了。」霍凌琛贴着他的耳边柔声道。 季乐黎头有些晕，睁开眼睛时眼前天旋地转，缓了几分钟才恢復正常，房间里没开灯很昏暗，他咳了几声，哑声道「想喝水....」 刚睡醒的声音绵软无力，霍凌琛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将他的上身托起，倒了温水餵给他喝。 「慢点喝，小心呛着。」 季乐黎喝了小半杯，觉得有些提不劲，稍微有些气喘，霍凌琛见状神色忽沉，他沉默着调试着制氧机，把鼻氧管给季乐黎戴上。 「难受吗？」他揉着季乐黎的发顶，轻声问道。 眼前季乐黎脸色很白，脑门上一层冷汗打湿了额发，脑袋在软枕上左右辗转着。 他的心里莫名烦躁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没出息，刚出院到家床还没捂热，身体就出了状况，像是跟他有仇似的，见不得他好。 是因为环境变化了？ 或者是累到了？ 总不能是没睡好觉困的吧....... 季乐黎对自己实在无语，在心里给自己找的理由没有一个说得通，只能虚弱地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霍凌琛，认命地小声道「有一点。」 霍凌琛面上不显，在床边坐下，手扶在季乐黎的胸口缓缓地揉，「吸会氧，如果实在不舒服还是得回医院。」 季乐黎抿着唇点头，抓紧霍凌琛另一只手，讨好似的晃了晃，道「先不告诉妈妈，我缓一下说不定就好了。」 「闭眼睛。」霍凌琛俯身在他的眼皮上落下安抚的一吻」别怕，我在这。「 心脏倒是没什么痛感，只是喘不上来气，季乐黎闭上眼努力调整着唿吸，氧气的摄入勉强让他好受了些，可喉咙的干痒却让他忍不住咳嗽。 季乐黎有些躺不住，这一咳便停不下来，霍凌琛抱着他坐起来，轻轻帮他叩背，安抚道「没事，稍微坐一会。」 季乐黎将下巴搭在霍凌琛的肩膀上，胸口的憋闷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耳边充斥着不健康的唿吸音，肺里刺痛，垂在身体两吃侧的细白指尖爬上轻微的紫绀。 「咳咳....哥哥...难受.....吸药.....药.....」 季乐黎撑不住身体的力量歪倒下去，被霍凌琛托抱住，他徒劳地将脑袋后仰，苍白的脖颈上尽是冷汗，青紫的静脉因为充血变得明显，喉口颤动，唿吸哽住，完全没力气吸气。 霍凌琛撑着季乐黎的脑袋，将气雾剂送进他口中，季乐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霍凌琛的小臂，那片皮肤上很快出现红色的划痕，生理性的眼泪蓄了满眼 「唔...咳咳.....咳咳咳.....」 鬓髮湿透，很久没出现过的濒死感再次降临，季乐黎只觉得害怕，他的胸口快速起伏着，大力唿吸的同时他祈祷着心脏不要跟着凑热闹。 冰凉的药争先恐后地涌进气管，为氧气开闢道路，季乐黎眼前花白一片，好在吸了两次药后，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气势弱了下去，胸口吓人的哮鸣音逐渐消失。 第45页 他终于找回了些意识与知觉，双手失了力气垂落在床上，指尖依旧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呃....「 霍凌琛把药放到一边，再次把他抱坐起来，扶着他的脑袋搭在肩膀上，让他能更通畅地唿吸。 「好点了吗？」 季乐黎艰难地点了点头，眼前的黑雾渐渐散去，他粗喘着，总算能发出声音了，鼻尖酸涩，眼睛很快湿润 「哥哥...咳咳.....我真没用.....」 霍凌琛心间一痛，问道「谁说的？」 季乐黎扯了扯嘴角， 唿吸还是有些急，话语间夹杂着气音，苦笑道「事实就是这样......这样的身体....就算做了手术....也好不起来....「 心里无端聚起怒意，霍凌琛脸色自然不好看，无言就是他的态度，他又给季乐黎餵了药。 「哥哥....我没说错吧....你应该也这么觉得.....」 霍凌琛轻拍他后背的手停下，唿吸渐渐变得很重。 季乐黎疑惑「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咳咳....咳....」 没等到回应，季乐黎忽然被拉开。 「唔....」 嘴巴忽然被堵住，季乐黎本无力半睁的双眼瞬间睁大，毫无遮挡地迎上霍凌琛的怒意。 药物的苦涩蔓延，季乐黎舌间一痛。 「哥哥....」 霍凌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愈发强势，季乐黎眼尾微红，眼前再次出现黑色雪花，耳畔像是隔了层膜，什么都听不真切。 「季乐黎，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主意这么大？」 霍凌琛瞬间爬上血丝的赤红双眼让季乐黎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 紧接着就是冷到毫无温度的声音，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刺，精准地扎进季乐黎的心脏。 「我最爱的哥哥，我爱你。」 「请不要为我流泪，我会心疼，如果我不幸离世，你就跟小贺姐姐在一起吧。」 霍凌琛唿吸都在颤抖，逐渐咬牙切齿 「她是一个很好很温柔也超级优秀的人，是个健康的爱人，你们很般配，可以互相照顾，在一起一定会更幸福，最好能再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 声音戛然而止，很长一段时间，霍凌琛都没有再开口，他注视着季乐黎蓄满泪水的双眼，分辨不出眼底的情绪。 空气中只剩下两个人杂乱急促的唿吸交错在一起。 直到霍凌琛出声的前一秒，季乐黎仿佛有所感应，屏住了唿吸。 「希望你能早点忘了我，不被影响太久，开心快乐地活下去。」 信上的那段话霍凌琛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他早已倒背如流，每每想起，心如刀绞。 霍凌琛凑近，食指在季乐黎的心口轻点两下「季乐黎，你的心呢。「 季乐黎倒吸一口气「咳咳咳....咳咳....」 他哭喘着，急得心跳加速，刚想开口道歉，手背上忽然砸落了什么东西，触感湿润，季乐黎低头去看，是一滴水。 他愣愣地抬头，只一眼便看清了霍凌琛脸上的泪痕，一时间耳畔轰鸣，心里的防线紧接着崩塌，瞬间溃不成军。 从小到大，季乐黎没有看过霍凌琛流泪，他向来是高冷的，体面的，坚强的，甚至除了平静，严肃连更大更丰富的情绪波动他都没见过。 更别提现在，霍凌琛居然在他面前哭了。 季乐黎乱了阵脚，身体里如万箭穿心一般剧痛，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喉口，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在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霍凌琛隐忍的能力在这一刻丧失，潮水般的情绪反扑，泪顺着下巴滴落，一滴滴砸在季乐黎的心坎上。 「是我还没有让你感受到足够的安全感？还是你根本不信我。」霍凌琛扯开季乐黎掐在一起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小黎，别哭。」 手下的身体温热，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尤其有力，撞得季乐黎手掌生疼，他害怕地往回缩。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季乐黎没有力气，胸口因为每一次唿吸刺痛，但他还是要说「我错了.....哥哥对不起.....」 「别哭....别....哥哥.....你别哭......」 霍凌琛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湿润，可怕的自控力让他迅速调整着情绪，及时找回理智，还是怕刺激到季乐黎 「我在手术室外面等你，不知道手术会不会成功，看到这些话的时候，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他把季乐黎按进怀里揉了揉，语气缓和下来「小黎，你能感受到吗。」 那时候的痛就像是在霍凌琛心底埋下了一颗炸弹，直到今天，季乐黎说他好不起来，说自己没用，终于引燃爆发。 霍凌琛疼惜地轻抚季乐黎颤抖的嵴背，心疼大于气愤「宝宝，多给哥哥一些信任。」 他在季乐黎的发顶落下一吻「好不好？」 季乐黎哭得停不下来，感觉自己又要犯病，自己够着药抖着手吸了两口「呃...好....哥哥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霍凌琛把制氧气氧气浓度调高是，帮季乐黎按着穴位顺气「不说对不起。」 「哥哥爱你，别再把我推给别人，哥哥只有小黎。」 小时候霍凌琛觉得世界上最难说出口的就是情感，肉麻矫情且无聊，可现在面对季乐黎，他毫不吝啬地表达，甚至恼怒自己从前的冷漠寡言。 第46页 从此以后，他不允许季乐黎缺乏安全感，更不允许他妄自菲薄。 现在的季乐黎哭得停不下来，逐渐把霍凌琛胸口的衣料浸湿，心脏隐隐作痛，刀口也开始神经痛，他体力消耗太大 ，身体渐渐有些吃不消了，说话声音和唿吸都变得虚弱。 「我也.....只爱哥哥.....」 「只有....哥哥.....」 霍凌琛见状慢慢扶着季乐黎躺下，把他搂在怀里裹紧被子，看着有些迷煳的小孩紧贴着他合上了眼睛，哄着他安稳入睡。 他低头在季乐黎的额头上轻吻，像是对待珍贵的宝贝一般。 霍凌琛看到他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眼尾一直流着泪，想到他有可能到刀口不舒服，想去给他拿药，刚离开一点，手便被一股轻微的力量扯住。 季乐黎忽然变得不安，他艰难地往霍凌琛的位置挪，直到补上那一点空缺，重新与霍凌琛贴合。 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开合着，霍凌琛凑近去听 「别走.....别走哥哥.......」 霍凌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痛，眼底的爱意肆意蔓延，他在季乐黎的唇角落下珍重一吻 「我在。」 雨天过去，乌云散开，夕阳带着无尽阴霾西下，借着黑夜孕育希望与光明。 从此，再无苦难。 「小黎，好梦。」 -------------------- 完结了哈~ 高冷霍总和可爱宝宝黎的故事就到这啦~ 这几天没更新是在重写，因为原来的审核过不了。 感谢大家的评论支持~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