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你这波本保真吗》 第1页 [bl同人] 《(综漫同人)你这波本保真吗》作者:余烬夏【完结】 简介: 零在从巴黎返回东京的途中邂逅了一位年龄相当的男性。 ……用邂逅来形容他们的初遇说实在的有点奇怪,但这位来自义大利的日裔信誓旦旦的说在没有比这更贴切的词彙来形容他们的相遇了。 他决定体贴一下远赴异国多年的同胞,并打算将这件事含混过去。 云宫律:^_^ —— 这当然是一场美妙的邂逅。 云宫律笑容缱绻迷人,看着金髮黑皮男青年和他侃侃而谈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开心。 还有比出门处理任务结果正好撞见敌方组织高层,对方还根本没认出来这种事更美妙吗? *家柯文,男主mafia,cp金髮公安 *他以为透子是真酒,但透子是灌了水 *主场米花町,有其他番剧掺杂,不影响阅读 *非常规救济,算不算真的救济各位可以自由心证 *无论坛,无假刀,男主很强,感情线是大头 *文案还可能会改(跪) *虽然我很想称之为恋爱头脑战,但只是两位可靠成年人的小甜饼 内容标籤: 家教纸片人 钓系 主角视角云宫律互动降谷零配角江户川柯南沢田纲吉风见裕也狱寺隼人 其它:东京今晚的月亮真美啊 一句话简介:透子:不保,不保(目移) 立意:于谎言之中窥见真实,方可触碰彼此的灵魂。 第001章 第 1 章 「嗯,我知道了。」 男人细白修长的五指将手机抵在耳侧,淡紫色眼眸眼尾上挑,他轻声细语的回覆着电话那边人的问话,眼下的泪痣惹眼至极:「已经准备登机了,放心吧——落地安顿好了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他一一应好,还随口调侃了一句:「纲吉妈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不要调侃我了啦,律。」远在巴勒莫彭格列城堡的沢田纲吉站在窗前,眼中映着的是花园中的绿丛与玫瑰,他轻笑着道:「总之在我着手处理结束内部事务前你就好好享受没有终点的假期吧,我宝贵的秘书长需要的真真正正休息一段时间。」 「嗯,嗯…」云宫律咬文嚼字细软,他单手拖着行李箱回道:「奈奈伯母那边我会帮忙招唿到的,东京的房子也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接下来我要考虑的就是还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打发时间罢了——你说我开个中古店怎么样?」 「用来炫耀你拍下来的那些绝品珠宝吗?」纲吉打着手势示意巴吉尔放下文件他一会儿来审批,嘴上不饶人的调侃道:「我得说,放假不等于让你去败家哦。」 云宫律耸了耸肩——而后意识到自己的上司并不能看见自己的小动作:「那给报销吗?」 「报销。」电话那边的男人温声给出了答覆:「所以悠着点,虽然我不觉得你能败掉彭格列家族的基业,但你也不想回了巴勒莫迎接你的是卡什先生的枪子儿吧。」 卡什先生是彭格列财务部的部长,金髮绿眸的忧郁美男子,忧郁通常是对着沢田纲吉和各季度的财务报表,而对着几位守护者和云宫这个秘书长的一般只有他的一手好枪法。 云宫律:「……我听出来了哦boss,你这是威胁吧威胁!」 沢田纲吉也轻描淡写的表示怎么会,大不了帐单走他的私人帐户,资料待会儿巴吉尔会发到他的帐户,自己这边还有许多公文需要处理,所以先不闲聊了。 惨惨的,巴吉尔君。 云宫律假慈悲的看着挂断的通话界面,心说自己这个秘书长暂时是清闲了,巴吉尔这个门外顾问倒是爆改秘书长了,希望他能拿到双倍工资吧。 哦,他的工资是照常发来着,那看来应该是一份工资两份差事,愿主保佑他。 云宫律撑了个懒腰结束自己对同僚长达三秒的哀悼,将手机塞回衣袋脚步一转,先往休息室去了——谁说的要登机?反正不是他。 等到登机已经是近傍晚,云宫律打着哈欠上了飞机,行李箱一早送去託运了,他心里默念着自己的座位号,目光定格在了靠在位子上闭目养神的金髮男子身上。 云宫律:「……」 他眉梢高高的挑起,眼中的兴味浓重的几乎要溢了出来——这张脸,是不是有点眼熟。 那位挡住他去路的男子显然也不是什么迟钝之人,他察觉到云宫律的注视后及时睁开眼睛,未语眼带三分笑:「你好——是要坐到这里来嘛。」 他指指靠里的位置,腿就先往椅子上靠了靠——虽说以头等舱的间距让成年男子出入没有问题。但安室透还是尽可能的给让开更大的距离。 「嗯,有劳。」云宫律扬起毫无阴霾的笑容进了位子:「先生是日本人吗?」 安室透愣了一愣,初次见面这样的问题显然是有点冒昧,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问题,于是怀着些许警惕回道:「是的,我的名字是安室透,日本人,请多指教。」 云宫律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方才莽撞,赶忙解释一样的用日语说道:「我是云宫律,日裔意籍——我已经离开日本挺久的了,所以听见熟悉的口音,难免会有些激动,抱歉安室先生。」 安室透摇了摇头也不知信没信他的说辞,只是感嘆着原来是这样点了点头,又彷若好奇的追问:「那云宫先生这番回国,是为了探亲还是什么呢。」 第2页 云宫律摇了摇头,拖着点长长的尾音咬字圆润:「我在高中就移民义大利了,留在日本的亲人也是多年不联繫,回日本的话更多是为了休息罢了。」 安室透蓝灰色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口称同国人的云宫律,对方淡紫色的眼眸如同两汪不知深浅的潭水,眼角的泪痣不点而朱,那些礼貌的笑意和缱绻目光就像潭水表面泛起的涟漪,诱惑人不断深入。 「毕竟我在外打拼了那么久,所以拜託老闆把我调回国内做个清闲的顾问休整两年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语尾拖着点长音,咬文嚼字圆润细软,虽然措辞一类不甚熟稔但毕竟出国多年——这位云宫先生恐怕是京都一地的人。 心里虽然分析未曾停过,安室透表面却依旧是那副认真倾听的模样,闻言点点头适时附和道:「毕竟在外工作多年,好好休息也是很有必要的,金钱固然重要,但身体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云宫律对他的附和显然相当受用,继续顺着这个话道:「安室先生当真是我的知音,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都已经和老闆商量好了,在这里面我只处理可以远程电脑解决的事务,尽可能的为自己压缩出更多的休假,然后还打算盘一间店面来打发时间,虽然还没想好具体做什么营生但开店的话应该可以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类吧,我还蛮期待的呢。」 青年笑着的时候眉眼弯弯,或许是在义大利待了太久被当地的浪漫情怀浸泡入骨,因此哪怕本人没有那些意思也不免带出两分缱绻来。 「说不定还能邂逅一段浪漫的恋爱?」安室透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口调侃又移开话题道:「如果是开店的话选择其实还蛮多的,说起来虽然我只是一个咖啡店店员,但其实还是有很多打工经验的,放心,如果云宫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好好介绍一下各种店面的不同需求和面向客群。」 上钩了。 云宫律弯弯嘴角,不枉他一副把安室透当知音的样子一通输出,咖啡厅是吧,落了地查出来就让草壁先生买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安室先生。」云宫律笑着道,唇角的笑意愈发扩大了些:「我想我今天在飞机上遇见您这位好友一定是上天的指引,我和你的邂逅一定是某种存在所书写的命中注定。」 安室透:…… 出现了,义大利男人的被动技能,连移民的内敛日本人也没能逃过吗,恐怖如斯。 他笑了笑将这颇为暧昧的言辞略过不谈,本身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云宫先生接下来是打算定居在日本还是是休憩个几年呢?有些店面是需要长久运营来的,这里头的门道可不算小。」 云宫律摩挲着下颌思索着回答道:「至少未来两年……我应该是不会调任回总部的,不过还是清闲一些的店面好,我的话果然还是不会闲在一个地方的性子。」 安室透失笑,他摇摇头道:「只要僱佣几位店员,您做老闆的去不去倒是无所谓了,这点没问题。」 说着细细同他分析了各类型店面的优势劣势,他当然看出了面前男人的休闲西服出自大师之手,也识趣的没有多提更为繁琐工作,这样一路聊下来倒也颇为融洽。 云宫律若有所思。 「安室先生您说…」 安室透洗耳恭听,这一路的攀谈下来他对这人的印象还算不错,做个普通朋友也没什么大问题,因此对方有疑问也乐意去解答一二。 「您说,我开个咖啡店如何?」云宫律兴致勃勃的说道:「正巧您也在店内打工,方便告诉我您的工作地点吗?我可以和店长商量一下,倘若对方有意就可以直接过手,一步到位。」 满口的敬称,但看这话的内容,您才是爷。 安室透梗了一下,隐约觉得对方并不是那种胸无点墨之人,却又难以解释这人任性的言论——虽然但是,他倒是不怀疑这人真干得出来这事。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人的确是不在意开什么店赚什么钱,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不过劳驾,再相见,一面之缘的朋友就成了老闆,一般人会乐见吗? 安室透虽不反感,却也不至于会顺着他的话一路说下来,于是笑笑道:「倘若您当真那么有缘买到了我所在的咖啡厅,那自然是好的。」 偌大的东京咖啡厅便如那空中星子一般繁多到数不胜数,真买到他头上来,那也是有缘了。 或者说,这人很想和他有缘。 「这样啊…」云宫律意味深长的笑道,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深入的意思,转头又同安室透攀谈起了咖啡的种类,义大利的咖啡在在这世界上同样有名,他虽然称不上热爱这类饮料,不过託了那位第一杀手的福,对此道倒也不是两眼一抹黑。 但再好的聊兴也不可能将十几个小时的航行时间算是消磨,不一会儿两人困意上涌,安室透看见这人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的泪花,失笑起身将两人先前聊上头收起来的毛毯又取了出来递给他:「云宫先生想来是需要好好休息了,路程还长,我们先暂停话题吧。」 「谢谢你,安室先生。」云宫接过毛毯打开搭在自己身上,毫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我敢断定我这次回国遇见你肯定是我最大的收穫,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短短时间安室透已经习惯了这人真诚的赞美,尽管那种梗住的感觉隐隐还在,本人却已经称得上适应了。 第3页 「好了快睡吧云宫,祝你好梦。」 第002章 第 2 章 安室透,代号波本。 组织高层之一,组织全称正体不明。 奉行神秘主义的威士忌酒,尽管酒厂被彭格列的围猎令他们如同断尾求生的壁虎那般撤出了欧洲,可那厚厚一沓资料上有关这位的也只有寥寥几语和一张只露出了一半轮廓的侧脸。 「云部在和他们交锋的时候,有获得这位先生的多余消息吗?」云宫律坐在高脚凳上往杯中倒入酒液,兴致勃勃的戳了一会儿冰球说道。 从羽田机场落地同那人告别并留下联繫方式后,云宫成功同自己学生时代的学长草壁哲矢接上了头,对方的靠谱程度就像他的髮型一样十年如一日的坚固,一路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所有资料都交由沢田发给你了。」 彭格列十代云守,他的好同僚云雀恭弥坐的离他能有八丈远,闻言漾了漾碟中清酒一饮而尽,狭长的凤眸微敛觑着他,语气中带着些不耐。 「再戳冰球都要碎了,不喝就让草壁收起来——三杯倒的傢伙别靠近我的酒柜。」他淡然的语气裹挟着不甚明显的威胁之意。 云宫律嘆了一口气,甩开喝了没两口的波本酒。 信手脱下西服外套,抬脚走到身穿着浴衣的云雀恭弥对面跪坐下来,浅紫的眼眸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几分闲适:「果然还是不能指望你,结果还是要我亲自出手吗?」 「你上次出手炸了一艘商船,那是北美布里亚家族的东西——」云雀恭弥啜了一口清酒,酒液浸润了他的唇瓣,看着对面想要反驳的人继续道:「布里亚不算什么,fbi那群鬣狗才是真的麻烦。」 云宫律学着他又斟一碟清酒:「真的麻烦吗?只是因为粘人的程度让人厌烦吧」 云雀恭弥掀了掀眼皮子,嗤笑一声:「我不反驳,沢田那傢伙就是太惯着你了——不能喝让草壁给你拿果汁,喝不惯的东西别勉强。」 云宫律啧了一声,掩藏在脖颈之下的项鍊隐隐露出一点端倪,他微微前倾身子,颇有些费解:「我觉得你对我有偏见,并且是长期积累的。」 「再靠近就咬杀了你。」云雀恭弥撇开眼睛,狭长的凤眸若有所思:「没有别的事就去休息倒时差,刚落地就这么聒噪真是一点没变。」 云宫律撇了撇嘴,懒得同这人继续计较——再说下去这人还真有可能抄起拐子和他训练室走一遭,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般情况下,他这个秘书长还是比较肩不能提手不能抬的。 云雀恭弥看出这人的安分下来的讯号,于是也敛声安心喝酒,看着这人手痒又给自己倒了两杯酒慢慢猫舌头一样的喝完,内心倒数着看着人趴下了。 云雀恭弥:…… 和他的意想中误差不到两分钟,这人的酒量还真是菜的十年如一日。 「哲。」 靠谱的学长叫来自己的副手,扬了扬下颌示意对面:「送到客房让他睡下,再待会儿该发酒疯了,别来烦我。」 草壁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伸手搀起云宫就看见这人头还趴在桌上,右手先竖起了一根手指。 「胡说——」喝醉后这人的声音咬字有些模煳不清,倒是多了几分撒娇的意思:「我的酒量虽然差劲,但我的酒品还是很不错的——」 「你的酒品…」 云雀恭弥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摇摇头都懒得多做评价了。 云宫律不满的抬头,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紫眸现在有点失焦,他双手撑着矮几勉强站起身来,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恭弥学长应该更加客观的认识我才对。」 这下云雀连脸都不抬起来了,啜饮着清酒摆摆手,示意让人将他送下去好好休息。 云宫律拒绝了草壁伸过来的手,力图证实自己是一个素质较高的有为青年这一事实——事实也是如此,尽管当事人已经醉的有点不说人话,但步伐还算稳当。 就这么一步步挪到门口,保持着义大利绅士风度的律突然幽幽回头:「恭弥学长。」 「嗯?」云雀恭弥头也不抬的从喉间闷出一声,示意这人有屁快放。 「我的奥蕾莉呢。」 他扒着门不肯出去,倘若不是眼神失焦,那严肃的神情都要让人以为他在说什么关乎世界存亡的大问题。 云宫律:「奥蕾莉是一位优雅可爱的女士,你知道的她胆子向来很小,我拜託了boss把她和我那些【不大方便】过安检的行李一起送过来的。」 胆子向来很小。 云雀恭弥抽抽嘴角,指的是那个性情完全不布偶猫,敢追着纳兹和瓜挠的彭格列一霸吗? 他懒得管学弟的奇妙滤镜,却也有话说话的说奥蕾莉那只猫猫现在被专人照看着,用不着他担心。 云宫律得到答案满意的点点头,颇具礼仪的对他点头致谢,嘴上道:「感谢恭弥学长,我想今夜就算是美酒也会为你眼睛沉醉。」 草壁哲矢:…… 怎么说,再不出去恭先生就真要抽拐子给秘书长醒醒神了啊。 尽管知道这人是十年如一日甜言蜜语的嘴欠,但杀伤力总是能让他感到震惊,于是他赶忙关上了门,跟在说完话就跑路的云宫律身后退出现场。 云雀恭弥依然啜饮着酒液,像是同来时一样。他狭长的凤眸扫过吧檯上开启的波本酒,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第4页 「波本…」 他对那个组织代号波本的傢伙很有兴趣,并且超乎了一般任务的范畴了。 送完云宫律的草壁哲矢推开了门,他的领口有点皱了也不太在意:「恭先生,那个安室透的供职地方查到了。」 云雀恭弥没有说话,这是让他继续说的讯号。 「是一家名叫【波洛】的咖啡厅,在当地口碑还算不错,按照云宫大人的命令我们已经派出人去同它的法定所有人接洽,得到答覆后会直接划到大人的名下。」 草壁哲矢一板一眼的说着,在他落地的短短时间之内做到这些事情的效率哪怕是在彭格列内部也可称翘楚。 「咖啡厅的钱走我的私人帐户。」云雀恭弥甩开酒碟站了起来道:「就当是提前给他的生日礼物。」 浴衣的领口在长时间的坐姿下微微散开,隐隐可以看见这人清瘦身体上蛰伏着的恐怖力量,他拢了拢领口,不甚在意的往外走,草壁忙殷勤的推开门落后他两步。 又过了一会儿,云雀边走边说:「那个安室透,可以查出一些旁的内容?」 「短时间内,恐怕不行。」草壁哲矢如实回答:「那人能力很不错,反侦查意识很强,云宫大人可以认出来并对上号是因为他是云宫大人,加上那个组织在总部事情中优先级并不高,因此我们只查到他的表层社会关系。」 「毕竟,沢田先生派出任务本质是为了让云宫大人放松。」 云雀恭弥没有说话,他微微抬头,走廊的窗户大敞着,夜风唿唿的吹了进来。 「选一部分人去查查那些藏头露尾的草食动物。」云雀恭弥的眼睛中翻涌着一些或许可以称之为兴味的情绪,他说道:「我突然有点兴趣了。」 草壁哲矢自然是无不应是。 而这些显然都和正带着醉意和满身疲惫早早地进入梦乡的云宫律无关,他睡意正酣,等到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八点了。 云宫律看着自己客房边的挂钟,眼神冷淡而倦怠。 半晌他直起身子,长长的嘆了口气,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裤子,外套丢在了和室,草壁帮他松了领带脱了鞋,没有半点逾距。 当睡衣将就了一晚上的衣服自然不会再穿了,他掀开被子下床,从衣柜里一排崭新的衣服中随便挑了件卫衣牛仔裤,吊牌甚至都全新未拆,他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哈欠。 ——坦白来说,云宫律并不是娃娃脸那一类型,他的皮囊是颇具古典传统审美的美人相。 上挑的眼尾也好,眼下的泪痣也罢,不管怎么说都是和幼态扯不上关系的词彙,可或许就是东方人的天生体质,穿上卫衣的他莫说什么成熟精英二十六岁,出去说他是刚上大学都有人信。 「早上好,云宫大人。」 「早上好,草壁。」云宫律从他身边走过,并没有在意他跟在自己身后的意思:「衣柜里是你挑的?眼光不错。」 「那些是风纪财团这一季度主打的服装系列,主要面向二十到二十五的青年群体。」草壁哲矢实话实说。 「嗯?就当你在夸我长得年轻了。」 云宫律并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拉开椅子坐下享用佣人上好的早餐,餐刀切开荷包蛋满意的看到是符合他口味的七分熟。 草壁哲矢站在他的旁边道:「安室先生所在的咖啡厅已经被我们买下来了,最快下午就可以过到您的名下,不过前店长询问您多久可以去店中露个面,方便他嘱託。」 云宫律沉吟片刻:「周五…不,这周三吧。」 他有点迫不及待看到那个波本看见他成了自己老闆的表情了。 云宫律笑眯眯的想着。 草壁哲矢点点头:「此外,您在米花町的住所…」 「公寓就好,你帮我物色安排,我对这类没太大要求。」云宫道:「啊,可以大一点,奥蕾莉喜欢乱跑。」 草壁哲矢点点头便离开去处理他这边领的事务,云宫律也没有多问他云雀恭弥的去向——云之守护者是自由的,各种意义上的自由。 今天就处理巴吉尔传过来的一些琐碎事务吧,云宫律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擦擦嘴角想到。 啊,还得去沢田夫人那里一趟,啧,麻烦——明天去好了。 他想着,明天拜访结束直接去米花町,一想到那位前代门外顾问首领也在并盛就真是让他如坐针毡。 总之… 云宫律嘆了口气。 开始干活吧。 第003章 第 3 章 云宫律第三天才正式前往米花町。 当然了,并不是我们的秘书长先生工作效率低下或者其他,要知道这位先生虽然非常擅长用自己的外貌来给自己赢取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小偏爱,但他的工作能力在彭格列内部乃至整个里世界,是毋庸置疑的top级别。 只是为了应对那位沢田夫人耗费了点心思罢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boss的少年时代并没有太过关注自己的孩子就是了。 加上那位任性的前代门外顾问首领。 云宫律捏捏自己的山根,不是很想回忆和他们交谈的经过。 米花町和并盛町同样归属于东京都,但两者的距离并不是十分接近——不太接近也好,毕竟并盛町已经快被云雀搞成自治区了,他可不想放假到一半被顺道路过的云守大人拽过去对练保持手感。 第5页 被草壁抓过去加班也不行——除了十代谁也别想让他加班,这是非法行为。 哪怕黑手党不遵守劳动法也不行。 清晨的空气哪怕是在城市之中也勉强称得上清新二字,云宫律从后备箱中取下行李箱,婉拒了司机小姐的送行提议。 奥蕾莉跳下他臂弯时喉间挤压出「呜」的一声猫叫。 草壁找的公寓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地段——尽管在这个犯罪率奇高的奇妙之地想要找到一处没有出过兇杀案的优质住宅实属困难,但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问题倒是其次了。 公寓是坐落于cbd,云宫的住所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虽然并不是拎包入住的那种,但想要在一天之内布置出可以入住的模样,也并不是难事。 奥蕾莉一眼瞧见的的就是落地窗边的纯木猫爬架,敏锐的不像布偶猫的小姑娘快步跑了过去给自己寻找了个喜欢的地界窝了起来。 云宫律失笑,并没有管猫猫的迅速适应,而是转头进了卧房归置自己的行李。 衣帽间内已经备好了当季时兴的服装一类,既有风纪财团名下的品牌也不乏其他奢牌,云宫律或者说彭格列的所有人都并不是会苛待自己的类型,对于这一类的资讯哪怕并不太关注也不介意为自己的行头扩容。 这些都并不是重点,云宫律将行李箱横在自己身前。 衣饰一类从不需要他来操心,彭格列向来有专人处理的事情,在法国机场被他交给专人的行李箱是走特殊渠道运回来的物品,那才是真真的要紧东西。 将行李箱平放在地面,拇指搭在卡扣的隐蔽处扫过指纹锁,机簧咔哒一声,云宫律低敛着眸子,将这实在称不上多大的行李箱打开。 不过巴掌大的正方体盒子被他拿起来放在掌心,如水一般的浅蓝色底边缘镶嵌着波浪起伏的银边,正上方明显的分界中心是一个近乎圆形的凹槽,似乎是这个盒子的开关机窍。 云宫凝视了他片刻,仰头从脖颈中拎出项鍊,挂坠是一枚明晃晃的宝石戒指,戒托上硕大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在衣帽间的灯光下折射出近乎丝绒的光泽。 由彭格列的【雕金师】塔尔波亲手制造的超a级指环,即便会稍稍逊色于世代相传的那几枚指环,可放眼义大利乃至整个里世界,这枚雨戒也是稀世难求的存在了。 云宫律嘆了口气,将匣武器放在身旁,继续整理他箱子里的老伙计们。 手枪、狙击步枪、军用匕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热冷武器,哪怕放在米花町这个炸弹五块钱六斤的宝地,云宫律这么箱好东西也够他在警局喝一壶了。 …… 匕首冷厉的刀刃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挽了个刀花,入鞘收好。 将这么些东西一一放入柜中,云宫律捏着雕金盒子犹豫了片刻,食指敲了敲稜角,最后嘆了口气将之一起封存。 短时间内…他还不用这些东西。 合上衣帽间的门,他扯了扯衣服的领口,云宫律今天穿了件简单的休闲衬衫,外搭的风衣被他丢在了客厅的沙发靠背上。 娇气的喵呜声从脚边传来,裤脚也多了点向下勾扯的感觉,云宫律轻笑着从脚边抱起奥蕾莉,猫咪长长的尾巴缠住了他的小臂。 「莉莉要和我一起去店里看看吗?」 云宫律自问自答着,并不指望这只大型毛茸茸可以给他建设性建议。 单手抱着猫咪坐在了沙发上,猫咪顺势盘在了他的膝头,他也顺势取出手机去网络上查了查自己新到名下的那家咖啡厅。 【波洛】咖啡厅,米花町有名的宝藏店铺,帅气网红男店员的招牌三明治在网路上颇有名气…噗。 云宫律的拇指点了点这网红男店员的高清帅图,有点疑惑这位神秘主义的威士忌酒竟然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脸在网路间流传。 还是说只要波本做好神秘主义,那么安室透做不做好就无所谓了? 云宫律点开大图,下载原图保存一气呵成,打算下午去店里的时候好好逗逗这位活招牌。 手指接着在屏幕上滑动,刷过的帖子或是流水帐一样的震惊文学,又或者是一些蓄意挑起对立的争议性话题。 云宫向来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目光毫不留情划过这些无意义的内容,其中也不乏关于米花町的一些报导,而其中又有不少是刑事案件。 云宫律:…… 他眉头微皱,在他过来的路上完全看不出米花町是这样治安堪危的地方,店铺一类也正常经营着,况且简单略过的资料里这里警察的破案率奇高,获奖颇多,甚至还有一位外号叫擅长沉睡的名侦探。 嗯……【沉睡的小五郎】,从名字来解读我们姑且认为他擅长沉睡吧。 还是说他几年不回日本已经彻底和高速发展的东京脱节了? 这毫无疑问并不是和社媒大眼瞪小眼就可以得出答案的问题,云宫律抱着猫咬唇,切到line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发了个消息。 「东京最近治安总部那边有数据吗?」 与东京时差八小时,熬大夜处理工作才躺在床上的沢田纲吉睁开了眼。 看着自己滚去休假的好下属发来的消息,纲吉两个眼睛里的困惑和怨气简直要凝成实质了。 但我们的彭格列好上司显然发扬了他一贯的大空精神,沉吟片刻后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倒头就睡。 第6页 「回国爱国情怀大爆发,拼搏百天你要考警视厅警察学校?」 云宫律:…… 好吧他确实问了个蠢问题,虽然警视厅里的确有几个彭格列的钉子,但基本只是出于mafia的惯例情怀插入其中的。 毕竟彭格列和日本公安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非要说的话,云雀恭弥手底下的风纪财团和日本官方打交道的机会都比彭格列多的多。 甩开手机懒得纠结这些问题,云宫律开始逗自己怀里安心舔毛的奥蕾莉小姐,毕竟网络上的东西也就图一乐,作为一个实践派,他更情愿相信自己亲身感受到的事实。 * 下午两点,云宫律准时出门。 这个时间点正好临近高中生下课的时候,云宫律一手抱猫一手关门,打算去咖啡厅坐坐。 波洛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公寓称不上多远,步行的话小二十分钟正正好可以走到店门口。 奥蕾莉实在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刚出了电梯就闹着要自己走,云宫看了眼地面,又看了眼她的小爪子,哼笑的把她放了下去,拎着牵引绳任她撒野。 只是别指望他能继续抱她了。 波洛咖啡厅的生意是很不错的,云宫从临街透亮的玻璃窗正好看见里面背对着他忙碌的金髮服务生。 他眨眨眼,又往前面走了几步站在店门前,信手推开:「下午好。」 门上铃铃的声音在不算吵闹的店内迴荡。 站在吧檯处的服务生小姐和客人桌边抱着托盘的服务生先生目光一齐聚焦在了门口的黑髮男子,以及他脚边的可爱猫咪身上。 安室透瞳孔不甚明显的收缩,又听见这人说:「劳驾,虽然门口没有标註,不过我姑且还是问一句——店内应该不禁止携带宠物?」 「啊,这个并…」 「没有禁止。」安室透的声音是挑不出错处的文雅有礼,蓝灰色的眼睛不动声色的聚焦在门口的男士身上:「云宫先生想来点什么?」 竟然真让这人找来了? 安室透微微皱眉,结合昨天店长临时通知的店铺过户,心里基本有了个猜测。 「一杯卡布奇诺,再来份三明治。」 云宫律牵着猫在墙角的一处桌子坐下,猫咪借力跃上他的膝头,毫不留情的在黑色休闲裤上留下几个灰灰的爪印。 云宫律:「……」 他近乎狞笑的搓弄着猫咪的头毛,语气都多了几分诡异的温柔:「你自己说的,三明治是店里的招牌。」 看着他和猫咪的冤家样子,安室透将笑容压住往吧檯走去。 尽管他对云宫律的警惕程度已经拉到了顶点,对方显然也没有要遮掩他是冲着自己来的意图,但就刚刚和猫咪的互动而言,多多少少还是降低了他的警惕心。 现在马上快到学生们放课的时候了,也算是一天中生意的小高峰,店内的客人零零散散的坐着,临街的透亮窗户旁坐着两男两女,其中有两人应该是情侣,言语动作的亲昵程度可以说是溢于言表。 嗯? 云宫律的目光在另一个男性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又移到情侣中的男生,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好混乱的关系~ 榎本梓——波洛咖啡厅的另一位店员有意无意的看着坐在角落数落猫咪的客人:「安室先生认识他吗?」 「嗯,之前在飞机上和他认识的。」 安室透并不想多透露有关波本行程的事情,只是含煳的提了自己和他认识的缘由。 将咖啡和三明治一齐放在托盘中,安室透又补了一嘴:「如果我没有推断错误的话——那位应该是我们的新老闆。」 「诶?」 榎本梓豆豆眼的看着自己的同事,颇有些茫然的意思:「安室先生为什么会知道?」 安室透勾了勾自己的鼻尖,眼神游离的讪笑:「嘛……」 总不能说那人大概率是沖他来的吧? 坐在角落教训完猫的云宫律老神在在的看着吧檯内说笑的两人,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第004章 第 4 章 「辛苦了安室先生。」 云宫律看着放在他面前的咖啡,眼睛一亮——他并不是喜欢咖啡的类型,不过安室透的手艺实在不错,有机会推荐给里包恩:「店里的生意会很忙吗?」 「嘛……和寻常的差不多啦。」安室透抱着盘子笑道:「反正我和小梓小姐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就是了。」 云宫笑着点了点头,抿了一口放在他面前的咖啡,礼貌的称赞了安室透的好手艺,并表示一定会把他介绍给自己的一位前辈。 「我都想把你挖去我们公司了,有你在我的上司一定可以避开他老师的刻薄为难。」云宫律笑着调侃:「r先生一定会喜欢你的手艺的。」 「r先生?」 安室透抓住新出现的名字,试探性的追问道。 「昂,是公司的挂名顾问。」 云宫律笑吟吟的说道,眼角的泪痣都多了两分促狭的意味:「也是我们大老闆的老师,平生最爱捉弄他的爱徒。」 「这样啊——」安室透笑着应答,正巧店门又打开涌进来一批新的客人,他回头看了眼后抱歉的笑了笑:「啊,我得去招唿其他客人了,祝您用餐愉快。」 「va bene~」云宫律捏着猫咪脏兮兮的右爪摆了摆,充当一个告别的作用,安室透失笑,回了店前去照顾客人们。 第7页 「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各位要来点什么?」 走进店门的是两个女生和一个小孩,两个女生年纪都不是很大的样子,穿着帝丹高中的制服,小孩看起来更是不过七八岁,脸上一架大大的框架眼镜挡去大多面部细节,眼镜后的蓝色眸子清凌凌的闪动,灵气十足。 戴着发箍的短髮女生笑着同安室透和榎本梓聊天,寥寥几语点好餐点就和同行的女伴和小孩一起找了处位置坐下——好巧不巧,就在云宫律前面。 」吶吶兰,快看快看。」那个短髮的,被自己同行人称为园子的小姑娘轻轻拽了拽好友得袖口,神情难掩激动:「后桌的那位先生,好帅——」 「园子…」兰小姐无奈的笑笑:「这样当着人面说会不会太失礼了…」 「不会哦。」云宫律的耳力自然不会忽略掉两人对他的讨论,这人将两位淑女对他的称赞照单全收,漂亮的紫眸弯弯流连出璀然的笑意,眼下的泪痣蛊人心魄。 「能够得到两位可爱小姐的称赞,是我的荣幸哦。」 就好像喧闹的咖啡厅也为他凝滞片刻,男士声音清冽如打磨圆润的瑰丽宝石,是让人难以忘怀的迷人声线。 安室透倒咖啡的手抖了抖,尽管才第二次见面,但他已经看出这人被义大利风情浸泡出来的宝石一般的底色——或者说,是一只时不时开屏的孔雀? 金髮店员为自己的脑补翘了翘唇角。 园子漂亮的脸蛋窜上绯色,双手捂住唇部喃喃自语:「绅…绅士,超稀有的绅士型诶…」 毛利兰有点侷促的勾了勾自己的发尾,错开那人给人以深情错觉的视线,就算是常年被自己竹马那种级别的帅哥凑近,现在却也不免有一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啊…咳嗯,谢谢…」 江户川柯南,或者说是工藤新一:…… 外表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孩抽抽嘴角,看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被别人撩到可真是难得体验。 「吶吶,哥哥~」柯南当机立断操起自己臻至化境的装小孩技能,跳下椅子窜到这人身边,面上一派天真无邪的仰头指着奥蕾莉道:「这是哥哥养的猫咪吗?好可爱——」 品相绝佳的布偶猫正趴在主人的膝头乖顺的舔毛,脖子上项圈的吊牌不难看出是哪样珍稀金属的质地,那样的品质是交给典当行也会高价收购的优秀品质。 抚摸着猫咪皮毛的右手修长而骨节分明,并不显得纤瘦,反而拥有一种朦胧的力量感,这人的指腹与虎口俱有一层薄薄的茧,不像是从事文字行业留下来的痕迹,反而像是—— 枪茧。 柯南眨了眨眼,记下了这一处细节。 这头小侦探头脑风暴不停,那昂贵的猫咪却似乎是明白了面前小孩的称赞,奥蕾莉抖抖脑袋站起身子,伸出一只前爪搭在了小孩的指尖。 云宫律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温声答覆这位小朋友:「是哦,这位是奥蕾莉小姐,看来她很喜欢你。」 柯南被猫爪搭上的手指有点僵硬,猫猫的利爪收敛着,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又温热,他下意识的捏住了猫猫的小爪子,食指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小小的肉垫。 「奥蕾莉小姐看来很喜欢你呢。」云宫律轻描淡写的说道,捏住猫咪的爪腹给小侦探看了一下爪爪开花。 柯南:!! 云宫律又轻笑道:「不过它刚刚过来路上到处野,爪子上有不少灰——如果小先生还想要吃东西,最好去卫生间洗一洗?」 柯南的目光略过了面前这人裤子上的灰印——他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面前这人说的话也的确是出于一个年长者照顾小孩的角度,因此乖乖的应了一声好,熟门熟路的进了卫生间。 这一期间,园子已经拉着小兰走了过来,她们的制服包拎在了手上,想和他拼桌的意图昭然若揭。 「那个,这位先生。」铃木园子面对着这位笑容不变的绅士下意识的端出了名门千金的架子,连语气都矜持了不少:「请问介意我们拼桌吗?」 云宫律摩挲着猫咪柔软的皮毛,语气是一成不变的闲适:「当然可以了,这是我的荣幸不是吗?」 园子笑的很开心,她秉持着礼貌的想法开口介绍自己:「我是铃木园子,是附近高中的学生,这位是毛利兰,我最好的朋友!」 兰也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样子颇惹人喜爱:「先生你好,我是毛利兰,园子的好朋友。刚刚的小朋友有打扰到你吗?那孩子叫柯南——江户川柯南,其实是很好很有礼貌的孩子哦。」 「我是云宫律,」云宫律笑笑:「刚刚的小朋友很可爱,不过如果我没猜错,那孩子是侦探迷吗?」 毛利兰微微睁眼,然后又点了点头笑道柯南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推理迷,不过名字据说是他父亲同样是推理髮烧友,因此才会给他取这么个名字。 园子显然并不想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她紧接着发问道:「比起那个,云宫先生——你的猫咪,是布偶吗?」 「嗯。」云宫律笑着点了点头:「奥蕾莉小姐是一只赛级布偶的后裔——很可爱吧。」 两个女生都忙不迭的点头,正巧赶上安室透将刚刚他们点的餐点送上来,他也没有急着走开,而是笑眯眯的和他们攀谈:「园子小姐今天和兰小姐在这里,毛利老师是在事务所吗?」 第8页 「爸爸的话,今天在事务所看电视节目。」毛利兰笑着回答这人的问题:「次郎吉叔叔去看展厅了,据说他打算去一个拍卖会,有一枚宝石他很中意。」 几个米花住久了的人心知肚明这下面是什么意思,这位老先生和怪盗基德槓上很久了。 安室透无奈笑笑刚打算说点什么,却被云宫律音调略略拔高的声音截住。 「拍卖会?」云宫律的手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着猫咪的毛髮,身子却相比刚刚要前倾些许,似乎是对这个颇感兴趣。 云宫律:「什么拍卖会?宝石又是?」 安室透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人的体态和神色,他似乎是真情实感的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联想到在飞机上云宫律谈及的收藏珠宝的爱好,他这样的表现,似乎也不足为奇。 园子有点惊讶于这个帅哥竟然对珠宝很有兴趣,她食指点着下颌努力回想到:「好像是苏○比展出的一枚蓝钻,好像叫达芙妮——」 「达芙妮的垂怜,type iib型的蓝钻。」 云宫律眨了眨眼,接过了铃木园子的话茬:「如果我没有记错,市值估价大概在四亿日元对吧?」 铃木园子赞许的点了点头:「对对——云宫先生原来对珠宝这么有研究的吗?」 「只是兴趣所致罢了。」男人上挑的眼尾带出点旖旎的风流,他含笑的睨了身旁的金髮服务生一眼:「安室先生应该还记得吧,我给你说过的一点小小爱好。」 安室透点了点头,内心揣摩着这人的动作用意。 毛利兰好奇的道:「说起来,我刚刚就有点好奇了——云宫先生是安室先生的朋友吗?」 「嘛…是吧。」安室透略略含煳的说道:「我和云宫先生是在飞机上认识的来着,今天能再见我也很惊讶。」 「因为安室先生很有名嘛。」 云宫律神色不变的笑道:「【波洛咖啡厅的那个帅气店员】,我已经刷到很多你的帖子了,不来看看简直是对不起你啦。」 安室透唇角带笑无奈摇了摇头,没有反驳。 这就没办法了哦。 云宫律笑着沖从卫生间跑出来的小孩招了招手——谁让你太招摇了嘛,波本先生。 「什么什么?」柯南先是跑过来扒着桌沿试图加入话题,然后凑到云宫律身边坐下:「大家在说什么?」 云宫律将猫咪放进小孩的怀里,不小的布偶猫在小孩怀里看起来有点吃力,不过柯南很认真的梳理着猫猫的毛髮,园子笑着说:「我们刚刚说什么?就是安室先生——」 「啊!!!!!!」 女生尖利的惨叫突然传遍了整个店面,在柜檯收拣茶具的榎本梓被吓得手一抖,一个玻璃杯脱手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正在闲聊的几人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女生跌坐在地上,云宫律刚刚瞧见的情侣中的女生正不断摇晃着趴在桌上男生,女生眼泪直掉:「拓真,你怎么了拓真,你不要吓我啊拓真…拓真…」 被叫做拓真的男子明显唿吸急促,搭在桌上的手有新被包扎好的痕迹,他白眼上翻神智迷离,嘴边泛出点白沫,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听不见自己女友的唿喊了。 「别动他!」 柯南当机立断跳下椅子,不忘记把布偶猫放在座位上沖了过去,扫过几眼男生的外转过头来大喊:「快点兰姐姐!叫救护车!然后报警!」 「好!」毛利兰也跟着来到身边,手指在屏幕上不断点按:「…对,这里是波洛咖啡厅,有人性命垂危,请尽快过来……」 方在聊的开心的几个人现在都簇拥在了事故旁,寻常的客人基本都尽量给让出更大的空间,在米花町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因此应该怎么做他们也很熟练。 细长白皙的手在柯南面前落下,搭在了那个男生的脖颈上,然后又在他的鼻翼前停留。 云宫律紧紧皱眉:「快,把他平放在地上,已经出现心脏骤停的症状了!」 是河豚毒素,云宫律目光扫过狼藉的桌面。 这显然一场蓄意的杀人案。 第005章 第 5 章 那位中毒的先生名叫渡边拓真,是一家小型企业的职员,而在他性命垂危时慌乱不已小姐,则是渡边的恋人——小林里奈。 小林里奈是附近大学在读学生,正在读大三,似乎有读研的打算,而另外的一男一女,则是小林的好友,分别是浅川早纪和伊藤健。 事发突然,那位中毒的先生在第一时间送去了急救,恰好楼上正好是那位名声卓着的名侦探的事务所,因此也被毛利小五郎也被请了下来。 将受害者送上急救车后,同行的三人被分别带开询问。 「早纪是我的室友,阿健则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渡边拓真被紧急送去就诊,被留下来的小林坐在一个卡座里,垂着脑袋有些忐忑和疲倦,双手不断搓弄着覆盖住膝盖的裙摆。 小林里奈:「拓真比我大上几岁,但一直很照顾我,对于我想要接着学习的想法也表达了支持…为什么会这样…」 女孩说着说着眼角泛泪,她赶忙擦了擦眼泪,表示自己有点情绪失控。 「阿健和早纪最开始对我这个男朋友并不是很看好,说他看起来是花花公子的类型——不过在半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后早纪好像就不太反对了,说可能是她看走了眼,虽然阿健还是很反对的样子,但既然有效果,我就尽量的让大家多接触。」 第9页 佐藤警官可以理解她的想法,日久见人心有时候是比所有证据都要有力的说明。 于是她温声安慰了几句才继续询问道:「伊藤先生和渡边先生,有私下见过面吗?」 小林里奈抽抽鼻子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应该没有,阿健现在也还在上学,不在米花町——今天是为了和我们聚会才赶过来的。」 佐藤警官依她所言如实记下:「就刚刚留下的照片来看,渡边先生右手拇指指根处有纱布包扎,请问是最近和谁有过摩擦吗?」 小林摇了摇头:「不是,是前几天他被违章的人逼的摔倒了,正好有个石子尖利,加上他作为程式设计师,所以包扎了起来——我们刚刚还换了药。」 「换药?」佐藤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在家里换好?是小姐你亲手给渡边先生换好的吗?」 「是早纪包扎的,我做了美甲,会戳到拓真,药是阿健带来的,据他所说是特地拜託人买来了特效药,而且他又不愿意来我和拓真的家里——」 佐藤当即立断拿起脚边的垃圾垃圾桶,果不其然瞧见了几节废弃的医用绷带,她示意检验科的人拿去化验,一边说道:「药现在在小林小姐手里吗?我们需要一併化验。」 小林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意思,手颤颤的要打开挎包的搭扣却滑开好几次,好不容易拿了出来:「……警官,阿健不会杀拓真的,他不会的…」 「我们秉承着疑罪从无的态度也这样认为着。」佐藤美和子宽慰了她几句,拿走药一併交给了检验人,有些怜爱这个女孩。 柯南站在走廊上,眉头紧锁的在三人之中来回扫视,他隐约有了点猜测,不过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他微微仰头,哒哒哒跑到完成急救后站在一边注视全场的云宫身边:「云宫先生——」 给猫猫系好牵引绳的云宫律愣了愣,随后才蹲下身子同柯南平视:「怎么了?柯南君。」 「那个…」小柯南踮踮脚,尽量表现得像个小孩:「你来这里的时候,有注意到几个哥哥姐姐吗?」 云宫律眸光微闪。 他点了点头:「嗯,我进来的时候他们似乎聊的很开心来着,我的性子还算张扬,进来的时候,好像只有小林小姐回头看过哦。」 「诶——」 柯南瞪大眼睛:「只有小林姐姐吗?」 「啊,应该是没错。」 安室透帮榎本梓处理好流理台的狼藉走过来,目光依旧聚焦在那几个人身上说道:「除了小林以外的三个人,似乎都别有心事」 云宫律饶有兴味的目光与柯南赞许的眼神重叠,安室透眨了眨眼突然笑道:「说起来刚刚真是多亏了云宫先生呢。」 「判断的及时,处理的也很到位。」安室透道。 「河豚毒素髮作时间在几分钟到几小时不等,刚刚的急救医生已经说过了哦,如果不是你的心肺復甦及时缓解了心脏麻痹,等他们赶来应该也回天乏术了。」 云宫律没有说话,脚边的白色猫咪绕着自己的主人走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他皱着眉看着被牵引绳缠住的腿,两手交替来解除束缚。 「只是恰巧学过这一类知识罢了,」他随口应付到,紫色的漂亮眼睛狠狠的瞪着小混蛋。 云宫律:「毕竟义大利有些地方也是民风淳朴,你明白吧?」 不明白就意会一下,谢谢。 安室透觉得他现在可能更想把蹲在他脚边的那个小混蛋拎起来教训一顿,不过介于在场这么多人云宫还是忍耐了下来。 不过那眸子瞪人倒是有趣,看得出来恼怒的同时又不乏好笑。 这位名叫奥蕾莉的小姐能干出这事明显是被云宫自己娇惯出来的。 安室透腹诽道。 他想了想也不打算接着问,他对这人来这里的目的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因此反而不必着急。 换句话来说,他和这位云宫先生,来日方长。 云宫看着这位脑子里又不知道转过多少鬼心思的波本,略略嘆了口气。 米花町在网路上声誉谷底不是没有理由的,谁能想他出个门都能碰到命案。 在网络上看到诸多帖子的云宫律并没有把这当做一个普通的意外,显然现在的他已经初初领略到了这东方小哥谭的特色文化。 而另一边,被高木问询的伊藤健则显得有些不配合了,就读于体育学院的他身材高大强壮,言行间又显得不理智而激进,高木皱着眉头做完了笔录。 「渡边…是一个好人。」浅川早纪——四人组中的最后一位,她现在都还在发抖,似乎是被受害者中毒的样子吓坏了。 她手里端着一杯热水,榎本梓小姐看她太魂不守舍递给她充作安神,她道了声谢谢握在手里才跟着警官坐到一边去盘查。 浅川早纪两手交叠圈住水杯,拇指摩挲着杯壁,其余的指尖或许是发凉,都仅仅贴着杯壁看不分明,杯中热气蒸腾而出,在空中盘旋散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来形容那个人:「最开始,在里奈酱的描述中,他显得有些油腔滑调,里奈酱是我们系的系花,性子又温柔,而我是她的朋友,总是替她把关着一些不怀好意的接近。」 「而渡边…是在我恰巧不在的一个下午,里奈独自认识的。」 她呵了一口气:「我比较敏感,因此对他有些敌视——社会人士,普通公司职员,里奈转述中的花言巧语——他在我这里的印象坏透了。」 第10页 「不过后来奈奈介绍我和伊藤认识他,我至少松了一口气的是,他对里奈的确很体贴,至少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加上里奈喜欢,我就没反对了。」 警官如实记下她的陈述,点了点本子询问道:「浅川小姐你有和渡边先生争吵过吗?」 浅川早纪摇了摇头:「没有,他是个普世价值意义上的好人——而且我和他唯一的交集是里奈,所以和他交流并不多,更不会有争吵的。」 她抿了抿唇:「不过…很难想像他会被人恨到毒杀——不知道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又是谁杀的人了…」 「这还用说嘛。」 故作深思的声音突然迴响在整个咖啡厅的天花板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声源所在之处,刚刚还在掩面哭泣的小林里奈也不例外。 毛利小五郎故意清了清嗓子,再听完目暮警官和其他刑警的转述之后这人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还用说嘛,兇手已经很明显了。」 毛利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刺向一人,围观人们也跟着看过去,瞧见了一般路过热心养猫市民。 毛利小五郎:「兇手就是你啊,云宫律先生!」 云宫律:…… 云宫律:哈? 饶是混迹里世界多年的云宫律见惯了人精和蠢货,也不免被这一番指控给迷惑住了。 这人在干什么?指控我? 罪名是毒杀普通公司职员? 这被六道骸知道是会被嘲笑死的啊! 他深吸一口气,一副普通人被指控后的忍耐态度沉声道:「毛利先生对吧,虽然我初来乍到却也不免听说过您名侦探的称号,现在您的意思是我——我,杀了那位渡边先生?」 目暮警官也跟着劝说道:「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啊毛利老弟…云宫先生在此前和受害者并不相识,况且受害人之所以还有机会被抢救,也是因为他的及时救治……」 毛利小五郎道:「这正是他的可疑之处,在受害人昏迷的短短时间内判断出毒素类型,并且精准的实施救治——你分明是早有预料,有所预谋吧!」 云宫律有点被这位名侦探的逻辑震撼到,他道:「您哪怕猜测我是一名医生呢?」 毛利目光扫了扫他没有被衣袖遮盖完全的手,沉声道:「那你是吗?」 云宫律呵笑一声:「我的确不是。」 柯南:…… 小兰园子安室透:…… 这人有没有一点被指控的紧迫感,现在可是杀人未遂案现场,这样的俏皮话完全不合时宜好不好! 云宫律:「虽然我并不是医生,但我想还是要澄清一下,我今天早上刚刚到米花町,前几天才落地日本,与渡边先生属于一般路人,我没有理由对他动手呀。」 目暮警官眨了眨眼:「毛利老弟啊,你看这云宫先生的确和受害人素不相识,他有什么理由去毒杀一个陌生人,还要再抢救回来呢?」 毛利小五郎还不肯放弃自己的推论:「或许是威慑…」 「如果您怀疑我的根据是我手上的痕迹,那您就猜错了。」 云宫律抬手,他刚才就察觉这人一直在瞥他的手掌,索性直接说个明白。 顾及到在场人数众多,他调整了一下措辞。 「我是前几天才到日本的,」云宫律道:「在此之前的近十年,都是在义大利工作。」 众人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但这和云宫被指控有什么关系? 云宫律嘆了口气:「在米兰、那不勒斯、西西里、坎培拉…这些地方安稳度日是比较难的。」 云宫律:「所以我培养了射击的爱好,义大利持枪合法,而我证件齐全。」 在场各位:…… 怎么说呢,虽然这人说的话看起来似乎转折生硬,但结合一下他的意思,似乎又合理了起来。 这是刻板印象吗?这是刻板印象吧! 但是又无力反驳,可恶。 第006章 第 6 章 云宫将在场所有人的无语凝噎或是欲言又止收入眼中,他继续加码:「我回国带齐了各类证件,不过由于出门匆忙——加上确实是意料之外,并没有带上原件,不过我手机里有照片,如果警官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找出来作为证据。」 「不必了,云宫先生。」目暮警官揉揉自己的眉心:「毛利老弟有时候推理的确需要一些特别的铺垫,您也的确没有针对那位先生的动机——」 「吶吶!」 柯南突然跳到了人群中间,先是指了指云宫律:「所以哥哥会射击吗?好厉害!」 云宫律眨了眨眼,笑着承下了这份称赞。 柯南冲着他笑了笑,话锋一转:「那哥哥手上的茧子,就是枪茧啦?」 「是这样没错。」云宫律点了点头:「我将射击作为业余爱好,就算去的机会并不频繁,可毕竟长年累月,有枪茧不稀奇。」 「这样呀…」 柯南点了点头,突然狡黠一笑:「可是为什么,浅川姐姐的手上,也有这种茧子呀!」 小孩的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众人怔然后立刻开始寻找那位在四人组中显得不甚起眼的女孩。 相比起小林的伤心恐惧,伊藤的不甚配合与对受害者的敌视,这位居中不显的姑娘,就显得有些沉默了。 浅川早纪怔了怔下意识想把手藏起来,却忘了自己手上还端着纸杯,水杯落地泼出一片水渍,她环顾四周,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第11页 坐在浅川对面的警官当机立断站起身来给以压迫感:「浅川小姐,请问可以把你的手伸出来吗?」 这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女孩如同被惊到的小鹿那般抖了抖,犹豫了片刻后,摊开了自己的双手。 她手如葱根白皙纤长,薄而有力,精心护理的指甲边缘染着点浅浅的异色,却也可能瞧见她的指腹柔软,虎口泛着点淡粉,右手食指根部有着环状压痕,大抵是长期戴戒指留下来的遗存,掌纹穿插其间。 却未没有看见枪茧的存在。 柯南眸色一沉,而云宫律的目光略过那指根的戒痕是挑了挑眉——他目光下滑,径直看向了卡座里侧,停留在浅川包挂上的方形盒子上。 他的判断证实了。 毛利小五郎目光略过浅川的手,额头蹦出一个井字形:「……小、鬼!这是可以乱说的事情吗!」 「对不起嘛!」柯南当机立断跑开到高木腿边:「我看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嘛!」 几个亲近柯南的成年人都出来打圆场,模样看起来是洗清了浅川的嫌疑,她狠狠出了一口气,忍不住环视周遭,而后在某一刻和紫色的眼睛对上。 仿佛唿吸都被攥住。 浅川的掌心顷刻间濡湿,莫大的压迫感加注她身,仿佛是审判的前奏。 ——好可怕 ——如同涂了蜜的锋刃那般骇人。 浅川感觉自己会被这个人的视线谋杀,被这个据说从义大利回来的射击爱好者在大庭广众之下谋杀… 对了… 义大利。 浅川惊惶的瞪大眼睛,比刚刚看见生死不明的渡边还要恐惧,她的目光下意识的扫过那人的双手,五指纤长骨节分明,是手控会走不动道的模样。 ——没有戒指。 浅川早纪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提起了心,她心中不断宽慰着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那个世界最近乱的很,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巴勒莫的那位【暴君】正在向世界展露他的权威,他手下的那群疯子正在帮他征服领土,即便这场变革已经接近尾声,收尾的事情也足够所有人忙的昏天黑地。 莫说那个家族…那个世界的人,恐怕都腾不出手来管控这块远东的土地。 「你好像吓到浅川小姐了。」安室透皱了皱眉同云宫律说到,那位嫌疑人小姐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心理防线在刚刚的一瞬间几近崩溃,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活像是见了鬼。 「嘛……我连话都没说一句啊。」云宫律彷若费解的拧眉:「寻常姑娘们见着我笑还来不及呢。」 奥蕾莉打了个哈欠。 安室透的目光在这人和浅川之间流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见这人温声出口。 「不过我一会儿还是想和浅川小姐认识一下的。」 云宫律语气比刚刚多出几分轻佻,目光定定的看着浅川早纪的腰间:「她的品味不错。」 安室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的是芙莎绘上季度出的挎包新品,似乎迎合了云宫对浅川所谓品味的肯定。 但直觉告诉他云宫的话分明别有深意。 正好就在这时脚步急促的检验员带着化验结果回来,告诉众人,那药和医用绷带结果大相迳庭,瓶中还没使用的检验结果为有毒,可废弃的绷带纱布却显示有毒。 想要怀疑伊藤先生却也证据不足,废弃纱布上的那部分药可以证明他开始带来的药是没问题的。 调查似乎有陷入了瓶颈,食物饮料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吃的,包扎化验废弃物结果却南辕北辙,众人近乎一筹莫展之时,三双眼睛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了同一只手上。 安室透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后顿了顿,旋即退开几步,不动声色的看见云宫律刚刚撤回的眼神——和莫名的笑意。 柯南先是看向了安室透,看见这人皱着眉观察云宫律,心中咯噔一跳,下意识把人往那个组织那边靠拢。 但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他踮脚拉了拉毛利小五郎的衣袖:「叔叔,安室先生说他有新发现,想问问你诶!」 安室透眨眨眼撇过头,皱了皱眉接受到了小孩近乎挤眉弄眼的示意,心领神会的接过话茬:「啊……啊对的,毛利老师你来看看……」 毛利小五郎狐疑地看了看两个人,将信将疑的往安室透所在的方位走去,边走边说:「小鬼,你不会串通安室先生在煳弄我……呃」 柯南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跟着名侦探走的时候,飞快的跑到了吧檯的的高脚凳旁。 几乎形成肌肉记忆的他抬手打开麻醉枪手錶,抬手就是一下。 ——【沉睡小五郎】被自家大弟子扶住肩膀,放在卡座沙发上,一大一小配合默契,稳稳的很幸福。 目睹全程的云宫律:…… 「是沉睡的小五郎!」周遭人们惊唿道。 「太好了,」有人不禁鼓掌道:「看来名侦探已经看破真相,抓到兇手了!」 目暮警官看见这熟悉的场景也不禁情绪高昂了起来:「毛利老弟,你难道已经发觉真相了?」 「啊,是的。」 很忙的柯南君刚刚又从吧檯边跑到了卡座的背后,仗着自己个子矮直接蹲在桌下道:「没错,就在刚刚,我已经找到真相了,这得多亏了,安室先生和柯南刚刚的提醒。」 第12页 目暮警官瞪大了眼睛:「可是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说啊!」 【沉睡小五郎】声音镇定自若:「可正是他们刚刚叫我过去的那一瞬间,我才顺着他们的目光串联起了真相——好了,现在就让我们回归正题吧,这一场蓄意谋杀案的真兇,想要置渡边先生于死地的可怕嫌疑人就是——」 众人屏息以待,全场的目光悉数聚焦于一人身上——这位名声赫赫的名侦探。 柯南沉声, 「兇手——就是你啊!」 「浅川早纪小姐!」 浅川早纪。 与受害人同行的三人之一,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刚刚被指控说疑似会枪,现在又被指认为兇手。 或许是刚刚的质疑的失败让她有了底气,浅川早纪咽了口唾沫,颤着嗓子道:「您……您有什么证据吗?关于指控我为兇手。」 众人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狼狈了不少。 那个方才有些腼腆的女孩现在精神状态看起来显然并不是多么健康,而方才只被云宫几人注意到的濒临崩溃现在叫所有人看在眼里。 小林里奈站在浅川早纪的三步外,犹豫担忧怀疑质疑在脸上依次闪过:「……早纪酱?」 而好友的转瞬即逝的怀疑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勐然扑过去掐住小林里奈的肩膀控诉,神经质的说道:「里奈…里奈你相信我我没有杀他…里奈…你相信我…里奈,里奈——」 小林里奈穿的露肩的长裙,浅川早纪虽然并没有做美甲,可精心护理的指甲在那般大力的情况下几乎要掐进女孩的皮肉里去,小林里奈有点害怕的痛唿:「好痛——」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方才还文静温吞的女孩现在却拉着自己好友不住地质问,周遭的人们都看呆了些,就连柯南都呆了片刻。 ——胆敢下手杀友的人,心理防线怎么会溃败的这么快。 但距离他们最近的佐藤警官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她立刻踏出一步打算将两人分开,有人却比他们更快一步。 「当心。」 身穿风衣的男人一手牵猫一手扯开浅川的手,方才温和热情甚至有些轻佻的云宫律此刻冷凝了视线,他毫不留情的扯过女孩得手,清脆一声——浅川另一只手也痛的松开了。 云宫律直接卸了浅川的手腕,他皱了皱眉,视线投在痛唿的女生身上。 浅川早纪是典型的东亚女孩,体型娇小,而云宫律的目光居高临下,且只对她一个人,她惊惶的瞳孔失焦,被蜜刃凝视的感觉捲土重来。 她打了个寒颤,听见云宫律的声音裹挟着淡淡的警告。 「抱歉,手法有点粗暴。」 云宫律似乎是在很认真的道歉。 「但浅川小姐也不想失手掐破小林小姐的肩膀,让指甲里残留的毒素渗入伤口吧。」 第007章 第 7 章 「但浅川小姐也不想失手掐破小林小姐的肩膀,让指甲里残留的毒素渗入伤口吧。」 浅川早纪的脑海中盘旋着这句话。 嗡鸣声从大脑深处席捲而出,而后又终归寂静——她重新听见了外界的声音,而在众人看来,她只是被云宫律质问后呆愣了几秒。 「等等,云宫先生!」目暮警官忙不迭的整理关键信息:「您的意思是,浅川小姐指甲里,还有残留的河豚毒素对吗?」 浅川早纪抽噎出声,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左手传来的剧痛甚至让她无法抬起手来擦干眼泪,又被佐藤限制了行动,她只能徒劳的辩驳:「不是的…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渡边…」 「你当然没有杀。」 方才沉寂片刻的小五郎声音重新出现,并且严肃不少,倘若刚刚只是陈述事实,现在甚至要带上严厉的呵斥了。 「因为渡边先生还没有传来死讯,正在抢救不是吗?」柯南沉着声音:「你不想杀他,没有杀他,是因为他的问题,是因为他的错误——你只是想把生活带回正轨,让那个人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你的身上,对吧。」 小林里奈站在三步之外,她肩膀上的指印痛感未消,她颤抖着手抱住了自己,打了个冷颤。 「我不想杀他的…」浅川喃喃着道,声音越来越小,可咖啡厅现在安静的落一根针也能听清楚,女孩的自白便让所有人听进了耳中。 「明明说好的…明明说好的…」浅川早纪哽咽着道:「我只是不想…我只是不想里奈被那些人再纠缠不休,就找了他,拜託他追求里奈——他不喜欢里奈,但在我的条件下——里奈会很开心——」 浅川此刻终于多出了几分下手兇杀的懊悔:「可是他…可是他跟我说,他喜欢上了里奈——他要娶她」 记忆中的那人这样说着。 「里奈酱,真的非常可爱呢。」 酒吧中的迷离光色照在卡座中的两人脸上,作为曾经合力逃出地狱的命运共同体,浅川冷眼看着那个男人眼里盛满了愚蠢的希望。 「吶……早纪,我打算等里奈毕业,就向她求婚哦。」 渡边这样说着,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同伙。 而背叛与欺骗的合谋者,浅川眨了眨眼:「那么过去…你打算对她和盘托出吗?」 渡边拓真嗤笑一声,摆摆手:「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和帕斯托雷再无瓜葛——我们一起过着平静简单的生活不好吗?」 第13页 「但者那边,我们的通缉令可没有撤销。」浅川早纪提高声音质问道: 「你要将里奈扯进我们的过去,要让她来和你一起背负曾经的罪孽吗!」 「那位说过祸不及家人!」渡边被她的话语刺激道,也反唇相讥吼道:「再说了——再说了!你不是早就将她拉进来了吗!」 被浅川捏在手里的威士忌杯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声响被柔软的地面吞噬殆尽,她惊愕的发现渡边说的没错。 ——里奈早就被她牵扯到了。 浅川早纪打了个寒颤。 时间回到咖啡厅,浅川早纪打了个寒颤,最后说道。 「……那个傢伙……他要里奈陪他赎罪…」她一字一顿:「我绝不允许!」 ——「而我是她的朋友,我会替她把关一些不怀好意的接近。」 先前浅川早纪话里的把关,现在看来意义令人胆寒。 众人几乎都被这莫大的信息量冲击了个彻底,唯有在此之前便看出端倪的两人还算气定神闲。 不——安室透称不上气定神闲。 用这样荒谬的理由便痛下杀手,真的是… 太愚蠢了。 「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提取毒素,对你来说接触这样的门路不是问题——刚刚柯南说你手上有枪茧虽然是假的,你使用枪确实真的,你的左手举止凝滞,被云宫先生制止时手的反应也更严重——你以前因为不规范用枪造成严重的肌肉拉伤,后遗症至今未愈对吧。」 「等等等等。」目暮警官皱皱眉示意属下记下推论,他追问道:「毛利老弟,浅川小姐的身份我们暂且不追究,现在重要的应该是下毒的手法吧。」 「云宫先生刚刚已经说了啊。」 「啊?」目暮警官不太敢相信有人会直接接触这样危险的毒素:「还真是在手上啊。」 柯南灵机一动:「那就云宫先生来说吧,正好是你率先制止了浅川小姐的过激行为。」 正好让他多探探这人的底,嗯嗯。 小侦探的蓝眼睛比星星还亮,摆明了的好奇溢于言表。 云宫律嘆了一口气,扫了一眼被佐藤按住的:「讲解手法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先提取浅川小姐指尖的样本,虽然她现在显然无法反抗,不过还是拿到更确切的证据比较好吧。」 一众检验科人员又忙不迭的工作,浅川还没接回去的手软趴趴毫无威胁力,她的眼睛空洞,仿佛已经认定了事实。 「河豚毒素只要不是通过明显创口或口服耳入等方式进入人体内部,基本是不会发生中毒现象的,就算有也是十分轻微。」云宫律这段话算是为目暮警官刚刚的疑惑解了答。 云宫律:「饮料,食品,药物,绷带…这些都仔细检查过,没有问题,正好河豚毒素髮作时间迅勐,时间基本可以圈定在咖啡厅的时间之内。」 「尽管亲自经手没多久对方就倒地,但绷带纱布是小林女士准备的,药物是伊藤先生准备的,自己只是一个执行人,而且在两个人的目睹之下,你有充足证据证明你不是兇手——指甲末端的异色,算是不多的破绽了。」 「并且和渡边先生不和的是伊藤先生,倘若是官方认为是情杀,他是比你贴切的多的现成兇手。」说到这里,云宫律的声音似乎又故态復萌,带上些笑意和缱绻。 又裹挟着点嘲弄和睥睨:「毕竟,人是不会觉得,整天对自己咩咩叫的羊羔,会用坚硬的角顶破自己的肚子吧。」 「您这个比喻有点可怖了。」眼瞧着咖啡厅里的气氛越来越古怪,安室透还是忍不住开口:「别恐吓大家啊。」 云宫律眨了眨眼,瞬间从那种诡谲的气场中抽身而出,似乎又成了受人欢迎的热情绅士:「会吗?但这其实是一个精妙的比喻句来着。」 他不等安室回復便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你看,浅川小姐看起来虽然温和腼腆的像只羊羔,实际上却毒杀友人,她山羊的角尖利骇人,可以将人开膛破肚,说是恶魔也不为过呢。」 「恶魔也有山羊角嘛,对吧。」 柯南:…… 安室透:…… 其余众人:…… 多么诡异又贴切的比喻,说的真好,下次不许说了。 看着似乎还在为这个比喻小小自得的云宫律,安室透额角狠狠地抽了抽——他收回可以和云宫律做普通朋友的想法,这人绝不是省油的灯,得看紧点。 隐藏公安头子很有距离感的拍拍老闆的肩膀——尽管他现在应该不知道这是老闆,但不重要——然后按住肩膀把人往后拉了拉:「辛苦您了,接下来还是让毛利老师来吧。」 云宫律耸耸肩,不置可否。 「咳咳…」柯南接过话茬:「对,云宫先生已经将作案手法一类叙述完全,其余的应该也不必我多说了——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啊,有什么事啊毛利老弟。」 柯南:「你们那边也可以联繫医院,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忽略掉,渡边先生伤口的检查——这应该可以比检验科那边更早出结果。」 「好,」目暮十三点了点头,沖佐藤美和子打了个手势,佐藤心领神会,将浅川交给高木,自己则拿着行动电话走出店门,去向医院一方询问。 结果不出所料的得到了肯定的答覆,警局一行人打算将几人先带回警局,小林里奈如今也还有些精神恍惚,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会对她的爱人痛下杀手。 第14页 「啊,麻烦等一下,警官。」 云宫律突然道:「我还是先把浅川小姐的手接回来吧,毕竟是我动的手,就算小姐的确是犯人,对一位女士那样粗暴,也是我的问题。」 目暮十三沉吟片刻,还是拍板同意了云宫律的申请:「好的,那就麻烦云宫先生了——不过倘若还有下次再面对这种情况,请务必更加谨慎。」 「这是当然,」云宫律的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刚刚也是因为另一位淑女面临危险,而且——」 他将猫咪的牵引绳递给安室透,金髮黑皮的店员看着蹲在脚边的布偶猫,又看着一步步迫近浅川早纪的猫咪主人。 物似主人形真是一个精闢的定论。 云宫律在诸多警官的有意无意的注视之下,慢条斯理的拣起了浅川瘫软的左手,细緻绅士的松松圈住这人的手腕,推拧几下。 浅川早纪额角滚下冷汗,她抬头对上这人幽深的紫眸,似乎被无边无际的沼泽捕捉,她逐渐窒息—— 「……mostro.」浅川早纪喃喃道。 云宫律不满的皱眉,他退开两步,毫不客气的回敬:「讲点道理,女士——你在我的店里杀人就算了,我刚刚可是还保护了你所爱之人,用这样的话来指责我,non capisci il silenzio(您不懂得【缄默】吗?」 silenzio. 缄默。 浅川早纪内心绝望,真的…真的是那个世界的人。 「云宫先生,她刚刚说了什么?」嫌疑人的一举一动显然都备受关注,目暮十三追问云宫时,浅川早纪目光漂移,一张张看不分明的脸庞在视网膜上划过,定格住女生恐惧的身影。 浅川早纪似乎被注入一丁点活气,她近乎贪婪的盯着小林里奈,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小林被她的视线所威慑,后退两步跌坐在卡座中。 「她指责我说怪物,我很不满的表示她不懂得语言的艺术。」云宫律撇撇嘴:「真是失礼的指责,我还是第一次被女士用这样的形容词…」 「…对不起,」 颤抖失真的声音从嫌疑人的口中传出,浅川早纪颤抖着手解下包上的盒子挂件,递至云宫所在的方位,仿佛滑稽的赔礼:「请原谅我的失礼。」 云宫:…… 蠢货。 云宫律皱了皱眉,这样直接将最后的底牌一併亮出的手法在他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这样一来他想要回收这个匣兵器的难度可上升了些许。 云宫律:「我可以怀疑这位嫌疑人小姐惟困精神疾病吗。」 目暮十三:「……」 实不相瞒,他也很想怀疑。 第008章 第 8 章 「这个挂件做工不错呢。」 安室透看着浅川早纪从包上解下来的挂件,脑内闪回不久前云宫律对浅川品味的肯定。 他上前两步,抢先先所有人拿过那玩意儿。 不到巴掌大的盒子用不知名的金属为底,周身以深紫色的波纹为饰,六面有五面都是波纹起伏,最后一面的两端可见缝隙,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凹槽,似乎是打开这东西的开关。 他眯了眯眼:「目暮警官,谨防出现新一轮意外,这东西是不是先送到警局检查一下比较好。」 检查结果抄送风见一份谢谢。 「啊,当然。」目暮十三严肃道:「与嫌疑人有关的事物都是需要密切检查过的,尽管这个工艺品是嫌疑人指定送给云宫先生,但为了保证安全,还是需要好好检查一下——您可以理解吧,云宫先生。」 「啊,当然。」云宫律笑眯眯的点头:「虽然那个工艺品长得的确符合我的审美,但配合警官的工作也是公民的义务,不是吗——安室先生还是靠过来点,这样我怀疑奥蕾莉要被你拐走了。」 佐藤美和子用证物袋封存那个匣子,她随口道:「真是感谢了云宫先生,帮大忙了——麻烦留个地址,匣子检验完无害我们会立刻送到您的手里。」 「不客气,送到这儿来就好。」云宫律从安室透手中接过牵引绳,玩累了的猫咪又想趴回主人怀里,奥蕾莉试图勾着裤脚往上攀登,未果。 云宫漫不经心道:「毕竟是我接手这家咖啡厅的第一桩兇杀案,这挂件还蛮有纪念意义的。」 他并不担心匣子被他们查出真正的意义,浅川在众人面前拿出匣子是祈求原谅也是拙劣的威胁,而很遗憾的是,他对这行为的两种含义都不感兴趣。 好歹也是威尔帝他们掌握偶然性做出的跨时代战略性武器,里世界科技领先不是谎言,日本警方能查出含义来算他输。 目暮:…… 佐藤:…… 犯罪嫌疑人送的东西怎么和纪念意义扯上关系的啊。 不过更关键的是… 「您接手这家咖啡厅吗?」毛利兰讶异道:「好突然。」 云宫律:「嘛…是挺突然的,不过我最近的确对咖啡厅比较感兴趣来着。」 「不过嘛。」他笑了笑:「既然已经做了楼上楼下的邻居,那就多多关照喽,各位。」 「这是当然了。」毛利兰笑着道:「话说回来,还没有欢迎云宫先生来到米花町呢。」 「欢迎来到米花町!」小柯南也突然从后面的卡座探出了头,小孩的脑袋靠着毛利垂下的脑袋道:「不过为什么要买下咖啡厅呀,您难道不是回来休假的吗?」 第15页 伴着毛利兰「柯南君,这样的询问太失礼了的」教训声,云宫律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他摸了摸柯南的头道:「因为虽然我在休假,但只是休假也会很没意思哦。」 「而且上司说了,开店赚了归我,亏了他报销。」云宫律笑眯眯的道:「不过看来这家店的生意很不错,万幸万幸,他保住了他的钱包。」 这当然是瞎扯的。 沢田纲吉当初所说的报销,也只单单是指他如果对珠宝有了什么新的意向,十佳好上司可以帮忙拿下——算是给他的礼物罢了,这没什么,自己就是个爱给别人塞礼物的性子,彭格列那一群早就被他给带坏了。 不过说到珠宝… 云宫律眨眨眼,瞥了一眼站在旁边和小兰看着嫌疑人被押走的铃木园子。 那位铃木想要拍的[达芙妮的垂怜],其实他已经看上好久了来着。 只不过拍卖行那边一直押着为其造势,又恰巧那段时间正好是彭格列最忙碌的时候,里世界的浪潮声势浩大的仿佛要淹了他们,门外顾问和守护者们连轴转,连那位首席r都嘆着气来帮任性的弟子处理层出不穷的暗杀。 他这位秘书长自然也讨不到好,被cedef首席一脚踢出城堡,十天跑了六个家族,和同盟家族包抄了两个,胁迫同意三个,还有一个人直接跪了,竟然还给他留出了点休息时间。 ——然后他就用这点休息时间去炸了布里亚家族拿来试探的商船,正正好给他作为泄愤。 时至今日,里世界仍未知晓彭格列【十日围杀】的指挥官是谁,普遍人们认为是雨守山本武的手笔,毕竟那艘已然沉没的商船上传回的卫星录像中,船上曾燃起过永不停歇的镇魂雨炎。 ——扯远了,他想要的是那枚蓝钻来着。 云宫律嘆了口气,虽然他还没买下那枚蓝钻,但他就是觉得自己亏大了。 亏大了的新任店长送走了警部和犯人,又送走了一般路过名侦探和两位小姐,最后拉着自己的小猫安静的坐回了位置上,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安静的开打开不知道做些什么。 安室透有心想要上前窥探一二,可惜甫一接近,对方便抬头对他微笑,他只能耸耸肩,将用作藉口的蛋糕咖啡放下。 「是提拉米苏和摩卡。」他抱着托盘道:「第一次来到店里就给新老闆留下如此具有冲击力的印象,还好吗?」 借着放下蛋糕时的片刻,他瞥见了云宫在玩扫雷。 对方很明显是在那这个逗他。 真是一个恶劣的人,云宫律。 「当然了。」云宫律大大方方的任由对方查看屏幕,端过咖啡抿了一口,毫不吝啬自己对其的称赞。 云宫律:「说起来,刚刚安室先生为什么叫那位名侦探老师呢?」 「这个呀…」 安室透笑笑:「因为我也是一位私家侦探,不过因为一身本事还不够,所以拜了毛利先生为师,想要拥有更多足以成为侦探的本领呢。」 云宫律浅紫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的语气充满了信任与赞赏:「是这样吗?真是认真呀安室先生!」 「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哦。」他双手交叉,抵住下颌:「毕竟,你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了嘛。」 「了不起什么的,这样的称赞太过头了。」安室透笑道:「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呢。」 「不不不。」 云宫律摆摆手,表示自己想要调侃的并不是这个:「假如安室先生是警官,那我犯罪后就会自首。」 「真是长了一张很过分的脸呢。」 安室透:「……」 安室透:「真的是很过分的形容呢。」 他面带微笑的同云宫律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回到柜檯取出手机编辑简讯发给风见裕也,嘱託他跟进一番警视厅对于今天这一案件的处理 搞定后,他又才抬头看向店内现在唯一的客人——或者说是主人。 「奥蕾莉——」 刚刚戏弄完安室透,云宫律便遭了报应,他揪住猫咪的后颈皮,把这小祖宗拎开键盘。 托奥蕾莉小姐的福,假如他真的在玩游戏,现在已经得重开了。 不过他可没打算真的重开一局,借弱智游戏逗逗猎物是他的余兴,而现在,他显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云宫律打开了line,先是刷了一下自己的好友动态。 挺好的,大家的生活都精彩依旧,他很欣慰。 旋即又点开一个人的私聊频道,头像是一只雪色的猫头鹰。 云宫律直接丢了个猫咪錶情包,附带消息。 [中午好,库洛姆。] 那人暱称下的状态变更为输入中,不出一会儿跳出一条消息。 [律君,我最近在纽约出差,现在是凌晨。] 云宫律几乎都能想到库洛姆瞪着眼睛打字的样子。 [辛苦了,但很抱歉,我这边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借雾部的情报渠道一用。] [东京米花町,出现了匣武器。] 远在纽约加班的库洛姆坐直了身子,没有被骷髅眼罩遮住的那只靛紫色眼睛微眯。 日本东京,匣武器? 库洛姆知晓云宫律从不会无的放矢,但日本远在亚洲,东京又有彭格列的庇护,不管怎么想都不会与这场席捲里世界的内乱有关。 第16页 [律君回收了吗?匣武器。] [作为公认的秘密,最好不要让表世界的人对其有所认知。] 云宫律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方才继续回復道。 [作为嫌疑人的证物之一被警视厅带走了,不过以他们的认知内容,不用担心。] [嫌疑人似乎是从西方战场逃出来的,我猜测应当是哪个家族没有控制好的卒子,对我们这类人的气息非常敏感。] [晚点我把他们的影像资料发给你,帮我查查。] 看到库洛姆发来的肯定的答覆,云宫律唇角方才噙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辛苦喽,等我回巴勒莫给你带礼物。] 库洛姆看着他传过来的消息,敲下简短的回覆。 [好。] 过了一会儿,她接着回復道。 [虽然但是,骸大人还有boss,已经挺久没有吃到你做的蛋糕了哦,律君。] 虽然看出来这只是库洛姆委婉表达思念的简讯,但云宫律依旧轻轻哼笑了一下,他回了一个[原来如此]的兔兔表情包,便关上了通讯频道。 虽然在米花町的日子很清闲,可他果然也更适应西西里的尔虞我诈。 ……至少,至少他们会在疲惫时相视一笑,说上一句辛苦了。 坦白来讲,尽管刚来东京不过两日,可云宫律便已经开始思念他们。 思念家人。 ——傍晚的余晖温柔的透过窗户,却没能抵达那人的身侧。 藏身于昏黄日光的云宫律眼中氤氲着看不清的情愫,唯有唇畔欣然的笑意可见。 这样的笑容和云宫律之前所展现的任何笑容都大为不同。 至少这一刻,安室透可以明晰的感受到他的情绪。 ——云宫律现在很开心。 思念着什么的,开心。 第009章 第 9 章 事务所楼下咖啡厅换了个老闆,名字是叫云宫律。 听说是刚刚从义大利回来的人,长相帅气为人绅士,之前为了生存考虑还特地去学了射击,手持合法证件。 养了一只名叫奥蕾莉的可爱猫猫,据说是赛级布偶的后裔,虽然很漂亮,但脾气也挺大,就性情方面,完全不像一只布偶猫。 ——以上就是江户川柯南目前对这人的全部认知。 「匮乏的让人流泪呢,大侦探。」灰原哀简明扼要的如是评价道。 「不用你来说啦,灰原。」柯南趴在课桌上,有些精神不振的反驳。 灰原轻笑一声,合上手中的时尚杂志,对着对面沙发上柯南好整以暇地发问:「所以呢,你是怀疑他是那个组织的人?」 「也不是啦。」柯南纠结的坐直身子:「我也不至于见着一个神秘的陌生人就怀疑对方是黑衣组织的人吧,gin知道我给他找了那么多同事就好玩了。」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 「但是?」 柯南索性跳下沙发:「就是说,虽然我不觉得他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但他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欸……」灰原哀揶揄道:「这也是侦探的直觉」 「餵—」 灰原见好就收,转移话题:「是是是我知道啦,不过你说他从义大利回来,我倒是想起一些有趣的事。」 曾经作为组织天才研究员的她漫不经心的道:「吶,你知道义大利的特产是什么吗」 「义大利的特产?」柯南思考片刻:「盟友精神吗?」 灰原哀:「……」 灰原哀:「差劲的冷笑话,是黑手党啦笨蛋。」 「黑手党」柯南眨眨眼反应了过来:「对哦,黑手党——不过说起来日本也是吧,你看看那满大街的极道…」 灰原哀打断了他的话:「在真正的mafia面前,那些所谓的[xx组]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组织曾经惹怒过那边的一个家族,几乎是夹着尾巴逃走的呢。」 柯南盯着她:「哈?」 「这可不是玩笑话。」灰原哀沉声道:「组织突袭了那个家族名下所属的一处实验室,抢走了部分资料——然后到现在他们也不敢轻易踏入义大利,甚至在欧洲的交易也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和曾经根本不能同日而言。」 蓝眼睛的小侦探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云宫律和那些人有关?」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茶发的小姑娘死鱼眼瞪他:「我只是说不要对排除组织嫌疑的人掉以轻心,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组织更可怕的存在。」 「好好。」柯南耸了耸肩,跑回另一边沙发背自己的书包:「那我就先走喽,还有约要赴。」 灰原哀眨了眨眼:「真罕见呢,和哪位约定。」 江户川柯南:「云宫律。」 灰原哀:「……怎么说?」 柯南激情满满:「前两天在咖啡厅闲聊,他提到他那边有1892年的初版《福尔摩斯探案集》!说如果有兴趣,可以带来给我看看——就是今天了哦!」 灰原哀神色扭曲一瞬:「……这有什么,初版小说罢了,我不信你这个福尔摩斯狂魔没有收集过。」 柯南全然不被旁边这人的泼冷水而打击道:「拜託,每一本初版书都是独一无二的,说不定还会有同好留下来的手记——能喜欢福尔摩斯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的!」 没救了,这人。 灰原哀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兴致高昂的小孩,那兴奋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这壳子里藏了一个临近成年的高中生。 第17页 她嘆了一口气,将杂志放在茶几上转头往里屋喊到:「博士!我和工藤一起去一趟那个咖啡厅,晚餐不许胡乱吃,我回来会检查的哦!」 「诶诶诶?你也要去吗?」柯南瞪大眼睛:「你不是对推理没兴趣吗?」 灰原哀气定神闲:「但我对那个义大利回来的男人有点兴趣,走吧。」 「诶?小哀要和新一去玩啊。」博士从里屋探出个脑袋忙不迭的点头:「好啊好啊,玩的开心,你也应该多休息休息嘛。」 灰原哀皱皱眉,目光犀利的盯着阿笠博士:「晚餐,不许,高糖高热量!」 「啊啊好的!」阿笠博士心虚的侧开眼睛,这个年纪不小的老人疯狂的向看着长大又变小的小孩挤眼睛:「那个…新一啊还是快走吧,你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对吧哈哈…」 灰原哀哼了一声,个子小小的女孩背着手往大门走去,柯南背着她朝博士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阿笠博士一路目送他们出了门方才松一口气,脑海里还是盘旋着自己监护的小孩的可怕眼神,他心虚的目光飘移:「晚餐,晚餐嘛…」 个子胖胖的老人转头钻回房内,嘟囔的声音隐隐约约:「……晚餐就多吃一块烤肉排,应该没问题吧…」 * 波洛咖啡厅坐落于米花町五丁目,算是居于一处商业区,加上店员手艺很是不错,店内总是或多或少的有些零散客人在。 等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到咖啡厅时,已经和放学时的高峰期错开,因此他们很顺利的凑了进来,看见了现在柜檯后的店员榎本梓。 榎本梓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下午好,柯南君,这是你的朋友吗?」 灰原哀脸上带起浅浅的笑容,她仰头回答道:「我是灰原哀,是江户川君的同学。」 「原来是小哀呀。」榎本梓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很有好感,想起来她曾经来过这家店,于是放柔声音道:「柯南君和小哀想要来点什么呢?」 灰原哀保持礼貌:「只要一杯摩卡就好。」 柯南装出一副小孩的样子踮脚举手:「我——请给我一份冰咖啡和柠檬派,云宫先生今天没在店里吗?」 身后的门铃传来清脆的响声,皮鞋踩在砖石上的响声与男子圆润细软的嚼字的声音同步出现。 「呵呵…居然被柯南惦念了吗?不枉我特地会公寓去拿了一趟书哦——哎呀,原来还有一位小淑女吗?真是失礼呢,事发突然,我并没有准备见面礼来着。」 云宫律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小小手提包,另一只手也是熟悉的牵引绳,绳子的末端则是某只熟悉的布偶猫。 「咪呜…」 骄矜的奥蕾莉小姐现在柯南面前轻轻叫了一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神气的样子,好像在说准许你摸我可是莫大的荣幸。 柯南从善如流的蹲下摸摸猫咪,挠挠奥蕾莉小姐的下颌,听见她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站在柯南身后的灰原哀只扫了一眼云宫律便露出笑来,面上是一等一的乖巧可爱:「初次见面,先生,我是灰原哀,江户川君的同学。」 「你好,灰原小姐。」 云宫律蹲下身子和灰原哀平视:「很高兴认识你这样可爱的小淑女,作为见面礼,今天下午两位的下午茶由我买单吧。」 灰原哀眨了眨眼道:「不用哦,谢谢云宫先生的好意,我有带足零花钱哦。」 「不不不,并不是这样的小小姐。」云宫律摇摇头,温柔的注视着面前的小女孩:「请您想想,与一位淑女的初次见面竟然要由女士来支付她的那一份消费,这简直是太不合理了——就当是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可以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非常义大利的风格。 灰原哀不免有点耳根发热,没有人可以面对那样的话语和眼神能不有所触动。 但她也非常清楚这只是云宫律用来安抚小孩的话术罢了,因此并没有丧失自己的判断力,顺势收下了对方的好意。 云宫笑着摸了摸柯南的头:「等小梓小姐做好了你们的餐点就来那个卡座吧——我先和奥蕾莉小姐去那边入座喽。」 「好——」柯南拖长声音回道,尽显小孩本色。 灰原冷眼旁观,眼瞧着这人装小孩,直到那人走远才开口揶揄道:「你也真是蛮辛苦的呢。」 柯南哼了一声,并不理会这人,转头压低嗓子询问另一件事:「所以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唔……」 灰原哀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品味很不错,他戗驳领上的银杏叶胸针和休闲西服搭配的很有韵味,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这个季度芙莎绘的新品来着……」 柯南有些崩溃:「谁让你点评他的穿搭啦!!!」 「不然你想让我看出什么?」灰原哀斜他一眼:「你不会真把我当成违法分子的雷达了吧。 「且不说我只和他打了个照面,这种从外表来判断人的功夫,难道不应该是你们侦探更擅长嘛。」 正巧这时梓小姐端着咖啡和餐点出来:「久等啦,两位。」 灰原哀笑了笑接过对方贴心递给他们的托盘:「并没有,谢谢您。」 转头就往那人所在的卡座走去:「走吧,那位云宫先生还在等呢。」 好鲜明的态度对比。 柯南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第18页 波洛咖啡厅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店铺,否则日常也不至于两位店员就能应对的游刃有余。 云宫律听见小孩隐隐约约的斗嘴声抬头,唇角率先抿出一个浅笑。他略带调侃的的接过灰原哀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温声调侃小孩:「怎么可以让女生来端呢,柯南君做的不对哦。」 「……对不起哦。」柯南答道,他刚刚的确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梓小姐递过来的物品,这是他的问题。 他从托盘中取出冰咖啡和柠檬派,咕噜咕噜吸了一阵。又开心的像小猫一样眯了眯眼,道:「说起来,没有看到安室先生呢——」 云宫看出这小孩并不想多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因此也顺水推舟,一面把那个小小的手提包递给他:「安室先生的话,半个小时前给我发了简讯临时请假,我就直接同意了。不过看小梓小姐熟练的样子,他这样临时翘班应该也不是第一次?」 柯南心虚目移,他大概知道那人哪去了:「……嘛,是这样吧?」 第010章 第 10 章 「柯南君和安室君认识多久了」云宫律啜饮着咖啡随口问道,奥蕾莉小姐趴在他的膝盖上发呆,雪白蓬松的大尾巴扫来扫去,一派百无聊赖之态。 柯南正小心翼翼的从手提袋中取出一个木制抽匣,那爱惜谨慎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见了没准还以为那是什么稀世罕见的好东西。 「安室先生吗?」小孩头也不抬,显然已经被福尔摩斯勾去了全部心神:「没多久哦,也就这段时间的事啦。」 柯南:「我没记错的话…和安室先生是在叔叔同学的订婚宴上认识的啦,他扮的是服务生——」 「不过他其实是女方请的私家侦探来着,总之后来被我…被我叔叔的推理能力所征服,后来就来了这家咖啡厅打工,顺带做了叔叔的大弟子。」 云宫律皱了皱眉:「那位毛利先生?」 虽然但是,尽管上次他的确是在他的面前找出了真兇,但云宫律依旧没有将对方和那个新闻中的名侦探对上号。 而且…… 云宫律歪歪头,目光聚焦在身旁小孩,和他脖颈处的红色领结。 而且,那个案子,难道不是江户川柯南解开的吗? 尽管非常不明显,但云宫依旧听出了些许不明显的电流声——他对天才小孩接受良好,因此也不算特别惊讶。 毕竟里世界从来不缺乏打破常规的天才,不拘年龄经歷出身,比如彭格列家族这一代的雷守,尽管还有些稚嫩和任性,却也不能否认对方和身旁这个小孩同样天赋卓着。 「云宫先生对安室先生很好奇嘛?」柯南抬头道:「感觉你对他很感兴趣诶!」 感兴趣什么的…这小孩。 好糟糕的措辞。 云宫律忍俊不禁,满脑子坏心思的可怕大人笑眯着眼说:「并不是哦,只是作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看着自己员工迟到早退感到不满罢了——你说我要不要扣他工资?」 扣那个公安的工资……? 柯南眨眨眼,缓慢而坚定的点头。 那就扣呗,反正咖啡厅的兼职工资对那人来说不痛不痒。 云宫律被柯南逗得摇了摇头:「坏小孩,一点也不念着大人的好呢。」 「好过分——」柯南叫屈:「明明是云宫先生你先说的嘛!」 「说的对呢,我就是一个很过分的大人嘛。」云宫律随口逗到:「说起来柯南君,那天咖啡厅里的那位浅川小姐,你还有印象吗?」 柯南动作一顿:「……那位浅川小姐吗?怎么了呀。」 云宫点点下颌仿佛在认真思考:「听给我送挂件的那位警官所说,那位小姐和极道有关呢。」 「极道?」 刚刚一直安安静静喝咖啡的灰原哀突然出声:「是那些大街上高高壮壮的,看起来很兇的大人吗?」 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歪了歪头,样子根本不是云宫律可以抵抗的。 「嗯…是也不是吧。」 云宫律笑笑:「听说是国外的极道,和国内的组织没有关系——警方也很疑惑为什么会将那个挂件给我呢。」 「国外的?」柯南复述了一遍地域,随即又道:「国外的极道…那就是黑手党喽!就像那个电影!」 「云宫哥哥在义大利有遇到过黑手党吗!」灰原哀毫无压力的选择了更加亲昵的称唿:「就像《教父》里的那种!」 教父? 将电影里的那位和自己认识的那位联繫起来后,云宫律的嘴角微妙的翘了翘。 他清了清嗓子:「像那样的,我可没有见过——不过似乎的确会有一些黑手党成员在闲暇去酒馆喝一杯来着。」 当然了,那些酒馆往往也作为三教九流的信息周转地带,家族成员也好,自由杀手也好,里世界通缉犯也好,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遇不到的。 不过这些,就不必告诉面前这些小孩了。 「那不是和大人下班后去居酒屋没什么两样嘛。」柯南吐槽道。 「毕竟黑手党只是工作嘛。」 云宫律耸耸肩:「只是这份工作暴力了些、黑暗了些、不合法了些…咳咳咳。」 他及时打住,并没有对这个论题继续深入的意思。 三人的闲聊不过是今日店内的普通日常,等到日近黄昏,波洛咖啡厅也要关门时,安室透依旧没有回归岗位。 第19页 云宫律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往来的人流伴着车水马的声音,哪怕是在咖啡店内也不能完全倖免。 「那我们就先走喽!」柯南怀里抱着那本绝版书,仰头看着坐在位子上的成年人:「我会好好保存,到时候一定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云宫律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回应。 灰原哀也跟着道:「咖啡很好喝,谢谢您的招待。」 「不客气。」云宫的区别对待毫不掩饰:「能为可爱的小小姐带来愉快的体验,这份下午茶就已经拥有了超越本身的意义了。」 送别两位小孩,过了一会儿也到了咖啡厅关门的日子,云宫律想了想,表示自己还想在独自待会儿,榎本梓可以自己先走。 「那店长不要忘记关电闸一类哦。」榎本梓背上挎包,也先走一步。 咖啡厅的门被她掩上,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趴在桌边的布偶猫看着昏暗灯光下被手机屏幕映出一片光亮的主人,轻轻咪呜了一声。 沉浸在手机发来的情报的云宫律愣了愣,随即失笑:「莉莉饿了?」 白绒绒的尾巴拍拍人类的手臂,意思不必多说。 从吧檯柜里取出猫粮和猫粮碗倒上,云宫摸了摸埋头开饭的小猫,抬头觑了一眼黑沉沉的厨房,挽起了袖子。 云宫律是个爱热闹的人,因此这个时候还不太想回家。 从公寓的飘窗其实可以轻易看见公寓外的那些浮华万千,但倘若只是看着,却无法走入其间,未免也太为难他了。 波洛咖啡厅的后厨里现成的材料都有,云宫律随手从壁挂上取下一件围裙系好,那件被灰原哀贊过有品的外套妥帖的叠好放在了桌上。 方才还昏暗的后厨骤然亮了起来,云宫蹲下身子拉开橱柜,上下翻找着一些食材。 做个…嗯…… 做个巴斯克芝士蛋糕好了。 决定好了目标,想要实行起来便显得行云流水了不少,云宫堪称娴熟的操作着厨房内的设施们。 撒完海盐调味,他手停在了过筛上顿了顿,沉吟片刻,转身又去了冰柜旁。 波洛咖啡厅虽说以售卖咖啡简餐为主,不过日常也会用到一些其他的品类作为调味增色使用——比如现在,云宫就在冰柜里翻出了一小瓶波本威士忌。 很难说某位店员是不是在採购时暗藏私心。 下次买瓶别的带来店里会怎么样? 比如黑麦,比如苏格兰——或者带瓶调和? 资料里有提到组织多以酒名为代号,他们在去酒吧时会点这一类酒品吗? 脑内的思考是一码事,手上的动作是另一码事,云宫律慎重的之倒出一点点波本酒作为调味,随即迅速的将之收好。 一来他手作的这个蛋糕本来就不大,二来…… 二来,以他这个酒量,加多了酒,吃蛋糕吃醉都是有可能的。 那样可就不好玩了,在外面保证基础的清醒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烤好的蛋糕还不能直接吃,云宫律又将之放进了冰箱冷藏片刻。 自己则趁着这一段时间清洗被他借用的工具一类。 总不能明早让打工人来为他的口腹之慾买单吧? 收拾完他才抖着湿淋淋的手走出厨房,从柜檯抽了两张纸巾擦拭指尖,随即准备解下围裙。 正巧店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云宫头都不抬随口应付道:「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不过很遗憾本店已经打烊,现在是私人时间,客人还请…」 他的手刚刚伸到后腰够到绳结,没有听见陌生客人的嘟囔离开,反而听见了熟悉的男声,听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尴尬。 「那个…」安室透臂弯里搭着简单的衬衫外套,他有些尴尬的蹭了蹭鼻尖,漂亮的蓝灰色眼睛看着站在吧檯后围着围裙的男人,咳了咳后道。 「我下午早退后,是您替我和小梓小姐的工作吗?」 似乎是觉得有些生硬,他又补了一句称唿:「老闆。」 蓝灰色的眸子视线下移。 说句实在的,那被围裙圈住的腰。 有点细。 * 再说回云宫律的视角,他金髮黑皮的帅气店员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目睹了上司限定的【围裙】ssr,说实在的,秘书长略略有点杀心渐起。 被寻常人看到都还好说,可是被波本看到了,偏偏波本还是他定好的猎物,以后要是真把他抓到了,安室透一句我看过你穿围裙就可以让云宫律原地破防。 里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爱赌,但他从不沾手赌场一类的业务。 他比较小心眼,或者说是玩不起。 然后云宫律听见了安室透的发言。 云宫律:…… 他突然收回了勾在绳结上的手,一脸正经的点了点头:「没错,是这样——要来尝尝我做的蛋糕吗?」 他改主意了。 云宫律示意安室透到吧檯做好,他双手撑在檯面上,挽起的袖口下是一节肌肉流畅的小臂。 「安室先生对于蛋糕有什么偏爱吗?」云宫律笑眯眯的说着,吃完饭又开始捣乱的奥蕾莉看见自家主人似乎忙着撩拨别人,便直接跳上了安室透的膝盖。 怀里突然多了一团重达十斤的淑女猫,安室透眨了眨眼,顺从心意的挠了挠奥蕾莉的下颌。 第20页 他认真思考了片刻:「没有,不过我也挺喜欢研究新的甜品,就是不知道老闆的手艺如何了。」 「是吗,那你可是运气不错。」云宫律笑了笑:「我打赌你会喜欢这个口味。」 「对了,还是叫我云宫就好——突然叫我老闆,很奇怪的。」 「好吧,云宫。」安室透耸肩笑笑,又有点好奇这人信誓旦旦说的蛋糕是什么样,他侧了侧头试图从被门帘半掩的后厨中看出点端倪。 安室透:「是什么蛋糕?云宫喜欢这个口味?」 「昂,称不上喜欢。」云宫律勾起微妙的笑意:「是巴斯克芝士蛋糕,我比较擅长,朋友们也比较好评。」 「是比较日常的类型呢,下次可以加到咖啡厅的菜单试试。」安室透笑了笑:「我能有幸尝尝吗?」 「当然了,我很高兴你可以尝尝。」云宫律走进后厨,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还加了点威士忌调味,波本威士忌。」 波本威士忌。 安室透心头一跳。 第011章 第 11 章 波本威士忌酒。 又被称为波旁威士忌,该品类严格规定产地为美国,由玉米谷物发酵蒸馏而成的威士忌酒。 由于其醇厚绵软的口感与性价比极高的的原因,在世界上一直广受欢迎。 ——也是安室透在那个组织卧底时获得的代号。 「我打赌你会喜欢这个口味。」 云宫律的话语会盪在安室透的脑海中,他若有所思的将目光聚焦在厨房中的那人身上,平常总带着三分笑意的唇角逐渐压平。 为什么说他会喜欢。 因为里面加了波本酒吗? 云宫律这是在……恐吓他吗? 安室透当然知道,仅凭这样的话语就来怀疑对方,是极其不严谨的态度,说不定对方只是恰巧选了波本。 而恰巧,他又回了店里来,看看小梓小姐给他说的【店长一个人坐在店里好孤单】。 说不定只是一场乌龙。 但对一切抱有充足的警惕之心是作为卧底人员的基本素养。 蓝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店内近乎不加掩饰的审视着那人的背影,对方刚刚从烤箱中取出蛋糕来。 云宫略略长的额发遮蔽了顶上的灯光,浅紫色的漂亮眼眸折出一点微光,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只让人觉得陌生的可怕。 ——唯有沉默时,安室透才可以更深刻的感受到云宫律热情缠绵外表下,犹如隔雨相望的淡漠感。 ——他从未真正看清这人的面容。 这样的情绪不禁缠上了安室透的心尖。 「说起来,安室有洁癖吗?」 自然而然的,承接着安室透对他敬称的取缔,云宫律也顺势直接称唿起了他的姓氏。 刚刚取出冰箱的芝士蛋糕显然并没有冷冻太久,脱模有点困难,与模具黏连的着实有着紧密,让人难以下手。 云宫律索性便直接端着容器一併出来,又从厨房取了两支长柄勺来,递给安室透一只。 然后他垂下眼睛,波洛咖啡厅的新任店长丝毫没有要款待客人——或者是礼恤下属的意思,毫不客气的将第一口蛋糕送去口中,随即被眯了眯眼。 ——果然取出来的有点早,口感并不如预期所料。 安室透自然也没有要和他争的道理,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聚焦在了单手撑桌的男人身上,琢磨着他特地提起那些话的用意。 「说起来,云宫喝酒吗?」 安室透挖了一勺小蛋糕送入口中,甫一抿开便尝出这个蛋糕的妙处,芝士的甜香与烈酒的醇厚结合的恰到好处。 云宫律拦下还想来凑热闹的奥蕾莉小姐,闻言便信口胡说道:「成年人的世界,应该是离不开酒的吧?」 那就是喝了。 安室透吃着小蛋糕沉思,用酒来诱导对方吐露是下策中的下策,且不论他不知对方深浅,想要灌醉一个从义大利回来的人,恐怕不容易。 可倘若任由对方这般撩拨下去,他也并不甘心,安室透本就是个执拗的性子,参与卧底以后又一步步走到了今日这般走一步望十步的情景,想让他就这样忽略,未免过于天真。 他定了定神,微微抬头一笑,漂亮的蓝灰色眼睛微敛,倾泻出令人难以抗拒的亲和温柔。 「你喜欢喝什么酒呢?」 云宫律先是支起食指点点下颌作思考状:「我的话…其实更喜欢鸡尾酒这一类调合饮料呢。」 说着,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微微俯身,支起右手撑住下颌,不紧不慢的吃下一口芝士蛋糕 仿佛连词句都带上芝士的香甜,他付诸一笑,轻飘飘的回答:「不过…… 「不过——如果我说是波本的话,你会开心吗?」 安室透瞳孔一缩。 但显然这是对方的又一次主动出击,不论是无心的甜言蜜语,还是早已知道他的底细所做出的有意挑衅,安室透都不可能直接直截了当的去质询他真正想要的答案。 从他推开店门,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是便是斗争的号角,不论他愿意与否,都不能够直接掀翻棋盘,一走了之。 ——在这场普通的言语交锋之中,安室透处于毫无疑问的劣势之处。 但就像波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在组织之中名声鹊起,成为「波本」。安室透自然也有他的手段来应对这位一再得寸进尺的「老闆」。 第21页 「为什么这么说?」 安室透在电光火石间便调整好了自我,将险险冒出的波本做派压了下去,他依旧是那个友善聪明的人气店员,那转瞬即逝的锋芒仿佛是云宫律的错觉。 安室透笑道,温和依旧:「我又不是那瓶酒,为什么会高兴?」 蓝灰色的眼睛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同他隔了一个吧檯的人,试图从这人的动作姿态神色捉出更多的讯息,以供给他来分析。 没有看到他所期待的更多情绪,云宫律有点不高兴。 但同安室透言语交锋的你来我往,又让云宫律不禁高兴起来。 果然、果然。 果然还是聪明的猎物,懂得反制的猎物,更有意思。 上一次带给他这般交锋感的那人,已经消失了有六年了,自从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两人对赌玩了俄罗斯转盘以后,似乎就被抽离了来追踪彭格列的任务,转而去执行了其他的任务。 大概是因为那一次玩大了被上司责罚了? 云宫律也曾这样想过,丢失了这样势均力敌的敌对者,也曾让他无聊过一段时间。 再将视线转回波洛,倘若不是时机不对,云宫律简直都要称赞安室透的情绪控制能力了。 云宫律舔了舔唇,缠绵叵测的语气又变得轻快了起来,又带上了他做奇怪比喻时的小小自得:「因为安室你喜欢波本酒嘛。」 「遇到自己的同好,你难道不会赞赏一句有品?」 安室透眨眨眼,脑中并非没有划过这一猜测,现下不论对方是不是真的因为对他口味的迎合,他都得接着试探:「觉得我喜欢波本…难道是因为我在冰柜里放的威士忌是波本的缘故?」 「嗯哼?」 云宫律歪了歪头,眼眸中的揶揄笑意又明晰了起来:「不然呢。」 安室透沉吟片刻,用一种探讨问题的语气:「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波本的性价比最高的缘故呢?」 「唔…」 云宫律点了点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看似肯定,后面却又紧跟着补充道:「不过如果我把波本、黑麦、田纳西,苦艾酒,金酒……这些摆在你面前,你会选购哪个。」 安室透:…… 安室透干巴巴的道:「太过分了,我选波本。」 「噗嗤。」云宫律手撑在吧檯上憋笑:「看吧,我猜对了。」 安室透看着他笑的狡黠的样子,也跟着嘆了口气,笑着摇摇头:「好吧,你猜对了。」 这个话题似乎被他们心照不宣的跳过,但远还未结束。 蛋糕体型本来就不大,两人分食便消灭的更快了,当乳糖不耐受的奥蕾莉小姐第三次凑过来试图尝尝人类食品时,姗姗来迟的下午茶就已经结束了。 云宫律撑了个懒腰,之前被他介意的不得了的围裙也终于被取了下来。 他已经做完心理建设了,以后安室透要真拿这事来刺激他,他就让安室透穿着碎花围裙当俘虏。 云宫律:…… 还是算了,会被boss当成变态的,他可不想被苦口婆心的劝着正常一点。 他很正常! 慢条斯理的将店员围裙折好,云宫律微微歪头看着也跟着起身的的安室透。 他将被折成小小方块的围裙放在手心上,正正的摊在了吧檯上。 云宫律拖长嗓子:「安室——」 「了解。」安室透拿过围裙,熟练的系在了身上,他将柜檯上的残局收拾干净,早退的店员在店长的和善的视线中无奈加班,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慾还诓骗店员帮忙洗碗的店长笑眯眯的看着那人走进了厨房,抱着心爱的猫咪坐到了柜檯前。 坐凳温热,两人一转攻势。 「说起来,云宫——」 安室透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关于那天那个盒子挂件,警方有给你答覆吗?」 云宫正用食指刮搔着布偶猫的下巴,奥蕾莉小姐舒服的眯了眯眼。 闻言他自然明白这人正在揣着明白装煳涂的来套他消息,刚刚狠狠逗了猎物一波的秘书长也乐的给他透点消息卖个好:「啊,已经把挂件送回来了,不过由于报告是内部存储资料,因此只是简单口述了一遍。」 「简单来说,没什么问题,虽然锻造挂件的原料特殊了些,不过也只是个普通的金属盒子罢了。」 云宫律说这话一点也不心虚,毕竟只是复述官方给他的报告,这跟他自己知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可没关系。 而单纯的警方资料显然不是安室透真正想要的,这样的结果他甚至比云宫还要早一步拿到手,因此并没有就此打住:「诶?这样吗?我那天掂着那个盒子可是有点重量,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道具呢。」 云宫律笑了笑:「是你的侦探直觉在作祟吗?那个挂件的确重了些,不过考虑到做工精细的缘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我本来打算放在店里来着,不过考虑到是犯人送的东西,难免会惹人猜忌,我就放在了公寓了。」 不,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盒子摆件。 清洗容器的安室透侧对着云宫律,他眯了眯眼——那天的犯人显然是借着这东西在向云宫律赔礼。 说是为了冒犯他而赔礼,可一个敢于下手杀人的嫌疑犯来说,只是简单的言语冒犯,怎么会取下那样看似可笑的东西来作为赔礼? 第22页 回忆起那天那两人的对话,他当时只是觉得犯人说云宫律【怪物】是因为这人毫无犹豫的卸掉了她的手腕,可结合着赔礼来看,似乎又另有蹊跷之处。 从风见递交的调查报告中可以看到,嫌疑人浅川早纪是在一年前回国,并通过特殊门道进入大学开始学习,而那个挂件她一直随身携带,熟人问起便託辞说是护身符。 将护身符作为赔礼送给别人,怎么样都说不通。 再者言说,就浅川早纪将那东西交给云宫律时的表现,那东西说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可不好说。 义大利。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那里。 安室透敛了敛眸光,心中有了主意。 日本公安作为国家机关,想要调查他国内情自然艰难,况且一个在东亚一个在欧洲相隔甚远,降谷零鞭长莫及。 但波本可以。 作为跨国组织,波本有波本的门道。 第012章 第 12 章 义大利,巴勒莫。 远方的鱼肚白方才奄奄退却,彭格列城堡的所有人便已经紧锣密鼓的忙碌了起来。 有着捲曲鬓角,头戴黑底黄绸带的高顶礼帽的英俊男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城堡的廊中,路过的人们俱是侧行一步垂首为其让道,男人的肩膀上趴着一只巴掌大的变色龙,却并没有变成西服同调的黑色,而是懒倦而缓慢的吐着弹簧舌。 由匠人精心定制的皮鞋跟踩在大理石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过众人,高大的身材足以睥睨在场所有人。 又过了半晌,这位让所有人寒蝉若禁退避三尺的男人终于停在了一扇门前,他推开大门,房内的三人俱是看了过来。 「插os。」 男人举了举礼帽作为礼仪,唇角兴味的笑容却是愈发扩大。 坐在正对着房门的长条沙发上的棕发男子先是惊讶的微微睁眼,随即半是温和半是无奈的道:「reborn?你回来了呀。」 「哟!」 而坐在背对着正门的沙发上的人则是直接站起身,金髮蓝眼的白种人高大健硕,身穿迷彩军装,他爽朗的笑笑:「我就不问你任务完成情况了,欢迎回来,reborn。」 「插os,可乐尼洛。」这位世界第一杀手毫不客气的扬了扬下颌,同可乐尼洛并排坐回沙发上,站在沢田纲吉身后的巴吉尔则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微一躬身去往一旁的茶水间,不一会儿端着三杯咖啡出来 「俄罗斯的事务提前结束了吗?」沢田纲吉含着淡笑看着自己的老师:「我还以为还需要一周左右,你才能回来呢。」 「在那边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问别的组织借了点人手,正好提前完成了。」 reborn不紧不慢的喝着刚刚端过来的咖啡,趴在他肩上的变色龙列恩借着长几为跳板到了纲吉手里,盘成一团。 纲吉失笑:「姑且问一句,你借的这人手,那个组织知道吗?」 「有什么关系。」 世界第一杀手的傲慢与矜持几乎刻在骨子里,此刻他的唇角噙着一抹微嘲的笑意:「反正那个组织还欠彭格列一屁股债,这算利息。」 「喂喂…」 可乐尼洛抽抽嘴角,他相当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友,与其随心所欲和傲慢至极所匹配的是无可挑剔实力与魅力,坦白来说,他几乎没有吃过瘪。 可乐尼洛:「能让你觉得有意思,不会把人半个组织都给拆了吧?」 「怎么会,我还没有无趣到那个地步。」里包恩双腿交叠,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头问起了一旁作壁上观的彭格列十代:「哦对了——阿纲,律是去了日本休假对吧。」 「啊,没错。」纲吉歷来是喝不惯黑咖的,此时他啜饮着巴吉尔特地给他加糖加奶的饮品不紧不慢的说道:「虽说让他带回那份资料,不过也只是个用来给他批经费不用被卡什追杀的由头罢了——不过他好像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有些沉迷了。」 可乐尼洛摇了摇头:「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任性啊,那傢伙——自从前些年那个fbi的搜查官转换任务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疯过吧。」 reborn却是意味不明的笑笑,他被帽檐阴影遮蔽的双眼眸光闪烁,气质逐渐鬼畜了起来。 沢田纲吉:…… 他默默的坐直了些,尽管继位彭格列已久,但对于自己老师这熟悉的令人胆寒的抖s属性果然还是消受不来。 所幸这次不是冲着他来的。 被云宫戏称为十佳好上司的沢田纲吉内心小小的点了个蜡。 reborn唇角的笑意又变得愉悦了起来,自从弟子成为首领以后,想要让他露出这样愚蠢而可爱的动作就更难了,今天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愉快地说道:「我在借用那个组织的人手时,和那个组织的top killer浅浅交手过,那人和斯库瓦罗倒是有点相似,心智很不错,实力也勉强及格,可惜——」 「这话可别被他们听过去,斯库瓦罗会很生气的。」 想起暗杀部队的那位剑帝,就连沢田纲吉想要嘆气:「可惜什么?」 reborn耸耸肩:「可惜那个组织的企业文化是背叛,那傢伙也不适合彭格列。」 可乐尼洛抽抽嘴角:「彭格列有一个斯库瓦罗就够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回来当你的门外顾问首领吧,我可不想再帮你代班了。 第23页 「正好那不勒斯那边需要人坐镇,十世你把我派去。」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信口说的任务要求,而是再一次露出了那种无奈而温和的笑意:「所以,reborn很欣赏那个人?如果只是因为组织的疑心的话,这并不是问题哦。」 「并不。」 reborn矢口否认,他方才对那位杀手的评价似乎是真的,而现在毫不留情的贬低似乎也是真的。 「那傢伙缺乏对于生命最基本的尊敬,只不过是一个流于俗套的普通杀手罢了,也是阿纲你最深恶痛绝的那一类人。」 他摊了摊手:「可以说,是比当年的律还要糟糕的地步。」 且不论你所说的流于俗套的杀手原因在于他缺乏对生命的基本尊敬。 沢田纲吉抽抽嘴角:「当年的律也只是沉默寡言而已,拿他来和你口中那位比较是不是太过分了…」 沉默寡言? reborn已经懒得纠正自己弟子的滤镜了,当年的云宫律与其说是沉默寡言,倒不如说是机器本就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毕竟作为前代门外顾问送给自己儿子的「赔礼」,只要足够好用就行了。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能说沢田纲吉居功甚伟。 当事人却没有半点自觉,沢田纲吉沉吟片刻又道:「话说回来,律的确给了我们点有用的消息。」 沢田纲吉:「日本东京那边,有出现低等劣质的匣武器,初步判断应该是敌对家族们暗中研发的匣武器劣化版。 「据他所说,应该是普通的火炎使用几次就会彻底毁损的程度。」 可乐尼洛同reborn对视一眼:「和威尔帝他们做的完全没法比啊。」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威尔帝、伊诺千提和肯尼希。」 列恩又跳回了reborn手中,变换成cz-75 ist捷克制的手枪,任由其把玩:「不过能让手底下的人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佚散出去,对那些废物真是不能有一点指望。」 「真是严厉的指责呢,reborn先生。」 巴吉尔笑着插入话题,同样作为门外顾问成员的他对于reborn的威吓有着一定的抵抗力,毕竟论起来,这位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根据云宫大人传回来的信息可以得知那劣质化的匣武器已经成功回收,尽管引起了公安的部分注意,但问题不大。」巴吉尔淡声道:「而根据持有人对云宫大人以及对【silenzio】的过度反应,可以断定应该是从敌对家族的叛逃人士。」 「哼…那个傢伙,听起来在日本似乎过得很开心啊?」突兀闯入此间的男子声音矜贵清越,尽管语气中有着不满,却不难看出他与他话中的那人关系极佳。 推门而入的男人外穿银灰色的西服外装,与他银辉般的及颈半长发交相辉印,内里却穿着酒红色的衬衫,碧绿的眼眸犹如珍贵的翡翠,此刻眼中严肃与敬仰对半分成。 「早上好,狱寺大人。」巴吉尔向那人致意。 「早上好,巴吉尔、reborn先生、可乐尼洛先生。」 岚守狱寺隼人先是礼貌的同另外几人道了早安,这才尊敬的朝沢田纲吉的方向微微鞠躬:「早上好,十代目——今天的您也依旧光彩照人。」 「隼人…」 纲吉嘆了口气:「我说过你不用这样拘礼的。」 「真是抱歉。」狱寺隼人笑了笑:「那么还请您再一次宽恕我的不遵命令。」 「这不是命令啦…」沢田纲吉也不欲与他再多纠缠这一点。 只能说这十年来他也已经习惯了狱寺隼人对他的过度尊敬,一次又一次的纠正两人也算得上乐在其中,只能说是独特的相处方式。 沢田纲吉道:「那么就此略过,我想,你也为我带来了归属彭格列的荣光?」 只能说是从少年时代就开始打磨的上位者气质罕见的展现在了友人的面前,至少这一刻,这位端坐与沙发之上的温和青年,的确像是浅川早纪对其评价的那句【暴君】。 「不愧是十代目。」 狱寺隼人将手中的捷报放在长几之上,里世界的变革已然接近尾声,对于这样没有疑义的结果,一时之间大家竟然都没有惊讶之感,唯有纲吉将之拣起,交叠双腿,不甚紧张的翻看了起来。 狱寺隼人则是又自然而然的承接回了先前的话题:「对了,关于那个匣子,是什么属性的?」 「云宫没有有试着将其打开吗?」 「是雾属性。」 这个问题则是由巴吉尔回答:「云宫大人是高纯度的雨属性,与匣子并不匹配。并且考虑到匣子的事关重大,他也没有让雾属性的下属尝试打开。」 在场几人俱是若有所思,沢田纲吉则将文件夹丢回长几,冷不丁的开口道:「那库洛姆那边呢?我记得律也拜託雾部帮忙调查了吧,结合着影像资料,应该有所进益?」 「的确如此。」巴吉尔恭敬的垂下了头:「雾部那边的情况由库洛姆大人亲自跟进进度,已经排查出那个匣子的所属家族了。」 「哪个家族?」 巴吉尔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冷冽的光泽:「是南义大利的敌对家族之一。」 「以□□行业为核心产业,同时也经营着大量黄色产业的【毒蛇】。」 「——帕斯托雷家族。」 第013章 第 13 章 帕斯托雷家族。 第24页 南义大利臭名昭着的传统型mafia,以□□业为主要盈利手段,辅以人口拐卖、黄色产业、器官贩售、走私孤品等手段,在十世正式上位以前,说是中小型家族中的领头羊也不为过。 倘若不是九代作为稳健派,同样厌恶这些实在可怕噁心的产业,恐怕更上一层楼——因此在九世对外逐渐将彭格列的担子託付到新一代的手里时,帕斯托雷家族其实还是十世的上位抱以充足的期待的。 可惜不到半年,帕斯托雷便基本呈现和彭格列撕破脸皮的状态,除了各类重大宴会还有必要的出席,这个盘踞普利亚大区的地头蛇,基本不与彭格列来往。 因为新上任的彭格列十代,是个保守派。 觉得九代这个稳健派太保守的保守派。 * 云宫律单手将手机抵在耳侧,现在是东京时间晚上十一点,高楼之下所望见的灯酒霓虹远远看着便令人目眩神迷,晚间的的夜风拂过他的额发。 「所以说,骸接手了这桩事情?」 云宫律凝神听着电话那头人的详细叙说,眉眼间的情绪冷淡而倦怠:「我明白了,别忘了让他留点人,仿制匣武器什么的虽然听起来很好笑,但肯定不止一个帕斯托雷搅和在里面。」 空着的那只手食指中指间挟着一支细长的薄荷烟,末端的红点缓慢的向上蔓延,青灰色的烟雾缭绕,最终消散于夜风中。 电话那头的人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云宫律垂着眸子点了点头:「reborn先生在俄罗斯遇见了gin?」 从喉间挤压出来一声哼笑其中蕴含的讥嘲意味简直都要溢出来了,云宫律又闷声笑了一会儿,过后连声音都好像开朗了些许:「姑且问一下以防我幸灾乐祸哭错坟,这个gin是我正在追击的组织的头号人物吧。」 「是、没错。」沢田纲吉无奈的笑笑:「多亏了他们,reborn入侵了他们的内部下达了追击命令,那个组织似乎内部通讯交流并不多,借着他们的人手,任务很顺利。」 云宫律笑的几乎憋不住声了。 云宫律:「虽然我本人对那位小有名气的top killer没有意见,但听着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果然很难不开心。」 分享完近期趣闻和必要的情报交流,沢田纲吉那边便温声结束了这一次通话,云宫现阶段和他的联繫称不上多,这一通电话是这小半个月来两人唯一一次单线联络。 但笑归笑闹归闹,从这些平常小事乃至任务趣闻中剖析出更多情报是他的专长,云宫噙着浅笑掐灭菸蒂,双手交叠趴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脖颈上的银链滑出衣领,坠在项鍊上的宝石戒指随着唿吸的节奏轻微的晃荡着。 说句实在的,劣质匣武器这件事交给六道骸属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毕竟一开始他就有意无意的迴避了正面将这一件事披露在骸的面前,甚至就连藉助雾部情报渠道都是联繫的库洛姆。 毕竟能让浅川早纪、渡边拓真这样并没有真正激发火炎,都能够勉力操纵的匣武器,没有做人体实验得来的样本,云宫是不相信的。 浅川与渡边从地狱成功逃出来的表象之下,还掩埋了多少人无言的骸骨,他们都不得而知。 ——如果可以,当然是别让六道骸掺和的比较好。 虽然知道他根本不会有这样触景生情的细腻感触,可他从沢田纲吉那里学来的体贴,依旧让他下意识的避开了六道骸。 现在回想起来,他这个局外人,反而还没有六道骸这个当事人想得开。 「叮咚。」 讯息也是来的恰到好处,云宫心有所感,摁开电源键,不出所料的在锁屏上看见了来自那人的消息简略。 『似乎被你小看了,云宫律。』 还没等云宫律做出反应,第二条消息也跟着弹了出来。 『留神着吧,下一次回总部的时候…kufufufu。』 「……」 就算再来一万遍,他也要说六道骸这个口癖真的好怪。 云宫律右眉微挑:『不等,有本事你来东京。』 对方并没有再回復过来,云宫律并不意外。 他和六道骸的关系当然称得上家人——虽然但是,彭格列十代就是一家人。 但家人之间当然也是有性格迥异的存在——不如说,他们这一群人里面,根本没有两个称得上正常的人。 他哼笑着准备将手机收起来,此时的状态栏却又弹出一条消息来。 from.bourbon 安室透发来的消息? 云宫律怀着点好奇点开了简讯,说起来两人虽然在早就留下了彼此的联繫方式,但应当都是有些心照不宣在身上,两人的网络交流不是约等于零。 就是零。 甚至云宫律基本没想起来过用社交帐号去追查对方的行踪。 这么晚发来的消息,难道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抱歉云宫,这边突然接到一桩私人委託,我这边已经出发了,波洛那边,我要请两天假。] 云宫律:…… 他看着简讯里的私人委託四个字,心情越来越微妙。 ……应该不是吧。 总不能真是琴酒来了日本连夜找了他们去开会。 他几个小时前还看到了化名[克丽丝·温亚德]的成员远在美国的直播发布会呢。 这种微妙的感觉驱使着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追踪了那条讯息来源的ip地址,又反向侵入了安室透的手机,打开定位, 第25页 ——定位正在以八十码以上的速度远离东京。 好吧,看来真的是组织的事情。 说不定就是reborn干的事让他们临时集合? 毕竟前后两件事发生相差不到24小时,云宫律很难不把他们联繫起来。 云宫律略略感到遗憾——今天应该去一趟店里,给波本带点小玩意儿的。 手指轻点屏幕,随后点击发送。 来自波洛咖啡厅店长的回覆抵达了安室透的收件箱。 「好,如果是跨区的委託,别忘了给我带伴手礼哦。」 * 安室透想把gin拧成伴手礼带给他那位不知深浅的店长。 ——谁家非法组织半夜发消息召集成员啊。 虽然说组织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可像这样大半夜突然召集成员的,还是头一遭。 逼的他只能勐踩马自达的油门,从米花町一路飙出了东京都,只为了去见那个突然来到日本,还把他们一群人召集起来的捕鼠超人。 gin。 安室透用臼齿摩擦出这个名字,之前在现在,在这个仅他一人的跑车上,他对这个人的厌恶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深夜寂静的国道上,白色马自达rx7唿啸而过。 「——这么晚突然召集,怎么,组织据点被炸了?」 「——gin。」 等正式达到目的地,安室透早已经将自己调整到了合适的状态,他甫一进门,嘲讽声便于自己的脚步同步落在门内。 蓝灰色的眼眸早就看不见安室透时的明媚温和,取而代之的则是独属于波本的晦暗深沉,他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很好。 ——除了现在还在美国脱不开身的贝尔摩德,日本国内叫的上号的几个成员,都集中在了这里。 干嘛,想要突袭警视厅总部啊。 同gin同排而坐的伏特加皱了皱眉,他方正的脸叫墨镜遮挡,事实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可波本就是读出了他不悦的意思——然后懒得管他。 「你来晚了,波本。」 gin阴沉的开口,礼帽下的银色长髮流离披散,长发间隙间的墨绿眼眸徒然睁大,压迫感如同山岳那般朝波本压了过去:「什么老鼠绊到了你的脚吗?」 「第一,你根本没有定期限时间。」 「其次姑且提一句,现在是凌晨一点。」 波本镇定自若,甚至带上些嗤笑的倚靠在门边,竟然有和gin槓上的意思。 「需要我给你看看我一路上闯了多少红灯,才从东京赶过来吗?」 还没等琴酒质问,伏特加却抢先一步开口:「等等,朗姆给你的任务不是在法国吗?已经完成了?」 「朗姆布置任务已经是快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波本心平气和,却莫名让人觉出几分讥讽来:「你是觉得我是那种一个月都不能解决任务的废物?」 「回了日本,为什么没有向上报备。」琴酒依旧不依不饶。 「完成任务以后,余下的时间已经是我私人所有了,还是说组织改行成託儿所了,连我空闲爱吃什么口味的寿司都要问清楚。」 波本的不耐显然已经要到临界点了,他不加掩饰的皱起了眉:「怎么,怀疑我是老鼠?」 气氛徒然有些凝滞,但还没待到事态进一步发酵,熟悉的女声插入了其中。 「rx, bourbon.」 磁性迷人的声线从桌边传来,波本这才注意到贝尔摩德并非没有到场,而是藉由视频来参与这场临时会议。 神秘美丽的金髮女郎不知道现在栖身于哪一处安全屋,涂着翡翠般指甲油的右手手指尖挟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菸,红色的火星正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菸草,缭起一缕烟雾。 「你可真是轻松啊,贝尔摩德。」波本嗤笑着摘下了兜帽,他一路赶过来还带着卫衣的帽子,此时摘下来金髮也难免凌乱。 随手拨了拨头髮,波本信步走到了基尔所在的单人沙发,靠坐在了一边扶手上,嘴上依旧不停歇。 「早知道还可以视频参与,我也干脆这样干得了。」 基尔也适时加入话题:「好了波本,这次的召集范围首都圈以内的成员。」 「贝尔摩德以这样的形式参与,也的确是因为她在纽约腾不出手而已。」 波本挑挑眉,对于贝尔摩德这样做的理由并不关心,只附一声敷衍至极的:「原来如此……」 拖长的尾音听起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好了。」贝尔摩德皱了皱眉,看波本终于识趣的收了声,这才将身子往软椅里一靠,深吸一口后吐出烟圈:「所以,进入正题吧。」 「gin——突然把我们叫到一起,是为了什么。」 第014章 第 14 章 「gin——突然把我们叫到一起,是为了什么。」 金髮女郎在萤屏的另一边吞云吐雾,如是发问。 但这也并不单单是贝尔摩德一人的困惑,同样也是在场被这突然的召集弄得人仰马翻的众人共同的疑惑。 「哼。」 琴酒皱了皱眉,往沙发靠背上依靠:「三天前,组织位于圣彼得堡的分部被入侵了。」 「入侵?」 贝尔摩德皱了皱眉:「这一段时间可是你在负责东欧那一部分,先生会很生气的。」 「不必你说。」 琴酒的面上还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是端着一贯的阴狠道:「重点并不在于被入侵,虽然分部区域网的防火墙被攻破,但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事,只是假借了成员身份下达了围攻的命令。」 第26页 「借刀杀人哦。」 贝尔摩德悠悠的吐出一口烟圈,纤长的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金髮:「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能够调用分部成队的战力,少说也是个拥有代号的干部。」 「并且在基层威望很高。」波本皱眉,沉郁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琴酒:「对方借的是谁的身份?」 琴酒先是冷哼一声,他墨绿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了波本基尔所在的方向,凌厉而意味不明的视线上下扫视,冷冷的吐出一个单词。 「rye.」 波本立刻露出了被噁心到了的表情。 rye,莱伊,赤井秀一。 也是曾经组织的头号狙击手,后来被发现为fbi潜入探员,目前已确认死亡。 「哈。」 波本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冷笑,这个一直坚持只有他才能杀死莱伊的威士忌神色如常:「怎么,不是说莱伊已经死了吗?已死之人现在又来支使部下…」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完全是明晃晃的嘲讽。 「闭嘴。」琴酒额头青筋一跳:「使用这个名字的人,不是那只老鼠。」 波本扬了扬下颌止住话头,愿闻其详。 伏特加接过了话头:「组织黑客查询了指令下达的ip属地,的确也是在圣彼得堡没错。不过在后续的追查中,有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那些成员面前。」 那实在是极其混乱的场面。 尽管上层对于这次的任务发布的猝不及防,但由于组织一直以来走的都是这样沉默可怖的路线,因此中层人士整合队伍后迅速出发,当琴酒做完交易回到据点时,只有寥寥几人驻守于此。 「人呢?」他皱着眉走下自己的爱车,伏特加目光也在四处逡巡,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那位下来接应他们的东斯拉夫人身材高大健硕,有着浓密的胡茬和兇恶的眼神,可在这位组织内部赫赫有名的top killer面前,也是乖顺如鹌鹑。 这人低垂着头颅毕恭毕敬的回覆道:「莱伊大人打开了通讯密令,为辅佐他完成任务,据点抽调了常驻的三分之一的人手去任务地点。」 这个回答应当是不管如何来看都是挑不出错的稳妥答案,接下来不论是两位有代号的大人互相攻讦也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罢,都与他这样远远够不上真正精英的中层人士不相干。 可惜他错料了一件事。 作为一名技艺精湛鲜少失手的顶级杀手,这样近距离的射击甚至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挺顿,在伏特加还在消化那短短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声枪响响彻地下停车场。 接应他们的斯拉夫人哀嚎着跪在了地上,他的右边大腿正汩汩流出暗红的血液。 琴酒不耐烦的咂舌,左手拽住这人的头髮往后一扯露出那张涕泗横流满是惊恐的脸,右手则握着手枪紧紧抵在了这人的下颌:「再给你一次机会,谁发的命令。」 「啊啊啊啊啊啊……是…是…」 这人痛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正在哀嚎时被琴酒的警告压熄了声,他大脑疯狂运转试图找出自己的错处,最后却也只能颤着声音复述:「是…是那位莱伊大人…」 听到他又一次说出这个名字时,琴酒反而冷笑一声甩开这人。 「被摆了一道。」 琴酒沉声道:「伏特加,去问问那个所谓的任务地点,我们现在过去。」 莱伊? 琴酒眉眼间的阴影愈发浓郁。 那个男人已经死掉了,现在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傢伙在随意盗取叛徒的名义。 为了稳定上下层之间的情绪稳定,组织向来不会直接对接上下级人员,因此很多成员对于传说中拥有酒名代号的成员向来都是只闻其人未闻其声,光是那些缥缈的功绩,一个名头也足以让他们为之冲锋陷阵。 组织歷来没有对下层成员公布叛徒名单的习惯,赤井秀一死亡后更不会有人特地追着每一个成员说莱伊是个叛徒已经死了,因此即便那位风头正劲的狙击手突兀的沉默了声音,大家也只是猜测那位死在了任务途中,并不能确信。 加上那位神秘的波本大人也一直坚称那位还活着… 因此在专属莱伊的通讯密令发进来的时候,尽管惊愕和疑惑,分部负责人仍然在最快时间内按照简讯的内容整队派出。 完全没有过那人根本不是莱伊的想法。 想明白这一点的gin坐在副驾上面沉如水,隐没于银髮后的碧绿眼睛杀意尽现。 伏特加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事的紧迫性,因此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从走下保时捷开始,琴酒的愤怒便以几何倍数开始成倍增长。 穿着精緻皮鞋的腿一脚踢过躺在会所门口的尸体,翻过来不出意外,是他们组织的人。 伏特加不敢说话,他看得出来,他大哥的愤怒已然达到了临界点。 「走,去看看。」 gin哑声道,率先甩着黑色的风衣衣摆走进了会所的大门。 这一处显然是遭受了一场激战,景星分布着几具尸体,有组织的也有非组织的,琴酒目的明确的上了楼。 这里是一处mafia家族的据点,同组织没有合作却也没有利益纠葛,一直以来保持着进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但处于今天的朋友也会是明天的敌人的态度,组织对于这类「邻居」的警惕心从未消减,因此大致知道这一处的分部,直奔向楼上的负责人办公室。 第27页 「砰——」 一声枪响明晃晃的传到两人耳畔,琴酒眯了眯眼两步并一步上了台阶,正巧看见被子弹贯穿喉管的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 水晶吊灯摇摇晃晃,阳台门打开着,俄罗斯的夜风实在有些冰凉,衬得站在露台扶手边的那道身影更像是鬼魅的死神身影。 「砰——」 又是一声枪响,琴酒脸侧被一枚子弹擦过,重重的打在了墙壁的挂画之上,淋漓的玻璃碎片簌簌落下。 皮肉烧焦煳味钻入鼻腔,面部传来的尖锐剧痛让琴酒狠狠地皱起了眉,他甚至都没能看清那人拔枪开枪的动作。 办公桌旁的尸体,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洇湿精緻的皮毛地毯,红色不断蔓延。 站在阳台上的人气场诡谲,刚刚那不打招唿的一枪似乎是什么拉开序幕的讯号。 那人转过身子,被手工定制西服包裹的身体高大挺拔,两鬓标志性的卷鬓角对于知情人简直是如同身份证一般的标志,高顶礼帽投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五官和神色,只能看见流畅凌厉的下颌线。 唇角微勾。 「插os.」 是如同大提琴一般低沉悦耳的音色,隐隐可以察觉其中隐藏的愉悦。 伏特加非常清楚这人并非组织里的人,倘若真有这号人物那么根本不可能至今还籍籍无名,凭藉他混迹里世界多年锻鍊出来如同鬣狗的嗅觉,他清楚的觉察到,这个人或许是比莱伊还要可怕的人物。 ——不,不止是莱伊,或许比大哥还要可怕。 「任务完成,我应该离开了。」这人一口流利的英语甚至可以听出些贵族腔调的优雅意味来,微微屈膝靠坐在扶手栏杆之上,他最后抬了抬自己的礼帽聊做道别:「来处理你们的不会是我,addio.(再见)」 随即一个仰身,消失在了露台上。 两个人都没有要跟上去查看的意思,用琴酒断掉的新发也可以猜到,那人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死亡。 让我们将视角拉回现在。 「卷鬓角?黑西装?」贝尔摩德起先只将之当做普通的外部入侵,却在伏特加的叙述中眉头越皱越紧。 基安蒂瞪大了眼睛:「喂喂——这个特徵,难道是义大利的那位——」 「……啊」 贝尔摩德迟疑的点了点头:「除了那位,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波本沉郁的蓝灰眼眸一一扫过众人的神色,这或许是组织资歷相对更老的人的神秘暗号,他目前还没能拿到解码的钥匙,只能暂时保持沉默,看着他们心照不宣的交流着「那位」。 这种警惕又带着些许敬畏的态度,他们还是第一次对着一个不知底细的敌人。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转向了基尔——他从那双看似沉寂的眼眸中觑见了迟疑和惊诧。 她又想到了什么? 波本思维流转迅速,最终还是打破了这么个古怪的气氛。 「稍微给后加入的成员一点活路?」 波本阴阳怪气的话语重出江湖,这人终于不和基尔抢沙发,而是站起身来重新坐在了一张空余的单人沙发——正对着贝尔摩德——看着众人道。 「这位组织的『you know who』又是何方神圣?」 「你不知道?」琴酒微眯双眼,直直的看向慵懒交叠双腿的波本:「组织情报组的人竟然不知道那位,真是好笑。」 「好了gin。」 贝尔摩德的声音从扩声器传出,她不紧不慢的道:「波本未必是不知道,恐怕是压根没有将那位和我们口中的人联繫起来。」 「况且,我和他的确是见过那个家族的人的,就在两年前。」 波本歪了歪头,眼睛暗沉沉的盯着贝尔摩德,随即扬扬下颌:「所以,是哪位。」 「义大利彭格列家族的门外顾问首席,曾经的里世界公认第一杀手…」 「——【快枪手】reborn.」 第015章 第 15 章 reborn。 杀手界曾经的无冕之王,里世界现任教父的老师,第一家族的门外顾问首席。 ——一个说是传奇一点也不为过的男人。 波本眯了眯眼,脑中迅速的过了一遍有关这个男人的情报,并没有接着挑衅gin的意思。 对于他而言,只要具体那人是谁,那就已经有了去调查的线头,在这里去惹恼众人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既然如此,那不如识趣的暂且息声。 况且。 「r先生一定会喜欢你的手艺。」 虽然这个猜测难免有些过于大胆,波本也并不觉得可以接触到那个层次的人会特地来狙击他, 但保持怀疑的态度总是没错的。 蓝灰色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扫过都有点坐立难安的同僚们,唇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 似乎也不用他去做多余的事,有人会比他更耐不住。 比如… 「餵琴酒,那个男人亲自追来了俄罗斯只为了捣毁一个分部,你在开玩笑吧!」 基安蒂本就有些神经质,现在更是咄咄逼人:「当初突袭了那个组织抢来的资料交给科研成员后也没有任何进展,本来以为他们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东西,结果现在甚至派了那个男人吗?」 她当然不是什么胆小之辈,而事实恰恰与之相反,作为黑色组织的一员,她非常享受这样游走于生与死边界的绝顶刺激,也非常愉悦于作为狙击手于千里之外定人生死的定位。 第28页 基安蒂,产自义大利托斯卡纳区的红葡萄酒,託了这个代号的福,当年的突袭行动,朗姆点了她这个刚刚站稳脚跟没多久的成员一同前往。 而也是在那个晚上,作为狙击手的她,被人用手枪打下了夜视瞄准镜——完全称得上是奇耻大辱的经歷。 却没有任何想要去反击的念头。 基安蒂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的夜视瞄准镜被打掉时,自己低声咒骂时,额头那突兀的凉意。 如同被死神盯紧,一瞬便让她浑身僵硬,如果不是被科恩发现她咒骂的声音突兀停止而察觉不对拽了她一把,那枚擦过她左眼留下血痕的子弹会正中她的眉心,同她曾经的枪下亡魂没什么两样,一同去往撒旦的跟前。 那是只是让人回想起都后背发凉的程度。 比起曾经殊死搏斗带来的战慄截然不同的感受,她不能反抗,不得反抗,就像是行刑前的死刑犯,只能绝望而徒劳的等待铡刀落下。 「【处理你们的不会是我】,哈——」那个总是兴奋而神经质的一流狙击手现在看起来却显得有些强撑的惶恐,任谁都能看出她脆如薄纸下那越来越重的恐惧。 「彭格列——那个家族——」 「终于腾出手来对付我们了吗?」 基安蒂的询问没有人能回答。 一时间只有她急促的唿吸声会盪在空间之内。 「放轻松,基安蒂。」最后还是贝尔摩德皱着眉出声,她不紧不慢的道:「那个组织本身对我们的存在并没有太多要干涉的意思,退一万步来说,那份资料倘若真的重要到什么地步,他们也不至于到了现在才来狙击。」 琴酒也冷声道:「当初在那个家族发布通缉追杀令时,也没有提及对于文件的处理,更多的应该是对于我们袭击了他们名下的实验室,讨回失了的面子罢了。」 「嗯。」贝尔摩德心不在焉的说道,女士香菸已经燃了有一截,菸灰也脱落下来,落在了脚下的貉绒地毯上,灼烧出一个丑陋而狭小的洞。 如同突兀再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家族。 「总之,那场行动对组织带来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贝尔摩德眯了眯眼,不论内心是如何千万般思绪,面上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贝尔摩德:「那位大人非常满意我们带回的资料,这让组织的进展飞速,那份资料在之前的首席研究员手中缓慢破解,尽管依旧没有没有得到全部,但不能否认其带来的巨大收益。」 「首席研究员。」基尔半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慵懒的妩媚:「是指雪莉吧——可惜她死了,还有人能解读吗?」 波本不动声色的竖起了耳朵,倘若先前的来往对话只是对他的资料库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扩容,那么现在基尔所提及的,才是真真需要他留神细听的内容。 「呵。」琴酒冷笑:「科研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基尔。」 水无怜奈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波本作沉思状:「一份科研资料竟然需要破解,那个家族的实验人员难道用密文来记录实验成果?」 贝尔摩德横了他一眼,没有计较他那有意无意的试探——组织里心怀鬼胎的人多了,真正接触到科研内容的才是真真正正的核心,波本想要更进一步也无可厚非。 「并不是。」她也同样不介意同他卖个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波本——不过我也不介意告诉你,雪莉尽管破解出来了文件的一部分,她真正明确告诉了组织的也只有一个名词。」 「【arcobaleno】,这就是她所提取出来的核心,」贝尔摩德掐灭了烟,这位美艷的女士意味不明的轻笑:「正好,最近组织会收缩回防,你们在座所有人都会迎来一段不知道有多长的假期——加油哦。」 「贝尔摩德,你想做什么。」 这话出自琴酒之口,他当然知道波本和贝尔摩德一直以来素有合作,但这样直截了当的说明白还是让他的额角青筋直跳:「这类信息,是能够直接说出去的吗。」 「just a little hint~」 贝尔摩德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笑的风情万种:「还有gin,还不宣布解散吗,我这边可是三分钟以前就有提示有人在攻击我的网络了哦。」 「哈?」 琴酒皱眉:「那你现在才说,追踪信号来源去对峙其人,这是对组织的挑衅。」 「这可不是我的活计。」贝尔摩德完全不畏惧琴酒的黑脸,依旧慵懒笑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我说了波本,我不介意告诉你。」 金髮的女郎眼神转移到波本身上,声音意味深长:「那么,你也不介意来帮帮我吧,波本?」 「我明白了。」波本冷哼一声,尾音略略拖长:「真是好算盘,贝尔摩德——不过很遗憾,今晚出门太急没带电脑。」 「伏特加,」琴酒朝着波本的方向,示意着身旁的男人:「拿去给他。」 伏特加自然无不应是,交给波本手中的是一部组织内部通用的普通电脑,硬软体皆是一流,刻板到没有任何特点。 波本本来也没指望过这对搭档会将私人电脑拿来,因此直接打开电脑接入区域网,查询到贝尔摩德的讯号后反向狙击,追踪那个险些接入贝尔摩德电脑,强行要插入组织内部会议的傢伙。 「嗯?」 第29页 而与波本相距百里之外的云宫律则是挑了挑眉,那个从境外接入区域网的讯号突然停止了被动防守的姿态,又有另外的一人杀了出来,如同端着匕首的刺客,又稳又狠的朝云宫律杀了过来。 云宫律看着发出警报的电脑,切断了马上就要接入成功的进程,转头和另一个人撕咬了起来—— 才怪。 云宫律干脆利落的撤了出来,拍拍屁股走人。 笑话,他不加掩饰的去入侵黑衣组织的信息是为了找乐子,可不是为了找班上。 刚刚杀出来的那人很明显黑客技术一流,真跟对方槓上了恐怕要耗很久,他还睡不睡啊。 总之,夜间活动就此结束——云宫律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卧室走去。 晚安,波本。 云宫律戏嚯的在心理说着,悠哉悠哉的撩了就跑。 波本则是被对方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跑路行为给震撼到了。 灵活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甚至只能看见残影,波本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贝尔摩德看着他道:「很棘手吗?」 波本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并不是,他跑了,你的电脑恢復安全。」 伏特加看着他开口:「那不是好事吗?」 「问题就是跑的太快了。」波本翻个白眼:「能够攻破组织的防火墙,还想要强行接入区域网甚至只差一点就成功,对方显然技术一流,结果却在察觉到我的阻拦后毫不恋战的脱身离开,甚至还直接抹平了他入侵的痕迹——根本不像是有什么任务的样子。」 更像是路过看见狗要来摸一把,然后看见狗要咬他便耸耸肩打消想法的普通路人。 他腹诽道。 琴酒冷哼:「不管怎么样,对方挑衅组织已经是事实,波本——」 波本横他一眼,示意自己在听。 「这一段时间组织将终止其他行动,但你不一样。」琴酒墨绿色的瞳孔深处仿佛跳动着火焰:「给我日本警察厅的资料,要快。」 警察厅? 波本——不,应该说是降谷零的心头勐的一跳。 「要警察厅的资料?」尽管属于降谷零的部分已经开始飞速运转,但属于波本的部分依旧谈笑风生:「怎么?鱼鹰要出厂了,你要拿警察厅开光?」 「你就不用管了。」琴酒嗤笑:「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 「好了。」视频那头的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事情差不多也要结束了,我就先走一步——真遗憾,我晚上还得飞旧金山。」 「好吧。」波本似乎也懒得追问琴酒——尽管降谷零真的很想上去揪着琴酒的领子问问他究竟想干什么——他也随意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资料我晚点收集了发给你,现在别拦着我,我赶着回去餵狗。」 这话说的,难免有点指桑骂槐的嫌疑。 可惜琴酒现在也懒得计较,冷哼一声,意思是请便。 或许没有请——琴酒可不是会说敬语的类型。 于是乎,因为一通突兀消息而聚集起来的成员们在领了放假的消息后又直接散伙,却没有一个人骂琴酒凭空生事——就今晚这些情报,的确是当面来说更加稳妥。 或者说,这假期还不如不放,那个家族带来的阴影远远比任务带来的更加可怖,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第016章 第 16 章 米花町今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空中积聚着翻涌的乌云,往来的行人显得阻挡匆忙,谁都不喜欢这场来的突然的小雨。 「今天推荐的甜品是什么呢?」 波洛咖啡厅门铃伴着店主轻盈的笑声一同钻进室内,透明的单人伞表面的雨水顺着收起的伞面淌下,云宫律将之抖了抖,塞进了门边今天搬出的伞筒。 安室透巡着声音往门口看去,那人今天没有带猫出行,穿着简单的连帽衫牛仔裤,弯弯眉眼一笑更是藏住了那淡紫色眼睛中的狡黠,凭空又年轻了几岁的模样。 安室透则是一边收拾着离开客人剩下的狼藉,一边沉思片刻:「要来一份松饼吗?」 云宫律眨眨眼:「配枫糖浆?」 安室透耸耸肩:「配枫糖浆。」 云宫律摊手微笑,意思不言而喻,安室透心领神会的走进开放式厨房,给自家店长制作新鲜的下午茶。 自从几日前的临时会议散去,组织的成员或多或少都难免带上了些焦虑,而相较于其他被迫进入休假状态的同僚,安室透则是不可避免的更加忙碌了起来。 除了按照琴酒的指令收集所谓的警察厅的资料——这不是重点,毕竟他回警察厅就跟回家一样——还需要反向侦查组织收集这个资料的用意。 做卧底就是在万丈高空之中走钢丝,稍微一步失误,就会踏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现在来看,反倒是在波洛咖啡厅的这份打工反而能够让他短暂的喘息过来。 安室透拨弄着倒入锅中逐渐成型松饼液,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坐在熟悉老位置望着窗外的云宫律,也有些出神。 有关这人的档案早在那晚他拿波本来撩拨他以后就已经送到了他手上,从表面上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缺漏,倘若旁人伪装的经歷是平平无奇的让人起疑,那么这人的经歷就是相对诡异的走向。 云宫律是个。 第30页 一个无父无母,约摸在一两岁就流落街头的孤儿。 ——至于为什么说是约摸,因为[云宫律]这个人资料的正式录入,是在那时才开始,彼时年幼的孩子似乎交上了大运,并没有死在与野狗抢食的经歷中,而是被京都的一户人家捡走收为养子。 而在三岁到十六岁期间的一切经歷又是大片的空白,那户人家并没有将他送去学校入学,而是留在家中进行家庭教育,只参加挂名学校期末考,资料上的小孩笑容愈来愈浅淡的同时,更少的出现在人前,直到他在十六岁转入并盛町的国中,并在高中毕业后移民义大利。 ——是光看资料,完全不会和现在的云宫律联繫起来的程度,档案中留存的影像是在很久以前,那时的云宫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子,眉眼到五官都是稚气十足的模样,偏偏那双如同紫水晶一样漂亮的眼睛却不似如今这般璀璨明耀,反而如同两眼深潭,要将被他纳入眼中的一切通通吞噬殆尽的空无眼神,与现在见谁都未语先带三分笑的青年迥乎不同。 安室透当时出了挺久的神,对着那张模煳而深刻的照片。 他突兀的想了起来,他是见过云宫律的——在十三年前的一场祭典,璀璀烟花在空中轰然炸响,辉光照亮了整片天空,连绵不绝的美丽转瞬即逝,烟花下那个有着柔软黑髮的小孩有着一张堪称漂亮的脸蛋,眼神死寂而无声。 他对他——他对降谷零说了什么。 「很可怕啊,世界。」 穿着黑色的浴衣,小孩声音轻的像一只濒死的小鸟,他仰着头紧紧的盯着这个拽着他玩了一晚上的大哥哥:「为什么你那么开心呢?」 是质问吗? 是质问吧。 裹挟着不甘,怨愤与麻木的声音是这个小孩身上最后的活气,好像下一秒就会尽数抽离,只留下一副不知生死的躯壳。 他在怨恨着自我——尽管不知道原因。 降谷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弯了弯腰将小孩抱在怀里,学着宫野医生拍他头那样拍着小孩的后背,试着给他点点安慰:「因为……因为烟花很漂亮。」 他嗅到了小孩袖间和颈间的硝烟味,或许是沾染上了掉落的烟花残渣。 小孩没有说话,他任由降谷零抱着,依旧板正而僵硬的站着,降谷零觉得自己抱住了一颗笔直的杆子,别扭又费劲。 好吧,真的挺费劲。 降谷零放弃了这个煽情又别扭的动作,转而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小孩的肩膀,这下换他来仰视对方了。 「你看,烟花很漂亮,却并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但你总会看见的对吧。」降谷零试图说出一些话语来让小孩从牛角尖里走出来,至少别那么极端:「世界很可怕?嗯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世界也很美丽。」 「至少、至少——」降谷零忽然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这个一直反应平平的小孩,还是说太过聪明厉害的小孩都是这样,不论怎样的胜利都不能让他笑起来。 他有点丧气,但他还不想放弃,于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神色寡淡的小孩:「呃,那个——有没有过『如果能再次见到那真是太好了』的想法呢。」 小孩仿佛终于触及了关键词,他张了张口:「烟花。」 「烟花?」降谷零歪了歪头思索他话语里的意思:「如果能再次见到烟花那真是太好了?」 小孩没有否认,沉默的认同了这句话。 「那有什么。」降谷零笑了出来,怀疑这是一个家教很严的小孩,他试图安慰道:「没关系,你一定还能看见很多很多的烟花——在你的未来。」 应该是看到了吧。 安室透关火,将刚刚煎好的松饼盛进盘中,在堆叠起来的松饼顶上用奶油挽了个花,又细细装饰了起来。 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像曾经那样天真的以为云宫律是压力太大家教严格的小孩,现在想起来,初次见面云宫律盯着他的眼神就冷的可怕,被他拽走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这在重视安全教育的日本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不管怎么样,他应该已经成功和自己和解——不然也不会有这样每天用甜言蜜语来逗弄他人的恶劣喜好。 「久等了。」 他端上那碟子松饼走出柜檯:「有生气吗?」 只是这样,他暴露的可能不就更大了嘛。 安室透嘆着气,看着那人笑眯眯的接过松饼,准备品尝。 不过…… 将面前俊秀的轻佻青年和当初那个危险而麻木的少年联繫起来着实有点困难,尽管他也曾短暂窥见这人热情外表下的淡漠,却也比当初的小孩要好过太多。 蓝灰色的眸子闪了闪,安室透并没有回到前台,反而是拉开了云宫对面的座椅,施施然的坐下,右手撑脸笑眯眯的看着店长 云宫律眨了眨眼,将准备送入口中的松饼调转方向:「你想尝尝?」 今天是小雨,加上又是工作日又是午休结束的时间,店内客人寥寥,安室透因为前两日的请假便与榎本梓提前做了协调,这两日他一个人来就好,因此店内称的上一句安静,却又因为云宫律那不假思索的行为带出了点古怪的气氛。 安室透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人的投餵申请,他蓝灰色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位走马上任不久的、比他还要小三岁的小小店长,语气闲适又自然:「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和我调咖啡的技术相比较又如何?」 第31页 「唔,」云宫律点了点头,答非所问:「安室会做巧克力吗?」 安室透眨了眨眼:「嗯…会是会做,不过原来云宫喜欢吃巧克力吗?如果是这样的吗,那巧克力口味的…」 「那可以做芥末味的巧克力吗?」 安室透息声,他看着对面一脸认真的云宫律,惊觉这人又在寻找受害者了。 云宫律:「或者是辣椒味巧克力?唔拉面味?榴槤味?」 「不可以——」安室透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看着对面活像是报菜名一样的列举:「我说啊,甜品可不是让你打击报復他人的媒介啊,给我向他们道歉啦笨蛋。」 「非常抱歉——」云宫律拖长声音回復道,细软的嚼字和敷衍的声音让人毫不意外他根本没有在反省这件事:「好吧,我放弃了——反正还会有人给他投餵苦瓜味巧克力的,嘻嘻。」 听着这人话尾的嘻嘻二字,安室透感到一阵打心底涌出来的同情。 ——虽然不知道那位惨遭迫害的受害人是谁,不过真是辛苦了。 安室透嘆了口气。 云宫有咽下一口松饼,甜食促进分泌的多巴胺让这人从心底涌出一阵阵愉悦,他咬着叉子抬眸盯着安室透:「说起来,前两天你突然接到的那桩委託是怎么一回事,解决了吗?」 安室透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才开始呢,不过对委託内容进行保密是基本的职业操守,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哦。」 「我明白的。」云宫律理解的笑了笑:「我不会追问,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不过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比较忙,我应该不会来店里,有需要可以直接社交帐号联繫我。」 安室透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却又难掩好奇的追问道:「好几天吗?真罕见呢,我以为你现在是完完全全的休假状态?」 「我只是休假,可没有辞职呀。」云宫失笑:「接下来的几天话,我应该会处理公司事务多一点,堆积的有点多,所以应该是腾不出空来店里了。」 店长唉声嘆气的说着,又在转眼间重新精神焕发:「啊对了,说起来安室有兴趣去水族馆玩吗?」 第017章 第 17 章 云宫律本质上并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除却对外营造形象的必要情况时和他的亲近之人,便只是对于他感兴趣的人多上几分耐心。 松饼很好吃,浓郁的枫糖浆与热温未褪的松软饼身搭配的恰到好处,云宫敛着眼睛随口抛出邀约,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婉拒。 他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随口谈扯着其他无足轻重的话题,半是是将注意力凝聚在甜品和安室透身上,半是思索着接下来的行程。 然而对方显然不会让他这样简单的叉开心思,安室透先是挑了挑眉,随即露出一个轻微的笑意。 「餵……」 安室透拖长嗓音轻声道,满意地看到对方的注意力凝聚在他的身上,随即假模假样的带上点委屈:「和我聊天是什么很无聊的事吗?怎么还走神了。」 「还是说…」 安室透双手交叉放平在桌面上,自然而然的搁置下自己的头,以下往上的视角用蓝灰色的漂亮眼睛含着困惑和欣喜看着对方,语气是难免有些浅淡的蛊惑。 「还是说…因为我刚刚的拒绝,云宫不高兴了?」 云宫:…… 他捏着勺子的手指骤然颤了颤,本人也被那双眼睛勾回了神,他张了张口有些怔愣:「不是…说是不高兴未免太过了……」 下意识说完这句话才堪堪回神的云宫律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人出其不意的美人计,随即闭嘴几秒,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嘛,非要说的话,被别人拒绝这个事情对我来说还蛮新奇的。」 安室透没理他,只是兀自就着这人刚刚的事态笑出了声,也没有要重新挺直嵴背的意思,就这么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笑的蓝灰色的眼睛都弯弯。 云宫律也有些忍俊不禁,先是自己绷不住笑,而后又试图找补:「也没有那么好笑吧…安室——」 「只是没想到你原来会吃这一套罢了…」 安室透这才见好就收,举起双手连连告饶:「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这才算过去了。 云宫律嘆了口气,叉子对着安室透指指点点,这个在日常看来显得没什么礼貌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好像多了两分亲昵和揶揄:「所以呢,作为我搭讪生涯的首次败北,採访一下安室先生,为什么拒绝我的邀约。」 他顿了顿,然后又添了一句:「是高达在召唤你吗?吉恩军入侵地球?」 「餵…」安室透哭笑不得:「就算我真叫阿姆罗,我也不开高达好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漂亮的紫色眼睛里带着可恶的笑意,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憋着坏水接着准备逗他还是真正想要一个说法。 安室透嘆了口气——他忽然发现,自从认识这傢伙,他嘆气的次数正在缓慢而确定的上涨。 「因为委託啦,委託。」安室透认真的温柔的看着他,眼神深处却似乎带出了些让人不寒而慄的凉意:「作为长期委託,我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时不时请假——辞职也说不定哦。」 云宫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解决掉最后一口甜食,头也不抬:「嘛…毕竟只是兼职,可以理解——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什么委託,让你这么头疼。」 第32页 是关乎我的性命,关乎我的卧底生涯,关乎日本国民安全的麻烦委託。 安室透眼神有些出神——这下轮到他走神了——他的的声音有些飘忽:「请知道呢,毕竟有的委是托人不讲道理。」 「行业乱象。」云宫律心知肚明那傢伙说的究竟是什么,面上却只是简单解读,而后又开始讨伐:「不对,太过分了,你这不也是在走神吗?」 安室透收回思绪,沖他笑了一下。 「honey trap可耻,安室先生。」 云宫律如是谴责道。 * 今天下午的咖啡厅生意略显惨澹,于是服务生和老闆在卡座角落话题跳跃的聊了一下午。 就侦探这一行业的前景跳到芙莎绘的当季新品再跳到公安办事的效率低下再到国内外极道的猖獗。 「啊对了,说起来。」安室透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他歪歪头看着云宫律:「吶云宫,你熟悉义大利语和他们的歷史吗?」 云宫眨了眨眼:「应该可以,怎么了?这次的委託难道还扯到了信仰纠纷?」 安室透笑着说那还不至于,只是的确有一个问题想问问这位才从义大利回来不久的日本人。 「【arcobaleno】…这个词,有什么象徵意义吗?」 安室透不动声色的盯紧对面的人,随即敏锐的捕捉到这人的瞳孔收缩了一瞬,表面却是一副平淡如常的模样。 「arcobaleno…彩虹?」云宫律眨了眨眼,似乎的确是在仔细思索:「象徵意义的话,唔——伊里丝?希腊神话中的彩虹女神,众神的使者?」 云宫律所提到的伊里丝安室透自己自然也并非没有调查,这位传说中的女神被认为是人与神的联通者,充分体现了古代劳动人民对于自然现象给予的美好幻想,但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线索:「嘛,这个应该没有关系,还有别的吗?」 云宫律当然知道他究竟想知道的是什么,arcobaleno——阿尔克巴雷诺,彩虹之子,曾经的世界基石,七的三次方的重要组成。 ——也是歷任世界最强者被诅咒的命运,连同未来都一同抽走的可怕刑罚。 「抱歉?」云宫律抿了抿唇:「有关这一点,我想我的确没有更多的讯息可以给你了。」 随后,他又看着安室透略显黯淡的神情适时补上一句:「不过我曾经在合作方的女儿那里,听过一首小诗。」 「诗?」 云宫律点了点头:「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 「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 「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说完他又耸了耸肩,眼中带着浅笑:「我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给你帮助,不过要是真的可以,那真是太好了。」 我已经尽力了,波本。 云宫律腹诽,都这么卖力的向我表示你的困境,我再不说点什么难道不是显得他很绝情吗? 秘书长嘆了口气。 所以这下对方能提前解决,然后和他去水族馆玩吗? * 不能,因为安室透是一个很忙碌的男人。 各种意义上,很忙的男人。 水族馆之约还是没能成功,看来云宫律鲜有败绩的约会歷史要添上一抹浓墨重彩的失败。 虽然这人基本没有什么和别人搭讪的经歷,基本就是仗着自己的漂亮脸蛋勾着别人主动出击,甚至还总能全身而退。 彭格列内部还下了个盘,赌这位物理意义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秘书长什么时候翻车。 然后就在纲吉蒙受良心谴责纠结要不要下注时,我们贴心的,立志为十代目排忧解难的秘书长带着秘书处的人连庄家一起掀了。 ——于是这个赌注就进化成了[秘书长究竟翻没翻过车],并且在论坛内部的地位一路高歌勐进,跻身彭格列九大未解之谜之一。 至于为什么是九大,因为守护者加首领加秘书长一共九个人,一人一个正正好。 什么?你问为什么作为家族二把手的reborn先生没有?嘘,噤声。 谁敢八卦那位大魔王啊!!! 总之,今天是云宫律的败北——大概。 毕竟接下来这两个人都很有些活要干,云宫接下来几天要去一趟位于并盛的彭格列基地解决一下匣子的后续事宜,威尔帝肯定是没空从义大利总部赶过来,但远程操纵仪器解析一下肯定没什么问题,正正好云雀恭弥那边似乎也终于搞完了各种事务,给云宫律这个干拿工资不干活的顾问挂上了实质性的名号,好歹也是在自己同僚那里有编制的人了。 云宫:…… 不对,还是感觉自己被占便宜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在次日的午后乘上了提前上班延迟下班的草壁哲矢的车辆,坐在后排望着日光渐好的街道。 ——然后看见了踩着滑板哧熘一下窜出去,捲起一路灰尘的熟悉小孩。 「……」 云宫律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又掏出手机理论的拍了张照,利落的发送到亲友群,配文[起勐了,小孩踩滑板的速度快赶上轿车了。] 这样不加掩饰的拍摄显然不会被我们的名侦探柯南堂堂忽视,靠谱的未成年人当即一心三用,从滑滑板和追犯人中分出了第三波精力来留神附近,顺理成章的注意到了正在匀速行驶,某种意义上在一旁马路上和他并排行驶的黑色豪车。 第33页 柯南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出了错觉。 搞什么,难道自己的感觉出错了。 正当他这样想时,那辆黑色轿车忽然又往他这边靠了靠,后排车窗慢慢摇了下来,里面那人还没向这边探出头来,只能粗粗看见下半张脸的淡粉薄唇和流畅下颌线。 柯南又眨了眨眼,驾驶滑板的速度似乎都变得慢了点,又分出一点思绪去思考这人是谁。 ——他应该见过这人的。 ——他肯定见过这人的。 「…江户川君?」 男人低下头来,车窗终于框住了那张熟悉的漂亮脸蛋,薄唇的上方是漂亮的紫色眼睛和如同防伪标识一般的一点泪痣:「你这个改造滑板…呃,有经过安全检测吗?算不算机动车呢?」 柯南:「哈?」 这还能是谁。 这不就是事务所下咖啡厅的老闆嘛。 柯南还没来得及消化路边窜出个熟人的的现状,又被这人颇为犀利和现实性的问题弄的一个诧异,当即脚下一个平衡失控,高速行驶的滑板车直接一个造反,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小孩险些当场上演了自由落体。 「……」 目睹全程的云宫嘆了口气:「草壁先生,麻烦停个车。」 「我好像不小心让这孩子受伤了。」 算是目睹了全程的草壁哲矢:「……好的」 第018章 第 18 章 柯南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左手手掌在恢復平衡时撑在地上蹭破了皮,小孩手掌细嫩白净,现在破皮中掺着点血丝,看着就难免有些触目惊心。 当事人也曾在枪林弹雨中数次全身而退,和各路神经病苦命人依次对决而不落下风的名侦探,身体虽然缩小但脑子依旧牛逼,所以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但云宫律显然不是这么觉得,当柯南打算不顾及自己的手上简单的擦伤接着追时,那辆始作俑者简单的停了下来,有人长腿一跨几步就走到了小孩面前。 「柯南君?还好吗?」云宫律弯腰把滑板拎在手里,伸出手把小孩拉了起来,自己又蹲下身子:「抱歉,是我失言了——还好吗?除了手掌的擦伤还有别的伤口吗?」 柯南抿了抿唇显然有些焦躁,他很想立刻赶去犯人的方向,但显然现在面前的大人紧紧的关注着他的安全,因此试图推搡脱身到:「没…没事啦,只是简单的擦伤,我回家找小兰姐姐涂点药水就好了——」 云宫律小时觑了一眼他视线时不时飘忽过去的方向,嘆了口气把小孩试图藏起来的左手捉住,拇指一捋便硬逼着小孩把手掌摊开,看见了掌腹的血肉黏连,放在小孩细嫩的手掌上,颇为触目惊心。 他嘆了口气,权衡利弊之下,当场劫持小孩——抄起柯南的腿弯给抱了起来,将之放在临时停靠在路边的车辆后座。 柯南被这样利落的操作给打了个措手不及,瞪着一双澄澈的蓝色眼睛看着面前颇具行动力的咖啡店老闆,看着对方无比自然的将滑板也顺手拿了进来,感觉到了一阵恍惚。 「等…等一下啦!!!」柯南试图阻止道,驾驶座的司机已经重新起步了,这人为什么拐小孩都这么会挑时间。 柯南:「我…我有急事啦!!云宫哥哥快放我下去!」 小孩急得脸都要红了,始作俑者却单膝跪在座上去拿后面的小小医疗箱,还分神笑眯眯的重操旧业逗小孩:「不可以哦。」 「是真的真的很急的事!!」柯南还想接着说,却又怀疑这人会不会根本不重视他的话,前面的司机也适时开口。 草壁哲矢:「云宫大人,接下来还去总部那边吗?」 「不了。」 云宫头也不抬的回覆道,拉过小孩受伤的手:「抱歉,可能会有点痛——要去哪里和草壁先生说就好,麻烦尽量开快点。」 柯南有点吃惊看了看前排的司机,忙不迭的报出一个地址,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拜託了草壁叔叔!!!」 「……」 云宫律拿着镊子的手勐的抖了抖,喉间溢出一声抑制不住的笑声,幸好他及时把棉球夹得高了些,不然恐怕会弄得小孩更痛。 草壁哲矢更是瞳孔地震:「……叔、叔叔?」 柯南似乎缓慢的反应了过来什么,潮红渐渐涌上脸庞,云宫律更是清清嗓子,火上浇油。 「柯南君。」云宫律笑眯眯地,看起来像一只不怀好意的孔雀:「草壁先生的话,其实比我还要小一岁哦。」 柯南没有出声,但从小孩空白的神色也可以看出来,他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直到来到目的地,小孩抱着滑板车和云宫律一起下车,也没有完全从刚刚那种近乎窒息的尴尬中彻底走出,好在事件地点近在眼前,可以让他充分的从那种尴尬的氛围中抽身而出,全神贯注的投入案件当中。 不过。 柯南抬头看着落后他不到半步的靠谱成年男性抽抽嘴角:「为什么云宫哥哥要跟着来啊…」 云宫律眨眨眼睛,歪头正经回復道:「因为柯南君一个人的话,很危险嘛——你的胆子大和聪明,并不能改变你只会是一个孱弱的小孩的事实哦。」 「诶?诶?」柯南从这句话中读出了不得了嗯讯息,不由得后退两步:「哈哈…云宫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太懂诶哈哈——」 第34页 说句实在的,柯南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孩。 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情愿被小孩这副可爱的模样狠狠蒙蔽,允许范围内能讲的通通讲给他听。 云宫律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孩装乖的模样沉思片刻:「是为了保护自己吗?这个样子倒是很有安全意识呢,天才小孩的称号的确容易招来麻烦——嘛嘛,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柯南:「……」 柯南:「这话说的我很难不更紧张诶!!!」 「抱歉抱歉。」云宫律没什么诚意的摆摆手,俯身抱起小孩往这栋废弃楼内走:「所以呢?你说的麻烦往哪儿走?」 柯南抵抗不能,生气的小孩闷闷的报出楼层,被大人细心消毒处理好的左手覆盖着雪白的纱布,手背上的结则是这人不知道是恶趣味还是无意间打出来的漂亮蝴蝶结。 「啊对了,柯南君为什么要来这边呢?」抱着小孩连爬几层楼的青年体力意外的比他的外表看起来更加好,到现在也不过微微喘气,他拍拍小孩的后背让对方坐的更舒服,动作自然而娴熟。 是因为有弟弟或者妹妹吗? 柯南内心有一搭没一搭的分析着,同时不忘留神和这人聊天,闻言赶紧回道:「是密码,我捡到一张废弃的草稿纸,上面有一串需要破译的密码,给出的地点就是这里。」 「加上书写的很潦草,还有诸如『完蛋了』『会死的』『怎么办』之类的话,我就怀疑这里可能是有什么危险,就赶紧过来看看。」 云宫律「嚯」了一声,然后悠悠道:「所以,面对这种来路不明,甚至可能还是大麻烦,招致杀身之祸的地方,你就这么直接过来了?」 柯南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是,假如真的有什么大麻烦,或许我晚来一点点时间,那也可能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真相是永远不会等待侦探做好所有防护准备才出现的!」 云宫律嘆了口气,放弃和小侦探继续争辩,这小孩并不像同龄人那样因为一时上头或者一腔热血就随便冲过来,恰恰相反他考虑的很周到,这才直接来了这里。 正好也终于到了目的地,云宫将小孩放在水泥地板上,楼层上简单的堆积着一些建材,柯南将滑板靠在一处承重墙上,开始像小狗一样灵敏的四处查看。 云宫律紧紧的跟着他,并不打算掺和,保障柯南的安全就是他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兴趣去参与小孩的侦探游戏。 直到他看到柯南停在一处瘸脚的柜子前,侧耳倾听片刻后发现传来了不甚明显的滴滴声。 打开后,看见了一个模样莫名熟悉的盒子,以及依附在上面的,约摸还有着一刻钟的倒计时。 云宫律瞳孔骤缩,一把抓住小孩的衣领将之拎开打断了他去够那匣子的动作,声音骤然变得凌厉而深沉:「别碰!」 柯南被这人突然的动作给扼住后颈,眉头一皱反胃感上涌,还没来得及咳嗽缓神,就被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地覆变化的云宫律抱在怀里,就地一滚。 「砰、砰砰砰——」 装了消声器的枪械发出的声音沉闷而明显,云宫律灵活的往宽厚的承重柱后一躲,完美避开了偷袭人的几枚子弹。 看着脑旁承重柱被打飞的一角,云宫啧了一声,将小孩护在怀里皱眉。 枪什么的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对方很明显要将他们两人灭口在这里——为了掩藏他们刚刚目睹的秘密。 ——匣武器炸弹的秘密。 漂亮的紫色眼睛此刻满蕴森寒,杀意若隐若现,隐隐可以看出在义大利杀伐果断的秘书长的影子。 「云宫哥哥,」柯南也很聪明,知道这时绝对不能出声,以及也明白此时这个状态下他就是毫无疑义拖累,于是乖乖的趴在大人的肩膀上用气音问道:「能听出来这是什么枪吗?」 他还记得那人说过的射击爱好者身份。 「应该是switch-gun,」云宫也用气音回道:「拢共只能装五发子弹,他还不敢走,现在不射击,很明显是为了我,只要我倒了失去行动能力,那么处不处理你都没有意义。」 柯南微微一怔,有些惊讶于这人竟然真的在把他当成一个同伴商量对策,要知道由于他现在的体型关系,会愿意给他透露事情的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这样认认真真的分析。 云宫律还在说着:「——炸弹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十二分钟左右,我们必须尽快解决。」 他扶住柯南的肩膀,紫色眼眸中森寒与算计对半分成:「我可以拜託你一个事吗?」 柯南眨了眨眼,随即认真的点头。 * 躲起来了。 杀手舔了舔唇,缓缓给左轮手枪上好最后一发子弹,有些遗憾。 可惜今天为了出行方便只带了这么一把小型,谁叫这两人这样不走运,还真的摸到了这里来,反应力竟然也还不错。 要先杀了那个成年人—— 枪口在他们掩藏的方向逡巡,他听见了猎物的喘息声——这让他越发兴奋了起来。 忐忑的猎物是最美味的猎物。 正当他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时,一个黑白相间的东西突然窜向他,离地足足有一人高的距离来势汹汹的冲着他,杀手眯了眯眼,没有中这拙劣的诱饵,微微侧首躲过这一记足球,看着那玩意儿狠狠地砸在了柱子上,留下深深地印子。 第35页 杀手:…… 他还没来得及庆祝以及的确躲过了杀人足球,便有人用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俯身冲过来攥住他的腕骨用力一折,几个动作就要把他拧在地上,逼的他吃痛,咬紧牙关。 可他显然也不是这样就可以轻易撂倒的存在。杀手宁愿拖着断一只手也强行将枪口对准这人,扣下扳机—— 「砰——」 第019章 第 19 章 「砰——」 子弹险而又险的穿过了这人空出的腋下,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弹孔,云宫律眯了眯眼顶膝逼的这人弯下腰来,将没了子弹的便携手枪丢远。 不必多言,柯南快速跑过去拿起手枪,再一回头,那人已经被云宫律按的死死的了。 至此,结局已定,云宫律挑眉沖柯南使眼色时手下也不留情,利索的卸下了这人的好几个关节,让这人跪在了地上。 杀手顿时面如金纸,汗如雨下。 柯南收好意外得来的管制武器,走到云宫律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炸弹还没有解决,云宫律心领神会的掐住这人脖颈抬了起来,顿时脸色胀红,呵呵的嘶气声从喉间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那个炸弹,哪儿来的?」 云宫律用义大利语声音轻柔的说道,气势不减反增,骨节分明的右手掐在人的脖颈上蹦出青筋,配合着这人甚至带着浅笑的神情,甚至多了几分诡谲的美感。 柯南一早便猜到可能听不懂意语,便暗自打开手机录制下这人的声音,他暗暗咽了口唾沫,现在这幅样子的云宫律,看起来可不比那杀手安全到哪里去。 柯南湛蓝色的眼睛暗了暗,内心疑云翻涌。 云宫律这对杀气的敏锐感知,枪械的如数家珍,娴熟的拷问手法——无论如何来看,都不像一位普通的海归新贵。 更别提那现在与平常他那副温和模样大相迳庭的危险气质,说是在逃连环杀人犯都有人信。 柯南歪了歪头,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人掐着男人的脖子抬起来,下意识的警惕后退一步,引得这人微微回头,浅紫的眸子此刻满蕴森寒,只一眼就逼的柯南额角冒汗。 ……是和琴酒类似的,漠然的眼神。 视人命如草芥,哪怕那个杀手血溅当场,恐怕也只会换来他的一个皱眉,和一句不痛不痒的「麻烦。」 正当柯南惊觉自己遇见个大麻烦时,云宫律却如梦初醒一般的反应过来这还是在小孩面前,翘了翘嘴角想要缓和这古怪的气氛,却听见那个男人勉力同喉间挤出两个含煳不清的音节。 「di… er…ach…」 云宫律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消失,他面无表情的转回头来,将男人丢在地上抬手扶住他的下颌,卸掉了他的下巴。 做完这些他才慢悠悠的嘆了口气,掏出手机看了弹出来的消息。 云宫律眉头一皱,并没有急着回復,反而调出草壁的联繫方式让他快些上来。 随即不再管倒在地上无声哀嚎的男人,蹲下身子歪头打量着柯南:「吓到了吗?柯南。」 柯南背在背后的手颤了颤,他眯了眯眼不再试图用小孩的模样矇混过关,对方这样做的理由再明显不过,不论是根本不在乎小孩的感受,还是坚信他并不会被吓到都昭示着,对方不会吃他这一套。 于是他微微沉声,按住背在背后手机的息屏键,微微抬头,同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对上。 柯南:「你,到底是谁?」 看着小孩一脸认真的神色,云宫律这才挑了挑眉,他从鼻腔溢出一丝轻笑,眉目间温和的无奈衬得这人温润如玉,他认真而饱含深意的看着小孩,语气不紧不慢:「大概是刚刚我的行为略微粗暴,你好像对我产生了不得了的误解。」 柯南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这人,似乎试图从他的神色里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可惜还不待两人进一步进展,笃笃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的赶来,不一会儿草壁哲矢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看得出来这人来的很急切,额角微微渗出一些汗渍来,这人朝云宫律点了点头,利索的过来打晕杀手,又揽过小孩,把两人一起带上准备往下走。 「餵…喂!」柯南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这人打算直接把他放进ban位,小侦探鼓起腮帮子惊觉这人分明就是明晃晃的双标怪,硬要跟着他过来结果一言不发搞定了还不告诉他真相。 现在还打算把他带走!!! 小孩捶打着草壁哲矢的肩膀,微薄的杀伤力无限接近于无,反倒是又是蹬腿又是挣扎的样子让草壁哲矢无奈的皱起了眉。 「放心吧小弟弟。」草壁哲矢无奈的嘆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甚至有几分对待不懂事小孩的包容——这是他变成小孩后最常看见的。 「这里的事情涉及到了我们内部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你。」草壁哲矢松开拖着杀手领子的手拍拍柯南后背聊做安抚:「云宫大人会处理好一切的,我保证。」 「我不要我不要啦!」柯南发现自己似乎怎么样不可避免自己被拉走的结果索性选择了目前最合适也最贴合他的方法:「明明是我先发现的!明明是我解开谜语的!云宫哥哥是坏蛋!!!」 云宫律:…… 他看着坐在草壁哲矢臂弯里蹬腿撒泼的小孩,小傢伙似乎明白自己讲道理根本行不通,索性直接开始装熊孩子:「把我用完就跑还不解释原因,你一定是什么绝世大坏蛋,难道不知道侦探的好奇心是无限的吗?这是折磨,折磨!!」 第36页 柯南意犹未尽:「我要告诉安室哥哥,云宫哥哥是骗子!」 云宫律:…… 柯南:「大骗子!!!」 云宫记得这小孩上次见着安室透还叫安室先生来着,真就有事哥哥无事先生啊。 他嘆口气站了起来,长踱几步走到草壁哲矢身边,看出他对哭闹小孩的苦手索性也不难为他,像拎猫那样拎起柯南的衣领子戳戳他的额头:「小赖皮。」 柯南五官皱了皱,哼了一声撇过头还不忘抱胸,也就这时候看起来像个小孩。 云宫回头看了一眼匣子炸弹,又让草壁先下去,对方没有任何不满,或许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拖着杀手先行一步,云宫则将小孩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脑袋:「我可以把你留下,但你现在去你的滑板边站着,等我拆完炸弹再过来,可以吗。」 柯南蓝色的漂亮眼睛滴熘熘的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乖乖的应了一声好,跑到自己的滑板边。 探出小半个脑袋试图窥得一二。 「柯南——」 柯南:…… 小侦探唉声嘆气的收回脑袋抱膝坐下,只觉得自己真是惹了大麻烦。 虽然内心隐隐悸动的兴奋不是假的,但柯南很清楚,自己似乎真的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尽管自己还没想明白,但结合灰原之前含煳不清提到的黑手党,他倒是有了些思路。 这人对黑手党的态度也的确和平常社畜大相迳庭… 云宫可不知道小孩内心有什么曲折,他单膝半蹲,先是往后睨了一眼确认柯南没有再探头探脑,这才伸出右挺留在匣子上方的十公分左右。 冷淡的,纯粹的,如同深海,又似轻雨的火炎在他的食指指尖燃起一簇,云宫律垂眸将之径直靠近匣子,那簇雨炎如同泥牛入海那般钻进了匣子,消隐无踪。 匣子上方的倒计时戛然而止,那股一进来就隐隐躁动的火炎也消隐无踪。 云宫律转手将之拿了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已经称不上匣武器的火炎炸弹。 用岚炎作为点燃匣武器精纯能量的引信,平心而论,是极其有趣并且败家的想法。 中小型家族的结合所制作出来的匣武器并不能达到所预期的水准,内部蕴藏的混杂能量无异于一枚小型大范围杀伤炸弹,所以难道是作为废物处理? 退一万步来说,作为废物处理,为什么要投放到东京来? 结合柯南所说的,捡到的那张纸条… 云宫律掂了掂手里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匣子,先放弃了当下的更多思考:「柯南君,好了哦。」 柯南闻言先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抱着滑板一步一步踱过来:「你把炸弹拆掉了?」 云宫律轻快的点了点头。 柯南:「……好吧,我可以看看吗?」 云宫律又轻快的摇了摇头:「不可以哦。」 柯南鼓起了腮帮子,这个性子恶劣的傢伙! 「好啦好啦,」云宫律看似温和依旧,眸子里却似乎正压抑着什么惊涛骇浪:「今天下午难道还不够曲折惊险?走吧,我送你回事务所。」 小孩闷闷的跟在云宫后面一层一层的走下楼梯,他现在已经能够更加客观冷静的来分析奇怪了,他看着身前清瘦挺拔的男人,不禁开口:「云宫先生。」 云宫律头也不回,双手揣在卫衣兜里:「嗯?」 「你不打算把炸弹交给警察吗?」柯南轻声说道,寂静的楼道中迴荡着清脆的脚步声和他彷若无意的质问:「像这样不得了的东西,还是交给他们更稳妥不是吗?」 云宫律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柯南让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温和阳光的声音似乎又多了两分警告:「一个小小的忠告,小孩——这不是警视厅能解决的事情,也不要试图去告诉他们哦。」 柯南紧紧的盯着他,唇角压的平直。 云宫律:「除非,你想让你那些你熟识警官全部死于非命——」 「成年人的世界充斥着各种不入流却十分有效的手段,这件事情并不会大幅度波及日本,就不要引火烧身。」 云宫律如是说道。 柯南的心底重重的沉下一块积石。 似乎就这样一路无言,等到来了楼下草壁哲矢已经在驾驶座侯着了,云宫拉开后门让小孩先上去,随后才坐上去,接着又让他返回米花町的事务所。 勤勤恳恳的草壁哲矢勤勤恳恳的开车。 直到下车时云宫才把小孩放了下去,柯南最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用蓝色的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我是个侦探。」 「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追逐真相!」 云宫律先是怔了怔,随即莞尔一笑:「好啊,小侦探。」 「等你发掘出秘密,我就亲自邀请你成为下一位守密人。」 第020章 第 20 章 送走小孩,车辆又缓缓起步,汇入晚霞的人流中。 车辆的轻微晃动并不能左右云宫的思绪,他单手撑着侧腮,注视着外界亮起来的一盏盏路灯。 车内寂静的仿佛只能听见两人的唿吸声,直到车辆开出了米花町的边界,云宫律这才轻哼一声:「那个傢伙,准备怎么处理。」 草壁哲矢眼睛微微睁大,对于这类本部地区来的敌人,彭格列处理的方式总是一成不变,云宫律作为变革时期的首席行刑人更是对这一套流程再熟悉不过,现在却又重新发问? 第37页 要知道,彭格列的现在的拷问系统,几乎是由这个男人和云守雾守三人联手建立起来的啊。 但不质疑云宫律的手段,已经成为了他部下的首要条件,尽管相处时日不久,草壁哲矢也深谙此道,于是便公事公办陈述道:「由专门成员押送至基地,拷问其来歷与讯息,并且根据那位小先生给出的谜底,东京都内应该还潜伏着朋党。」 云宫律却并没有依此给出什么建议,反而询问起了风马牛不相及事情:「不,蝼蚁再来多少也无所谓,这并不重要——我想问的是,那个男人,那个杀手。」 云宫律:「在榨取完我们所需要的信息后,如何处置他。」 车厢中似乎寂静了一瞬间,当事人却仿佛无所谓的抬起了右手,手腕翻转朝上,注视着自己的袖口。 草壁哲矢皱了皱眉,迟疑片刻后道:「…嘛,应该会交给公安警察或是fbi。」 「那个人大概率只是一个普通的三流杀手,恐怕根本连我们的存在都认知不清,您当初也是这样做的,不是吗?」 云宫律笑出了声:「好过分,如果让那些混蛋知道你拿这个不中用的小傢伙做比较,会很生气哦。」 笑着笑着却又渐渐收了声,云宫律唇角的笑意尚未收敛,嘆了口气,淡紫色的眸子残存着些许温度,他抬起了左手捻了捻自己的另一边袖口。 云宫律:「这样可以放心了吗,柯南君。」 「柯南…您的意思是?」草壁哲矢勐的反应过来,当即一脚踩下剎车,紧急停靠回过头去。 ——白皙纤长的、带着薄茧的食指与拇指,从袖口挑出了一枚纽扣大小的小玩意儿。他看见云宫律把玩着□□,却不见生气的意思。 云宫律含着淡淡的嘆息:「当然了,当然了。」 「『罪恶要交给法律来审判,法律至高无上,不论如何,我、还有我背后的组织都绝对没有越过其的权利』——对吧,柯南君。」 「但是呀,这个世界除了黑色和白色外,还有大片大片的灰色,有一大片世界是法律无法触及,道德无法约束的呢。」 而已经与他们相距快半个小时车程的柯南君正站在事务所楼道的阴影处,斜阳投下的昏黄余晖险险擦过这人的鞋尖。 柯南单手抵住挂在耳上的蓝牙耳机,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清越男声,眸色深沉翻涌。 云宫律也渐渐半阖上眼眸,他拈着那枚小小的窃听器,声音愈来愈轻。 「当法律与道德都丧失其应有的效力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文明的野蛮社会,也就是说,当那傢伙对我举起枪枝时,他就应该做好被我反杀的准备,毕竟在这样的背景下所遵循的条件除了适者生存以外,仅有的也只有那么一条了吧。」 云宫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只有做好被杀的觉悟,才能拥有扣下扳机的资格哦。」 柯南喉间一梗,追求正义与真相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信仰,当然不会因为云宫律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所动摇,他也并非认为世界不过非黑即白的普通孩童,这番话真是、真是—— ——太狂妄了。 而远在车上的那人显然不会知道小小侦探的怒气,就算知道显然也并不会在意,他并没有继续输出自己的观点认知,而是语气轻松闲适,甚至可能还有着轻微的笑意:「——啊,当然,我觉得你应该也能从那傢伙嘴里撬出些好东西,不过你得尽快。」 云宫律:「假如移交到那些机关手中,你应该也没办法去获取你想要的了吧,柯南君~」 尾音上扬的俏皮不如说是挑衅,傲慢的大人并没有轻视作为一个孩子的江户川柯南,反而丢下一封战书。 ——想要真相?想要正义? ——想要明白事情原委,想要让至高无上的法律来审判罪恶? 那就加油吧,小侦探。 云宫律睥睨着着指尖的窃听器,双指用力一捏令其报废,随后随意丢进了车内废品篓。 一辆辆车从他们旁边超过。 坐在前排的草壁哲矢一早便收敛了气息,他察觉到了云宫大人今日非比寻常的低气压——不,应该说是从收缴了那个匣子炸弹开始。 云宫大人的心情急转直下了。 「就这样将这些事情告诉了那个小孩,真的没问题吗?」 草壁哲矢谨慎的问道。 「小孩?」云宫律轻声嗤笑:「啊,放心,没关系的。」 他摁开手机屏幕,拇指调出自己并没有回覆的消息界面,看着那两条发过来的信息,语气不咸不淡:「反正不管他找不找得到,总会带他去一趟基地的。」 云宫律:「这可是,boss的命令哦。」 车辆重新起步,速度比上一次要快上一些,草壁哲矢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更明白坐在后排的这人和恭先生十代目等人在处事上的风格迥异。 手机依旧躺在云宫律的膝头,息屏时间还没有到达,两条讯息静静地躺在聊天记录中。 『哎呀,这个孩子的模样——律,尽量照顾好哦。』 『前一段时间优作先生拜託了我们的科研部帮忙研制未知毒药的解药,所以才会顺势派你转道拿回资料——嗯嗯,正好为了身体数据,有时间带他去基地做一趟身体检查吧。』 * 急促的脚步声笃笃笃的迴荡在楼道中,柯南三步并两步的跳下最后两级台阶,目的明确干脆利落的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大门,门上的风铃叮铃叮铃的响着。 第38页 安室透背对着门口擦拭杯具茶碟,闻声这才转过头来看新进的客人:「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不过今日已打烊…」 「安室先生!」柯南微微喘着气,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冷然,他看着站在柜檯后的金髮公安,一字一顿道:「您能听懂义大利语吗?」 「诶?柯南君…」安室透眨了眨眼,灰蓝色的眼睛微眯,气质也徒然变得不可捉摸了起来:「很遗憾,意语不过刚刚被我提上学习的日程,并不在我已经掌握的技能中哦。」 柯南嘁了一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过去,他在进门时便留意到了榎本小姐不在,同时因为已经打烊的缘故店内也再没有其他客人,索性爬上柜檯的高脚凳,从兜里拿出手机找到那段录音。 安室透则带着点无奈:「柯南君是有什么急事吗?我最近有一桩挺麻烦的私人委託来着,如果有什么事不如等我明天上班——」 bomba, da dove viene?」 安室透的声音戛然而止。 熟悉的,清越而尾音习惯性上扬的男声在说日语是总是带上京都那一带的嚼字习惯,细软又略略黏连,可当那人慢条斯理的说起义大利语时,安室透才惊觉,这样的习惯并未被带入其他语言。 熟悉的音色并不能掩盖这人截然不同的状态,漠然而居高临下的态度毫不掩饰的附加在语言之中,厌倦的冷淡语气裹挟着淡淡又凝实的杀气毫不留情的剑指敌人——哪怕这话并不是对着自己说的,依旧不免让人一阵阵心悸。 是云宫律? 安室透早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尽管并不能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可情绪是在全人类共通,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是伪装吗? 蓝灰色的眸子看着平放在吧檯上的手机,进度条一点点的移向终点,被质问的人唿吸喘急,扼咽声隐隐约约,仿佛被人攥住了生存的余地。 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平常的那副模样,才是伪装? 安室透不禁将之和记忆中的空洞阴郁少年联繫在了一起,或许是因为这一则语音的刺激,他想起了先前没能想起——又或者说,被他下意识略过的细节。 ——小孩穿着的黑色浴衣很长,长的能盖住脚背,袖口处濡湿,有隐隐约约的铁锈味。 现在想来,他是否早就沾上鲜血,无从得知。 安室透心沉到了谷底,倘若资料中的证件照让他想起了云宫律曾经惹人怜惜的模样,那么这则语音则让他反应过来,这人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受害者。 被人拿刀抵住后颈,被人强逼着举起屠刀,最后麻木同化。 ——真的是和解了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接受了自己那恶劣的命运,泯灭身为人的自觉? 但说不通啊。 安室透垂着眸子,对自己新鲜出炉的看法充满了质疑。 ——不管怎么样,这个站在他面前的言笑晏晏云宫律,的确是健全的,认知正常的,人类啊。 录音声中突然传出了剧烈的挣扎,断断续续的「di erach.」传了出来,随即便是男人发出的哀嚎气音,呵呵的动静听起来颇为可怖。 安室透双手趴在桌上,目光从录音界面移到了柯南脸上:「那时,他做了什么?」 已经飞速接受了云宫律是个有点法律意识的法外狂徒的柯南抿了抿唇:「他把犯人的下巴给卸了。」 「犯人?」安室透眸色深沉,莫名其妙又多了果然如此的感觉,他轻咳一声:「所以,柯南君和店长是去追击犯人了吗?」 第021章 第 21 章 柯南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小孩的食指点了点屏幕上的录音,仰头看着安室透:「准确来说,是云宫哥哥后来强行要加入我的。」 「后来强行…」安室透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一开始是并没有参与你的调查的吗。」 柯南点了点头。 安室透眸色深敛,按照云宫律昨天所说的,他今天以及未来的几天会去处理一些公司的既定事务,倘若录音里的这一段并不是他的工作内容,那么他究竟是谁,就还有待商酌。 「吶,柯南君。」 安室透捉住柯南被绷带包扎完备的右手,也许是因为先前折腾的那么一通,纱布边缘被小孩掌心的汗渍濡湿,微微有点外翻。 安室透:「你的手…怎么了?」 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将自己遇见云宫律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包括炸弹,突然杀出来的暗杀者,还有后来上来企图带走他的飞机头男人。 「不过,那个草壁先生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只是说交给云宫哥哥去解决。」柯南顿了顿:「他说『这是我们内部的恩怨。」 「『云宫大人会处理好一切。』」 云宫大人。 安室透挑了挑眉,对于这个阶级含义都要溢出来了的称唿并不多做评价,他只是追问道:「你说的那个炸弹…是什么样子呢?」 江户川柯南怔了怔,眉头紧皱。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是匣子哦。」 「和当初浅川早纪挂在包上的类似,不过色调偏红的匣子。」 安室透瞳孔骤缩。 柯南:「搭载了倒计时,目测应该没有远程启动装置,只是一个普通的定时炸弹……只不过爆炸体,是匣子。」 第39页 安室透又将录音点开,聆听着云宫律在制服杀手时留下的声音,除了那拳拳到肉的打击声,卸掉关节时的咯嚓声和男人的哀嚎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的,就是那一刻不停、不停向前的滴答声。 是炸弹的倒计时。 安室透的食指从台面一侧划过,他没有抬起眼睛:「炸弹,是店长拆掉的,对吧——柯南君知道那个炸弹怎么拆吗?」 柯南摇了摇头:「不能,那个炸弹不同于我在以前看到的任何一款炸弹,甚至整体都很轻——拆除后那个人曾经将炸弹上下抛着玩,虽然不排除云宫哥哥臂力惊人的可能性,但更大的可能是那个炸弹并不重。」 将炸弹上下抛着玩? 安室透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口气,右手揉了揉额角,喃喃轻声:「真是,太乱来了…」 柯南并没有听清那细弱蚊蝇的声音,小孩歪了歪头:「安室先生?」 安室透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事,随即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接下来翻译一下他们的话吧。」 柯南狐疑的盯着对方,总觉得对方对这人的行为似乎有所预料。 更像是,知道了云宫律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近乎自然的接受了这人将杀手带走了之的行为。 「你在他们身上,安装了窃听器对吧。」安室透调出翻译软体,转头又轻点录音选段,他现在所说的话语仿佛只是随意为之,可两人都很清楚,他这话问的很认真。 伴着录音中的 bomba, da dove viene?」再度响起,安室透也漫不经心的发问:「有听见什么不得了的吗?柯南君。」 柯南:「……」 他有些赌气的撇过头去:「没有。」 录音再度放送,安室透将自己的手机比到采音处,短短的一句话人耳听起来的确明晰,可让机器来听,用免不得有些粗噶失真。 等待着软体的分析结果,安室透挑了挑眉看向赌气意味毫无掩饰的小侦探:「难道是被发现了。」 小侦探梗着脑袋,半晌点了点头。 柯南从兜里掏出了蓝牙耳机,看着静静躺在手心的小道具,语气深沉:「不但如此,他还向我下了战书。」 「战书?」 「嗯。」柯南点了点头:「假如我真的能找到那傢伙的关押杀手的地方——或者说,是那傢伙的基地,就给我去自己发掘真相的机会,他绝不阻拦。」 柯南:「安室先生——」 小孩透蓝的眸子由下及上的凝视面前的公安,声音故意放轻:「云宫先生,是你的同事吗?」 柯南心中不免疑云再起,他几乎抑制不住的将那个可怕气质的云宫律往黑衣组织上靠的行为。 「并不是哦。」 安室透摇了摇头,干脆利落的否决了这个猜测,他看着聪明到吓人的小孩,学着对方把声音放轻:「非要说的话,退一万步来讲,店长最多是我的同行。」 「啊…对了,而且可能是业内龙头企业的同行。」 这个听起来未免过于接地气的形容让柯南呆了呆。 「龙…龙头企业?」 柯南嘴角抽搐:「原来那一行…也要看业绩的吗?」 「不然呢。」安室透耸了耸肩,翻译软体的结果已经加载了出来,他点开解析结果,漫不经心的结束对话:「不然你以为如何区分上下层,这一行也是工作,本质上来说和正常人一个违法一个合法的差距罢了。」 义大利语直译难免会有些译制腔的刻板,索性云宫律与那个杀手的对话不过三两,因此接收起来倒还好。 前面两句只是普通的质问炸弹从何而来,翻译给的答案也不痛不痒,杀手根本没有给出任何有效信息。 真正重要的在后头。 「di …erach.?」安室透模仿着这个短句的发音,皱眉看着翻译的内容。 「……以拉赫?」 「是常作女性名字的词彙,在欧洲还算流行。」柯南已经拿回了自己的手机,他飞速的浏览着搜寻引擎上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意思是力量、橡树?」 安室透摩挲着下颌:「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呢,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录音里听起来,那个傢伙在说出这个名字后,云宫可是很生气呢。」 「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柯南也跟着猜测到。 * 夜晚的并盛町也是和谐安宁。 建造在地下的基地延伸不知多远,直降的电梯停在了实验室门前,运动鞋的鞋底砸在金属质地的地板上回声清脆,云宫律把玩着今天收来的匣子。 「不回去恭弥那里吗,草壁学长。」 云宫律随意说道,他停步在充满科技感设计的金属厚重大门,门边的扫描仪框住他淡紫色的漂亮眼睛,身份验证。 「级别验证通过,来访者:心怀鬼胎的花孔雀——云宫律,权限等级sss,准许入内。」 「……」 云宫律额角蹦出一个井字,唇角绷出一个恐怖的笑容:「狱寺——」 声音里裹挟着恼怒和被愚弄的好笑,云宫律一拳砸在认证仪器上,凹陷进去的特殊金属足以证明这人刚刚下手有多狠。 「嘛嘛…」草壁哲矢讪笑:「不要拿仪器作为泄愤工具啦,云宫大人。」 「狱寺君恐怕是在报復您上次直接去了法国的的仇吧,布里亚商船的事情被您直接甩给了山本君,但那时很不巧山本正在中东地区处理事务,顺理成章的又延给了他来着。」 第40页 柔柔的女声从实验室内传来,听着这个声音的云宫律眉头松动了不少,他径直走了进去,拖长尾音抱怨:「但是,也太过分了吧,狱寺君。」 实验室屏幕上,有着紫色如瀑长发的女性身后,银髮义大利男人靠坐在台边,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 云宫律眨了眨眼睛:「难道你的聪明大脑只是为了给你友好的同事添堵的吗?真可恶,明明国中还知道研究什么c.i.a系统来着…」 「是c.a.i系统啊蠢货。」狱寺隼人的额角蹦出青筋,狠狠地斜了一眼在大屏幕上笑的欠揍的男人:「你这傢伙,不会是被美国的蠢货追昏头了吧。」 云宫律做思考状,随即耸了耸肩轻松道:「纠正一下,在曾经的交锋经歷中,只有那个名叫赤井秀一的fbi确切的追上了我本人哦。」 「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 「那一次?」狱寺隼人沉思片刻,随即恍然:「啊对了,是那次——克雷托的小儿子想要将所有东西和盘托出来换取fbi的证人保护计划对吧,我记得你最后一发子弹打穿了他的脑子?」 「嗯,对。」云宫律轻松道:「毕竟是我赢了嘛。」 —— 「还要接着赌吗?fbi的先生?」 左手把玩着赌场的筹码,右手干脆利落的扣下扳机,云宫律又一次在空枪中存活,这场搏命游戏进入尾声。 左轮□□轮转还差最后一发子弹。 云宫律嘆了口气,彼时年少轻狂的他脸上戴着一面敷衍至极的,白金红三色相间的沃尔托面具,被fbi连续追击几个月的他性情倒是和面具所代表的狡诈多疑相当契合。 云宫律趴在了桌上,肘部的阻挡让面具位置上移,隐隐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要是你死在了这里,我会很困扰的。」 「当然了。」 黑髮绿眼的王牌搜查官如是说道,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针织帽,半长的黑髮披散绀色的西服后背上,灯光迷离。 他朝云宫律摊开手:「好了,接下来,该把枪交给我了。」 云宫律嘆了口气,又嘆了口气,他坐直身子斜睨着被人压在赌桌旁的叛徒,拉下左轮□□保险,干脆利落的调转了方向对准那人的脑袋—— 「砰——」 扳机扣下,赌博结束,云宫律的任务也就此完成。 云宫律不再去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周围眼观鼻鼻观心的成员们也都颇为识趣的低下了头,他们都看得出来,由于那位fbi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推着秘书长坐上赌桌,最后还是用自己的性命来逼着对方停止游戏的行径,已经惹毛了云宫律。 「生命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你好歹也珍视一下啊。」 云宫律丢开清空子弹的手枪,双腿交叠:「不管是我的还是你的。」 赤井秀一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黄白液体混杂不清,他哼笑一声,明了这个任务已经失败的确确切切:「你可没有立场来说这话啊,以拉赫先生。」 第022章 第 22 章 「真可恶呢,那傢伙。」云宫律啧了一声,紫色的眸子透过虚空渐次延伸,在无尽的虚拟长河中逡巡到了那双碧绿的,犹如鹰隼一般的眼睛。 云宫律:「分明是是想用自己的那一发子弹来作为围剿的信号,真当我相信他是孤身前来的吗?」 孤身进入这座被当地极道控制的赌场,与他这位在fbi通缉名单上声名卓着的mafia,赌注是长老院席次前列的克雷托幼子,假如对方赢了,就要将这个人质交给fbi。 输了,就让彭格列一行人全身而退——当然也包括克雷托的儿子。 可惜打从一开始,云宫律就没有让克雷托的儿子活下去的打算。 赌场并不是彭格列的产业,与之相反的是,十世上位后不仅关停了手下的那三大产业,甚至还在渐次影响着同盟的其他家族乃至整个里世界,当时的风向远不及两三年前那般风声鹤唳,谁都以为彭格列的十世不过是一时的天真之举,很快就会败给现实。 也正因为如此,私心想要卖彭格列个好的拉斯维加斯极道才会让他们入驻,早知道那时,跟在云宫身边的那只小队,不过是本地临时抽调,更不必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真的打起来,恐怕也只有云宫律可以全身而退。 也正是如此,云宫律才会应下和赤井秀一的赌约,对方的用意很简单——拿下克雷托的儿子,他知道的是fbi等诸多机构梦寐以求的秘密,里世界真正的秘密。 同理,云宫律也绝不能让对方活着交到fbi的手中。 这才是那场赌局的由来,fbi和云宫律的前期博弈不过是为了谋得更多有效信息,云宫律的处境略逊一筹,尽管他手里握着人质,可外有fbi钳制,内有这个首席搜查官虎视眈眈,不管怎么看,克雷托的儿子都不像是会留在他手中的样子。 但也不能直接杀了赤井秀一——毕竟他们在别人的赌场,杀之前倘若赌场一方还会顾着彭格列对他们百般礼让,杀之后恐怕就会因为顾忌fbi的绝对报復,转头对他们下手。 不仅得顾忌自己的性命,甚至还得顾忌对面那个混蛋的性命,尽管云宫律坐上赌桌时已经想好了对策,依旧不免被对面那人笑眯眯的样子给气到了。 把我逼成这样很开心? 云宫律拉下保险,利落的率先对自己开下一枪,随即将手枪甩在那人面前。 第41页 紫色的眼睛里溢满了危险的笑意。 那就祝你好运吧,fbi。 * 那一晚彭格列基地实验室的灯亮了许久,等大屏幕上的影像熄灭时,威尔帝的扫描报告也已经新鲜出炉。 「跟技术部他们弄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法比嘛,还说要不要让正一帮忙来着。」 翻看着刚刚列印出来的报告,云宫律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调查结果不和你的心意?」穿着浴衣的云雀恭弥斜靠着金属质地的台面,双手抱胸看着略略皱眉的云宫律。 云宫律:「不,不是哦。」 他嘆了口气:「和我预料的误差还不如咖喱饭和汉堡肉的差距,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敢投放到东京都来。」 「东京都的并盛町,被彭格列盘踞着,难道不是常识?」 云雀恭弥皱了皱眉:「匣子不是在奥穗町发现的?」 云宫律没有抬头,他反手解锁手机,传给他一份资料:「第一个匣子的确是,不过后来我派了人带上检测火炎反应的仪器,胃口真大呢,并盛町也有哦。」 「草壁现在应该去处理那件事了吧。」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嗤笑:「使唤我的人还真顺手呢。」 说着从腰侧解下一把车钥匙,快准狠急的掷了出去。 钥匙直冲云宫律的面门,又快又准的架势活像是一次突如其来的暗杀,根本不用怀疑这东西会不会把人砸个人事不省。 「好过分,恭弥——」 云宫律嘆了口气,他及时的将钥匙抓在了手中,五指摊开向上,露出方才被冲击力逼红,隐隐开始发烫的掌心:「这是谋杀吗?」 云雀恭弥扬了扬下颌示意这人仔细看看,随即用一种近乎愉快的语气道:「嘛,你说是就是吧,我没必要向草食动物解释。」 「这不就是在解释嘛。」云宫律下意识吐槽道,随即手指钻进钥匙扣,带动着钥匙本体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阿拉,这是我的车?」 云雀恭弥鼻腔中溢出声哼笑,意思是不然呢? 云宫律将之握在手心,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哎呀呀,这是修好了?我都已经做好换新车的准备了呢。」 原本已经熄灭的大屏又又一次启动,这次连结通讯的是他的顶头上司沢田纲吉,棕发的男人看见他捏在掌心的钥匙笑的弯了弯眼睛:「看起来,恭弥已经给你了吗?」 云雀恭弥不置可否,摆了摆手道:「就算你是以呈现在屏幕上的形式,也别想让我参与群聚,沢田纲吉。」 「好好,我知道了,说几句就会断开啦。」沢田纲吉好脾气的应声道,随即又看向云宫律:「你那车外部的损伤都好说,油门踏板上的刀口是怎么回事,阿武也不肯告诉我,只是说再也不给你借时雨金时——以及好好谢谢斯帕那吧,他为了修復你的车废了不少功夫呢。虽然我怀疑他可能给你的车加装了变形成汽车人的功能……」 这话的槽点太多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云宫律心虚的跳过了前面的话题:「……不,这个功能就大可不必了。」 他还没有进军变形金刚剧场的打算。 沢田纲吉瞭然的笑笑,并不打算追问那场惊心动魄的飙车,转头提起了另一件事:「那个孩子,江户川柯南——你认识了吗?」 「嗯,认识了。」云宫律点了点头:…「是寄住我手里那家咖啡厅楼上事务所的小孩,很聪明,聪明到我想让他加入彭格列的那种。」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呜哇,那还真是不得了的评价呢,看照片应该才六七岁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差不离了,不过比起这个,boss你告诉我的工藤优作先生的委託,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沢田纲吉双手交叉,蜜色眼睛浮出沉思的色泽,他轻声道:「说的对呢,怎么回事呢?」 「研制未知毒药,没有样本,症状不全,实验体也没有——不管怎么想,都是一个完全没有头绪的委託对吧。」 云宫律眯了眯眼——他看得出来,现在的沢田纲吉情绪不佳,甚至可以说上一句微愠。 「那个孩子,江户川柯南。」云宫律顿了顿:「他和工藤优作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未知毒药——嘛,说到底,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毒药的功用呢,就目前看来,柯南那孩子是中了那个组织研制的毒药吗?」 云宫律若有所思:「但他看起来可是一等一的活蹦乱跳呢,小傢伙聪明机灵的很,今天下午我在他面前险些处置了一个虫子也镇定自若,还试图给我装窃听器来着。」 「毒药…嗯,对他来说,或者对我们来说的确是毒药呢。」沢田纲吉眨了眨眼:「目前的数据看来,极高的死亡率,不成正比的得失,怎么说都是毒药。」 「还有那孩子。」 沢田纲吉笑了笑,他唿唤云宫律的名字,那双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睛此刻冷的惊人:「吶,律君,你知道吗。」 「那个孩子,本来应该是十七岁哦?」 「十七…」 云宫律勐的怔了怔,站直了身子:「十七岁?本来应该是?那现在…阿尔克巴雷诺???」 他勐的想到了那个曾经让无数人痛苦至极的恐怖诅咒,却又迅速否定了这一猜测:「不对,不应该,那孩子我的确看过,虽然他的火炎潜力绝佳,但绝对还没有激发——绝对不会出错,而且诅咒已经消弭,不会再有彩虹之子了才对。」 第42页 原本跃跃欲试准备离开这个充斥着群聚气息的实验室的云雀恭弥也抬起了眸子,十代没有人不讨厌对这个曾经困扰了所有人,甚至让里包恩丧失了生存意志的诅咒。 因此在听到这个和彩虹之子症状极其相似的小孩时,他勉强让自己再待上一会儿。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诅咒的可恶,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诅咒的消弭,塔尔波老先生制作的仪器仍在稳定运转,伽卡菲斯不可能也没道理抓一个根本对火炎一窍不通的小鬼做支撑。 「所以,是毒啊。」沢田纲吉道:「工藤先生那边所说的,这个毒药被命名为aptx4869,极高的死亡率中潜藏着极小概率的返老还童可能性——很明显,那孩子就是微小可能性的结果。」 「虽然工藤先生没说,但那孩子,应该就是工藤先生的独子——工藤新一来着。」 云宫律垂下了眸子:「这应该是我们的失误?」 沢田纲吉嘆了口气:「失策呢,本来那份记录着彩虹之子二次生长报告的资料无足轻重没有想到对方本来就是冲着这个概念来的。」 「当初的追杀令,还是收回的早了些。」云宫律冷声道:「好吧,至少这下有个明确的干活动力来着。」 「不用不用,告诉你这件事,只是为了让你别把那孩子欺负狠了。」沢田纲吉淡声道:「退一万步来讲,工藤先生他们那边恐怕进展也不算小,根据这几个月工藤新一是不是出现的次数,他们那边应该是有在稳步推进吧。」 云宫律沉思:「没有毒药样本,解药的推进恐怕问题不小?」 「但是他们那边,应该是有着毒药的研发者的。」沢田纲吉眯了眯眼,从桌上翻出一张照片来,露出上面的棕发女性,五官对于云宫律来说熟悉的有些过了头。 沢田纲吉淡声:「只要明白了工藤先生委託的原委,那么调查他身边的人也不过是顺便的事——这孩子你见过吗?她应该就是曾经组织的首席研究员,目前最大可能破译了那份资料的存在,因为你出任务的时候她已然叛逃死亡,所以并没有记录在案来着。」 「看来也是那微小可能性之一?」云宫律笑了笑:「认识哦,她现在叫灰原哀,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淑女呢。」 第023章 第 23 章 云宫律打了个哈欠。 有一说一疲劳驾驶并不可取,但很可惜他现在还不能直接去休息,毕竟自己的东西大多都还在那间公寓,因此他索性又直接来着刚刚修好拿回来的车又往并盛町开。 好吧,至少草壁哲矢成功下班了,可喜可贺。 云宫律打开了车载音响,舒缓愉快的音乐倾泻入仅有一人的车厢之内,他感到了些许闲适,这么事难得。 通过闸口,进入大桥车道,东京是一座不夜之城,尽管已经接近凌晨,桥上依旧车流不息。 云雀恭弥的电话就是这时打进来的。 看见电话显示屏上的名字是,云宫律还皱了皱眉——要知道,云雀恭弥绝不是会给人打电话闲聊的性子,更不会是遗忘什么后来才急急忙忙补充的人。 云宫律眯了眯眼,将之连结上蓝牙,单边耳机中有些轻微的电流声,咯嚓一声,电话接入。 「晚上…不,早上好。」云宫律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将手机丢在了副驾驶:「我应该刚刚离开基地不到一小时?怎么了。」 「云宫,你现在在哪里。」 云雀恭弥的声音沉得可怕不难想像电话那边又会是怎样的情景:「二十分钟前,东京警察厅遇袭,人员伤亡还为统计,同时兼之火灾并发,现在的公安已经乱成了一团。」 云宫律眯了眯眼:「……哦呀?」 「是匣子炸弹?」云宫律敏锐的抓到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我们的人呢?怎么样?」 云雀恭弥另一手捏着新鲜出炉的简单报告,目光内敛沉郁:「已经让他们撤回了,有趣的是,有成员看见一个人从三楼——还是四楼跳了下来,抢了路人的车扬长而去。」 「是内乱啊。」云宫律瞥了一眼大桥之外的城市霓虹,语气有些懒散无谓:「不管是间谍还是内奸,嘛无所谓了——等警察厅那边平静一些再让人去收集情报吧。」 之前如果说那些炸弹报復,那现在看来,应该只是流入市场了吧。 云宫律无所谓的想着,食指中指在方向盘上轻点。 「啊,不过这不是重点,云宫。」 云雀恭弥继续说道。 云宫律也回过神来,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啊,还有事?」 「一个非常有趣,并且有必要告诉你的事。」 云雀恭弥的声音隐隐带出点微妙的笑意这让,这让律感到些许不妙。 云雀恭弥:「那辆被可疑人士抢走的车辆通过基地的监控连环追踪,已经成功的驶入大桥,大概会有一分钟——啊不,」 云宫律察觉到车后如同疯狗一般闯过来的车辆,硬碰硬绝不是合适的选择,偏偏他的另一边就是大货车,根本没有调停的余地。 穿着绑带跑鞋的脚踩下了豪车的油门,发动机轰然的声音拉大,刚刚遵纪守法如同三好市民的跑车骤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勐然加速,让身后想要通过这辆车制造混乱的库拉索怔了怔。 挺敏锐啊,路人。 第43页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她—— 普通的家庭用车紧随其后,用一种近乎飞行的速度疯狂前进,拢共四辆车在这条桥上放飞理想。 「嘁。」云宫律皱了皱眉,刚刚必须避开这人的行径让她很是不爽,因此他打算搞点事情,于是最后补了一句:「提醒来的太慢了点,恭弥。」 云雀恭弥懒得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不过…也正好方便了我。」 他喃喃自语道,随即勐的变更档位和方向盘—— * 参与这场无名角逐的车辆一共有四位。 赤井秀一车辆同安室透并行,他们之间甚至还在隐隐较劲,前方库拉索的车辆倒是百无禁忌的横冲直撞。 嗯? 安室透微微睁大了眼,看见了那辆深蓝色跑车避开了库拉索抢来的车的锋芒,随即压下车速,两车并行,狠狠地去别库拉索的车辆。 好机会!! 虽然一般市民的强撑义气很不可取,但库拉索绝不能离开这里,她拿捏了组织所有卧底、也包括他在内的把柄,真的传了出去,那么不仅卧底生涯毁于一旦,多年来各国的苦心经营也将付诸东流。 白色马自达rx7如同一头矫健而沉稳的雄狮,它忠诚的遵循着安室透的一切指令,如同一发离弦箭矢,直奔库拉索命门而去。 而正在同云宫律较劲的库拉索显然也差不多到了身后奔来的危险,索性直接踩下剎车略略减速,一个甩尾波及另一辆红色轿车,人为制作车祸阻拦两位追兵,试图就此扬长而去。 但云宫律仍在道上。 他显然没有就此止步的打算,他眯了眯眼,觑见了那辆车驾驶座上的银髮女士,略略咋舌。 「接下来要干的事可不太绅士啊…」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追击而去,普通车辆显然干不过作为跑车的车辆速度,不论是车装外壳还是内里部件都绝不可同日而言,因此当库拉索察觉到那辆跑车依旧穷追不捨时,当机立断又踩了一次剎车。 倘若刚刚的剎车是为了避其锋芒,那么现在的剎车表示断尾求生。 车辆的前段将会撞在极速减停的车辆上,疯狂又大胆。 云宫律迅速轮转方向盘,险险与轿车错开,只可惜刚刚重新回到手中的跑车又得返厂维修,因为刚刚别车错车的磕磕碰碰,车辆又变的千疮百孔了。 云宫内心嘆息一声,副驾驶上的手机再度亮起,这一次打来的是安室透,他犹豫了片刻,选择了挂断。 他摇下了车窗,紫色的眼睛盛满了恐怖的情绪,而那戾气十足的别车行为也让对方感到了他的敌意,最后隔开两人的车窗摇下。 「早上好,可爱的小姐。」云宫律笑了笑,嘴上是一贯的甜言蜜语,眸子却冷的惊人,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一般紧盯着库拉索不放。 「你刚刚犯的交通安全法应该能够凑半本了吧,可怕可怕。」云宫律笑笑:「不过还要往前走吗?且不说你被我逼的快掉下去了…」 云宫律幽幽笑着:「前面,可是堵车了哦。」 库拉索原本冷静的表情骤然破碎,她紧急回头去眺望道路的前方,看见了堵成长龙的车队,随即狠狠啧了一声。 云宫律笑眯眯道,但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人是真心在为库拉索着想:「如果现在停下,我可以考虑让你轻松一点。」 「在你说出我想要的东西之后。」 「好啊。」 银髮女郎,库拉索的声音并不甜润柔美,与之相反显得有些沙哑而低沉,这个情况下更是凸显了她的气恼。 库拉索眯眼,两辆高速行驶车辆要让两人得以短暂对话,但库拉索显然不介意牵扯更多人进入这个事件——或者说,能够杀了这个惹人厌烦的傢伙,她很乐意。 发动机轰轰的声音让人近乎耳鸣,库拉索藉此机会减速转头逆行,正在云宫律跟着她转头逆行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个掌心大小的匣子,赤红的外壳彰显了其狂暴的岚属性性质,近乎一触即发。 库拉索如是说道:「等我来了地狱再问吧。」 不妙呢。 云宫律皱了皱眉,索性抓起放在手剎下的短匕,连刀鞘都没有揭下便径直投掷了出去,强行让匣子的轨道曲折,在车的侧后方轰然爆炸。 车后玻璃与后车窗承受了匣武器内部混杂能量的直接引爆,轰然裂出蜘蛛纹,好险没有直接碎下来。 云宫的左腮到耳侧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那是刚刚炸碎迸飞的匣子外壳裂片,特殊金属削铁如泥,他堪堪避开,好险没有伤到更要紧的地方。 他啧了一声,那车辆已经扬长而去,不过看刚刚的距离,那个女人估计也讨不得好。 缓慢再次开动车辆,云宫律随意摸了一把浅浅伤口渗出来的血液,煳了他右手一手。 啊,好脏。 云宫律皱了皱眉。 车辆紧追而去。 他想要去洗个手。 * 库拉索那边也讨不得好。 她强行引爆炸弹来避开那个穷追不捨的虫子,本来是想让那人尸骨无存的,却不曾想由于那人极快反应的反击,现在勉强算是五五扯平。 她扯了扯嘴角,额角的焦伤血迹蜿蜒而下。 逆行一路她几乎没有再遇到任何阻碍,如果再没有意外,她这次任务应该可以称得上是圆满完成,功成身退。 第44页 但意外就是会发生在人们不想出现变故的时候,比如上音乐课发现自己带错了乐器,就像库拉索在桥边看到了按理早就死了的莱伊。 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经歷这么一晚上的夺命追魂,她目前的神经已经活跃到了顶峰,正是情绪上头的时候,因此她不仅没有避开锋芒,反而来嘴角扯开一抹狂肆的笑意,勐的将油门猜到了底, 「真有意思,直接把你撞死在这里算了。*」 可惜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当失控的车辆撞上油罐车倾翻时,她果断弃车逃生,搏一条生路。 安室透的车辆姗姗来迟,赤井秀一同他对视片刻避开,扛着狙击枪放回车内,意思是他要先走一步。 随后那辆损失惨重的深蓝色跑车回来了。 云宫律在来的路上看见桥下的大爆炸时狠狠地嘁了一声,明了不管那人是生是死,短时间内反正都没机会去找麻烦了,而后他看见前面路况的惨重,挑了挑眉。 云宫律:「呜哇,成危桥了,可怕。」 「我感觉你更可怕啊店长——」 安室透终于逮住了真人,鬼知道他刚刚回头看见那位不遵纪守法又一般路过的热心市民竟然是他家店长时的惊悚之感。 不过对方那快准狠的逼停手法颇有一种不顾死活的意味,这倒是和库拉索的劲头很相似,两人莫名其妙掐起来也有迹可循。 听见熟悉的声音的云宫律扯出一个揶揄的笑容:「早上好安室,按理来说再过三个小时你就得上班了哦,你这身——哇哦,你难道还在牛郎店兼职?」 安室透面无表情的掐住这人的下颌,并没有搭腔那个不太好找的笑话。 蓝灰色的眸子由上而下的扫过那张漂亮的脸,另一只手的拇指擦过伤口,隐隐结痂的伤口又渗出点鲜血,如同一把烈火,沾在他的指腹,轰然点燃他的积聚的郁气。 安室透脸无表情:「脸被划破了,真可惜,店长唯一可以被夸奖的地方也没了。」 第024章 第 24 章 云宫律是一个任性、自我、且随心所欲的人。 因此即便是在被店员强行掐住自己的下颌抬起时, 他也不过是瞳孔微微放大,下一秒便笑的恢復了刚刚的笑意。 「安室原来喜欢我的脸吗?」 他眨巴眨巴眼睛代替点头,分明自己的要害还被对方掐在手中, 看起来却似乎也比居高临下的另一个人还要自在:「不过伤了也不错, 你可以藉此机会发掘一下我别的优点。」 安室透:「……」 他的唇角压的平直,那双蓝灰色的眸子眸光压的越来越深沉,最后却还是嘆了口气松开了手:「这就算了,我并不觉得我还能发掘出什么其他我还没发现的优点。」 「真的?」 云宫律笑了笑, 双手叠在车窗上, 视线自下而上的看着脾气有些压不住的金髮男人:「比如发现我其实说话也很好听。」 安室透没有搭腔,他就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啊, 对了, 开那辆车的人是谁, 跟跑车抢道,不要命了?」 「说不定,对方并没有发现你这是辆跑车。」安室透双手抱臂,话里绵中带刺:「不过云宫, 你这辆车应该得拉去返场维修吧。」 他扬了扬下颌,示意这人好好看看他的车又成了什么样。 云宫律:「……」 他嘶了一声, 拉开车门走下来了,漂亮的紫色眼睛上下打量自己刚刚从义大利运过来的爱车迈凯伦720s,沉默了下来。 和库拉索别车是剐蹭的外表先且不说,引爆匣子炸弹充分体现了岚属性的狂暴, 别说后车窗,前面的挡风玻璃都多了些裂痕。 云宫律面色凝重:「完蛋了。」 安室透:「哈?」 云宫律勐的抓住安室透的左边小臂:「我们假设一下, 你现在自学修车的可能性有多大。」 安室透面无表情,却也没有挣脱开那人的手臂, 漂亮的蓝灰色眼睛无语的斜了他一眼:「零。」 「你可以努力一下嘛。」云宫律试图挽回一下岌岌可危的员工情谊:「是这样的,你忍心看你热情可靠的店长被邪恶的维修工追杀吗?」 比如斯帕那,比如入江正一,再比如威尔帝。 他怕下一次送过来的东西里出现例如会跳舞的筷子之类的玩意儿。 「不至于吧…」安室透抽抽嘴角,看着面前这人为了装可怜无所不用其极的男人,哪里还看得出当初和自己在咖啡厅口角相较的样子。 安室透:「只是修个车罢了,你都买得起迈凯伦了难不成还付不起维修费?」 「这怎么能当一回事。」云宫律正色:「你会希望来治你病的是你的前女友吗?」 「…我没有前女友。」安室透似乎察觉了什么,他又看了一眼车又看向抓住自己手臂不放的云宫律:「还有,你不会才把这车开出厂吧?」 云宫律:…… 他目光突然飘忽不定了起来,看着被炸成危桥的桥面到桥下波光粼粼的江水,再到安室透的马自达和马自达后面的红色车辆。 车里有人? 云宫律眯了眯眼,正准备再细细看一下,却被旁边的人拍了拍肩。 安室透:「所以,那辆车是刚刚才修好?」 云宫律:「……从义大利运过来其实也花了快两天的功夫来着。」 第45页 安室透:「……」 所以最后,在晨光微曦的大桥上,穿着灰色西服的安室透靠坐在马自达的车前盖上,看着这人给好几个人打了电话。 云宫律:「阿纲?啊,早上好——东京这边刚刚亮所以就是早上好,是这样的,我车得修了,这次也帮我拦着点卡什。」 电话那头的沢田纲吉:「……律,我记得就在几个小时前,恭弥才把车钥匙交给你。」 云宫律心虚的眨了眨眼,食指勾了勾自己的鼻樑:「嗯……没办法嘛,世界上总有意外的。」 「那发生在你身上的意外未免也多了些。」 沢田纲吉眯了眯眼,他停留在书页上的手指动动翻到下一页:「好吧,我明白了,让恭弥那边来?」 云宫律回头看了安室透一眼,口风一转:「啊,不用,让草壁好好休息一晚吧——对了纲吉,他要到了吗?」 「应该快了。」沢田纲吉道:「你昨天报告的那件事和他正在调查的事件息息相关,已经出发了,大概在——你们那边的下午,应该就能抵达东京。」 云宫律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手机至此挂断,云宫律将直放回上衣口袋,转头看向安室透:「解决了。」 安室透点点头:「挺好,你的前女友有扬言要杀了你吗?」 云宫律:「……没有,而且我没有前女友,有也不会搞汽修。」 安室透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转身坐上了驾驶座,云宫律从善如流的坐上了副驾,开车门坐下系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并口齿清晰的报出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堪称乘客典范。 安室透没有多说,眼睛又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遍,脸颊上的伤口经过这么会儿时间已经结痂,经歷刚刚那样大的事故他脸上也不免带上点污渍,当事人显然对此一清二楚,正一脸嫌弃的用纸巾浸润矿泉水比着挡光板上的小镜子一点一点的擦拭。 有点像在外面蹭了一身灰回店里来还骂骂咧咧的奥蕾莉。 安室透在心中如是说道。 他收回视线,启动发动机,交警已经来到了事故现场准备维持秩序,而云宫律的车据他自己所说不用管,待会儿会有人来开走。 安室透为被迫加班的员工点了一根蜡烛。 他车开的很稳当,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路况,一面轻声道:「所以呢?你昨天去哪儿了?」 云宫律将挡光板放回原位,模煳不清的说:「没怎么,昨天的话,去的地方还挺多的,你问什么时候?」 安室透眨了眨眼,随即顺着他的意思将之忽略过去:「算了,当我没问。」 云宫律从善如流的耸了耸肩,他的目光同道路另一侧的车辆交错远离,车内陷入沉默。 车辆在城市中穿行,在等待路口的下一个绿灯时安室透转头去看云宫律,张口正准备说话:「对……」 语音戛然而止。 ——云宫律正靠在车门的方向,双目紧闭唿吸平稳,对于他刚刚截断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 左眼下的泪痣越发显眼。 好吧,睡着了。 安室透觉得有点好笑,这人凌晨从别的地方开回自己的车,半路上遇见组织成员给气的加入飙车行列,不仅刚刚提回来的车又得返厂维修,自己还休息不好,甚至在别人车上都堂而皇之的睡着了。 看着那眼底下的淡淡青黑,至少可以确定这人的确没怎么休息好。 绿灯亮了,白色的马自达重新起步,刚刚车内一直在放的音乐却又悄然关闭,整个车厢内静谧无声。 云宫律的眼皮颤了颤倒是不惊讶这人的行为——或者说,至少就安室透这个身份而言,他做的都很合理。 那么他追击的那人是出于什么角度呢? 尽管双目紧闭,他的思维却越发活跃了起来。 那个女子胆色能力样样不差,倘若他没有记错,那头标志性的银色长髮,应该是组织的二把手朗姆手下的得力干将——库拉索。 按理来说,甚至可以和波本说是直系同事。 从警察厅出来,波本是在给她断后吗? 还有那辆红色的跑车。 他似乎——看见了很眼熟的身形坐在了驾驶座,但没有那头黑色的长髮,云宫律一时间也不能妄下定论。 毕竟他和那个fbi也不过仅有那一面之缘。 但倘若真的是fbi,事情的情理似乎也说得过去,波本断后库拉索阻拦fbi什么的…… 但云宫律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正思考着,安室透突然在路边停下了车,云宫律也不得不装作迟缓而睡眼惺忪的样子直起脖子,看见了那人半开的车门和人行道上的身影。 嗯? 云宫歪了歪头,却也没有下车走人,他打了个哈欠双腿交叠,曲起手臂撑住自己的左腮,盯着半开的车门,以及框进来的半棵树木。 就在云宫律数完第五个路过的路人时,安室透才从路边的便利店中走出,他买的东西拢共装在一个半透明的塑胶袋中,俯身坐进来对上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愣了愣随即笑道:「睡醒了?」 云宫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他的目光从这人的眼睛一路下移,看着这人进击的塑胶袋:「你饿了?」 「嗯?」安室透反应了一下他的话,然后表示没有。 第46页 他将塑胶袋放在座椅的中间,扬了扬下颌示意这人靠过来点:「你伤口没消毒,回去难道要奥蕾莉帮你吗?」 云宫律眨了眨眼睛,乖巧的将身子靠过来些,嘴上却道:「平心而论,假如奥蕾莉可以直立行走,那也不是不行。」 安室透从鼻腔中哼笑一声,并没有搭腔这个没什么意思的扯淡,他拆开棉签和消毒水,浸湿棉签,单膝跪在驾驶座上,左手扶住云宫的下颌,居高临下看着他。 冰凉药水浸透的棉签擦在伤口上又凉又疼痒,泛出一簇簇白沫。 这点小痛对云宫律算不得什么,但这样打破舒适距离的靠近显然让他无所适从,他无意识的皱了皱鼻子,被面前人捏了捏下颌作为警告。 「别动。」 灼热的吐息打在他的脸上,云宫律彻底麻了。 他选择把眼睛闭上,眼睫却仍然因为没有规律触碰的棉签而颤抖。 这样看起来略微紧张的模样,安室透还是第一次见。 而面前人既然已经将眼睛闭上,安室透自然也就可以稍微放肆的去打量面前人的模样。 平心而论,云宫律的确拥有一张极其优越的皮相。 而闭上眼睛的他因为仰头的缘故选择微微开口来唿吸,正正打在安室透的下颌。 这个角度来看… 简直像是在索吻一样。 第025章 第 25 章 安室透蓝灰色的眼睛暗了暗。 要说honey tarp, 显然面前人也是箇中高手。 他丢掉这根棉签,重新取了一支蘸上消毒水,抵在伤口处微微用力滚过去—— 「嘶!」 云宫律控制不住的眼睫颤抖, 眨了眨才睁开, 清晨的微光从挡风玻璃处析入,刚刚疼痛刺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偏偏又仰着头不能落下,从安室透的角度来看, 简直像是被他欺负哭了一样。 安室透:…… 他轻咳了一声, 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刚刚可能不小心手重了点, 弄疼了吗?」 云宫律抿了抿唇, 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将眼泪给分泌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如常:「啊…还好。」 他扬了扬下颌,又暧昧的眨了眨左眼:「不过,安室你不会在试图查看这道疤对我这张脸的影响力时怒从心起吧。」 安室透蓝灰色的眼睛瞳孔微缩, 随即哼笑一声,又往前凑近了些, 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鼻尖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点又拉开。 在驾驶座的方向来看,简直像是把人压在副驾座上亲一样。 然而两位当事人却毫无自觉,云宫律显然也已经构筑好了自己的心理防线, 他又往后靠了靠,扬起了一贯的, 漫不经心又看似多情的假笑。 安室透学着他柔情蜜意的假笑一下,随后坐回正常的位置, 整理手下的药品,嘴上却说:「唔,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建议你不要让我也这么想。」 他抬头看着云宫律,目光意有所指的从脸上的伤疤滑到手腕颈间的小小擦伤:「毕竟……」 云宫律:「……」 他不情不愿的伸出自己的手腕:「好狠毒,安室君。」 安室的答覆是毫不留情的消毒处理。 处理完一系列伤口,两人之间的斗嘴堪称永无止境,安室透算是看出来了,现在这种让他的舒适距离感全盘下降的情况下,这傢伙就会试图用言语将之拉回自己更为舒适的氛围,只要他舒服了,别人尴不尴尬无所谓。 啊,好恶劣。 他再一次在心中如此感嘆道。 「到了哦。」安室透熟练的熄火,示意这人赶紧滚下去,他还有一系列事情要处理。 云宫律垂着眸子解开安全带,全程避开对上那人的蓝灰色眼睛,他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手背上的纱布有些显眼。 云宫律:「感谢安室先生的大恩大德,解救了被困在高架桥上的云宫先生——也就是鄙人,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聊以报答的吗。」 安室透微笑:「下次在被我逮住飙车就把你丢进玉川上水餵鱼。」 「可怕可怕。」云宫律就连假装的恐惧语气也显得敷衍至极,他随口吐槽:「你是要用我去致敬太宰治吗?真没看出来,好狂热的信仰。」 安室透:「……」 安室透:「不,没有,这个就涉及邪(教内容了。」 「是吗?」云宫律耸了耸肩,他回头单手撑住车顶,额头抵住小臂,笑眯眯道:「好了,这些都不重要,放心,我是一个非常知恩图报的人,所以请务必收下我的谢礼。」 「当然也没有拒收的选项就是了。」 那这算什么,通知吗? 安室透嘆了口气,身子一侧伸手正正拍在了这人的额头上:「快回去休息吧你,在我车上睡着过一次的人没有资格继续发言。」 被惨遭禁言的云宫律只得唉声嘆气的接受了这人的判决,他这个店长混到竟然被店员按住脑袋教训也太逊了。 于是云宫律也嘆了口气。 * 追查库拉索是一件简单的事。 云宫律如是说道。 他的电脑接入彭格列基地的讯号,远程利用权限查询整个东京都的往来监控讯息,最后发现这位女侠一堆孩子走进了游乐园。 并且和这位女侠同行的人有那位聪明并且好奇心十分甚至十二分蓬勃的柯南同学。 第47页 云宫律眼神微妙,尽管他已经见过工藤新一的音像资料,也很明白一个小孩在常理情况下的确很难有小柯南这样丰富的知识储备和敏锐的追查嗅觉,但想要将照片上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少年同那个拽住他袖子一字一句的说一定会亲手抓住他的小孩联繫在一起,还有有点困难。 好吧,至少小孩那股子执拗的劲显然没有改变——他在翻看着资料时暗自点头。 不过……他微微嘆气,将印有少年笑容的照片掷在桌边,又看着监控中少年老成,条理分明的小孩。 应该是经歷了很多。 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奥蕾莉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在他脚边打了个滚儿。 人是会在一次次磨难中重塑骨血,渐次成长的生物。 那个小孩经歷了多少呢? 云宫律又想到了安室透,想到了他和柯南第一次在咖啡厅中的眉眼交流默契配合。 他知道安室透的真实身份吗? 云宫猜他是知道的——能有那样的默契配合,两人怎么说也是对彼此的底细了解甚多。 他打了个哈欠,打消了那些莫名的思绪,转头进了卧室。 「中午好,你快到了吗。」 云宫律从保险柜中拿出匣子挂在腰间,单手解下脖颈上的项鍊,将宝石戒指戴在了食指上。 云宫律轻笑:「嗯,计划正在顺利推进——不管如何,那只银白的猎物,属于彭格列。」 「啊,是的。」 「我需要你的一点帮助——放心,你甚至可以不用下直升飞机。」 他将手机丢在床铺上,双手比出一个长方形,框住了犹在远方的双层摩天轮。 今夜,那里将成为他的狩猎场。 * 东都水族馆今天是真的,热闹非凡。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云宫律坐在窗边观看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他随意点了一杯果汁满足最低消费额度,冰块在鲜艷的液体中上下沉浮。 杯壁凝出一片冰凉的水珠,顺着高低差慢慢的滑下,浸湿了铺在下面的浅色桌布。 直到坐在他身后的女士接完电话站起身来,他才从窗外一成不变的欢声笑语中回过神来。 起身,向后转,几步走到身后的沙发,他坐下的瞬间五官酝酿出激动难掩的神情。 「冒昧打扰,请问……请问您是克丽丝·温亚德女士吗?」 云宫律轻声说着,尽管对面的金髮女郎正忙着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却也在这人报出名字时顿了顿,随即往沙发一靠,动作娴熟而舒适。 「克丽丝·温亚德」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艷丽的五官瞬间明媚鲜活了许多。这位承袭「母亲」的姓氏,风靡好莱坞的女性单手撑住下颌,看着对面双腿交叠面带浅笑,身子却下意识往前倾了倾的男人,曼声轻语。 「我以为我的易容术并未生疏?不知道先生你如何看出来的呢。」 语气似乎是纯然的好奇,那双看似澄澈却又深不见底的蓝眸聚焦在云宫律身上,暗藏森寒。 云宫律立刻笑容扩大,他用一种激动而不失理智的姿态立刻道:「没想到真的是您……咳嗯,世人皆知温亚德女士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而我能窥见这一点真实,也不过是因为您那习惯性的语气语调之类的。」 易容术是很神奇的东西。 说是改头换面也好,说惟妙惟肖也罢。作为一项可以被人类确切掌握的技能,云宫律自然也有所涉猎。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罕见的,属性为构筑的雾属性火炎,也不是每一个雾属性火炎的拥有者够资格被称之为术士,拥有可以构筑现实,欺骗现实的能力。 假亦真时真亦假,当她披上这样的,不属于她的面容时,她就註定被谎言包裹,这样看来,这位女士倘若也拥有着火炎,那么倒很可能是雾属性。 心中的腹诽自然不必说出来,他紫色的漂亮眼睛似乎盛满了激动与诚恳:「当然了,或许还有一些不可或缺的直觉与运气。」 「呵呵…是的是的…」克丽丝笑了起来,声音婉转而风情万种,不愧其着名女星的名头,她轻声道:「没错,先生——真是敏锐,就算是我不得不为您的聪慧而惊嘆。」 「您真是过誉了,」云宫律笑容灿烂,看起来像是被偶像的赞赏沖昏了头脑,他想起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从包中取出一只签字笔和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捏在手中踌躇犹豫:「对了,我出门匆忙只有这样的纸笔——不知道是否有幸、嗯,当然,我理解您便服出行的缘由,如果不能我也充分理解。」 「怎么会?」 金髮女性半站起身子从他手中拿过纸笔,在笔记本扉页签下自己的名讳——当然了,是克丽丝的名讳,她递还时轻笑:「当然了,我想先生一定会为我的行踪保密……出于,您所理解的原因。」 白皙纤长的手捏着纸笔,云宫律的紫眸先是同那双意味深长的蓝眸相对,随即从善如流的伸手托住手心,俯首靠近「克丽丝」的手背,简单行过一个吻手礼。 「当然了。」 云宫律说到:「这是我的荣幸。」 克丽丝·温亚德先是轻挑右眉,随即微笑着抽回手:「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当然。」云宫律将之放回包中,紫色的眼睛也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祝您能在这座水族馆享受愉快的一天。」 第48页 目送克丽丝·温亚德离开此间,云宫律又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在靡靡人群中逡巡着自己的目标。 他取出耳机,戴在自己的左耳上,可以听见细长鞋跟砸在瓷砖上的清脆声响。 云宫律没有心急,只是等待着。 人群的喧嚣,孩童的苦闹,脚步交替声音愈来愈急促,高跟鞋的主人似乎也有了明确的方向。 「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熟悉的,曼妙的,不久前由坐在他对面的女士对他说话时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 云宫律翘了翘唇角。 第026章 第 26 章 安室透最近很忙, 而今天格外的忙。 虽然自己整理的警察厅资料真实性毋庸置疑,但很遗憾自己同琴酒一派的行动并不接轨,加上自己去旁敲侧击基安蒂科恩一行人也没有得到相关信息, 他便知道这事绝对不能善了。 一个官方机构的资料的是毋庸置疑的最高机密, 自己在将这部分资料交给琴酒前,同样也将之交给了上级部门进行批註。 可惜还是没有将库拉索拦下,但既然现在他还没有收到召集的消息,那么至少可以证明库拉索还没有将信息传递出去, 亦或是她没来得及将与他有关的消息传递出去。 安室透疾步走在街道上, 他在将云宫律送回住处后又匆匆折返回了现场,在大桥下的仓库中徘徊片刻, 大致可以推断出库拉索的逃生轨迹。 随后在一片淋漓的玻璃碎片中戛然而止。 安室透微微蹙眉, 他的目光从江水移到大桥之上, 那里还残留着凌晨时分与那人角逐的狼藉。 安室透对库拉索并非一无所知。 同为朗姆手下的成员,库拉索与他平常交际却是趋近于零,两人在此之前,甚至从未见过面, 库拉索是朗姆手下的暗牌,那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在他的手下如指臂使, 彻底坐稳了二把手心腹的位子。 而作为组织首屈一指的情报专家,安室透知道的当然也比别人要多一些——例如,库拉索原本并非朗姆手下的人,而是因为得知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在被组织灭口前, 被朗姆截住,成了他手里的一颗好棋。 而当事人似乎也对此没什么异议——大概? 安室透回忆起她与自己交手时的狠辣与决绝视人命如草芥的模样, 同组织的任何人都没有区别。 原产自荷属库拉索岛的甜味利口酒,主要成分为柑橘皮、酒精与糖浆。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色透明到呈现为不同的颜色。 现在的话, 已经被晕染为纯粹的黑色了吧。 思绪电光流转之间,安室透自然也没有停止作为。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风见裕也敲去电话:「有查到那人的后续踪迹吗?」 「非常抱歉降谷先生。」风见裕也的声音通过电话传递过来微微带着些电流声,听着有些失真。 他说道:「入侵警察厅的那人我们截取了大桥附近的部分监控画面,目前没有明显进展。」 似乎是害怕降谷零因此沉下脸,对面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您叮嘱我们查询的那辆车的来歷已经查清了。 「根据登记的信息和查询到的道路监控画面,那辆迈凯伦720s于今日凌晨从并盛町驶入道路,同时我们依您所说去查询了相关登记,车辆于昨日由风纪财团的货轮运送入港,车牌号比对一致,而签收人是风纪财团的法人。」 「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 就在安室透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脑中大致略过了这个人的一些简略信息。 作为近些年崛起的商业新贵,这位云雀恭弥在整个东京城市圈都称得上名声斐然,可本人却又称得上一句深居简出,大多数的商业活动都是由其助理草壁哲矢代为出席,却丝毫不影响其水涨船高的势力影响范围。 组织也曾动过拉拢风纪财团的心思,可后来却是悄无声息的不了了之,而曾经的普通事件同现在的事情结合起来,不管怎么想,都绝非巧合。 草壁哲矢……对了,柯南口中的「草壁先生」,能够让风纪财团的二把手亲自出面,云宫律显然同风纪财团关系匪浅,而风纪财团的的本部所在之处,赫然就是当年云宫律突兀离开东京,转入学校所在的并盛町。 安室透的心沉了下去。 他哑着嗓子,这几天的连轴转让他或多或少有些疲惫,大脑却依旧灵活稳定的运转,命令也有条不紊。 「继续追踪入侵者的身影,同时将并盛町近十年来的意外事件登记、风纪财团的发展轨迹等相关资料整理髮给我,还有那位掌权人云雀恭弥,如果能够查到他当年上下三届的关系网也不要疏忽,一併发过来。」 电话那头的风见裕也利落的应下,挂断了电话。 安室透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桌面应用顶部便又弹出来一条信息简略。 这次的应用是line。 他皱着眉头点开,备註为「店长」的联繫人发来了几张图片,由于他的手机网速限制,图片还没有加载出来,他的下一条信息倒是先来一步。 「礼物已送到,不用谢。」 安室透拇指向上滑动,图片之上是他们前几天讨论店内的甜品是否需要进一步的修改完善,而在这平淡日常的对话之下,照片终于被加载了出来。 ——银髮,伤痕累累的女性双眸的颜色大相迳庭,尽管由于距离有些远而显得放大的图象略显模煳,却仍能看出那被梳起来的一头银髮和姣好的面容。 第49页 以及明显歷经沧桑的衣服和似乎无处不在的擦伤。 安室透瞳孔骤缩,不单单是因为照片里的库拉索,更因为和库拉索待在一起的那几个孩子。 是威胁?是潜藏? 安室透当然也有这只是一场碰巧的相遇的猜想,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库拉索是在利用人群隐藏自己的可能性,那也绝不能松懈。 他抿了抿唇,将手机调回桌面,点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在滴滴嘟的铃声中,小孩稚嫩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 「摩西摩西,安室先生?」 * 柯南接到电话是在察觉有人偷拍他们之后。 彼时他们刚刚从医务室出来,几个小孩抱怨着不能去坐摩天轮,同时灰原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息,拉着他想要问他告诉他一些事情。 而就在这时,柯南察觉到有什么在注视着他们。 并非转瞬即逝,对方目标明确,目光似乎盛满了戏嚯,如同凝视猎物的毒蛇,蛰伏而漫不经心。 一闪而过的灯光的源头另一条小径上,有人在偷拍。 「等等!」柯南似乎瞥见了那人的一边衣角,当即立断示意灰原事情待会儿再说,如同警觉的鹰隼那般冲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或许是囿于身体的局限,又或是因为那人反应的太快,至少在他跑到那条小径上时,他已经找不到那人的踪迹了。 澄澈的蓝眸四下查看,却依旧无所收穫,柯南还想再深入一二,却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 啧。 小侦探有些恼怒于这铃声的不合时宜,却也明白自己的心情不过是普通的迁怒,是对电话另一头的人不公。 柯南深吸一口气取出手机接通电话:「摩西摩西,安室先生?」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被手机极好的的收拢,常人难以听清具体内容。 就算是距离他不过十步的云宫律也听不清。 紫色的漂亮眼睛看着神色越来越凝重的小孩,云宫律有点惊讶于安室透与江户川柯南彼此的信任程度。 柯南是知道那傢伙的底细?竟然还这样信任他吗? 挂在耳畔上的茶绿色蓝宝石菱形耳坠随着他歪头的动作晃动不休,云宫律又往小孩那边走了几步,柯南却依旧没有注意到他。 「我明白了。」 柯南如是说道,挂断了电话却又拨通了另外一人,转身就往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刚刚蹲在小孩面前的云宫律眨着眼睛看着柯南跑远,语气平淡而有些意蕴深长:「啊呀,跑掉了么。」 他直起身子拍拍衣服,回头沖树丛上出声:「那个孩子,轮迴眼有看出些什么端倪吗? 「骸。」 「没有。六道轮迴眼又不是什么看破人心的道具。」 如同提琴一般优雅低沉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却没有任何行人向这边投入目光。 就好像… 就好像两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坐在树上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裤子,领上的两粒扣子并没有好好扣上,而是随意的散开,露出义大利男人白皙分明的锁骨。 再往上看,则是一张绝对称得上俊秀的脸庞,男人明显并非亚洲人士,即便是坐在树上也可以看出来其身材之高大,同时那双一蓝一红的异瞳更是迷人至极, 红色的那只眼睛,瞳孔中的【六】显眼非常。 「这样。」云宫律耸了耸肩:「那下来吧,我的礼物已经送完了,接下来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六道骸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深蓝色的长髮在脑后束成一束,长度直逼腰间。 他笑的微妙:「kufufufu…原来拉我过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用幻术让你和小孩玩捉迷藏吗?」 「更正下。」云宫律浑不在意,仍扣在右耳上的耳坠摇摇晃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璀的光泽。 云宫律:「那孩子应该有十七岁了,用小孩来称唿可能有失偏颇。」 那你还这样称唿。 六道骸的眼神中透露出如此讯息。 云宫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挑了挑眉头:「唔,都这个时候了。」 「嗯嗯,现在过去的话应该正正好。」云宫律显然因为有了作案伙伴而显得神采飞扬,他拍拍六道骸的肩膀:「走吧,我们得去拜访一下我们那几个不太友好的邻里了呢。」 六道骸双手抱臂:「kufufufu,我想我得先提醒你一句,我连夜从巴勒莫赶来可不是为了听你消遣我去和那些蠢货们过家家酒。」 云宫律耸了耸肩转头就走,嘴上却依旧不停歇:「太刻薄了骸,我后悔了我应该叫库洛姆来的,至少她会和我认真的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这样的贫嘴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因此六道骸也显得轻车熟路。 六道骸:「申请驳回,我可爱的库洛姆刚刚结束了疲劳的出差,你要是和沢田纲吉申请她来那见到你的照样是我——我会用三叉戟把你的脑袋叉起来。」 云宫律像模像样的打了个抖配合六道骸刚刚可怕的发言,嘴上也感嘆着可怕恐怖不可以之类的拒绝话语,精力却都集中在手机上的简单名单。 「放的还挺散的。」 云宫律如是感嘆:「我们去一处就好,我有一个很有趣的想法。」 第50页 六道骸对此并无疑义,他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好同事表示:「动静小点,把公安引来别指望我用幻术给你遮掩。」 第027章 第 27 章 东京时间下午三点, 云宫律与安室透同时接到了库拉索在摩天轮上反应激烈的消息。 「嗯,我知道了。」安室透转头看向东京水族馆的方向,蓝灰色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怀疑。 他沉吟片刻, 随即对着电话另一头的风见裕也嘱咐道:「将嫌疑人转移到我们所控制的医院进行检查, 注意不要让更多无关人士捲入其中——不要低估一个代号成员的危险程度。」 电话另一边的风见裕也沉声应是:「我明白了,降谷先生会来审问嫌疑人吗?」 安室透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依旧聚焦在远处的缓慢运转的摩天轮,唇瓣嗫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却还是无声嘆了口气:「我不一定会到,但无论我是否到来, 对库拉索的警惕程度都不可以有丝毫松懈, 风见。」 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常态别无二致在,正是风见一直以来所熟知的那样沉稳而可靠, 让人对他的决策深信不疑。 于是风见裕也接过了他的命令, 挂断了电话。 安室透的目光聚焦在水族馆那显眼双层摩天轮, 即便他和那里隔了有好一段距离,也可以轻微窥见摩天轮喷水池前的小小虹彩。 安室透眯了眯眼。 作为一名情报专家,他其实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组织成员的秘辛 ——例如,库拉索会利用色彩透卡来辅助记忆。 他转身往自己停下车的方向走去, 倘若自己的猜测没错,那么自己无疑可以占据极大的优势。 那么就得再快些了,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 云宫律打了个哈欠,看完自己这边接收到的消息,朝六道骸笑眯眯的故弄玄虚:「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 你想先听哪个?」 六道骸斜睨了他一眼,明白这人不过是很想试试这个口癖, 于是双手抱臂语气凉凉道:「好不好消息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给沢田纲吉带个坏消息。」 他比如某知名不具秘书长和他因为口角争端打了起来, 激情损伤公共财产多少多少什么的。 云宫律耸了耸肩,他当然听懂了六道骸的言外之意,可惜本人毫不care,反而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好的,好消息是我们的目标已经被公安一方控制,转入官方直属医院进行管控和治疗了。」 你管这叫好消息? 六道骸的眼神明晃晃的透露出这一讯息。 云宫律迎着好友几乎凝为实质的目光抬手扶了扶耳机,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另一个好消息是,我们准备去找麻烦的那个组织据点就在这里,并且他们准备聚众审判疑似为叛徒的成员。」 他坐在装满了劣质匣武器的箱子上,歪头沖冲着六道骸晃了晃亮着的手机屏幕,笑容中不难辨出几分狡黠。 「要不要和我去参观一下呢。」 听起来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六道骸心里却明白这人已经筹备好了去瓮中捉鳖。这样的一句话也不过走个过场。 于是他轻笑了一声。 六道骸:「kufufufu...难怪你第一时间就拉着我来围剿回收匣武器,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吗。」 云宫律故作嘆息:「不要说的我像个躲在背后鬼鬼祟祟阴别人的大反派啊,我可是打算连炸弹都正面突入的人呀。只是有一点记仇怎么了嘛。」 六道骸对这人所说的「一点点记仇」嗤之以鼻,他踢了踢云宫律坐着的箱子,示意这人赶紧起来,既然是内部审判那就走快一些,不然我们去那个组织是为了给他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卧底收尸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从善如流,六道骸并肩和他往外走:「这么说,那个被条子们带走的女士你不管了?」 「不是噢。」他漫不经心道:「先去把他们后路断一部分,我不是很希望和我抢猎物的人太多。」 从这一边的仓库据点转移到他推断出的组织老巢还是需要一阵功夫,云宫律登录彭格列内部论坛浏览着一系列无甚营养的垃圾信息。 云宫律轻嘶一声,转头询问六道骸:「帕斯托雷家族那边的情况如何。」 「被收拾了一通,老实了不少。」六道骸浑不在意:「根据调查结果来看,他们倒是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那些用做实验的素体多数是他们手下的无名流莺或是独身出国的留学群体,沢田纲吉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云宫律并不觉得意外,沢田纲吉对于这类里世界常规操作的厌恶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沉吟片刻:「姑且问下,如果我没有猜错,对于未开发火焰群体的相关体质适应性的开发事宜,帕斯托雷不会是和这个组织合作进行的吧。」 六道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意义不言而喻。 云宫律:「......」 他揉了揉眉心,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组织可以搞出返老还童的东西来了。 单就搞研发这一块,他们的确很有一手。 这样如同闲谈一样的情报交换并没有持续太久,云宫律突然截住了话音,和她在车后排各倚靠一边的六道骸察觉到了他的停顿,异瞳凝视着神色变幻莫测的云宫律,无声地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第51页 「……」云宫律垂下眼睫,片刻间将情绪规整完毕,他重新抬起双眼已是一片清明:「没什么,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比如,波本是公安什么的。 云宫律搭在车窗上的手指缓慢的敲击着车门。 言语交谈间两人的车辆已经到了目的地,前排开车的下属一路上秉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态度,停下车后询问二人他是否还有必要呆在这里。 六道骸不置可否,云宫律想了想示意他先留下,等会儿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事。 六道骸:「那你现在?」 「你可以先上油管找部电影看看。」云宫律熟练的拿出电脑噼里啪啦的构建模型,完全没有之前他所说的要去围堵别人基地时的样子:「等他们的自己先打一会儿,我很好奇。」 六道骸索性让前排的成员把后备箱中的特地留下的劣质匣武器搬出来,其余的则已经按照云宫律的命令收回分部,机动待命。 被幻术掩藏的车辆悄无声息的停在了那处废弃仓库的不远处,云宫律半开着车窗等待他们里面的人慢慢乱起来,窃听中的安室透与不知真身的「基尔」据理力争,可惜琴酒却懒得管那么多。 一声枪响在仓库中传遍,而根据藏在贝尔摩德身上的窃听器所传回来的痛唿声不难推测出受伤的是那位代号为「基尔」的成员。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琴酒的声音中似乎盛满了愉悦:「这就是我的原则。」 紫色的双眼内敛光华,云宫律抬手撑住下颌,指间的蓝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彭格列对这个组织的资料了解的不算少,他们内部除了那位从不露面的大人和地位特殊的贝尔摩德,便是琴酒与朗姆两方分庭抗礼。 而琴酒则是以实干实力为主的杀伐一派,与波本所属的朗姆一派天然不对盘,可现在琴酒却能堂而皇之的越过朗姆去审判波本,不论真假,至少都可以猜到,这件事朗姆绝对是默许的态度。 云宫律抿了抿唇,他退出已经临近结束的内部模型构建,转头去做了个粗糙的信号源拦截。 就目前来看,琴酒将这两人绑起来不过是因为库拉索所传回的信息,多半还并不完全,无法界定这两人的性质。 那么只要给他一点时间,排查出琴酒的手机,找出朗姆的信号源并伪造一条讯息去强行命令令停下,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白皙纤长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让人眼花的数据在屏幕上不断滚动,拜耳机另一头的焦灼气氛所赐,他现在也不由自主的有些焦急,手下的动作愈发迅捷。 「啧。」 云宫律咋舌,他略微有些烦躁的抿了抿唇,索性直接合上电脑,反手从车的后靠背上抽出一把传统弓,拉开车门原地下车。 蓝宝石戒指扣上挂在腰间的匣武器,雨色火炎瀰漫,一只有着漂亮拖尾的孔雀矜持的出现在了他的脚边。 六道骸无语的又给他们幻术加固两层,看着云宫律拔了雨孔雀的漂亮屏羽作为箭矢,雨属性的火炎有意的黏着住劣质的匣武器。她微张双臂,眯眼瞄准,对准目标仓库的屋顶拉了个满弓。 被自家主人关在匣武器里良久,还一出来就被拔了尾巴毛的雨孔雀气的原地团团转,偏偏知道这人现在在干正事,只能啄啄主人的鞋面作为泄气。 云宫律浑不在意。 耳机另一端的倒计时已然进入了尾声,不论是那两人的辩驳还是贝尔摩德的试图周旋都没能阻止伏特加的一声声倒数,琴酒愉悦而漫不经心的声音攥住了多少人的心脏也未可知。 云宫律舔了舔牙根,在听见琴酒说出「波本」的那一刻猝然松手,雨属性的火炎箭矢带着如同小型炸弹的劣质匣武器破空而出,如同一条泛着血光的雨色长蛇,正在择人而噬。 ——比另一位先行抵达的子弹稍慢一步,在仓库内陷入一片黑暗时轰然炸响了众人的头顶,无数的建筑残渣粉尘在空中飞散。 内里乱成一团,倘若第一次抵达的那枚子弹只能当做掩护的讯号,那么后一次的爆炸便是说成敌袭也不会有人怀疑,内里的几人凭藉着微弱的手机屏光看清室内,波本已然不见踪影。 云宫律眯了眯眼,捏紧了手中的弓坐回车内,声音冷淡的吩咐坐在前排的下属:「走吧,离开这里。」 对方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沉默的执行了这位刚刚出手挑衅敌方组织大人的命令,离开了这一处港口的货柜。 六道骸并没有感到惊讶,他眼皮子一抬语气凉凉:「不是打算去围了他们?」 「计划有变。」云宫律答非所问。 听着耳机里的狼藉与争论,云宫律语气平淡。 「我现在更想去围了他们的鱼鹰。」 第028章 第 28 章 夜风正好。 彭格列所属的直升飞机从风纪财团顶部的停机坪出发, 直直的飞向水族馆的方向。 云宫律拦着两个看彼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同僚,颇有些身心俱疲。 毕竟两个人从国中时代结下的梁子足够他们再打起来一千次一万次——在总部另说,毕竟大家都不是很喜欢被零地点突破做成知名风景线。 但不管怎么说, 云雾的孽缘都不会终结在今天, 就在登机的前几分钟云宫律还阻止了六道骸在云雀恭弥面前召唤樱花的行为。 第52页 真让他给召唤出来这任务还做不做先且不说,直升机的维修费会不会给以卡什先生重创显然更要紧一些。 云宫律神色凝重,他还要借云雀恭弥的名头去铃木家的宴会看宝石呢,听说铃木老爷子只是胜负欲比较强, 对珠宝本身可没什么执念。 六道骸对此嗤之以鼻, 倒是没有反驳云宫律对卡什的评价,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看着那些高昂的战损帐单, 哪怕是财务部长也能恶向胆边生的对着守护者和秘书长拔枪。 嗯。 两人同步的掠过这一话题, 在设置了自动驾驶的直升机上默契的开始讨论待会儿的任务。 六道骸率先抱起双臂语气凉凉:「我记得有的人之前跟我说的是就算我在直升机上也能完成任务?」 正垂着脑袋飞快敲击键盘云宫律头也不抬的敷衍:「嗯, 我有要求你正体和我一起来吗,你把骸枭交给我幻术一样能起效果,这不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嘛。 六道骸:「……?」 他被这人堪称神奇的回覆给噎笑了。 尽管十几岁就和他公事,也称得上一句看这傢伙长大…不是, 长歪成今天这个模样,只觉得当年那个抄着匕首和云雀恭弥对打的少年也终于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 倒是和他的匣武器一摸一样的, 花里胡哨的小孔雀最喜欢的就是五光十色的傢伙。 包括那个金毛的威士忌酒。 眼看着直升机一点点靠近,云宫律站起身来,手撑着直升机的边缘向外眺望。 「还好,大概再两分钟就可以下降到既定高度——嗯, 感谢一下我们再警察厅内部矜矜业业的同事好了。」 云宫律兴致勃勃的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摩天轮,託了六道骸的幻术的福, 他们无需顾忌现代社会无处不在的监控一类,云宫律眯了眯眼, 勉强找到了在舱内的库拉索。 视线偏移,聚焦在坐在库拉索对面的男子身上,根据警察厅内部人员的资料,这位名为风见裕也,是厅内不得了的人物,不仅处理事务皆为重大事务,还是直接与「零组」领导人对接的存在。 那么带着库拉索来到摩天轮,是警察厅内部的命令还是那位「零组」领导人的命令呢? 云宫律微微蹙眉,他的窃听器以防万一再救下安室透后便远程直接执行了销毁程序,即便贝尔摩德找到了残骸也找不出什么额外的讯息来,的确一劳永逸。 但那样方便的信息源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 他将心中的遗憾暂且压下,睨了一眼人声鼎沸的水族馆夜场,在临近降落点前最后一次检查会不会有无关紧要之人进入时,他看见了现在摩天轮顶的两个人。 云宫律:「……」 嗯,一个黑毛一个金毛,虽然不能判断那个黑毛是谁,但联想到今晚的组织行动和熟悉的身量,云宫律陷入了沉默。 下午不是才被组织枪口比着吗?现在怎么又来打工了? 这组织给波本灌什么迷魂汤了,能不能让他学学,他可以交学费的。 比如送一箱会爆炸的匣子什么的。 心中的腹诽终究是腹诽,他再怎么嘆息波本这人敬岗爱业也不能阻止自己要去和他们中门对狙的事实,于是捻过茶绿色的宝石耳扣扣在右耳充作联繫的媒介,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有没有遗漏,正准备表演一个信仰之跃时,电话突兀的响起。 六道骸就这样看着他靠在门边接起了电话,高空之上夜风唿啸,面前这人打开了免提,听见电话里的小孩扯着嗓子喊救命。 并没有喊救命的柯南君:「帮帮忙云宫哥哥!那天那个匣子炸弹怎么拆!!!」 云宫律:「……」 六道骸:「……」 云宫律:「……那个炸弹不是普通人能拆的,你在哪里我派人去帮你。」 并不知道这人在自己头顶的柯南急得团团转:「不可以!!!坏人很快就会来引爆的!你现在派人过来来不及的!!」 云宫律:「你在哪儿发现的炸弹?」 柯南没有隐瞒的意思,如果更多的讯息可以让这人打消戒心那简直是血赚:「东都水族馆里!双层摩天轮的内部我发现了很多普通炸弹连接着一个引爆中枢,这个中枢就是那个匣子炸弹。」 云宫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嘆了口气感嘆了一下小孩…少年不知道是敏锐的感知还是倒霉的运气,当机立断挂了电话,一把拽住了六道骸的袖子:「走,打工去了。」 六道骸:「???」 「摩天轮里的炸弹交给你了,我只能说那个组织的确排场挺大,他们想把整个水族馆毁了。」 说着说着他还嘆了口气:「可恶,原来他们在损坏公共建筑物后不需要向政府支付部分战损费用吗。」 六道骸无语凝噎,表示这个他就不知道了,毕竟哪怕往前倒推到他在艾拉托欧涅家族的时候,作为绝佳的实验体时也绝对和财政八竿子打不着。 作为被云宫律叫过来的好帮手,六道骸本意只是为了过来看看这人这阵子在搞什么么蛾子,顺便要是有机会的话就坑一把这傢伙。 结果一下午来回颠倒,工作的倒是很充实,幻术硬是没停过。 他磨了磨牙,却也明白现在并不是同这人斗嘴的时候,于是利索的把整理了一下自己应该携带的东西,将骸枭变形为魔镜的形态上下扫视了一下摩天轮,顺利找到了那个小孩所说的劣质匣子炸弹中枢。 第53页 一大团不稳定的高密度火炎正在摩天轮的底部翻涌不息,被禁锢在小小匣子中的他们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便能翻起滔天巨浪。 六道骸收回视线整理自己的袖子:「去把直升机设置自动回航,顺便给云雀恭弥发条消息让他们半个小时后到水族馆来接我们。」 云宫律比了个ok,转头操作完毕,他回头道:「搞定,出发吧。」 六道骸不置可否,两人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对于拥有高纯度死气之炎的他们短暂滞空不是问题,直升机停留的位置足够他们安全落地。 也不对,云宫律落在摩天轮顶。 两个打的上劲的人现在倒是知道一致对敌,安室透察觉到这人的来者不善,当机立断一拳攻了过来,打算先擒下来再说。 可惜这位停留在顶部的不速之客并没有要和他打的意思,一个错身简单的和他周旋了两招就抽身,一拳直冲本应坐上壁观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 但他显然也没有坐以待毙的意思,截拳道化解这人狠辣的招数,你来我往之间还不忘询问对方是谁。 安室透也明白在这个时候赤井秀一反而成为了他天然的盟友,于是也没有不和这人动手的意思,调整了一下唿吸又攻了上去。 摩天轮顶部出现了极为神奇的一幕,不速之客追着赤井秀一打,赤井秀一只想脱身,而被不速之客径直略过的安室透却又不依不饶的加入了这场混乱的打斗。 最后则是这位不速之客挣脱安室透的钳制后旋身踢在赤井秀一用来格挡的小臂上,三方一时间有些沉默。 赤井秀一不明白为什么云宫律一下来就逮住他打,安室透不明白云宫律和赤井秀一有什么恩怨,而云宫律不明白为什么酒厂得力干将会和fbi的人在摩天轮顶干架。 彭格列经过整理的资料中莱伊的资料和雪莉一併被判定为无效资料,因此并不在他开局认脸熟的环节之中,也就这两天的功夫他自己去查询是才理清楚这傢伙在当年拉斯维加斯一别后就被派去了酒厂执行任务。 云宫律当场就有些不高兴了。 中途把王牌fbi抽去做另一个任务,彭格列危险性不比组织高? 还被逼的假死——当初自己在被赤井秀一围追堵截时也没反制的这傢伙死遁脱身啊。 这不显得彭格列作为里世界的王者还不如一般路过黑心制药工厂吗? 云宫律有色滤镜八百米厚,直接给这个和敌方家族合作的组织定性为制药产业。 没了首席研究员直接停摆的废物组织,一伙子研究了大半辈子的技术人才没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厉害,至少那姑娘好歹真的从记录报告中提取了有效信息。 「挺好的。」心中虽然是千般万般的腹诽,云宫律出声时却依旧隐隐带笑:「看来今晚在这里的都是老熟人。」 「哦呀?」 听见这人正式开口,赤井秀一终于将之与几年前在拉斯维加斯对赌的少年对上了号。 或许是许久不见让他对这位围追堵截的里世界大人物印象或多或少的有着些许美化,或许是因为两人曾经在赌场时对赌时产生的那点惺惺相惜让这位fbi王牌探员勉强柔和了些许口吻:「有六年没见了吧。」 「以拉赫先生。」 以拉赫? 安室透微微眯眼却没有贸然出声,他明白这是赤井秀一在给他递信息,因此沉默的站在另一边,看着外貌平平的青年男子同那个fbi不知深浅的寒暄,蓝灰的眸子不由得多扫视了不速之客几眼。 赤井秀一併不知道安室透心中所想,他继续同云宫律周旋道:「不过都是老熟人…哼,恐怕不太合适吧,今天难道不是你和那位第一次见面?」 「怎么会的。」 轻柔而清越的男声并不与安室透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人重合,却莫名给他近乎战慄的熟悉感。 身形挺拔,身穿黑色西服,气质更为阴柔圆滑的男子相貌平平,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却流转着别样的光华,这位以拉赫先生原地踮脚在圆滑的顶部做了一个小小的华尔兹右旋,夸张而绅士弯下了腰——对着安室透。 「我敢说,我同这位波本先生在烟花下的邂逅,一定是某种存在所书写的命中注定。」 安室透瞳孔微缩,这道在夜风中有些失真的话语莫名的和某人初次见面的甜言蜜语重合,冲击着他的大脑。 远处的烟花猝然升天,在夜空中炸出一片烂漫光华。 云宫律微微抬头,眼睛倒映着烟花与烟花下的人。 是微微带着仰视的视角,同十三岁那年的夏日祭典是如出一辙,像是命运特地拨弄出来的美妙巧合。 第029章 第 29 章 烟花很漂亮, 人生很漫长。 我的意思是,假如我们能有机会再见,要不要试试再和我比赛捞金鱼? * 安室透警惕的看着容貌寡淡, 离他不过几步之遥的以拉赫, 内心的警惕阈值拉到最高,他的大脑电光流转间判断出来这人恐怕是敌非友——至少和降谷零是敌非友。 「阁下说和我有过缘分,可惜我却是没有一点印象了呢。」安室透摆出波本神秘主义的做派来,而同他隔着一个以拉赫的赤井秀一也顷刻间反应过来, 以拉赫恐怕并不知道安室透的真实身份。 那是彭格列盯上了黑衣组织? 第54页 以拉赫弯了弯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寡淡的脸庞似乎都多了几分光彩,他耳垂上的茶绿色宝石耳坠晃晃悠悠, 折射着夜晚的彩光, 声音清越而动听:「所以说是命中注定呀。」 以拉赫笑着说:「即便你都已经不认识我, 命运还是让我们在此相会对吗?」 在烟花之下。 「彭格列的总部位于义大利。」赤井秀一在这人背后凉凉开口:「不知道以拉赫先生在哪里见过的他呢?」 云宫律笑着回头,语气锋芒依旧:「反正不会是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话说我们也的确是很久没见了呢,赤井先生。」 拉斯维加斯的赌场。 这个关键词让安室透暗暗记在心里,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方才语气还算温和的以拉赫同赤井秀一夹枪带棒的叙旧, 一些冷漠的美式笑话差点没有让他笑出声来。 「您果然还是没变。」高空的夜风吹的赤井秀一的额发轻动,他那双明亮的绿色眼睛注视着唇角噙着浅笑的青年, 语气冷淡又略带嘲讽:「不过都这么久过去了,彭格列还是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吗?」 「这一点还不用fbi来操心。」以拉赫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口:「比起当初我随手捞个面具扣在脸上,我认为至少今天的我要用心不少。」 以拉赫瞥了一眼保持沉默的金髮男人,语气散漫:「而且我得说, 现在的你可比不得当初在赌场把我逼上桌子那时那样年少轻狂了哦。」 「而这正是我成长的证明。」赤井秀一神色冷淡,语气步步紧逼:「毕竟至少让今天的我站在那里, 小克雷托绝不会死在你的枪下。」 云宫律嗤之以鼻,他微抬下颌斜睨着站在他身外不足五米地方的男人, 游乐园夜晚的彩灯隐隐照亮他的下半张脸,眼神沉郁而戏嚯:「所以呢,这么多年,海贝虹的意义查明白了吗?」 赤井秀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知道,不过我这边倒是有了不少很有意思的故事,极如北义大利的基里奥内罗家族所世代传承的血脉,听说就有着极其强大的——」 打断他话语的是以拉赫悍然拔出的一把小巧手枪,逼着他低头的威胁姿态毫不掩饰,摩天轮上的气氛瞬间变得一触即发,只差那引燃稻草的一点火星。 「——预言能力。」 赤井秀一瞳孔微微收缩,停顿一息又语气如常的补完自己的话语。 赤井秀一:「怎么了?我说的哪一点不对吗?」 以拉赫笑笑:「不,没有。」 他意味深长的说着:「你说的很对。」 他收回枪枝低敛眸光,搭在枪枝上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戒指,隐隐流转着如同灼烧的火炎光泽。 安室透微抬下颌,他从两人的对话中得到了不少很有意思的消息,也足够他想起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彭格列的人突然造访日本,是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东西吗。」安室透言语含混却又像是意有所指,试探的意思完全不加掩饰:「我以为,这么些年过去,组织当初对彭格列的不敬之举,已经可以看做昨日云烟了?」 堪称直白的话语揭开了组织一直以来极力掩藏的耻辱,被世界第一黑手党折断爪牙与利齿驱逐出欧洲是称不上荣耀的过去,自从那件突袭事件发生,组织再也没有轻易踏足过义大利、乃至欧洲的地盘。 「情报专家波本先生应该会比我这个庸人知道的更清楚吧。」以拉赫意味不明的说道:「不过你这话倒是让我察觉到了一点很有趣的东西。」 以拉赫看着安室透在夜风中烈烈散飞的金髮,语气含笑:「不知道波本先生,对于你们的合作伙伴帕斯托雷家族了解多少呢?」 合作伙伴帕斯托雷家族。 安室透眯了眯眼,他突然明白这人究竟是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造访这个摩天轮了。 帕斯托雷家族与组织在两年前建立合作,时值里世界内乱前奏,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以义大利为中心向整个世界蔓延,千千万万双阴毒狠辣的眼睛盯紧了彭格列、十代目【tsunayoshi·vong】的一举一动,在这样的情况下,组织为了在欧美的广阔地界,同义大利的帕斯托雷合作在内部并不是秘密。 而安室透的顶头上司朗姆,正是一力促及此事发生的代表。 看现在的意思是,帕斯托雷家族恐怕是触怒了彭格列,才会连带的发生了这样的事。 但琴酒恐怕不知道这事,安室透思索间不忘抬头望了一眼遥远的夜空,尽管看不见,他却很清楚——组织的人已经来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待会儿再说吧。」 以拉赫往前踱了几步,弯下腰兴味的往下靠看去,清越的声音被风吹的若有似无:「刚刚的热心小朋友举报,摩天轮内部被安置了炸弹——虽然我的同事应该已经解决了,不过你们还是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吧。」 炸弹? 赤井秀一与安室透瞳孔微缩,比起这位不知为什么突然加入的客人,更要紧的显然是这里的安全,安室透同以拉赫对视一眼,并没能从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看出什么来,当机立断跳了下去,毕竟不管怎么说事情的优先级总有定数。 笃笃笃的脚步声距离越来越近,两人逼近站在消防栓前,背对着他们的成年男人。 靛青色的长髮在脑后束成长长的一束,穿着穿长款风衣的男人在察觉到背后繁杂的脚步声后转过身来,俊秀的五官与极为独特的异瞳 第55页 足以让人对他印象深刻,而异瞳中的鲜红数字与他手里长长的三叉戟让这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雾之守护者·六道骸。 「看来今天真的是非常热闹呢。」低沉悦耳的声音刮搔过在场所有人的鼓膜,危险的气质不加掩饰的在男人身上逸散开来:「哦呀……」 六道骸扫视在场所有人,唇角的笑意徒然僵硬片刻,随即又变得古怪而意味深长,他盯着安室透多看了几眼,戴在脸上的单边眼镜似乎时不时的灼烧过青色火炎,若有似无。 「这位哥哥说炸弹已经解决了!」在六道骸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柯南同学,他往外走出几步:「安室先生原来也在这里吗?」 六道骸也沖唇角噙着浅淡笑意的两人扬了扬下颌,语气平淡又不乏看好戏的意思:「炸弹搞定了可不保证绝对安全,下来的挺快,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赶紧上去。」 赤井秀一同安室透还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骤然降临的黑暗笼罩了所有人,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六道骸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他轻笑一声抬起右手,灼灼燃起了青色的火炎。 在人手心,没有打火机,没有助燃物,当事人不以为然的,在手心燃起了青色的火炎。 安室透瞳孔地震。 尽管里世界内部众说纷纭,对于火炎的传闻他也并非没有听说过,可真的让他有一天看着人体自燃当事人还习以为常,显然是有些击碎他二十九年以来的坚持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的。 旁边的赤井秀一也好不到哪里去。 柯南更是抽抽嘴角,他已经在这人拆炸弹的关节被惊呆过一次了,再看一次更多是「我还真没有做梦」的不真实感。 而兢兢业业的彭格列劳模显然没有心情去照顾他们的心理防线,他率先迈出步伐:「你们继续叙旧,我还有事要干。」 比如某位黑心秘书长给他丢的任务。 * 黑心秘书长正现在摩天轮的顶楼眺望夜空陶冶情操,螺旋桨的噪音不断靠近让他心领神会的将右手的戒指比在腰间的匣子上,他歪了歪头,蓝色的火炎在漆黑的夜空中转瞬即逝,不过顷刻之间的功夫已经在他手中化为一把凌厉的长弓。 「我其实比较擅长匕首来着……」 他这样嘟囔着拉开长弓,雨色的火炎以右手指环为核心汩汩涌出,压缩,凝聚为一支长矢。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顷刻间前看到了鱼鹰伸出来的精钢钩爪,唇角微勾,弓又拉的圆满了些。 ——追星赶月的速度也不能形容这支蓝色流光的雨炎箭矢,高强度压缩的雨炎如同一只被膨胀到极点的气球,几乎只需要一个阻挡他的事物,便能够点燃这份来自彭格列的诚意。 ——也果真是诚意满满。 鱼鹰的钩爪被拦腰截断,以镇静着称的雨属性火炎此刻却如同跗骨之蛆那般侵蚀着不断下落的钩爪,等到钩爪掉到疏散人群的地面上是,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而火炎也渐渐熄灭。 鱼鹰直升机上的三人脸色都称不上太好,下午的据点被人无故袭击,而来接回库拉索的行动又被人无故阻挠,偏偏都有着近乎嚣张的雨色火炎,琴酒脑中闪过在俄罗斯时里包恩对他所说的话,暗自咬牙。 「打开热像仪扫描整个摩天轮,」琴酒看着在螺旋桨捲起的疾风中依旧镇定自若的搅局人,他刚刚几乎看清了那人的身量,是一个挺拔的青年模样:「既然有人阻挠,那就杀掉阻挠者。」 科恩与基安蒂自然无不应是,可这不扫还好,一扫更是令人气急——库拉索已然不在摩天轮内,这位组织大将叛逃起来也是一把好手,摩天轮内部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再一回头,热像仪顶部的男人已经沖他一鞠躬,跳回了摩天轮内部。 琴酒咬牙,炸弹也未能引爆成功,墨绿色的眼睛中闪过狐疑与恼怒,索性直接道:「给我瞄准摩天轮的轮轴,我要公安和叛徒还有不知死活的搅局人都死在这里!」 第030章 第 30 章 酒厂的子弹大抵是不要钱的。 一梭子子弹打出去的时间不过顷刻, 热像仪扫射出的内部影像足够让琴酒他们找准目标,赶尽杀绝。 「gin,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贝尔摩德坐在熟悉的靠窗座位, 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亮。 涂着晶莹绿甲油的右手将手机抵在耳畔, 金髮女郎蹙眉责问道电话另一头的同僚:「现在还不能确定库拉索有没有真的叛逃。」 「不待在舱内,自己在摩天轮内部逃窜,除了叛逃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琴酒语气平淡的近乎麻木,他对库拉索的叛逃并不感到意外, 没有驯好的狗放出去就是这个下场。 他警告道:「当初让你处刑库拉索失败是因为朗姆的拦截, 贝尔摩德,不要自己找麻烦。」 贝尔摩德微微抿唇, 凌厉的眼尾上挑带出呢锋芒可以足以刺伤旁人:「那刚刚的雨炎箭呢, gin——你只会比我更清楚, 不论是不是帕斯托雷家族的原因,现在的最优解只有撤退。」 「那个家族远在义大利,我不觉得他们会这样未卜先知一样的来东京埋伏我们。」琴酒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茫茫的夜空中看不见一枚星子,他的语气也越发低沉:「会使用火炎的也从来不止彭格列, 我自有分寸。」 第56页 「你最好是,gin。」贝尔摩德紧皱眉头站起身来走到床边, 眺望着一片混乱的摩天轮附近,不知为何心跳越来越快。 但愿这傢伙真的自有分寸。 * 「所以,我们逃走吧。」 银白长发在夜风中猎猎飞舞,库拉索的眼中多了之前没有的生机与拼劲, 她朝她昔日的同僚伸出手:「我是可以染成任何颜色的库拉索,现在我选择我更喜欢的颜色。」 「雪莉酱, 和我一起。」库拉索伸出了手:「逃走吧。」 「kufufufufu……」 笃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库拉索双眼一瞥将灰原哀护在身后, 警惕的注视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 宽肩长腿的男人穿着一身长及小腿的风衣,他戴着皮革手套的右手上拿着一柄银色的三叉戟,鲜红的右眼正中是明晃晃的数字【六】。 六道骸从黑暗中走出站定,他看着面前敌方组织叛逃已久和新鲜叛逃的人士只觉得十分滑稽,于是停止那诡异而愉悦的轻笑,低沉悦耳的声音滑过库拉索与灰原哀的耳畔。 六道骸:「就目前来看,想要利索的逃走恐怕不太现实哦,两位女士。」 不等两人发问,鱼鹰的扫射子弹已经开始平等的超度摩天轮的里的每一个人,灰原哀有些不能冷静,提及还困在舱内少年侦探团成员。 「嘁。」库拉索狠狠啧了一声,将灰原哀按在原地,撕开裙摆:「我去引开他们,孩子们拜託给你了,雪莉。」 她看也没看一眼就抱臂站在几步之外的六道骸,这人来歷不明目的不明,不添乱都称的上好了。 「可是……」灰原哀还想劝她,可库拉索的一句话便截住了她的话:「他们的目标是我。」 「我想要和你做一个交易,库拉索小姐。」原本作壁上观,被两位女士齐齐忽略警惕的六道骸淡淡道:「不过不是现在,好了——现在去迎接你的命运吧。」 库拉索深深的看了六道骸一眼,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在突袭彭格列实验室的那一战中一战成名,却也因为知道了实验室的资料猜到组织的命令险些丧命,最后成了朗姆手中的一把刀。 那只血色的眼睛,她知道的。 库拉索闭了闭眼,祛除心中的心绪,从这里一跃而下,迎接属于自己的命运。 「那么你呢?宫野小姐。」六道骸的视线是居高临下而意味深长的,他轻而易举的叫破了灰原哀的真实姓名,面对她拉到最高阈值的警惕语气平淡:「你也要去做你该做的事了。」 他微微扬了扬下颌,示意少年侦探团:「不论是你的命运、还是其他。」 灰原哀将这人的模样镌刻在脑海之中:「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感谢你的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 六道骸看着跑远的小孩身影,也从这里一跃而下追踪库拉索的踪迹,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轻描淡写的躲开那些追着他的弹药,六道骸心说他可从来没打算袖手旁观。 都说了。 今晚,这里是属于云宫律、属于六道骸、属于彭格列的狩猎场。 * 以拉赫……云宫律脚下的步伐变幻莫测,他本人更是近乎轻盈的跳到了这里来,看见靠在掩体后寻求机会的赤井秀一,他躬下身子侧着脑袋和这位fbi对话:「需要帮忙吗?」 「你的步枪是摆设吗?」安室透从高处一跃而下:「没有办法解决吗?」 以拉赫歪歪脑袋,又凑到安室透的面前狐疑的的追问道:「奇怪呢,波本先生。」 那双如同黑曜石的眼睛中沉淀着浓郁而莫测情绪,以拉赫微微眯眼:「你不是和外面的那些傢伙是一伙的吗?现在既然和fbi混在一起吗?」 语气简直像是混黑人士谴责同僚背着自己金盆洗手一样,安室透嘴角抽抽,眼神却更加冷淡几分:「劳烦你还记得我和他们那些混蛋是一伙的,不过今天下午他们才差点杀掉我,我是来添堵的。」 混蛋骂的很是真心实意,安室透顿了顿又睨了一眼外面的鱼鹰补充道:「而且不把他们打下来,我们就得死了呢。」 以拉赫鼓鼓腮帮子,寡淡的脸庞做出这样孩子气的动作却让他看起来都要俊秀些许,他认同的点点头,看起来好似颇为勉强:「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真是个塑料组织,云宫律如此感嘆着。 从梯子跑上来的柯南显然也相当着急,蓝色的眼睛在急切的思索是无意间扫到了被以拉赫戴在食指上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戒指,当即怔愣一瞬。 那天初遇匣子炸弹,在被杀手伏击时,云宫律曾将他护在怀里保护,他也就在那时,惊鸿一瞥到了云宫律戴在脖颈上从不示人的项鍊。 吊坠同面前这人戴在手上的不论是大小,肉眼可见的纯净以及戒托的雕金工艺,都与云宫律脖子上的如出一辙。 江户川柯南愕然的抬起了头,他仅仅的盯了一会儿以拉赫,而以拉赫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他先是睨了一眼戴在手上的戒指,随即抬起一只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保持沉默。 保持【silenzio】,亲爱的小侦探。 柯南勉强咽下一口唾沫,心里明白这里四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个个都称的上心怀鬼胎,当然也没有要得罪云宫律的意思,毕竟他自己刚刚还欠了这人的一个大人情。 第57页 于是转头去询问赤井秀一有什么法子,以拉赫就这样唇角噙着笑容看他们三人各自分工完成,这位fbi的王牌探员也不是空有其表,在两人人为制造的光亮之下精准抓住时机,一枪崩断了一边的螺旋桨。 可这显然不是今晚的终末,尽管鱼鹰已然摇摇欲坠,但显然对方的目标是将摩天轮的转轴打坏,埋葬这上面的所有生命。 因此在受损严重的鱼鹰之上,琴酒依旧选择的先将摩天轮打穿在撤退。 「可恶!」柯南咬牙,恶狠狠的地瞪着那如同疯狗一般穷追不捨的旋翼直升机:「这样下去,摩天轮真的会塌的!!」 「所以,你们的回合结束了吗?」以拉赫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甚至隐隐透着点愉悦,好像期待已久的剧目终于要上演了那样:「那接下来,可以换成我们来攻击了吧。」 「我还以为彭格列自有逃生妙计,所以只是来这里看个热闹?」安室透手撑在以拉赫的肩膀上,蓝灰色的眼睛中是浓重的怀疑与警惕,他觑着以拉赫犹带浅笑的侧脸,内心的疑问不断放大又缩小。 这人截然不同的模样和给以他莫名熟悉的感觉搅得他心烦意乱,连带的语气也变得不甚友好。 ……但那个怀疑,却仍在不断鼓动着他的心脏。 以拉赫可不知道安室透内心的千万种纠缠,他瞥了一眼刚刚爬上来的新鲜客人,唇角噙着浅笑:「已经解决了?」 「……啊,是的,圆满解决。」从下层爬上来的银髮女郎上身的毛衣腹部带着一大团血渍,包括身上多处也有着烧焦和弹孔的痕迹,可本人看起来却神色如常,右手握着一柄银色的、熟悉的三叉戟。 ——原本便是罕见的异色瞳的右眼,此刻更是变得鲜红如血,黑色的【六】悍然浮现其中。 以拉赫唇角的笑意愈发扩大,黑曜石一般双眼被弯弯眉眼潜藏,他的语气是不加掩饰的愉悦:「看来交易已经完成了呢。」 * 时间倒退五分钟。 鱼鹰的扫射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对着库拉索穷追不捨,银髮女人咬牙从高处一跃而下,身上多处的中弹和血液的流失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寒凉,疼痛更是叫她眼前发黑。 可她还不能倒下,库拉索咬牙还想在离开远点,却终究气力不支从高处滑落,剧痛从身上的各处袭来。 她勐闭双眼,勉强支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坐在角落不住的喘息。 ……大概是,真的会死在这里吧。 她这样想到,可轮轴传来的阵阵声响让库拉索明白组织仍未结束行动,想到仍在舱内的孩子们,她勉力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挪往别处。 ……或许,或许她还能做些什么。 脚步声就是在这时越来越近的,近乎涣散的神智让库拉索不能够精细的思考,她看着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这人,用气音模煳道:「哈……是,六道先生——彭格列的雾守,组织真是好大的面子。」 「库拉索女士。」六道骸笑容不变,气质却又变得诡谲难测的几分,他语气蛊惑道:「要不要和我、和彭格列做一笔交易。」 「一笔你稳赚不赔的交易。」 毫无疑问,库拉索接受了这场不知真假的交易,她听从了六道骸的话语,任由他在自己遍体鳞伤的躯壳上又添了一道小小的血痕,最后接过了三叉戟。 「——没想到竟然也是和幻术师的好苗子吗?云宫律真是赚大了。」附身与库拉索的六道骸打量着这具身躯,手上的三叉戟作为维繫幻术的媒介来构筑健康的身体,他将自己昏迷过去的身体交到草壁哲矢手中,意味不言而喻。 「可惜濒临死亡的生命即使是在幻术的维持下也不能抽出更多的死气之炎来幻化形体,」六道骸捏紧手中的三叉戟,一路让摩天轮轴心处赶去,唇角却又莫名带出浅笑。 不变也好。 就让叛徒库拉索来给组织一记重创,不是很有意思吗? * 「这就是你女装这么适应的理由?」以拉赫低垂着眉眼抽出弓箭,吐槽自己的同僚毫不掩饰。 六道骸版库拉索毫不留情的一三叉戟拍向以拉赫,又毫不意外这人随意的躲开,他冷静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以拉赫。」 以拉赫浑不在意的哼了一声,示意六道骸得开始行动了。 如同从地狱中长出的藤蔓不断生长蔓延,六道骸的三叉戟上灼灼燃烧着雾之火炎,他右眼中的数字不断跳跃,最终定格在了数字【三】。 六道轮迴第三道,畜生道。 从此处召唤出的剧毒藤莲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不断生长,缠缚,先是在摩天轮前作了一层浅浅地阻挡,随即又贪婪而不知尽头的缠住了整架鱼鹰,弹药无法外补充和攻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藤莲彻底禁止了他们的行动。 「——是幻术师。」琴酒立刻反应了过来,他觑着外面的光景:「别再管摩天轮,给我全力突破,不然搞不好真的会死在这里。」 「是!」基安蒂和科恩的声音中也隐隐带着惊恐,显然也对幻术师的手段颇为忌惮。 而六道骸却似乎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样子,他闭上双眼,属于库拉索的银色长髮飞舞飘散,磁性的女声戏嚯地道:「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与我为敌——以拉赫,该你了。」 第58页 以拉赫嘆了口气,耸耸肩拉开了长弓:「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空无一物的长弓以他右手的指环为源头再一次凝聚出雨炎长箭,比起刚刚距离过载的远距离观摩,这样如同特效大片的场景显然是更加震撼人心。 弓入半月近满,以拉赫眯起一只眼睛,口中还不断嘟囔:「我说过的……」 嗖的一声雨炎箭矢破空而出,在看不清嗯夜空中如同追云赶月的流星,直接给本就摇摇欲坠的鱼鹰加上了重创。 「……我其实更擅长匕首。」 在场没有人说一句话。 * 警方的鸣笛声响彻了整个水族馆,方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略过了那堪称科幻的景象,谁都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几人不知道是如何分道扬镳的,被六道骸附身的库拉索同以拉赫先行离开,安室透冷淡着神色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着通讯录上云宫律的大名到底是没有拨出去。 ——以拉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身仰头看着他轻笑,抬起右掌,蓝色的雨属性火炎在精妙的控制力下将形体拘泥为一朵流动的火炎玫瑰。 随后这人唿的一下又吹散了玫瑰,沖他躬身谢礼,这才转身离开。 安室透:……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而回到事先招唿好的车辆上,云宫律坐在副驾上抻了个懒腰,茶绿色的宝石耳坠被他随手丢进车门的凹槽中,他懒倦的哈欠道:「呜哇……还真是累人的紧呢。」 「是吗?」绅士的义大利人六道骸将彻底昏迷过去的库拉索放在邻座,三叉戟依旧放在腿上维繫幻术,她显然需要更多的治疗来解决这副重伤待续的身子。 六道骸语气嘲讽:「我看你倒是玩得很开心啊,波本撩的开心吗?」 前排的草壁哲矢深谙沉默是金的道理,他闭紧嘴巴竖起耳朵听两人吵架。 云宫律一点也不恼,他今晚的心情很是不错:「的确很开心,烟花很好看。」 六道骸沉默了一瞬,半晌才哼了一声:「真没出息。」 云宫律看着窗外的夜景略过,没有反驳六道骸的话语。 * 不论前夜如何惊心动魄,刻骨铭心,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班是照常要上的,日子是照样要过得,咖啡店也是依旧要开的。 早早便来了店里的安室透经过昨晚紧张刺激的摩天轮之旅显然是战损状态,免不得被榎本梓小姐围住关心询问。 安室透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右腮,只能无奈的说是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而就在榎本梓就他完全不会照顾自己这件事展开严肃讨论时,安室透衣服兜里的手机便响起了如同圣歌一般手机铃声,他赶忙抓住这个好机会直接钻出了店门,对着马路上的人流车辆接起了电话:「摩西摩西?」 「早上好,安室。」睏倦而熟悉的男声带着隐隐笑意在他耳畔响起,尽管这声音被电流扭曲的有些失真却也不妨碍他对此感到些许安心。 于是安室透也浅浅的笑了,他语气柔和的对着电话另一端显然没有睡醒的人调侃的问候道:「早上好,云宫,还没有睡醒吗?」 「唔……」公寓中的云宫律穿着柔软的灰色家居服,他望着窗外的高楼景色,奥蕾莉在他手边舔了舔自己的毛。 云宫律:「因为昨天看了一场很棒的烟花,所以高兴的有些睡不着哦。」 「是吗?」安室透轻声询问:「很漂亮吗?在哪儿看的呢。」 蓝灰色的眼睛温柔的垂下,却又有些旁的什么——不管什么,或许安室透本身都已经另有成算。 「是秘密呢。」云宫律轻笑着回復这人的疑问,得到对面人对于他卖关子的不满声后有垂下了漂亮的眼睛,流光在他眼中闪过。 「不过啊…烟花真的非常漂亮哦。」 「我果然还是很喜欢烟花呢。」 烟花一样。 烟花下的人也一样。 第031章 第 31 章 「如果是旅行的话, 我并不推荐巴勒莫哦。」男人温和而带着淡淡无奈的声音在空气中轻盈的传递着。 云宫律看着坐在对面一脸期待的短髮小姑娘无奈笑笑:「园子小姐是看了电影,所以才对这里感到好奇的吧?」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女孩点头的动作,他温声答道:「虽然巴勒莫的确是西西里的首府, 很多时候也总是会被刻板的界定为黑手党集中地带, 但本质上来说,巴勒莫的反黑手党文化同样相当突出。」 虽然彭格列的总部的确设在那里,但那是建立在义大利的政府的确管不了的情况下,而且一般情况下, 彭格列也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黑手党。 至少在十世带领下的彭格列, 大有一副要金盆洗手的架势。 云宫律的笑容扩大些许:「追寻这样的文化本质上来说是对刺激的追求——我很理解,但是近两年巴勒莫的治安可称不上好。」 「如果要以旅游的舒适度和安全度为前提的话, 我还是更推荐陶尔米纳锡拉库扎这样的地方, 或者说不局限于西西里, 罗马的梵蒂冈和佛罗伦斯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显然都更加旅游旅行的价值。」 「诶……」在一旁安静聆听的毛利兰弯眸:「云宫先生对这些很有研究呢。」 「对吧对吧小兰。」铃木园子显然是更加不吝啬自己夸赞的存在,更别提云宫律还有相当加分的谈吐和脸庞,她双手拍拍:「我就说问云宫先生准没错!」 第59页 云宫律安静的听着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调侃对话,几天不见的奥蕾莉又趴回了主人的膝头, 此刻正在百无聊赖的□□着粉色的肉垫。 方才坐在一旁乖乖喝冰咖啡的江户川柯南这时扬起了头,看着云宫律道:「那云宫哥哥都如果那些地方玩吗?你最喜欢哪里呀?」 「我有理由怀疑你在鼓动我拉踩其他景点哦。」云宫律摇摇头随口调侃道, 而后又将右手手肘搁在桌上撑住下颌语气温柔:「嗯……非要说的话谈不上最喜欢,最愉快的一次应该是去多洛米蒂的一次短期旅行,是在临近圣诞节的时候,那座小镇节日气息非常浓郁, 我们一行人都玩的很愉快。」 那次属于是同盟家族大团建,他们去玩捎带上加百罗涅家首领也就算了, 到那里又遇见了白兰和尤尼,堪称鸡飞狗跳——只有沢田纲吉头疼的世界诞生了。 白兰、六道骸、云雀恭弥凑在一起, fine。 云宫律忍不住笑了笑:「我很喜欢那儿的卡瑞扎湖。」 尤其在和六道骸联合把白兰往湖里摁的时候更喜欢。 「山谷里的小镇奥蒂塞伊的手工木雕也算有名。」 用来哄十年前跑来的各种蓝波颇有奇效。 「可惜那次之后我们就没怎么集体出游过了,真是遗憾。」 毕竟开心的是他们,憔悴的是纲吉,十代目当然不乐意。 当然此类腹诽也只是在心里说过,至少表面上,在他的叙述之中,这次旅行无疑是相当不错的典范。 以及沢田纲吉点了个踩。 铃木园子同毛利兰听的津津有味,听完意犹未尽道:「真好呢,我也想和小兰一起去玩呢。」 「我们已经去过很多地方游玩了不是吗?」小兰笑笑,元气的少女在轻哄自己的好友时也要格外温柔不少:「我有好多好多我们之间的回忆呢。」 「小兰——」 园子一把抱住她蹭蹭脖颈,小兰也歉意的沖云宫律笑了笑表示失礼,随即拍拍园子环在她脖颈上的小臂。 园子显然有些兴趣高涨,她拍拍脸颊憧憬道:「真想去旅行啊……话说我都没有和小兰一起出国去玩过来着。」 小兰笑笑:「以后总有机会啦。」 园子却显然不适合会拘泥于以后的女孩,行动力超高的她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对了,要不我们周末去赏樱吧!」 云宫律眨眨眼:「赏樱?」 对了,话说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正是三月份的中旬,现在的话正是樱花正好的时候,在等等便要进入晚樱的时节了。 「对对,赏樱!」铃木园子显然相当满意自己的这个提议,她圆润的眼睛亮闪闪嗯说道:「樱花,便当和jk都是春天的绝配,就在这周末怎么样,我们还可以多叫一些人哦。」 「如果要去的话……」毛利兰沉思片刻后笑道:「那我可以做一些点心之类的带上,正好在那时候可以好好尝尝呢。」 「还可以问问你家的大侦探,毕竟在这样漂亮的春天在樱花树下进行一场浪漫的约会,我觉得很值得考虑哦——」 「诶、园子!!」 女孩脸上的红晕羞怯的表明了自己被好友戳穿心意的小小羞恼,一旁盪着小腿的柯南却是怔了怔,神情隐晦的落寞了几分。 云宫律不动声色的看在眼中。 「说起来,那天的话云宫先生要来吗?」园子同小兰打闹片刻便克制的停了下来,两人重新坐好道:「如果是这样的活动,还是人多更好呢。」 「如果我的存在不会让你们感到侷促。」云宫律笑了笑,语气诙谐道:「那么能被可爱的小姐邀请,真是令我不胜荣幸哦。」 片刻后他们又询问了今天在店内值班的榎本小姐,在思考片刻后,这位同样喜欢热闹的女孩思考片刻后也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那么本店主宣布波洛咖啡厅周末歇业一天。」云宫律轻笑几声:「晚上我会去问问安室君。」 说到这里,柯南似乎才有提起了点精神:「说起来,今天安室先生没有来上班吗?」 「他的话,今天中午临时请的假离开的哦。」 云宫律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即轻笑:「嗯,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威胁他来参加。」 「安室先生其实并不反感这样的活动啦。」同安室透共事已久的榎本梓显然也对这人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笑着给邻桌送上饮品,回头抱着托盘道:「他其实还蛮喜欢热闹的哦。」 「猜得出来。」云宫律立刻促狭道:「他其实是很爱说话的类型哦,偶尔还有点认真难搞,好难应付。」 「真的吗?」这次反而是小兰好奇探头:「但安室先生感觉一直都是温柔靠谱的感觉呢,有点难以想像呢。」 云宫律摇摇头:「兰小姐你分明是被他的年龄和外表所迷惑,你仔细想想,安室在和毛利先生同行或者其他时候,他的发言率如何?」 小兰以他所言沉思片刻来回忆这些事情。 小兰:「好……好像真的是诶。」 「对吧?」云宫律嘆了口气:「总之,我宣布这就是我们咖啡厅的第一次团建,他可没有拒绝的机会。」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定好了时间和地点后园子便说要和小兰去逛街,正好也可以看看有没有比较适合的衣服。 第60页 柯南则藉口自己有些累留在了咖啡厅,又过了一会儿跟着云宫律走出了店门,奥蕾莉在他们脚边跑来跑去,有种不知人世疾苦的烂漫感。 云宫律轻笑着走在街道上,刻意放慢脚步来让柯南跟上他的步伐,他的语气愉悦而轻快:「所以呢,柯南君找到答案了吗?」 「那天晚上自称以拉赫的那个人,就是你吧,云宫先生。」柯南也不卖关子,他湛蓝的眸子中盛满了笃定与确信,侧首仰头看着云宫律的模样认真至极。 云宫律可有可无的嗯了两声,追问道:「嗯…嗯,还有呢?」 柯南也不藏私:「你们是义大利彭格列家族的人对吧?虽然你的特徵不太好找,但和你一起的那个人的眼睛很显眼哦。」 * 「彭格列的雾守,曾经里世界臭名昭着的通缉犯——六道骸。」坐在沙发上的灰原哀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期刊资料,语气平淡的叙述着她所知道的事情:「我对别的事情知晓的不多,只知道这人曾经对多个黑手党家族进行了赶尽杀绝的行动,传闻他似乎曾受到了黑手党的暴力残害,因此才会用这样的极端手段进行报復。」 「不过这些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这人也在将近十年前的时候选择了追随里世界现在的教父,我能知道这样多的秘辛,也是託了曾经组织合作家族的福。」说完这些,她又皱了皱眉:「至于所谓的海贝虹我倒是不清楚,不过虹……义大利语中的彩虹被称作【arcobaleno】,这也是组织和的最终目的息息相关。」 「我这里有一点更有意思的消息,就当是作为你给我买包的额外回报。」 灰原哀理了理鬓角的髮丝,绿色的眼睛冷静而自持:「我曾经在美国读大学时,曾遇见一个自称我学长的男人,他有着白色的头髮,长相俊美,左眼下有着紫色的倒王冠刺青。」 「他告诉我,在曾经乃至更早以前,里世界上层有着一个公认的秘密,世界上最强的七个人被称为【彩虹之子】,即阿尔克巴雷诺。」 灰原哀:「与此同时,他们也被称为【被诅咒的婴儿】。」 被诅咒的婴儿。 世界上最强大的七人,成人的灵魂被禁锢与畸形的身体之内,在被所有人恐惧的时候,自己也在厌恶这样的命运。 柯南眨了眨眼睛:「所谓的【贝】应该指的就是彭格列,因为在义大利中彭格列——【vong】就是蛤蜊的意思。」 「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指的应该就是彭格列的传承对吧,迄今为止应该有十代了?」 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是彩虹,阿尔克巴雷诺,我已经知道了,是彩虹之子,听说是曾经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七人?」柯南仰头看着云宫律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云宫律瞳孔微缩,他当然不认为柯南是仅凭自己就调查出这么多东西,可退一万步来说,他能够知道这样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表明这人的能力了。 于是云宫律笑笑:「是很精彩的回答。」 「为此,我决定送你一个礼物哦。」 第032章 第 32 章 尚不知自己要被迫聚会的安室透此时正坐在车内查阅资料。 前几日的库拉索事件让警察厅内部又好好的进行了一次安保升级, 而他作为零组的领导人,同样也进行了一番部署。 毕竟不管怎么说作为官方安全的最高象徵,即便是他们自行请君入瓮, 也绝没有在被别人入侵后还沿用同一套安保系统的道理。 而也就是在这样的一天之内, 安室透同样收穫颇丰。 义大利的彭格列家族,以贝壳子弹为家徽的世界第一黑手党,迄今为止已有逾越170年的歷史,倘若没有出错, 应该正正好对应上那句童谣中的——「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继承。 很不巧, 安室透在翻阅近十年的各类相关文件时同样也找到了一份很有意思的申请,义大利彭格列家族曾申请名为【切尔贝罗】的中立机关正常入境, 并且声称公安一方可以随意监督看管。 简直像是一出古怪的闹剧, 彭格列家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黑手党, 先不提由他所举荐入内的中立机关究竟算不算中立的存在,为什么要让切尔贝罗来监督彭格列家族的继承相关事宜。 真让彭格列的人在日本海上晃荡,自卫队都该上班了。 但这份申请是同意了的,并且根据文件的后续记录, 当时的领导人也的确在斟酌再三后同意了这份申请,并且派遣人去跟随活动, 至少其住所,行李等诸多方面都经过了极为细緻的检查,确保他们在境内绝无可以掀起动乱的机会。 而最后的记录同样显示,在半个月后切尔贝罗据说结束了继承考察事宜, 正常离境。 无数高层实在捉摸不透她们究竟做了什么之后同样也去调查了她们所寻找的所谓继承人,却也是一无所获。 根据双方的协约来看, 政府也只知道那个继承人圈定在东京都内,极大可能在并盛町, 而后便再无进展,最后只能无奈封存文件,束之高阁,时至今日安室透再次查找并盛町与彭格列相关,这才让其重见天日。 安室透的目光聚焦在文件上的「并盛町」处,心下有些凛然。 他已经比许多前人都要靠近真相,切尔贝罗那十五天分明安分守己,从何说起考察工作,最后却偏偏说是完美结束工作。 第61页 掌心沁出一层微汗,他将文件丢在副驾,驱车前往银座内的一处高级餐厅。 是那些古怪的火炎吧。 安室透一心二用,切割出另一部分的冷静思维进行更多的考量。 「幻术师」。 呵,这个群体在里世界向来有名,不过因为日本远离欧美,他便也从未将这一类的事情联想在一起,这样看来,如果那个所谓的中立机关真的完成了所谓的任务,那么用幻术哄骗政府的事情恐怕并非他的臆想。 晚间的东京都交通很难不有些堵塞,在等待绿灯的时候,安室透握住方向盘的右手食指不住地敲击套在外面的保护层,似乎这样的动作有助于他思考。 以云宫律的学籍为入手点,这人在初次进入所谓的生活时同样是选择了并盛属地的国中,以他的年龄本应进入高中学习,却不知为什么选择了国三,并且根据近些天的调查显示,这人并不合群,在班上甚至有些特立独行到刺眼。 他甚至是和要比他小一届的国二生交流更多。 风见裕也所收集的资料可称详尽,因此在安室透以云宫律引子去审视这份资料时,轻而易举的发现了一个极其显眼的人物。 沢田纲吉。 这个名字显然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江户幕府时代的那位征夷大将军,可从资料上的图片来看,这孩子长相温柔弱气,资料中的也可以看到他在日常中也多数是吃亏的一方——再一比对十三岁的云宫律,光与影一看便知。 但这个孩子却是真正的中心。 义大利来的转学生不知道为什么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逆转了恶劣的态度,班上的运动明星也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个曾经不显眼的同学,三人的关系在国二开学后缘由不明的突飞勐进。 这样看来,云宫律转来的时间甚至还要比切尔贝罗离境的时间还要晚一些。 绿灯亮了,安室透重新起步。 他今天并不是有什么额外的任务要做,许是为了补偿前一段时间库拉索事件组织对他的怀疑,今天这场由贝尔摩德做东,走组织公帐。 安室透自然也没有要推辞的道理,波本本就是个神秘而不亏待自己的性子,自己也明白这是组织安抚人心的手段,自然乐的接受。 「你来的有点晚了,波本。」 贝尔摩德坐在窗边的卡座上,这处西餐厅准备的餐前酒是基安蒂葡萄酒,鲜红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氤氲荡漾,靡靡酒香隐隐约约的逸散在空气之中。 「基安蒂他们还好吧?」 安室透做出一副虚情假意的关怀模样,拉开座椅在贝尔摩德对面坐下,声音故意压的虚伪而温和:「我听说前些日子回收库拉索任务受了不明人员的狙击,损失惨重呢。」 「啊,是呢。」 贝尔摩德放下杯盏,慵懒的拨了拨耳畔的金髮,绯色的宝石耳饰在餐桌的烛火映照下泛着迷离的光泽,她的唇畔坠着点不知真假的笑意。 「gin这次可是吃了个大亏,那位先生对他们的行为很是不满,听说还扣下了他们后两个季度的部分活动资金。」 贝尔摩德以一种近乎闲谈的语气随意道,漂亮而深沉的蓝色眼睛却定定的看住坐在对面的波本:「吶波本,你觉得怎么样呢。」 波本嗤笑一声,眼睛里的情绪毫不掩饰,嘴上却依旧虚情假意的笑道:「当然是为他们感到惋惜了,好歹也是在同一个组织共事,我深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怎么不干脆死在里面,既然是这么疯就给我死的悄无声息一点啊。 贝尔摩德当然看出来了波本的口不对心,波本本身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在里世界混迹的人们都是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谁也不是大度地圣人之辈。 波本一直以来也是睚眦必报的性情,此刻他没有订束菊花送给琴酒恐怕已经是看在了组织的面子,勉强没有做这样的挑衅之事。 在探查完对方在这次行动后对组织的不满依旧在可控范围以内,贝尔摩德也见好就收,遵循朗姆所说的必要范围内给予补偿,对于些许问题有问必答。 两人唇枪舌阵虚以为蛇的功夫已经趟过了前菜,餐厅的服务生端上来特色菜品,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微妙的缓和了不少。 他们都收到了彼此的示好讯号。 波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一机会,蓝灰色的眼睛氤氲出点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他清清嗓子:「姑且问上一句,那天突然袭击据点的人——」 「是彭格列家族的人。」 贝尔摩德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舌间,语气平淡而内敛:「他们追击着帕斯托雷家族而来,虽然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有关匣子的消息,不过毋庸置疑我们并不能与他们对上。」 「帕斯托雷远在义大利,义大利又是彭格列的大本营,退一万步来说他们就算截获了组织与他们的交流情报,也不足为奇。」 波本的语气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些饶有兴致的评价,这位组织有名的情报专家显然对组织的这桩合作不满已久,因而一有机会便毫不客气的抨击了起来:「同帕斯托雷家族研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况且他们的蛮横德行早就让我觉得好笑了,不过或早或晚的功夫罢了。」 「可供组织选择的家族并不多。」贝尔摩德皱了皱眉:「何况在同他们合作期间我们并非毫无收穫。」 第62页 「但整体而言终归是弊大于利。」波本一针见血的说道:「研究并非毫无收穫,哈——如果指的只是那些用来充作爆炸的残次品,我只能祝你们成功。」 贝尔摩德不欲与他多说这些事情,因此轻笑一声当做回答。 波本也看出这人并不想和他多聊的意思,识趣的换了个话题:「彭格列的话,我这边的情报显示,他们应该是十余年前进入过一次日本的吧,这次的行动还真是出乎意料呢。」 「但也不怪琴酒不相信他们是彭格列的人。」 这话难免有些嘲讽和假惺惺的意思了,贝尔摩德装聋作哑的听着他的评价,轻笑着附和道:「嗯,上一次是暗杀部队瓦里安的短暂入驻,听说是因为家族内部的内乱。」 「瓦里安,内乱?」 波本心中一跳,表面却是轻笑一声,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看来我这边的情报还不如你了?可以详细讲讲吗?」 贝尔摩德眼尾挑起一抹浅淡的蛊惑,倒也没有要扫他兴致的意思,她和波本都是在彭格列手里吃过亏的人,琴酒又向来和波本不甚对盘,哪边吃亏这人幸灾乐祸都不出奇。 贝尔摩德声音曼妙而磁性,她微微歪头瞥向窗外银座下的车水马龙。 「瓦里安算是一个半独立性质的暗杀部队,在十世作为领袖的如今依旧坚称自己是九代直属部队,在领受彭格列派发的任务同时也接受外部暗网上高悬的各类任务,任务成功率高达90%甚至更高。」 贝尔摩德:「其领袖是九代首领的养子,据说曾与如今的十代爆发过一场极为惨烈的争端,甚至将当时已近暮年的九代都牵扯了进来,可以说是相当激烈的内斗了。」 波本心中一跳:「发生在了日本。」 贝尔摩德补充:「日本东京。」 第033章 第 33 章 彭格列的暗杀部队, 于十年前进入日本境内进行了一场不为人知的秘密试炼,用以决出这个庞然大物的下一任掌舵人。 最终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名不见经传的十代击败了九代养子所带领的暗杀部队, 正式进入了里世界的视野。 ——这就是里世界最广为流传的十世与瓦里安的争端。 * 贝尔摩德似乎并不介意透露更多里世界的秘辛与他, 这些东西无关乎能力乃至更多,更多似乎是看在漫长年岁中积累出来的眼力——或者说,运气也是不可或缺。 「义大利有一个还算有名的杀手,绰号毒蝎子。」贝尔摩德随意的品尝着这处餐厅所上的餐后甜点, 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她和她的弟弟同样出生于那儿的家族, 依附于当地的黑手党,并且和彭格列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波本的眼皮子微掀, 面上仍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他看似绅士的注视着对方, 可两人都很清楚对方对这件事并不是很上心。 就连贝尔摩德也不知道坐在她对面,唇角微微翘起的男人真的知道了多少事情,退一万步来说,这人就算真的已经掌握了比他们还要庞大的情报, 组织也不能动用太大的手脚。 金髮女郎皱了皱眉,琴酒这次的托大带来的负面影响并非简单可以消解的, 吸纳的成员本就不如从出生就在组织视野之下的存在好掌握,能力强大的更需要审慎去对待。 但现在来想这些显然也多说无益,贝尔摩德清楚的知道她今天需要做什么——那就是在不需要惊动那位先生的情况下,最大程度的安抚这位肱骨成员, 将他绑死在组织这条船上。 当然也有很多额外的手段可供选择,可一个有能力的人认真干活和不认真干活根本就是两码事, 在容许范围内组织向来是对有能力的人更加宽容。 「与彭格列有关系的意思是?」 波本似乎也是在有意的追问些事情,这无伤大雅, 毕竟在组织这样的地方心怀鬼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贝尔摩德拾起一旁的餐巾纸轻点唇角,一面轻声的说道:「意思就是,尽管他们不能为彭格列提供足够的价值,彭格列也依旧会庇护他们。」 波本适时的皱起了眉,这很正常,人是趋向利益的生物,里世界更是物慾横流的暴利场所,这样看来,贝尔摩德口中的彭格列简直像是在做慈善。 「就是在做慈善。」 贝尔摩德耸耸肩一锤定音:「老牌的家族们或多或少会坚持着一些所谓的荣耀或者说其他的什么,虽然我觉得这在披着人皮的原始世界毫无意义,但这或许就是欧洲义大利的一些歷史遗留——类似于那边封建时代的领主与附庸什么的?」 讨论老牌非法组织的运行模式并不是波本的喜好,于是他也并没有附和的意思,只是挑起了刚刚话语中的一个词彙进行发问:「足够?」 一个可以称之为豪门所能提供的东西或许可以超越许多人的想像,哪怕是在人成长时期的校园生活也不乏类似于小混混的存在来徵求保护费之类的东西。 虽然被说是不足,但倘若每一个宣誓向彭格列效忠的组织都能够得其庇佑,那里世界出现垄断企业恐怕也不成问题——哦,彭格列好像本来就是业内龙头,那么这样看来,他要不要成为垄断企业全看个人道德约束? 并没有将其他因素风险纳入考核的波本在心中随便开了个笑话,业内发展看黑手党老大的个人道德也太地狱了。 第63页 看里世界的发展好像也挺地狱的。 跑远了,说回庇佑这一环。波本清了清嗓子:「虽然我这边也有着我的渠道,但我姑且确认一下,那个毒蝎子出生的家族的确是在为彭格列提供着利益吧。」 言下之意,什么利益,展开讲讲。 贝尔摩德自然也明白,于是跳过前面无关紧要的新手教程环节——鬼知道波本自己打了多少进度了,她就挑重点的说,漏了自己补课去。 贝尔摩德:「十世上位以前是宝石贸易线。」 「十世之后是因为那位弟弟。」 说实在的这话有点歧义。 波本顿了顿,他联想到某人第一次见面就天花乱坠的描述了自己多年来珍藏的各类珍品珠宝,接着想到这人和彭格列的关系,默了默。 很难不怀疑这是在彭格列耳濡目染出来的爱好,毕竟现在他对彭格列的了解来自各类道听途说刻板印象,里世界的三教九流各类消息向来真假混杂,他的消息源甚至给过他十代教父国中数学不及格的情报。 而且他十六岁那年遇见的云宫律,明明很像是那种所谓世家培养的深闺小少爷什么的 哦,小少爷应该也不会亲自动手杀人,那没事了。 波本:「宝石供应线——抱歉,我的意思是如果从中东那边进口显然会更划算一些,那边又不管你是黑手党还是慈善家。」 毕竟给钱就行,显然比庇护一个家族收益更高。 贝尔摩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轻声细语:「这就是我要说的核心。」 「波本、你觉得组织一直以来在研究些什么呢?」 波本眯了眯眼,比常人更加敏锐的嗅觉是在这样的世界厮杀的先决条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伴着贝尔摩德的声音渐渐形成答案的轮廓。 贝尔摩德:「在整个世界的范畴之中,黄金都是流通率最高的通用货币,但圈定于义大利的范围之内,高净度的珍贵矿石比黄金更要受欢迎。」 「因为火炎?」 波本右眉微挑,蓝灰色的眼睛中似乎氤氲出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看明白了贝尔摩德想要说什么。 贝尔摩特唇角翘了翘,也痛快道:「因为火炎。」 组织所知道的果然是要比他要太多太多,波本皱了皱眉,尽管他已经爬上了举重若轻的位子,但也并非无可替代的位子,至少当组织怀疑他的身份时,捨弃掉他并不是什么难题, 波本心中啧了一声。 贝尔摩德:「拥有火炎的才能在里世界也不过是少数,并且同样也分为三六九等的天赋——至少在刚刚我们谈及的故事里,姐姐的天赋远不及弟弟。」 「这就是所谓的庇护靠弟弟的由来?」波本礼貌性质的捻起餐巾拭了拭唇角,语气说不上是陈述还是冷嘲,或者说是好奇大概更为贴切。他淡声道:「我姑且问上一句,他们之间应该没有所谓的家族继承的狗血戏码吧。」 联想到彭格列这样传承久远的家族都会因为唯血统制和唯能力制打起来(不过似乎十代是在血统和能力都充分压制那位养子才得到了继承者的资格),他很难不怀疑这个小家族会不会上行下效的搞一些在现代社会看起来简直不可理喻的试炼比较。 「这个倒是没有,因为毒蝎子现在是自由杀手,根本没有继承家族的打算。」贝尔摩德顿了顿才道:「弟弟也没有,因为他现在在彭格列当岚守。」 波本:「……」 感觉一下子跳到了所谓的家族二代独立创业的成功率什么的,所以你们家族怎么办,义大利果然和日本截然不同,什么医生的孩子是医生法官的孩子是法官,瞧瞧人家,宝石商人的孩子是杀手和黑手党——不过这产业转型也转的怪离谱的。 随即波本跳跃的思维顿了顿,岚守。 这个词彙在里世界可以代表很多人,自从在见证了如同幻梦一般的火炎以后他也不再如同曾经那般对更多的里世界秘辛敬而远之,倘若曾经他只不过是将之看做职位的代称,那么现在他便有了对其更加深刻的理解。 况且旧事重提,他蓝灰色的眼睛涌出些许意味不明的浅笑,同贝尔摩德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什么共识:「这样啊。」 他是见过岚守的。 波本想,在他理解这个词彙所代表的含义之前。 那是一场举行在公海上的巨型游轮拍卖会,无数知名的不知名的社会名流富豪都收到了举办者的邀请函,组织理所应当的也在邀请的行列之内——至少那位先生是收到了的,而在这之后他又将任务交给了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又点了他作为同行者,他们一同前往了那个近乎孤立无援的海上名利场,为的是那场拍卖会的压轴拍品,吸引无数知情人趋之若鹜的珍贵之物。 ——彭格列十代的一管血液。 先不管那是动脉血还是静脉血,又或者是abo什么血型,至少在波本听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之后,不加掩饰的皱了皱眉。 感觉里世界大概率是有什么奇妙的宗教崇拜——这就是他当时最大的想法,怎么连业内龙头领军人物的血都想要,难免有些变态了吧。 偏偏彭格列似乎也极其重视,那天晚上在拍卖员将盛着血液的安瓿瓶从密封的匣子取出后,先是全场如同约好了的抽气声,然后就是居高临下的两发子弹。 第64页 砰砰。 安装上了消声器的手枪极为有效的降低了开枪的巨大噪音,但是沉闷的枪响仍然在密闭的船舱里,下沉式的拍卖会现场重重的划过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枪击碎装有血液的安瓿瓶,一枪洞穿了拍卖员的头颅。 鲜红遍地,分不清拍品与祭品。 而从安室透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了那个倚靠在顺位一号包厢栏杆上的半个身子,那人伸出的手臂是低垂的角度,黑色的西服袖口漏出一节白皙纤细手腕,手里是一把黑色的手枪,刚刚收割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接着就是那位岚守——银色的及颈半长发称得上显眼,本人的长相更是显眼——从高处一跃而下平稳落地宣布在场所有人都已经被彭格列包围了,顺便还抱怨了一句同事的莽撞:「你把动静闹得太大了。」 「嗯,你知道的。」那个靠在栏杆上的男人很明显用的不是本音,因为传来的的正是和岚守一模一样的声线:「我更擅长用匕首,不要对我要求太多了。」 岚守翻了个白眼——很明显,他至今记忆犹新——说什么不要噁心我,这样很幼稚之类的话。 他听见那个开枪的人用同样的声线嘻嘻了一声。 贝尔摩德似乎早就做好了这样事情的备案撤退方式,他们称不上轻松的逃脱了来自彭格列的围猎追捕,任务自然是板上钉钉的失败,但哪怕是琴酒都不能说什么错处,联想到早些年彭格列在欧洲境内的追杀令,或者先生该庆幸他的宠儿至少安全回来,并且代号成员没有折在里面。 当时的波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管血液也能引来彭格列如此狂风暴雨的报復,或许首领的血液里隐藏着什么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之类的——能引来七大守护者之一的岚守,还附赠一般路过秘书长,这样的重视程度简直有些说不过去。 岚守尚且好说,毕竟是里世界出生的人士,早些年自由混迹的时候还闯出过名为「smoking bomb」的诨号,本名叫狱寺隼人,和并盛中学某知名不具义大利转学生同名同姓,照片和安室透见过的本人也不过就一个mini一个成年版本的差距。 谁能知道义大利最大黑手党的高层之一在日本上的国中,听说还很受女孩子欢迎,甚至成绩也相当不错,根据档案那偏差值稳步发展东大也不是问题。 反正安室透瞳孔地震了好一会儿。 另一位则是彭格列十世的贴身秘书长,根据坊间传闻是九代门外顾问首领,也就是十世的父亲在确定了他成为继承人后交给他的第一把利刃,也有人说是给他的赔礼,不过后面的说法实在和那位彭格列的狮子相去甚远,并没有多少人认可。 其真名不详,相貌不详,属性不详,在里世界简直属于三无人士,大多数时候都是同首领一同坐镇本部,一般由他领队出战都是事关彭格列秘辛,以维护彭格列为第一要义,说是他们家族培养的鬣狗也不为过。 只不过这位秘书长可比鬣狗要精明的多,至少在击杀长老儿子和掀起变革时,这位所谓的以彭格列为第一要义的秘书长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十世的那边。 思量至此,波本……不,应该说是安室透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疲乏之感。 波本不能松懈,贝尔摩德还在眼前。 但安室透已经不想再应对那些纷扰了。 记忆中的声音模煳的重现耳畔,隐约与前些日子拉开弓矢对准鱼鹰时的喟嘆重叠。 「我说过的…」 「我其实更擅长匕首。」 安室透告诉自己,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彭格列的秘书长,以拉赫。 又或者说,云宫律。 波本突然轻笑了一声,像是想通了什么,他端起桌上酒杯,抿了一口上好的葡萄酒。 他想起了尚未散去的雨炎玫瑰。 灼灼而夺目。 在摩天轮之下,即便披着假面,用着截然不同的声线,却也能在顷刻之间夺去降谷零的全部心神。 第034章 第 34 章 「你带我来这里, 不会违反规定吗?」 小孩的声音在幽深的长廊中迴荡,一大一小两人的脚步声交错响起,乍一听来竟然还有几分韵律可寻。 云宫律瞥了一眼不过到他腰高的小傢伙, 当柯南不再特地伪装出孩子气的一面时, 其侦探的特质便会在稚幼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迴避的目光和聪慧呢。 云宫律如此感慨道,面上却笑眯眯道:「违反规定?你指什么,难道你会一桿子把这里捅到警视厅去?」 柯南眨了眨眼睛,面上却不甘示弱:「不无这种可能, 彭格列再怎么说也是非法性质的组织, 我就算真的告诉目暮警官他们也无可厚非。」 云宫律笑容依旧:「那你为什么敢跟着我走下来,难道不是因为确信我不会动手吗?」 柯南没有说话, 湛蓝的眼睛同云宫律意味深长的紫色眼睛对上, 深沉内敛的情绪并不显露在外, 只是静静的对视,已经足够让两人交流不少,最后是他先移开视线,轻啧了一声。 正因为他敢真的踏足于基地, 云宫才确信这人绝不会将之通报于官方。 柯南抱着手臂:「所以呢?当初的赌约算是我赢了吧,所谓的守密人又是什么意思。」 云宫在一处门前停住, 先是静静的端详了片刻门边的人脸识别,过了一会儿才撇过头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65页 柯南:「……那你倒是进去啊。」 云宫律神色凝重,摆了摆手:「别吵,我在思考。」 小侦探觉得这人不可理喻, 于是索性站在一旁看着这人又慎重的看了人脸检测,又取出手机点开通讯软体不知道干嘛啪啪按了一阵, 这才如释重负的将脸凑到检测仪边。 「滴。」 人脸识别系统不知道碳基生物的思想,只是一板一眼的道:「级别验证通过, 来访者:云宫律,权限等级sss,准许入内。」 金属质地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柯南先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身旁的云宫律似是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缘由,却还是暗暗记在了心理。 实验室内陈设的东西和柯南所想的大同小异,云宫律带他穿过大片大片的实验台和设备,最后停在了一块荧幕墙前。 云宫律俯身在操作台上停留片刻,随即一块块荧幕俨然亮了起来,闪过一个个监控的镜头——转瞬即逝,看的人眼花。 最终停在了一个室内的监控镜头上,小孩上前两步注视着屏幕中躺在病床上静静看书的银髮女性,突然开口:「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没有追问,没有质询,两个人都知道柯南问的是谁,莫名的有些温情。 于是云宫律弯了弯眉眼:「还是叫库拉索,她说库拉索代表了她的曾经,也不打算否认,不做组织的库拉索,也依旧是库拉索。」 「已经决定了加入吗?」小孩不自觉往前倾了倾身子:「那也挺好的。」 说着目光也偏移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小孩眯了眯眼睛,视线聚焦的在那枚小小的戒指上,戒石是一块看不出种类的靛青色宝石。 柯南歪了歪头:「……这是彭格列的入职礼物?」 「是必要设备。」云宫律耐心解释道:「宝石具有极强的火炎适应性,不仅是辅助练习的道具,同时也是开匣的必须物品。」 那看来当个黑手党还是怪烧钱的,柯南嘀咕道,唇角却也不自觉的挂上点笑意,似乎也在为她高兴。 云宫觑着他的神色,索性把小孩抱起来放在转椅上,自己则靠坐在操作台边歪了歪头,莫名也多了点孩子气:「难道你不会觉得不可理喻吗?一个劣迹斑斑的组织成员跳到了另一个臭名昭着的黑手党,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柯南眨了眨眼:「彭格列原来很臭名昭着吗?」 云宫点点下颌沉思良久,随即认真的回答道:「这两年算吧,毕竟他们都说我们老大是暴君来着。」 柯南困惑的皱了皱眉,你们不是业内龙头的黑手党吗,怎么还会被人指着鼻子骂暴君,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也就……」云宫律歪了歪头:「全面禁了博/彩色情和毒品产业?」 柯南:…… 失策了,什么天怒人怨,分明是喜闻乐见。 不对劲,柯南又反应过来:「你们不是黑手党吗?」 谁家黑手党争当道德标兵啊。 「的确是黑手党呀。」云宫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我们老大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管法律,没有合法营业执照,聚集人群足以引起国家级别的暴乱——这难道不算黑手党?」 云宫律:「哦对了,而且我们擅长运用暴力。」 简直像是入职教学一样,偏偏这彭格列式的入职教育听的柯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彻底理解完全云宫律的话来,费劲吧啦的道:「……不对,你家黑手党禁止这些东西啊?」 「毕竟大家都觉得这些东西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嘛。」云宫律轻描淡写道:「我们还打击人口贩卖,平定局部暴动,偶尔还拦截走私船只来着。」 「毕竟我们老大可是国中时代就对着前年九代首领吼出——「如果非要我继承这种错误的歷史,那我就把彭格列整个毁掉」——这样气势十足的话呢。」 彭格列十代首领,里世界现任教父年少时代说要把里世界最大的黑手党毁掉,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说出去没多少人会相信的冷笑话。 但柯南愣了愣。 柯南:「……有很多人反对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叫做暴君。」 说着他又笑了笑,带着些难言的温柔与怀念:「非要说的话,其实他是一个用温柔来形容毫无问题的人哦。」 柯南眨了眨眼,他深知面前的人没必要说话,自己对于微表情的观察也足以看出这人面上的表情情真意切——虽然不排除这人演技高超的可能性,他的依旧更倾向于云宫律说的是真实的这一可能。 「……温柔的人往往承受了更多不可言说的压力,我们这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其实也给了他很多不得不承担的东西啦。」 比如财政赤字,建筑报修,财务部长辞职风波什么的……呃。 云宫律笑了笑,带着点忍俊不禁,又有点促狭:「虽然总是会崩溃的表示这个b首领谁爱当谁当,不还是一路从十四岁走到二十四岁了嘛。」 「他是从十四岁就成了十代首领了吗?」柯南询问道。 云宫律耐心解释:「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十四岁被定为了十代继承人,而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偶尔还会被人欺负的国中生罢了。」 柯南嘆了口气:「听上去像是什么升级流主角模板。」 「是废柴流吧。」云宫律笑了笑:「不过只有他才知道从十四岁走到二十四岁经过了多少风雨,我们也只承认他为我们的首领。」 第66页 一个胆小的,温柔的,不受人欢迎的国中生。 父亲的缺席,母亲的漠视,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茕茕独行在人生的道路上,没有人看得见他,有人以他为乐,有人嗤之以鼻。 但他还是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温柔的,善良的,懂得怜悯弱小,懂得敬畏生命的少年。 然后等到了命运转折的那一日,有一个婴儿模样的家庭教师叩开了家门。 然后……托起了好多好多人。 也包括云宫律自己在内。 「没有人会反对他的。」云宫律认真道。 「十世的意愿就是彭格列的意愿,彭格列的意愿就是里世界的意愿。」 「而我们,会把所有的冒出来杂音,与之违背的行为通通扼杀。」 因为是十世,因为是沢田纲吉。 再不回有第二个沢田纲吉了。 * 笃笃笃的脚步声再一次迴荡在走廊之中,路过的成员俱是向他点头致以问候,可惜云宫律可有可无略过所有人,径直推开了一处门扉。 ——方才还在监控中露脸的库拉索放下手中的书籍想门口看来,看得出来她在这里恢復的很不错,曾经身上萦绕的空无之感已经消散了太多。 云宫律弯了弯眉眼:「恢復的怎么样?」 江户川柯南被他安排去做了全身心的身体检查,也正好传给总部,优作先生那边的答覆也拖的有些久了。 库拉索又往上撑着坐了起来,柔顺的银髮顺着肩头披散而下,或许是这些天修养温柔了她的眉眼,女性的态度不復组织时期的阴鸷偏执,反而更多了些自在的从容:「感谢您的关心,已经好多了。」 云宫律笑了笑,也带你没有太多要和库拉索寒暄的打算:「骸已经回到了本部,对你的情况进行了报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接受基础的训练和测试后确定你的去向。」 库拉索眨了眨眼睛:「您的意思是?」 「确认火炎的属性以后。」 云宫律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这一事情在里世界也并非什么值得特地保护的隐秘,称得上是一桩公开的事实了:「在分辨火炎以后才会具体对你进行职务的分配,除了六大守护者和门外顾问所代表的成员独立部门以外,还有很多去向。」 「不过,」云宫律弯了弯眉眼:「骸和我说你是学幻术的好料子。」 其实原话只是说勉强可以学习幻术罢了,但说出这话的人可是当世第一幻术师,已经算是了不得的称赞了。 库拉索沉吟片刻:「我是会去往总部吗?」 「彭格列姑且还不至于将一个叛逃不足一年的人引进老家的打算。」 云宫律挑了挑眉,这话说的称的上是一句不客气:「至少未来三年,你不会有前往总部的机会。」 能力拔尖,天赋不错——并且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才能是不错,这的确是库拉索所拥有的。 但彭格列不缺天才,选择救下她,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歷来的作风如此罢了,或许还有一些属于六道骸的恶趣味作祟。 库拉索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表示她很清楚这一点。 「……对了。」云宫律观察了片刻又再次开口:「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点小问题来着。」 库拉索愣了愣,思维不自觉的跑偏了片刻,又立刻拽了回来:「愿闻其详。」 云宫律眯了眯眼:「你对波本,了解多少?」 尽管在窃听到朗姆的命令以后他已经基本确信了波本就是波本这一事实,但当日库拉索的确经歷了很多,突然的记忆恢復也的确充满了疑点,现在细细想来她虽然有机会避开警方回復组织,却也不排除有人为了救他而发出了虚假的命令。 哪怕库拉索其实已经在摩天轮上承认了那就是她发送的,但云宫律仍然心有疑虑。 有些东西,再多确认几遍也无妨。 「是的。」库拉索神色如常:「波本同我希望是效力于朗姆手下,他是一个非常难缠的男人。」 看着云宫律不多说,库拉索只能嘆了口气,真假参半的道:「他之前是一个名声鹊起的情报贩子,加入组织的时间并不算长——至少没有我长。」 「朗姆很中意他,因此提拔他的速度也快,不过他的能力倒也当的起朗姆的这份器重——」 话里话外就是说波本做事妥帖到位的意思,言下之意不过是波本是瓶真酒,真的不能再真的那种。 云宫律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他相没相信,只是脸上挂起来不知道真假的笑容:「原来如此。」 他站起身来,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准备离开:「我明白了,谢谢你。」 看着那道身影走出视线,阖上房门,库拉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是这样说的。 「倘若他问你波本的真实身份,不要告诉他波本是卧底。」 红蓝异瞳的男人眼里盛满了兴味,带着些期待好戏的戏嚯和坑了好友的满足:「有时候,适当的谎言往往会有着更有趣的效果。」 库拉索敛上了眼眸, ……她实在有些揣测不来这两个人的用意。 但按照六道骸的说法,或许只有这样才是更好的选择。 「既然是在度假,那就玩的再开心一点嘛。」 第67页 记忆中的六道骸戏嚯的道:「所以还需要再加把劲,至少现在的降谷零,可没有让云宫放下枪的分量。」 「我这可是在帮他呢。」 第035章 第 35 章 等待是一个近乎漫长的事情。 云宫律其实很擅长等待, 也擅长在等待的时候寻找一些别的事情来消磨时光,因此在柯南带去检查并且核实了心中所想后,他一个人百无聊赖时, 他的第一个选择是处理近期一些没来得及解决的小事。 其实这些小事还不至于需要他来处理, 彭格列的运转程序成熟,对于上层人物极其友好——不然他们每年大大小小的假期根本不可能能挤出来,光是处理各类事务就足够让他们过劳死了。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显然需要一些别的事情来清除自己的绮念幻想, 来帮助他更为客观的看待一些人和事。 经费申请、研发成果、外交概要、战略部署……过不了一会儿, 云宫律的手便停在了键盘边,看着已然清零的任务列表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嘆了口气。 在听到库拉索确认波本的时候, 云宫律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 是庆幸?是失望?是理所应当?还是卑劣的窃喜? 那天的烟花之下, 他想起了十三岁的夏日祭典, 自己算是头一回在公开范围内进行任务执行,也是第一次抬头看见了夜晚的天空、星星还有烟花——还有被他遗忘又想起的少年。 那个少年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金髮,冒失的暹罗猫有着絮絮叨叨的小习惯,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无足轻重的小小伤口。 曾经的无名好心人, 现在的安室透。 云宫律微微蹙眉。 在想起了往事后,除了一些情理之中的喜悦, 更多的也是一种……违和感。 安室透,和组织的违和感。 就像是正常人在见到沢田纲吉后绝不会将他与mafia一类的词彙联繫在一起,安室透与那个组织联繫在一起给云宫的感觉,就像是自行车和鱼一样风马牛不相及。 云宫嘆了口气, 他知道这是他的私人情绪在作祟,或许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也并没有那么美好, 可在烟花不再升起时,鱼儿不在游动时, 少年的声音与容貌都越来越模煳,那双眼睛算是他唯一抬头的原因。 蓝灰色的眼睛像是他曾经在任务对象的收藏室里看见的珍品珠宝——或许比那还要漂亮。 那双眼睛是温暖的,带着让云宫哑然失声的温度。 到后来,连眼睛也在记忆中失却了颜色。 以至于他现在只不过是重拾旧忆,也难以自制。 * 「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金髮的少年已经缓慢进入了发育期,身高开始抽条,对于当时还只有自己胸口高的孩子,安室透选择弯下腰来和他说话。 云宫律没有说话,他左手慢慢的扶上了另一只手的手腕,小臂内侧绑缚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双面开刃,清洗再多次云宫律也能嗅到血槽中曾经留下的腥味。 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刀柄,紫色的眼睛说不上是冷漠还是什么,或许只是在冷静的权衡着这人是否会对他的任务产生额外的影响,时年十三岁的云宫律经验已然称得上是丰富,他并不喜欢杀人,却也不介意杀人。 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小孩安室透有些没法子,他蓝灰色的眼睛上下逡巡着小孩,怀疑这是一个叛逆期离家出走的少年。 嗯? 他深色的手倏然抓住了白皙纤细的手腕,小孩瘦的有点可怕,安室透一手握住还有空余,嶙峋的腕骨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活像是一个有温度的骷髅。 「你手腕上有伤啊?」 那人的手细细的摩挲过那一小片青紫,斑斓的之中还渗着点血的鲜红,尽管没有破皮,但放在小孩白嫩的皮肤之上,就有些骇人了。 金髮的少年想了想,沖那里唿了口气,用一种哄小孩的口气道:「难道是不小心摔到了——痛不痛?」 不是摔到了,只是早上的惯例训练时被训练员绞在地上被砸出来的。 云宫律眨了眨眼睛,用了个巧劲挣开面前人的手,脚下踩得木屐在石质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后退了两步,目光依旧锁定在了少年身上。 「嗯?」少年似乎以为他只是在警惕,于是笑了笑:「好我明白了,刚刚是我冒犯。」 小孩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两人就保持着大约五步的距离,云宫律看着少年冥思苦想一会儿后,活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的转身走开,还不忘转头叮嘱他:「不要乱跑哦,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宫律当然不会听他的。 他看着少年跑出自己的视野,眨了眨眼从袖中取出一只蓝牙耳机给自己带上:「意外因素已经排除完毕,将任务目标引过来吧。」 耳机的另一边自然无不应是,云宫律转身离开前往任务地点,并且在这一次顺利的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割破中年男人的喉管,在那人越发艰难的呵呵声中,云宫律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惊怒,恐惧和憎恶。 唯独没有后悔。 云宫律歪了歪头,却也没有太过意外。 作为目前主要还是在磨鍊他的能力阶段,彭格列并没有每次给他任务目标资料的习惯,却也不会阻止他去调查的行为。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日本境内臭名昭着的人贩子,通过拐卖人口走私运往海外市场,那里有大批大批见不得光的生意需要着他的供给。 第68页 云宫特地手下留情,没有让他拥有顷刻赴死的好运气,反而让他无力的挣扎,倒地,呵呵的抽气声与他发青脸色无不昭示着他的命运,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烈。 却没有任何反思的作为,只是一味的憎恨着命运给与他的报偿。 血液汩汩流出。 云宫律就这样看着他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手动了动,手中的刀猩红未除。 「云宫。」蓝牙耳机那一边的人厉然出声:「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任务已经完成了。」 云宫怔了怔,沉默了下来。 木屐踩在血泊之中,脚下的黏腻感让他不适至极:「接下来做什么。」 是一台整装待命的杀人机器。 杀人机器不应该有所谓的善恶观,更不应该因为所谓的、只在书里见过的正义感去凌虐罪人。 更不必说是死了的罪人,他不应该产生愤怒。 「等待总部这边过来接你。」那人说道:「大约会在两个小时以后在公园门外。」 云宫律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而后踩着窗沿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在花坛中的草叶之上。 匕首和耳机都被他丢在了哪儿,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但善后的人自然会有人来处理,所以他只需要等待两个小时。 无妨,他向来擅长等待。 袖间隐约泛着点腥味,他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选择坐在了祭典边界的长椅上,目光似乎看着远处人潮涌动的祭典,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你在这里呀。」 熟悉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金髮的少年像一只毛绒绒的暹罗,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在他身边站定。 少年:「我刚刚还想把hiro介绍给你呢,结果你人都不见了——对了,手腕的伤处理了吗。」 云宫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条纹的浴衣穿在少年身上相当合身,手里拿着一把夏日的凉扇,手腕上挂着两个装着小金鱼的袋子,另一只手里却拎着一只半透明的塑胶袋,仅靠夏日的夜光和不远处集会的隐约灯火显然不能够支持他看清楚那是什么。 少年则是索性坐在了他的身边,两只小金鱼挂在了长椅的扶手雕花上,这人将塑胶袋摊在两人中间,取出药膏之类的东西,自然的朝他伸出了手。 云宫律当然看出来他的意思,社会经验的极度匮乏并不代表他是个真傻子,他顿了顿直接起身打算走开。 「诶等等。」 熟悉的手再一次伸向了云宫律的手腕,这次却并没有如少年所愿的抓住,反倒是被云宫反手制住,微微用力捏住他的手腕骨节,下意识的限制了他的动作。 「嘶。」 金髮少年略略抽气,而后察觉到面前人的怔愣——云宫律呆了一下,随后甩开了那只手。 他其实并不想捏疼他的。 云宫律皱了皱眉,心底流出点点懊恼。 少年似乎也并不介意那转瞬即逝的疼痛,而是趁着云宫律心绪乱飞的时候抓住机会一把把还是个小孩样子的云宫律按回了椅子上,动作利索的推开了那只手腕上的衣服,轻轻捏住掌心查看那处可怖的淤青。 少年皱了皱眉,单手在袋子里找起了东西,一面嘴上还絮絮叨叨:「刚刚你去哪儿了——好吧这不重要,不过你刚刚是不是手腕又用力了,怎么比更严重了,不疼吗?」 云宫律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掌心,别开的衣袖窝在肘部,纤细的小臂俱暴露于空气之中。 药膏涂在淤青上是会感觉到微微的黏腻,过了一会儿才会阵阵发热,云宫在此前也并非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药物,因此只是垂着眸子任由少年在他的淤青涂抹,另一只手的手指动了动。 少年的确是个善良又有点话痨的性子,在给他处理完后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蓝灰色的眼睛中盛着一些看不出缘由的笑意,云宫律并不讨厌。 他还在说着:「……hiro那边临时有事就没办法啦,被幼驯染丢下的我可是很可怜的……」 「还有一个小时。」 或许是长久的沉默让云宫律的语言显得有些滞涩,却丝毫不影响这句突兀话语对于少年的惊喜之感。 有着柔软黑髮,紫色眼睛的半大少年坐在长椅上,手臂上的伤被宽大的玄色衣袖掩盖,他缓慢而小声的说:「一个小时后,我必须离开了。」 掩盖掉伤口,丢掉匕首,抛下耳机,云宫律似乎也不再是云宫律了。 他只是一个无名的紫眸少年,出现在了祭典的边缘,窥探着热闹的人潮,然后被安室透一把拽进了人世间。 只此片刻。 第036章 第 36 章 电脑屏幕的萤光晃得云宫律有点眼酸。 云宫律嘆了口气, 沉溺于往事并非他的性格,只不过骤然撞上这么一遭,很难不去一点点回忆那在他的记忆中已然消逝的过往。 他沉思片刻, 最后还是拽过电脑, 手指翻飞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过几日的春日邀约,他好像还没有告诉某人呢。 * 「嗯……晚上好?」 觥筹交错的高级餐厅哪怕攀谈声都会下意识的压低,此时的安室透还在不动声色的套取更多的情报,骤然接到来自那人的电话, 他很难不心情复杂。 坐在他对面的贝尔摩德先是挑了挑眉, 随即轻笑着示意侍者给她添上酒,金髮女郎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同事不动声色的柔和了点眉眼。 第69页 对面那人, 是谁? 贝尔摩德不无好奇的荡漾着杯中的酒液。 安室透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贝尔摩德, 其中警告的意义尤为明显, 他的声音倒是柔和了不少,端的是一派三好店员的风范。 「晚上好,云宫?」安室透的唇角微扬:「这个时候打电话…我可猜不出什么来。」 「晚上好呀,安室。」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甜蜜柔和, 像是某种腻牙的糖果,他听见自己的老闆如是道:「这周周末, 有时间吗?」 「这周末吗…」 安室透故意停顿了片刻,做出思索的态度来,随即又轻快道:「我倒是没什么事情,店长你有什么事吗?难不成是因为今天的早退需要加班?」 电话那一头的人——云宫律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屏幕中的金髮男人,紫色的眼睛眯了眯:「没什么, 只是园子小姐提议周末一起去赏樱来着,小梓和兰小姐他们都很贊同, 他俩都说要多邀请一些人才好,偏巧你今天早退,所以只能我这个店长来邀请喽。」 细长白皙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云宫律听见对面人没有说话,又轻笑着补充道:「拜託了安室,我是真的很想念你的松饼……或许还有别的?请务必赴约吧,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了。」 特地放柔的声音带着十成十的蛊惑与恳切,最后的气音似乎真的有气息拂过他的耳边。 惯常油嘴滑舌的伪义大利人。 安室透的耳根子烫了一下,随即无奈的笑了笑:「好,我明白了,我猜假如我不同意,你会把这场赏樱列入出勤吧?」 云宫律无辜的翘了翘唇角,他饶有兴致的点击滑鼠将餐厅同步传讯的监控画面放大,高清镜头也只能隐约看见安室透唇角带笑。 他用一种谁都听得出来的敷衍道:「怎么会呢?」 安室透哼笑,表示他的话是半点也信不得,不过最后他还是应下了这一差事,表示后续的准备工作会在通讯软体上进行。 云宫律明知故问:「嗯?现在不方便吗?」 安室透无奈道:「的确不太方便,现在的我在做别的兼职。」 「比如私家侦探?」云宫律耸了耸肩,意识到这人看不到后又道:「是,我明白了——客户隐私?」 安室透哼了一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那你就接着忙吧?」云宫律又把与他同座的那人放大,璀璨的金髮就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通行证,他认出了这位组织的千面魔女。 云宫律:「毕竟别的工作就是比咖啡厅更重要对不对?」 笑意被浸在话语之中,毫不掩盖其中的调侃促狭之意。 安室透:「店长——在这样我就在给你的特供甜品里加糖哦?」 云宫律:「加多少?」 安室透微笑:「致死量。」 「……我错了透君。」云宫律立刻又换了一副姿态:「你还是接着忙你的委託吧透君,我想委託人一定迫切的需要着你的帮助呢透君。」 一句话三个透君,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卖乖。 安室透被这个讨好意味极重的称唿给噎了噎,一口气缓过来才有:「……喂,」 「——记得早点休息哦透君,晚安透君。」 啪,电话挂断。 安室透看着挂断的通讯界面,气笑了。 「透君?」坐在对面的贝尔摩德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挂上一副柔情蜜意的假笑:「真是甜蜜呢?」 嘴上虽是这么说,却不难看出贝尔摩德的试探计较之意,毕竟对于组织而言,成员的把柄也是控制的一环。 虽然声音隐约,但託了安室透并没有将手机声音调的太小的缘故,她也仗着极好的耳力听见了电话另一头隐约的清越男声。 「见笑了。」安室透笑了笑:「是兼职咖啡厅的新店长呢,他是个刚回国不久的义大利人。」 义大利人,懂吧。 贝尔摩德自然听懂了他的暗示,因此也极为上道的道:「唔,义大利人——那他的日语还真不错呢。」 「是吧。」安室透看不出真假的恭维道:「在遇见他以前,我从来没想到日语也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呢。」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云宫律眯了眯眼,藉由高清镜头放大出来的影像,勉强可以判断出这人在说什么。 这就肉麻了? 他眨眨眼睛,唇角噙着的浅笑活像是新鲜出炉的奶油浇过,带着点古怪的戏嚯。 「你现在像个斯托卡哦,云宫哥哥。」 几分钟前推门而入,并且在云宫律默许之下凑到他身边的柯南眼神死,声音故意挤的又尖又哑:「透——君?」 云宫律脚一蹬,转椅便从那里往后推移了一段距离:「这样的指责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在东京银座有几家店很奇怪吗?」 「但是……」 柯南抽抽嘴角:「安室哥哥在的这家店,是你们名下的吗?」 好歹也是同云宫律言语交锋过几次的人,柯南早就明白这人是个热爱用言语混淆黑白引诱他人的性子,看他这样八成又是用了熟悉的话术。 云宫律也爽快的耸了耸肩:「不是哦。」 那不还是斯托卡嘛。 小孩眼里明晃晃的盛着这样的意思。 云宫律也懒得同他计较,扬了扬下颌:「我觉得,你可能会对另一个人更感兴趣哦。」 第70页 「嗯?」 囿于角度问题,柯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坐在安室透对面的金髮女性,此时再一次看去两人已然起身准备离开,他眯了眯眼。 尽管女性进行了简单的易容,但不论是那璀璨的金髮还是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都足以让他认出这人来:「……贝尔摩德?!」 「嗯哼。」 云宫律靠在转椅上,单手撑住下颌:「看来因着前段日子的库拉索事件的猜疑,组织那边正在试探波本对于他们的忠心程度呢。」 库拉索事件的猜疑? 柯南噤声,他假借博士之手伪装库拉索的事情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彭格列和盘托出,但既然这人没有深入这件事的意思,那他自然也不会拿出来多说。 正这样想着,坐在他身后的的云宫律又突然悠悠开口:「吶,柯南君。」 云宫律:「我一直蛮好奇的呢。」 「明明一直将正义与法律贯彻始终,你为什么会和安室君合作呢?」 安室君。 疏离,妥帖,又不带什么温度的指代。 现在是彭格列的人在发问。 「你的问题好奇怪哦,云宫哥哥。」 柯南背过身来,看着云宫律端出熟悉的小孩语气来:「安室哥哥是好人呀?而且我哪里在和他合作了啦。」 是吗? 云宫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前的小孩,漂亮的紫色眼眸似乎连温度都降了下来,他就这样幽幽的沉默了半晌,适才开口:「……安室君是好人?」 「当然啦!」 柯南并不知道面前人对于安室透的事知道多少,但秉承着能瞒则多瞒的意思避重就轻的道:「他也是一个侦探诶,还是毛利叔叔的大弟子,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坏人吧?」 云宫律嗤笑一声,带着点淡淡的嘲讽,似乎是在讽刺自己的多疑,又像是在嘲笑小孩稀烂的演技:「小骗子。」 云宫律:「有人说过吗?你的演技真是烂透了呢。」 烂到你那还真是对不起哦。 柯南鼓了鼓腮帮子瞪他。 云宫律的笑容又逐渐由压迫感十足的假笑转变为他最常见过的轻笑,他放下交叠的双腿,伸手揉了揉小孩的黑髮:「真是一点也没有遗传到你妈妈的演技呢,工藤君。」 「……!!!」 柯南先是呆了呆,随即又拂开他的手冷静下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宫律站起身来,身高上的绝对压制随着他的话语形成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恐吓一个一年级小学生并非他的乐趣——假小孩也是小孩——于是沉吟片刻道:「有一小段时间了吧,真是多亏了工藤先生呢。」 柯南眨了眨眼睛又立刻反应了过来:「……你们认识我爸爸?」 云宫律笼统的答道:「嗯,不然你以为刚刚的身体检查是为了什么,彭格列像是那种会给路过小孩免费做体检的慈善组织吗?」 听你的描述还怪像的。 柯南内心吐槽,都扫黑除恶打黄了,区区体检怎么了。 「嘛……这也不重要就是了。」 云宫律抬脚往门外走去:「说起来,我下午提到要给你奖励来着。」 「嗯?」柯南赶忙跟在他背后,抬头回答道:「是有这回事来着,不过我以为刚刚的体检就是了。」 「那是你父亲的委託,算是boss给我的任务吧。」云宫律耐心解释道:「我是想问你,过几天的赏樱,你是想让柯南出现呢,还是想让新一出现呢。」 「诶?」 柯南呆了呆,这样的问话意义不言而喻,他嘴唇颤了颤:「……你们难道也有aptx4869的解药吗?」 「也?解药?看来那位小小姐的本领真是了不得呢。」 云宫律迅速从他的话语中提炼出自己没有的信息,笑眯眯道:「我记得她已经没有了足够出色的团队了吧。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推出进展来,真不愧是那位首席研究员呢。」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很可惜,虽然有关解药的研发总部那边在稳步推进,不过暂时还没有无副作用的解药研制出来哦,临时的也做不到呢。」 云宫律:「我所说的,是更稳妥,也更符合你小骗子身份的办法呢。」 第037章 第 37 章 赏樱, 在日本更加正式的称唿是花见。 最早可以追溯于奈良时代的花宴文化,后来演变为宫廷贵族的享乐形式之一,又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遍及人民。 而在现在的日本看来, 更多的是一种时令聚会的好由头——家庭也好、好友也好、哪怕只是公司的同事, 也可以以此为团建的理由。 四月份正是赏樱的好时候,铃木园子这样的提议也在情理之中。 云宫律将奥蕾莉从烤箱前拎开,戴着隔热手套的右手拿出香气四溢的滚烫托盘,锡纸上的饼干色泽诱人, 不怪猫猫也想凑热闹。 「你也想吃?不过很可惜呢。」 云宫笑着调侃猫咪, 将饼干依次密封装好:「小猫咪是不可以吃曲奇的哦,更别提你还是只布偶。」 奥蕾莉才不管他再说什么, 有力的后腿支撑着她撑起身子, 她微微探出点爪尖勾住家居裤的布料, 叫声又娇又软,一副为了吃食出卖灵魂的模样。 云宫律满意的将糖衣吃下,将炮弹无视,无情的大人随手将装着曲奇的盒子放上橱柜, 转头将猫咪拎回了客厅。 第71页 奥蕾莉自知讨食无望,便识趣的跑回了猫爬架上, 看着自己的主人又转头进了卧室。 云宫律是去换衣服的。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在中午晚一点,现在这个时间换上衣服出门应该是正正好才对。 家居服难免沾了些奥蕾莉小姐的杰作,比如猫毛什么的——云宫律深谙这等甜蜜的苦恼,却还是从衣柜里取了件宽大的薄绒毛衣。 他都能想到晚上回来这件衣服能变成什么样了, 云宫律唉声嘆气。 收拾好狼藉的衣服丢进洗手间的脏衣篓,云宫律想了想, 又从洗手台上的饰品盒里捻了枚银色的耳扣戴在自己的右耳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笑的意味深长。 这下是真的得出发了呢,他这样告诉自己,带着奥蕾莉和自己烤制的曲奇饼干下了楼,往赏樱的目的地那边去。 车自然不是自己的爱车迈凯伦,谁叫他自己的车又一次上工不到五个小时便连夜运回了义大利,入江正一胃疼的差点直接倒了下去,沢田纲吉都拦不住。 云宫律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夸夸库拉索的车技真不错。 他哼了一声,被绑上牵引绳的奥蕾莉盘在副驾驶小憩,大有一种天塌下来当被睡的闲适之感。 曾经的云宫律很羡慕她,毕竟猫猫不用面对财务部长的追杀,也不用应付瓦里安对于经费削减的质问,更不用去做那根本做不完的固定资产折旧。 现在的云宫律不羡慕了,毕竟他在放假…咳咳,出差。 车停在了公园外的公共停车场,按小时计费很公道,云宫律先是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野餐篮,然后才从副驾驶抱出猫来。 猫猫小爪子不出所料的勾住了衣料的毛线,云宫律熟视无睹。 现下正是赏樱的好时候,这里也算是多年来米花町赏樱的好地方,如今他不过是从外围望去,也瞧见了那一片烂漫的浅色绯云。 如同春日的轻语,摇曳着对人们挥手,赴一场等待已久的邀约。 奥蕾莉轻轻咪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肉垫。 「在义大利可见不到这么好的樱花。」云宫律轻笑一声,抬脚往那边走去:「我们走吧。」 * 「云宫先生,这边这边。」 短髮的靓丽女孩今天并没有穿帝丹高中的校服,而是中筒袜与背带裤的私服,看起来的确是一派活泼俏丽,只是那裸露的膝盖在晚春是否有点为时尚早? 日本jk恐怖如斯。 云宫律的目光从微微泛红的膝盖挪开,笑着走了过去。 「看来我来的已经算晚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云宫律笑着放下野餐篮,猫猫被园子一把抱住,他坐在餐布上,打量着已经先他一步抵达的陌生人们。 赏樱的确是个热闹的活动,现在不过上午十点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在樱花树下铺好野餐垫了,他们这也不甘示弱,除了云宫熟悉的毛利榎本,还有两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或许,从未见过。 一个看起来约摸和小兰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短髮倒是衬得她英气十足,出去说是男孩子恐怕也不会有人质疑,见他看过来还弯眼笑笑,一副活泼的样子。 另一个人,则是有着樱色的短髮,带着一副椭圆形的眼镜遮掩眸光,见他走过来,还主动接了下野餐篮。 云宫律挑了挑眉,唇角噙起一抹笑意:「初次见面,我是云宫律——还请多多指教哦。」 「可爱的小姐和这位先生。」 「诶——」短髮的女孩立刻前倾身子,她笑着道:「好厉害,第一次见面就可以认出我是女孩子呢。」 「我是世良真纯,是兰和园子的同学,叫我世良就好啦云宫先生。」世良真纯笑着说道,墨绿色眼睛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谈笑间虎牙若隐若现。 「弄错淑女的性别可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呢。」云宫律笑着回答道:「况且世良小姐很可爱不是吗?」 「真的吗?」世良真纯笑了笑,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真是让人不好意思的夸奖呢。」 淡然而略显低沉的男声也在这时插入话题:「我是沖矢昴,是一名在读研究生来着。」 他伸出手来,被镜片遮挡的眼睛隐隐露出一点墨绿的颜色来。 「很高兴认识你,云宫先生。」 「这也是我的荣幸」云宫律笑着握住那只手,手掌宽大五指细长,还有一些…… 还有一些非比寻常的茧子。 云宫律笑意更浓。 他适时的同那人松开交握的手,接着道:「沖矢先生有锻鍊的习惯吗?」 「健康的习惯是保证身体的前提。」沖矢昴意味不明的说道,他歪了歪头:「不过云宫先生似乎爱好更小众一点?」 他也察觉到了自己手上的茧是枪茧。 云宫律摩挲了一下拇指与食指的指尖,笑着道:「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为了保证生存的必要需求。」 他嘆了口气:「义大利的治安可不如国内呢。」 这话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非要说起来这个世界上也没几个地方比得过米花町的死亡率。 沖矢昴被他噎了噎,只能笑笑挑开话题。 铃木园子转过头来询问云宫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随即又抱怨起了另一个人。 「真是的,新一那傢伙。」园子摆摆手:「这次也没能赴约呢,结果还叫来了沖矢先生当挡箭牌。」 第72页 小兰笑笑打着圆场,笑容却相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甜意:「好啦,园子——新一毕竟是真的有事情嘛。」 园子一把勾住小兰的脖颈:「可恶,小兰你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视频电话就屈服呢?」 两人打闹着嬉笑,榎本梓也凑着聊天,唯有男生这边——还得加个世良真纯——气氛变得微妙。 「真是的,那个臭小子。」毛利小五郎浑然不觉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还在嘟囔:「拉着小兰聊了大半晚上,既然那么想念那就回来呀。」 说着喝下一口啤酒。 柯南面对着几个人有意无意投过来的视线不动如山:「这个曲奇饼干好好吃哦云宫哥哥——」 云宫律在一边憋笑快憋疯了。 他从喉咙里呛出一声气音,揩掉眼角泛出的生理眼泪:「嗯……好,你喜欢就多吃点,这个口味的糖放的比较少。」 说实在的,云宫律也没有想到场面会变得这么微妙。 世良真纯,沖矢昴……这两个看似路过的人分明也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只是可惜柯南小朋友的抗压。 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又回过头去问坐在女生堆里的榎本梓:「小梓小姐,安室还没到吗?」 「安室先生呀。」榎本梓眨眨眼睛:「在店长你到这儿前一点点去拿东西了,真奇怪呢——怎么还没过来。」 云宫律挑了挑眉,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回他脚边的奥蕾莉拎进柯南怀里:「帮我照顾一下莉莉吧,拜託啦柯南君。」 柯南君抬头,眼神里充斥着控诉,大抵是在谴责这人的见色忘义。 但云宫律和他哪儿来的义。 而且他可是帮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打了电话诶。 于是他又拍了拍柯南的肩膀,笑容是越发的幸灾乐祸:「拜託了,你可以假装莉莉是你的华生——看在福尔摩斯的份上,嗯?」 华生可不会对着曲奇饼干蓄势待发。 柯南无力吐槽,却也只能点点头,一边约束着对野餐毯上的食物垂涎欲滴的奥蕾莉,一边心累的应对着旁边两人的言语试探。 堪称你方唱罢我登台。 而云宫律则是那个买了票却中途退场的看客。 他穿过一群群樱花树下举杯的人群,从一片树丛中钻了出来,正逢一阵春风略过,沙沙的声音在林间迴荡,樱瓣飞舞。 云宫律歪了歪头,看见了熟悉的马自达rx7,唇角的笑意更浓,伸出手从空中抓了一把樱花。 在没有特地去抓取这些花瓣的情况下,他的掌心也只停留了三四瓣的模样,轻微的一吹气,又重新回归了天空。 或许应该是地面,可云宫律并未真正见到它们落地的那一刻,便只当它们永远徜徉于春风之中,没有落地成泥的那一刻。 短暂而无暇的生命啊,如同一位虔诚的少女。 如同云宫律曾见证过的,那位虔诚而无暇的少女。 倘若可以重来,是否…… 「嗷呜……」 细微而清晰的犬吠声在不远处传来,他怔了怔又从沉溺的思绪中抽身而出,微微低头。 一只雪白的小狗正蹲在不远处沖他吐舌头,看模样应该是一只几个月的白柴,见他朝自己看过来,更是主动又走近了几步,蹲在了他的脚边。 云宫律缓慢的蹲下身子,手将抬欲抬,最后还是小狗主动往他的牛仔裤上蹭蹭,他才又轻又缓的摸了摸小狗的头。 「嗷呜……」 小狗很高兴的蹭了蹭他的掌心,连叫声都显得格外软一些。 「那是哈罗。」 熟悉的男声在他的几步之外响起来,含着浅淡笑意越发靠近,云宫律略略回头,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人。 ——安室透在他身边蹲下,错着他收回去的手摸了摸小哈罗的头,声音含着些意味深长:「看来他也很喜欢你呢,律。」 云宫律略微怔了怔。 第038章 第 38 章 哺乳动物的毛髮在自然界或许起着类似于保暖等诸多功用, 而对于家养宠物精心打理的一类,或许其良好的手感也是他们备受喜爱的原因之一。 哈罗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狗,雪白的毛髮, 小巧的体型, 云宫律的掌心残留着拂过时酥麻的触感,他蜷了蜷手指。 手背也一点点的发烫,那是他擦过某人手指时的嗡鸣。 来自灵魂的嗡鸣。 云宫律咳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脑子可能是被柯南的足球踢过, 不然很难证明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样让人脑子发热的描述。 「哈罗……」他将那些胡思乱想通通丢在一边, 眼角挑起熟悉的惑人笑意向身旁的人求证:「所以是,安室哈罗?」 安室透笑着点了点头, 语气与平常没什么两样:「有什么问题吗?哦对了, 那这样奥蕾莉是不是应该叫云宫奥蕾莉?」 云宫律:「那倒没有, 莉莉的名字就叫奥蕾莉,没有云宫。」 安室透耸了耸肩,用意料之中的语气说道:「我想也是,云宫奥蕾莉听起来未免太拗口了点。」 他拍拍膝盖直起身子, 朝店长伸出手:「我们应该回那边去了,我只是出来取一点食物和酒, 结果刚刚看见有人抢了一位女士的包,所以顺便帮了点忙。」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人耽误了这么久。 云宫律也直起身子,有意无意的没有搭上安室透伸出来、意味明显的那只手,他促狭的眨了眨眼:「好心的安室先生呢——顺带一提, 你要取的食物呢?」 第73页 安室透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就好像他压根没有伸出去一样, 他转头打开了自己车的后备箱:「这就在取。」 哈罗作为一只小狗自然看不懂大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他摇摇尾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 又看了看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陌生人,感受到自己主人对于这位的微妙情绪,但总归是正向的,于是又扒拉上他的裤脚,汪汪地叫了好几声。 「哈罗是个比较粘人的性子。」安室透躬身在后备箱里整理,闻声头也不抬的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哄哄他吧,律?」 「……嗯。」云宫律抿了抿唇,俯身将小狗抱进了怀里:「他多大了?」 「反正没有奥蕾莉大就是了。」安室透笑着道,他已经拿好了所需要的东西,此刻正合上后备箱:「多大多小其实也没有关系,你也抱的过来不是吗。」 好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哈罗的正试图舔他的下颌,因此他不得不又仰了仰头,牵扯着脖颈上的项鍊也跟着往外提了提,託了宽松领口的福,隐约可以看见那精緻锁骨下一点的,纯澈透蓝的宝石吊坠。 安室透的眸光倏然幽深了一些。 而云宫律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忽视掉他隐隐牵动唇角,大概是这样的。 两人肩并着肩重新从小迳往里走去,云宫歪了歪头,漂亮的紫色眼睛隐隐透出些缱绻的柔光,像是对情人的呢喃,他幽幽开口,带着些秋后算帐的意思:「说起来,我发现了哦,安室。」 安室透也同那双满溢缱绻的眸子对上,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对于他的一点询问。 云宫律还在笑着,他们小心的跨过别的赏花人的野餐毯一角,他上挑的眼尾似乎也攒了些缭绕的春风——或许要更冷一些:「你刚刚说,哈罗也很喜欢我对吧?」 「那么说,还有谁在喜欢着我呢?」 安室透笑容不变,那双如同盛着蜜糖的眼睛此刻似乎也略略升温,至少看起来比先前看起来要更加粘稠一些:「诶?我以为我已经很明显了?」 云宫律眨了眨眼。 安室透还在说着:「我可是很喜欢你哦,律?」 云宫律:「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你觉得是才怪。 安室透表面不变,内心吐槽。 你要是真觉得是,怎么会又退开两步? 薄情寡义的黑手党呢,真是。 心里这样想着,安室现在自然也不懂得见好即收,心知等面前人重新构筑好心理防线一切都晚了的道理,他乘胜追击:「真奇怪,我记得你前几天还在电话里叫我透君,现在又变回了安室了吗?」 「……透君。」云宫律感觉自己的耳根子现在烫的惊人,他现在对组织honey trap达人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堪称恐怖如斯。 云宫律深吸一口气,干脆道:「你再这样说下去,我可是会当真的哦。」 安室透歪了歪头:「然后呢?」 云宫律:「然后进行一些职场潜规则,你知道的,那是大人的频道,不方便在这种全年龄向的公共场合细说。」 好吧,再讲下去某人可能真的会恼羞成怒。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再讲下去的确不太合适。 安室透放下怀里的东西,对着眼神复杂的柯南笑了笑。 * 云宫律是一个用狡猾形容毫不为过的男人。 从这么久的相处之中可以得出,这人枪法不错,车技一流,擅长观察且精通的事务又多又杂,反侦查技术技术在线,本人也是个谎话连篇,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小骗子。 但他同时也的确对一些过于直白的话语会呈现出一些难以应对的表现,对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极度在意,比如刚刚榎本小姐只是试图越过他取一瓶饮料,他便选择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直接避开发生概率不大的肢体接触。 简直像是一只怕生的猫。 好吧介于他的表现或许怕生的孔雀更合适。 作为彭格列的秘书长,有着以上的表现其实并不出奇。 安室透撑着下颌出神。 他其实对于里世界的事情了解的并不深入,当然也有他特地不去了解的意思,即便是前几天突兀的知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对于秘书长的身份而言,黑手党给他的冲击力的确要大于彭格列这个名头。 但彭格列却又的确特殊。 一个资产、规模、势力和声望皆备的一流黑手党组织,在所处的黑手党联盟中是核心组织,同盟家族同样不乏如密鲁菲奥雷基里奥内罗之类的一流水准,同样也有加百罗涅一般的中型和波维诺之流的小型。 可以说是相当海纳百川的类型了。 但彭格列又的确和其他黑手党格格不入,好吧至少是看起来相对会更加纯良一点。 用纯良来形容黑手党可不太好。 安室透——此时或许用降谷零更加贴切,他警告着自己,你这是情绪上的偏袒,基于你对他私心上的动摇。 是的,私心。 降谷零对云宫律已经怀有了私心,作为一位公安警察不可拥有的私心。 他理应维护生命,维繫正义,保护社会,不稳定的因素需要监管,不合理的人物需要管制或者驱逐。 但他已经被管制住了。 内心的声音这样说道,他已经拥有了健全的说人生观价值观,尽管里世界对他的嘲讽甚嚣尘上,但在那样的地方对他拥有这样的言论已经足以佐证他并非轻易践踏生命的人。 第74页 但他是黑手党,一个不知道工龄多久的黑手党。 降谷零告诉自己。 里世界可没有保护未成年儿童的说法,生就是生死就是死,说不定云宫从会行走开始手里就捏着刀,想要成为他那个地位的人物,伪装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安室透捻起一块曲奇送入口中,蓝灰色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到云宫律耳垂的那枚银色,扣在上面的饰品反射着细碎的光泽,与那晚在摩天轮上的茶绿色耳坠相去甚远。 却又相似无比。 「在想什么?」清越的男声轻柔的落在他的耳畔,紫色的眼睛也自然的看向了他——显然这人已经完全调整了过来,甚至还留有余裕来调侃别人,比如他。 云宫律:「如果是在思考怎么将咖啡厅的生意做的更好点,我是不会给你加奖金的哦,透。」 尾音微微上扬,将忽略掉也无妨的称唿被特地放在了句尾,听起来更是几分挑衅的意思,安室透看着那人的紫色眼睛,深觉自己还想的太早。 哪怕是审判犯人也要拥有足够的证据,哪怕公安警察有一定的特权可以跳过一些略过也无伤大雅的程序,但他也情愿给自己的私心一个走流程的机会。 「我可不是那样勤勉的类型哦。」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笑意盎然:「只是觉得今天的舒芙蕾是不是不太合你的口味。」 「感觉吃的有点少?」 两人的言语交锋自然没有避着别人的意思,正常音量的声音平等的传进了同在聚会的每一个人,别的都还好,口味什么的的确是有点私密了点。 云宫律笑了笑,看起来的确是一派如常:「感觉糖放的有点多,你不会真的在计较前两天的玩笑吧。」 安室透笑了笑,举起哈罗的爪子摆了摆:「我在此起誓,绝对没有捉弄店长的意思——不过的确有一个我特地放了一点点芥末来着,作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惊喜,你难道吃到了?」 云宫律微微后仰身子摇了摇头:「没有哦,你好恶毒,我绝对不会碰剩下的任何一个舒芙蕾。」 安室透立刻摆出遗憾的表情来,一副什么你真的不吃吗真的好遗憾—— 而在这时,有人开了口。 「姑且问一句,安室先生。」 沖矢昴缓慢的开口说道:「你只在一个里面加了芥末对吧。」 「当然。」 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安室透几乎是用上了自己的卧底素养才把表面依旧塑造成一个淡然和睦的样子:「惊喜只要一个就足够了。」 于是沖矢昴又转过头来,缓慢而诚恳的对云宫律道:「那么你可以随意享用这些甜点,云宫先生。」 迎着众人或笑或憋的表情,樱粉发色的男人用一种淡定,或许还有点郁闷的语气说道:「显而易见,我被惊喜突袭了。」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体验,呵。」 沖矢昴如是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039章 第 39 章 店长与店员的玩笑祸及一般路过沖矢昴显然足以打破大家若有似无的生疏之感, 在这之后大家的氛围也更加的融洽了些许。 铃木园子也兴致勃勃的从包里找出一盒扑克牌,高高的举起:「那么,我们来玩点聚会的小游戏吧!」 显而易见这位铃木财团的二小姐在炒热气氛方面是很有一手, 至少云宫律只是托着腮帮子嗯嗯了两声, 就直接被纳入了同意的行列之中。 紧接着安室透和沖矢昴也同意了。 「既然是聚会,那玩点无伤大雅的小游戏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金髮的咖啡店员看着店长笑眯眯的说道,又转头直接问起了下一阶段:「玩什么好呢?」 这倒是有点意思的样子。 云宫律直起身子,摸了摸趴在他怀里的奥蕾莉:「所以玩什么?我们的人可不算少, 哪怕是玩二十一点都有点过头了吧?」 「我可不掺和你们的游戏。」旁边的毛利小五郎赶忙说道, 身边已经堆积了两个易拉罐的他正正好起开第三罐:「小孩子玩的东西别找我。」 铃木园子磨了磨牙瞪了眼毛利小五郎:「真是的……毛利叔叔不参加就算了,我们玩国王游戏怎么样?」 这下就连柯南也探出头来:「国王游戏?」 听起来像是什么rpg游戏的经营养成模式。 纤长的手指迅速在扑克牌中挑拣出红心一到八, 铃木园子腮帮子微鼓起:「明明加上他正正好来着, 不过八个人也可以。」 「我没有意见哦。」榎本梓凑到边上:「那就用【一】作为王牌怎么样?」 「ok。」铃木园子将挑拣出的牌捏在手里又洗了洗——虽然统共八张牌也也没什么洗的必要:「规则很简单, 抽到【一】的人就是king,需要将自己的身份公示出来,他可以指定两位数字的持有人做什么,不可以如果要违反的话……喝一杯酒?」 短髮的小姑娘有点犹豫, 毕竟对于人而言总有一些难以宣诸于口的人或事,安室透适时的出来解围:「嗯……成年人的话就喝杯酒好了。」 「未成年人……芥末舒芙蕾?」 云宫律当即警惕——不论是喝酒还是芥末舒芙蕾显然都是直冲他的命门:「我记得你才教导我不可以对食物进行恶作剧诶。」 第75页 「而且不是说好的只有一个吗一个!」 「我是只做了一个来着。」安室透笑笑, 感觉面前的人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炸毛孔雀:「但我还带了芥末,现场做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可以。 在场多人的神情同步传递出了这一信号。 于是毛利兰又赶忙出来打圆场:「嘛嘛,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未成年人也喝酒?」 「我觉得不太可以。」世良真纯摇了摇头:「那柯南怎么办, 他又不像我们快成年了,喝点酒也没什么。」 其实我也是喝过白干什么的来着。 不要把我看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学生一样啦。 心里这样想着, 柯南表面却是清了清嗓子:「那要不,拒绝执行的人就执行一个范围在我们之外的惩罚?还是由一号, 也就是国王来决定怎么样。」 「这听起来可不怎么样。」云宫律从铃木园子放在野餐毯上的牌中抽出一张,随口吐槽道:「一号国王惩罚……听起来像是什么过不了审的nc18。」 众人:「……」 安室透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额头。 跳过刚刚让人沉默的奇怪话题,自觉自己担任起了类似于npc或者cue流程任务的铃木园子非常入戏的将扑克牌按在自己的膝头,笑意盎然的道:「那么,第一轮的国王是谁呢?」 首先排除铃木园子。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中,有着黑色长髮的少女眨巴着眼睛翻开了自己的手牌:「嗯,是我哦。」 毛利兰是第一轮的国王。 当事人…当事国王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第一把别玩太过分,于是干脆随手指点:「那…三号对七号说一句辛苦了?」 拿着三号的沖矢昴和七号的世良真纯分别展开了自己的手牌。 榎本梓有点——绝对只有一点失望:「还以为会更加有趣一点?」 安室透温声安抚:「才第一局嘛,问题不大。」 听起来你好像也更期待刺激的游戏。 云宫律看着眯眯眼的男人对世良真纯说完这句话,将手牌丢回其中:「透真是坏心眼。」 像是什么微妙的嗔怪。 安室透不动声色,浅笑回敬:「现在就说这话还是太早了点哦,律。」 第二轮抽到国王牌的则是我们被指责坏心眼的安室君。 只见这位在米花町有口皆碑的好店员蓝灰色的眼睛一转,张嘴吐出他那坏心眼的表现:「嗯……五号对八号深情表白一次?」 拿着五号牌的柯南:「……」 「啊?所以是这个小鬼?」拿着八号牌的铃木园子抽抽嘴角:「来吧小鬼,是你的话我也正好不用给阿真多说。」 迎着世良真纯、沖矢昴、安室透、云宫律的调侃眼神,我们令和的福尔摩斯江户川柯南aka工藤新一,磨了磨牙,用一种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勉强拖长声音:「我最喜欢你了哦园子姐姐——」 园子咬牙:「不要一边这样说一边拼命咬牙可以吗?喜欢我是什么很说不出口的事吗!」 看得出来双方都很勉强。 游戏顺利来到了第三轮。 一如既往地,将手牌交还给铃木园子手中,清洗打乱,然后每个人再以此抽一张,周而復始。 看了两轮热闹的云宫律在这一回合惨遭中枪,自己的好店员榎本梓一手拿着国王牌一边沉思着说道:「嗯……那就七号和四号公主抱深蹲五下吧,谁来抱你们可以自行决定。」 听起来还挺人性化的,充分考虑了假如有一方是园子或者柯南这样显然不太能抱人的可能性,说是体贴也不为过。 但这显然对于倒霉鬼云宫律和倒霉鬼安室透没什么用。 是的没错另一个倒霉鬼俨然已经新鲜出炉,正是我们云宫律店长的另一位好店员安室透先生。 「我愿称之为波洛咖啡厅的内部消化。」铃木园子感慨道:「小梓小姐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个大的。」 聚会的气氛在发现这一轮是要他们俩完成挑战时达到了顶峰,而云宫律则似乎保持了一贯的淡定亲和。 或许有点剑走偏锋也不无可能,毕竟举起手里的猫说「刚刚的牌是我家奥蕾莉抽的」来逃避挑战显然是有点精神失常的表现。 安室透嘆了口气,看起来倒是要比另一个人坦然不少:「按理来说我应该跟一句我的牌是哈罗抽的以保持队形。」 他对着云宫律伸出了手:「但我觉得完成挑战应该是更方便的选择。」 反正对于社交距离极度敏感的人又不是我,安室透乐观的想着。 * 安室透乐观的显然有点早。 至少在云宫律伸出手之前,有点早。 金髮黑皮的靠谱服务生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店长的身高,转头道:「一定要公主抱吗小梓小姐?」 比小梓更快回答的是刚刚被看了热闹的柯南君:「当然啦!小梓姐姐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啦。」 说着还回过头歪头:「对吧,小梓姐姐——」 刚刚打算改口的榎本梓眨了眨眼还是遂了小朋友的意:「嗯,是这样的,店长和安室先生一定可以完成吧?」 完不成其实也没关系,成年男性的体重少说也是六十五公斤往上走,更别提两个人身高都不低,也不是特别纤瘦的类型。 安室透嘆了口气,好吧。 第76页 他跟云宫律走到野餐毯的外面来,向云宫律低下了头:「好吧,那麻烦店长环住我的脖子。」 云宫律:…… 他可以不环吗? 纵然心里是千万种不愿意,云宫律还是勉强抬手勾住安室透的脖子,对方放在自己腋下的手激得他浑身一激灵,随即还是抿着唇任由对方把自己抱了起来。 不算重。 这是安室透抱起云宫律的第一个想法。 托着这人腿弯的手清晰的扶在他的膝盖上,另一只手也感受到了压在他手臂上的嶙峋嵴椎。 安室透垂下眼睛,视线幽深而无所聚焦,只看见宽大毛衣零散露出的白皙锁骨和纤弱的脖颈。 蓝灰色的眼睛倏然幽深了些许,这人一直以来戴在脖子里的项鍊也随着动作滑了出来,幽幽的勒住那颈子,宝石坠子滑落在外,像是一个过分纤细的锁链。 他现在掌握着云宫律的命门,只要他想可以有不下三种法子让云宫律短暂的失去行动能力。 这个发现让安室透的内心深处涌出一股近乎陌生的愉悦之感。 然后就被云宫律狠狠的往下勾了勾脖子。 「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云宫律面无表情的如是说道完全不在意刚刚安室透差点被他带了个趔趄:「快点吧透,游戏还没结束呢。」 的确如此。 游戏还没结束呢。 安室透笑笑说好,开始做起了惩罚。 云宫律在这样一高一低中略略出神,揽住他腿弯和腋下的手存在感过于强烈,他感觉自己僵硬的像是被零地点突破刚刚冻过,有一种令人落泪的怀念之感。 跑题了,咳。 但这不能怪他!云宫律内心难以平静——他得说,任谁被这样抱着都很难平心静气。 灼热的吐息在空中交缠,云宫律鼻间充盈着洗衣液的清新气息,好吧,对于一个游走于黑色地带的人,有着独特的特徵并不是什么好事,安室透这样才是正常的。 但或许还是有一点点的特别,或许是刚刚玩闹是沾上的樱花——咳,樱花没有味道,那就青草。 或许是青草的味道,又或者是舒芙蕾的甜蜜气息。 说起舒芙蕾,他是怎么做到带过来还不塌的。 勾住脖颈的手指蜷了蜷,带起一阵如同风一样的酥麻触感。 两个人都是。 云宫律下意识的抬了抬眼,漂亮的,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同安室透的眸光相撞,除了浅淡的温和和询问之外,他还窥见了更多的,更加幽深的翻涌情绪。 怎么了吗? 安室透似乎在无声的询问着他。 云宫律缓慢地眨了眨眼,乌黑的睫羽遮掩住潋滟的眸光,像是遮住一片无暇的海,又慷慨的将他亮了出来。 明媚的春光拂过他们的脸庞,云宫律就这样看着安室透,像是一个新手上任的监工,硬是盯着他做完了剩下的两个深蹲。 然后是安室透率先移开了目光,露出了不甚明显的,发红的耳根。 一瓣樱花就这样藏在发间。 对视是人们精神上的接吻。 云宫律突然想起这样的一句话,尽管有人已经率先撤离战场,安室透弯腰将他放在地上,帆布鞋踩在春季松软的土地上,云宫律却觉得他踩在了松饼上面。 刚刚出炉,柔软而蓬松,比棉花糖更凝实一点,云宫律也更喜欢。 他的手依旧勾在安室透的脖颈上。 参与游戏的人还在等待着他们的回归,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千转百回,可在外人来看,也不过是一唿一吸的瞬间。 云宫律掂了掂脚,他比安室透要矮上一点,踮脚正正好可以弥合那一点差距,是合宜接吻的距离。 但他却是歪了歪头,凑上了安室透的耳根,而在背对着众人的视角之下,只不过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悄悄话罢了。 白皙纤长的左手也在金髮上停留片刻,安室透却无暇在意。 轻柔的,转瞬即逝的,蜻蜓点水的——怎样都好,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耳畔。 一个像雨一样轻柔的吻。 唿吸拂过鼓膜,亲密也不过是一个瞬间。 云宫律收回手,退开两步,对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安室透摊开了手:「有樱花落在你头上了。」 漂亮的紫色眼睛弯了弯,带着点得逞的狡黠:「我帮你拈下来了。」 第040章 第 40 章 樱花的开放时间有早有晚, 他们算是赶上了最后余韵,而就在那日不久花见已经走到尾声。 花下的畅言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幻梦,来去俱是匆忙。 和那个吻一样匆忙。 安室透正在给手下的卡布奇诺拉花, 听见吧檯那边的招唿, 赶忙端着杯子走了出来:「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几位想点些什么?」 应付完客人的点餐,两位服务生也多了几分休憩的余韵,幸好今天还是工作日, 至少客人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今天的店长也没有来店里呢。」榎本梓随口嘟囔道:「说起来他好像在那天赏花之后就没来过店里了吧?」 「听说是奥蕾莉生病了, 这几天在家里看猫。」 安室透眸光微闪,再抬眼却是神色如常, 给小蛋糕裱花的手稳得一如既往:「布偶猫本来就是更加娇气的品种, 也难怪呢。」 第77页 「是吗?」 榎本梓嘟囔着:「店长就从来不和我聊这个呢, 你和他关系真好呀。」 安室透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嘛……说不定只是因为我也是在养宠物的人?虽然哈罗是只狗狗,不过我在养它的时候也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了很多通用的知识呢。」 榎本梓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她从安室透手中接过餐品走出吧檯送到客人面前,精湛而丰富的经验足够让她安心的将空下来的木质托盘抱在怀里, 有着中长发的女孩却脚步一转半推开门,望见了街道上的排排树木。 头顶的门铃脆响, 安室透却知道着并不代表着新的工作,于是仍旧埋头在吧檯边,手里浸湿了的巾帕擦过寸寸桌面。 晚春的风微暖,卷进店里带起榎本梓的一缕髮丝, 她将之拂回耳后,出神的喃喃出口:「樱花已经快落完了呢。」 春天也要过去了。 安室透按在帕子上的手顿了顿, 而后轻笑:「是啊。」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夏天呢。」 夏天又会出现什么呢。 * 从伦敦飞回东京需要大约十二个小时, 一路上过来的风尘僕僕哪怕是云宫律也难掩疲倦。 周末的晚上他拖着一只24寸的行李箱急匆匆的出了门,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比如正常人会在周一到周五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工位上赚取生活所需的面包,又比如他也得在接到紧急的任务后随便装上两件衣物去出上一趟急差。 「本来不应该麻烦到你的。」 电话另一头的沢田纲吉在说完后又满怀歉意的说道:「我听恭弥说了,你今天在东京赏花是吗?」 「用麻烦这个词彙可抵不了我的休息时间。」云宫律满不在意的把玩着手上纽扣大小的玩意儿,语气带笑:「我觉得boss你少说得给我一点实际意义上的补偿,比如一次愉快的短期旅行。」 电话那头的沢田纲吉也隐隐透过一阵愉快的笑声:「当然可以,等我们和你的事情都解决怎么样……要不就在日本?说起来我们不是也挺久没回去了么。」 云宫律就那样倚坐在沙发之中,他将手里随手掷在一边,解下奥蕾莉的定位项圈将磁吸的小玩意儿黏在上面:「嗯嗯……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去年圣诞不是说去瑞士吗?」 「那个时候太忙了,我们大家都是。」地球的另一边,阳光灿烂的巴勒莫,沢田纲吉倚靠在自己的位子上,自背后的落地窗眺望到了城堡另一端的斑驳墙壁,眼神中流连出些无端的怅然来:「当时的恭弥和隼人甚至没有赶回来——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竹寿司*吃上一顿了?」 我的意思是,我难免有点怀念起还算无忧的少年时代了。 云宫律听出了自己上司的隐藏含义,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流泻出无奈的笑意:「我明白了——不过至少多定几个地方吧,比如去箱根或者沖绳?」 对面的首领好脾气的应下他的提议,在挂断前还在认真的嘱託道:「保护好她,律——至少我得说,在这个情势之下,我不认为还有比你更好的选择。」 乌黑的睫羽遮掩住内里的情绪,云宫律声音如常的应下了这桩任务,他也的确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完美完成了他的任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让一个滑头的毒蛇游走了,而他为了保证首要的任务,勉强放弃了自己的追捕计划。 「云宫律」确确实实在东京待了三天,而以拉赫则在两天前便出面以彭格列家族的名义保护同盟家族的首领。 当然了,右耳上的茶绿色耳坠依旧反射着细碎的光泽。 「根据彭格列的追踪和情报显示,普拉米亚的确已经潜入了日本境内。」云宫律垂首沖身旁的女孩道:「不论是出自我个人的想法,或是站在同盟家族的立场之上,我都不建议您踏足这片土地。」 「——尤尼小姐。」 普拉米亚,性别样貌国籍皆未可知的三无人士,在里世界也称得上是一句小有名气的炸弹犯,凭藉着一手独特的液体炸弹在欧亚大陆来去纵横,也算是没什么原则的僱佣兵,三个月前受不明委託方在苏o比拍卖行处的总部安装了液体炸弹未来得及阻止,损毁部分珍贵拍品,致使此人在里世界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 也是出于此等考虑,基里奥内罗家族才会向彭格列家族求援,抽调云宫律作为首领的保护人出现在伦敦。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考虑的确很有必要,云宫律的确同普拉米亚交手,并成功解决了这一次出现在伦敦拍卖会场的液体炸弹。 只可惜雨的火炎属性并没有成功将液体炸弹保存下来,火炎炙烤后的他们发生了明显的性质偏移,至少在云宫将之送到彭格列的伦敦实验室试图研究出中和液时,他们已经失去的参考的价值。 而这时的普拉米亚,同样也在暴怒的基里奥内罗成员的围杀之下躲回了自己的老巢日本。 有着墨绿色长髮的少女闻言则是抿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顺泽的长髮在脑后分为双份束在脑后,她轻盈的笑声像是落在地上的水晶,眼下的花型胎记愈发鲜艷。 尤尼轻声道:「我来这里,自然也是有我需要的任务。」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没有想到那位老先生对于【达芙妮的垂怜】这样执着,因此尽管拍卖会已经结束,我也只能多麻烦以拉赫你多陪我走上一段路。」 第78页 已然摆脱无望诅咒的少女一天天的成长为更加可靠的首领模样,她湛蓝的眼睛中盛满了淡然与恬静,说到这儿还抬头微微笑了起来,像是已然看破了云宫律想要说什么:「那枚宝石就算做成指环,也不过是在a—b之间波动,但它牵动了一些命运,一些我感觉得到的东西。」 「所以我必须来上一趟,抱歉呢。」 云宫律摇了摇头,两人并排走在机场的模样像是一对年龄差颇大的兄妹,可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明显发现大人明显是以少女为尊:「您不必道歉,我已经明白了——我会保护好您,无需顾忌其他内容。」 尤尼也笑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率会待在基地多一点,况且现在【变革】已至尾声,日本没有多少危险。」 少女促狭的笑笑:「我想在那天晚上,你可以尽情的欣赏那枚宝石。」 他喜欢宝石一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同盟家族了吗。 云宫律想:连尤尼大人也会来调侃。 不过也没什么问题。 步伐稍稍落后少女半步,云宫律略略出神。 他当然会好好欣赏那枚宝石,毕竟那至少那可以充作不错的见面礼。 比如作为某个蓝眼睛的不错陪衬。 * 尤尼·基里奥内罗。 北义大利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现任首领,靠谱的未成年少女,家族世代传承着极为强大的预知能力,本人也曾于十年前卸下作为彩虹之子之大空的沉重责任。 ——现在正在和自己的雷守伽马绝贊热恋中。 至少如果没保护好尤尼,这位雷守是真的会跋涉过来和云宫律来一场真人快打的。 就算云宫律能勉强压着他打也不行。 基里奥内罗这个姓氏曾经一度象徵着一些更加残酷的东西,比如世代的短命与彩虹之子的命运,其悠久流传的预知能力反倒是不怎么显眼,而在彩虹之子诅咒烟消云散的如今,这个姓氏则更多的象徵着家族和那强大的预言能力。 无需多问,她的心中自有衡量。 那双通透的蓝色眼睛所看到的,是更为渺远的未知。 「晚宴会在下周末的铃木塔举行,您这段时间有别的打算吗?」 抵达彭格列的地下基地,云宫律温声询问着看起来不过豆蔻的少女。 尤尼也依旧是那副如沐春风的表情,她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以拉赫开了一家咖啡厅是吗?」 她眉眼弯弯:「过两天,我可以去那里喝一杯下午茶吗。」 云宫律怔愣片刻,随即浅笑出声:「当然了,不如说我荣幸之至。」 而此时的米花町,云宫律公寓之中,奥蕾莉安然酣睡于自己的猫窝中,雪白绒毛中的项圈内里,纽扣大小的发信器仍旧忠实的工作着。 第041章 第 41 章 晚春的小雨细密而缠绵, 淅淅沥沥的落在行人的雨伞上,而后有隐隐约约的汇成水珠滴落而下。 现在是称不上热闹的午后一点,人们在短暂的午休结束后迎接他们的是匆忙的下午工作, 因此波洛咖啡厅的送走最后一位午间的客人, 安室透解下了腰间的围裙。 「下午的工作就拜託你啦榎本小姐。」 细长的手指灵活的拆解下腰后的活结,安室透将印有波洛咖啡厅logo的围裙叠好放进橱柜之中:「这次的委託还蛮着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可以顺利赶上明天下午的班。」 榎本梓收回客人使用过的杯具将之放入清洗池,她早就知道这位靠谱同事的委託总是有些时间不定, 可这次未免有些过于匆忙。 榎本梓歪歪头:「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来着……不过安室先生这样匆忙真的吃的消吗?实在调节不开也是可以找店长请假的。」 云宫店长其实还挺好说话的, 和安室先生的关系也很不错。 从榎本小姐眼中读出明晃晃的「不要勉强自己呀」的安室透不禁笑了笑,他温和无害的下垂眼此时更是托着一份意味不明的温柔:「嗯, 我当然明白。」 安室透:「只是就目前的工作来说, 实在没必要在店长那里请假呢。」 而对着榎本梓将信将疑的眸光安室透也是熟视无睹, 他一如往常的推开了那扇店门快步而出,还不忘再对同事道上一声再见。 妥帖到让人无可挑剔。 然而只是在他登上自己的车上,那副受人喜爱的温柔亲和便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他拨通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蓝眼睛中也渐渐沉淀出几分令人心惊的凉意。 嘟的一声后电话接通,安室透抢在对面人开口之前率先开口道:「姑且问一句, 你现在在营业吧。」 电话另一头的人微微沉默,随即粗噶沙哑的声音便伴着电流声传了出来:「我还在想是谁这样不懂规矩的打了电话,不过既然是波本先生的话……呵呵,自然是正在营业的。」 「听起来我像是使用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特权?」安室透不轻不重的敲打道:「这样的话话我可担不起。」 电话另一头的那人沉默片刻后又才开口:「您说的对, 这只是一桩普通的交易罢了。」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敲击着方向盘的皮质套封,安室透冷着脸听着那人不动声色的奉承和旁敲侧击, 最后也不过只是一声嗤笑。 绿灯亮起,车辆重新流动, 安室透也佯装不耐的打断了那人的喋喋不休:「好了,更多的话留到我到店了再说吧。」 第79页 安室透:「不过…呵,我要做的生意你明白,如果不能给我满意的酬劳……」 他的话语就此截止,略略上扬的尾音后留下的是让人遐想的无限空间,意味深长。 「当然了。」电话另一头的人也如是说着:「与您的交易,我们向来是诚意十足。」 *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巷内。 安室透要去的是一处地下酒吧,这里算是东京一处不大不小的情报汇集处,毕竟情报贩子也难免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相比起来一些定向的私密内容,从别处拿当然也更方便一些。 酒吧向来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夜晚的混乱留心便可以瞧见不少见不得人私密事情发生在这儿,而在闭门谢客的白天时段,这家酒吧也只接待一些他们认可的大客户。 笃笃笃的脚步声在幽邃的楼梯上迴荡,外表看起来和咖啡厅店员没什么两样的黑衣组织成员神色冷凝,他推开了空荡店内的大门。 倘若不是组织内部有些情报卡的太死,他或许也不至于採取这样迂迴的法子。 蓝灰色的眸子中划过两分浅淡的肃然,他四下打量着还未收拾完全的厅内,信步走到吧檯处伸出右手,用指节敲了敲木质柜檯:「一杯波本。」 现在吧檯低眉顺目擦拭古典杯的服务生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他微微躬身从吧檯内部走出,态度谦恳的道:「请您跟我来。」 绕过前台与酒柜,便进来一处幽深的楼道,前面的服务生熟练的绕过整理的服务车和岔口,最后停在了一处木质门前。 咔哒一声门推开,服务生手里捏着门把手弯腰请他进去,随即又将门关上,整个流程迅捷流畅而无声,称得上是一句高效无声。 安室透回头睨了一眼身后的木门,随口道:「比上次那个好用。」 「所以这个也活的久些。」已经在房内恭候多时的交易人双腿交叠,轻轻晃动着长笛杯中的酒液,声音不疾不徐的同时也不掩盖其残酷的本质:「波本先生喜欢的话也可以领走。」 这话说的,仿佛他们谈及的并非这处酒吧的前台服务生,而是不知道从哪儿随地捡的小猫小狗。 「还是算了吧。」 波本嗤笑,蓝灰色的眸光被睫羽遮掩齐全:「我可没有收废品的习惯。」 「况且。」他轻笑着,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暧昧:「那也不是我的喜好。」 旁人若是听别人这样说道,那便免不得一遭追问暧昧,而保障内的交易人却是骤然的在后背浮出一层冷汗。 ——稍微了解一点那个组织的人都知道,波本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秘主义者。 就像是他根本分不清见过的那么多张脸哪张是真是假,知道的比较少反而是一种保护。 至少就他所知,和这位情报贩子打交道不安好心的人多数都没什么好下场。保持普通的交易就好,知道的多了反而招致祸端——这是交易人对于这位的基本认知。 于是他立刻跳过了刚刚本就没有多么精心细聊的话题,顾不得太过仓促或是其他,只是道:「您先前提出用于交易的内容我们已经找到了价值均衡的消息。」 说着他从一边拿过一个雪白的文件夹,一边递给波本一边道:「您所询问的匣子和火炎,实质上在里世界称不上秘密,不过出于对于巴勒莫那位的尊敬,这个消息实质上也称不上太过知名…」 「多余的话就免了,我比较赶时间。」安室透翻阅着手中的义大利势力的大体分布,每个家族的控制地区都不算什么秘密,应当是交易人给他的示好添头。 安室透:「我比较好奇的很简单。匣子、彭格列还有火炎。」 件件都是人人皆知的,件件都是常人难知的。 交易人沉吟片刻后道:「大体的内容我想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我这里所有的也不过是一些相对冷门偏僻一点的知识,这样一来价值也就无法衡量。」 「你只管说。」安室透不动声色的打开桌上的一瓶酒,姑且给自己找了个消遣头也不抬道:「我自己判断,报酬总不会让你失望。」 「匣子,也就是匣兵器,最初是由四世纪前的科学家杰贝特·罗伦奇尼所构想,并流传下来的343篇设计书中记载着。」交易人沉思道:「原型虽然只有343个,但现如今也同样有着不少其他形式的匣兵器——至少就我所知,密鲁菲奥雷家族,曾造就一个基地大小的匣兵器。」 「哇哦。」波本像是来了点兴趣:「基地大小,且不说能不能收纳入匣子内部,驱动其行动的火炎难道不会把供给者榨干吗?」 交易人嘲弄的笑了笑:「谁知道呢,或许对于那些怪物而言,这样的东西从来都不是问题。」 波本没有接茬,他看着交易人扬了扬下颌,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 夜晚的华灯初上是从街边开始的。 至少安室透从酒吧出来后,坐在车中看着巷外的灯火小小的出了一会儿神。 今天其实很冒险。 他想着,组织对于那里讳莫如深,而他作为普通情报贩子想要知道一些更加深层的东西寻常法子自然难搞。 能有这样的一个交易也不过偶然,毕竟这位正是彭格列在欧洲展开【变革】时驱逐的中小型家族之一的成员,家族不復存在后避难到了日本。 第80页 这人无意再涉足欧洲,安室透自然不会强求。 他从这人身上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 收回思绪,安室透启动车辆驶出小巷,他的手机丢在副驾座上,骤然的明亮引得他瞥了一眼,随即变更方向。 灯光忽明忽暗的照过前排,傍晚正是人们下班回家的高峰期,车道也难免堵塞,但与其他车辆或多或少的怨言不同,安室透保持着基本的沉默,最后在一处街边停下,等到另一人坐上副驾驶。 是风见裕也,他带来了一些厅内的最新情报。 降谷零安静的听完这些消息,斟酌片刻后又接着道:「我明白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接下来抽出部分调查资源走访并盛町。」 「调查一下,当年的哪一家人聘请了一位婴儿大小的家庭教师。」 没错,阿尔克巴雷诺,彩虹之子。 被诅咒的婴儿。 有着最强者实力却被拘役于畸形身体的可怕存在,倘若他的推论不错,那么组织所言的【阿尔克巴雷诺】是什么意思的便显得一目了然了。 安室透不觉得组织不知道这层意义。 雪莉告诉组织的只有这么个名词?呵。 雪莉曾在组织受到的重用不是秘密,阿尔克巴雷诺的特徵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人。 比如某个总是有意无意避开他的小姑娘,以及某个聪明到有时让他感到可怕的小小侦探。 阿尔克巴雷诺如同一串手珠的丝线,而此刻已经串联完毕。 答案昭然若揭。 降谷零唇角翘了翘。 「倘若尚有余裕,也不妨查一查近期——不,这一年来有没有哪个知名侦探骤然销声匿迹。」 毕竟江户川柯南。 是一名侦探嘛。 第042章 第 42 章 连绵的细雨过后便是恰到好处的晴朗。 云宫律起的不算太早, 作息称不上规律的男人先是给早就跑过来骚扰他添水添粮的奥蕾莉弄好早饭,然后才走进开放式的厨房给自己添置早饭。 尽管本人有着说得过去的厨艺,可又有着挑嘴的不良习惯, 因此尽管囿于童年和少年时代的训练让他有了不可以轻易减去任意一餐的理念, 但也因为这些年来也称得上忙碌的生活,他本人精通吃饭煳弄学,擅长运用一些诸如麦片面包沙拉之类健康的同时对嘴巴不至于太过凌虐的食物维持基本生理需求。 巴勒莫不计算在内,城堡有着一整个专业厨师团队, 并且是脱了围裙就可以抄着菜刀上战场的风格, 堪称武德丰沛。 好吧,也可能和瓦里安的那位暴君有些关系。 神游天外的思维就此收回, 酸奶碗里伴着麦片, 吐司机也刚好伴随着叮的一声吐出两片吐司, 云宫打开冰箱将炼乳放回位置,转头将之盛出。 坐下,品尝。 好吧,感觉不如涂果酱。 下次还是老老实实涂蓝莓酱什么的好了。 云宫律耷拉着眉眼机械式的往嘴里塞撕好的面包条, 吃饱喝饱的小公主也跑到餐厅来寻找存在感,打量了一下愚蠢的人类在吃什么后探头探脑。 「去那边玩, 莉莉。」云宫律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眼泪来:「那边的猫爬架,对——我可不太希望本就一般的早餐还加上点奇奇怪怪的佐料。」 惨遭驱逐的布偶猫也算乖顺的跳下了餐桌,落地的瞬间喉间积压出一声娇气的呜声。 云宫律弯了弯眉眼, 小傢伙这是在撒娇,他知道。 ——然后低头看着剩下的吐司又垮起了脸色。 好吧。 云宫律神色凝重。 成熟的成年人会熟练的解决自己的制造的一切麻烦, 哪怕只是一片不太好吃的吐司。 嗯,他会吃掉的。 * 「早上好, 尤尼小姐。」 云宫律的臂弯里坐着某只圆润的小猫,早餐惨遭驱逐的莉莉被一两块冻干哄得找不着北,此刻又赖在了她主人的身上不肯下来。 他弯弯眉眼:「按照您的意思,是要去我的咖啡厅用下午茶,不过这个时间点会不会太早了呢。」 「早点晚点其实没什么关系。」 身穿无袖连衣裙的尤尼闻言抿出一个小小的笑意,她墨绿色的长髮经过基地随侍的打理,发尾烫成了一个个打着弯儿的小捲儿,说是优雅干练也不为过。 无袖连衣裙外拢了一件毛绒绒的外衫,算是合宜时节的打扮,少女侧首抬头看着比他高出不少的青年:「不论如何,我真正的目的仍在周末的晚宴,而在此之前的一切时间,都是可以消磨的闲暇时光。」 「那么。」 云宫律耸耸肩,打开了车的后排座,让少女先上了车。 「听从您的命令。」 娇气的布偶猫在主人将贵客迎上后座是便跟着后面到了少女的膝头,尤尼笑着挠了挠猫猫的下巴,舒服的小姑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而对此,坐上了驾驶座的主人云宫律表示:「非常好骗,我一度怀疑是不是给她冻干的都是好人。」 「奥蕾莉的脾气厉害着呢。」私人空间中两人的气氛都显得松弛了不少:「我记得上一次同盟家族的聚会,阿纲先生还和我们抱怨奥蕾莉吓得纳兹不肯踏出房门。」 的确如此,彭格列一霸奥蕾莉小姐尽管能吃能睡能撒娇,可作为布偶猫却丝毫没有友善待人……咳,待宠的习惯,毕竟她不仅恐吓首领的匣武器,还和狱寺隼人的瓜打的有来有回,哪怕是面对汉我流和形态变化后的老冤家也能丝毫不惧的龇牙。 第81页 彭格列的所有人一度认为这只由山本武送的生日礼物说不准就是威尔帝的新型匣武器之类的……而事实证明奥蕾莉只是单纯性子勐而已。 不过她的主人显然不这么觉得,这傢伙面对自己喜爱的事务会非常熟练的带上八百米厚的滤镜。 将车驶入一处弯道,已经将自己完全带去近工作状态的云宫律与后排落座的尤尼言语攀谈着,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些同盟家族的笑话,气氛一时之间相当和谐。 各种意义上的和谐。 云宫律眨了眨眼,斟酌片刻还是选择说道:「说起来,尤尼大人——」 工作状态下基本不论私情是他的为人称颂的美德,尽管他这两年在彭格列做的工作几乎全是因为私情,但云宫律显然仍是一个靠谱的好员工。 云宫律:「对于本周末的晚宴,我想还有一件事需要提及。」 「怪盗基德已经发出了邀请函,他与铃木老先生交手不少,称的上是老熟人。」 云宫律一边思索一边道:「虽然这位怪盗先生从不出手去伤害他人性命,但谨防有别人浑水摸鱼,当天可能要委屈您作为我的女伴出席。」 基里奥内罗在表世界的义大利也称的上一句分量十足,想要以他们的身份参加晚宴铃木集团自然是相当欢迎,但考虑到这个姓氏在背后关系的利害,显然不适合出现在远东的土地上。 更别提这位还是基里奥内罗的领头人,是怎样谨慎对待都不为过的首领小姐。 「嗯,我明白。」尤尼弯弯眉眼:「方便起见,姓氏也简称为基里奥就好——我对其他事情没有什么意见,至于那位怪盗基德……嗯,简单应对便是。」 不过她还是要见上一面的。 那位号称令和年代的魔术师,月下的怪盗先生。 「基里奥…」云宫律复述着这个姓氏,赞赏的点了点头,被动技能直接开启:「清新美丽,花姿雅致的百合的确很适合坚定而高洁您呢。」 「律君…」尤尼有些哭笑不得的试图打断,可惜收效甚微,她并非第一次见识云宫律不知道什么时候修习成功的甜言蜜语,只是不管第几次都是和第一次一般无二的窘迫——或许现在还有点麻木? 尤尼嘆了口气:「您这样,伽马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吧。」 云宫律:「……」 被撞球追着砸的记忆涌上心头,尽管他也斩断了这人的撞球棒,但他果然还是很讨厌雷属性的人。 好吧,讨厌伽马可能更贴切一点。 云宫律撇撇嘴角,正好也已经到了目的地便直接下车拉开后门,若无其事的跳过刚刚那个话题:「已经到了哦,尤尼小姐。」 他弯弯眉眼,笑容中蓦然多了两分纯然的欣悦:「我的店员手艺非常不错,可以想想您想品尝点什么?」 嗯? 尤尼眨了眨眼睛——是她的错觉吗? 云宫很高兴呢。 不去深究是尤尼的美德,细緻的相处足够让她观察到一些别的东西。 于是他没有追问,只是同云宫律并行,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大门。 奥蕾莉跳下了她的臂弯,门上的铃铛仍然在叮铃铃的响着。 「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正站在吧檯内的姑娘抬起了头,看着云宫律眼睛一亮:「阿拉,店长,欢迎回来!」 「奥蕾莉的肠胃病好些了吗?安室先生跟我说还蛮严重的样子呢。」 肠胃病? 尤尼看了一眼在店内熟练横行霸道,索取爱猫顾客摸摸的小姑娘,根本看不出来大病初癒的样子。 云宫律也没想到他和安室透在line上虚与委蛇的藉口会被告诉榎本梓——这傢伙分明知道这是藉口。 心理这么想是这么想,云宫律表面却是一派笑容:「已经好多了,已经可以继续横行霸道了哦。」 这话指的谁不言而喻。 榎本梓笑着说这可真是太好了后才又偏移目光到店长身旁的少女身上,她歪歪头:「店长,这位是?」 云宫律笑了笑微微侧身,正巧金髮的某人也从后厨走了出来,于是意味深长的道:「这位是我的妹妹——嗯,不是亲的那种。」 尽可能的让别人知道不知道更多有关尤尼是的信息必要的,尽管云宫律向来喜欢挑逗安室透,此刻却也无意藉此作为新的乐子。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向来很清楚。 「贵安,我是尤尼。」有着墨绿色长髮,眼下还有着一朵橘色花形胎记的少女微微提起一边裙摆屈膝:「尤尼·基里奥,这段时间旅居日本承蒙律的照顾,也请各位有多指教了。」 少女礼数周全的模样让榎本梓颇有些应付不来,安室透倒是眨了眨眼,学着那一套略显拗口的腔调做了自我介绍——还帮了榎本小姐一次。 尤尼敏锐的察觉到身旁人的气场都愉快了些许,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她打量着有着一头金髮的俊秀男人,笑笑道:「那么请问,现在有提拉米苏在售吗?」 顿了顿又道:「嗯,再来一杯摩卡好了,有劳。」 「蛋糕卷和布朗尼。」云宫律朝他的店员们眨眨眼——具体在对谁大家都心知肚明:「至于咖啡,我想你知道的,透君。」 「不加糖不加奶的纯黑咖对吧,我明白了。」安室透耸了耸肩装摸做样的接受到了信号,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就钻进了厨房。 第82页 「诶……」 尤尼眨眨眼,又眨眨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律,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向r叔叔靠拢了?」 云宫律:…… 他努努嘴弯下身子,伸手挡在嘴边作小声状:「只是某个小心眼的暹罗猫蓄意报復而已,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喝那玩意儿。」 尤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小梓小姐也和尤尼坐过来吧,现在也不着急。」云宫律将尤尼安顿在靠窗的座位:「我去看看某人是不是真的在给我做黑咖。」 心知接下来的柜檯和厨房不是什么久留之地,榎本梓依他所言坐过去同尤尼随口攀谈着,而云宫律则顺势钻进了厨房,看见了某个围着围裙的背影。 哇哦。 云宫律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好辣的背影。 美色可以消弭世界上的不少争端,更别提云宫律压根没有生安室透的气——说他是来哄人的还差不多。 安室透察觉到背后的唿吸声,头也不回的道:「卡布奇诺多奶少糖,蛋糕卷要巧克力和红丝绒的——放心,我可没有给你做黑咖。」 身后的人默不作声,只是一步步的靠近,然后按住安室透身侧的案台,将比自己高出几公分的男人圈在身前。 安室透愣了愣。 身后的男人笑眯眯道:「好像把我的优秀店员惹生气了,所以我决定来哄哄他。」 云宫律:「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安室透没有说话,他转过身子反撑住台子微微后仰,蓝灰色的眼睛看着笑眯眯的,和往常没什么差别的云宫律。 前几天的樱下一吻似乎只是一个梦境,尽管安室透比谁都清楚那不是。 于是他的语气平淡,也和平常的温和气质没什么两样:「不知道诶——而且店长,哄人的话,至少要自己来想才比较有诚意哦。」 云宫律眨了眨眼,紫色的漂亮眼睛潋滟着一点揶揄,仿佛将他心底的绮念看的一清二楚。 他拖长声音:「这样啊——」 微微前倾身子,撑在流理台上的手向上发力,逼近身前人。 对方的鼻息昭示着距离的靠近,安室透的唇角擦过一点柔软,短暂深刻。 云宫律微微抬着头:「这样会好一点吗?」 唿吸现在打在了喉结上,安室透手指动了动。 看着面前连亲吻都是羽毛拂过的人,安室透觉得他应该生气的。 为什么有的人在亲吻之后可以若无其事的拆掉暧昧对象黏在他身上的定位器,还丢给猫来逗弄人呢? 太恶劣了,云宫律。 安室透站直了身子,原本撑在背后的手也留有了余裕,干燥温暖的手掌上沾着一点点无伤大雅的面粉,他一手托住面前人的后脑,掌中满是柔软的黑髮,另一只手则是捏住了律的下颌,轻轻抬起。 唇瓣的碰撞摩挲也未尝不是一种灵魂的引动,安室透舔咬着这人的唇瓣,无意过多深入,却也不曾放过。 良久后才在上面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齿印,结束这个可谓缠绵的吻。 云宫律有些僵硬,他紫色的眼睛此刻圆润的睁大,有些滑稽的可爱。 额头相抵,鼻尖碰着鼻尖,亲密的没有边界。 安室透轻笑出声,弯弯眉眼若无其事的答覆怀里人刚刚的问题:「嗯,好多了哦。」 第043章 第 43 章 与亲吻往往挂钩的词彙是各种情感。 亲情延伸出的吻代表庇佑, 友情衍生出的吻代表距离,久别重逢的吻是情难自制,垂首闭目的吻则是臣服。 云宫律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彙来定义安室透刚刚的举止。 友情?亲昵?玩弄?或者根本没有太多的意思, 他只是在适当的回应着云宫浅尝辄止的吻? 睫羽颤抖, 唿吸缠绵,两人距离的无限拉近让云宫律的眼里只容得下那双深邃的蓝眸。 其中翻涌着用复杂形容也绝不为过的情感。 不可思议的形容浮上心头。 ……还是爱情? 安室透亲吻云宫律,是因为爱吗? 他的手并没有松开云宫,擅长从各类情感中博弈出自己想要结果的秘书长甚至不能从这个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拘役的距离中脱出, 用窘迫形容毫不为过。 这也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吻。 云宫律同样很清楚, 亲吻耳根是一种暧昧的暗示,那天的怀抱之中, 他看见了安室透对于自己的欲望, 那深沉而热烈。 欲望并不是什么值得遮掩的东西, 对于别人的欲望也在恆久的文学中被包装成各种各样深刻动人的词彙,而云宫律也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欲望,不论那是不是对着自己。 应对一些直白下流的欲望,云宫律很有经验。 应对一些复杂不见底的欲望, 云宫律也很有经验。 但安室透和他们都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儿? 云宫律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愿去细想, 逃避是不为人称道的行为,但它很有用。 过往二十六年从未遇见这种问题的云宫律顺从了自己的内心,也悄悄地展现了一点自己内心的欲望,踮脚轻吻, 让欲望交汇。 他们都不是会耽于情慾的人,克己是行走在漫长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步, 安室透和云宫律都将这门课修习的很好。 所以一个人可以在抱起对象若无其事的塞进定位器,另一个人也可以在窥见自我欲望一隅时淡定自持的将定位器放在猫身上用以戏耍。 第83页 包括今天说是抚慰也好, 撩拨也好的一吻,云宫律并没有找到这样做的理由,曾经他人对他的欲望向来如同过眼云烟一样看过就好,但今天的他却觉得… 倘若安室透只是对他有欲望,那么满足应当也无妨? 尽管不明缘由,但他乐于满足这点欲望。 然后就又被抓住了。 像是未来战时沢田纲吉抓住自己时所感到的那般茫然无措,从那个吻中云宫律体会到了更多。 欲望——还有怜惜,气恼,无奈,愉悦。 或许,还有爱。 云宫律并不妄下定论,他知道面前人是神秘主义的波本,在酒厂如鱼得水的高级干部,时光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可以让曾经冷淡空洞的杀人机器变成滴水不漏的秘书长。 也可以让说出「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让你期待的」的少年走到可以娴熟应对他的各种恶劣行径的田地。 鼻尖传来一点尖利的触感,热乎乎又湿漉漉的,逼的云宫律从沉浸的自我中抽身而出,尽管在外界也许不过几秒的功夫,却能够让安室透清楚的看见的出神。 小小的发泄一下不满吧,这也是博弈的一部分。 「你在想什么呢?」蓝灰色的眼睛中盛出不满的情绪,下垂眼勾住点点的委屈,安室透又蹭了蹭怀里人的额头,honey trap用的得心应手:「好歹也是刚刚亲过的关系,你这让我很挫败诶。」 云宫律挑了挑眉,他张了张口,齿印带来的刺痛依旧在唇瓣上:「好吧,所以我可以认为这是你对我发出的邀请吗?波本。」 这个时候说出别人的代号掀桌子也算是一种挑衅了,安室透心知这人被调换了主权因此感到难耐,迫切的需要用别的来营造让他更加舒适的主场。 用言语也算是他的惯用手段了,安室透心知肚明。 况且,这也更好说明他的确对此感到了无措对吗? 安室透笑容不变,也看不出来他是肯定还是否认,轻快的说:「不是你说的接下来就是职场潜规则部分了吗?」 他原本托住下颌和后脑的手渐次向下,勐的抱住这人堪称纤瘦的腰身一个旋身。 ——云宫律大抵只有半个屁股是靠在流理台上的,他踮起脚尖辅助支撑,看着安室透双手撑在他的身侧,高度差就此逆转,这下是安室透仰着头来看他了。 安室透:「店长,要试试潜规则吗?」 云宫律:「……」 紫色的漂亮眼睛此刻氤氲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张脸对于云宫律的确称得上是一句无往不利,承托着多年前他对人间的最后眷恋和如今情慾的不可言说,安室透的确是特殊的存在。 犹带着牙印的唇角翘了翘。 短暂窥见的茫然已经被和往常极为相似的假面弥合不见,云宫律撑在身侧的手托住安室透的双颊,这人在这时极为乖顺,温柔的下垂眼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他,似乎连拒绝他都是一种罪过。 云宫律也温柔的注视着安室透,注视着被他双手托住脸颊的安室透。 「好呀。」 他笑眯眯的说道。 酒厂覆灭后,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加入彭格列呢? 爱说谎的小骗子,说不定就是雾属性呢。 当然不管怎样的属性都好。 云宫律低下头,衔住了安室透的唇瓣,像是每一对普通的情侣那样的亲吻。 彭格列不会拒绝一位优秀的情报专家,一位精通各项技能的能手,或许他也能小小的开点后门,让他在reborn先生手底下去磨砺几年。 看在咖啡的份上,那位应该也不会拒绝。 * 「真是美味…」 普通的纸巾在尤尼手中像是一方精美的巾帕,细緻的点过唇角带走点点残渣。 尤尼·基里奥似乎连眼下的花型胎记都更加舒展了几分,她笑的很开心:「的确如同律君说的那样令人难以忘怀,安室先生的手艺真不错呢。」 云宫律闻言只是耸了耸肩,两人克制的举止并没有留下什么难堪的痕迹,至少在他们走出厨房时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室透则是微微笑笑了起来,微不足见的窥探被掩盖在如沐春风之下:「基里奥小姐过誉了,您吃的开心就好。」 「我说的是真的哦,」尤尼微微摇了摇头,端起一旁的摩卡轻抿一口,眉眼弯弯:「咖啡也很棒,和r叔叔的手艺相比也不落下风呢。」 r叔叔。 安室透眨了眨眼。 这人是云宫律所谓的「妹妹」,那么大概率也是义大利中的某位大人,而那个圈子中以r为代称的,或许也只有那位了。 reborn,世界第一杀手,阿尔克巴雷诺的晴。 「我其实考虑过挖角的可能性,尤尼。」云宫律煞有介事的道:「如果透君肯天天给r先生泡咖啡,boss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不少。」 尤尼吃吃的笑了出来,细碎而清脆的声音像是春日房檐下的门铃,清脆而悦耳,显然这人也很清楚reborn的恶劣兴趣。 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榎本梓也跟着附和了两句,场面堪称和乐,也就是在这时,柜檯的电话响起,她也顺势起身过去接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波洛咖啡厅。」 几人的视线理所应当的投向了柜檯处,看着棕发的女性认真的应答着对面的点餐,嗯嗯点了好几下头才挂断了电话。 第84页 「该工作了哦,安室先生。」榎本梓转头朝另一位店员道:「称得上一个大单子呢,沖野小姐的节目组点了好几份三明治哦!」 「诶?」 安室透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好哦,我这就去。」 一个店长一个店长的亲戚还是乖乖的坐在位子上,墨绿长发的少女看着两个忙碌起来的店员微微靠过来,压低声音道:「吶,律君——安室先生是你的情人吗?」 在里世界也待了这么久的尤尼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奇妙气场,那是绝不同于云宫律平常撩拨他人的感觉,再基于云宫律的精神状态,靠谱的首领小姐如是问道。 「嗯……」 云宫律歪了歪头沉吟片刻,不算很确定的道:「算是吧。」 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需要养护的金丝雀,说是潜规则但似乎对方的意愿比他还高,这样说他波本的情人应该更贴切? 尤尼显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在得到云宫律的确定后她轻轻唔了一声。 「我明白了,你打算多久带他回义大利?」 云宫律:「……?」 这话像是在问他多久带对象回家认脸。 云宫律:「等等等等尤尼亲,话题怎么跳到这里来的,不是情人这种限制级未成年话题吗?」 话说面前的尤尼也未成年,等等他回头不会被基里奥内罗追杀吧。 而且安室透姑且还算是敌对势力的一员,虽然他的确欣赏这人的能力但这样说未免也太早了吧。 「因为能成为律君你的情人本来就已经是很不得了了嘛。」 尤尼理所应当的说道:「那些年各个家族小姐给你递的邀请函情书之类的都够盘活一个造纸厂了,而且你不是也一直坚称伽马只是我的情人吗?」 但我和伽马在谈,所以很明显是你的情感观界定有所偏差嘛。 云宫律:…… 那是用来刺激伽马的话术而已啊。 而且暗恋完妈妈来明恋女儿的傢伙有什么好的,说情人都好听了,但凡说的再过火点当初彩虹之子时期伽马都能被reborn射成筛子。 这和他和安室透之间的事情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第044章 第 44 章 宴会举行于铃木塔, 所购置的【达芙妮的垂怜】也经由全新升级版本的安保系统重重保护起来。 铃木老爷子也和从前别无二致的在採访中意得志满,坚称这次绝对可以将怪盗基德抓个正着。 「这一次,我绝对可以将怪盗基德拿下!」身穿纹付羽织袴的铃木次郎吉的在镜头前神采奕奕, 时不时的还辅助挥舞一只手来鼓舞士气:「哼哼, 这次的安保系统不但全面升级,怪盗基德,你这次可是在劫难逃了!」 看着老人如此兴奋的主持人也微微一笑将发言权回到自己的手中:「看来铃木老先生已经迫不及待本次与怪盗基德的交锋了呢——那么不知道这次,您又准备了怎样的珍宝呢。」 「【达芙妮的垂怜】, 是一枚相当珍贵的蓝钻呢。」 铃木次郎吉相当得意的笑了两声, 他身旁的铃木园子也适时接过话茬,作为铃木财团二小姐的她其实出现在台前的时候不算多, 这次算是来为自家的珍宝造势了, 毕竟这一枚虽然在等级上与曾经的那些交锋筹码毫不逊色, 但在故事性上显然还欠缺了一些。 铃木园子穿着得体的小礼服,抬手拢过耳畔的髮丝轻笑:「先不提那珍稀程度与罕见程度,採用了明亮式切割工艺的蓝钻也恰好是和与泪滴形状接近的梨形模样在丝绒上可是相当亮眼哦,和名字其中的「垂怜」二字也是相得益彰呢。」 「就拍卖行所言, 这位不知名卖家还富翁了一个小小的传说。」 铃木次郎吉也正了正神色道:「这枚钻石与久负盛名的【永恆的心】同样产自于南美洲的普雷米尔矿区,据说曾经由义大利的某个家族所持有, 后来家族败落又几经周转才由前任持有者寄售于拍卖行。」 「拍卖的时候,可是有好几位激烈的竞争对手呢哈哈哈。」谢顶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不过显然,还是我技高一筹啊。」 「传说在月下用钻石去遥望皎洁的月光,是能够看到它璀璨的中心里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的内里呢。」铃木园子也如是补充道:「当然了, 这样的传说是真是假我们无从得知,但我想我们铃木财团很愿意为此尝试一番哦。」 璀璨的中心里如同火焰一般的燃烧的内里吗。 这场採访的最后, 同样也是以铃木次郎吉对怪盗基德发出的挑战作为结尾,而同样不出所料的, 他们在隔天便收到了怪盗基德的预告函。 「具体的内容我不知道哦。」 云宫律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逗猫棒逗弄怀里的布偶猫,漂亮的紫色眼睛微微弯出一点弧度,像是预见什么有趣事迹的微笑。 他心情愉悦的挠了挠奥蕾莉的下巴,语气闲适又轻快:「或许晚上的宴会可以窥见一二呢,铃木老先生应该不会拒绝吧。」 而听着他的话语的,坐在落地窗旁借着晚春的午后阳光阅读的少女则是抿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合上手中的莎翁诗集,米色的裙摆盖住双腿,她歪了歪头温声调侃道。 「莎翁曾说,『珠宝沉默不语,却比任何言语都能打动女人心』——我倒是觉得,用珠宝打动律的心也很有功效哦。」 第85页 云宫律笑眯眯的耸了耸肩,灰色的圆领毛衣圈出他白皙而清瘦的锁骨,隐隐可以瞧见被半遮半掩的牙印,银色的项鍊搭在上面,隐隐泛出一点冷然的光泽。 云宫律:「我可以把这个当做夸奖吗——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 奥蕾莉扒拉着主人松手丢给她的逗猫棒,扒拉了一阵又有些喜新厌旧,爪子一推就又落在了地上。 他垂首轻轻挠着小猫的下颌,声音也变得冷淡了几分:「差不多也该准备起来了呢,真是可惜呢。「」 「我还想邀请恭弥一起去参加呢,虽然本来借的就是风纪财团的名头——也就boss亲自开口才能劳驾他纡尊降贵的参加宴会啦。」 尤尼:「…云雀先生向来厌恶这样的场合呢,这样的结果也不出意外哦。」 墨绿色长髮的少女迅速转移到了另一个她——或者说她背后代表的广大吃瓜群众都很感兴趣的话题:「说起来,今天的安室先生是留在波洛咖啡厅打工吗?」 还是说也和云宫律一样有一些夜晚的余兴? 尤尼称得上是目光灼灼,同彭格列的这些人相识近十载,她也算是看着云宫律长大的——好吧这个形容有点微妙,但意思到了就好——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和彭格列没什么干系的人这样感兴趣。 以前被他列为猎物的不算,在云宫律手下鎩羽而归的人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人像如今的安室透这样亲近。 「不,听那傢伙说似乎还是有兼职要做哦。」 云宫律挑了挑眉:「我都想给他颁个打工皇帝的称号了,咖啡厅侦探还兼职那个组织打工,不怪他年纪轻轻开跑车。」 尤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室先生分明已经29岁了嘛,比律你还要大诶。」 「这不是一回事啦,尤尼大人。」云宫律耐心的说道:「他打工的时间可没我长,这是一个社畜前辈发自内心的感嘆之言哦。」 可怕的工作热情。 云宫律挑了挑眉,毕竟和他约会后还能抽空餵狗咖啡厅打工处理组织给他的任务,尽管互不干涉不去探究对方深层工作算是情人关系的附加条件,但这人未免也滴水不漏了点。 是劳模到云宫律觉得会让义大利那群工作热情低迷的傢伙们感到恐惧的地步。 云宫律:「好吧,至少他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我勉强打消给他穿小鞋的恶毒想法。」 尤尼在一旁吃吃的笑着,漂亮的杏眼弯成两弯月牙的模样如同一枝含苞初绽的百合花,清新又沁人心脾。 尤尼:「嗯…嗯,我明白了,那么晚宴中途的交涉工作工作也交由你了哦,亲爱的律君。」 「好——好的。」云宫律也跟着笑了出来:「【达芙妮的垂怜】啊,太阳神阿波罗都没能得到月桂女神的垂青呢,不知道会是谁得到这冰冷的心呢。」 「但归根结底这也不过是罗马人奥维德的杜撰罢了。」 尤尼轻声细语,眉目淡然:「鼓励罗马对希腊文化的继承,合理化国王佩戴月桂枝叶的行为——没有铅箭,没有厌恶爱情的河神之女,只有喜爱月桂的达芙涅斯罢了。」 说的也是呢。 亘古流传的绮丽传说是被政治文化等多重因素包裹的甘美糖果,人们品尝时会觉出此生仅此的幸运,却不能就此捱过一生。 【达芙妮的垂怜】再美再珍稀,却也不过是一枚幸运的石头,附加在它身上的价值早就超越了本身。 垂怜也只是惊鸿一瞥,人这种动物对可爱的动物也可生出几分怜爱之心,而有的人却试图以此来决定一生,未免过于可笑了些。 那便让垂怜仅仅是垂怜就好,不必更多了。 「要准备起来了哦,尤尼大人。」 「差不多要到晚宴的时间了呢。」 * 作为东京的地标性建筑之一,铃木财团的私有财产,铃木塔向来只打高端局。 本次它也同样成为了铃木次郎吉和怪盗基德博弈的战场,从底层开始便有搜查二课的警官层层把守,这也算是老熟人了。 云宫律从他们手中接回邀请函,藉由风纪财团顾问的名头参加宴会的他穿着一身称的上正式的绀色塔士多,法式戗驳领的高调张扬倒也相当契合他的风格。 他的一边耳垂上还扣着一枚宝石耳扣,这人虽然没打耳洞,各式的饰品却从来不缺。 「这些警戒还真是严密呢。」 尤尼挽着云宫律的臂弯以他的女伴出席这次晚会,基里奥小姐脸上的妆容精緻得体,一身浅色的交叉领收腰礼裙衬得少女越发淡雅夺目。 眼下的花形胎记便是最好的点缀,尤尼声音浅淡:「听说那位中森警官和怪盗基德也是交手过不少次哦。」 「嘛。」云宫律唇角噙着一抹浅笑,进入观景电梯中按下目标楼层,灯夜霓虹便越来越远:「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尖锐,但我向来不对日本的警察报以太多期待。」 尤尼摇了摇头:「堪称毒辣的指责了哦,以偏概全是坏习惯。」 「是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那就当我太过偏激了吧,毕竟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一个称的上合格的警官哦。」 电梯上的楼层显示数字越来越大,两人也适时停止这有些僭越的闲谈,即将抵达目的地,尤尼又道:「吶,律君——虽然已经确定很多次了,但我姑且确认一下,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第86页 「嗯?」 话题跳跃度属实是有点大了,云宫律还怔愣了片刻才迟疑的道:「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之前都是在总部那边过得,今年应该也就只有收礼物的环节?」 「是你喜欢的环节呢,」尤尼唇角小小的翘起,语带揶揄:「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云宫律率先一步跨出电梯,皮鞋的鞋跟在大理石地板上声响清脆。他也就顺着尤尼的话语装模作样的想像着:「——不知道呢,不过生日礼物应该要自己想才更有诚意吧?尤尼大人。」 安室透那里抄来的话术现抄现用。 「诶?被发现了呢。」 活泼了不少的少女同他插科打诨道:「好吧,基里奥内罗会准备一份足够让律君惊喜的礼物哦,拭目以待吧?」 云宫律温声应好,话语间已经来到了宴会厅的大门,两人的絮语就此打住,身穿侍者服的门童半弯下身子推开门扉。 「阿拉,是云宫先生呢。」 娇俏的少女声音中充满了惊喜:「欢迎呢,没想到云宫先生竟然也参加了宴会,好棒的惊喜。」 人群中如同蝴蝶一般翩然的少女刚刚还在娴熟的与不同的人们交际着,却在余光瞥见新进的客人时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这一波应酬,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走了过来。 铃木园子:「晚上好呀云宫先生——还有这位是?」 「尤尼·基里奥。」 身穿小礼服的女孩轻提一边裙摆,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微笑:「是律君的妹妹哦,请多指教哦铃木小姐,毛利小姐。」 随即低下头:「还有江户川小先生。」 「诶——」毛利兰颇为好奇的道:「原来是云宫先生的妹妹呀,你好呀。」 「尤尼姐姐好!」小柯南也熟练的装起了小孩子:「叫我柯南就好了哦。」 尤尼点了点头,算是应答,唇角笑容愈发明显。 铃木园子嘟囔着:「真好啊,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妹妹——那两位玩的愉快,我这边得去招唿别的客人啦。」 「请便哦。」 云宫律笑笑:「我和尤尼也得去和铃木老先生打个招唿,待会儿再聊好了。」 「嗯嗯。」铃木园子点点头,又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叔叔的话,应该在和警官先生交接事宜,云宫先生你直接去那边就好。」 云宫律笑着应了声好,转头向那边走去,这些宾客中不乏风纪财团的合作伙伴,尽管云宫律与他们并不熟识,但好歹也是顶着风纪财团的名头,简单的寒暄也不费事。 「晚上好,铃木先生。」 温和清越的男声骤然插入中森银三和铃木次郎吉之间:「听说今晚怪盗基德也会光临宴会呢,真让人好奇。」 与怪盗基德称得上老熟人的两位回过头来,铃木次郎吉眨眨眼,瞬间将之与宾客名单上的风纪财团代表人对上号。 毕竟这家要么就是根本不参加,要么就是派云雀先生的贴身心腹草壁哲矢囫囵应付,这次换了个完全没有见过的人,很难不被注意到。 铃木次郎吉也熟练的扯出商务形式的笑容:「这位就是云宫先生吧,真是一表人才呢。那么这位就是?」 「舍妹尤尼,她对那枚传说级的宝石实在好奇,因此我也就厚着脸皮把她带来了。」 「尤尼·基里奥。」尤尼熟练的报出假名,提了提裙摆:「请多指教哦,铃木先生。」 「哦哦,原来如此啊!」铃木次郎吉立刻开怀大笑:「毕竟【达芙妮的垂怜】也是一枚相当珍贵的钻石啊,令妹的好奇心实在是情理之中。」 「毕竟就连怪盗基德,也一如既往地对老夫的收藏投掷了预告函啊哈哈哈哈!!」 云宫律唇角翘了翘。 铃木次郎吉在铃木家的顾问身份实质上并不怎么参与实权,虽然说这位老人名声斐然,但的确是称得上一位好懂的人。 只要适当的对其表示恭维,在带出小辈的好奇之心,对方自然会给他们想要的。 况且尤尼与铃木园子年纪相仿,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移情,也足以让他们无往不利。 「怪盗基德吗?」尤尼也适时前倾身子,一派好奇之色难以掩盖,少女温和俏丽的微笑足够长辈升起爱护之心。 尤尼:「虽然我久居国外,却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听说他有着令和年代的亚森·罗宾和月光下的魔术师的美誉呢!」 少女被怪盗基德蛊惑仿佛是什么奇怪的设定,网路上也不乏这位的狂热拥趸,云宫律在一旁疯狂憋笑,只恨自己不能录音录视频拿去在伽马面前循环播放。 当然,他的表面还是一派淡然无奈,活像是一位对妹妹的奇怪爱好予以纵容的好哥哥。 「哼,基里奥小姐可不要被这傢伙的表面所迷惑。」身穿灰绿色西服的中森银三也走了过来,对着又一个仿佛被怪盗基德迷惑的无知少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网络言论滔天,基里奥小姐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哪怕将他们包装的华丽,怪盗基德也只是一个小偷。」 中森银三冷哼一声:「我总会把他绳之以法的。」 一旁看过有关怪盗基德卷宗的云宫律眨眨眼,默默祝这位成功。 毕竟就他所知,这位和怪盗基德交手这么久,还没有一次成功拿下。 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呢,警官先生。 第87页 纵然心中如此腹诽,云宫律表面自然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只是配合着尤尼做出一副探究意味顺势说道:「听说怪盗基德这次也发出了邀请函?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看一看呢?」 「前几次的邀请函在公示之后,我也特地找来看了看。」 尤尼笑笑:「至少他的谜语都很有意思,不知道铃木先生……」 铃木次郎吉大手一挥表示这根本没什么,从西服内袋中取出白色的邀请函:「说起来这次可能是因为钻石的名字和希腊神话有点渊源,和往常有所不同呢。」 尤尼双手接过邀请函,歪了歪头温声读道。 「当拉托娜睁开双眼, 当阿波罗奏响琴弦, 月桂的枝叶舒展于潘多拉的指尖, 我将带走垂泪的■■。」 尤尼顿了顿跳过那两个特地涂黑的方格,结束这封邀请函:「怪盗基德,敬上。」 云宫律略微皱眉:「……与其说是希腊神话,倒不如说是化用了泛希腊晚期的神话要素。」 一个稚嫩的童声也跟着插了进来:「拉托娜就是暗夜女神勒托,阿波罗母亲的别名对吧?」 穿着经典小西服短裤的小孩挤进来道:「云宫哥哥有从谜面中看出什么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半弯下腰和柯南道:「勒托,阿波罗,潘多拉都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我想大家应该都听过?但是月桂这个,的确是有一点有意思的地方呢。」 尤尼也跟着插入话题,泠泠的女声不急不缓:「律君想要说的,是达芙妮和达芙涅斯。」 尤尼:「在更加广为流传的故事之中,囿于丘比特的恶作剧,太阳神阿波罗爱上了中了铅箭的河神之女达芙妮,其狂热的追求令其苦不堪言,最后唿唤自己的父亲将自己变成一棵月桂树,以此躲避。」 「但这其实是罗马奥古斯都时期的诗人奥维德在《变形记》中的杜撰,而在更早的传说之中,月桂之□□讳叫做达芙涅斯,意为喜爱月桂的——也是阿波罗的别称哦。」 「至于潘多拉。」云宫律顿了顿,轻笑道:「我想这位的故事应当不必我们的多说了吧。」 的确如此,众神赐予人类的礼物,手捧盒子的「安妮斯朵拉」,代表噩运的不幸罪人。 「潘多拉和…阿波罗。」柯南复述着这两个名字,细细推测着。 「按照基德的谜语习惯,暗夜女神睁开双眼必定是在夜晚,音乐则是宴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意思应该就是指今晚的宴会吧?」 那么月桂的枝叶舒展与潘多拉的指尖,又是什么意思呢? * 云宫律带着尤尼寻了一处角落稍作休憩。 他眨眨右眼作为暗示,语带轻笑:「尤尼解出谜语的意思了吗?」 尤尼端过冷餐檯上的一杯果汁,这样的宴会铃木财团从不吝啬餐食,哪怕来到名利场的各位从来不是以食物为目的,却也不妨碍其精心多样。 两人目光对上便是心领神会,尤尼轻笑道:「非要说的话,应该也是有些头绪了,不过比起这个,既然他是勒布朗手下的亚森·罗宾走进现实,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云宫律抿了一口葡萄汁,声音冷淡又暗藏锋芒:「怪盗基德偷盗宝石又归还的行为有许多人认为是他向政府机关的挑衅,也有人认为是他个人能力的展现张扬,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应该是在寻找什么。」 云宫律低敛眸光,声音也压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弥散于空气之中,在推杯换盏的宴会厅中如同滴入大海的一滴淡水。 云宫律:「尤尼大人,您所感受到的、为那枚钻石所牵动的命运。」 「是否与怪盗基德还有所谓的「潘多拉」息息相关呢?」 尤尼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是抿了抿唇。 纤长的睫羽微微颤抖,或许是因为曾经作为阿尔克巴雷诺之大空,她的预言能力相较于各代都明显高出一截。 曾经身负绝望命运的少女淡声道:「命运这个话题,在长久的文学被不断的分析、解构、定义、重组,俄狄浦斯王的弒父娶母,近代知名戏剧《雷雨》的命运弄人——似乎只要是与这个词有所关联,那便是一场註定悲剧的无望挣扎。」 但的确是有人打破了命运的。 尤尼顿了顿,接着道:「希腊神话中的潘多拉是众神送给人类的礼物,是对于盗火的惩戒,是人间註定的灾厄——非要说的话,潘多拉除了代表着噩运,也与不可违逆的命运有着莫大的干系。」 「但是有人正在挣扎,律君。」 尤尼拢了拢耳畔的细碎髮丝,声音又轻又淡:「七的三次方零落的一点碎片,神明盲区的灾厄正在降临——命运之石潘多拉,律君,这才是怪盗基德的目的。」 命运之石潘多拉。 云宫律的双眼微眯,眸光冷冽,语气却是嗤笑:「我以为,只有那些妄想的傢伙才会追寻这奇怪的传言。」 尤尼眨了眨眼,此时的她隐隐约约带出几分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的气魄:「为命运马首是瞻的人愚不可及,试图逃避命运的人胆怯懦弱——与命运搏斗之人才配得上我等的尊敬,那位魔术师先生值得我特地来日本一趟。」 觥筹交错的人们不知道角落处两人对于命运一题的探讨,而云宫律在尤尼揭示谜底后也对这位怪盗基德升起了几分好奇——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预言能力堪称作弊,但至少他抄作业抄的很爽。 第88页 「唔,」云宫律眯了眯眼:「说起来,铃木先生这次邀请了不少侦探一同参与呢。」 要不要帮着基德掩盖一二呢? 虽然他觉得这位怪盗先生应对那些安保措施和警官先生绰绰有余,但这不是还有柯南嘛。 ——好吧,虽然之前的资料上也有记录他「基德克星」的外号,但也就是在看到中森银三和铃木次郎吉对于小孩的话进行求证是,才能看出这个称号的含金量。 两人又随意商量了一下后续的内容推进,云宫律应下尤尼交给他的小小任务,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就好好享受这场宴会吧?」 再英明的首领也改变不了少女的本质,尤尼拈过冷餐檯上的小点心,眉目含笑:「铃木家的厨师手艺真不错呢。」 云宫律正想点头应是,余光却略过一点熟悉的淡金色,他皱了皱眉转头望去,却只看见推杯换盏的人群。 「怎么了吗?律君。」 尤尼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抬头追问。 「没什么哦。」 云宫律轻声回答,声音染上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吶,尤尼大人,我现在突然有一点急事。」 尤尼眨了眨眼,咽下一口小蛋糕用眼神追问他何事。 云宫律笑意渐浓:「比如说……找某个服务生拿一支香槟?」 又比如说,去找他的情人鬼混一会儿——绝对,只有一会儿。 第045章 第 45 章 会被危险所吸引或许是镌刻于人类骨子里的本能。 今晚聚集于此的人们大多是与铃木财团关系匪浅的各类人士, 风纪财团虽然称得上是国内势头正勐的后起之秀,其管理阶层却是出了名的懒于应对此类宴会,因此他尽管是借着风纪财团的名头应下了这场晚宴, 却是没多少人云宫律这个人所代表的势力。 不知来歷所代表的就是不明的价值, 因此尽管场内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对气质不凡的男女,一时之间也没多少人贸然上前搭话。 倒是让两人乐得个自在。 看着云宫律走入人潮,尤尼咽下最后一口小蛋糕,脚步轻快地走到熟悉的人身边:「柯南君? 「有想出迷题的谜底吗?」 正在和一群小孩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小孩回过头来, 眨了眨眼后娴熟的操起熟悉的小孩子做派:「是尤尼姐姐呀?」 不等他接着说下去, 小孩堆里头戴发箍的小姑娘先不乐意了:「诶,柯南君认识这个姐姐吗?」 「你们好呀。」 尤尼也适时转头, 对面前的一群小孩道:「我是尤尼, 尤尼·基里奥——各位是柯南君的好朋友吗?」 柯南也顺势介绍到, 他不动声色的朝棕发的小姑娘使了个眼色,语气却是一贯的如常:「尤尼姐姐是云宫哥哥的妹妹啦。」 云宫哥哥? 棕发的小姑娘怔了怔,随即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面前身穿礼裙的少女,心下惊疑不定。 另外的几个小孩却不知道他们背地里的暗潮汹涌。只是兀自高兴的同新认识的漂亮姐姐自我介绍道, 一派欢欣之态。 说完,名叫光彦的孩子还补充道:「我们是园子姐姐邀请来的——听说怪盗基德也会这次宴会诶!」 「哼。」 熟悉的男声也从背后传来, 尤尼眨眨眼回头,看见铃木次郎吉与铃木园子一同走了过来。 身穿纹付羽织袴的铃木次郎吉双手抱胸不屑道:「这次宴会,老夫一定会将怪盗基德当场拿下!」 或许是老人脸上的神色实在是有些愤愤,在尤尼疑惑的目光中铃木园子提起礼裙的裙摆快步走到少女身旁, 用无奈又不失调侃的语气道:「伯父他呀向来是爱出风头的性子,之前有一次获得了不得了的成就却被基德给抢了报纸的头条, 可给他气坏了呢。」 基德? 尤尼眨眨眼睛,瞥向云宫律所提及的小孩, 却看见柯南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铃木次郎吉,神色沉着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她心中微沉,面上却是毫无阴霾的说:「铃木先生原来还有这样的爱好吗?说起来他对怪盗先生还真是执着呢。」 铃木园子也无奈笑笑:「毕竟伯父歷来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啦,不过尤尼小姐你是对钻石感兴趣才来的吗?」 「嗯。」 尤尼盘发上的钻石髮饰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胸前的由大块黑玛瑙雕刻而成的百合胸针也在如同暗沉的黑洞一般沉默的吸收着周围的光线,寡言无声。 她抿出一个略略羞怯的表情,眼下的花形胎记仿佛也多了几分娇俏,声中的犹豫恰如一位怀春的少女:「非要说的话……我对那位月下的魔术师,也是久仰大名哦。」 怪盗基德是闻名国际的大盗,国际刑警组织中代号1412,早年因为一位知名小说家的误看谣传才衍生出这个名号,加之其偷盗宝石有完璧归赵与魔术师的名声,在广大少女之中极有名气。 尤尼·基里奥的说辞并不突兀,倒不如说这样才更契合她参加这场宴会的目的,这位小姐胸前的胸针和身上的礼服俱是名家之作,哪怕是与今夜的主角蓝钻相较也逊色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说辞很有说服力。 但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灰原哀却不这样觉得。 她看着铃木园子如同心领神会的表情同尤尼一同攀谈,两人似乎就怪盗基德这一话题达成了共识,你来我往的聊的相当火热。 第89页 「尤尼姐姐!」这时柯南突然跑了过来,他仰着头一派天真之态:「云宫哥哥哪里去了呀。」 尤尼怔愣一下却还是笑笑,压住裙角蹲下身子同柯南对视道:「律君的话,刚刚不小心被香槟溅到了衣领,去洗手间整理仪容了呢。」 不,不对。 柯南眸光一闪,云宫律绝不像尤尼所说的那样去整理衣服,至少不可能是因为被香槟溅到才突然离开。 上次花见他就有注意到,云宫律并没有饮酒的习惯,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的掌控欲很强,将自我交付与情绪支配不在他的习惯之中,又或许是因为工作特殊,已经习惯了不碰酒精。 在名利场用香槟应酬或许很常见,但这绝不是云宫律的做派,这傢伙是在周遭成年人都打开了啤酒的情况下也能淡定自如的和他一起喝果汁的傢伙,就刚刚的一打眼来看,他今晚显然要更加认真。 长期不喝酒的人对于酒精的耐受力会更低更敏感,以这人的性格不会给自己自找麻烦。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但柯南依旧是确认了一下:「诶?那是不小心被服务生扑到了吗?云宫哥哥好倒霉。」 尤尼笑了笑没有说话,似乎是沉默的默认,又像是若有所思的凝视。 「说起云宫先生,真没想到他竟然是风纪财团的顾问呢。」铃木次郎吉也随口插入话题:「风纪财团向来对这类宴会不大参与,这次恐怕也是为了观摩老夫与怪盗基德的博弈才特地前往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尤尼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仿若不经意的在在场众人身上掠过,随后又拍拍柯南的肩膀压低嗓子:「柯南君?」 柯南仰起头来,澄澈的蓝眸深邃而无穷,却在看向她时自然而然的压下了所有的思索。 怎么了吗?小小侦探用眼神如是问道。 尤尼弯弯眉眼:「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小孩愣了愣,随即点头抬手虚虚握住尤尼的指节突兀跑开,嘴里还嘟囔着:「园子姐姐都在,兰姐姐哪里去啦?尤尼姐姐陪我去找兰姐姐好不好!」 「柯南!」 少年侦探团的另外几个小孩愤愤不平的鼓起腮帮子:「可恶,拉着新认识的漂亮姐姐跑开了,坏!」 一旁的园子倒是翘了翘嘴角:「嘛嘛,那小鬼不是老是『兰姐姐~』的样子嘛。」 说着她又转头道,脸上的神情神采飞扬:「比起这个,我们去冷餐檯那边吃点东西吧?」 「好呀!」 率先回应的不是向来爱吃的元太,反而是总是有些沉默的灰原哀。 茶发的小姑娘歪歪头,一把握住园子的手,像是依赖姐姐的可爱妹妹:「我想吃蓝莓小蛋糕啦」 另一边被柯南拉到透亮窗边的尤尼则是看着面前的小孩仰起头,神色冷静又成熟:「尤尼小姐想问什么呢?」 尤尼愣了愣,无奈笑笑道:「虽然的确有听律君提起…嗯,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姐姐哦。」 柯南眨了眨眼,有点难为情的说:「…你既然和云宫先生走在一路,那应该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 对着同龄人或者更小的女孩子,他才不要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叫姐姐呢! 兴起莫名其妙的胜负心的侦探大人内心哼了一声,抬头道:「尤尼小姐也是云宫先生的同事吗?找我有什么事呢?」 尤尼选择性的跳过第一个话题,她看着面前不过她腰腹高的小孩道:「可以拜託柯南君在发现谁是怪盗基德后告诉我一声吗?」 「诶?」 柯南愣了愣:「…为什么要这个呀,而且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能找出来啊?」 因为你是工藤新一呀。 这样的话尤尼并没有说出来,她只是笑着道:「因为你是基德克星呀,而且律君也说那个迷题你一定可以解出来的。」 或者是觉出了小孩的难为情,尤尼又轻声细语的补充道:「作为回报,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在不涉及什么保密原则的情况下。」 「唔……」 柯南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才抬头:「基德是谁我其实已经有了头绪了…不过问题我可以先问吗?」 「嗯?」尤尼蓝色的眼睛中划过一丝笑意,她笑道:「勇士还没有打败魔王就想获取奖励是作弊行为,不过我可以答应你。」 柯南没有管她前半段奇奇怪怪的形容,或许这就是义大利人的通病,比如擅长使用诡异的比喻手法。 他心中想问的问题是在很多,比如面前这人是谁,彭格列家族究竟要干什么,比如海贝虹是什么,比如阿尔克巴雷诺婴儿真的只是婴儿吗? 身体缩小,头脑却异于常人,这听起来实在有些耳熟。 彭格列特地花大力气掺和这件事,真的只是因为他父亲的一句委託吗? 侦探沉思了片刻,他身前的少女也跟着耐心等待着,半晌他的抬起头来,声音平淡中带着些许的困惑:「白兰……」 尤尼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她没有想到会从面前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柯南:「白兰…是彭格列家族的人吗?」 尤尼:…… 少女的神色称的上一句古怪,她略微低下头唇角却可疑的翘了翘,咳咳两声勉强找回正常的语调,听起来却还是有几分诡异:「不…不是,白兰全名叫白兰·杰索,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人。」 第90页 直接说出家族名或许是有点过犹不及,但一来白兰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二来尤尼有点害怕这小孩像报菜名一样的给白兰安上各种姓氏…比如加百罗涅帕斯托雷克拉斯切波维诺西蒙等等等等。 别的还好,真让他说出个白兰·基里奥内罗怕是伽马能晕过去。 柯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尤尼小姐。」 他顿了顿,然后又道:「关于谜语,我的确解构出了不少内容,还有他人…嗯,我先给你分析看看。」 第046章 第 46 章 金髮的服务生身穿挺括的侍者服, 从单手托住的银色托盘上取下一支酒递给路过的宾客。 结实的小臂肌肉微鼓,寻常的侍者服叫这人的身材撑起,看起来更像是一位饰演侍者的当红明星什么的。 黑色的框架眼镜遮挡住锐利的蓝灰色眼眸, 安室透将托盘放在冷餐檯的一角, 瞥见一个人和柯南攀谈的尤尼,略略皱了皱眉。 公安的资料摆明了风纪财团与云宫律背后的彭格列关系匪浅,这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出奇——加上云宫律对珠宝的喜好他也深有领会,出现在这里称的上是情理之中。 但正是这样才更难搞。 他悄无声息的走到窗边注视着这名利场中的男男女女, 深邃沉着的蓝眸逡巡而过。 被雪色丝质手套包裹的右手抬起, 食指略带节奏的敲了敲隐藏于右耳的通讯耳机,像是什么行动暗号。 「波本。」 果不其然, 不出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人的唿吸声, 女性声音沉着自持:「目标目前如何。」 波本瞳孔骤缩, 他瞥见了一只白皙的手拈着一支长笛杯晃晃悠悠,目光追随着那人的方向,嘴上却是惯常的不急不缓:「还被严密保护着,根据怪盗基德这次所给的迷题, 大概是还没有到他的行动时间。」 耳机另一头的人低声应好,然后又嘱託道场内一旦开始行动, 切记通知过来。 「根据往常的怪盗基德行动模型数据推测,我们已经在他习惯的地点派人蹲守。」 慵懒的女声骤然插入通讯频道,贝尔摩德半是调笑半是警告的道:「【达芙妮的垂怜】是boss点名要的筹码,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你明白吗?波本。」 简单的代号也被这个女人念得缱绻而藏锋。 而波本回应她的则是一声简单的嗤笑, 这位乔装成服务生的成员慢条斯理的扯了扯领结送出口气,声音又傲慢又不屑。 「别让那些废物成为突破口就好了, 这样简单的任务还轮不到你来指点,贝尔摩德。」 说着便轻车熟路的敲了敲耳机, 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耳机另一头的组织等人有何想法暂且不论,这头的安室透反正是目的明确的推开了宴会厅的一处侧门,走进了略显幽深暗淡的走廊。 脚下柔软的地毯吸纳了声响,安室透良好的视力在这样的环境中倒是勉强够用,他顺着这处走廊越走越近,随后看见了一处透着光的匝道。 应当是宴会厅之外的洗手间,不同于另一处的正常启用,这处匝道前放了维修中的牌子。 安室透挑了挑眉,径直略过这个用来警戒他人的告示,步履轻盈的走进了洗手间之中。 光洁的镜面足足镶嵌了一整面,放置在角落的香氛混着暖色调的灯光,莫名缠绵出了两分暧昧的韵味来。 站在洗手台前的男人正微微躬着身子洗手,他抬眼从镜子里看见来人,唇角翘了翘。 云宫律:「可以帮我系一下领结吗?先生。」 他转过头来,微微靠坐在大理石质的洗手台上,抬起湿淋淋的、还在滴水的双手晃了晃,漂亮的紫色眼睛蓄起浅笑,看着站在门边的安室透语气缱绻:「拜託啦,这里的烘干机好像也坏了呢,真是倒霉。」 像是口气亲昵的抱怨,又像是饱含勾引的絮语,话语尾音的略略上扬像是一个小勾子,面前的漂亮孔雀又开始开屏了。 蓝灰色的眼睛从那张淡粉色的,总是吐出各种漂亮话的薄唇转移到了这人话语中的主角——原本规整的,一丝褶皱也没有的银灰色领结此刻正零散的搭在云宫律修长的颈侧,隐隐可以看见被大力揉皱的痕迹。 安室透眨了眨眼,一步步的向他走近,白色衬衫,黑色和领结,皮质袖箍与挺括的长裤是云宫律不曾见过的装束,面前这人再不是温柔的情人,让他战慄到肉眼可见的控制欲快要从这人身上溢出来。 是波本吗?云宫律耳根隐隐有些发热。 拥有一个有着多重身份的情人的快乐和不快乐都很简单,但至少可以说的是,云宫律很喜欢面前的波本。 说是着迷也不为过。 他就这样静静的靠在台边看着安室透的靠近,这人丝质的白手套包裹住了掌心手指,却独独漏出了那一节手腕,颜色的鲜明反差冲击着他的大脑,甚至觉得被这人按住的左肩都有点酥软。 云宫律的双排扣西服正挂在一边,白色袖口往上折了两折,此刻也不免被水渍洇湿,黏在小臂的皮肉上,哪怕只是看着也让人觉着湿乎乎,很不爽利。 「先生是喝了酒吗?」 挺翘的鼻尖此刻距离这人的锁骨不到十公分,气息打在肌肤上都略略泛红,安室透慢条斯理的嗅着这人衣间浓烈的酒味,意有所指的道:「香槟可不会有这样的味道哦。」 第91页 云宫律身子略略往后仰着,闻言轻轻唔了一声,这人直起身子他还得微微仰头才能对视,内心咋舌这惹人讨厌的身高。 当机立断笑着道:「嗯?你希望我喝的什么酒呢?」 「波本。」 毫不犹豫报出自己代号的男人一只手掂起醉酒客人的下颌,拇指擦过这人的唇瓣,满意的获得一个转瞬即逝的惊愕神情。 他低下头,身高差是分明是合宜接吻的距离,可他却依旧用拇指按住云宫的下唇,指尖略略探入抵住这人的齿列。 两人随便谁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可以碰到对方的距离,说话唇瓣的开合也会略略摩挲到彼此,泛起一阵如涟漪般的触觉。 没入情人齿间的手指略略发热,丝质的手套濡湿出一点深色,波本的眼神缠绵而灼热,是让云宫律下意识想要迴避的温度。 压低地声音如同气音一般拂过云宫,他听见安室透如此说道。 「如果你喝的是波本,我会非常高兴哦。」 云宫律就这样看着他,恍惚觉得自己是那个被太阳神阿波罗求爱的达芙妮。 但他根本不是达芙妮那样心如石铁,他觉得自己快化掉了。 偌大的洗手间硬是被这人圈出方寸的感觉来,云宫律扯了扯嘴角,用舌尖将这人的拇指抵出口舌,随即用水渍未干的手勾住了情人的后颈。 「那来接吻吧,亲爱的、爱吃醋的波本先生。」 他语气缠绵的呢喃着。 * 麦色的手托起一边的大腿,云宫律整个人现在唯一的重心繫在这人的脖颈上,他眯了眯眼,还是纵容了安室透的举动。 灼热的喘息是中场休息的讯号,这位趁着任务间隙出来私会情人的组织成员将先前濡湿的指尖奏塞了回去,噙着浅笑诱哄一般的道:「帮我脱一下手套,嗯?」 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毫不掩饰的瞪着他,抵在之间的舌尖却还是乖乖的收回,转而微微仰头咬住手套,将这只丝质手套甩在池边。 觉得自己对情人太过纵容的云宫先生暗自反省自己的意志不坚,却察觉到某人在自己大腿上古怪的停顿,当即抓住机会:「你们的入职培训没告诉过你不可以随便和宾客厮混吗?」 手往哪儿放呢,拿开。 安室透却完全不care这人的言语挑衅,他神色古怪的用指尖摩挲了片刻古怪的凸起,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侧过脸去轻咳。 别说不可以和宾客厮混了,入职培训也没教和客人调情时摸到对方衬衫夹怎么办啊。 安室透:「衬衫夹会很勒吗?」 「诶?」云宫律反应了一下才惊觉这人刚刚这人的停顿是怎么回事,随即唇角不受抑制的翘了翘:「不会哦,你不会想亲眼看看吧?」 「有机会的话我可不会错过。」 安室透将头埋在云宫律的肩上,心跳的趋近让他恍惚间仿佛产生了共鸣,他呢喃道:「不过今天就还是算了。」 云宫律赞赏的点了点头,他还有事要干呢。 摘下手套的右手摩挲着云宫律后颈的皮肉,分明是年纪更大的那一个,看起来却像是被安抚的那一个。 安室透蹭了蹭正揉着他后脑勺的手,语气闲适又自然:「律今天怎么回来这里呢?」 哪有亲完人就来套路情报的啊。 好吧看在这傢伙的脸的份上原谅。 云宫律笑着蹭了蹭他的侧脸,语气愉快道:「看钻石呀。」 说着又道:「透今晚出现在这里才可疑不是吗?是组织的工作还是侦探的兼职?」 安室透语气比谁都无辜:「都没有哦,我只是个不幸被宾客潜规则的服务生呢。」 「嘁。」云宫律翻了个白眼:「那就是都有了——啧,为什么你可以一脸无辜的编排你的情人啊!」 「你生气了吗?」 透子抬起头,被金色碎发挡住的额头碰了碰云宫律的额头,语气黏腻又卖乖:「抱歉啦,我还是第一次被潜规则当情人嘛,你可以教我哦。」 「说得好像我就很有经验一样。」云宫律任由这人揽住自己,声音却又染上丝丝笑意:「第一次被下属逼着潜规则我也很慌张好不好。」 安室透唇角噙着的温柔浅笑化作了灿烂的笑声,他拖长声音:「原来如此啊——」 安室透道:「那我来教你好啦,律。」 蓝灰色的眸子中盛着很多,但至少这一刻占据绝对优势的是不明缘由的温柔,安室透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放下云宫律的大腿,转而扶住他略微单薄的肩。 另一只手则是温暖而干燥,自眉宇处将云宫律的额发一併向上撇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安室透前倾身子,唇瓣在额心厅留一会儿…或许是几秒,又或许是一分钟。 云宫律愣了愣。 「亲吻额头的含义,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 安室透声音显得亲昵又含蓄,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像是有塞壬歌声环绕的大海,引诱着他不断的探寻,随后溺毙于这深海。 「嗯。 云宫律声音如常,他将那压住他头髮的手拿下,将之贴在自己的侧脸:「吶透君,告诉我你们要【达芙妮的垂怜】做什么好不好?」 安室透一时间没有说话。 被这样的一张脸含情脉脉的看着,动摇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第92页 更别提他的好店长,好对敌,好情人也是一位honey trap的高端玩家。 第047章 第 47 章 怀里的人是温热的。 居高临下的视角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璨璨的紫色眼眸, 上挑的眼尾勾着点笑意,像是某种名贵的宝石。 对于安室透而言,这或许比【达芙妮的垂怜】更加吸引他。 头顶的廊灯光线打在两人头顶, 长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投出阴影, 或许是方才的气息交融,云宫律的颊侧有着淡淡的绯色。 安室透眼神暗了暗。 原本浅淡的唇色也显得有些明艷,怀里人的长相本就是称得上一句明丽漂亮的类型,本人显然也相当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 感受掌心的柔软, 安室透有一种面前的人任他掌握的错觉。 但也只是错觉。 漂亮的孔雀惯会用夺目的尾羽来摄人心魄,让人不经意间忽略了本人的作为。 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安室透俯下身子又亲了一下, 笑眯眯道:「不可以哦。」 「比起这个, 你要不先给我说说这是什么?」 安室透松开捧着云宫律脸庞的右手,仰头活动筋骨随后从后颈的翻领里摸出一枚小东西放在掌心,通体拇指指甲大小,又轻又薄的卡在领口, 换个人都不见得能发现。 云宫律:「……」 他用轻快的语气道:「彭格列技术部出品,入江同学的鼎力新作, 全自动窃听定位一体式,可以完美迴避目前流行的绝大部分搜查手段,还未流入市场不过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我给你打十一折,单枚仅售一万一美金,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其实是斯帕那给boss造大机器人时边角料手搓的小玩意儿,他看好像还怪好用就摸去当次抛用品, 全自动不了音质一般定位信号勉强还行,斯帕那建议他一万日元一把的甩卖。 斯帕那:我没说过。 但这人又不知道, 这玩意儿又是独家专有,他坐地起价又怎样,去质监局举报他啊。 安室透:…… 安室透定了定神,勉强问道:「……你所谓的规避不了的手段又是什么?」 「唔。」 云宫律靠坐在洗手台上:「手动搜索,像你刚刚那样徒手拿出来不行。」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被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给气到,但作为一名资深威士忌这人的耐受阈值明显也很充足,于是又将人按了回去,侧首笑道:「虽然我的确不介意偶尔的小博弈,但现在的时间可不太够我和你继续厮混了哦,店长?」 云宫律耸了耸肩,眼尾挑着几分轻佻的笑意,分明是劣势的角度,整个人却是自在的仰着头,同他和稀泥:「我觉得分明还是透君比较过分吧。」 眼下的泪痣在暖色的灯光下更是平添了几分颜色,这人又笑道:「况且你的任务根本完不成的啦,够不够有什么所谓。」 蓝灰色的瞳孔微缩,安室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怎么说?」 云宫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中沉淀着一些看得出来的计较衡量,他微微抬头亲了一下安室透的下颌随即脱身,靠在一边冰凉的瓷砖上:「…我可不做亏本的生意,想从我这儿拿东西,不如先说说你有什么可以拿来和我交换?」 穿着翼领衬衫的男人解开的两粒扣子正正露出泛红的锁骨,零散的领结经过刚刚侍者的帮忙非但没有得到修正,反而更显凌乱了些,可见两人刚刚根本没干正事。 云宫律就那样慢笑的靠在墙边,黑髮浓稠如墨,不过两步的距离安室透却明白此刻并不是靠近的好时候。 下颌隐隐发烫。 「……唔,给你做夏威夷披萨?那位义大利的基里奥内罗小姐会喜欢吗。」 温和又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波本口中吐露,无奈又略微调侃语气让云宫律怔了怔。 分明知道了尤尼大人的来歷,藉此机会告知吗? 非要说也并不意外,基里奥在里世界指向性称不上隐晦,波本好歹也是情报贩子,查到彭格列的同盟家族还是不成问题的。 况且在当初的摩天轮之上,赤井秀一也有所提及,他记在心间也不意外。 但用这样的话语方式说出来还是比较稀奇的,这傢伙对组织的忠诚度也不高嘛。 方才凝滞又一触即发的氛围消隐无踪。 在这种时候摆出安室透的姿态……真狡猾啊。 不过,夏威夷披萨。 「…你会被打的哦。」 云宫律一脸凝重的道,在那些傢伙眼里这东西可是相当没品啊。 能逼的里包恩拔枪的食物,也就boss时不时的会用这玩意儿来撩拨里包恩可乐尼洛之类的。 安室透看着他如此认真的回覆倒也不惊讶,从善如流的更改措辞:「如果是组织的目标的确不可以——不过别的,倒还是有迴旋的余地。」 云宫律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这架势…感觉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会把你看不顺眼的同事资料打包进来啊。」 波本毫无诚意的笑道:「怎么会呢?哈哈。」 顶多就是把琴酒贝尔摩德那些比较显眼的傢伙的情报和他掌握的安全屋的概况聊以附赠,都不是一个体系的怎么能叫同事呢。 波本虚情假意的想着,还有赤井秀一,律好像也挺感兴趣的嘛。 第93页 毕竟面前的人可是他喜欢的人啊,偏爱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哦对了,能干掉两个他会更开心,嘻嘻。 云宫律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笑容越发高深莫测的情报人员,心中感嘆天杀的酒厂你对我的好店员做了什么搞得他怨气都够点死气之炎了。 要干掉同事的觉悟怎么不是觉悟,某个强的离谱的傢伙不还是靠怒火来点死气之炎吗? 说的就是你云雀恭弥。 内心的火车跑了能有八丈远,云宫律面上仍是虚情假意的道:「嘛,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云宫律:「我要雪莉,还有你所知道的一切行动组的资料。」 安室透眯了眯眼,上前几步抬手替他扣上扣子,唇角浅笑漫不经心:「奇怪,彭格列查不到一个小小的科研人员的资料吗?」 云宫律仰首露出喉结,话语震动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不动声色的反问:「那堂堂组织查不出一个怪盗的去向吗?」 言下之意,今晚这里会有多少人来这团建还用得着问他这个一般路过珠宝爱好者。 修长灵活的食指拈住领结两边,安室透看了云宫律一眼瞧见这人是万年不变的浅笑,于是道:「唔,我都做了秘书长的情人了,难道不能给我个内部价吗?」 「好呀?」云宫律轻快道:「给你打十一折?或者你考虑帮我们卧底在组织?彭格列给你交六险一金哦。」 「真是不错的福利呢。」波本感嘆道:「请容我拒绝,想吃青春饭果然还是太难了。」 云宫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肩膀不可抑制的抖了抖:「你要是真去牛郎店兼职我就给你开香槟塔,最高规格任你报数。」 笑完才有正色道:「虽然我的确不知道你们出现在这里,但我猜测你至少有一个身份是被铃木先生邀请的侦探,对吧。」 有着柔顺金髮的男人没有回答,轻笑着拿下墙壁上的西服给客人穿上。 云宫律任由他动作,配合度极高道:「今晚展出的钻石是苏o比的重点珠宝,我有幸也去参与了现场。」 「吶,透君——你有见过一种液体混合炸弹吗?」 液体混合炸弹? 这样的微妙措辞让他略略皱眉。 他松开已经重新系好的领结,后退两步他云宫律自顾自道:「有组织僱佣了纵横国际,臭名昭着的炸弹犯普拉米亚,他特制的□□目前姑且称得上是无往不利,之前的拍卖会有老鼠委託他炸掉拍卖行未遂,被我打伤后逃窜回了日本…唔,倒是没想到那傢伙竟然……」 波本有些走神了。 云宫律的话语逐渐在他的耳中扭曲模煳,他的思绪飘向了恆久的过往,飘向了降谷零的时间。 畅快属于零的时间,那是多久以前了? 不必担忧后背,不必害怕孤独,不必恐惧敌人。 「…透?」 现在听见这个名字的确是十分意外。 「……透?!」 刻意放大的声音响在耳边,男性清越的声音中带上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安室透勐的回过神啦,看见的是盛着隐晦担忧的紫眸。 「……嗯。」安室透听见自己说道,唇角扯出浅笑:「你刚刚说什么?」 云宫律却没有继续自己的话语,他看着安室透模样,微微皱眉,声音却是放轻了些:「……你和那个疯子交过手吗?」 更隐晦些说,你在她手里吃过亏吗? 蓝灰色的眸子浮出点不甚真实,略显浅薄的笑意。 安室透半真半假道:「我和那傢伙交过一次手,他的手榴弹炸伤了我。」 云宫律眉头蹙起。 金髮的男人还在说着,避重就轻的随便说着:「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呢?嘛,当时的我毕竟才刚刚加入组织,还很青涩呢。」 云宫律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如此。」 不动声色的卖了一波惨的波本先生笑眯眯道:「我可是把不堪回首的青涩往事都说出来了,好歹告诉我一点别的嘛。」 「围炉夜话是下一个环节了。」 云宫律眨了眨眼:「宴会暂停,我得想想怎么处理那傢伙。」 处理谁? 普拉米亚? 波本:「……等等,你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吗?」 「今晚我主要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 顺带威慑一下那群老鼠。 「至于普拉米亚?顺手的事啦。」 「……」 波本从他的话中读出一点不对劲的信息。 他艰难的一字一句的道:「你之前说,普拉米亚被委託去炸拍卖行对吧,今晚也被同一个组织僱佣了吗?」 「的确被僱佣了。」 云宫律笑眯眯道:「不过是我委託的,嘻嘻。」 「我不介意给你一点小小的偏爱,亲爱的透君。」 云宫律轻快道:「今晚出现在这里的会有彭格列,基里奥内罗,你们组织,另一个觊觎钻石的组织,怪盗基德,普拉米亚,fbi,日本公安——以及名侦探们。」 云宫律扣好塔士多的扣子,语气隐隐带上几分笑意:「你觉得谁会是赢家呢?亲爱的透君。」 波本脸上的笑容淡去。 他伸手捏住面前人的耳垂揉了揉,紫色的堇青石耳扣从善如流的褪到了侍者的手中,他面不改色的垂首,听着这人的唿吸声等待他将之戴上。 第94页 这其实是相当暧昧危险的举动。 将自己的命门露在敌人面前是大忌,却也是诱饵。 压住耳垂的感觉微微有点痒痛,安室透噙着浅笑歪了歪头,坠子便晃晃悠悠。 「赢家是谁我不知道。」 他轻声答覆问题:「但输家不会是我哦。」 第048章 第 48 章 克里斯蒂娜·丽莎尔, 现居日本东京的法国人,是一位有着金色波浪长发的精緻美人。 现年四十岁,有着稳定的恋人与工作, 恋人甚至还是功劳赫赫的前警视正, 堪称一句郎才女貌。 但她还有一个更加臭名昭着的名讳,而这也是她出现在这一场汇聚了东京各大名流宴会的原因。 国际通缉犯·普拉米亚。 曾经在多个国家制造爆炸事件,与天赋同在的是过人的心性和胆色,这才是她能纵横俄国几千里土地的原因。 当然了, 或许还有一点审时度势的眼色——毕竟只是一次失误, 就已经足够让她吃够苦头了。 她的未婚夫,也是她保护伞的村中努穿着白色的西服, 从众多熟人中抽身而出, 端着一杯酒难掩他的担忧:「怎么了?实在不舒服我们可以先一步离场的。」 金色长髮高高的挽起, 身穿黑色小礼裙的女性柔柔的摇了摇头,法国的血脉赋予了她充沛的魅力,她轻声道:「大概是前几天休息的不太好,不碍事的。」 村中努却不甚贊同的摇了摇头, 一脸严肃的道自从前几天从英国出差回来就一直精神不振,真的不需要休一个假期吗。 丽莎尔:「但今天的晚会上有我很重要的客人。」 她注视着村中努, 漂亮的蓝眼睛含情脉脉:「请相信我,努君。」 说着端起一杯香槟转身走入人群,似乎是和她言语所说的去寻找重要的客人。 村中努嘆了口气,索性转头去和中森警官叙旧。 今晚是那个很有名的怪盗要来吧? 另一头, 甩脱未婚夫的克里斯蒂娜·丽莎尔——好吧,此刻称唿她为普拉米亚或许更加贴切——站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铃木塔坐拥东京最优越的地段,俯瞰都市毫无压力。 她其实并没有欺骗村中努, 今晚的她的客人的确一等一的重要等级,说是关乎她的性命也不为过。 长笛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荡漾,普拉米亚将之放在眼前透过其去观察世界,只觉得将世间的扭曲都尽收眼中。 三个月前纽约曼哈顿的苏o比拍卖行总部,几天前的伦敦分部的炸弹的确是她亲手调配设计,引以为傲的液体/炸/弹后标志性的火炎就是她普拉米亚最嚣张的签名。 这两处地方的炸弹都由她亲手设置,僱佣她的组织姑且没有确切的名号,但普拉米亚知道他们的外号叫动物园。 是追寻罪恶「潘多拉」的丑恶鬣狗。 作为独行主义者的普拉米亚深谙制衡之道,独善其身就是她的人生信条,因此她只是和往常任何一次都没什么两样的接下了这一委託,心中思索这次该哪个冤大头来出这笔钱。 第一站没什么意外,她的炸弹如预期一般炸飞了半个建筑体,任务算是完成,但正是第二站的意外致使她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她招惹到了不该惹的存在,比如一些真正的庞然大物。 以义大利为源头髮布出来的追击令得到了无数拥趸的响应,短短几天便逼的她在伦敦的几个安全屋全数报废,哪怕是急急忙忙的回到日本避风头,她也依旧可以感受到无处不在的窥伺。 她的那些算计似乎都是蛛网上垂死挣扎的虫豸,右肩旧伤隐隐泛出如同涟漪一般的痛感,捏着杯柄的指尖细细的颤抖着。 普拉米亚垂首端详着手中的香槟——颤抖的液面如同像是小丑的红鼻子,正在大肆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 那一日察觉炸弹未曾爆炸的她叫那个不知来歷的黑髮男人一掌打的旧伤復发,要不是那人顾忌着普通市民,她当场殁在那儿也不无可能。 可即便如此,她也几乎逃不了了——普拉米亚很清楚这一点。 个人的能力在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近乎螳臂当车,这个情况下想要保全自我,恐怕也只能寻找一个足以与彭格列联盟抗衡的存在存续自我。 ——下一个委託就是这个时候递来的,炸掉东京的铃木塔,在铃木氏举办宴会的那一日。 报酬是将她收入羽翼之下庇佑生命。 在那样的敌人面前,这个承诺算是很有分量的了。 普拉米亚想,能够真正逃脱义大利那群疯子追捕的酒们,或许的确有着牢靠的本事,况且等到任务完成,她也可以向毒蛇那群人索要酬劳。 ——于是她在那封署名【贝尔摩德】的委託下应是。 * 怪盗是一个兼具美感与艺术的稀有职业。 能够胜任这一职业的人需要拥有灵活的头脑,强悍的行动力与天马行空的后备力量。 而黑羽快斗作为新生代这一职业的领军人物,自然也拥有着以上特质,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虽然本人还是个未成年,但他见过的大风大浪可比普通的警察还要多的多了。 但这也不是让他一个怪盗跨领域去拆炸弹的理由。 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黑羽快斗站在消防柜前沉思。 柜子里的灭火器不见其踪,转而替代的是装有一蓝一粉两种液体的倒计时装置——好吧,普拉米亚招牌炸弹,在查询这次的珠宝时,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第95页 「怎么了吗?哥哥。」 可爱的小孩声音由远及近,黑羽快斗当场汗流浃背——柯南这小子怎么这么快找到他的位置的? 与一位身穿雪色礼裙的少女缓步走过来的不紧不慢不同,江户川柯南哒哒哒的跑到黑羽快斗的身边,用熟悉的小孩腔调道:「诶?哥哥在看什么呀?可以给我看看嘛?」 「啊,好像是什么奇怪的装置来着。」 黑羽快斗张口却是一个平实的成年男声,他拉了拉帽檐若无其事:「我这边准备去报告一下上司,小朋友——还有这位小姐,你们应该是宴会的宾客吧,宴会厅在楼上哦。」 言下之意无外乎是你们跑错了之类的,更深层的意思或许还有别乱碰炸弹。 玛丽珍鞋踩在瓷砖地上的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那位眼下有着漂亮花形胎记的少女略略上前两步去俯视柜子,随后弯了弯眉眼:「——被你说中了哦,柯南君。」 「对吧对吧!」柯南仰起头笑着:「根据尤尼小姐你说的信息排查出普拉米亚的选择并不困难,不过现在是报警告知搜查一课还是拜託二课的中森警官过来一趟呢?」 中森银三,怪盗基德的老对头了。 黑羽快斗起了一身白毛汗,当场挠了挠头:「嘛哈哈,原来真的是炸弹呀,我这就去通知警官先生们。」 两个自言自语的人却一时间没有搭腔他的言语,那位被称作「尤尼」的小姐微微一笑道:「我记得日本的警视厅好像有着专门的□□处理人员吧?不需要通知他们吗?」 「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班,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来这场宴会多半就办不下去了。」 柯南摇了摇头:「虽然这样说难免有点过分的样子,但有你们做依仗,姑且还不至于直接要求疏散人群。」 听见那个专业性拉满的称唿,尤尼的神色不自觉的顿了顿,随后又避重就轻道:「柯南君真是可靠呢。」 「其实有一些事还是可以做的更好的。」 戴着大大眼镜的小孩原本在使用眼镜自带的功能进行粗略扫描,而后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听见身旁人对他的夸赞时轻轻道:「还不可以松懈呀。」 炸弹的倒计时还有将近半个小时,这个情况他们还有勉强称得上充裕的时间来处理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尤尼没有在说话,尽管过度苛责自我是不好的作为,但至少作为一位在处事上足够娴熟的首领,她也明白此时并不是劝慰的好时候。 于是索性提起裙摆,走近站在一旁不声不响听完了他们所有对话的伪一般路人。 墨绿色的长髮在脑后挽起打理精緻,尤尼歪了歪头道:「虽然这样的询问恐怕很失礼——基德先生,您是有女装这样独特的癖好吗?」 黑羽快斗:…… 这话的槽点好密,他是该反驳自己不是怪盗基德还是说自己没有女装癖。 poker face,别忘了poker face. 他如此提醒着自己,优秀的怪盗要懂得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从容应对,于是他内心深吸一口气:「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脸上带着十分甚至十二分的不解,这头的尤尼还没来得及多说,蹲在消防柜前勐勐按手机哐哐发消息的柯南直接一心二用道:「黑夜女神睁开双眼毫无疑义就是夜晚的意思,而降生于提洛岛的阿波罗神职包括音乐与光明。」 说到这里,柯南顿了顿收起手机:「嗯,迷题姑且先解析到这里。」 他抬头道:「虽然由我来说这话很不合适,但基德,很快有人会过来哦。」 被两度指认的黑羽快斗索性也懒得辩驳,眯了眯眼细细的瞧着一大一小的两位,索性打了个响指雾气弥散。 「既然名侦探都发话了,那么我也暂且退场好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音再次出现,尤尼早有预料的捂住口鼻。 黑羽快斗像猫一样的消隐无踪,声音渐行渐远:「期待你的演出,名侦探——以及这枝花献与你,如这百合般美丽的基里奥小姐。」 轻柔的触觉从天而降,有什么东西轻轻碰过尤尼的小臂后跌落于地,少女眨眨眼,俯身从地上捡起这枝花。 清新的花瓣上犹带着水珠。 「估计是从那个花瓶里折来的吧。」柯南挥开鼻尖的余韵,毫不留情的吐槽道:「这傢伙不是最喜欢送玫瑰吗。」 「噗嗤。」尤尼笑道:「你和他关系好像很不错呢。」 柯南当即抽了抽嘴角:「你从哪里看出来的——算了不重要。」 说着转身就走,尤尼快步跟上笑着调侃:「不需要将炸弹拆掉吗?我可以代劳哦。」 柯南摇了摇头:「会有人来处理,在这方面恐怕他们并不希望假手与他人——嗯,况且我也不觉得,那个普拉米亚只在这里装了炸弹。」 公安警察与普通警察的不同之处在于,哪怕是损失部分公民利益,他们也绝不允许影响国家安定的因素潜藏。 这就意味着安室先生显然会不择手段的清理这座建筑物内所有不速之客。 退一万步来说,义大利的mafia显然也在这之内。 这头前脚刚走,后脚便有身穿西服的男人赶到了这处安全通道,他先是揭开盖子皱眉,随后便赶紧示意属下们将之带走。 领头人掏出手机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接通之后压低声音道:「依您所言,我们已经将炸弹进行转移拆除,降谷先生。」 第96页 「嗯,辛苦了。」 降谷零立在某一处安全通道的死角压低声音:「尽快研究出中和液是重中之重,同时留下充足的人手镇守此处,今晚这里实在是热闹的过了头。」 风见裕也不明白上司所说的热闹究竟指的是什么,但作为降谷零左右手的他多年来最为突出的品质便是执行力,于是他一如既往地不去过多询问上司的决策,沉默的执行了这一任务。 手指搭在耳畔的蓝牙耳机上,风见裕也不住点头:「嗯,我明白了——接下来我会将大家部署在各个通道的入口,想必搜查二课会给我们行个方便。」 公安的傲慢于此展现的淋漓尽致。 「好。」 这边刚刚整理完着装的降谷零沉默的挂断了这一则通讯,和他鬼混的情人早就不知所踪,只给他留了一只白色的丝质手套。 他轻嘆一声,又调整成了神秘危险的波本,半真半假的呢喃道。 「真麻烦,只有一只手套可不是侍者应有的表现。」 话是这么说,他却还是将手套戴回干燥温暖的右手,抬起来放在眼前,温暖柔和的光线自指缝间漏出。 重新连结上组织的频道只在顷刻之间,后勤人员向来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有所疏漏,毕竟一个不留心可能给他们的就是琴酒——或者别人的枪子儿。 沙沙的白噪音响起片刻,一个低沉的男声在通讯频道中响起,挟带着压抑怒火的语气活像是下一秒就要从通讯频道里爬出来撕了他。 琴酒沉着声音:「你离开了通讯频道将近二十分钟,波本。」 「处理了一点,小麻烦。」金髮的男人慢条斯理的调整着只有一只的手套与皮肤贴合的角度,语气中带着点漫不经心:「服务生这个身份总是会遇见一些小惊喜嘛。」 贝尔摩德看着重新走回监控范畴的同事,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冷然开口:「波本,你的另一只手套呢?」 「唔。」 他闻言挑了挑眉,随即抵住耳畔的耳机似笑非笑:「遇见一位很合拍的客人,他真诚的夸赞了我的品味,盛情难却,我就送了他一只手套。」 其实是某位敌对家族成员鬼混完后直接揣走了,表示这玩意儿他另有妙用。 但这话肯定是不能和这伙貌合神离的同事讲的,波本如此腹诽着,面上仍道:「还需要更详细的解说吗?」 「这就不用了。」 贝尔摩德牵了牵唇角,语气意味深长:「组织不会管你的感情生活,但别忘了任务在即。」 「当然了。」 波本不知听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文雅的声音被电流裹挟着有些扭曲,接下来的话语却像是惊雷炸响:「不过我这边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各位打算先听哪个?」 琴酒碧绿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像是察觉待宰猎物的狼,他声音沉着:「波本,消息不可靠的代价你掂量清楚。」 「还没有听就来质疑我的真实性吗?多疑可不是什么优秀的品质啊。」 波本一声轻嗤,监控中央的男人蓦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凝视着角落闪烁红光的摄像头,像是毒蛇吐信子一般语气缠绵:「还有琴酒,一个忠告。」 「不要随便探听一位情报人员的家底,尤其这位人员还是一位神秘主义者。」 行动组内部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但自从上次波本被指认为卧底后他就一直和琴酒合不太来,况且这次还是被直接质疑了他的老本行情报工作,这样的回覆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琴酒也并非忍气吞声之人,可惜还没等他开口就被贝尔摩德抢去了话头。 「波本。」 贝尔摩德自然明了现今气氛的来源,打圆场不是她的作风,索性直接跳过来个痛快:「不要卖关子了,根据组织人员推算出来的行动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哦。」 「这就是第一个坏消息。」 波本轻飘飘道:「组织推算的时间,是错误的。」 「嗯?」贝尔摩德沉思:「根据谜面的「月桂的枝叶舒展于潘多拉的指尖」来解析,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释义?」 「的确是有来着——不过我已经知道了正确的解读方式,目前来说无伤大雅——啊对了,还有一个坏消息。」 说到这里,波本语气终于严肃了了起来,他的声音像是某种战争的号角,昭示着某种不可知的未来倾倒而至。 「今天晚上的宴会,不仅有我们和那个小偷。」波本沉声道:「当初在拍卖会的炸弹犯【普拉米亚】也来了,并且还有当初同样参加了拍卖会——」 「还有彭格列同盟中的基里奥内罗家族的成员。」 基里奥内罗家族。 在义大利的含义中,是【黑百合】,哪怕单单以基里奥作以掩饰,只要联繫站在她身旁,以保护者姿态出场的彭格列秘书长,也不难猜出那位尤尼小姐的真实身份。 盘踞北义大利百年有余的老牌实力家族,与近些年突然兴起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关系融洽,并且和彭格列家族是拥有悠久歷史的友好同盟。 倘若单单以云宫律的那场突兀出差来推断——他总有门道知道这些消息,况且这傢伙走的正常游客路线到的伦敦——大概率能猜出他应该是以彭格列家族成员的身份活动。 第97页 可截止目前尽管战争已然接近尾声,彭格列的重心显然还是侧重于他们的大本营和歷来武德充沛的美洲地区。 欧洲战区就很有些一以贯之的绅士风度,彭格列在将欧洲地区打服以后甚至都没发生什么反弹,那些传承悠久的家族到底是更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位十世的野心所在。 不说枪打出头鸟,但显然还是如何更多的保障家族利益,断尾求生来的实惠。 通讯频道中一直之间颇有些沉寂,只能听见电流的沙沙声。 半晌之久,琴酒的声音出现:「任务照常进行。」 「gin!」贝尔摩德悍然开口:「这件事你不能直接做主,当初在义大利吃的亏都忘了吗?」 琴酒声音如常,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同事的质问:「避开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风头,如果你已经察觉到那个家族的人是谁就该离得远远的——况且应该只是普通成员,听说这一代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尚未成年。」 通讯频道内蓦然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应声,在行动方面琴酒的威望显然要比贝尔摩德高上不少。 贝尔摩德狠狠的啧了一声,最后却也只能补充道:「哪怕只是普通成员,能够负责这一任务也绝不能轻视。」 「既然他们是为了钻石而来,那么我们务必不要与他们起正面冲突,切记不要伤到疑似家族成员的人士——那群疯子的报復你们绝对不会想尝尝。」 波本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作为丢出这枚炸弹,并且没有真正经歷过组织那段狼狈歷史的成员他的态度显得有些过于轻慢。 一旁一直沉默的伏特加突然开口,粗噶的声音响在频道中:「波本,那个普拉米亚是炸弹犯吧。」 作为目前唯一一个光明正大穿行在铃木塔各处的组织成员,波本站在窗边歪歪头道:「是哦——哦对了,前面两次的恐怖袭击,是承蒙动物组织关照。」 「什么?」琴酒声音如同沉重的闷雷:「今天晚上,也是受同一个僱主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波本耸了耸肩:「体谅一下,情报人员又不是超人,能调查出前两次的来源已经很了不得了。」 应该说,能够在短时间内调查出普拉米亚的受僱记录——况且第三次又不用查,僱主刚刚还站在他的面前来着。 这样想着,波本挑了挑眉,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不过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铃木塔里放了不少特制的炸弹了吧——唔,说起来公安也赶到这儿了,真热闹呢。」 「如果公安来了那操作的空间就要方便一些。」 琴酒沉声:「那些蠢货向来是有些求索精神的——这也是他们总保不住脑袋的原因。」 「我觉得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我们的脑袋比较实惠。」 一旁保养自己狙击枪的基安蒂冷声开口,话语颇有一种不顾自己人死活的冷幽默感——考虑到这人曾经正面对刚里包恩然后惨败的经歷,姑且体谅她的冷嘲热讽。 基安蒂:「今晚的行动应该没有击毙的需求吧——那个小偷要杀了吗?」 「别做多余的事,基安蒂。」 贝尔摩德轻声道:「退一步来说,钻石落在组织手里还是动物组织手里其实没有太大区别,不过为了更好的筹码,我们还是稍微警惕一些的好。」 通讯频道里称不上安静的状态让波本烦躁的啧了一声,他敲敲耳机发出的噪音强制清空了喋喋不休的各种议论,随后抬了抬眼皮子:「根据推论,怪盗基德大概率二十分钟后开始行动。」 他慢条斯理道:「说的难听一点,哪怕是琴酒也不希望自己的枪用来杀蠢货。」 所以我也不希望,有蠢货来扯后腿。 高级干部的发言让参与行动的成员多少有些紧张,唯有那几位与其平起平坐甚至略高一筹的大人才敢继续发言。 比如琴酒就嗤笑了一声,毫不掩盖声音中的威胁杀意:「那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波本。」 * 当你总是和谜语人对战时,你也会被迫沉迷谜语,并且经过长久的修炼,能够在足够的情报下飞快的翻译出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下面让我们有请受害人江户川柯南进行发言。 「谜语的真正关键,在于潘多拉!」 小小的侦探一脸自信挥斥方遒,他对着现在一旁微笑聆听的淑女听众认真又细緻的道:「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黑夜女神和她的儿子阿波罗吗?」 「你说过?」 清越的熟悉男声由远至近,柯南抬头看着走到他身旁的不速之客——这位mafia先生浑身散发着一种他难得不想探究的愉悦之感,这对侦探来说可真罕见。 不知道自己被小侦探小小的排斥了一下的云宫先生颇为照顾小孩的弯下了腰:「抱歉,可以重新说一下吗?尤尼小姐听过了,我可没有听过呢。」 柯南耸了耸肩:「无所谓,反正我都会讲清楚的」 「黑夜女神勒托——或者说是拉托娜,还有阿波罗暗喻的是时间——黑夜与光明的交际之处,是什么时候?」 云宫律给足了情绪价值:「黄昏?不对,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柯南点了点头,肯定了身旁听众的简单猜测,他严肃神情:「是宴会的时间哦。」 「原来如此。」尤尼盈盈笑道:「如果是现代社会的话,黑夜不曾降临,光明就已经升起——是宴会灯光的意思呀。」 第98页 「并且根据东京和希腊——或者说是雅典的时差来计算,这儿晚宴中场的九点左右,正好是他们的中午十二点,传统意义中的阳光最盛,也是午宴的时候,」 「那么舒展于潘多拉指尖的月桂枝叶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云宫律仔细思索道:「按照这一个解读方式来说,月桂的花期是在三月到五月,潘多拉代表灾难的降临——花的终末,五月?」 五月,夏季的预热,花朵的终末,自此生命进入下一个阶段。 而他们现在刚刚迈进五月的大门——但总不至于是用来提醒月份的。 啊,月份。 云宫律福至心灵,抬头与小侦探的那双通透蓝眸对上,听见他说道:「看来你已经想出来了,在罗马的传说中,五月代表的是生命与春天的女神玛雅(maius),与之对应的则是希腊神话中的迈亚。」 「潘多拉是终末,玛雅又是生命——哦对了,有一种传说中迈亚被俄里翁追求后被迫变成鸽子避难,后来更是成为了昴星团。」 啊哈,潘多拉玛雅达芙妮,甚至还唿应了鸽子的元素,这位怪盗先生真是涉猎广泛。 「所以这句话其实是误导!」柯南一锤定音:「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那枚钻石将由他怪盗基德攫取。」 尤尼歪了歪头:「那是不是最后一句话重叠了呢?」 怪盗先生向来擅长用谜语表达自我,重叠表达是大忌中的大忌。 而一直流畅解读谜语的小小侦探却是沉默了片刻,随即抬头与凝视面前从身份上来说不论如何都有些危险的两位。 小孩的声音沉静又冷淡,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试探:「虽然我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但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垂泪的存在绝不是达芙妮吧?」 云宫律与尤尼对视一眼,随后轻笑。 「从头脑上来说,你真的是一位聪明道让人不寒而慄的存在呢。」 云宫律轻声说道。 * 柯南说拉托娜和勒托的最后一层含义,在于基德的伪装。 「既然本为一人,这也就代表着基德他也能成为别人。」 「我的意思是,他易容成了园子。」 临时组建的三人小队根本不需要磨合,因为云宫律和尤尼都很配合这位小小的侦探。 「只要能够再一次见到那位怪盗先生就好啦。」 少女轻快的说道:「我有一些很重要的话和他讲,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了。」 而对此,少女的临时保护人,云宫先生发表如下讲话:「再说一次,尤尼。」 俊秀的青年脸上浮现出一种或许可以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他兴致勃勃的掏出了手机:「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伽马听到这段话的神情了。」 柯南发问:「伽马是谁?」 云宫律如是回答:「一个某种意义上非常专一的萝莉控。」 那没事了。 柯南耸了耸肩,不打算加入这加密通话,正巧传来震动,他掏出来看到降谷零发来的情报。 柯南:…… 他不动声色的退开了两步,尽管他认为云宫律大概率对日本没什么坏心思——并且就他所说彭格列还帮他们摆平了不少麻烦,天吶这届警察究竟是吃什么干的——但这显然不对公安生效,至少对某位降谷先生生效。 哪怕他和云宫本身就联繫密切,但立场问题显然不会以个人意志转移。 点开情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的手机现在进行了一些保护升级,至少普通手段是不会轻易打开他的手机了。 不普通的手段显然也无法有效防范就是了。 降谷零发来的是今晚的宾客名单,根据一些显而易见的关键词检索,加上他渠道的情报排查,目前普拉米亚嫌疑最大的是一位名为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的日籍法裔。 从情报上来看,她的恋人——或许很快就要升格为伴侣的存在——是一位退休的警视正,大名村中努,在职时甚至还有着「魔鬼村中」的名号。 「吶,云宫先生。」柯南将手机放回去问道:「虽然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冒犯,但请问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选择隐藏身份和一位警察结合呢?」 「抛却所谓的爱情,纯粹以利益的角度来看,一般情况下,是他不能给我带来威胁,甚至可能有所助益的情况。」 云宫律低头看着柯南,一边思索一边道:「警察大多有着超越寻常人等的敏锐嗅觉和观察力,至少在我的阅歷中,里世界的人和普通人结合的都少之又少。」 「倘若不曾踏入黑暗,那就只能陷入漫长的孤独和永无终日的等待之中。」 云宫律说着,似乎是想起来些什么,声音也隐隐夹带上两分嘲讽:「能够在这样的日子里攫取快乐的人,我也就见过一个——这还是她完全不管不顾其他所有事情,兀自沉溺于美好爱情的情况下,连丈夫所谓的在南极挖石油都深信不疑呢。」 柯南紧紧皱起了眉,人在得到些什么的时候必然也会失去些什么,至少从云宫律的口气来看,他对那位不知名的夫人意见颇深。 「律君。」 尤尼扯了扯云宫律的衣袖,出声提醒道。 云宫律也反应了过来,他摇了摇头笑道:「嘛,言归正传——如果和一位警察结合,那么那位多半是蠢货,又或者身份本身对他而言就利大于弊,比如退休警察的家眷天然可以规避一些试探,再比如那位位高权重,可以给他带来一些他所必需的事物。」 第99页 柯南眨了眨眼:「灯下黑?」 「这样理解也可以哦。」 云宫律笑眯眯的这样说道,而后再一次走进门童推开的大门:「嘛,闲聊环节到此结束。」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049章 第 49 章 宴会觥筹交错下暗流汹涌算是人类社会的通用常识了。 因为利益所趋, 人们聚集在一起,身着华服举起酒杯,为一件值得或者不值得的事情举起酒杯喝彩。 这就是宴会。 「所以我说, 大人真的把这个世界建造的的很烂。」 穿着漂亮小裙子的茶发女孩将一缕髮丝搁在耳后, 她手里端着一杯橙汁压低嗓子:「所以调查的怎么样了,大侦探?」 「啊,这个啊。」 柯南牵了牵唇角,湛蓝色的眸子看着站在铃木次郎吉身旁乖巧微笑的铃木园子, 眼中闪过几分狡黠:「灰原, 你应该听过契科夫之枪吧。」 灰原哀微微敛眉沉思:「是『如果在第一幕中看到枪,那么在遵循传统的三幕结构的故事中, 它应该在第三幕中使用』——这样对吧。」 「所以呢, 你在哪里看见了挂在了墙上的枪。」 柯南则是往前走了两步, 一脸胜券在握,他的目光聚焦于站在不远处与尤尼谈笑风生的云宫律的口袋处,那里隐隐漏出一节白色的手套。 柯南:「枪可不止一把——总之睁大眼睛吧,好戏马上就开始了。」 与此同时, 铃木次郎吉走上了台。 作为意得志满的宴会主办方,老者显然对这一次的安保系统相当自信,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朗声道:「各位!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今天这场宴会的真正主题。」 「我,铃木次郎吉与基德交锋数次,而今天, 也将是他怪盗生涯的第一回败北!」 台下众人的窃窃私语不能传入老者的耳朵,铃木次郎吉的骄傲与从前的每一次别无二致。 他一扬手, 纹付羽织袴的长袖便甩出一片微风,声音中洋溢着自信:「接下来, 便请出今天这场宴会的真正主角——【达芙妮的垂怜】!」 演讲的u型台后方不出所料的向两侧拉开,先前一直没有对外展示的珍贵蓝钻就在那徐徐升起的展示台中,黑色的丝绒布料沉默的吸收着周遭打来的灯光,唯有钻石依旧璀璨夺目。 「不论是切割手法还是净度都是绝对的上乘之作,尽管没有的噱头故事作为陪衬,但也已经足够珍贵了呢。」 波本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遥遥望着台上的铃木次郎吉,优越的身高和良好的视力足够让他看徐徐出现的目标,丝绒的底托上是无可指摘的绝对主角。 身穿绀色塔士多西服的男人已经越出人群几步,波本微微眯眼,看见了那个男人转过头来,鼻樑上不知何时架上了一副金色的边框眼睛。 这让那双紫色眸子里的情绪越发晦暗不清。 云宫律的视力很好,他很清楚,这样的举动有何用意? 但与彭格列的人为敌绝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波本对此心知肚明,因此他往安全通道口不动声色的走开两步,将目光移到某个有着金色长髮的女宾身上。 「【达芙妮的垂怜】的珍贵毋庸置疑,要知道自从我在拍卖会上将之收入囊中之时,便……」 滔滔不绝的话语中满溢着自己的自豪之情,铃木次郎吉丝毫不知道危险将至。 铃木塔下围满了怪盗基德的迷妹粉丝,手幅应援的排场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当红明星。 红色的准星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纹付羽织袴的袍角,不知不觉间已经偏移初始位置很大一块的「铃木园子」眯了眯眼,手略略背到身后。 台下的尤尼悄声启唇:「三,」 站在角落的波本盯着某个扶住手包的女宾:「二,」 「呲——」 比任何人都要早的,突兀的烟气突然出现在了场地之中,甚至还有一个罐状的物体骨碌碌的滚到了台下,一时间众人的慌了起来。 「将钻石收回去,快——」 「危险——」 铃木次郎吉叮嘱收回展品的话语还没说完,额角就已经飘过一点红光,紧接着就是一股大力将他扑倒在地,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惊惧不已。 于此同时,原本应着东家将钻石回收的机簧被下一枚子弹击碎,钻石顿时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看起来分外滑稽。 铃木次郎吉双眼瞪大:「园…园子?」 「啧。」 裸露在外的肩膀被子弹险而又险的擦过留下不深不浅的血痕,铃木园子头上的发箍跌落在地额发零散,她扶着自己的右臂站起身略带着喘息道:「你也真是的,上哪儿招惹的这么难搞的人啊。」 这样略带着抱怨的腔调显然并不是铃木园子惯有的态度,铃木次郎吉的手抖了抖:「怪…怪——」 「怪盗基德?」 已经扯着衣服完成变装的白衣魔术师微微躬身:「正是在下。」 说着又向他伸出了手:「快起来老先生,现在绝对不是争什么无谓胜负的时候,有人盯上这枚钻石了!」 铃木次郎吉也知道现在绝不是含煳的时候,倘若刚刚他还会将雾气视作怪盗基德惯有的把戏,那么现在的事实就已经狠狠的甩在了他脸上——今晚,还有别的危险潜藏着。 甫一站起身便又迎来一阵山摇地晃,这样的恐吓简直是接踵而至,铃木次郎吉眼睛都快闭不上了:「又怎么了!!!」 第100页 「是炸弹!!」 不知道是谁在这样的混乱当中回復道,或许是正正站在窗边的宾客:「这样颜色的火焰……是普拉米亚!!!」 酒厂的通讯频道中也是争端不断:「已经成功将钻石的展示柜卡住了,接下来怎么办。」 贝尔摩德皱紧双眉:「我不觉得杀了铃木次郎吉是必要步骤,第一枪是谁放的。」 「不是组织的人。」 波本皱紧双眉在人群中穿行,被死亡威胁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这些习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羔羊们显然都已经慌了神:「要我说的话,那一枪很像他。」 频道中瞬间沉默了一瞬,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但现在显然不是教育某位资深莱伊黑的威士忌现在不是暗戳戳给已经死了的叛徒cue流程的时候。 还是琴酒开口直接越过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他沉声道:「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推进,辅助怪盗基德拿到钻石,逼他走去逃离点。」 波本撇了撇嘴,目光此刻聚焦在某个追着金髮女性踹足球的小孩身上。 「去吧——」 从一早准备好的腰带中挤出来的压缩足球被足力增强的鞋子一脚踹向了某个炸弹犯,被自己未婚夫刚刚扶起来的丽莎尔灵活的一个闪身躲过,压在右肩上的礼服带子略略偏移,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痕迹。 是弹孔的痕迹。 「赤井先生!」 柯南手机拿着侦探的徽章急促道:「刚刚那一枪谢谢你了,现在麻烦你对着我刚刚追踪的目标开枪,目标是让失去她行动能力,请务必不要伤及性命!」 约摸两条街道外的商场顶层夜风唿啸,趴在楼边的赤井秀一眯了眯眼,翠绿的眼睛像极了盯紧猎物的鹰隼,红外线瞄准镜的中心伴着金髮女人与周围上来阻拦她人的不断缠斗而持续偏移。 赤井秀一舔了舔唇,对着侦探徽章道:「了解。」 作为八百里外一枪打掉自己宿敌情人瞄准镜的前组织顶级狙击手,尽管在目标高速无规律位移,且拥有众多干扰选项的情况下显得难度是活脱脱的地狱级,可对于他而言,这还称不上什么难题。 「差不多也该离开了呢。」 一脚踹翻自己未婚夫的普拉米亚先是和毛利父女缠斗片刻,随即抓住机会揪住小兰的手臂将她摔了出去,趁着毛利小五郎紧张自己女儿的时候用钉枪射住天花板角落,径直越过堵在门口的公安众人,踹开宴会厅大门扬长而去。 本应如此,可惜她从高处越过众人的同时显然也脱离了了人群的掩护,赤井秀一扣下扳机,子弹擦过脚踝。 或许这样的情景实在不应该这样平淡的语言叙述,但在诸神混战的现场,一个小小的炸弹犯显然不应该拥有更多的笔墨于此赘述。 ——比如我们的主角云宫律,他显然是已经领先版本,在对拉来了优秀狙击手的柯南表示了赞嘆以后便目标明确的走出了宴会厅,不知去向。 「虽然这枚钻石并不是你所想的目标,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你今晚的全身而退。」 身穿雪色礼服的女孩已经敛去了惯常的温和知礼,此刻氤氲在她周围的是久经考验的上位者风范。 尽管眉目淡然,尽管语言轻缓,却依旧不可忽视这样的话语下是多么可怕充足的底气。 尤尼轻笑:「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 此刻已经将钻石收入囊中的怪盗在混乱与烟雾中与不过豆蔻的少女对视,他可以感受到加注他身上的无数目光。 怪盗基德轻笑着压低帽檐:「基里奥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依旧安然无恙,不过我想我暂时没有什么想从你那里得到的报酬——我的意思是,您应该尽快离开,这边很快就会不安全了。」 说着抬起了扑克牌手枪,一枪打开不知道从哪儿崩来的碎玻璃。 纸牌狠狠地嵌进了地板的缝隙中,尾部轻轻的颤着。 「你真的不好奇吗。」 尽管已经敛去了笑容,尤尼看起来却依旧亲和,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险些波及的小小危险,蓝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怪盗少年,声音不疾不徐:「哪怕这有关【潘多拉】和…」 黑羽快斗瞳孔骤缩。 尤尼还在说着:「……和你的父亲黑羽先生有莫大的关联?」 * 尽管现在的场面已经不足以用混乱来形容,但铃木财团对于建筑物的危机情况建设也是一级水准。 至少在被炸弹炸过还可以稳定运行的电梯就是最好的证明。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层。 一般来说,作为一座塔是不应该拥有像是停机坪一样的东西,但只要想到这是铃木家的塔,那么不管出现什么应该都不足为奇了。 停机坪上的铃木塔还有一片更为窄小的观景平台,全方位密封的情况下大概只能容许普通游客拍照留念。 但现在显然没有人有心思去进行夜景眺望陶冶情操,毕竟连走上停机坪的人也不过寥寥。 ——云宫律就是在这里瞧见了那个蹲坐于不远处喘息的金髮女性。 他歪了歪头:「今晚的夜色真美啊,丽莎尔小姐。」 普拉米亚警觉的转过了头,脚踝的伤口让她一时之间灵活自如的拉开安全距离,只能够仰起头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不速之客。 第101页 居住日本多年,她自然知道这样的话语所代表的本质含义,可在看见她此番情态下做出如此发言的人,恐怕不是变态就是有病。 于是金髮女性眯了眯眼,金色长髮不知何时披散而下,在夜风中猎猎飞舞,不动声色的遮掩住了她几不可察的微小颤抖。 ——原本谈好接她撤离的直升飞机至今未见下落,这样情况下钻出来的男人不管是敌是友,她都不可以随便打破这样微妙脆弱的平衡。 「先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普拉米亚才开口,声音轻的像是要飘散于夜风之中,却又像一条故意示弱的毒蛇,正在等待时机择人而噬。 普拉米亚:「假如是要参加宴会的话,现在下去或许还来得及目睹最后的余晖呢。」 这样的对白堪称莫名其妙,就连云宫律都不理你抬了抬眼皮,颇为稀奇:「您已经进入老年痴呆了吗,我以为我们才见过不久?」 见过不久? 风暴在普拉米亚心头颳起,她紧紧的盯着站在十步之外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近期行程见过的陌生的不陌生的脸庞在她思绪中不断划过,却没有一张可以与之对上号。 普拉米亚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竟然这人说是不久,那就姑且定在三个月以内——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个所匹配的人来。 「哦,对了。」 这人又开口了,他慢条斯理的从口袋中取出一只颇为眼熟的茶绿色宝石耳坠。 云宫律轻笑着将之扣在自己的右边耳垂上,坠子伴着夜风轻轻摇晃,折射出迷离细碎的光泽。 就像那天在伦敦,那个突然截住她一掌拍在她肩上打的她旧伤復发的那个男人一样。 那个耳坠也是这样摇晃着,折射着细碎的灯光。 普拉米亚瞪大了双眼,惊惶的情态一览无余。 云宫律轻笑。 「现在认得我了吗,亲爱的丽莎尔小姐。」 第050章 第 50 章 夜风猎猎, 高楼佳人。 倘若忽略两人堪称猫和老鼠的干系,恐怕勉强还是可以造谣一个什么佳话。 「那个委託,是你下的?」 普拉米亚眯了眯眼, 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出局是为她所设, 那恐怕也辜负了这些年来她手上的那些冤魂。 咬牙切齿恐怕也不足以说明她此刻的愤怒,从在伦敦那天被面前的人一掌打过她就已经跌进了面前人所设的陷阱,安全屋的全面沦陷是杯弓蛇影的恐吓,如蛆附骨的窥探是诱惑她踩进圈套的加码, 而所谓的贝尔摩德的邀约则是那无边地狱垂下的纤细蛛丝。 在风中飘摇, 根本承受不起她的重量。 而云宫律则是摘下了那副金丝眼镜,细緻的将之收进衣袋之中, 漂亮的紫色眼睛不再被镜片挡住, 露出不加掩饰的嘲弄。 云宫律轻声道:「丽莎尔小姐说笑了, 我我所说的话可没有什么欺骗的意思——贝尔摩德所属的组织和您直线距离不超一千米,他们也绝对有招揽您的意愿。」 嗤笑声从她的口中传来,普拉米亚勉力站起身来,脚踝处的伤口蜿蜒流下血迹:「前提是, 我能找到他们对吗?」 云宫律牵了牵唇角,没有说话。 「没关系的…」 普拉米亚轻笑, 脱去了繁琐礼服的她一身简练的行动服,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普拉米亚喃喃道:「日本真是个烂透了的地方,上一次也是被一群莫名其妙的警察围堵——」 金髮的傢伙——哈,她今天还在宴会上见过的,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倘若不是现在急于摆脱彭格列的追捕, 她本来是要让这人付出代价的。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来得及。 云宫律皱了皱眉, 能够让普拉米亚留下充足印象的围堵,恐怕就是她肩部的弹孔渊源了。 「我从不觉得我会轻而易举的被谁给打败。」 普拉米亚的声音很轻,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几步,此刻却像是什么不可逾越的界限,至少云宫律很想听一听这位的临终感言。 「哪怕是曾经被那个金色头髮的公安逼进天台,我也可以用手榴弹反将一军。」 普拉米亚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些怀念,她嘶嘶抽气,此刻却在唇角集聚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狼狈的女人抬起头来,蓝色的眼睛中像是燃起了什么灼灼的火炎,像是临终前的扑死反咬:「不过没见到那个黑头髮的公安算是我的遗憾——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哈。」 我和那傢伙交过一次手,他的手榴弹炸伤了我。 情人的耳语似乎还萦绕于侧。 云宫律的瞳孔骤缩,他不动声色的向普拉米亚的方位走了两步,却见一枚拔了插销投掷而来的手榴弹直扑面门。 「去死吧!」 现在这时再将之击飞显然不太现实,先不提这样的距离本身就已经足够危险,手榴弹这种东西在引爆的时候当然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云宫律冷静思考着。 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氤氲出些许光辉,如同春日的雨水一样晶莹,他弓下身子躲过直冲面门的手榴弹,一个疾步冲到普拉米亚身侧,单手绞住这人略微不便的右臂压下,同时不忘回首释放出大量的蓝色雨炎! 轰轰轰轰轰—— 这样的爆炸显然波及的人群不止是停机坪上的两人,楼下本就行动不便的人群经歷顶层爆炸带来的轻微摇晃,整个铃木塔显然已经不便人群聚集。 第102页 灼灼的火炎包裹住的手榴弹最大程度的将炸弹的伤害转移到无人的方向,偃旗息鼓之时依稀可以瞧见焦黑墙壁上的蓝色火苗。 咬住下唇的普拉米亚一言不发,她的蓝色眸子里盛满了怨毒的意味,自从研制出那一款炸弹后她向来是担任幕后主使这样的角色,上一次这样狼狈还是被诸伏景光射穿了臂膀。 可这也不能掩盖她终究是错了个彻彻底底。 解决掉突如其来的手榴弹,云宫律眉目淡然,睨着满脸不忿的普拉米亚,突然笑了起来。 「我很好奇,丽莎尔小姐。」 云宫律慢条斯理的说道,他的手像是挣脱不得的钢钳,压着普拉米亚的手臂像是下面就会活生生的将之拧断。 紫色的眼睛闪过摄人的寒意,云宫律轻声道:「你口中的那位被炸伤的金髮公安——是谁呢。」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普拉米亚额角浸满了冷汗,分明已经痛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却依旧咧开嘴角露出森森白齿:「怎么了,堂堂彭格列的大人竟然连一个小小公安的情报都需要我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提供吗?」 云宫律的眸光越发暗沉,语气也多了两份失望:「您可真叫人伤脑筋,丽莎尔小姐。」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您会对我敞开心扉的。」 云宫律——此刻或许是以拉赫的占比更高:「我向来擅长此道。」 普拉米亚咬紧牙关,抓住机会用力顺着他的力道方向一个挣脱,急撤步拉开些许距离。 同时咔哒一声,普拉米亚的右臂软软垂下。 云宫律此刻才更多了两分兴味,普拉米亚的犯罪行为更大程度上是以智力主导,尽管他已经猜到这人的体术不错,却依旧被这人的下得了手给略惊了惊。 不是谁都能当机立断的判断出挣脱他的钳制为第一要义,也不是每一个炸弹犯都能够轻易放弃能够精准调配的稳定右手。 普拉米亚显然也是曾经的一员,至少可以从这么多年没有将子弹从血肉中取出来得以窥见她对自己才能的在意,但在刚刚对峙中主动出击可以看见,至少生命是比其他任何都要更加重要的东西。 对于普拉米亚而言。 云宫律终于正视起了面前的人,他轻笑着道:「我为我刚刚的出格举止道歉,丽莎尔小姐。」 「不过你真的觉得,你可以在这里脱身而出吗?」 普拉米亚当然不觉得。 不如说,她在清楚不过她和面前这人的实际差距。 这人是彭格列的所属人员,不难猜出也是武力见长的派系,至少就刚刚两人简单的搏斗不难看出对方对她的全方位压制。 但她手里还有这人想要的东西。 不是彭格列想要的,而是她所面对的这个任务想要的。 「我与您之间并没有什么堪称不死不休的仇怨不是吗?」 普拉米亚喘出口气,以退为进:「您瞧,我已经自己拧断了我的右手,再无法调配出那样的炸弹——但您不想要吗?」 「留我一条性命,那我便任您驱策,当然也包括您想知道的那位金髮公安的情报,他就在这里——您知道的。」 普拉米亚其实并不知道云宫律的底细,但她在赌。 而此刻,她除了赌这份纵横欧美的手艺,还有那个金髮公安对于面前这位不知名人士的含金量,别无选择。 冷汗从普拉米亚的额角滚落,她的作战服上破损严重,脚踝处的血痕和软软垂下的右臂无一不昭示着这人的全面败北,她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与云宫律身上略略凌乱,仅仅只沾染了一些尘土的西服大相迳庭,像是同一条道路上的两极。 他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从衣袋中抽出一只雪色的手套丢在两人之间,云宫律的额发被夜风吹的凌乱,他轻声道:「我对公安亦或者你的炸弹都不是很感兴趣,亲爱的普拉米亚小姐。」 他不再称唿其为丽莎尔,像是法庭上落下的法槌,宣告此刻的无可回头。 「姑且问一句,您是更喜欢日本公安的拘役,復仇者监狱的囚禁呢。」 云宫律轻声道:「彭格列同盟不需要一个试图残害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的归顺者。」 「或许日本的公安会更适合您。」 那双圆润的、眼尾上挑的蓝色眸子猝然瞪大,瞪得目眦欲裂,像是临终试图反扑凶兽,痛觉在那一刻全然屏蔽,脚踝的伤口似乎也不復存在,她抬起左手沖了过来,只为了能在最后再多咬下一块敌人的血肉。 「砰——」 装载了消音器的手枪伤口白烟弥散而开,持枪的尤尼·基里奥内罗比她身旁的怪盗基德略超过几步,少女持枪的手没有放下,依旧平直的对着前方。 「您有听说过一个名为【那多·乌尼齐特希提】的俄罗斯组织吗?」 尤尼最后停步在了普拉米亚的身侧,轻声细语:「那是一群,被留下来的人聚集在一起的地方。」 那多·乌尼齐特希提 【必杀无疑】。 「您的过错,绝不是简单的归顺可以掩盖的罪恶。」 尤尼轻声道:「彭格列联盟在几年前掀起变革的号角,也绝不会因为您一个人而停下脚步。」 普拉米亚喉间翻滚着嘶吼,像是一头尚未开化的野兽在濒死之际发出的呜咽。 第103页 「等等……」 站在尤尼身后的怪盗基德抽了抽嘴角:「这位便是安置了炸弹的犯人?不过你们这样…不会算作私自执行法律吗?」 「那样看你如何定义了,黑羽先生。」 尤尼眨了眨眼,轻笑道:「比起这个,现在我们应该更加着眼于另一件事。」 而另一边的云宫律更是又开始了倒数:「三——」 尤尼拽住怪盗基德的衣角将之护在身后:「二——」 指间的湛蓝色宝石再一次氤氲出如同雨水一般柔和的火炎,先前云宫律所释放在各处的火炎也如同死灰復燃一般轰然拔高燃烧在整个停机坪各处,被火炎包裹的四人却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会感觉到恐惧吗?怪盗基德先生?」 云宫律抬起右手,指环上燃起的小簇火炎昭示着周围的杰作出自谁之手,他睨着比他小将近十岁的少年意有所指:「被烧死可是人众多痛苦死法中并列前茅的存在哦。」 「poker face,先生。」 怪盗基德也直直的看向他:「这可是魔术师的第一课,况且…」 他侧出一点身子,看着跌坐在侧一言不发的普拉米亚:「这样的把戏,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啊……」 熊熊的火炎越来越高,却没有任何灼热的气息裹挟着他们,似乎到达了什么存在的临界点,一声清脆的咯嚓,不可视的存在轰然坍塌。 「噗呲——」 像是什么坚硬的存在陷入了柔软的肌理,微乎其微的声音在结界塌陷的那一刻无比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火炎退却,身侧的普拉米亚却不见其踪,云宫律轻笑着转过了头,看着不远处楼梯层之上的黑影:「不错的幻术,先生。」 「不过和骸相比,还是差远了。」 「你说的骸,是上次摩天轮的凤梨脑袋吗。」 噔噔噔从楼梯跑上来的小孩眨了眨眼好奇追问道:「不过你怎么能够肯定幻术一定会降临在这里?」 云宫律笑了笑,看着两个上方连伤口都等比復刻的倒霉鬼:「以那位fbi首席搜查官的能耐,能超远距离一枪打中丽莎尔小姐的脚踝,那么更加宽阔的停机坪,有什么理由不能让她失去行动能力呢?」 「因为他不能看见丽莎尔小姐了啊。」云宫律轻声道:「幻术的关键,在于欺骗现实,显然,蜘蛛先生也深谙此道。」 柯南看着三个看起来根本没有太大必要联繫在一起的人,心中的狐疑仍未打消——退一万步来说,这个被称作蜘蛛的男人反而更像是被绑缚在蛛网上的虫豸,早就被人掐去了生存的希望。 「他是为了潘多拉而来的吗。」 柯南看着云宫律,看着尤尼·基里奥,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清凌凌的光,小小的侦探平静的对着两位黑手党寻求答案:「也早就知道了普拉米亚绝不只相信了你的邀请?」 「狡兔三窟是世间人的常态。」 云宫律道:「我从不觉得在一条路上放上荆棘是什么阻拦前进的好主意,虽然会把走上这条路的人扎的鲜血淋漓,可这世界上的路多了去了,大可换一条路逃之夭夭。」 「所以我会在每一条路上都放上足够的荆棘丛。」 说到这里,云宫律回过头去朗声道:「您也是这样想的吧,普拉米亚小姐。」 「所以在得知了黑衣组织的确有贝尔摩德这个人的时候,依旧选择了和蜘蛛先生一起布下了这一场幻术的好戏。」 云宫律:「您也对潘多拉产生了一些兴趣,对吧。」 第051章 第 51 章 三分钟前, 一片混乱的宴会厅中。 「钻石已经被怪盗基德带走了,目前正在和疑似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员一起前往顶层的停机坪。」 波本敲敲耳机道,他蓝灰色的眼睛穿过混乱的人群, 抵达那个踏出宴会厅的两人身侧:「不过普拉米亚似乎也已经前往了顶层, 接下来怎么做。」 通讯频道中的电流声滋滋作响,似乎是受刚刚的底层爆炸影响,贝尔摩德的声音有些失真的响起。 「顶层停机坪的摄像头受不明原因已经不能工作,但根据基安蒂的瞄准显示, 上面没有任何人员。」 琴酒接过话茬:「幻术的确可以达到掩盖现实的目标, 这不算什么高超的技巧。现在铃木塔已经被公安的人团团围住,上行是你唯一的通路。」 波本扯了扯嘴角, 蓝灰色的眸子中闪过几分讥诮, 大概是在为这感天动地的同事情谊鼓掌:「我记得不到一个小时前你才刚刚帮我尽量避开基里奥内罗的人员。」 「时势殊异, 现在这是你唯一的出口。」 琴酒的声音冷淡:「不然你可以试试从那么多的公安人员中突围出去,我可以无偿贊助你一把来福枪。」 「免了,用不着。」波本啧了一声,像是对他们的偌大不满:「不过你们打错主意了, 公安为了排查是否还有没能排到的炸弹,应该有人向顶楼上去了。」 站在视线死角的风见裕也瞭然的点了点头, 在得到波本的示意后迅速走开,显然是已经领到命令,现场执行了。 背着酒厂众人直接下令的波本先生神色如常,抬步往顶楼走去:「我猜, 他们应该已经要到了吧。」 「gin。」 贝尔摩德在他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就直接调来了其余各处的监控:「他说的没错。」 第104页 而另一边,波本径直掐断了通讯。 * 顶层的风光显然又是另一个模样, 普拉米亚最后的手段也已经出尽,用黔驴技穷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知从何处得来风声的公安破门而入, 被云宫律带上耳扣的怪盗基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缉拿普拉米亚,对晕倒在一旁的蜘蛛和他怪盗基德都熟视无睹。 「下一次倘若遇见这样的情况还请不要贸然的追上来了。」 风见裕也出示自己的证件,对着面前的几个人一番说教:「今天是有远处的协助人员作为周全之策,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各位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真正叫来协助人员的柯南和云宫律但笑不语。 风见裕也:「接下来大概这里的宾客大概率会进行全方位的盘查,各位有见过怪盗基德吗?」 「基德的话,他已经飞走了哦。」 有着基德克星称号的小孩熟练编排道:「我们上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金髮的姐姐在对着基德大叫些什么,基德飞走以后她就中弹了呢。」 「请问您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尤尼温温柔柔的笑道,眼下的花型胎记舒展:「我们恐怕还会在这上面逗留片刻,刚刚的惊吓有点过了头,我们打算吹吹夜风平静心绪呢。」 风见裕也皱了皱眉,按理来说这群人当然是越快回到群体之间越好,但那位紫色眼睛的先生也实在让他有些在意。 他没有记错的话,是叫云宫律对吧。 这位的资料是降谷先生钦点,他自己亲手调集出来,更不用提后面对风纪财团的一系列调查,这个云宫律的苦手程度远在当初的库拉索之上。 对着那双紫色的眼睛,风见裕也一派镇定的姿态:「尽管已经排除了危险,但夜晚在这样裸露的高处也绝不是好的选择,各位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也算是委婉的妥协了他们的要求,风见裕也转过身去,打算跟着一起下楼。 云宫律突然出声道:「这位警官,可以等等吗?」 倘若这是漫画,那么想必风见裕也的头顶应该是落下了一滴硕大的冷汗,他表面依旧维持着淡定冷静的公安姿态转头回道:「还有什么事吗,先生。」 「没什么大事的。」 云宫律轻笑道,他紫色的眼睛却越过他看到了站在楼梯门口的人,笑道:「不知道您是否见过一个金髮的公安人士呢」 「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蒙受照顾,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云宫律说谎话张口就来:「这样的特徵,我想在日本的警察体系内应该也很少见吧,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呢。」 风见裕也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沉思片刻,而后才看似认真回答道:「抱歉,我的印象中并没有符合先生您所说特徵的人士。」 云宫律挑了挑眉,与站在门边的安室透对上目光。 风见裕也还在说着:「不过上岗时间和所属地区是局限我个人判断的重要因素,或许您所说的人已经在别的地区进行工作,又或许因为各种原因已经辞去了警察的职位——这些都不无可能,所以很抱歉,我并不能给您更多有用的信息。」 「不不不,感谢你的帮助。」 云宫律轻笑道,他并没有从风见裕也的脸上看出更多端倪,因此只是似乎颇有礼貌地道:「很抱歉耽搁您的执法时间了,请便。」 风见裕也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转头就走。 与此同时,某个站在门边的金髮侍者也一步步走了过来,同风见裕也擦肩而过后笑着开口:「为什么我感觉你刚刚的问话指向性那么强呢,律。」 「大概是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动。」 云宫律摩挲着下颌慢条斯理道:「就像是一部漫画的奇怪if线——比如你如果是个警察什么的。」 站在他身旁的柯南则是抽了抽嘴角,毫不留情的吐槽道:「好烂的if线。」 哪有if线和主线走向一模一样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他面上却依旧只是点到为止,毕竟波本是警察这是对于云宫律尚且还是个秘密,就算那位尤尼小姐似乎总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他们,现在也绝不是掉链子的时候。 「好严厉的指责,柯南你原来对我这么不满吗?」 安室透挑了挑眉随口回道,而后又同云宫律对上视线,几个人风声猎猎的顶楼,他道:「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你的兴趣好像出现了奇怪的变异呢。」 云宫律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威力无限趋近于零,他歪了歪头细细思索:「都说了只是突如其来的假想——不过假如透君你真的警察的话…」 「你会怎么样呢?」 说出这话的不是话题的主人公安室透,反而是一直在一旁安静聆听的尤尼:「假如安室君真的是警察的话,律会怎么办?」 「怎么办?唔…」 原本只是习惯使然的试探,随后又得出的奇怪猜想,偏偏现在尤尼又在一旁追问,这让云宫律不由得仔细思索了片刻。 「怎么说。」云宫律皱眉:「感觉更刺激了。」 安室透:「……」 他毫不留情的伸手揉了揉云宫律做好造型的头髮,像是对一只神气的孔雀伸出毒手:「我的建议,你还是别想了。」 腿边的柯南更是忍无可忍的道:「你们在一个有着未成年的场合说些什么啊!」 第105页 惨遭情人毒手的云宫律嘁了一声,转头看向尤尼,尤尼也心领神会的抬手,指间的橙色火炎燃起又熄灭,一片羽毛从天空中悠悠落下。 昏迷在一旁的蜘蛛显露出身形来。 一旁的怪盗基德眯了眯眼:「这也是幻术?」 「姑且算是吧。」 尤尼道,她的火炎可以打开其他任何属性的匣子,相比起其他火炎的功能单一,大空的属性显然有着更多的可能性。 柯南蹲下身子,戳了戳瘦长条的男人:「大空?」 尤尼笑笑,没有说话。 反倒是云宫律沉思片刻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是柯南君的话,雨属性很契合你呢。」 安室透沉吟道:「细数着战斗歷程,沖洗着流淌的鲜血,宛如镇魂歌般的雨——我记得是这样说的?」 「功课做的不错,波本先生。」说着云宫律拍拍安室透的肩膀:「说起来,雾属性应该也很适合你,小骗子。」 安室透撇了撇嘴:「真是充满刻板印象的指责,顺带一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人。」 「方法总是多种多样的。」 尤尼轻笑起来,她的戒指再度燃起火炎:「各位,还请退后。」 说着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半空中却骤然坍缩出已出黑色的漩涡来,有手持锁链的蒙面人从中钻出,就像是科幻电影中的行刑人,链条无风自动,将躺倒在地上的缠缚起来。 全程没有一句多言,将躺在地上的蜘蛛绑起来后便是沉默的向他们遥遥一鞠躬——或许只是对着其中的两位鞠躬。 随后便钻回了漩涡之中,消隐无踪。 江户川柯南:…… 安室透:…… 就算已经见过了人体自燃,看过了幻术拯救世界,看过了里世界前沿科技,他也要喊一句。 「物理学不存在了?」 柯南抽抽嘴角:「你们彭格列到底是干什么的?做什么黑手党,做科研所不行吗。」 而一旁在里世界已经见惯了击碎三观的安室透显然要镇定得多:「那是谁,传说中的復仇者?」 「是的哦。」 云宫律笑着回道:「他们大多是为了维护里世界基本存续而存在,当出现了哪怕在里世界也显得罪大恶极的人便会出手进行追杀,将之逮捕到復仇者监狱进行镇压。」 比如他们的好雾守六道骸,正是復仇者监狱的资深会员,几年前才喜提出狱,正式走上拖家带口给彭格列打工的人生之路。 「蜘蛛虽然的确称得上一句穷凶极恶,但应该还算是正常的黑手党成员吧。」 基德忍不住道:「至少在我和他交手的经歷中,可没有那个所谓的復仇者出现。」 而对此,云宫律则显得意味深长。 「那当然是,他真正碰到不应该触碰的领域了呀。」 * 这场珠宝盛宴以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国际通缉犯普拉米亚在东京成功落网的消息很快便传开,而一开始吸引各界人士对这场宴会投注目光的钻石则是被铃木次郎吉秘密转卖给了他人。 而对此,当事人讳莫如深。 天台上只有夜风聆听了足够的秘密,当晚怪盗基德将钻石再一次交到了外号「基德克星」的手里,并且声称这并非他真正的目标。 总之,除了铃木塔高度损耗的铃木家,这场大戏似乎也以完美的结局落下了帷幕。 但不久之后,铃木家得到了远在海外的众多财阀机构的合作邀请,这就是另一个故事。 总之,最后的最后,在声如潮水羽田机场,云宫律极其自然的忽略了某个梳着背头的金毛,只是俯首对尤尼道:「真的不需要我再互送吗?尤尼大人。」 离别在即,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是用来遮掩的、更加亲昵的「尤尼」,还是平常的、调侃意味浓重的「尤尼小姐」,似乎都比不上最开始的称唿来的亲昵。 就像在某个过去的十年后,他接到了首领的委託,保护这个敌方家族的首领时,他也是这样开口称唿为尤尼大人。 尤尼·基里奥内罗摇了摇头,她穿着一件更加合乎年龄的裙装,青春又俏皮,墨绿色的长髮随意披散着,和走过的每一个少女似乎都没什么不一样。 「你应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尤尼轻笑着,她的身旁站着自己的雷守兼恋人伽马:「伽马护卫我没什么问题的,此行的任务也已经悉数完成,我的王子殿下也已经来啦,你应该去做你更想做的事情了,不是吗?」 而伽马的话则更直接了不少:「听见了吗,打扰恋人重逢可是会被马踢的啊云宫。」 云宫律笑容不变,但细细瞧来却又好像多了几分渗人:「一般情况下,我不和萝莉控说话。」 这样的话伽马听多了,他不痛不痒的翻了个白眼,感受到自家公主殿下扯了扯衣角才沉默下来。 「那么再见了,律君。」 尤尼笑道:「虽然以拉赫的名字是我送你的礼物,但我想现在的你应该更希望被称之为律吧?」 以拉赫,普遍意义上一般被用作女孩的名字,更多的意思中,也有着橡树的含义。 橡树象徵荣耀、力量和不屈不挠——早期的巫师名为德鲁伊特,意为「知道橡树」,传说中希腊神话中的神王宙斯,神殿中也矗立着一棵通天橡树。 第106页 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对于彼时的云宫律而言,就像是一个钉在他灵魂上的锚,哪怕是为了虚无缥缈的荣耀,也要走下去。 云宫律轻笑:「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您现在也依旧可以称唿我为以拉赫。」 尤尼笑笑,明白了他的意思,最后便挥挥手转身,牵住年上恋人伸来的手,踏上回归的道路。 云宫律目送他们走进休息室,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一系列琐事终于落下帷幕后空气中也送来了一分若有似无的燥热。 夏天要开始了呀。 走出出口,外面的阳光似乎还要刺眼一些,云宫律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金髮男人。 他歪歪头,快步走上前去,唇角噙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这次又在我哪儿安了定位器?」 安室透接住某个自然而然钻进他怀里的老闆,唔了一声抱住他:「没有,昨天贴在了奥蕾莉的项圈上的。」 「所以你才在厨房里听见我们讨论航班的问题?」 云宫挑了挑眉:「我该叫你斯托卡呢还是叫你斯托卡呢?」 安室透目光游离片刻:「斯托卡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你又不是没往我身上贴过定位器。」 「但我可没往哈罗身上贴定位器,安室先生。」 瞧瞧、瞧瞧。 拖长的尾音,谴责的眼神,云宫律向来擅长用自己的好皮相为自己谋取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福利,比如现在他就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人绝对是一早揣着明白装煳涂,最多只是没想到他的确来机场接他回去罢了。 但那有怎么办呢。 至少安室透很吃这一套。 于是他心平气和:「至少我绝对没有按三餐规律往你身上贴定位器,我觉得这几天我光是靠卖废铁都可以作为一些小小的收入了。」 「这是污衊。」云宫律义正辞严:「夸张可以接受,但透你这夸张真的太过分了,而且我根本没有一个定位器真的存活下来好不好。」 我可是让你的窃听器在奥蕾莉身上成功活过二十四小时诶。 云宫律的眼神里明晃晃的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安室透则抽抽唇角,二十四小时没被拆掉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吗?退一万步来说,猫咪的生活也是很丰富的,至少他对奥蕾莉这只猫猫舔毛的频率绝无兴趣。 但这样延伸下去的话题毫无意义,至少面前这人刚刚的言行也不过是想要简简单单的讨个巧,在不涉及真正的要紧事情前,安室透很乐意溺爱一下自己的情人。 他思索片刻:「我给你做伯爵红茶蛋糕?」 「还要卡布奇诺,再加一份蛋糕卷。」 云宫律极其流畅的的回覆道。 安室透笑笑答应了。 从羽田机场驱车回米花町也需要花不少功夫,云宫律一早坐彭格列分部的车辆过来送行,而在看见安室透后,他便顺理成章的将那人打发回去了。 安室透的车辆还是那辆熟悉的白色马自达rx7,云宫律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略过的街影,突然开口道:「说起来,上一次我坐这车的时候,你可是相当生气呢。」 安室透就显得有些八风不动了,一心二用对于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他思索片刻后道:「如果你是指我看着你和库拉索飙车差点飙进河里的话,那的确很生气来着。」 「你当时,是在跟库拉索一道执行任务吗?」云宫律转过头去看他,明明心知答案,却还是若有似无的试探到:「说起来,我记得库拉索一开始的卧底名单里好像也有你的代号呢。」 「那要看你的判断了,亲爱的律。」 安室透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路况,嘴上倒是颇为条理清晰的回覆道:「按照你的意思,库拉索的名单做得了真的话,那我的个人建议这个组织还是该死的死该散的散,没什么接着运作下去的价值了。」 云宫律噗嗤一笑,他当然知道库拉索盗出来的名单堪称一个群英荟萃,也转过口风谈及另一件事:「话说回来,你有兴趣跳槽吗?」 安室透:「……」 安室透:「跳槽去哪儿,彭格列?」 云宫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这组织干着有前途吗?唯一一个称得上不错的成员我听说不是在天天捉内鬼吗?」 天天捉内鬼称得上什么有前途,云宫律如是吐槽。 要向他们彭格列一样,能化内鬼为自己人才是真正值得认真干活的好组织。 云宫律沉思道:「彭格列福利高,屁事少,奇葩虽多但你加入后应该暂时见不到。」 安室透眨眨眼睛:「……怎么说?」 「唔,等你走到能和那群奇葩对话的等级,你恐怕应该也称不上什么正常人了。」云宫律云淡风轻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的boss在,再狠的奇葩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安心啦。」 安室透:…… 你这说辞很难让我安心啊。 本来只是想来接一下情人顺带看看能不能探听点别的消息的安室透遭受了暴击,红绿灯的路口他踩下剎车,手扶在方向盘上:「…你这话说的,为什么你们首领在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按照常理来说,直接探听对方组织的最高领导人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让人轻易说出口的问话。 第107页 但彭格列绝对不能按照常理来算。 比如此刻,云宫律就捏着下巴思考片刻道:「比如有一个试图统治世界的智障,因为有着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所以他试图统治世界来着。」 很好的开头,听起来像是什么少年王道热血漫的标准反派,是那种会在主角爆种之前大放厥词桀桀大笑的那种。 安室透追问:「然后呢?」 云宫律理所当道:「然后他就被boss打了。」 安室透:「……」 很好,这个结局听起来也很王道热血漫。 绿灯亮起,车辆重新流动,安室透专心致志的驾驶,嘴上却还回復到:「很好,我记得彭格列的首领十六岁即位对吧。」 云宫律点了点头。 不错,安室透想。 就连年龄也这样的热血王道少年漫。 * 安室透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 不相信童话,不相信动漫,不觉得反派的回头是岸难能可贵,只觉得他需要法律的制裁。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绝非非黑即白,就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同事中也有惹人生厌的蛀虫,组织中也曾有心向光明的可怜人。 就像他曾经知晓彭格列近些年的变革举止时的不可思议。 打击犯罪,阻止贩毒,剷除贩卖人口的流通线路——这些听起来应该由正义的存在,比如警察,又比如侦探们应该去做的事情,最后却是一个黑手党在做。 而他身旁的这人,他曾亲眼目睹这人扣下的扳机穿过罪人的头颅,也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更多角落,云宫律杀过更多更多的罪人。 世界并不非黑即白,但正义的事情却一直有人在做。 混沌正义也好,守序正义也罢。 只要这个世界在一天天变好,只要不断有人在为着这个目标不断付诸努力—— 安室透停下车熄火,头也不抬的道:「已经到了,下车吧。」 坐在他身旁的人笑着说好。 * 「诶?」 一群大概只有小学一年级大小的小孩围着带着发箍的女高中生叽叽喳喳:「所以是真的吗?就像新闻上说的,铃木伯伯真的将那个钻石转卖给了别人?」 坐在一旁的小兰无奈的笑笑,小兰对面的柯南则是捧着冰咖啡咕噜咕噜的喝着,一派自得其乐的模样。 铃木园子咽下一口小蛋糕,耐心道:「是真的啦,伯伯说这枚钻石背后牵扯的问题太深,我们呢也的确不宜涉及过多,所以就干脆转手啦。」 「诶?听起来好复杂哦。」吉田步美眨眨眼睛:「说起来那天晚上真的好危险哦,又是狙击又是爆炸的,听博士说就连公安警察都来了呢!」 「公安警察?」 胖乎乎的小岛元太挠了挠头:「那是什么?和高木叔叔他们是同事吗?」 圆谷光彦双手叉腰,一脸神气道:「哼,谁让你那天晚上只惦记着吃的啦,阿笠博士明明明明就有好好解释呀?」 圆谷光彦:「虽然公安警察也叫警察,但和警视厅的叔叔们可完全不一样哦,他们的权利更大,所需要去调查的事情也更加危险呢。」 吉田步美也跟着道:「小哀说权利从来都是和责任相伴的存在,能让公安警察都出现,那天晚上一定是有很危险的人物!」 那的确是挺危险的。 一旁安静喝咖啡的柯南心中腹诽——毕竟能让彭格列,fbi,黑衣组织,某个不知名的组织还有公安齐聚一堂,最后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復仇者的派系,这样一看,普拉米亚炸弹犯的身份根本不够看。 「说到小哀。」 清越的男声从身侧传来,温柔的语气是小孩最喜欢缠着的类型,云宫律歪头看着他们坐下:「是那个茶发的可爱小姑娘吧,她没有和你们一起来吗?」 「店长哥哥好——」 少年侦探团们乖巧的问好,随后吉田步美又补充道:「小哀的话,是因为阿笠博士发烧了,所以赶着回去照顾他。」 「嗯嗯,她还说,如同柯南待会儿还要去博士家玩的话,记得给她打包一份小蛋糕和咖啡。」 圆谷光彦跟着点头,似乎是希望云宫律可以对灰原哀留下更好的印象,更是补充道:「小哀她很喜欢波洛的咖啡和蛋糕哦。」 云宫律笑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似乎在状况外与世无争的柯南:「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呢。」 第052章 第 52 章 初夏, 天气晴,午后多云。 波洛咖啡厅也和往常一样正常开门营业,榎本梓端来客人点的餐点, 头也不回的为推开门扉的客人送上一句欢迎光临。 门铃叮叮噹噹的响着。 「唔……两位客人需要点些什么?」 抱着托盘, 榎本梓看着站在门口看起来略显侷促的两位外籍客人,斟酌着对方是否听得懂日语。 犹豫片刻之后,两人中的短髮女子用略显滞涩的日语说:「请给我们两杯黑咖啡,加片柠檬。」 榎本梓笑着点了点头, 张了张口询问是不是需要再加一些餐点时, 背后传来了店长的声音。 云宫律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店员的身侧,休闲装让他看起来相当平易近人, 他笑笑道:「要不要再来一份三明治和蛋糕卷, 我家店员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 第108页 结伴的两人对过一个眼神, 最后男人道:「既然是您的推荐,那么就加上吧。」 「听见了吗?小梓。」 云宫律拍拍榎本梓的肩膀:「记得再让透君随便加点什么,我觉得辛苦劳动之后他很需要补充一点糖分什么的。」 说着仿若不经意的眨了眨右眼,像是一个隐晦的暗号, 榎本梓喷出两声气音,勉强压下嘴角的笑意, 转头去向厨房汇报菜单。 「……除此之外,店长先生还要来点吃的,大概提拉米苏已经惨遭他的毒手了吧?」 刚刚从厨房里走出的安室透刚刚从前台抽出纸巾擦拭手上的水渍,闻言目光无奈地从门口三人身上掠过, 嘴上却开始胡说八道:「嘛,不清楚呢, 大概是奥蕾莉偷吃了吧。」 窝在临街座位上的奥蕾莉甩了甩尾巴,大概是在午后的小憩中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可恶的编排。 云宫律轻笑, 眸光被长长的睫羽遮挡看不分明:「二位远道而来,风尘僕僕,还是赶紧休息比较好吧。 」 两人也点了点头,跟着云宫律坐到了惯常的位子上。 这个时间点学生还没放学,店内的客人并不算太多,云宫律不用腾出功夫去应付一些过于热情的jk,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金色短髮,左眼周围有着显眼烧伤痕迹的女性坐下后显得自得了不少:「我是艾蕾妮卡·拉布伦切娃,也是【那多·乌尼齐特希提】的首领。身边这位是我的哥哥奥列格。」 拉布伦切兄妹的眼睛是在普世意义上略显兇恶的吊梢类型,此刻坐在云宫律的对面显得温和而宁静。 或许是多年的仇恨一朝抽空,两人看起来都有些惆怅的意思。 艾蕾妮卡祖母绿色的眸子中承载着些许哀伤:「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因为普拉米亚的炸弹失去了生命,而作为警察的他仅仅只是因为逮捕了一位有杀人嫌疑的政客之子,于是我的孩子基里尔和丈夫便都落下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的手抚过眼边的疤痕,扭曲虬结的疤痕像是经年的彻骨苦痛,哪怕只是触碰都是灵魂不可承受。 云宫律安静的聆听着这位看起来年华正好的女士,命运未免给予了她过量的摧折,曾经警察的妻子拥有美好的家庭,却在一日之变中骤然失去了一切,连眼泪都来不及擦拭,跌跌撞撞拾起枪试图寻个公正的答案。 可惜这个世界上似乎不公正才是常态,艾蕾妮卡并没有从各国官方处寻到自己满意的答案,脑满肥肠的政客整日为了一己私利相互倾扎,普拉米亚作为无主的刀子谁都能使得格外顺手,这样一来二去便蹉跎了一位可怜人最后的希冀。 虽然随后燃起的,便是不可熄灭的復仇之火。 云宫律手撑着下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膝头的奥蕾莉讨好的舔了舔主人的手背,他的手便抚摸猫咪的皮毛,依旧没有开口。 或许对于艾蕾妮卡来说,这一场倾诉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因此哪怕只是诉说,也不免湿润眼眶。 她因谁而感到悲伤呢? 夭折的儿子,冤死的丈夫,和一群同样受过伤的人报团取暖,却也不能流下眼泪。 艾蕾妮卡是他们之中最坚强的人。 「【那多·乌尼齐特希提】里聚集着曾经被普拉米亚残害后留下的人们,大家都抛弃了一切,只为了復仇而存在。」 奥列格轻声补充说道:「普拉米亚狡诈多疑,从不肯留下自己的蛛丝马迹,即便大家已经非常努力,却依旧让那傢伙逃脱数次。」 「我曾在三年前被她俘虏,绑上了炸弹,后来意外被日本的几位警察相救。」 奥列格的语气温和,他从身侧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个装在密封袋中的平板:「这是我不久前冒死在她遗留的一处基地中找到的平板电脑,里面似乎记录了炸弹的构造和成分信息,算是一个重大的突破点。」 「但这个电脑自从取出来后就一直死机,我一直再找重启的方法——如果没有普拉米亚突然被捕的消息,我也很可能在几个月后想办法去一趟警视厅,见一见当年成功拆除了特制炸弹的那位先生。」 被你等在塑封袋中的平板屏幕呈蛛网状碎裂,整个机体甚至有些明显的弯折,不难看出的确是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奥列格将之推到云宫律的面前:「接到那位基里奥内罗小姐的信息时,我们一度以为又是惺惺作态的伪善存在——咳,关于这一点,希望不要介怀。」 一旁整理情绪的艾蕾妮卡也顺势说道:「在此之前,我们接到过许多声称会公正对待普拉米亚恶劣行径的机构,结果——我想您也知道。」 云宫律点了点头,显然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眯了眯眼伸出左手的食指敲了敲碎裂屏幕的中心,若有所思的询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尤尼小姐应该是在伦敦拍卖的当晚就找到了你们组织的网站,当天我也确确实实和普拉米亚打过照面。」顺便送了她一份旧伤復发套餐。 云宫律抿了抿唇:「冒昧问一句…你们知道这个平板电脑中,安装了那位的特制炸弹吗?」 奥列格与艾蕾妮卡瞳孔骤缩。 观察两人神色不难看出他们的确对此一无所知,尤其是奥列格,因为害怕波及到及其成员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是独自带着平板寻找电脑,此刻心头更是涌上一阵阵的后怕。 第109页 也就是这时,安室透端着饮料和餐点从吧檯走了过来,蓝灰色的眸子在细细瞧过奥列格后骤然缩小,又在瞬间自我调整完成,连端着托盘的手都不曾颤抖。 「两位的咖啡和三明治,」安室透的唇角噙着浅笑,托盘搁在餐桌上发出轻微的咯哒声,慢条斯理的将餐点一一取出,目光却紧紧的锁定着奥列格:「还请慢用? 「所以我的小蛋糕?」 云宫律略略仰首,探头查看托盘里还剩了些什么好东西。 这时安室透也终于转过头来,将剩下的甜点放到云宫律的面前,语气温和:「青提蛋糕,冰箱里也有新鲜的水果,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再尝尝别的。」 家常的话题同方才严肃的氛围迥乎不同,艾蕾妮卡与奥列格却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他们看着安室透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云宫律的身侧,高深莫测的彭格列大人身旁坐下一位不知来歷的服务生,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那独特的氛围。 仿佛两个人仅仅只是坐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俄罗斯深受基督三大流派的东正教影响,传统文化中对同性恋深恶痛绝,官方甚至也明令禁止向未成年人宣传同性恋,别的不说,作为纯正俄罗斯人的艾蕾妮卡和奥列格在过去,曾经对于这样的事情接受程度其实不怎么样。 但现在说的话,似乎也没什么。 就像她刚刚得知自己的哥哥死里逃生,虽然后怕的紧,可更多的,却是像「太好了」的想法。 太好了,太好了。 至少奥列格还活着,至少普拉米亚已经伏法。 奥列格的想法,其实并不比自己的妹妹多多少。 不过这位店员…… 他微微皱眉,却接受到了对面店面的一瞥。 冷淡的,否定的,这个人显然也认出了自己,却示意自己不要多说。 而对此,云宫律似乎一无所知,只是温声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道:「根据我们对普拉米亚的调查,这个电脑恐怕同时还开启了gps定位系统。 「要知道普拉米亚的正常身份已经准备于今年下半年完婚,倘若她顺利躲过这一劫,当你试图去寻找警视厅寻找那位警官的时候,那就是你的死期了。」 云宫律话语的声音并不算大,内容却是颇有些沉重,艾蕾妮卡深吸一口气转而沉着道:「再次感谢您们的出手——基里奥内罗小姐告诉我们,倘若对后来的道路感到困惑,他们欢迎迷茫的人暂且驻足。」 「被仇恨驱策后的人其实有时会难以回归正常的生活,我想你们组织现在的人应该也称不上什么正常人了吧。」 云宫律道:「加入一个家族作为转圜的停留之处也是不错的选择,彭格列和基里奥内罗在俄罗斯都设有分部,倘若你们有意,可以去找找门道。」 艾蕾妮卡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一点并不出奇。 云宫律则眯了眯眼,轻声开口:「关于普拉米亚,我还有一些细节想要问问你们——当然了,你们拥有拒绝的权利。」 「就像您说的,拉布伦切夫先生——几年前你们组织曾经策划了一次诱杀计划,但因为意外您作为诱饵险些丧命,对吧?」 奥列格点了点头。 云宫律也眨了眨眼,他的目光从面前的青提蛋糕滑到奥列格的脸庞,语气沉着而探究意味浓厚:「我想问一下,您是否知道那位成功拆除了炸弹的人士的信息?」 「很抱歉。」奥列格回答的很迅速:「我的确有他们为了安抚我时递给我的名片。不过出于隐私,我无法告知于您。」 艾蕾妮卡忍不住偷偷看了奥列格一眼,面上倒是没有更多的表情,不过她向来对自己的哥哥相当了解,他这个样子,分明是在刻意遮掩些什么。 云宫律轻轻唔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后又道:「我明白了。」 第053章 第 53 章 艾蕾妮卡和她哥哥的造访犹如初夏的一支前奏曲, 云宫律与他们两人本身也并不相熟,因此在短暂的停留后两人也极有眼色的提出离开,表示此行目的已了结, 他们也该走了。 云宫律也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因着普拉米亚的袭击,一开始联繫上【那多·乌尼齐特希提】的确是他,可惜本意也不过是最简单的情报交换,后来的一系列行为都不过是遵循着尤尼的意愿行事罢了。 他对艾蕾妮卡的故事抱有恳切的惋惜, 刻意也仅仅如此了, 这世间每日发生的悲剧何其多,挨个儿伤怀过去, 恐怕连喘息的功夫都不能有。 云宫律也向来不是什么悲悯的人。 青提蛋糕被他小口小口的抿食, 微酸的水果和甜润的奶油结合的恰到好处, 云宫律嘴上说着道别的话语,却是看着两人走出店门。 安室透起身收拾用过的餐碟,恰逢午后时刻,再过不久, 店里就得热闹起来了。 「阿梓小姐。」 安室透突然出声道:「刚刚看到冰箱里的草莓要用光了,可以拜託你现在去买一点来应急吗?」 坐在吧檯边整理的榎本梓站起身来, 刚刚店里最后的客人也起身结帐,她也正好清闲下来,因此也欣然应道:「可以呀,安室先生也正好看看还缺些什么, 我一併买回来的好。」 将餐具端进厨房的安室透又打开冰箱斟酌片刻报出了几样东西,榎本梓一一应下, 脱了围裙便钻出门去。 第110页 云宫律并没有说话,自奥列格兄妹走出店门他便一直沉默着, 又或者说撕开这人轻佻花言的表象,这人待在波洛的时候,大多数是安静的。 像是一个静静待在阳台边的植物,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作为一个沉默的装饰品,对于安室透和榎本梓来说,店长虽然已经换了有一段时间,却从未出现过什么适应与否的问题。 前任店长并不是爱来店里的性子,也不像云宫律几乎每天下午都像个定点刷新的npc一样准时出现在那个位子上,点上一杯咖啡,再加上一份甜或不甜的餐点,有时会带上电脑似乎处理了些公务,有时却只是单纯的逗弄着猫咪安静的待在一边。 云宫律似乎很耐得住寂寞,安室透想着,隔着厨房的门帘他看不见情人此刻的模样,但大抵也不过是尝尝蛋糕,捋捋猫毛。 店里很安静。 水流从龙头涌出,沖刷着堆叠起来的餐具,安室透一一将之清洗又放入消毒柜,这样的活计每天都会有,称不上费时就已经解决,将湿淋淋的手擦拭干净,他思考着接下来做什么。 为了一会儿后的客人准备餐点或许是个好主意,可惜半成品一类的东西清晨上班时已经准备的一应俱全,此刻并没有什么需要临时补充的。 或许去和云宫律闲谈是个好主意,云宫律是耐得住寂寞不错,可他也从不会拒绝涌向他的好意,况且这人一向对安室透很有耐心。 可安室透却无端的有些烦躁。 「在想什么呢?」 熟悉的清越男声在门边响起。 安室透近乎是本能的笑了笑:「青提蛋糕合你的口味吗?」 云宫律是一个甜品爱好者,尤其偏爱不怎么甜腻的甜品,青提蛋糕正正好踩在他的喜好点上,不论怎么想答案都差不多。 但也不过是随口拿来遮掩的藉口,无关紧要。 但云宫律这一次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他摇了摇头,声音如常:「不太好。」 安室透怔了怔,扯了扯唇角:「怎么会,你不是歷来喜爱这个风格的吗?」 却见云宫律眨了眨眼,戏嚯的笑了笑:「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干嘛?」 安室透:…… 因为是扯来的藉口,无关紧要? 因为云宫律向来喜恶莫测,因此最好是每一次回答都在他的预期之内,才能让他更有底气的走下去。 见安室透没有说话,云宫律则自顾自的扯开吧檯下的凳子放到门边坐下,后脑勺抵着门框道:「你有些心不在焉,透。」 他蹙了蹙眉,像是真心实意的困惑:「是在因为我刚刚约见了拉布伦切兄妹吗?」 安室透眸光内敛,大概猜到了云宫律此刻的想法。 因为波洛咖啡厅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切实的交际,因此在过往的交际中,咖啡厅是私密的,有归属的,是属于云宫律和安室透的,是店长和店员的。 最开始的表面和谐也好,后来的交锋试探,云宫律的一句句暧昧言辞是裹了蜜糖的利刃,每一个都是精准的直逼命门,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反倒是像个局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波本和秘书长。 咖啡厅是他们的共同锚点,但云宫律将这里定做艾蕾妮卡和奥列格的谈话地点。 是试探?还是别的?间谍积年累月的性格由不得他不去多想,他早已习惯用多重思维看待故事,但今天他就像一头私有领域被侵犯的狮子,焦躁不安的磨着爪子。 况且那个奥列格还是真切见过自己警察一面的人,他都能注意到的侷促之感,云宫律自然也会察觉,但他是否会在意,又是否追根究底,都未可知。 诸多思绪混杂,安室透因什么生气也不重要了。 云宫律仰着头,安室透站在清洗池边,两人距离不过两米,他笑着说答非所问:「我其实蛮喜欢你戴波洛领结的样子。」 安室透从没在云宫律的面前穿戴过波洛领结,那是属于波本的工作服。 云宫律也不过只在那张情报的单薄照片上瞧见过,扣着鸭舌帽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矫健的身材足够撑起挑人的衣物,侧身走开的样子胸口的宝石闪烁。 云宫律笑着道:「我很乐意带客人来波洛洽谈事宜,你呢,你愿意戴着波洛领结来上班吗?」 我从不觉得云宫律和秘书长应该分开来算,你呢,你是否将安室透和波本看做一人了呢?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轻飘飘的像是夏初的微风,安室透大可滴水不漏的答上一句你喜欢我会考虑,此刻却有些说不出口。 紫色的漂亮眼睛此刻定定的看着他,对这样的眼睛注视着很容易让人产生情愿溺毙在这里的想法。 于是安室透也笑了笑:「所以你是喜欢青提蛋糕的吧?」 「好吧,其实喜欢到希望可以再来一份。」 云宫律承着他的话说道,眉眼弯了弯,眸光细碎。 安室透也顺着点了点头,顺理成章的给店长准备起了第二份小蛋糕,云宫律也没有起身离开,只是静静的坐在门边看着安室透动作。 安室透的动作堪称赏心悦目,或许是人帅了干什么都帅,又或者是长期的工作让他的行为行云流水,看着也不觉得让人无趣。 他们其实拥有过很多个这样静谧的下午,安室透尽管迟到早退不少,但总归在店里打工的日子还是不少的,云宫律又总是在这店里,因此出现尽管两人并未对视,却也能感受到与自己同在一个空间内的,属于对方的气息的情况也不出奇。 第111页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云宫律看着安室透给蛋糕胚裱花,他唇角噙着浅笑,突然道:「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 安室透立刻笑道:「聂鲁达的情诗?最后一句呢。」 「忘了。」云宫律耸了耸肩:「我只想对你说这一句。」 「为什么,最后一句不贴切吗?」 安室透低着头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是不断的调侃:「我是不遥远还是不明亮?」 云宫律托着腮,或许是靠在门框上实在有些硌人,他的双腿交叠,硬是将这个侷促的动作做出几分风流来:「你很明亮。」 但你并不遥远,你就在我的身旁。 安室透心领神会,他和云宫律大抵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在的,因此他了解云宫律,却又不了解云宫律。 就像此刻,安室透总归是有些高兴的,没有人能对这样的话无动于衷,于是他说:「我的建议是,吃好你的小蛋糕。」 「为什么,奥蕾莉会来和我抢吗?」 云宫律盯着他手边已经完成的蛋糕:「而且为什么你对我点第二份毫不质疑呢?这份是给你的,亲爱的透。」 安室透眨眨眼:「我可不爱吃甜的。」 云宫律笑笑:「所以这个也不怎么甜。」 不约而同的,两人的眼睛静静地对上,云宫律放轻声音:「我送你一件礼物,代价是吃完小蛋糕怎么样?」 安室透瞳孔微缩:「虽然听起来我稳赚不赔,但我不是很想赚呢。」 「那要怎么样呢,我亲爱的透。」 云宫律作思考状:「再给你念一首情诗你会肯吗?」 他自顾自的数着数着:「聂鲁达、博尔赫斯、泰戈尔、辛波斯卡——你想听谁的呢?」 「知道这么多啊云宫君。」安室透揶揄道,他抽出一把银色的小勺子,俨然是同意的云宫律的提议,刚刚是不想赚这一出,现在则是要赚个应有尽有。 他看着云宫律笑笑,送进口中一小块蛋糕:「我想听莎士比亚的。」 云宫律如他所愿,清越的男声轻轻的复述着莎士比亚的传世之作,听着他说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安室透略略出神。 门帘外稀疏的客人存在感趋近于零,却又有客人走进门来打算点单,说到这里,舒缓的情诗似乎也变得侷促。 安室透示意云宫律待会儿再说,他放下手中的甜品勺,打算掀开帘子。 云宫律站起身来,略略上前两步逼住安室透。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歇,」 他说:「当你在不朽的诗中与时同长,」 诗歌念完,店厅内似乎也多了细碎的杂言,似乎是在讨论店里为什么没人来招待。 「我知道你本来想听我说什么,莎士比亚的抒情诗选叫以吻封缄。」 云宫律用气音说道,尾音上扬,像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日本人的含蓄总是这样的,透君也总是这样的。」 他仰头,如店员所愿,以吻封缄。 安室透得偿所愿,也顺从内心,唇舌交缠吻得颇有些难捨难分。 他们都再一次尝到了属于青提余韵的清甜味道,尽管再轻淡不过。 半晌之后,云宫律气息略略不稳的退了下来,他的双手撑在安室透的肩上,笑了起来:「该去工作了,透君?」 安室透如他所言,就像是平常的每一个打工的日子,他眨眨眼睛又蜻蜓点水拂过唇角,随后又春风化雨的掀开帘子去做众人熟知的三好店员了。 而又过了片刻,云宫律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和众人打招唿。 「店长刚刚原来是在厨房吗?难怪只看见了奥蕾莉没看见您呢。」 这是一位经常来的女高中生的恍然发言。 而云宫律则浑不在意的笑笑:「其实是在偷吃啦。」 「诶?偷吃?好差劲!」 那个女生笑着道:「不过是什么呢?波洛即将推出的新品吗?」 「嗯…秘密。」 云宫律笑道,竖起食指放在唇前迅速眨了眨右眼:「这个是店长的特权哦。」 第054章 第 54 章 大约是因临近榜晚学生们大多都放学, 波洛咖啡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安室透这边送上一份三明治,又听见门铃清脆,转过头来道上一声欢迎光临。 「下午好安室哥哥——」 熟悉的几个小孩站在门边沖他高兴的挥着手, 而与另外几个小孩不同, 茶发小姑娘脸上戴着口罩,兴致不高的缀在末尾。 云宫律原本倚在柜檯边同客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闻言转过头来:「只和安室哥哥道好,不和我道好吗?」 柯南看透这糟糕的大人心情现在不错, 于是也没有阻止他调侃周身这堆小孩的意思, 只是立在一边思索先前听到的东西。 于是步美光彦几个真小孩又乖乖的道上一声云宫哥哥下午好,云宫哥哥这才放过他们。 「几位要吃些什么呢?」 云宫律笑着, 手边放着一块还没吃完的青提蛋糕:「草莓的话可能还要等等, 小梓刚刚去超市补充了。」 几个小孩听了又叽叽咕咕的钻在一起, 然后才挨个儿报出想要的东西。 云宫律听着一一记下,听见柯南惯常的冰咖啡和柠檬派时又开口:「柯南君真的很喜欢柠檬派呢,不考虑尝尝别的吗?比如青提蛋糕?」 第112页 「我就要柠檬派就好啦,」柯南笑道, 话语并没有要和云宫律多聊下去的意思,而这时, 跨入店内一直有些沉默灰原哀突然开口:「请给我一份青提蛋糕。」 或许是因为被口罩罩着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小女孩甜美的声音鼻音有点浓重,甚至略略有点嘶哑。 是感冒了? 云宫律漂亮的紫眸眸光流转, 在灰原哀身上略过,随后勾出一抹浅笑:「好的, 还请稍等片刻哦。」 于是店长也转身进了厨房,几个小孩自觉的给自己找位置坐下, 柯南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好奇道:「你竟然会跟来这家咖啡店是我没想到的,不是因为感冒了打算提前回去吗?」 灰原哀头也不抬的道:「我来这里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和你重叠,别告诉我你没听懂先前路过的那两位的谈话,好歹你也是号称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一点基础的俄语应该不在话下吧。」 「我的确是听懂了来着…嘛。」 柯南并没有和他在语言问题上纠缠的意思:「不过这又有什么,那两个人也只是说回俄罗斯后的去向安排,也说了这家的咖啡不错啊。」 「那位小姐说的是。」 灰原哀不紧不慢的说着,声音有些沉:「多亏了以拉赫先生和尤尼小姐的帮助。」 她看着柯南,眸光冷然:「以拉赫是谁,你知道吗?」 「那位号称云宫先生妹妹的尤尼小姐,为什么会和彭格列的秘书长名字联繫在一起?」 好吧,这就像是一句质问。 灰原哀大概也没想到当初用来作为例子所举的组织高层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身边,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难以分辨清晰。 柯南眨了眨眼,垂下眸光,心说还好。 还好,至少她没有听清那位先生后面补充的那一句。 那位有些络腮鬍子的中年男士刻意压低嗓子的,充满困惑的。 「不过为什么,那位金髮的先生会和以拉赫先生在一起。」 奥列格道:「他和那位松田先生,难道不是同事吗?」 那是因为两人俄罗斯语而刻意聆听的柯南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浑身发凉,而当他看到灰原哀也颇有几分魂不守舍时,心里只觉得完蛋。 不论那位有没有在云宫律面前提及安室透的真身,但人的基本反应很难做到控制,况且在突兀再见接受到的冲击力时,想必也是有所反应。 就是不知道云宫律是否将之看在眼里,铭记于心。 公安部门的资料向来是管控严格的,卧底的身份工作也向来是最高机密,这项工作就像是不带任何安全设施高空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不光一人命运沉入谷底,更是多人的心血覆水难收。 柯南当然是尊敬安室透的,不论是作为民众的尊敬还是同为聪明人的惺惺相惜,他们的关系一直以来都称得上不错。 哪怕云宫律与安室透关系复杂的同时兼有爱情,也绝不能轻易让这样的一层身份暴露出去,云宫律再怎么说也是黑手党,哪怕他是彭格列的人,也不能更改他们的天然立场有所冲突这件事。 灰原哀蹙了蹙眉,她若无其事的说:「看来,我们之间没能重叠的另一半是很重要的事呢。」 柯南没有说话,坐在他对面的步美光彦热切的探讨着昨天假面骑士的放送内容,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 整个咖啡厅的环境舒缓而和谐,任谁看都是午后行人休憩的好去处,安室透将餐点端了过来,热切的接受到了孩子们的欢唿。 「这份青提蛋糕可是我和店长一致好评的呢。」 安室透捻起餐碟的边缘,目光聚焦在戴着口罩的,缩小了的雪莉的脸庞,这还是他明晰了柯南和灰原哀身份后,他第一次见到销声匿迹,已然假死的天才研究员。 小女孩的表面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她乖乖的道上一声谢谢,也没有要摘下口罩直接品尝的意思,安室透收回视线将点单的物品一一放下,心里知道在自己退开之前,灰原哀是绝对不会轻易动作的。 但他也不欲与其多生事端,现在的雪莉正正好还在可控的范围以内,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也是正在研究造成他们现状的药品解药。 当年从彭格列抢来的那份报告恐怕很有些用处,既然关键是阿尔克巴雷诺,而阿尔克巴雷诺解咒的象徵是由小变大,那么组织以数据为基础,研究出可逆的药物当然也不出奇。 他的蓝灰色的眸子中涌出一些欣然的笑意,笑着道:「用餐愉快。」 「那边的小姐要求再加一份果茶。」 有人拍拍他的左肩站在右侧,手臂自然而然的靠在蝴蝶骨上,肩膀靠在一起:「看来我们亲爱的透君还不得闲?」 「没办法,谁让店长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安室透抿了抿唇作无奈状,谁也不知道他刚刚电光流转间想了些什么:「那么和小朋友谈话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律。」 云宫律看着金髮的店员走开笑笑:「我可不要帮忙,作为一个资本家,还不如等等忍无可忍的无产阶级来把我挂在路灯上吧。」 柯南忍无可忍的吐槽道:「好糟糕的大人,挂在路灯上是什么可以接受的结局吗?」 「不接受,」云宫律在灰原哀身侧的空位上坐下笑笑道:「我会在这之前把对方挂在路灯上哦。」 第113页 听起来怎么更糟糕了。 吉田步美也从和小伙伴的热切攀谈中回过神来,可爱的小姑娘张望了片刻转过头来:「云宫哥哥好,小梓姐姐呢?今天店里只有安室哥哥一个人工作吗?」 「小梓的话…嗯,」云宫律沉吟片刻:「刚刚拜託她去超市补充一点东西来着,说起来竟然现在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门上的铃铛铃铃铃的响了起来,榎本梓提着两袋东西挤了进来:「各位好,我回来喽。」 客人们也纷纷和她打起了招唿,厨房记得安室透从里面走了出来帮忙接过这繁重的物品,蓝灰色的眸子却聚焦在了榎本梓连帽衫衣袋处露出的一角。 安室透眨眨眼睛扬了扬下颌:「小梓小姐,你衣袋里是——」 「啊!对了对了。」 榎本梓似乎也才想起来一样,她赶忙衣袋里抽出那样东西,是一个精细包装的信封,动作间隐约可以瞧见封口处的蓝色火漆印,正面也是一串漂亮的花体英文,上书——云宫律收。 榎本梓的拇指和食指拈着这封包装精緻信,嘴上不断说到道:「这个的话是刚刚我从超市回来的时候,一位先生拦住我让我交给店长的哦。」 她转身看向咖啡厅的客人们,目光不断逡巡,随后看到了坐在小孩身边的云宫律,高兴的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店长,有你的信哦。」 于是云宫律也扬了扬手:「给我的吗?麻烦小梓小姐拿过来一下吧。」 榎本梓将信封递到云宫律手中便转头准备去厨房帮忙,走开两步又停下回头补充道:「对了店长,那个人自称你的朋友,还说等会儿要来找你叙旧哦。」 「叙旧?」 云宫律眸光不定,他拈了拈手中的信封厚度,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有告诉他店铺的位置吗?」 榎本梓摇了摇头,咖啡厅好歹也坐落于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下,她看到的案件与平常人小孩也绝对称不少,因此她在和那人交谈时也没有提及店内的其他情况,只是接受了帮忙带信的请求。 「我倒是问了那位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来送的,他说因为店长你可能连接都不想接过,还说要给你一点消化的时间。」 榎本梓思索道:「店长,你能想到那个人是谁吗?」 「有所猜测。」 云宫律看着蓝色火漆印上的棉花糖纹样神色微妙,心中不太愿意相信是那个人的到来:「但要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好吧,倒也没有说错。」 「是谁是谁?」 少年侦探团的几人兴致高涨,他们也算是见过不少案件的存在了,心下猜测这肯定又是一起案件的诞生。 吉田步美则略有担忧:「云宫哥哥要不还是不要打开吧,会不会有危险啊。」 「只是一封信有什么危险啊。」柯南无语道,再说明明是云宫律这个人更危险吧。 光彦立刻反驳道:「可是,不是经常会有那种吗?坏人给受害者寄信,信纸上涂抹了很可怕的毒药,又或者是威胁勒索,是炸弹?!」 云宫律将信件翻了过来准备拆件,嘴上感嘆意味浓重:「几位,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们经歷过了什么。」 「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呢。」 吉田步美探过头:「不过光彦的话,应该也有一些是从电视剧里的吧。」 云宫律噗嗤一笑,他笑着道:「不用担心,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应该是不会发生上述的情况的。」 信封拆开,云宫律取出信纸打开。 柯南也好奇的伸长脑袋,一桌子小孩分外激动:「是什么是什么?!」 第055章 第 55 章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纤细修长的指尖带着薄薄的茧子, 却并不影响其美观程度,云宫律垂着头从信封中抽出信纸,并不是很在意探头探脑的小孩子。 ——那是一张称得上精细的信纸, 其微硬的质地让云宫律毫不怀疑其摺叠后会留下难以復原的摺痕。 云宫律捻了捻信纸的边缘材质, 有看到边缘的描金边框,心下有了些许猜测,随即装模作样的打开信纸,郑重其事的看了起来。 紫色的眼睛在扫过一串串文字时却没有多少温度, 他的手抬得有点高又有点侧开身子, 身旁的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也看不见什么具体的内容,两人对视一眼, 怀疑这人是特地留有余裕又毫不留情的告诉两人一点也看不到。 恶劣的大人。 「哇哦。」 恶劣的大人挑了挑眉, 将信纸叠好又慢条斯理的往信封里塞, 语气轻快又诙谐:「是棉花糖代金券哦。」 「棉花糖代金券?」 最先来劲的是刚刚埋头吃蛋糕的小岛元太同学,这位体型与身高成正比的少年侦探团成员成员一下兴致高涨了起来:「这样吗?代金券的有效期是多久啊,云宫哥你朋友给你寄了几张啊,是棉花糖主题的派对还是店铺活动啊。」 听着小岛元太竹筒倒豆子一般冒出来的问题, 云宫律先是愣了愣,随即抖着肩膀笑出了声, 漂亮的眉眼弯弯,像是一株簌簌抖动的多洛塔玫瑰。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这人突然笑什么,柯南嘆了口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而一旁的灰原哀则是飞快摄入两口小蛋糕后又将口罩戴上,声音有些发闷的说:「太恶劣了哦, 云宫先生。」 第114页 「还没看出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店内需求处理完毕的安室透笑着站在了他们身边,深色的右手则是放在了自家店长的右肩上, 云宫律也顺理成章的往安室透的腰上靠过去,睁开水润的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个小孩。 安室透没有管身旁人的友好贴贴,而是飞快的伸手揪了揪云宫律的脸颊肉,趁着这人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出声带领小孩团进行声讨。 「那可不是什么棉花糖代金券,我们的云宫哥哥在骗小孩呢。」 云宫律眼睛睁大了些许,右脸颊上残留着手指拎起的感觉,并不疼痛,反而有点发麻,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了对面小孩的失望意思。 「诶?不是代金券啊。」 小岛元太就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来,整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我都想好要吃些什么口味的棉花糖啦。」 吉田步美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她笑着打趣自己的朋友:「元太你的话肯定是什么口味都想尝尝吧,有什么关系啦。」 圆谷光彦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的严肃道:「元太不可以这样,这样云宫哥哥会有负担哦,你面前的蛋糕不也还没吃完吗?」 云宫律眨眨眼,又眨眨眼。 随即笑了笑道:「负担的话……还称不上,请你们吃棉花糖也没什么问题哦。」 虽然都很懂事的表示玩笑无关紧要,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几个小朋友的眼睛都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云宫律笑笑道:「给我寄这封信哥哥呢是一个重度棉花糖爱好者,待会儿他来这里的话,你们可以毫不大意的勒索他哦。」 「勒索?」 柯南嘴角抽搐,蓝色的眼睛看着面前几个兴奋小孩:「我说,这个词听起来可不怎么正当。」 云宫律歪头看他:「会吗?」 说着似乎也不打算听他的回答:「没关系,勒索他可以说是劫富济贫。」 安室透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云宫律靠着位置靠近腰腹,他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了这人腹部肌肉的抖动,随后听见了头顶的气音。 安室透摇摇头道:「听起来你和他积怨颇深呢。」 「这么说也没错?」云宫律想想又对几个小孩道:「哦对了,记得让他请你们几个典藏版的,这傢伙有一整个棉花糖工厂哦。」 「棉花糖工厂?」 灰原哀歪歪头,声音闷闷的说:「这听起来有点像是一位威利·旺卡。」 云宫律嘴角古怪的抽搐了一下。 而一旁的安室透则像是刚刚发现这个茶发小姑娘一样,他将云宫律的身子扶正:「灰原小姐今天怎么戴着口罩?吃蛋糕也不摘下来吗。」 「抱歉。」 小女孩的声音沙哑又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刻意放轻的声音带着些怯生生的意味:「我最近得了重感冒,但是又是在想来尝尝这里的蛋糕。」 安室透蓝灰色的眸子安静的注视着这个小女孩,灰原哀微微低着头,口罩遮住小孩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蓝色眼睛,而这也在略长的额发遮掩下模煳不清。 灰原哀不愿意同他对视的意思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于是安室透自然而然的收回视线,转而投注到了云宫方才随手丢在桌上的信封,他若有所思的开口:「所以你究竟收到了什么呢?」 那个火漆印… 安室透皱了皱眉,之前从那个交易人拿回来的资料里涵盖了义大利诸多家族的基本情报信息,甚至因为他自己提出的要求和彭格列息息相关,因此彭格列及其同盟的家族更是资料中的重头戏。 但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的族徽能与火漆印上的符号对得上来。 甚至可能是因为刚刚的话题原因,他越看越觉得像棉花糖。 安室透:…… 他选择干脆利落的移开视线,还是直接询问云宫律来的快。 「嗯?你说这个啊。」 云宫律抬头睨了他一眼,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随即语气带笑道:「其实只是一张拍卖会的邀请函,你知道的,我有收集珠宝的爱好。」 安室透像是理解了一样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这次吸引你的又是什么呢? 」 「保密。」 云宫律笑了笑:「反正我对这场拍卖会会是蛮有兴趣的,你想去玩玩吗?」 安室透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这人随口提起的建议,好歹也是仔细揣摩过这人的心思,更不用说两人不论是针锋相对还是浓情蜜意都有过,这点简单的表情还是看得出来的。 不过拒绝了云宫律的邀请和他去不去其实是两码事。 安室透笑意不达眼底,看着坐在他身侧的人——云宫律不邀请他其实并不出奇,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向来是给彼此留有余裕,云宫律是一个对某种程度的边界感相当重视的人,他一直以来都很注意不去触及那部分。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安室透应该就像他口中所说的那部分一样,对这场拍卖会兴致缺缺,同时对云宫律的去向和所得抱有适当的兴趣,给他充足的情感价值。 理应如此的。 但很不巧,安室透对和彭格列沾上关系的拍卖会实在是都没什么好印象。 上一次的话,他并没有参与,但就他所知,伦敦拍卖会会场建筑被安装了炸弹,是云宫律阻止了炸弹的爆炸。 第115页 再上一次的话,嗯,那是他和贝尔摩德搭档去游轮拍卖会的时候。 那是安室透的认知中,他所目睹的云宫律第一次开枪,枪法很不错,一枪样本一枪主办方拍卖师,相当精准。 总之,安室透现在是对和彭格列沾边的拍卖会很难不兴起一些说是偏见的东西。 * 云宫律所谓的朋友出场方式是完全担得起震撼二字的。 当门铃叮叮噹噹的响起,云宫律等人将目光投注在门口时,当他看见那头蓬松生长的白髮时,云宫律都懒得再看第二眼了。 推开门的白髮成年男子身高是显而易见的优越,时髦的穿着打扮哪怕把他丢去涩谷也毫不违和,这人有一张相当优越的皮相,他的眼睛颜色是与云宫律相较要更为浅淡的紫色,眼尾上挑眸光深邃。 左眼下的紫色倒王冠刺青异常抓人眼球。 「律酱——」 拖长的声音裹着黏腻的甜意,云宫律毫不掩饰的皱眉更是让这人兴致盎然。 白兰·杰索有着在日本鹤立鸡群的身高,义大利人立在吧檯边不惹人厌的四下打量了片刻,用一种诙谐的语调说道:「我听小纲吉说你来了日本就盘下了一间咖啡厅,真是奇怪呢,我以为如果是你应该会选择中古店之类的?」 云宫律对此不做回答,他抿了一口闲谈时用来润口的咖啡,抬眼与他对视:「如果只是参观的话,你应该已经看完了吧,可以离开了哦。」 不咸不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欢迎的意思,安室透立在吧檯边也不开口催促这位不知名的客人点单,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带着些挤兑意味的对话。 白兰毫不客气的走到他们的桌边弯下腰同坐着的云宫律对视:「好无情哦,律酱。我可是为了帮你才来的哦?」 云宫律:…… 啊,好噁心。 被这个傢伙故意夹着声音黏煳煳的叫暱称真的是他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好想把六道骸连夜叫来联手把这傢伙灌水泥沉入东京湾。 狱寺也行,云宫律又想了想——阿武也不是不可以。 没听到云宫律的回覆,白兰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接着道:「总觉得你没在想什么好事——不会是在找同谋想办法把我沉入东京湾吧?」 就像是某种聪明人之间的心照不宣,云宫律和白兰是一以贯之的合不来,哪怕是追溯到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他对白兰也是恶感拉满。 哪怕是现在,他也顶多是和这人维持着各取所需的表面朋友关系,彭格列的秘书长历来是左右逢源的角色,不论怎样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唯有白兰属于特别品种,云宫律能避则避。 他不是沢田纲吉,可以将未来的那个混蛋和现在这个傢伙割裂的完完全全,白兰也很清楚他不是沢田纲吉,除了少部分交际以外白兰对和他的关系和他一样拿捏的很清晰。 于是云宫律转过头来,突然勾唇露出一个无比亲昵的笑容,他亲亲热热的道:「怎么会呢?白兰。」 「纲吉不会高兴我把你丢进东京湾的,所以我不会这么做哦。」 我会想办法把你丢进玉川上水的,云宫律在心里补充道——扔不进去算你厉害,扔进去算彭格列赢。 至于赢了白兰怎么办,这个问题云宫律想都不用想。 总不至于淹死,好歹也是一个boss,真被一条普通河流淹了,那密鲁菲奥雷不如认真考虑一下转行卖义大利面。 「所以是因为沢田先生不高兴你你才不做吗?」 柯南终于忍无可忍,小孩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给我认真一点啦,这种玩笑怎么可以随便开啊?云宫先生你的道德底线岌岌可危啦!」 云宫律:…… 白兰:…… 刚刚走过来准备零距离听取情报的安室透:…… 「哇哦。」白兰眨了眨眼,看向云宫律:「被小孩指责了呢,律酱。」 云宫律想也不想:「都是你的错。」 不过他也没有当着小孩子们的面继续斗嘴的意思,他张了张口还没开得及说话,便看见白兰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旁,从刚刚他和白兰拌嘴时就异常沉默寡言的灰原哀身上。 小姑娘像是要把口罩焊在脸上一样,假如刚刚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吵闹,时不时来一口蛋糕作为调味,那么现在说是如临大敌不为过。 「好久不见了?」 白兰突然笑道,淡紫色的眸子却居高临下呢看着那个连头不曾抬起来的小姑娘,声音是一贯的阳光开朗:「好久不见了呢,我可爱的学妹。」 学妹? 云宫律眨了眨眼,明悟。 哦,说的灰原哀…不,宫野志保啊。 身旁的小姑娘几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云宫律却感觉的一清二楚,对面的步美几个小孩没有看出端倪,歪歪头:「学妹?哥哥你是在对小哀说话吗?」 柯南的眼睛中又多了一层深意,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白髮青年,显然是颇为警惕。 自从这个人进入店来他们就一直好奇的盯着,从云宫律和他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两人旧相识的身份,结合着先前的的闲谈,他们不难猜出这个就是送邀请函的好心哥哥。 可惜云宫律同白兰的对话一茬接一茬,几个小孩根本找不到插话的空子,也就现在白兰直勾勾的盯着对面低头的茶发小姑娘,他们才有机会询问一二。 第116页 白兰则是想了想才开口道:「唔——是也不是吧?」 毕竟他是在对宫野志保说话,而不是灰原哀。 「哦——我知道了!」 圆谷光彦拍了拍手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他朗声道:「是不是因为小哀长得很像哥哥你的学妹,所以才这么说呀?」 白兰直起了身子,他放松的立在了桌边略略沉思:「嘛——这么说倒也没错?」 「那可能是小哀的亲戚哦!」 步美很是兴奋的道:「就像柯南就有点像新一哥哥,远房亲戚长得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啦。」 柯南:…… 灰原哀:…… 不那倒也不是。 「原来是这样呀。」而白兰则像是飞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又或者是他早就知道了真相所以对这个猜想毫无兴趣,总之他笼统的笑着道:「真的是再有道理不过了。」 几个小孩叽叽咕咕的笑了一阵,最后还是元太问他要不要什么吃的,来咖啡厅不消费也太奇怪了。 白兰想也不想的转头道:「律酱,有什么推荐的吗?」 「出门左拐三百米处的便利店有合你口味的棉花糖。」 云宫律早就懒得管这个傢伙了,他头也不抬的逗弄着膝头的奥蕾莉:「你更适合吃这个。」 白兰双手交叠趴在手臂上理所应当道:「来咖啡厅当然要吃咖啡厅的吃的啊,而且你们咖啡厅应该会有招牌之类的吧。」 云宫律动作顿了顿:「招牌?」 他抬起头来,唇角噙着一丝笑容,用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和颜悦色对白兰说:「我们店的蛋糕和三明治都很棒,三明治更是很多顾客的心头好哦——至于饮品。」 他顿了顿,又抬了抬头同在一旁看了大半天热闹的安室透对视轻笑道:「一杯热美式麻烦了,透君。」 安室透:? 第056章 第 56 章 热美式当然是没有准备的, 安室透暂且还没有发展出凌虐义大利友人味觉的爱好。 「今天你好像格外恶趣味一些。」 他选择耸耸肩,还是没有遵循店长的意见去嚯嚯棉花糖精,他靠在波洛卡座的边缘面不改色的揉了揉云宫律细软的髮丝:「这位先生怎么得罪过你吗?」 语气亲昵而轻快, 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自然和谐。 云宫律的紫眸闪过一点晦色, 随后正常答到:「怎么会呢,我只是非常认真的提出建议嘛。」 「人总是要尝试一些舒适圈之外的东西,你觉得呢,白兰?」 白兰对此表示十动然拒, 谁也不知道这傢伙究竟喝没喝过热美式总之—— 「请给我一杯热巧克力, 非常感谢~」 云宫律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嘲笑着某人十年如一日的糟糕品味。 「你对我有很深的偏见呢, 律酱。」 白兰笑着道:「而且一定是长期积累的。」 好熟悉的话术, 云宫律眨了眨眼:「嗯, 然后呢。」 我知道我对你有偏见,所以呢。 白兰两眼一弯,也知道这人理直气壮的看自己不顺眼很久了,索性直接将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所以拍卖会想好去不去了吗。」 哦对了, 还有拍卖会。 自从白兰这傢伙进了店里以来他就一直沉迷于和这位毫无营养的斗嘴活动,真是的, 不管怎么想都是白兰的错。 「去。」 云宫律垂下头,右手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紫色的漂亮眼睛眼尾上挑,冷淡的注视着杯中饮品表面漾开的一层层波纹。 他口气轻柔的说着, 像是哄小孩那般不知说给谁听:「怎么不去呢,毕竟同行的面子说什么也得给一下吧。」 说者并非无意, 听者自有其心。 先不提这么一大群人坐在这里有几个人不是心怀鬼胎,至少云宫律自己都没安什么好心。 当然了, 拍卖会的确是有去一下的必要的,比如他在刚刚抵达日本时就颇为好奇的事情。 ——帕斯托雷家族的匣子,究竟是怎么流入日本的。 倘若说浅川早纪是潜逃回日本的受害者,她手中所持有的那个匣子是怎样得来的呢。 黑手党不留无用之人——这是里世界近乎不成文的规定,浅川早纪的外表是毫无疑义的孱弱女性,力量绝对没有超过一个普通成人,显然并没有经歷过相关能力的训练。 她似乎也缺乏着点燃火炎的意志,保护小林里奈的信念中掺杂了太多的其他复杂情绪,可指根的戒痕做不得假,交到云宫律手上的匣子也是货真价实。 一直被套上头套,装上武器的兔子。 听起来似乎有所歧义——好吧,兔子和兔子也是有所分别的,至少浅川早纪就是最传统的那一类兔子,急了咬人亦是不痛不痒的那种。 同某个和朋友产生误会于是和人对波时在把人祖传小岛都给轰了大半的钢牙垂耳兔截然不同。 话题跑远了咳咳——但你把手榴弹塞给兔子,哪怕兔子自己也难逃一死,想要掀起风浪也是不难的。 帕斯托雷显然深谙其道。 微风从窗口吹入,初夏的近晚风温微凉,一阵吹过,云宫律蜷了蜷手指,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沉闷。 他穿的有点单薄,但也不碍事。 安室透像是在他身上安了探测器一样:「冷?」 第117页 云宫律没有否认,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心思似乎更多的集中在了别的方面,但姑且还是有一些反应。 靠谱的店员无奈笑笑,随手将放在柜檯后的外套拿过来递给了云宫律。 「……」 云宫律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抬起头同那双蓝灰色的眸子对视片刻,然后才慢吞吞的伸出手将那件薄外套揽在身上。 安室透则是看似无奈的伸手帮着这人整理好衣物,随口抱怨道:「还没有奥蕾莉抗冻就不要在这天气硬扯风度了。」 云宫律眼神游离片刻,颇有点心虚侧目意思的咕哝道:「……我感冒躺两天就好,奥蕾莉感冒那才是真遭罪。」 安室透微笑,手顺势搭在这人的后颈肉上,微微用力一提:「嗯?」 云宫律:「……」 他就像闯祸逮个正着的猫咪,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看不见的耳朵,不存在的尾巴胡乱的甩来甩去:「好吧,我知道了。」 银色的锁骨链依旧没入胸口衣物之下,安室透视线略过便直接退开,从善如流的送来了手,转头对兴致勃勃的白兰搬出了招牌微笑:「抱歉,您刚刚说要点什么来着?」 白兰:…… 好吧,虽然看云宫律的乐子真的很有乐子,但显而易见这两人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乐子的意思, 而这让白兰更像是那个乐子。 以及热巧克力最后被榎本梓端过来。 他们这一行人实在是惹人注意的过分,云宫店长和「安室亲」好歹是一直都在的的常驻型帅哥,属于一般路过挥挥手运气好还能得到一个微笑回应的那种。 骤然出现一个帅的着实很突出的白髮池面,同时他的看起来性格也很不错的时候,就会像拔出萝蔔带出泥一样不断试图有人来搭讪。 要知道人类真的很难抗住和时间挂钩的东西,比如一个物品加上限定这一限定词时,他的受追捧程度就会翻倍上涨再加入别的词彙时,那就起来好几倍。 因此当这样一个【白髮、刺青、外国人】把buff叠满了的人坐在身旁,就算他们的聊天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谈及的也都是诸如拍卖会中古店之类的话题偏向冷门的话题。 但依旧不影响白兰先生魅力无边,况且世界上永远不缺乏向世界更高峰进发的勇士。 总之,从一位将发尾烫成小卷的羞涩jk开始,白兰逐渐接到了许多年龄跨度颇大的搭讪。 白兰微笑:…… 说实话,上一次拥有这样的经歷可能还要追溯到他的大学时代及以前,自从执掌杰索家族——密鲁菲奥雷家族以来,就几乎只有别人躲着他的份了,哪怕必要的社交晚宴上会像定点刷新npc一样刷出不少见都没见过的贵小姐,但显然那些人很识时务。 虽然接受着彭格列的密切监视,但一来是十代目的意愿,二来白兰这个人所给予的外界反馈中,的确表现了那个白兰截然不同的性质。 总之至少现在,白兰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家族首领,同彭格列结盟共同进退,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但也不意味着他乐意接受这样的完美人生要被一群jk全盘攻陷。 微笑婉拒第五位愈挫愈勇的挑战者后,白兰被那些如芒刺背的目光全盘锁定着,决定拉人来垫背。 「律酱?」 白兰清清嗓子,经典暱称起手,他浅紫色的眸子笑着看向云宫律,显然已经找好了受害者,他笑笑,以一种不高不低但足以清晰传入众人耳朵的音量道:「我听小纲吉说,你最近谈恋爱了?」 是八卦,白兰往波洛咖啡厅里丢了个大八卦,并且效果显着! 霎时间,波洛咖啡厅的私语声以绝对不正常的速度迅速平息,显然都还盼着这位似乎是店长好友的存在多说点别的。 什么都好,毕竟人的天性就是爱八卦的。 一句话就被这人推上风口浪尖云宫律挑了挑眉,舌尖舔过臼齿,相当直接忽略少年侦探团听到这一劲爆八卦的大唿小叫,像是略带着疑惑的微笑道:「嗯?」 随即又像是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嘛——这样说也没错?。」 「还是个金髮碧眼的混血美人哦。」 白兰添油加醋道。 金髮碧眼……大美人? 柯南嘴角抽搐,决心绝不掺和这件事,直觉白兰说的那人就是安室透。 在一个小型聚会上突然暴露出这样的消息意味着接下来这人别想获得安宁了,成功脱身的白兰喜滋滋的看着云宫律游刃有余的应对着层出不穷的题目疑问,甚至不知道从哪里薅出一包装独特的棉花糖,一边往杯子里泡一边接着看热闹。 「……认识?啊,反正透是认识的。」 「……在一起多久?为什么要关注这个,反正没分开。」 「礼物的话,嗯,亲手烤的蛋糕算吗?」 「为什么喜欢?嗯……」 一直从容不迫扯皮煳弄几人的云宫律语速缓慢下来,他仿佛在认真沉思:「大概是因为实在是很好看吧。」 好看是一个很不错的形容词。 可以形容人,也可能形容物体,虽然不知道是因为樱花美丽动人,还是… 「这样也是在谈恋爱吗?」不知道谁窃窃私语道:「感觉店长对所谓的恋爱对象好不上心。」 云宫律置若罔闻,继续和小崽子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第118页 既然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恋爱,那么自然也不必用这些规则来约束他与安室透的关系。 安室不会高兴,他也未必乐意。 这样的距离似乎是正正好的。 不过…… 云宫律眨了眨眼,或许是因为那些热火朝天的讨论,云宫律心中突然跳出了一个主意。 穿在身上的外套仍在兢兢业业的隔绝着外界的微小凉风,云宫律在领口嗅到了极其细微的清淡香味 「透。」 云宫律突然开口,他唇角带笑,温声邀请:「休息后要和我一起去居酒屋玩吗。」 第057章 第 57 章 居酒屋, 即起源于江户时代的传统小酒馆,提供酒类与饭菜的料理店,是不少日本成年社畜下班后的好去处。 「所以你原来还没去过居酒屋吗?」安室透低头将波洛的店门锁上, 奥蕾莉乖巧的蹲在他的脚边, 云宫律则站在安室透的两步之外,裹着他的薄外套抱臂等他。 白兰在云宫律发出夜晚的邀约后不久便百无聊赖的脱身离开,临走前还盛情称赞了热巧克力的美味,并表示下次还来。 云宫律的表情活像是再来就把他做成咖啡原料。 反倒是安室透迎着白兰意味深长的表情轻笑道:「当然, 波洛欢迎您的下次光临。」 白兰似乎是朝云宫律做了个手势, 或许这是熟人之间的独特暗号一类,总之接收到讯号的熟人云宫律愣了愣, 终于摆出了今天面对白兰的第一个好脸色——如果说无奈也可以被看做好脸色的话, 那么白兰先生也的确称得上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店长精緻的眉眼先是流露出莫名的考量, 随后才是一声不含恶意的轻嗤,以及近乎迁就的点头。 云宫律点了点头,两人之间像是达成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协定后,白兰才施施然推门离去。 「他接下来会去哪里?」 安室透含着浅笑目送客人离开, 似乎对这人与店长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仅仅只是为自己枯燥的打工生活找寻一点用于口头解闷的话题。 安室透端起邻桌两份待清洗的茶具, 头也不抬的接着说道:「我还以为他会借住在你那里?」 「这个猜想也太失礼了。」 云宫律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他要是敢借住我公寓,我就敢告诉目暮警官这傢伙跨进我家门的那一刻就是横着的。」 啊,这是犯罪宣言吧。 安室透默了默, 活像是被这人理不直气也壮的过激发言给噎住了。 属于降谷零的部分正在疯狂告诫着这人的危险与不可控制,可也正是因为如此, 危险总是同魅力共存,云宫律就像一本挑选读者的孤本书籍, 而好运的波本正是被他选中的人,正巧得到了这个机会。 没有人会拒绝独一无二的优待,哪怕这还远远称不上独一无二,却也足够作为一个美味的饵。 「稍微注意一下言辞吧,店长。」安室透半带着无奈的纵容到:「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在警视厅的拘留处看到你哦。」 「那你还是走远些的好。」 云宫律懒懒的道,微眯的紫眸沁出点生理性的眼泪,潋滟着本就看不分明的眸光:「相比起来,你进去的可能性可比我大。」 好吧,就当我进去了。 等到打理好店内的一切事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路边的街灯也渐次亮了起来,安室透半跪在门边锁好店门,在两人后来的闲聊中惊讶的问出了那句话。 云宫律则是想了想:「国内的居酒屋的确没有去过——不过义大利也有类似的酒吧一类,应该差的不多?」 安室透站起身来,沉吟片刻思索怎么和这个海归人士解释居酒屋和酒吧的区别,和他肩并肩的走在街上,两人距离越发靠近。 也就这时候,终于解释明白了的安室透顿了顿:「所以,你打算去哪一家?」 「看缘分?」 云宫律抱着猫,奥蕾莉正一下一下的伸爪勾弄他穿在身上的外套,当事人好歹还有最后一点良心,拍了拍猫咪的头以示警告,嘴上倒是对答如流:「论坛上应该有这一类的排名吧?从高到低走着看——嘶,好痛,怎么啦?」 额角传来的轻微痛觉提示着这人刚刚痛快的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云宫律倒是没有生气,他一边嘴上毫无灵魂的喊痛,一边抬眼看着安室透,相当疑惑这人刚刚干嘛。 「你以前在国内的时候,难道没有和朋友谈过这一类场所吗?」 安室透欲言又止,他当然对云宫律的过去有过简略的了解,因此也不是很有把握自己的话语是否还在分寸之内:「这一类作为消遣的地方其实也是有一些隐晦的潜规则哦。」 万幸云宫律没有生气的意思,他思索着斟酌回答道:「聊天的话的确提起过,不过嘛…嗯…游戏厅算吗?」 「哈,游戏厅?」 安室透唇角抽搐:「这和居酒屋有关系吗?」 话题跳跃度堪比东非大裂谷,云宫律眨了眨眼认真道:「非要说的话,我感觉游戏厅和居酒屋差别也不算大的。」 安室透陷入了沉思:「是吗?」 云宫律确信的点了点头,淡声说起了记忆中的一个黄昏,安宁和谐,没有家族内斗没有敌人突袭更没有从天而降把人带去十年后的火箭筒和突如其来的废柴转学生。 第119页 「我是很认真的觉得,差别不大的。」 云宫律轻声说着。 放课铃响。 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山本武和云宫律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桌前收拾课本。 最先开启话题的是下午才从数学老师手中领回试卷的沢田纲吉,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在自家家庭教师夜以继日的辛勤教学之下,他终于可以稳定及格了,堪称一句感天动地。 感天动地的沢田君笑着道:「待会儿要去干什么呢?律一会儿要来我家吃饭吗?」 以普遍理性而论,不是不可以。 云宫律收拾课本的手顿了顿,俊秀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冷静地点了点头:「既然阿纲你说了,我会来的。」 纲吉看着云宫律一脸郑重活像是准备去劫法场的样子,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倒也不至于这么严肃嘛…」 「阿纲你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游戏厅呢,要一起去玩吗?」 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的山本武背着包靠坐在纲吉桌边笑道:「说起来,律有和我们一起去过游戏厅吗?」 云宫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的听着他们讲话,收拾好的背包放在课桌之上,闻言摇了摇头。 沢田纲吉一脸恍然:「说起来……我们上一次去游戏厅已经蛮久了吧?」 「应该是斯库瓦罗来的那一天?」坐在云宫律后面的狱寺隼人站起身来:「十代目想去玩吗?」 「我都无所谓啦。」沢田纲吉温和地笑笑:「律有兴趣吗?」 蜜色的双眼定定的注视着云宫律,云宫律唇瓣动了动:「阿纲……」 「律应该会比较擅长格斗游戏吧?」山本武站直身子揽住云宫律的脖颈:「你自己就能和十年后的不少人打的有来有回呢。」 云宫律:「嗯…那个,」 狱寺隼人撇了撇嘴:「果然是棒球笨蛋,现实中的身手怎么能和游戏混为一谈,非要说的话律说不定会更适合抓娃娃机?不仅对于算力和眼力的双重考核,而且基础简单好上手。」 他说着顿了顿,转头看向云宫律:「你应该没接触过相关的游戏吧?」 云宫律抿了抿唇:「的确没有,不过现在——」 沢田纲吉看着云宫律被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夹在中间,第三视角的感受了一下自己以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颇为欣慰的感嘆着自己后继有人,又看到云宫律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山本武:「既然如此,那今天下午干脆就一起去游戏厅吧?阿纲有什么想玩的游戏吗?」 救世主沢田纲吉登场了! 他那尚在发育身体在这一刻的云宫律眼里简直就要镀上光辉的金边了,无比的高大:「这个问题到了游戏厅再想也没什么吧?不过律倒是有好几次话想说都没说出来哦?」 山本武眨了眨眼。 「这样啊哈哈——」 山本武挠了挠头爽朗笑道:「抱歉呢,律下次你可以更干脆的打断我们一点。」 「果然只能做十代目的肩胛骨,现在是道歉的时候吗?」 狱寺隼人略带得意的抱臂挤兑道,随即转头扬了扬下颌:「所以律,你要说什么?」 云宫律漂亮的紫眸依次扫过面前的三人,几个人站着的格局扩大点都能玩四角游戏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平淡的道:「阿纲,reborn先生来了。」 沢田纲吉:…… 可怖的,熟悉的,稚嫩的一声「呵呵」从背后幽幽传来,沢田纲吉的头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磕磕巴巴的转了过来:「re…reborn?你怎么来了。」 云宫律眨了眨眼:「下午好,reborn先生。」 「如果还是之前的话,您应该已经踢到阿纲的头上了吧。」 沢田纲吉:…… 云宫律还在叭叭的说着,这人的曾经的三无属性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格外脆弱,诚实的说出自己所想还是沢田纲吉自己教给他的,这时候却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捂住这傢伙的嘴。 「嗯,现在的reborn先生踢了,阿纲可能不会有事,但教室一定有事,教室有事,恭弥学长就一定会有事——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吧,阿纲你会被恭弥学长打的。」 看起来应该是这样的,今天算是在劫难逃。 沢田纲吉一脸身无可恋。 原本靠在门框边的里包恩微笑着踱步到沢田纲吉身旁:「你的试卷呢,蠢纲。」 沢田纲吉嘴角抽搐,大概是今天似乎不管怎样都有些逃不过的意思,因此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道:「reborn你特地来这么一趟难道就是为了我的试卷吗?」 「啊,不是哦。」 脱离了诅咒,不过几个月就已经长成十岁大小模样的reborn依旧戴着那一顶熟悉的黄绸缎礼帽,叉着腰理直气壮:「只是很久没有看到你这样的表情了,想起你今天发试卷,所以特地过来吓唬你而已。」 沢田纲吉眼神死,不过只是为了看他惊恐表情就跑来学校的确很有reborn的风格,他长舒一口气:「所以呢?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云雀前辈新招来门卫可是很严格的。」 「被处理了吧。」 云宫律眨了眨眼,仔细看来甚至似乎有点骄傲的意思:「这当然难不倒reborn先生了,boss——如果您想的话,我也可以做到。」 做到什么?处理门卫那?! 沢田纲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垂耳兔——这傢伙的常识可比reborn缺失不少,是真的会说到做到的! 第120页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云宫律的肩膀,摇摇晃晃的郑重道:「不,不用,没事,门卫不是敌人,律你安静上学就好——每天和我一起上下学记得吗?不要随便对别人出手!」 云宫律被摇的有些发昏,他是不怎么适应和让人的亲昵接触的,偏偏抓着他的人又是沢田纲吉,因此只能按耐下想把人摔出去的想法,乖乖的点了点头才道:「我知道了,boss.」 他又开始叫boss了,沢田纲吉从刚刚的情绪抽身而出,无奈的嘆了口气,又听见云宫律乖巧道:「boss,有人来了。」 他微微侧着脑袋,显然在倾听着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现在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谁会突然来访,难道是忘记拿课本的同学? 一直安静看戏的reborn突然翘了翘唇角,他原地跃起踩在沢田纲吉的椅子上,藉此作为跳板直接越过云宫律和山本武中间的罅隙,这才回头看向几人,笑着道:「想去就去吧,我在校门口等你们哦,奈奈妈妈今天下午有事出门,晚餐去居酒屋解决吧?」 说着一跃而下。 「居…居酒屋?」 沢田纲吉一脸费解,却从reborn干脆利落的跳窗动作中嗅到了几分不对劲的意味,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了云宫律的声音。 脚步声戛然而止,云宫律歪了歪头,声音中夹杂着两分欣然:「啊,恭弥学长,下午好。」 哦,原来是恭弥学长啊。 …???恭弥?云雀学长?? 沢田纲吉勐的抬头反应过来之时,云雀恭弥已经抽出了自己的拐子,摆出战斗姿态跃跃欲试了。 找到架打的云雀恭弥很开心:「嚯,竟然在群聚吗,小动物和草食动物们。」 沢田纲吉还想挣扎一下:「不…那个,哈哈……」 云宫律想起沢田纲吉跟他说过的积极开口的建议,完全不觉得自己在火上浇油道:「我们打算去游戏厅,reborn先生还邀请我们去居酒屋,学长你要去吗?」 他面无表情的如是说道。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稀薄的让人喘不过气,几双眼睛都聚焦到了云宫律的身上。 「居酒屋?」 或许是怒极反笑,云雀恭弥歪了歪头,上挑的眼尾凌厉摄人:「去居酒屋,你们甚至还邀请我去群聚。 「云宫律,你这是在挑衅吗。」 第058章 第 58 章 云宫律没有在挑衅。 虽然他知道云雀恭弥非常讨厌群聚, 但或许正如沢田纲吉所说,他需要更多对话的经歷来作为今后人生的基石,因此哪怕是比较可怕的经歷也完全可以。 这样的话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反正现在也足够安室透笑个前仰后合了, 他蓝灰色的眼睛盛满了笑意,哪怕是作为听众也是相当捧场的那一种。 「所以,你真的那么说了?」 安室透话语带笑,看着身旁的人肩膀止不住的轻颤:「——对着你那个不爱聚会的暴力学长?」 云宫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嗯, 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主要是云雀恭弥追着他和沢田纲吉打, 几个人像是下饺子一样的先后从窗户跳了下去,待在教室里束手束脚不说还容易损坏公物, 这样可不行。 云宫没什么要动手的意思, 他对自己人的攻击欲望向来非常淡泊, 因此且战且退的往校门口跑,手臂为了挡住抽过来的拐子还留了不少鲜红的印子。 云宫律不和云雀恭弥打让当事人之一感觉相当乏味,于是又将攻击的火力转移到了沢田纲吉身上,刚刚因为云雀恭弥追过去跑到窗户下面的接书包的沢田纲吉欲哭无泪, 只能学着云宫律那样不打光跑。 站在门卫室边上看戏的reborn戏嚯地问站在他身边的云宫律怎么样,云宫律表示手臂好疼。 「回去得擦点药。」 他看着飞快往他们这里移动的沢田纲吉等人这样说道。 回忆就此告一段落, 云宫律的话语尾音散落在风声之中,他同安室透肩并着肩走着,两人颇有几分信步闲庭的意思。 仔细说来,他们两人的交际似乎本身也称不上多么密切, 生活的重合点无外乎这一处咖啡厅,安室透定期来这里打工攫取自己想要或是没想到的情报, 而云宫律则总是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这里,蛋糕甜点一壶茶, 加上一只到处乱跑的奥蕾莉,足够他悠闲一下午。 却也只在咖啡厅内。 出了咖啡厅,安室透脱去那身围裙,便不再是所谓的情人,他或许需要去收集降谷零所需要的情报,或是辅助组织成员完成他并不怎么情愿的任务,亦或是帮助属下完成追击的目标,练一练枪法之类——总之,那就不是云宫律所知道的事了。 属于安室透的时间,只在波洛与波洛相关的时间,其余的精力,早就在与云宫律相遇之前就已经被波本和降谷零瓜分的干干净净。 懂得社交距离的保持是一段舒适关系的基础,云宫律做的向来很好,一直以来他只乖巧的侵占着属于安室透的时间,波本留心他,降谷零警惕他,而安室透勉强算是属于他。 可今天的突兀邀约,就像是什么奇特的信号,安室透的时间不知底线的延长,当事人却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们被亲近的高年级前辈追着从教学楼打到了门口?」 第121页 安室透蓝灰色的眼中闪过狐疑,大致可以将他口中的人同风纪财团的boss对上:「这样真的不算高年级霸凌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应该不算吧,他的拐子是平等的对准所有人的。」 如果真是霸凌,那不是云雀恭弥一个人霸凌了整个并盛町吗。 云宫律:…… 好像是这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总之,这就是我对居酒屋的所有了解了,你有什么建议吗,亲爱的透君。」 安室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答非所问:「所以你们最后还是没有去居酒屋?为什么。」 「老闆家的小孩也跑来学校了。」 云宫律撇了撇嘴:「还是个爱吃葡萄糖果的小鬼呢,带去居酒屋好像太出格了点,所以我们去了同学家的寿司店。」 其实从记忆中来看,其实是还算不错的聚餐经歷,很有纪念的价值。 安室透歪了歪头,看着讲故事讲的很开心的云宫律,从善如流的询问道:「你的朋友们,现在还在联繫吗。」 「当然了。」 云宫律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们会是彼此的家人,永远。」 「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 安室透语气不明的说着:「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其实是个没什么意思的问题,安室透心说。 他清楚这人大致的人生经歷,明白他与他口中的老闆同学真正的身份关系,但这同样不影响去探听更多的内幕。 云宫律顿了顿。 话头戛然而止的氛围足以证明他方才的话题已然越界,安室透心头跳了跳,尽管表面他依旧云淡风轻,心中却有些摸不清楚眼下这人的态度。 再谨慎一点,他应当更谨慎一些的,安室透告诫着自我。 至少,应当更委婉一些。 「有关这些,或许并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街边的车辆唿啸而过,云宫律步伐平缓,唇角带笑:「透,你真的想听吗?」 「不。」 安室透听见自己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等你想告诉我了的时候再说吧。」 不合时宜的话题没必要占据太多闲暇的时间,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读不懂氛围的人,因此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他们若无其事的聊起了最近的工作生活。 * 居酒屋是闲人和下班社畜消遣的好去处,一般脱不开喧闹嘈杂的硬性标籤,安室透挑了一处口碑还不错的店面,带着云宫律钻了进去。 挑选的店铺正好是宠物友好的类型,奥蕾莉进来也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现在也不是居酒屋客人的高峰期,坐在大堂也没什么压力。 不过一来两个人外形都属于相当惹眼的类型,二来也是为了方便,两人要了一个单间,趁着现在的居酒屋人还不多,打算在里面待到准备离开的时候。 榻榻米样式的单间用木质的隔断隔开,云宫律打量着装潢,从善如流的学着安室透的动作走进房间。 先点酒再点菜算是居酒屋不成文的规定了,奥蕾莉从进了单间就显得有些兴奋过头,来回跑的熟悉着这一片新地盘。 「我对日本酒没什么兴趣,这里大概也不会提供威士忌。」 云宫律手肘撑在案几上:「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安室透随手勾选着酒类,闻言抬头:「我没什么酒瘾,所以都还好,你有什么偏好吗?」 「除了波本。」 他又补充说道,随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相当好奇这人又要说些什么。 被截住话头的云宫律撇了撇嘴,仗着来吃的只有两个人也懒得管那些有的没的潜规则,况且他的酒量可不允许他在安室透面前放肆,虽然不怎么清楚安室透酒量的底细,但至少应该比他要好不少。 话说他为什么要选居酒屋来着——哦,这个地方最像是普通人晚上用来消磨时间的地方。 心下思绪万千,云宫律面上却仍是那一副熟悉的轻佻随意的态度,他舌尖顶了顶右腮沉思片刻,随即轻笑道:「那就……可尔必思?」 安室透:「……」 他做好了这人藉此为博弈场的打算,成年人的社交场中免不得酒的参与,但好巧不巧,即便两人的关系已经趋近于亲密,却也从未在彼此面前展露过脆弱的方面。 好吧但看起来云宫律只是想找他吃顿饭。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安室透从善如流的点了软饮和一些小吃,前台送来的小菜送了进来,顺带带走了菜单。 不喝也挺好的,安室透本身也对这一类饮品没什么兴趣,加上每次和云宫律对话都需要精力的集中,酒这个玩意儿还是不要出现在他们的桌上比较好。 万花筒不论从哪一面来看都是截然不同的花色,云宫律和安室透的伪装却只会比那玩意儿还要斑斓,心知肚明的立场区分註定两人没法来一场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谈话,但一顿简简单单的饭还不至于牵扯到什么微妙的事情。 应该不至于? 云宫律觑着安室透的脸色,金髮的男人面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唇角噙着一贯的浅笑同他那些不着边际玩笑话应答着,头顶的灯光柔和而细緻,在纤长的眼睫之下投射出一片浅淡的阴影,蓝灰色的漂亮眼睛像极了奥蕾莉喜爱的玻璃珠,轻轻一拨弄便会到处滚动,滑不熘丢的。 第122页 或许更像是云宫律珍藏的那些珠宝——又或是比珠宝更美丽的。 「在看什么呢,律。」 云宫律听见跪坐在他对面的安室透温声说着,原本游离的目光也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云宫律就此确信,安室透实在是有一双漂亮极了的眼睛。 俊秀的皮囊不过是陪衬,当那双眼睛潋滟着细碎的眸光注视之时,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云宫律也一样。 「在想你可真好看。」云宫律轻笑着低头,慢条斯理地将小吃送入口中:"最近的工作还好吗。" 这话像是什么久别重逢的老相识的寒暄语言,却绝不适用于两人闲聊至此的语言情景,安室透心头一跳,不由得思索这样没头没尾的提问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指咖啡店的话,只要你不突发奇想要波洛改造成中古店,我想我还可以干上很长一段时间。」 安室透的目光落点在云宫律乌黑的髮丝之上,连带着接下来的声音都变的轻柔了不少:「但如果是指我的另一份兼职,呵...』」 蓝灰色的眼眸眸光倏然幽深,宝石变成了藏锋的匕首,他平静而意味不明的笑道:「我想这应该不属于我们可以闲谈的话题之内,你觉得呢。」 居酒屋的食物很不错,虽然不过是街头巷尾在常见不过的小吃,可恰到好处的调味与精准把控的火候或许正是这家店能够在众多同行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云宫律没有回答,只问不答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也清楚的知道这只会让两个人的氛围更加微妙——这并非云宫律所愿。 但他还是慢条斯理的咀嚼着他口中的食物,就像是聆听他讲故事是那般安静的安室透,可安室透却并没有要给他讲故事的兴致。 于是包厢之间的气氛以一种不可忽略的速度凝聚了起来,就在两人之间。 「透,」 云宫律面部肌肉线条牵动,似乎是想要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但很可惜失败了:"今天下午那位客人,你认识吧。" 「那是来找你叙旧的故人,律。」 安室透着重咬字在『你』这个字眼上,直截了当的道:「你希望我认识吗。」 云宫律笑了,今天整个下午都显得颇为反常的店长先生笑容没什么实感,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我的意愿并不会影响到客观现实,亲爱的。」 「我的个人言辞同样也不会影响你的答案。」 安室透唇角扬起弧度,温和地就像之前每一次将小蛋糕端到云宫律面前那样:「心里知道的答案,也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云宫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心知肚明的事情的确没必要消耗太多精力来进行一番毫无意义的彼此试探,我们大可直截了当一点。」 他顿了顿,又道:「透,最近工作还好吗。」 话题似乎又绕了回来,安室透心中却多了几分明悟,但揣着明白装煳涂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这个问题你刚刚已经问过一次了。」 「那么你应该也可以体会到这个问题的用意所在,亲爱的。」 语气又轻又柔,云宫律笑的很漂亮,瑰丽的紫色眼眸眸光潋滟,他放下了筷子,专注的如是说道:「至少,可以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很不错?」 安室透倏然嗤笑,他定定的注视着云宫律,语气也变得轻缓温柔,像是情人的耳语:「当然了,也可以说很糟糕。」 云宫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奥蕾莉安静的在角落把玩着什么饰物——那不重要,就像人类的争执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她只需要关心今天的罐头好不好吃,铲屎官有没有带她出去玩。 奥蕾莉的铲屎官站起了身,中间的小几实在是有些碍人,于是只着袜子的脚掌踩在榻榻米上只有窸窸窣窣的摩擦音,云宫律慢条斯理的在安室透身边跪坐下来,他问道:「你们,哦当然了——朗姆有接到拍卖会的邀请函吧。」 安室透眼皮跳了跳,笑了笑:「这我可不知道。」 「好吧——」 云宫律拖长了嗓音,听着有些虚情假意的纵容:「那么可以请波本先生回答我的问题吗?朗姆接到了邀请函吧。」 「嗯。」安室透心知这人拖到现在来开始发难显然是颇有几分深意,因此对于某人凑近的距离非但没有避让,甚至还有几分迎难而上的意思:「然后呢,合作伙伴举办的拍卖会递一张邀请函恐怕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以拉赫先生应该不至于连我上司要去哪家拍卖会都要仔细盘问吧。」 他想了想,又笑着道:「哦对了,我应该更你捧场一点——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知到朗姆收到了邀请函的。」 「那么也顺带来猜猜我今晚的心情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至少截止目前,我很不愉快。」 安室透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气音像是什么汽水摇晃后的声响,他蓝灰色的眸子依旧温柔的注视着云宫律,两人向来都很擅长不动声色的言语博弈。 「好吧。」 安室透轻笑着说:「我想你很不高兴的原因在于,你的狩猎计划要被迫中止了——律,那位白兰先生的确很擅长惹你生气。」 因为邀请函。 云宫律的手撑住下颌,就像是什么一株安静的植物在静静的聆听着安室透的话语,而在「狩猎」这个词彙被吐露于口之时,云宫律猝然颤了颤。 第123页 被人窥见本质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成长就是不断为自己的灵魂包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壳子,云宫律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深刻的指出卑劣之处了。 或许也可以说,前所未有。 安室透似乎对他的反应一无所知,他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温顺而平静的阐述着他的推论,就像一个侦探—— 「帕斯托雷家族的拍卖会,律。」 安室透笑了笑:「真不是时候啊,这是你必须要去的呢。」 云宫律笑了笑:「透——我亲爱的波本先生,我想你并没有接触到组织与帕斯托雷的合作部分吧。」 「负责的应该是你曾经的同事库拉索,唔——」 云宫律笑了笑:「在她之后是谁来着,对了——是格拉斯小姐。」 他又笑了笑:「抱歉,应该称唿为宾加。」 安室透并不意外云宫律所说的内容。 宾加,朗姆的另一位亲信。 其代号是一种以甘蔗为原料的蒸馏酒,与朗姆酒可谓师出同门。 情报战的交手碰撞于语言的电光火石之间,截止目前两人都不算落入下乘,但显而易见,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夜晚也才刚刚降临。 「我收到邀请函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云宫律托着腮,试图粗浅模拟一下他亲爱的情人的心路歷程:「也许是『果然来了』,又或者是『终于来了』……」 浅紫色的眸子划过两分笑意,云宫律长嘆一口气:「嗯……亦或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收到了邀请函?」 安室透摇了摇头:「都不是。」 他也笑着说,倘若忽略掉两人剑拔弩张的语言内容,这样的场景简直可以纳入表演系专业课程的教学内容了。 「我当时在想的是,下次或许可以尝试使用别的材料作为蛋糕的辅料。」 出乎意料的话语从金髮的男人口中吐露,他微笑着道:「至少那一刻,注视着你的安室透是真切的如此想着的。」 云宫律怔愣了片刻。 「你还想尝尝什么水果呢?」 【安室透】如此发问道:「苹果派怎么样?」 「狡猾过头了,透君。」 云宫律回过神来:「当然了,如果这是透君期望所期望的话,我乐意尝尝。」 「——然后呢,波本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他马不停蹄的接着说道:「侦探先生又是怎么想的呢?」 「为什么称唿为侦探先生。」 安室透径直锁定后一句话,学着云宫律撑起了下颌。 云宫律:「这也是你的身份,或许你也可以为他取一个代称,方便和透君还有波本先生用于区分,亲爱的。」 「这个话题还是留着下次讨论吧,亲爱的。」 安室透学着他的亲暱称唿如是说道:「现在我们的重点应该在于邀请函。」 云宫律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甚至出乎意料的笑了笑:「对——邀请函。」 安室透安静的注视着云宫律,和别无二致的等待着云宫律接下来的话语。 等来的却不是云宫律的声音。 ——而是猝然的发难,两个人身手在确切的交手之前难以区分高下,但在安室透不做抵抗的情况下,云宫律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倒在地。 腰腹被人坐住,安室透瞳孔骤缩,喉间发出闷哼却被迫堵了回去,云宫律亲了上来。 却是前所未有的令人恐慌。 云宫律亲吻是习惯闭着眼睛的,他对此道的了解恐怕更多局限于没怎么实践过的理论知识,对于这一类事情,他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曾经作为普通人渐次成长起来的安室透。 亲吻的时候,漂亮的紫色眼睛是不会露出来的,纤长的眼睫会随着主人激盪的心跳颤抖,安室透从来不是什么会沉溺于欲望的人士,却在同云宫律达成某种成年人心知肚明的关系以后格外喜欢诱惑云宫律。 对方显然也对此乐此不疲,两个人一拍即合,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进行过各种各样不同形式的吻。 指尖吻、额头吻、深吻、脸颊吻、耳根吻……还有最普通的,仅仅只是唇瓣触碰的轻吻。 此刻的吻却和曾经的任何一种都不太相同,云宫律的眉目冷淡,居高临下压制着自己的情人单方面的进行亲吻,而在此的前一刻两人分明还剑拔弩张,此刻室内的气氛却又诡谲了几分。 不含任何情愫的亲吻仿佛只是一则冰冷的通知。 或许只是片刻之间,云宫律就支起了身子,他跨坐在安室透的腰腹之上,蓦然笑了起来:「能猜到我此刻在想什么吗?我亲爱的透。」 安室透舔了舔唇,隐隐尝出点腥味来,他蓝灰色的眸子情绪变化不定,随即轻笑,安之若素的长嘆一口气:「我还有说遗言的机会吗,以拉赫先生。」 ——云宫律面上神色不变,腰腹上的压力结结实实,他的右手却抵在了安室透的心口,中指无名指小指蜷起,以手作枪威胁着自己最亲近的人。 「我其实还想再等等的,亲爱的。」 云宫律轻声说道:「我真的蛮喜欢那份青提蛋糕。」 ——黑手党亲吻嘴唇,是即将夺取你性命的预告函。 安室透笑了起来,腰腹间的抖动昭示着他的乐不可支,即便是被人结结实实压在身下,性命仿佛下一刻就危在旦夕,他也笑的云淡风轻,像是看着猫咪伸出利爪的主人。 第124页 「你确定要杀了我吗,律。」 安室透温顺的躺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云宫律轻声说道:「在知道我做了什么之后,选择杀了我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从未和你提起那些内容。」 云宫律口气轻柔的说道:「让我猜猜,这是你调查来的还有组织内部的情报——对吧。」 「波本先生。」 波本先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云宫律笑着说道:「我讨厌别人沾手我的人——别这样看着我,亲爱的波本。」 「我的独占欲可不算轻,你当然也是我的人。」 他说:「我可不觉得你可以竖着从你们那个抄袭斯库瓦罗设定的杀手手底下走出来,」 「我听说过他的原则,亲爱的。」云宫律轻声细语:「宁可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开呢。」 「那么你要杀了我吗?」 安室透的笑容毫无阴霾,他笃定的注视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情人,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松松的圈住那节细瘦的腕骨。 「——就在这里?」 云宫律垂下眼睑,他的指尖猝然冒出一簇幽邃透蓝的火炎,安室透当即闷哼一声,额角渗出些汗渍来。 ——云宫律在用死气之炎灼烧他心口的皮肉。 ——可为什么没有焦煳味传来呢? 「因为你赌对了,透君。」 云宫律的声音居高临下,此刻却又隐隐带着些笑意,透出些异样的亲昵来:「我的确不打算杀了你,亲爱的。」 安室透长嘆一口气:「很痛的。」 「是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他往后坐了坐,给安室透留了支起身子的空间:「抱歉呢,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可以用真的火炎来灼烧我的皮肉哦。」 安室透嘆了口气:「算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么小众的癖好。」 他扭了扭脖颈,刚刚突如其来的发难逼的他身体僵硬,现在不活跃一下就是实在有些难受了。 云宫律现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另外两条腿随意的曲张放置,他仰着身子,手撑在身后用作支撑,索性就就着这个姿势询问道。 安室透:「所以你的打算是?」 云宫律没头没脑道:「本来的话,我是打算把你直接带回彭格列的。」 安室透:。 这听起来可不怎么罗曼蒂克,【直接带回】几个字听起来倒是轻描淡写,鬼知道这傢伙省略了多少争端纠缠肢体冲突。 直接两个字显然全然忽略了安室透本人的客观意见,仅仅只是将人带回保障基础的生命安全,其余的,就都不是安室透可以左右的了。 到那时候,没人可以让他更改这个决定。 安室透后知后觉的有些心凉——尽管他有把握在这样的交锋之中取的胜利,但对于失败的代价却显得估量失误。 ——云宫律的偏执程度比他想的还要深重。 「然后呢?」 安室透听见自己说道:「折断手脚,没收自由——律,太可怕了。」 「是啊。」 他深以为然:「我也觉得好可怕呢。」 「我其实并不想和那些官方人士发生除了立场工作以外的冲突,这会让我本就不太平的生活多出很多非必要性的麻烦。」 云宫律亲昵的凑了过来,漂亮的紫色眸子中盛满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双手也揽上安室透的脖颈:「恭喜你,波本先生。」 「我不会阻止你回去组织,」 他亲昵的蹭了蹭安室透的鼻尖,两人灼热的唿吸彼此交缠:「甚至可以帮你解决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麻烦,亲爱的——至少你不需要吃那位琴酒先生的枪子儿了,不是吗?」 安室透定定的看着云宫律,随即嗤笑出声:「律,你太傲慢了。」 云宫律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很抱歉,我的确如此呢,有让你失望吗?」 「没有。」 安室透慢吞吞的说着:「我早就知道了——在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不论是哪个第一次,不论是烟花下独断专横的对生命的定论,亦或是飞机上起先自言自语的定下目标。 他从来都是如此,云宫律只会做他想做的,看他想看的,说他想说的。 安室透早就知道了,云宫律是个再适合手铐不过的犯人。 而他此刻就像那个手铐,慢条斯理的将犯罪未遂的嫌疑人拘役在怀里,慢条斯理地质询道。 「所以,你想尝尝苹果派吗?」 第059章 第 59 章 「女士们先生们, 飞往纽约的......」 羽田机场嘈杂的人声逼得人们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往来的人流鲜有闲适之人,优美甜润的女声从大厅广播中传出, 安室透俊秀的脸庞被黑色口罩挡住半张, 唯有露出的蓝灰色的眼睛眸光内敛,正有意无意的划过身前不远处戴着墨镜的金髮美人。 两手空空的人在机场着实是有些罕见,他不动声色的活动着右边的小臂,动作稍显僵硬。 皮质夹克里的棉质体恤右侧不怎么正常的鼓起一点弧度, 站在他两步之外的贝尔摩德唇角噙着浅笑, 双手抱臂温声道:「怎么样,惹恼琴酒的感觉如何。」 手臂的活动难免牵连到裂伤上粘连的皮肉, 尖锐的痛感足够一个成年人额角沁汗, 安室透却面不改色, 淡定的抽出手机俯首查看航班信息,语气凸显一个漫不经心:「不如何。」 第125页 蓝灰色的下垂眼尾勾住点森寒,已然进入波本状态的安室透嗤笑道:「况且这也託了您的关照呢,贝尔摩德。」 「您」这个字咬的格外深重些, 显然是有些额外意思在的。 宽大的墨镜足以遮盖掉金髮美人小半张脸庞,尖尖的下颌之上唇瓣丰满莹润, 微一歪头端的是风情万种。 而隐藏在深色镜片之后漂亮眼睛中却划过两分疑虑,口气倒还一成不变的含笑:「怎么会,分明是你聪明的过了头。」 「太过锋锐的聪明有时也会招致祸端,我以为你知道的, 波本。」 纤瘦修长的小腿边是极富力量感肌肉线条,身材高挑的女士脚踩一双足足八厘米的细高跟鞋, 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指甲上涂着晶莹绿色甲油的贝尔摩德拍了拍安室透的右肩,满意的看到这人脸上闪过的异色, 轻笑着道:「况且我这齣任务也是託了你的福,扯平了。」 扯平了? 安室透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对贝尔摩德的话语不置可否。 「克丽丝·温亚德」的工作需要出席一场足够重量级的盛事,正巧纽约出现了一个组织极其感兴趣的存在,这位组织中极为特别的存在看似随意的点了这位情报人员出行,宣称要为这次出行找一个足够贴心的随行人员。 云宫律亲切地将其称之为执事。 「需要我为你找裁缝定制一套制服吗,我认识很不错的裁缝,萨维尔街的哦。」 电话另一端的男声含着点促狭地温和道,这位猜到会有这么一遭经歷的秘书长被电流扭曲的声音相较平常似乎多了两分不怎么分明的虚情假意:「算是给即将上任的执事先生一点礼物。」 「那可当不得,况且萨维尔街的裁缝你让他们做这个?」 安室透彼时的声音微带着点喘息,他正在处理右肩上因子弹擦过而形成的裂伤,焦黑的皮肉隐隐与布料黏连,称得上一句折磨。 他喘了口气,总归是有些刺激的过了头,声音却还是裹带着笑意又补充道:「而且我说过了,暂时还没有这种别样的爱好,不过原来你对这样的方向有所涉猎吗。」 或许有着枪林弹雨中谈笑风生的能力是里世界的入场券,云宫律听着那边的气音垂下眼睫,口中却还在若有似无呢喃了句什么而后才到:「嗯……嗯,最近才发现的呢,要不你跳槽来当我的执事?薪水随便提。」 这样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调侃自然不会纳入考虑的范畴,安室透垂着眸子打太极将这个话题含混了过去。 而后想了想,淡声询问对方去了哪儿,怎么走的这样突然。 云宫律嘆了口气:「所以呢,这一次是入侵了航空公司看了客户信息还是查看了监控发现我不知所踪?」 安室透:…… 他眨了眨眼道:「风纪财团官网更新了他们董事长的部分行程,附图是一张抓拍,你友情出镜了半张脸。」 虽然煳的接近爹妈都不认,但敏锐的辨识力也是情报贩子的必修课。 安室透也如他所愿听到了云宫律语塞的声音。 而后是一声轻笑:「好吧好吧,我要出一趟差,不算太长,但比较急。」 「那天那位杰索先生带来的消息?难怪你突然邀请我。」 安室透轻轻唔了一声,两人在那天晚上达成了某种层次上的共识,此刻倒也可以勉强讨论一些曾经讳莫如深的话题:「你那天那么古怪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他轻声说道,对面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毫无理由的指证,我严重怀疑你是因为我囚禁未遂而蓄意报復提出的指控。」 云宫律哼了一声:「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呢。」 ……囚禁未遂就是什么可以拿出来随便说的话题了吗。 安室透被气得舔了舔唇,却还是如他所愿的点了点头,表面一派顺从:「是是是,感谢以拉赫先生的倾情相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电话那一头传来低低的笑声,随后是又轻又缓的清越男声,在夜里像一捧清透的雨水那般清冽。 「那我就好好期待着了?」 他轻声说道:「旧金山见,透君。」 随后便是漫长的忙音,对面没给他回復的机会,自顾自的干脆挂断。 安室透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额角因为痛感沁出的冷汗也跟着流下,蓝灰色的眼睛水润幽深,随后划过笑意。 「所以,你又是入侵还是窃听呢。」 * 右肩的痛感仍旧若隐若现,身前说话的人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喋喋不休,安室透按耐下越发烦躁的心情,耐心聆听来自贝尔摩德前辈的谆谆教诲。 「是情报贩子都有一颗不耐寂寞的心吗?」 涂着深色唇彩的贝尔摩德右手撑着侧腮,漫不经心的道:「还是因为波本你格外喜欢探索未知一点呢。」 安室透对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兴趣,千面魔女蛊惑人心的地方从来不单单只在于她的容貌,可惜面对的人是没什么耐心的波本,而且此刻本就有些懒倦,只不过是勉强撑起精神来虚与委蛇:「在指责我之前,要不要先反思一下自己呢,贝尔摩德女士。」 他蓦然勾起一抹浅笑:「需要我数数你在我被琴酒质问这一件事中出了多少力吗?」 倒打一耙也是一个混黑人士的必修课。 第126页 时间倒退四十八小时,东京港口码头,一处废弃货柜外。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波本。」 烈烈夜风将在场众人的髮丝吹的略显凌乱,黑暗组织的众人被临时叫来开了个短会,主要内容是围绕着批判波本而进行,当事人对此嗤之以鼻。 琴酒扶了扶头顶的礼帽,墨绿色的眼眸眸光凌厉,语气满蕴森寒:「将组织的情报作为商品,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好吧,这要是处理不好,恐怕很容易演变成琴酒最爱的处理叛徒环节。 琴酒满是笃定的话语仿佛已经敲定了这事的结局,波本站在琴酒的几步之外,目光锁定拢着黑色宽大风衣的top killer,金髮上扣着一顶鸭舌帽,手上的白色手套包裹着五指,语气疑惑又不耐:「我以为上次的经歷已经足够证明我的立场,还是说你认为我叛变是一个周期性的事件,现在到点了重新刷新再来一遍?」 琴酒哼笑一声没有接这人茬的意思,插在后腰上的□□m92f手枪悍然拔出,这位有名的杀神此刻实实在在的将枪口抵在了自己同事的头上,语气甚至隐隐有点高兴的扬起:「油嘴滑舌可救不了你,波本。」 「你用别家的情报来作为交易我管不着,但不是任何情报都是你可以用作的筹码,加入组织的第一课便是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过看来你恐怕需要重修。」 说着琴酒舔了舔唇,森白的牙齿衬得他就像下一秒就会咬断猎物喉管的鲨鱼,压迫力十足。 坐在他们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基安蒂抱着自己的爱枪兴味的挑了挑眉,朗声开口:「哇哦,真可惜,和波本合作的体验了还不错呢——喂,你这傢伙卖了组织的情报?」 尽管被枪口抵住了额头,金髮的男人额角却依旧噙着一抹浅笑,闻声甚至还转头看了基安蒂一眼,这才耸了耸肩答覆道:「交易的必要环节罢了,况且我还卖了彭格列的——收穫不菲呢。」 明晃晃的有恃无恐,这对向来奉行神秘主义波本可是稀罕事。 连带着咬字的懒散似乎都无端多出几分挑衅的意味,这让琴酒越发火大,可偏偏还真一时半会儿扣不下扳机。 波本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爬入情报组又一路拿下自己的代号成为高层人员,这样的实力哪怕是放眼整个组织内部也称得上一句骨干。 他一直以来也称得上一句谨小慎微——库拉索那件事不算,或许就是朗姆单纯犯蠢,又或者是他的藏锋引起了不必要的关注,阴差阳错的让他也被列入嫌疑名单,但归根结底,他在组织内部一直信誉不低。 或许正是因为同期加入的成员有不少都是惹人生厌的细作,也就显得这格外显眼的波本酒难能可贵了。 也因此游乐场之后琴酒也对他若有似无的挑衅径直无视,懒得计较。 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在组织内部也是前途大好的一个人,却骤然倒卖起了内部的情报,公然给自己找事。 极其反常。 因此在那位先生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立刻处死,反而是要将波本所拿到的情报索要出来。 琴酒尽管不耐,却也只能奉命行事。 波本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发难显得老神在在,似乎对自己手中事物的含金量极为自信。 「所以你说完了,可以轮到我说了吗?」 波本蓝灰色的眸子闪过锋芒,语气轻柔:「当然了,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不开口。」 第060章 第 60 章 「当然了, 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不开口。」 因着这一句话,那实在有些仓促的发难由此落下帷幕。 毫无疑义的, 这场险些擦出些货真价实硝烟味的黑暗组织内部博弈中, 波本以无可置疑的优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毕竟能逼的那位组织top killer收回手中已经上膛,甚至已经抵在他的额头上的爱枪,这位已然打出了颇具歷史性意义的珍藏cg。 暂且不提波本先前有不有名,至少今夜过后, 这位向来热爱神秘主义的代号成员即将一战成名, 为他本就艰辛的打工生涯再平添几份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不过此人向来对经营关系这一道颇有研究,想必是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 所以从目前的结果来看, 堪称可喜可贺。 倘若单单只是定格在这一瞬间, 那么这可喜可贺倒也可以相配。 但命运总喜欢在哪个犄角旮旯放下绊脚石吓你一跳,美名其曰人生的不确定性 今天的不确定性也在稳定发生。 就在琴酒放下枪枝,安室透心中略略松开半口气,缓步退开想远离这尊组织的杀神时。 「砰——」 声音沉闷而短促, 一切都发生在了瞬息之间,安室透的瞳孔骤缩, 却硬生生的没有让自己躲开这枚子弹。 琴酒算准了他不会躲。 波本所在的由朗姆所领导的情报组和琴酒所领导的行动组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但他犯了错由组织的行刑人来略施惩戒也说得过去。 毕竟波本虽然拿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但违背了组织就是违背了组织,对于这一事实, 不说处以死刑,但至少也要小惩大诫, 以示组织的严明公正。 而琴酒深谙如何将这个小惩变得不那么小。 说起来也不怪reborn对琴酒的欣赏有加,作为组织的头号杀手行走招牌, 琴酒的确有的是警告折磨人的法子。 第127页 就像方才,高速射出的子弹毫不客气的蚀焦掉外衣,剐擦过的皮肉细细嗅来隐约还能闻到两分焦臭味。 自肩部为起点顷刻之间传递到全身各处的痛觉神经,鸭舌帽下的金髮鬓角不过几息就被冷汗浸透,安室透的面部肌肉痉挛一瞬,蓝灰色的眸子如某种开了刃的兇器一般直直地对上杀手的墨绿眼眸! 顺延到指尖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下。 「哈——」 波本神色难看的扯了扯嘴角,却并没有质问他开枪的意思,反而接着挑衅道:「怎么了琴酒,是你已经弱到连额头都找不着了吗?」 他说着抬了抬手,指尖的血渍在安室透的点戳下在额心留下一个远远的红心,像极了靶子的中心。 「瞧——在这儿。」 他哼笑一声,尾音圈着点颤抖,额心的血印显眼异常,仿佛是生怕琴酒的目光被鸭舌帽给遮挡,安室透还贴心的扬了扬头。 顺着伤口流下的血液在指尖像个滴漏,缓慢而不见停歇地在地上积起一滩腥气十足的水洼。 过不了多久就会氧化成更加扭曲噁心的褐色,给这本就鱼龙混杂的港口再添上一个未解之谜。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波本歪了歪头:「怎么了?你不是还记得给自己的枪加上消音器吗?那不如——」 「好了安静一些,波本。」 突然插入的女声带着些不可遏制的怒意,笃笃笃的脆响是细长鞋跟砸在粗劣水泥上的哀嚎,安室透没有制止突然站出来将他护在身后的行为。 或者说,这才是预期以内,真正的结局。 豆大的冷汗自鬓角滴落,在地面留下一个颜色略深的小圆印子,蓝灰色的眸子被低敛的眼睫遮盖,瞧不清翻涌的情绪。 贝尔摩德站在安室透身前,却能听见男人压抑至极的闷哼声,子弹造成的裂伤非同小可,她眯了眯眼:「我可不记得boss有让你伤人。」 「你逾距了,gin。」 琴酒的唇角却若有似无的翘了翘,他的目光越过贝尔摩德,径直落在了她身后的波本身上,鸭舌帽此刻盖住了这人的全部表情,只能看见一点精緻的下颌。 「boss让波本汇报他所得到的情报,而我也是惩戒失责的成员。」 说着他恶质的扩大笑意,声音中的嘲讽都要溢了出来:「怎么,贝尔摩德要护着一个失责的成员吗,还是一个失责的代号成员啊。」 所谓神仙斗法,小鬼遭殃。 倘若今日被枪口比住的是一介普通成员,恐怕贝尔摩德的这个情是不承也得承,就像此刻的安室透分明看透了他们的把戏,现在也只能半抬着眸子,冷眼旁观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下次可以给律调一杯马丁尼尝尝。 他想,不然这样拙劣的戏码只给他一个人看,着实有些难以消化。 * 云宫律对马丁尼毫无兴趣。 从东京到芝加哥的航班大抵花费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而他风尘僕僕的跨越海域落地于此可没有心思和安室透来个不怎么浪漫的偶遇。 最好是不要偶遇。 云宫律心中如是说道,表面却已经坐上了彭格列分部的车辆,同本次任务的搭档语气闲适道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听说你又把你的迈凯伦撞回厂了?」 同云宫律并排而坐的男人有着一张在校园中很受欢迎的俊朗面容,偏偏下颌处有一道显眼的疤痕,不过倒也不影响本人的魅力值,反而又多加了两分故事感。 放在牛郎店恐怕也能争一争头牌的类型。 男人黑色的浓密短髮大概是受着发质影响,刺刺地在头顶支棱起来,棕色的眼眸闪过两分促狭的笑意:「给斯帕那气的很厉害呢,差点飞日本来打你。」 「出了点意外嘛,况且修车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云宫律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整个人流露出一种倦怠的气息,懒洋洋地说道:「你也是知道的阿武,黑手党这个工作的生活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永远不用担心新鲜感这个问题。」 从芝加哥的奥黑尔机场乘上来自分部接应的人员所开的车,身旁的人是总部敢来同他搭档已久的老朋友山本武,里世界威震八方的镇魂雨剑士。 机场距离这座犯罪之都的市中心足足有27公里,非常巧合的他最敬爱的boss代号重合,因此云宫律欣然溺爱,多年来对此地颇为关照,此刻也打算好好的休憩一下颠沛流离的精神,因此随口回復着来自老友挑起的话题。 可惜天不遂人愿。 山本武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堪称清爽:「上次你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是在阿玛菲海岸的公路和敌方组织追击战时借我的时雨金时插进了油门踏板上。」 云宫律:「……」 前排开车的一般路过工作人员:…… 听了不知道多少个层级之上的大人的八卦还能安心活着吗? 前排司机真心实意的如此担心着,并选择放下了前排与后座的隔板。 而云宫律则眨眨眼,心虚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面对突然翻起了旧帐的好友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是金这一原则。 山本武继续笑道:「好了别装蘑菇了,只是觉得你心虚的样子实在很久没见了,有点怀念罢了。」 云宫律还是靠在座椅之上,闭着眼睛慢吞吞吐槽:「你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恶劣诶,况且我也没有走太久吧。」 第128页 「算一算的话……嗯,三个月,不算太短哦。」 山本武并没有理会他那堪称保留节目的指责,而是略微沉思道:「嘛,不过人一旦太放松就很容易流失有关时间的概念了呢,不过这对你来说倒是蛮少见的哦。」 或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是人世间的常态,这厢山本武噙着浅笑说完这番话,身旁的云宫律倒是睁开了眼睛,漂亮的淡紫眼眸出神地凝望车辆内饰,如梦初醒一般的道:「诶,已经快三个月了哦。」 「你以前处理这类任务可不会超过一个月,玩得开心吗?」 山本武棕色的眸子被垂下的眼睑遮盖近半,侧首看来时情绪被一概压下,只余笑意。 静谧在空间中蔓延,微余车辆行驶的轻声轰鸣仍在继续。 云宫律同他对视良久,突然出声笑道:「嗯,我得说非常开心。」 非常开心。 这对于云宫律来说可是相当不得了的评价了。 山本武眨了眨眼,脑中划过他在登上彭格列所属的私人飞机时沢田纲吉对他所说的话。 巴勒莫的天气晴朗,白玫瑰在园丁的精心护理下娇柔盛放,晚春时节的花园郁郁葱葱,身穿灰色休闲西服的沢田纲吉歪过头来就像曾经每一次闲谈时那样轻快的笑着。 他说:「律过得开心吗?」 他说:「律过得开心就好。」 山本武对十代目的偏心予以指责,眼睛那双蜜色的眼瞳对上,都瞧见了彼此眼中朗然的笑意。 「这样说,小心狱寺去把律抓回来工作哦,【身为十代目的秘书长怎么可以如此懈怠】——什么的。」 山本武诙谐的笑道,看着自己的boss展露无奈的笑意,曾经单薄的少年已然长大,欧洲的基因后知后觉的展露而出,比曾经越出半个头的秘书长还要高上五公分。 沢田纲吉还是说:「已经快三个月了呢——嘛,差不多也快了。」 微风翩然而至,石板路两侧的玫瑰从上花苞颤然,属于十代目的柔和声音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两人身后。 「等到未来已至,我们一起回日本度假吧。」 「非常好的想法,使总部旋转上天。」 「阿武——」 噗呲的一声笑声,那道男声改口:「好吧,嗯,我是说阿纲你上次也是这么对狱寺律还有云雀说的。」 * 「嗯,我得说非常开心。」 山本武看见云宫律这样说道。 紫色的瞳孔幽远深邃,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寂然。 云宫律声音放的更轻了些:「但是,这样懈怠是不可以的呢。」 「所以,还是要稍微认真一点吧。」 秘书长如是说着。 第061章 第 61 章 「所以, 还是要稍微认真一些吧。」 表情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寻常的闲谈,漂亮的紫色眼睛神韵游离, 心思仿佛已经跑到了别的地方。 可惜话语的内容又容不得听者不去多心。 云宫律从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恰恰与之相反, 他是彭格列一手培养起来的精英人才,能被前代门外顾问首领指派到十世身侧作为起家的班底,他拥有着远超于彭格列其他成员的绝对实力。 不单单指代个人作战的实力、也不是说争权夺利的缜密心思。 而是作为一个下属,作为一名黑手党, 云宫律的底线灵活又坚定, 非常擅长随机应变,既能放得下身段去对别人柔情蜜语, 也能硬着心肠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毙胆敢挑衅彭格列的人。 哪怕对方年华正好, 但里世界从不讲究回头是岸——十世可以有仁爱之心, 他不可以有。 十世的秘书长,他心中凌驾于所有原则之上,哪怕抛弃人格也要做的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属于彭格列的荣光。 以拉赫,栽种与宙斯神殿周围的通天橡树, 象徵着骄傲与魔力的神圣之树,以荣光为自我的缰绳驱策己身不断前行。 当然了, 这也使得他在里世界实在是没什么好名声,说是恶名昭彰也不为过。 倘若狱寺隼人以被人斥责「十世的看门狗」为荣,那么云宫律就是无数敌对家族人士避之不及的愚忠佞臣。 愚忠和佞臣两个词彙结合在一起似乎有些惹人发笑,但不得不说这简直是对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秘书长不算长久职业生涯的高度概括。 但不管如何, 当事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对这些不会对自己的工作产生影响的话题毫无兴趣。 山本武看着云宫律将这句话吐露于口,缠绵黏腻的语调微微上扬, 京都口音所带来的偏古调的咬文嚼字细软,仿佛是在吟诵着什么传世的俳句。 心下却是凛然。 他先是沉默了片刻表示并不打算云宫律近来的工作效率提出任何意见, 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另起了一个话头,一路无恙。 得告诉阿纲加快进度了。 靠谱的山本同学心中默念着。 ——未来,的确已经快来了。 * 芝加哥的奥黑尔机场是美国境内数一数二的航空枢纽,属地在伊利诺州的芝加哥市。 作为美利坚的第三大城市,芝加哥向来发展的非常均衡,顶级学府在此地并不以前,逾百位诺贝尔获得者在此地工作过,旅游业同样齐头并进。 第129页 当然了,还有美国的特产□□文化。 或许经济的发展并不代表人类质量会相应的提高,同时囿于区域上的发展不平衡和老生常谈的种族问题,芝加哥的枪击案件频发,犯罪率居高不下,在整个美利坚都可以说是名列前茅。 罪恶之城名副其实。 就连云宫律的老冤家布里亚家族也坐落于此,当初炸掉的那艘商船也是这个家族用来试探的手笔,特地在彭格列属港口附近反覆试探,然后被连轴转着心情正烦躁的云宫律炸了个干干净净。 原本就是试探性质布里亚尝了来自秘书长的敲打铁拳后立刻老实了下来,变革前半场都坐上壁观的北美家族旗帜分明的站到了十世的身边,主打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 而云宫律此次来到芝加哥,也是为了这个家族而来。 能够准确看清形式的人才能现在时代的风口上攫取最大的利益,这一条规则广泛适用于绝大多数行业,黑手党也不例外,布里亚足够清醒精明,彭格列自然也要将棒子和甜头的大小均衡充分。 虽然看似只是一艘商船,但实际上的布里亚却是切断了大多数黑手党近乎命脉的人口贩卖违禁实验等多项经济支柱,只留下起家的军火生意,断尾求生的意志可见一斑。 那么在如今的变革尾声,彭格列自然也需要拿出属于自己的诚意,让所有人看见跟随彭格列的好处,天下熙攘皆为利来,如果伸头还算有搞头缩头只能苟延残喘,那么何必追随这位无用的王者呢? 以沢田纲吉为首的掌舵人显然深谙此道。 不过布里亚并不是第一个投诚的家族,也不是彭格列第一个安抚的家族,因此这趟行程便显得轻车驾熟,雨守和秘书长的同步莅临也给足了这位北美巨头的面子,堪称无可指摘。 说回正事,尽管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与布里亚家族的商务洽谈,他们却没有要在布里亚家族地盘下榻的意思,正好彭格列好赖也是世界第一黑手党,名下酒店业也搞得如火如荼,想给自己找个睡觉的地方还是可以。 别的不提,芝加哥可不是什么安稳闲适的养老宝地,此地人才辈出,出两个胆大的无差别犯人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仇富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是在布里亚家族的地盘出了什么事云宫律都不知道怎么替他们圆。 家族负责人显然很明白这一点,表示商务洽谈后会好好地尽一尽地主之谊。 洽谈前就算了,布里亚还没那么多脑袋够人才们嚯嚯。 一切事务都在稳步推进之中,彭格列酒店高层套房中的落地窗足以俯瞰这座摩登都市,配上一杯红酒显然是极好的。 可惜云宫律是没这个兴致了,他坐在窗前眼神游离的欣赏着夜晚的霓虹景色,唇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浅淡了些。 房间内安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听不见,柔软的地毯足够吸收一切细微声响,在这样的深夜,孤独感似乎总是不请自来。 云宫律眨了眨眼。 一切的一切之后,勾心斗角的考量和任务排列的安排完成,云宫律终于腾出空来思考一下自己的事情。 他想了想,安室透怎么样了。 他唇角翘了翘,眼神中却闪过几分凉意,拨通安室透的电话号码。 「晚上好,透君。」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分明,云宫律低垂着眼睫,漂亮的紫色眼睛中情绪翻涌,那是无人可以解析的庞大计量。 「哦,是吗?」 咬文嚼字细软,云宫律的声线粘上点蜜糖,莫名的有些虚情假意,他吃吃的笑了两声以示对情人的嘲笑,随即轻声说道:「……我认识很不错的裁缝。」 彷若嘆息的话语尾音落地,就像是法庭之上审判官敲下的裁定槌,无从治癒的审判就此落下帷幕。 「是萨维尔街的哦。」 法外开恩是最难乞得的恩典,不靠谱的审判长先生眸光闪烁,其中跳动着无从熄灭的火焰。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我亲爱的嫌疑人先生。 * 安室透的目的地和云宫律所在地不说巧合至极,也得说毫不相关。 位于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与芝加哥唯一称得上重合点的,大概就是那同样居高不下的犯罪率? 不算多么好笑的冷笑话后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落地洛杉矶后贝尔摩德便和他分道扬镳,克里斯·温亚德社交出入的名利场没有需要他出席的必要,况且工藤有希子定居于此,他可不想和这位打上照面。 神秘主义者的特质当然包括避免非必要的社交,况且安室透本来也不是什么贝尔摩德的执事。 他有着一些更加重要,更加惹人注目的任务。 夜晚的洛杉矶市区鱼龙混杂,安室透熟门熟路的推开一扇通往地下酒吧的门扉,越是往下喧闹的动静就越大。 「hey, buddy, what can i get you(嘿兄弟,要来点什么?)」 坐在吧檯后身穿酒保服的侍者热情的招唿着,口音浓重的英语听的安室透略略皱眉,最后还是在木质的台前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界儿坐下。 「a cup of screwdriver.(一杯螺丝起子。)」 安室透故意将声音压的低了些,吃力的发音听着仿佛一个初来乍到的外籍人士,故作娴熟的点酒却正好点了一杯堪称温柔的品类,像极了一只虚张声势的待宰肥羊。 第130页 白色打底外的黑色连帽衫上领标上翻,恰恰是最近正好时兴的潮牌品类,价格不菲,芙莎绘的logo在黑色鸭舌帽上明目张胆的拓印着,没被掖进帽子里的金髮零零落落的漏下几缕,金色发尾光泽可鑑。 酒保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坐在他面前侷促把玩手指的肥羊,被帽檐挡住的上半张脸在晦暗的灯光下看不分明,只能看见推过酒杯时客人道谢牵动的唇角。 然后就是大惊小怪的痛唿嘀咕,似乎正在为唇角的淤肿愤愤不平。 「youre wee.(不客气。)」 面对客人堪称有礼的道谢,酒保咧开嘴笑的意味深长,连小费都没有计较,只是盯着这个侷促到不肯抬头的人祝福道:「愿主保佑您,先生。」 像是羊头恶魔在吃人之前,对着上帝堪称荒谬的祷告。 主会保佑他吗? 安室透不知道,他依旧维持着侷促肥羊的姿态,忿忿不平又畏畏缩缩的抿了一口不算烈的果味鸡尾酒,随即一副被酒精刺激到伤口的龇牙咧嘴相。 日本本土的信仰文化又多又杂,安室透从小对此道便无甚兴趣,后来漫长的成长生涯中此道的涉猎仅限于一些众所周知的神话故事,感嘆这位天主干过最后的大事就是发动了大洪水灭世只留了诺亚一家。 安室透不觉得自己会得到上帝青睐,保佑异教徒不在这位的业务范围之内,所以最好还是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任务比较好。 酒馆听起来似乎要比刚刚还要吵闹了不少,安室透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临近十一点,寻常居民不会出没的时间点。 其他的酒客们叽里哌啦的用口音浓重的英语高谈阔论着什么,安室透看似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品酒,耳朵却相当诚实的竖了起来。 「斯科特那个混蛋!」 一个身高直逼两米的彪形大汉将手中的酒杯砸在桌上,惊天动地的动静让人就以为杯底都被砸烂,口音浓重并且夹杂着俚语的英语听着让人不自觉的皱眉,那人还在骂骂咧咧。 「以为搭上了布里亚就可以高枕无忧?哈——」 他拖长那个嘲笑的尾音,恶狠狠地诅咒道:「等着吧,红头髮的贾巴尔收不收他暂且不说,和那个家族混在一起不如安静等待噩运的降临!」 那个家族? 安室透眼睫颤了颤,来不及细想接着聆听道。 或许是身旁的人又火上浇油了两句,又或是酒精的作用已经彻底碾碎这位本就没有多少的智力,蓬乱的棕褐色头髮胡乱的被拂到脑后,面色酡红的酒客还在不干不净的骂道。 「红头髮…低贱的**,小心脑袋都被打成烂西瓜,」 他打了个嗝,又嘿嘿的笑开了装摸做样的压了压嗓子:「不是说义大利那边也来了人吗,他就等着吧,听说过那边的十日围呃……」 大概是同行人及时打断了他的发言,安室透没在留心那边的情况,他蓝灰色的眼睛闪了闪,敏锐的察觉到现在吧檯里的酒保右臂肌肉绷紧。 唔,看来在这里义大利和you know who属于一个性质,那位大汉还是得好好谢谢自己的同伴,多说两句安室透都不能知道这位的四肢还能不能健全。 其他的客人们就显得谨慎了一点,安室透优秀的耳力也没能听见太多他所感兴趣的情报,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了自己的邻桌所讨论的其他话题。 「……今年的武道大赛听说还邀请了香港的那位先生。」 洛杉矶有着全美最为发达的电影业,无数耳熟能详的电影制作公司和唱片制作公司坐落于此,好莱坞更是成为了美国电影业的代名词,每年的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也在此地举办。 同时,还有着面向全世界发出邀请的武道大赛将于近期在此地举办,邀请的选手嘉宾无不是武学高手,群英荟萃不过如此。 安室透也是为此而来。 不过不是为了大赛,而是为了一位特邀嘉宾。 唇角翘了翘,听着后续没什么他感兴趣的其余情报,安室透将剩余的螺丝起子一饮而尽,随即勐的摇了摇头,像是被骤然的酒精沖的神志不清。 「结帐。」 他口齿不清的说道,将美元纸币压在杯下,随即转身嘀咕着什么,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酒保温顺的收好费用,送上一句罕见的欢迎下次光临,看着那只肥羊推门而出。 以及几位熟客的灼灼目光。 「显而易见,先生们。」 这位并不虔诚的教徒酒保一副拙劣的怜悯拿捏着腔调说道。 「为什么要拒绝天降横财呢。」 第062章 第 62 章 聪明人向来不会给自己多找麻烦, 倘若哪一天他特地做了一堆没有必要的事,那么只能代表这些无聊的事情另有深意。 双手揣在连帽衫的兜里,偏僻街道的路灯因为不稳的电压不断的闪动, 被帽檐遮蔽的蓝灰色眸子斜睨了一眼后方, 安室透心中有了成算。 喉头泛起一阵酸意,他略略皱眉,将那股子反胃的气息压下——螺丝起子实在不是他的口味。 可谁让它足够基础,足够广泛, 同时足够掩人耳目呢。 前方的右拐的胡同阴暗无光, 安室透快步拐进死胡同,佯装酒意上来, 捂着嘴巴冲到角落一阵干呕。 几个人无声无息的堵住了巷口, 而被围在中心的人却无知无觉, 仿佛被酒意泡去了最后的警惕,只是自顾自的排解着不适,连抬头查看光源的动作都没有。 第131页 「以前光用螺丝起子来灌姑娘还真是亏了,没想到竟然会有肥羊自己撞上来。」 站在巷口的男人行为的打量着那个躬着身子的背影, 目光上下游弋,仿佛在斟酌从哪一处下刀比较合适。 他的同伴也有学有样的吹了个口哨:「芙莎绘的帽子——今天可真是撞上肥羊了呢。」 「看那小子的样子, 恐怕是已经被勒索过一遍才会跑到酒吧买醉解闷的吧,真的是——」 「——太蠢了。」 伴随这般言语的是一阵阵戏嚯的笑声,巷道里有着不少人丢进的垃圾,刺激恶臭的味道一阵阵的往人鼻子里钻进, 几人也逐渐不耐,亦步亦趋的走近那个似乎已经缓过些劲头来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有些一张堪称兇恶的面相, 颧骨处有着经年难消的旧疤,他伸出布满了老茧和疤痕的右手试图将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拽起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嘴上也配合的不干不净道:「喂,你这个臭小子,有没有……」 「啪。」 堪称清脆的声响,来自安室透突然抬起的手。 那个靠在脏污墙角处暗自歇息的男人一把抓住了这人的手腕,半抬起了头。 从外面街道施捨进来的光亮照不到这位客人的身影,几个人却终于看清了那帽檐下的蓝灰色眼睛是多么的锋锐。 「看来您已经自觉地找好了归宿的地方,真是高瞻远瞩。」 方才在酒吧中畏畏缩缩的人站直了身子,身材挺拔可以同他们平视,他唇角也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好了,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太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您觉得呢。」 那只抓在他手腕上的手五指有力的扣住,大力到让人无法挣脱,同时那微带痒意的触觉也只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一个事实——这个人指腹和虎口上都覆了一层薄薄的茧。 这个人会枪,而且说不定很擅长。 * 洛杉矶的人们向来相信黑夜可以掩盖掉罪恶的声音。 安室透对此条持以赞赏态度。 干脆利落的解决掉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杂鱼,以打包的姿态将他们丢在墙角,安室透压下心头涌起的躁意。 他长长的嘆息一声以此纾解烦躁,随后拽起叠叠乐最上方人的衣领,用熟悉的和煦笑容温和出声:「那么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先生。」 「比如那布里亚家族、比如那位酒保先生的小小趣闻。」 「比如,那位来自香港的尊贵嘉宾?」 那人哆哆嗦嗦,看出来这人扮猪吃老虎的意思,底层的充当门面的打手那里见过这样的的阵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不分重点一五一十的全部抖落了出来。 「是…是斯科特……」 那人咽下一口唾沫,拽住衣领的那只手力气大的惊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按住一个比他还要高上两公分的白人的头颅,一下一下的地往墙上撞过去,杀鸡儆猴。 「斯科特本来就是我们这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扒手,平日里畏畏缩缩的,谁都知道那小子好欺负。」 安室透皱了皱眉,居高临下的蓝灰色眼睛游离不定,这吓坏了手下的人质,加快速度倒豆子似的飞快说道:「他招惹了那个没脑子的壮汉,现在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搭上了布里亚家族在洛杉矶的领头人贾巴尔。」 「哦,贾巴尔。」 安室透意味不明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你的意思是,那个斯科特招惹了别人,不去向本地投诚,反而向远在伊利诺州的布里亚家族寻求庇护。」 嗤笑的声音简直要吓破这人的胆子,安室透眯了眯眼:「你当我傻吗。」 「是…是布里亚!!」 那人瞪大了眼睛:「布里亚在争斗中站到了义大利的那位的身侧,现在战争结束已经进如了嘉奖的时间!!!」 「北美的势力会重新洗牌,布里亚成为彭格列的代言人——」 惊吓让他连最后的顾忌都无从考虑,只是不断的说出自己从各处听来的秘闻:「包括您感兴趣的那位先生,香港来的贵客就是彭格列门外顾问的一员他的名字叫…呃!」 鲜血从这人的臂膀处汩汩流出,不知从何处飞出来的小刀插入皮肉,这人瞪大眼睛颤抖片刻,最后还是难以压抑的迭声惨叫了起来。 「那位先生的名字叫风。」 与先前佯装热情的声音截然不同,此刻从身后传出来的声音平和至极,像是插在小混混肩膀上的刀刃和这位突然出现在巷口的酒保毫无关系。 酒保先生的目光对上了安室透冷然的眸子,话语却是对着被他拎在手里的倒霉鬼:「您实在是有些多话了,主会惩戒不守信之人的。」 「呵。」 安室透短促的用气音哼笑了一声,将将拎在手头已然失去了最后价值的人丢回墙角,任由他们缩成一团后意味不明的打量道:「这位小姐,您是基督教徒?」 站在巷口的男人讶然的睁了睁眼,随即哼笑着温声说道:「并不,我是无宗教信仰者。」 口音浓重的英语逐渐变得标准而刻板话,巷口酒保的身影也在夜色中隐约变化,最后缩小成一个窈窕的女士身影:「但洛杉矶是一个多种宗教信仰并存的城市,拥有一个合适的信仰非常适合在这里扎根生存,并藉此党同伐异。」 银白色的长髮在闪烁的灯光下泛着迷人光泽,熟悉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了安室透面前,女士漂亮的异色双瞳注视着指间灼灼燃烧着雾属性火炎的宝石指环,语气却是实打实的熟稔:「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降谷零先生。」 第132页 「诶,说的是呢。」 尽管在被叫破本名是心头不可避免的一跳,但至少安室透的表面仍是滴水不漏,他看着与他距离不超过十米的前同事,语气捉摸不定。 「就是不知道,现在称唿你为库拉索还合适吗?」 * 再次强调并补充,洛杉矶是一个犯罪率居高不下,并且没有明确龙头势力的城市。 滋养罪恶生长的土壤造就了此地暴力事件的层出不穷,深夜的街道上罕有人至,因此这处阴暗小巷的故人叙旧根本没有更多人士听见。 安室透打量着站在几步之外的库拉索,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在这人身上展现的奇蹟简直是肉眼可见。 曾经在组织中阴郁孤僻的人儿如今唇角噙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同安室透相对而立是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蓝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凛然,一个优秀的情报贩子永远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可以全身而退的后路,但此刻还远不到用到的时候,于是安室透又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在彭格列的生活还好吗?」 「诶,相当不错呢。」 库拉索弯着眉眼,不论怎么看都是一派欣然之态,她随口回復后转而询问道:「说起来,最近组织里怎么样了呢,gin不会还在整天揪老鼠抓卧底吧。」 安室透:「……」 这不是非要把天聊死吗,老鼠本鼠如是腹诽道。 「不然呢。」 安室透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我的肩膀前两天才被他的子弹招待过呢,你觉得呢。」 库拉索则是眨了眨眼睛:「……不过非要说的话,琴酒这样神经质还真是事出有因呢,毕竟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名单的长度根本就非常不合理嘛。」 这样说着,她又转过头来挤兑安室透,带着曾经在组织里根本没有的莫名活泼:「这样的质疑,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受着吧,降谷先生。」 安室透反倒是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刚刚就想问呢,你口中的降谷零是谁呢。」 库拉索:「……」 这下换她被噎住了。 安室透笑了笑,继续说道:「就像我依旧称唿你为库拉索,你同样也可以称唿我为波本……如果感觉别扭,称唿我为安室透也不是不可以。」 「但还请不要用陌生的名字称唿我,实在是…」 他顿了顿,这才轻声将话语最后的几个字吐露:「有点别扭呢。」 沉默在两人之间不断蔓延,安室透却全然没有弥补之意——哪怕库拉索已然叛逃,对他的卧底生涯起不到什么刻骨铭心的作用,但不应该承认的东西就应该毅然决然的否定掉,绝不给自己留下不应该的麻烦。 库拉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用一种几乎是败给他的语气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安室先生。」 「那么进入正题吧,就当是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 库拉索歪了歪头,指间的宝石戒指隐隐生辉,她的声音中涌动着某种探究,或许还有些恶意也说不定:「我很好奇,波本,你是怎么做到在碰到那些人的底细时全身而退呢。」 她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却又裹着不可言说的旧日血泪,哪怕已经跨向了未来,也没有做到对曾经的苦难释怀。 安室透却奇异的安心了些许。 或许这样接着别人曾经的伤口来当做筹码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但安室透显然没有为库拉索的旧事买单的义务,他唇角翘了翘,语气带着些凉意:「大概只是因为,我比你多了点准备吧。」 库拉索垂下眼睫,内心默默感谢至少他没有吐露出什么有关运气的字眼儿。 运气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公正的东西,倘若她和安室透的处境别无二致,可偏偏只是偏偏只是少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就陷入了那样悲惨的境地,那这个笑话未免太过拙劣的了些。 「原来如此吗。」 她唇角微微牵动,似乎是想扯出个笑容出来,最后却还是没能做到,因此只能冷淡着神色淡然道:「我听说了你的动作,敢用组织的情报作为交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不过换来了足以跻身真正核心的机会,gin的那颗子弹你吃的不冤…」 「这就不用劳烦你来评价了,库拉索女士。」 安室透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库拉索的感慨,只是冷淡的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会得到什么——当然了,偏差值和出入目前都在衡量的代价以内,如果你只是为了叙旧而来,那么回答完作为交换的问题,你就可以回那个地下酒吧,继续做你那份酒保的兼职了。」 库拉索眨了眨眼:「交换…哦,交换。」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差点忘了你还是个情报贩子,不过你不是向来擅长在背后谋得自己所求的吗?今天亲自来那乌烟瘴气的酒吧可是让我吓了一跳呢。」 那是因为他因着琴酒使得绊子害得他手头无人可用,加上洛杉矶一直以来是贝尔摩德所负责的区域,突然被丢到这里来当然两眼一抹黑,只能干脆利落的自己上手查。 但这样的腹诽显然不会吐露于口,安室透耸了耸肩:「那就是下一个问题的报酬了,你确定要问吗?」 意料之中的,库拉索摇了摇头。 安室透也没有要和她多做纠缠的意思,干脆利落的开口道:「酒吧里那个人提到的【十日围杀】和布里亚家族有什么关系。」 第133页 「这就是两个问题了,安室君……」 「我知道。」安室透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开口打断道:「我也并不需要你告诉我彭格列【十日围杀】收尾的是布里亚家族的商船,这则消息我恐怕比你清楚的多。」 「但无缘无故的提起这处行动必然是和现今的情势有所关联,所以回答我,库拉索。」 安室透眯了眯眼:「如今的布里亚家族,和主导【十日围杀】的彭格列雨守有什么关系。」 第063章 第 63 章 「布里亚送了不少蛮有意思的东西呢。」 行政套房内, 山本武兴致勃勃的蹲在矮几前,几上堆满了这两日布里亚家族及其拥趸送来的各种礼物,包装精緻的模样让云宫律怀疑这就是一场大型的行贿受贿。 听着山本武兴致勃勃的扒拉动静, 云宫律略显倦怠的斜倚在柔软的沙发上。 紫色的漂亮眼睛氤氲出点零星的水光, 他转过头来看着山本武的动作咕哝道:「虽然我理解你在中东待了小半年骤然回到现代都市的兴奋之感,但也不至于需要对着这么堆出于礼节的礼物这样上心吧?」 「嗯?不是啊。」 山本武头也不抬,布里亚家族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抱紧彭格列这条大腿,送过来的东西品质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哪怕是让他们这样已然见惯了珍品的存在, 面对这样的大手笔也省不得小小的咋舌。 是不管怎么看也和云宫律口中所谓的、出于礼节性质的礼物沾不上边的品质呢。 山本武从中抽出一个细长的盒子,食指轻轻敲了敲木质的盒身, 略略挑了挑眉。 「你在看什么?」 云宫律翻了个身, 身上齐整的西服被他刚刚的举止蹂躏出些惨不忍睹的褶皱, 他拽过一个抱枕搁在下颌上,看着山本武歪了歪头:「总觉得你刚刚的气质变得奇奇怪怪。」 山本武转过头来,棕色的眸子中盛满了笑意,他蹲着的身子往云宫律所在的沙发前挪了一大步, 举起手里的小礼盒试图哄一哄被工作蹂躏的身心俱疲的秘书长。 山本武:「要猜一猜吗?我觉得这应该是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珠宝?」云宫律歪了歪头,被这样拆盲盒一样的体验终于激起了些许情绪, 他的目光聚焦在盒身上若有所思:「嘛,你不会偷看了吧,这样的盒子说不定装的是手錶和钢笔哦。」 云宫律的喜好在彭格列内部不是秘密,他的珠宝收藏是可以要求单开一间收藏室的级别, 加上这人的确有钱任性,整个彭格列所属联盟都知道这人像是恶龙收集黄金一样的喜好导向。 山本武耸了耸肩:「钢笔和手錶不也可以镶嵌钻石吗?说到底只是因为你不太想碰布里亚家族送来的东西吧, 炸别人商船和甩锅给我时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别扭情节哦。」 和天然黑交流就是这点不好,云宫律撇了撇嘴。 什么都看的太清楚, 还会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指出来,偏偏你又不能指责他没有情商,毕竟他比你还清楚这话说出来会怎么样。 那还能怎么办呢? 云宫律点了跳过键,他咕咚一下直接枕在抱枕上,理直气壮的逃避问题道:「我只是觉得对面谈话的那个老头子太絮叨,让我想起了克雷托那群傢伙罢了——好了,拆拆看呗,里面是什么?」 山本武也不再激他,扬了扬眉毛不知道信没信他那完全就是敷衍的话术,食指按住盒子上的搭扣,微微用力抵开,只听见咔哒一声。 看清盒中物品,云宫律彷若心如死灰,干脆利落的一个仰躺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垫子里,抱枕也直接压在脸上,大概是打算用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人世间。 山本武:? 他哭笑不得:「你真的看清了这里面是什么了吗?怎么这个反应。」 坚硬的木盒内里用柔软的丝绒包裹,柔软而沉默,躺在上面的则是一条漂亮的蓝宝石项鍊,挂坠呈现六芒星形状,嵌着颗颗高品质碎钻,主体则是一枚硕大的,漂亮到晃眼的克什米尔蓝宝石。 浓郁的矢车菊蓝色在璀璨的灯光下闪烁着寻常宝石难以企及的深沉辉光,比起正常珠宝的璀璨夺目,他更像是一位沉默的客人,默不作声的吸引着周围的光芒与视线。 山本武咋舌:「这可真是大手笔呢,我记得你说过这一类宝石不是近些年越来越罕见了吗?布里亚家族真是下血本了。」 被抱枕压住面部的云宫律回答的声音闷闷:「毕竟被砍掉那么多支柱产业想要稳固地位也是很难得,虽然投诚的时间不算太晚,但看到过来谈判的人是你,人家很难不多想吧。」 毕竟让和自己家正面发生过冲突的成员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布里亚恐怕已经汗流浃背好几个晚上了吧。 「这样看来,其实他们的确诚意十足呢。」 山本武附和着道,目光却从宝石转移到了云宫律身上,他嘶了一声:「说起来,你竟然不仔细再看几眼吗?孔雀毛被谁拔掉了。?」 云宫律:「……阿武,其实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善良。」 山本武微笑,对此不置一词,棕色的眼睛锁定着躺在沙发上似乎在逃避现实的人,内心默默倒计时。 果然,不出一会儿,云宫律就又在沙发上蛄蛹着翻了个身,抱枕牢牢的扣在脸上,似乎执着于闷死自己这条大道。 第134页 云宫律瓮声瓮气的道:「嗯……是这样的,最近,嗯,就昨天开始,我对蓝宝石过敏了。」 山本武:…… 他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项鍊,又看了一眼还在逃避现实的云宫律,唇角抽搐:「那你那指环还要不要了,你不是最喜欢那枚蓝宝石吗?」 云宫律:…… 他终于还是坐起了身子,浓密的而原本打理齐整的黑髮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支棱的四仰八叉,颇有一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风范 蹲在一旁看着他坐起来的山本武好奇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毕竟这样纠结到连自己羽毛打结都顾不上的云宫律可是一等一的稀有,放在抽卡游戏里少说可以排到ssr级别的稀有程度。 云宫律抿了抿唇,漂亮的眉眼间流露出的愁绪是可以让熟悉这位秘书长的人大唿见了鬼了的程度,他酝酿半晌方才纠结的开口:「阿武,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宽容的好友山本武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意思是尽管开口。 云宫律:「假如哦,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喜欢六道骸,但你发现……」 云宫律:…… 云宫律:「你那一副看着神经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太失礼了吧!! 山本武迅速收回崩坏的表情管理,并换上一副他装傻充愣时最爱用的表情,笑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山本武笑:「哈哈?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吓人了呢,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呢。」 还是山本武笑:「喜欢六道骸?哈哈,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云宫律死鱼眼瞪他。 山本武微笑:「不过你的品味竟然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律,我记得你之前和他联手把白兰往湖里塞之后下一个被你迫害的不就是他吗?」 山本武的意思不言而喻。 都同行这么久了当了十年的家人了你怎么突然就变态了起来,异食癖性虽自但建医啊。 云宫律忍无可忍,他怒极反笑,表情堪称狰狞道:「我喜欢的人是一个和骸相似,擅长用谎言伪装自我的傢伙——再乱猜一个试试?!」 山本武眨眨眼,再眨眨眼,若有所思的清爽道:「原来如此,我完全明白了。」 云宫律欲言又止。 不,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明白了的样子啊喂。 山本武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兴致勃勃的开始琢磨,一边想一边点头:「嗯嗯,是的呢——尤尼也跟我们说过,是那个姓安室的先生吧。」 听着这近乎笃定的话语,云宫律额角青筋一跳,感觉事态逐渐跑到了他无法理解的程度。 只见山本武一个矫健的转身,又开始在那堆礼品上找来找去,云宫律嘆了口气,目光对上了那个被静静放在他身旁的首饰盒。 云宫律顿了顿,有点犹豫。 说什么对蓝宝石过敏不过是说笑,这样的态度,其实更多源自于他和安室透之间的矛盾。 ……云宫律双手抱膝,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揭开盒盖。 那应该的确是一块品质极高的珍宝。 惊鸿一瞥不能掩盖它的璀璨夺目,克什米尔蓝宝石本就稀有昂贵,那样漂亮的矢车菊蓝更是彰显了他的身价不凡,设计师工匠审美同样在线,如果他没猜错切割工艺手法的话,那么…… 揭开的盒盖静默内敛,云宫律细细的打量着宝石,眉头越皱越紧。 宝石没有任何问题,切割工艺十分在线,设计美感同时在线,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件无可置疑的珍宝。 但是…… 「不是说你对蓝宝石过敏吗?」 山本武也是找完了东西,他凑过来蹲回熟悉的位置,坏笑着揶揄道:「现在难道不是很感兴趣吗。」 「脱敏疗法,我症状减轻,立竿见影。」 云宫律面不改色的煳弄:「好啦,你去找了些什么?」 他将心头刚刚涌现的迷惑压下底层,现在绝不是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的时候,漂亮的紫色眼睛噙着点冷意,仿佛一只盯上猎物的猎手。 盒中的宝石依旧闪耀。 而山本武耸了耸肩,对此一无所知,他兴致勃勃的举起手上两张像是票根一样的东西,他挥挥手笑眯眯:「温亚德领衔主演的新电影试看券——有兴趣吗?」 云宫律翻了白眼:「没有哦。」 第064章 第 64 章 到最后还是要去一趟洛杉矶, 云宫律忍不住嘆了口气。 同布里亚家族的会谈就此告一段落,参会双方都不是很想对方在自己的干涉范围内多待哪怕只是一分钟,因此在接下那些伴手礼后云宫律将那些礼物依次按照亲友们的喜好悉数寄出, 只留下了那枚那枚蓝宝石项鍊, 此刻正待在自己的行李中,同他一起飞往好莱坞知名女星克丽丝·温亚德新电影首映礼所在的洛杉矶。 随行人员还有他的好搭档山本武。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回巴勒莫去呢。」 云宫律单手撑着下颌,经过休憩调整他的状态已经完全转好,头等舱的视野一流, 此刻正一边眺望窗外一边压低嗓子调侃好友。 云宫律:「不需要吗?总部那边最近应该是在准备年中宴会吧。」 山本武穿着套头卫衣牛仔裤, 黑色短髮和运动型帅哥的气质和身旁西装革履的云宫律截然不同,他正聚精会神的玩着手上的游戏机, 励志要让养成游戏中的女儿走上最辉煌的人生之路。 第135页 云宫律的询问声是半点没有钻进耳朵, 他唔嗯了一会儿, 这才侧过头来经典清爽笑容:「抱歉,刚刚没有听清,律你说什么来着?」 云宫律:「……上周目你女儿最后怎么样。」 「天堂会老大。」 山本武面带苦恼的说出一个听起来就不太正派的职业名,云宫律掐指一算, 这是养了个黑化版纲吉。 他对此还唉声嘆气的道:「上上次是魔族女王,我都已经放弃打出隐藏的女神结局了, 为什么偏偏连相对平常的设计师舞者神官都没有呢?」 云宫律闻言侧首看去,山本武顺势点开了女儿的属性面板,顺带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真的不明白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宫律:…… 他看着那八十起跳的黑化值梗了梗,艰难开口道:「想要养出一个正派的女儿…你好歹把黑化值清一清吧餵, 有没有注意到她对你的态度很一般诶!」 山本武眨了眨眼:「诶?真的吗。」 他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清爽道:「原来如此吗, 因为我觉得可能有的小孩就是到了年龄就会相对叛逆呢,完全没有想过竟然是特定属性超标, 哈哈。」 云宫律嘆了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十几岁的年龄看起来这样子可不行啊,不管怎么想小孩都应该更开心一些吧。」 山本武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云宫律有所预料的微一侧头,不出所料的看见了他聚精会神的开始读档养女儿。 算了。 云宫律暗自摇头,不和天然黑较真是他多年来的经验所在,于是自讨没趣的撇了撇嘴,没有获得充分情绪反馈的小孔雀整个人放松陷入座椅,阖眸假寐。 飞机上的空调温度调的不算高,虽然正值夏季,但在这样的气温中睡过去恐怕很难不咽痛,云宫律将搭在腿上的绒毯拉高些,一副懒得交流要睡到目的地去的模样。 「…这样说来,还真是了不得呢。」 朦胧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透入云宫律的脑海,他略略皱眉,头又偏的更开了些。 已经收起掌机的山本武见状无奈牵唇顺带帮这人掖了掖毯角,安静地轻嘆了一口气。 当年刚刚见到云宫律的时候,那可比他的养的伊织的精神状态差多了。 ——见面就沖他拔了匕首,在沢田家门庭前拔刀相向,虽然在里包恩的及时制止之下很快停战,但他也曾在奔赴未来战前询问过里包恩为什么会在他和云宫律之间依旧属意他为雨守。 明明相比起所谓的天生杀手,云宫律作为彭格列一手培养起来的存在,真正经验丰富的精英,尽管交手短暂,他也可以判断出来就算是斯库瓦罗来和他对打,也不一定能在这个只比他们大上一岁的少年手里掏到好处。 里包恩答非所问。 外表还是小孩模样的最强杀手眼睛像是名贵的黑曜石,困囿于扭曲身体中的是超脱世俗的强大灵魂,他定定的对略显迷茫的山本武稚声说道:「你知道吗,山本。」 「在当初的当初,巴吉尔也问过这个问题。」 山本武怔了怔,他对那个金髮的少年印象不浅,是阿纲父亲的亲传弟子,同时也是下一代门外顾问首领的候选人,可以说只要没有太大的意外,他们未来的共事是板上钉钉。 见山本武还没能明白过来,里包恩歪了歪头:「云宫律是这一代里最优秀的杀手,他拥有最出众的才华和最冷静的心智,与巴吉尔相比较是毫无意义的优胜,但家光选择了巴吉尔。」 里包恩声音毫无波澜,陈述残酷的事实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对于雨守和门外顾问这两个职位,一把毫无主见的利刃没有任何竞争力。」 说到这里,里包恩转过头来:「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下手毫不留情,却在我和阿纲出声后立刻温驯的现在一旁,哪怕你的时雨金时已经距离他的肩胛骨不足十公分,却也没有任何反抗退后的举动。」 里包恩说:「因为他的生存方式就是听从命令。」 「听从指导老师的命令争取门外顾问的位子,听从沢田家光的意思追随阿纲,听从我们的命令停止攻击,听从指挥人员的命令肆意杀人。」 「他还没记事就已经成为了彭格列预备的成员,从成长开始就是握着刀,我听他的指导老师说他也曾在前两年的一次任务之后带回了一条小金鱼养了起来,并且主动去接取任务频繁外出,但在那只脆弱的生命也离他而去以后,就已经被彻底驯服。」 「云宫律是好用的刀,是盲从的狗,是绝佳的下属,但绝不是最好的伙伴。」 * 飞机抵达目的地,头等舱的客人渐次离开,云宫律的睫羽颤动,随后是皱了皱眉,接着才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睡眼朦胧:「已经到了?」 声音微哑,看得出来他还没彻底清醒,气压相当低。 「是的哦。」 山本武拍了拍他的头,笑着道:「快点走吧,我记得你带回的那个成员就是被分派到了这里吧。」 「纠正一下,是骸带回的。」 漂亮的紫色眼睛沁出点眼泪,云宫律用纸巾揩了揩眼角,呵欠连天:「我只是顺水推舟——况且她的确很好用,我以为你知道的。」 「诶,我应该知道吗?」 山本武笑着走在前面,闻言转过头来看着他道:「嘛,无所谓了,快点快点。」 第136页 「为什么要这么急…」 话是这么说,云宫律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山本武后面,这人向来懒得在自己的亲友面前扯起高深莫测的笑面虎模样,此刻甚至还能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些不满的嗔怪:「……你那么喜欢那个女明星,我下次让透给你带签名照…」 「诶?这就不用了啦,哈哈。」 * 「但是,但是这也不是他可以选择的啊!」 情绪激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山本武闻声回头,看见沢田纲吉站在他们的几步之外。 「哟,晚上好,阿纲。」 里包恩早有预料的道:「你都听见了吧,隐匿技术太差劲了,需要特训呢。」 沢田纲吉此刻却全然不顾往日让他叫苦连天的特训,他仅仅锁着眉,眉眼间流淌出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悲悯」情绪。 「成为那样…也并不是他所想的吧。」 沢田纲吉的声音有点小,却在夜风中清晰的两人的耳中他越过两人看向沢田宅对面的一户居,云宫律昨天才搬进去。 沢田纲吉:「…巴吉尔传了他的档案,他是出生在六月的孩子。」 「昨天,就是他的生日。」 里包恩面不改色,他从山本武的肩膀上跳下来,婴儿的身形让他不得不仰起头看自己的小弟子,他很瘦弱,很纤细,毫无攻击性,却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性和最棒的未来。 「你想说什么呢,阿纲。」他歪了歪头:「你想拯救他是吗?」 「我没有什么英雄情节的,你明明知道,里包恩。」 沢田纲吉喃喃道:「但擅自剥夺别人的选择,还嫌弃自己一手造就的性情——太过分了,不是吗。」 里包恩默然了片刻。 稚嫩的声音中仿佛蕴藏了无限的哲理,里包恩眨了眨眼:「他的是京都人。」 沢田纲吉和山本武同步皱了皱眉,没明白里包恩突然的话语。 里包恩黑黝黝的眼睛如同两眼深潭,仿佛窥探只会被吞噬入无尽深渊,从无退路。 「他的父母是生意失败的商人,两人在一个特大雪天绝望自杀了,他原本被母亲怀里打算自焚一起离开,但或许是最后的爱让母亲选择将孩子抛出了房间,落在了雪里。」 「彭格列执行任务的人捡到他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你以为他是怎么来的——阿纲,」 他顿了顿,随后道:「云宫律不是夏天的孩子,他是从雪天活下来的悲哀。」 「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不能选择给他美满生活的父母,不能选择自己被遗弃后的命运朝向,不能选择自己该不该拿起刀,不能选择究竟为谁效力。」 云宫律是悲哀的,柔弱的,麻木的,他就像是永远离幸福只差一步的倒霉蛋,命运从未眷顾于他,掌握他的人从来没有一个真正为他考虑的存在。 当不被在乎时,眼泪也没有任何意义,或许年幼小云宫曾有过放声大哭的机会,但至少现在笑容于他而言也是奢侈。 「那么你呢?阿纲。」 家庭教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学生难得认真的出声问道:「他是你父亲祝贺你夺得指环的礼物,会成为无往不利的一把刀,掌握他的项圈交到了你手里,你要他怎样?」 「……我不知道,里包恩。」 沢田纲吉的声音很小,像是犹豫,像是斟酌,踌躇不前的样子像极了被老师怂恿向京子告白的时候。 里包恩皱皱眉:「嗯?」 沢田纲吉蹲下身来,让老师看的更轻松些,自己却仰着头看对面一户居亮起的窗户,他犹犹豫豫的道。 「过两天有祭典来着。」 沢田纲吉小声询问自己的老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里包恩和山本武两个人,摆明了要多拉点来参谋:「你说他会喜欢看烟花吗?」 对了,看烟花可以把匕首放下吗?遇见云雀学长就麻烦了。 * 从机场驱车前往库拉索所在的那个据点,云宫律已经无聊的掏出电脑和沢田纲吉线上对接年中宴会的各项相关事宜了。 长老院连根拔起,他这个始作俑者也被发配极东,当事人对此毫无意见,在沢田纲吉时问他要不要回来时摇的像拨浪鼓。 「帕斯托雷家的宴会和洛杉矶的首映礼已经足够让我头疼了,我亲爱的boss。」 云宫律面无表情的棒读道:「不要对我报以太多期待啊,我最近参加宴会参加的想吐了。」 电话另一面的沢田纲吉闷声笑笑,顺着孔雀毛摸摸:「这样吗,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了呢律。」 云宫律对来自boss的夸夸接受良好,,十指翻飞在电脑上查阅着自己想要的资料,boss的小屏缩小到了右下角,他此刻正温声询问:「文件的找回进展如何?」 云宫律意味不明的笑笑:「超——顺利,如果你希望的话一周内我就可以把他们连锅端走。」 沢田纲吉远在巴勒莫坐镇总部,手边的文件尚未批改完全,此刻却凝视着桌面屏幕中因不甚稳定的网络而略略掉帧的秘书长。 的确已经蛮久了,沢田纲吉略略出神。 秘书长三个月没完成任务恐怕是丢进论坛都要被研究几千楼的水准,何况这三个月他恐怕沉迷养成经营吓小孩,还有和那个安室勾心斗角。 云宫律却好似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适时出声道:「稍微有点…好吧,我已经相当无聊了哦。」 第137页 所以现在是我完成任务的时候了吗。 沢田纲吉从云宫律点到即止的语言中读出了这样的讯息。 这位坐镇西西里的现任教父双手交叉抵在下颌处,蜜色的眼眸中氤氲着些淡淡的惆怅,唇角却微微翘起。 在圆满完成布里亚家族的对接任务后,教父应允了来自秘书长的销假申请。 沢田纲吉微笑:「好哦,你决定就好。」 「需要给你准备接风洗尘的小聚会吗?」 「还是饶了我吧。」云宫律嘴上这么说,唇角却还是不甚明显的翘了翘:「况且应该也要不了太多时间,现在准备应该也来不太及。」 来不及?沢田纲吉眨眨眼。 怎么会呢,时间再充裕不过了。 这样的话显然没有付诸于口的必要,恰巧山本武这次养出了卧底警探,好歹是相对正面的职业,心满意足之下加入他们,三个人又开始就近期一些不紧急却相当迫切的事务谈天说地,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到了酒吧。 「那就先到这里吧。」 沢田纲吉弯弯眉眼声音冷淡了些许:「现在我姑且还没有陪你们云逛酒吧的喜好,让中层人员知道我的样貌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们玩的愉快。」 云宫律依他所言耸了耸肩,挂断电话准备下车。 山本武从后备箱取出两个长长的布袋子左右端详,沉吟片刻还是将两个都放了回去,自觉在自己的地盘大概出不了什么问题,安之若素的揣着兜走到云宫律边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下沉式酒吧。 「打算喝点什么呢?」 山本武问道。 「那不太重要。」云宫律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在听到山本武的问话时勉强抽出点思绪来回答问题:「嗯…呃,果汁吧,柳橙汁怎么样。」 「柳橙汁吗?不错的选择呢。」 山本武毫不遮掩的赞赏了好友的喜好,随后也选择了和他类似的,同酒吧格格不入的饮料。 「那我就喝别的果汁好啦,到时候再自己看看好了。」 云宫律毫不留情的槽道:「尊重一下酒吧的属性好不好,我属于硬性条件不能喝,你是什么?」 山本武挠了挠头,显得有点惭愧,他琢磨道:「还是下次算了,今天不太想喝酒。」 云宫律耸了耸肩,毫不留情的道随你,而后在一个拐角处推开了地下酒吧的大门,用流利的英语道:「一杯柳橙汁一杯牛奶,嗯,就这样。」 山本武看着嘴上说着随你,实际行动蔫坏的云宫律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要牛奶干嘛。」 「和柳橙汁兑着喝。」 「你喝?」 「不,你喝。」 山本武十动然拒。 经典东方人相貌的两人在这间酒吧里显然是一等一的显眼,不过两人却浑不在意,一边斗嘴一边在吧檯边坐下,今晚的生意略显冷清,吧檯边除了他和山本武,就只有一个红髮男人自斟自饮。 库拉索显然相当有眼色,她先是将云宫律要求的东西都送上来,又应山本武的要求将冰水端来,外表伪装成魁梧大汉的女性声音低沉嘶哑,对着云宫律恭敬道。 「这位先生是贾巴尔·米勒。」库拉索恭敬道:「倘若想要得到一些常人难以触及的笑意,或许选择这位也是不错的选择。」 云宫律右眉微挑,瞧见库拉索动作僵硬了片刻才悠悠转头,打量着这位由自己手下举荐的人才:「米勒先生?」 原本坐在一边自斟自饮,从头到尾都不曾抬起头来的红髮人士这才转过头来看他,他对上云宫律冷然的双眼,圆滑而狡黠的开口道:「很高兴认识您,大名鼎鼎的先生。」 「大名鼎鼎。」 云宫律的表情显然不太友善,声音更是冷的又下了一个度:「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个大名鼎鼎法?」 贾巴尔夸张的笑了笑,从放在手边的四玫瑰波本中又倒出酒液,琥珀色的液体在冰球上划过,痕迹消匿。 贾巴尔眯起了眼,语气越发古怪:「那可说不准——您不如先说说,想听我说您哪方面的大名鼎鼎?」 第065章 第 65 章 认识以拉赫不稀奇, 但认识云宫律就很稀奇了。 云宫律漂亮的紫色眼睛不甚明显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米勒先生,虬结的红色髮丝并没有多么精细的打理,似乎并不太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 云宫律挑了挑眉, 莫名其妙的吹了个口哨。 贾巴尔眨了眨眼, 有点无所适从:「…怎么了?」 多说多错的道理铭记于心,他甚至连多两个音节的心思都没有。 云宫律的态度相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两点,他歪了歪头拖长嗓音:「没什么——」 一旁的山本武侧出头来,棕色的眼睛冷然凝视贾巴尔, 倏然一笑:「你好, 我是山本武,这是我的好友。」 云宫律也配合的点了点头:「米勒先生被吓到了吗?抱歉抱歉,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恶作剧罢了, 我们可是对你很友善的呢。」 贾巴尔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来回划过, 杂乱的红髮在灯光下反射出断续的光泽,不知过了多久才缓慢的点了点头。 贾巴尔微笑:「原来如此吗?真是出乎意料。」 听着他的话,云宫律漂亮的紫色眼睛彻底睁开,浅色的眼瞳氤氲出迷濛的温柔, 他看着贾巴尔嘆了口气,随即说着。 第138页 贾巴尔:「所以呢, 这是怎么发现的呢?」 「——律。」 撕破易容的皮相只在顷刻之间,伪装的甜言蜜语某种意义上或许是只有他们才能懂得的特殊情趣。 至少不论是吧檯内的库拉索还是云宫律身旁的山本武,对此都做不出任何评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宫律和安室透之间的氛围越来越诡异, 让这另外两人都自觉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车底。 山本武微笑。 他前倾身子,强行插入这样古怪的两人之间, 生动诠释什么叫做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一脸兴致盎然的清爽道:「哦, 这就是安室先生吗?你好你好,我是律的朋友兼临时监护人,山本武。」 云宫律回头狐疑道:「临时监护人?」 山本武耸了耸肩:「白兰让阿纲这么做的,说是你这次玩的非常开心,完全就是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叫我记得把你拉着点,彭格列联盟还不至于强行把别人组织的成员抢走玩奇怪y的样子。」 云宫律:「……」 还是云宫律:「啊,这样啊,白兰啊。」 不妙。 气压在毫无疑义的走向低处,安室透深知云宫律对那位杰索先生的意见有多大,他毫不怀疑要是条件允许律会把那张好看到少女尖叫的脸打成猪头。 山本武却似乎毫无所觉,甚至还在旁若无人的火上浇油:「嗯,reborn也说你最近有点过火呢,让我给你浇两盆冷水。」 律:「那你的冷水?」 当事人相当配合的询问道。 山本武则朝安室透扬了扬下颌:「喏,已经在你的爱人面前泼了两次了,另外阿纲很担心你,并表示他不想去復仇者监狱里捞你,没有雾炎你连精神连结都不太行。」 「啊啊这样吗,」云宫律毫无感情的棒读:「原来如此啊,雾炎真是厉害呢。」 眼看着话题往另一种意义上的无从插足的角度滑去,安室透极限救场:「说起来,你就是律常提的山本君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是安室透。」 云宫律眨眨眼,完全没有要配合他的意思:「我有说过吗?」 安室透温和的假笑,看着云宫律:「大概讲过吧,不过这点不重要。」 秘书长努了努嘴,最后还是咕哝撇开头去暴风吸入果汁。 「好吧,那就假装我说过。」 山本武可能运行了另一套系统,就像渠道服的游戏并不在能另一个渠道服的手机上运行一样,他毫无疑义的直接跳过云宫律的小小吐槽情绪价值直接给满道:「诶?这样吗,那你们还真是亲近呢,他可是很少会和别人谈起我们哦。」 「听起来我们像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奇怪关系。」 云宫律再一次吐槽,鬼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反倒成了个吐槽役。 山本武像个迟缓开机的老年电脑,刚刚有关他和安室透的闲谈一眨不眨的直接忽略,现在倒是可以积极捕捉关键词来回怼云宫律,只见他哈哈笑了两声,对着云宫律说道:「非要打比较的话,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云宫律战术性后仰,对天然黑送去「你快闭嘴」的眼神,随即悠哉悠哉的打算彻底远离现场,转身靠在木质的吧檯台沿安心看戏。 安室透并没有在意刚刚两人的话语——好吧也不能说不在意,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确没有太多去询问私事的余地空间。 心中吃味又如何,尽管明白踏足彭格列的地盘便与与虎谋皮无异,但现在绝不是纠结于自我的时候,波本的身份已经行进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以宏观的目光看过去说是牵一髮而动全身也没什么不对。 蓝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寒芒,这一刻安室透与波本彻底剥离,金色额发拂过额头,安室透唇角扬起弧度:「说起来,律是在并盛中学毕业的吧,我猜你们是同学?」 「……」 山本武没有说话,原本半笑半眯的眸子不经意间冷下一个度,嘴上却还是那副热切和谐的口气道:「是哦,我和律酱国中开始就是朋友了呢——啊这样想起来还真是过了很久了呢。」 波本充耳不闻。 云宫律的紫眸微眯,不甚明显的皱了皱眉,唿吸压的更缓了一点。 虽然这样多少有点不大好,但他还真的有点想看看两个人彻底争起来的样子呢。 「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山本君初中应该相当有人气吧,嗯,好像还有个外号叫【野球手】来着。」 金髮的组织成员笑眯眯的说出足以令人闻之色变的情报,他的额发着实是有点长了,思考是微微低头的习惯另眼神被遮掩的严严实实,此刻略略抬起头来,发间露出的眼神锋利又内敛。 山本武的目光不免又多了点审视。 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安室透的,所以在走进酒吧以前他也多多少少做了些准备。 怎么说呢,山本武面无表情。 他果然还是应该把刀带上的,哪把都行。 时雨苍燕流也该推陈出新了,他要练双刀。 * 双刀计划还未出生就已然中道崩殂,山本武沉痛默哀。 无他,只怪云宫律已经练就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功夫,山本武深知这些情报就是这个情报贩子自己努力的结果,和云宫律半点关系都没有,偏偏这个人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压抑一样,徒然像个三流捧哏一样在旁边频频点头。 第139页 波本说敌对家族首领,云宫律笑着点头说对的对的,那傢伙不仅脑子不怎么灵光,品味也差劲的要死。 波本说并盛町哪家蛋糕店的蛋糕饱受欢迎,云宫律点头说没错没错,当初库洛姆也很爱那一家蛋糕。 ——库洛姆是谁? 波本意犹未尽,直接询问云宫律。 云宫律也有求必应,从吧檯边缘薅来的塑料吸管在他手里被玩出了花,闻言头也不抬的回覆道说是他的妹妹。 波本非常丝滑的接受了这个答案,继续同他进行这一场只有云宫律高兴了的你来我往谈话会。 「——说起来,还有那一家【竹寿司】的的手艺也相当不错呢,我…唔!」 原本在一旁安心玩吸管的云宫律骤然动作,直接伸手勾住安室透的脖子往这边带,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捂住了他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微笑道:「嘘,这个不可以哦。」 紫色的眸子中氤氲着警告的情绪,被安室透应激情况下一巴掌打在腹部的云宫律神色紧绷了一瞬,随即唇角抽搐,调整回那运筹帷幄的惯常形态:「非要说的话,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话题,拜託了透,skip可以吗?」 掌心抵在了马甲的象牙纽扣上,安室透瞳孔震颤瞬间,随即点了点头,非常配合的在云宫律放下手后的第一瞬间微笑道:「好的哦。」 掌下腹部的温度透过上好的布料隐约透出,微微的温热提醒着他刚刚的确一掌正正命中了理论上为弱点的柔软腹部。 虽然因为是云宫律所以还是收了点力,但对方的毫无反抗更在的预期之外。 ——感觉山本武看他的表情都核善了不止一点两点。 ——简直是下一秒拔刀砍他都不出奇的眼神呢。 但显然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安室透抿了抿唇,双手扶上了云宫律的面庞,蓝灰色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声音也压的低了些:「抱歉,很痛吗?」 或许其中还掺杂了些他自己都不知道几分假几分真的真心与懊恼。 云宫律的表面却是滴水不漏,他今晚像是打定主意的要当个不多事的旁观者,双手抬在胸前不动声色的拂掉肩上的两只手,他笑着道:「没事没事,我一点也不痛哦。」 怎么可能会不痛。 安室透的目光依旧锁定在云宫律的身上,蓝灰色的眸子即便没能搜寻到任何破绽,却依旧很清楚云宫律在说谎。 安室透对自己的力度有清晰认知,豪不夸张的说刚刚的力度是足以将一个成年男子打的干呕胆汁的程度,可对于云宫律来说,却只是一瞬间的神色扭曲,和一句轻描淡写的一点也不痛。 ……他也想问山本武借把刀了。 最后还是深嘆一口气,他像是早就背好台词一样如云宫律所愿直接跳到了下一个话题。 安室透双腿交叠,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不能掩盖他出众的气质,他语气温和而轻缓,就像坐在波洛咖啡厅的卡座里,不疾不徐的对着小孩们讲着或是童趣或是寓意深厚的故事。 安室透微笑:「那么,我果然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 云宫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组织措辞,随后缓慢道:「嘛,虽然我没正式见过真正的贾巴尔·米勒,但从你的打扮上来看,想要笼统的了解他并不是什么难事呢。」 安室透挑了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洛杉矶这边并不欢迎其他地方的势力介入,哪怕是伊利诺州纵横无双的布里亚家族也没在这里讨到多少高处,作为明面上布里亚家驻洛杉矶的领头人,不难想像贾巴尔会收到多少刁难。」 云宫律娓娓道来,声音不疾不徐,听起来甚至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戏嚯:「当人们想要对特定的某人进行攻讦之时,哪怕只是外貌,也会成为众多缺点中的一员。」 「你猜,米勒他喜不喜欢他的红头髮?」 安室透嗤笑出声,压低的气音听起来带着些莫名的诡谲,他学着云宫律的腔调道:「嗯…我并不在乎喜不喜欢红髮哦。」 「不不不,透。」 紫色的眸子如同两枚漂亮的水晶,云宫律粲然一笑:「你不仅很在乎,而且非常清楚这个问题的回答哦。」 安室透静静的看着云宫律,随即轻嘆口气:「贾巴尔非常喜欢他的红髮,他一直觉得是因为他的发色相较别人更加耀眼才会有机会走上正常的人生轨迹。」 「因此他不仅爱护自己的红髮,甚至还特地留了长发来着,非要说的话,他的掩护工作可做的一点不上心呢。」 云宫律听的频频点头,随即微笑道:「啊,感谢检举,我们会认真核实你口中的事情哦。」 「是吗?」 安室透作思考状,笑着道:「那么有没有见义勇为奖呢?」 「没有哦。」云宫律快速回覆:「感谢回馈,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的哦。」 说到这里,安室透才适时打住话头,用轻快又不失窥探的语气询问道:「所以呢?我表述我的看法,你是怎么看的呢?」 为什么可以一眼识破他的伪装呢?要知道他可是特地戴上了产生choker,神态也模仿的很到位,是自信哪怕贝尔摩德来也不一定能找出纰漏的水平呢。 云宫律则眨了眨眼,转过头去抿了一口果汁,不咸不淡的说道:「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哦。」 第140页 「非要说的话,你的易容的确足以以假乱真,看来那位千面魔女的确是教了你不少东西呢。」 云宫律轻笑,抬手侧目,左手两指伶仃点在安室透的胸口,笑容倏然扩大,漂亮的紫色眼睛戏嚯与自得并存:「不过,我稍稍做了点手段。」 「我在你的心口,打了一个印记。」 他的声音不算重,却像是一记重锤,安室透瞳孔骤缩,他看着云宫律的笑意,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嘆口气,抬眸微笑:「这可是可以被抓去警局喝茶的程度了啊,你这个小斯托卡。」 说着抬手在云宫律的额头上来了个脑瓜崩,干脆至极,在这种时候维护住平常的语调情态反而更加重要,低垂的眼睑掩去一切情绪,只剩下微微翘起的唇角昭示着这人尚且稳定的情绪。 云宫律则是相当敷衍的叫了声好痛。 * 与芝加哥的死亡行程相比,他和山本武在洛杉矶的活动堪称闲散,当然了安室透也没讨得什么过头的好处,甚至还差点被拽去做客。 看见云宫律对山本武的邀约不置一词,山本武拉高了最大的警惕之心,三言两语回绝了他们的邀约,旋即转身打算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云宫律对此没有意见,只是笑眯眯的举起了手里的果汁杯盏:「代我向温亚德女士问好哦。」 安室透闭上眼睛,抬手挥了挥:「我知道了哦。」 看着那人走出阶梯,山本武挑眉看向云宫律:「他知道了什么?」 「诶,我不知道呢。」 云宫律笑嘻嘻道:「我也很期待呢,他知道了什么。」 随即脚下微微用力,将正面转向吧檯,玻璃的杯底搁在木质的檯面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云宫律抬起右手撑住下颌,抬眼看着经由幻术修改了外貌的库拉索,轻笑道:「这里的工作还习惯吗?」 放下手中擦拭的软布和杯盏,身穿酒保服的女性抬起右手扣在心口:「承蒙关照,我在这里已经完全适应了,工作也进展顺利。」 云宫律笑着点了点头,漂亮的紫色眼睛也移开去了别处,就在库拉索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才又突然开口:「你和安室透——啊,波本,交易了些什么呢?」 平淡的语气,百无聊赖的动作,云宫律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已经又和山本武玩起了猜拳。 「啊对了对了。」 好心的山本武好心道:「请不要试图撒谎哦,律对这个非常敏感,从总部放眼望去,哪怕将范围扩大至整个义大利乃至世界,他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刑讯专家。」 云宫律却依旧是一副闲适平淡的模样,他将那杯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尝过的牛奶和柳橙汁以一种难以估量的比例兑了一小杯:「这个时候恭维我也改变不了你刚刚输了的事实哦,云宫的特制饮料在此,来尝尝吧。」 山本武也抱歉抱歉两声,也没再顾忌旁边的库拉索,他先是仔细端详了片刻这小杯自研饮料,随即咕哝着大家聚会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尝尝,然后才一饮而尽。 「简直是拿出了当初学剑时的劲头了嘛。」 云宫律打趣儿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啊,还好。」 山本武一脸惊喜:「竟然能喝呢。」 云宫律长嘆一口气:「你对我的刻板印象简直比透对我的还多。」 站在吧檯里侧的库拉索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说句实话,她情愿和自己真正的顶头上司面对面,也不想和这位露面甚少的秘书长多做交流。 「有关这个的话。」 库拉索深吸一口气:「我的确和波本进行了一点无伤大雅的交易,但我并没有透露任何和彭格列有关的事情,谨守着这一份工作所需要的基本原则。」 「这样吗?」 云宫律的对他们的语气也是千篇一律,平淡的语气并没有给他们任何人窥探的的机会,他看似冷淡的把玩着手中空无的小小杯盏,似乎只是点到为止,没什么要多做追究的意思。 云宫律依旧没有抬头的意思,声音也毫无波澜,就像是平常的拉话家常,偏偏内容却是相当刁钻:「你……在组织中,是否与贝尔摩德熟识呢?」 贝尔摩德? 库拉索回忆片刻,她想起来了曾经那位地位古怪却相当特立独行的代号成员,那位的确生的美艷动人,在表层世界的身份就是女明星,甚至因为己身的特殊性不得不一人分别扮演起了母亲和女儿,前些年终于有机会假死脱壳,只需要认真扮演克丽丝·温亚德即可。 啊。 库拉索怔了怔。 只需要认真扮演克丽丝·温亚德,这位子承母业的天才女士,这位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这位近期行程堪称全方面无死角的透明的女星这位不日便要出席好莱坞宴会的克丽丝·温亚德。 ——库拉索睁开了眼。 昏暗的暖色调灯光铺满店铺,她的面前坐着两个甚至还没有搞清楚来歷的客人,库拉索却只能嘆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将情报悉数奉上,哪怕她和那个傢伙前不久还在短兵相接,现在也必须要服从命令。 迟疑的询问接下来配合着她独有的探究欲的,库拉索接着深唿吸:「您对那位贝尔摩德女士,有何打算?「 云宫律则是笑了笑。 「稍微猜一猜呢?」 第141页 第066章 第 66 章 安室透在走出那扇门以后去了哪里, 云宫律并没有在意。 洛杉矶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天使之城」,热切地欢迎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不用顾忌他们要做的事是好是坏, 只要他们的脚掌切实的踩在了这一片土地之上, 那便有源源不断的机遇和麻烦自行上门拜访。 这对云宫律二人也是说得通的,这里是好莱坞的所在地,贝尔摩德在这里深耕多年,早就做到了堪称可怖的势力范围, 加上前些年黑衣组织的欧洲市场接连失利, 固守手中的成型势力自然是必办事项之一。 「那个温亚德小姐,唔——」 云宫律趴在自己的手肘上, 露出浓密黑髮上的小旋, 沉思的情态再度浮现, 随即出声:「我之前可还是她的粉丝呢,呀一想到要对偶像下手可真是让人提不起干劲。」 山本武哈哈一笑,毫不留情的拆台道:「诶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上次你这样自称的时候可是直接将窃听器安在了那位女士身上哦。」 「粉丝对偶像的爱也很容易变质扭曲嘛,」云宫律随口扯道:「我可是为此备受良心折磨。」 山本武撇了撇嘴, 看着这个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傢伙耸了耸肩:「你说是就是吧。」 嗯,云宫律说是, 那就是。 次日的首映礼见面会结束后,贝尔摩德就在自己下榻的酒店前台收到了一束巨大的花束。 「这是……洋桔梗?」 贝尔摩德略略皱眉,目前保持知名影星模样的她鼻樑上架着一副茶色墨镜,隐匿其后的深蓝色眼眸瞳孔微缩。 近期克丽丝·温亚德的行程不算秘密, 哪怕是知名影星也需要对自己庞大的粉丝群众做一些小小的安抚行为,比如她近期在洛杉矶的行程就不算秘密, 能量再强大一点的,想要知道用作障眼法的几个酒店不难。 「是洋桔梗诶!温亚德小姐。」 随行在她身侧的是一位有着蜷曲棕发的小姑娘, 鼻樑上架着一副大大的眼镜,她看见那么一大束漂亮的洋桔梗眼睛都亮了起来:「好漂亮——」 贝尔摩德不甚明显的瞥了小姑娘一眼,这孩子和黑衣组织和里世界都无甚关系,通过正常流程考核进入她所挂名的娱乐公司,自称是她粉丝,加上她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位掩人耳目的普通助理,所以一直待到了现在,一些高曝光度的活动和特意透露在外的行程都会让她随行。 小姑娘从小过得顺风顺水,贝尔摩德也并非会刻意为难他人的存在,因此两人关系不咸不淡,或许比不咸不淡还要更好一点。 「怎么了,你喜欢吗?」 贝尔摩德涂着艷丽口脂的红唇翘起,声音磁性又迷人:「嘛,虽然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炫耀的嫌疑,但这样的苦恼我还是希望能够少一点呢。」 女孩嘻嘻笑着:「但是像您这样的超级明星,此类惊喜肯定是不会少的啦。」 贝尔摩德这次没有回话,从递过花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偷看的前台人员在这一刻无疑成为了最好的信息来源。 金髮的影视巨星扬起迷人的微笑,左手的食指与拇指拈住墨镜的镜框下拉,露出那双情深莫测的,足够两人溺毙于此的漂亮蓝眸,细长的高跟在大理石质的地板上踩出的声响清脆明晰,贝尔摩德的手肘抵在了柜檯上。 贝尔摩德:「嘿——甜心,冒昧打扰,请问可以告诉我这束花是谁送来的吗?」 虽然调查监控的速度更快一点,但她目前展示在外的身份只是克丽丝·温亚德,显然不太适合去对这样的情报刨根问底。 「啊啊……啊温亚德女士,」前台人员不出意外的也是她的粉丝,勉强维持住一位服务业人员的职业操守,只见这人深唿吸一瞬后微笑道:「是普通的物流人员送来的哦,我想应该是您的粉丝送来的吧。」 「是吗?」 贝尔摩德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解锁打开阅读未读消息一系列动作流畅至极,随后不甚明显的嘆了口气:「我明白了,有劳。」 身后的小助理也在兴致勃勃的说什么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恆的爱什么的…… 她的属下已经给了消息,其他放出做伪的酒店并没有收到花束。 那个人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她究竟在哪里,并且目的明确的送到了这里来的。 而且也并不畏惧她明白这一点,进而直接走了普通的委託派送流程,根本不畏惧后续必定进行的调查环节。 贝尔摩德的睫羽颤了颤,食指拂过那一朵藏在花束边缘还毫不显眼,甚至近乎枯萎的黑色鸢尾。 黑色鸢尾…… 绝望的爱。 艷丽的红唇微微抿起,她走进电梯间内,门扉阖上,将一切都沉默不语的掩藏与此。 心脏骤然加速跳动,涂着绿色甲油的右手抚上心口,这位在里世界沉淀已久的女士久违的唿吸加快。 也许正是什么不可言喻的存在正在警告着她… 危险已然逼近。 * 新电影在上映第一天取得了相当傲人的成绩,哪怕放眼整个,能够取的这般成绩的存在也不多见。 「那就恭喜你的新电影大获成功喽。」 流利的英文从身穿短款礼服的长髮女子口中吐露,她手里端着捻着一只细细的长笛杯,香槟酒液澄澈瑰丽,宴会厅中水晶灯耀眼夺目,香缤俪影穿行其中,各个行业的翘楚不过是这场宴会的基本要求,每一个与他人谈笑风生的存在都不可小觑。 第142页 而就算是这样的宾客们也在无形之中自动分出了个三六九等,四处攀谈试图插入话题的的客人是毫无疑问的食物链下端,像一只试图逃开小鱼捕食的虾米那样在厅内不断游走。 而这位与克丽丝·温亚德谈笑风生的女性则是毫无疑义的小鱼,这位即便退圈多年也依旧地位超然的女性美貌锋利依旧,正和自己的多年好友言笑晏晏。 贝尔摩德倚靠在宴会厅边缘的浅色壁纸之上,打理精细緻的金髮乖巧的堆叠在颈侧于颈侧,暗色的礼服鱼尾裙在裙摆处利落斜切,又长又直的美腿在主人气定神闲的心境之下随意交叠,她抬起右手接过好友递过的香槟,斜睨的一眼中蕴藏了无限的风情。 轻轻的嗤笑不能遮去贝尔摩德声音中的笑意,她与那人交杯相碰,抿了一口香槟方才不疾不徐的回道:「这样走场面的话还需要在你我之间多余重复吗?不要仗着我宠你就肆意妄为哦。」 「——有希子。」 端着长笛杯的明丽女性粲然一笑,眉眼间笑意盎然,脚步声被柔软的地毯悉数吸收,工藤有希子近乎标志性的大波浪长发未经更多的修饰,她走到冷餐檯边捻起一块甜点送入口中,似乎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作更多言语。 贝尔摩德也不逼她,随意挑开这个话题又道:「今晚只有你一个人来吗?你的笑声没有和你一起?」 「诶,优酱的话,现在已经飞去佛罗伦斯准备下一场签售会了哦?」 工藤有希子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她的目光聚焦于冷餐檯上的各色餐点,最后又捻起一块开心果味的马卡龙送入口中。 看得出来她非常愉快。 贝尔摩德将自己冷静的切割为两部分,属于莎朗的部分为她的好友依旧愿意同她闲聊而颇觉欣慰,而属于贝尔摩德的部分则因为这个不可小觑的女人的接近而暗自紧绷了起来。 不论究竟为何,贝尔摩德嘆了一口气。 她们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铃木家的列车上呢。 工藤有希子是一个堪称奇妙的人儿,她拥有着堪称顶级的美貌和无比稀缺的有趣灵魂,本来以为在那之后她就会和自己暗自划清界限,却不曾想在今天这场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宴会上被主动接近。 但应该持有的警惕心绝不可少,眸光淡淡的从工藤有希子身上移开,端着长笛杯的手微微摇晃,酒液荡漾,而其食指上用作装饰的宝石戒指也反射出一阵迷离的光泽。 「克丽丝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还会主动走到你面前呢?」 女性的声音柔和悦耳抑扬顿挫的停顿更是让她的言语如同一首短短的歌曲,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聚集于她。 贝尔摩德侧目,现在这样绝对公开的场合之中,工藤有希子歷来都是称唿她现在的所用身份的名讳。 于是她也就耸了耸肩,就像是曾经每一笔迁就自己的好友那样的晃了晃酒杯:「愿闻其详。」 眼见着贝尔摩德不仅相当识趣的给她去了台阶,甚至还有要给她架上红毯的意思,工藤有希子当即就坡下驴,语气轻快道:「因为你还是我的朋友嘛,克丽丝。」 因为我们还是朋友嘛,莎朗。 就像是当初在列车之上劝诫她就此收手那般,贝尔摩德轻声嘆了一口气:「恃宠而骄真的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朋友这个词彙是经典王道漫画中的高频词彙,每一个走向成功的主角都少不了对他鼎力相助的好友,但就像是热血漫画永远高于现实,贝尔摩德也绝不会认可的漫画的那一套。 朋友?朋友! 朋友。 贝尔摩德阖眸,声音压的又轻又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天真呢,有希子。」 工藤有希子对此却并未驳斥,只是歪了歪头,耳垂上的细碎耳饰在灯光下画出一片潋滟的浪漫,她的声音依旧微微带着笑意,却又好像多了点困惑:「嗯?怎么了。」 「天真是什么很坏的事情吗?」 贝尔摩德摇了摇头:「没有,你可以接着说。」 工藤有希子则慢慢收了笑容。 她的眸子中多了些或许可以称之为认真的神色,这位广交好友的「暗夜男爵夫人」总是一副笑容和蔼的模样,此刻看起来倒是出乎意料。 工藤有希子注视着贝尔摩德:「克丽丝——吶,你知道吗?」 「我呢,依旧没有放弃要你收手的想法。」 「是吗?」 贝尔摩德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对此事,早有预料:「那么,为什么要这么说出来吗?为了我的安全考虑。」 「克丽丝才不会呢。」 工藤有希子的声音潜藏着的认真向面前人宣告着她的决心,她认真说道:「我会加油的哦,在那之前,克丽丝还是要加油生活下去——啊,及时迷途知返也可以呢。」 说到这里,工藤有希子转身走开,漂亮的礼服裙摆在行走间如流水般迤逦:「啊对了。」 她突然回过头来,微微笑道:「还是让你的狙击手把准星从我的身上移开吧?真是的,敏锐度太高有时候也难免苦恼呢。」 「真是好话歹话都让你给说尽了。」 看着自己好友摇曳离开的背影,贝尔摩德半带着无奈的轻声说道。 瞧瞧那自信勃勃的模样,就好像下一秒就可以福尔摩斯附体,干脆利落的扯出证据执行逮捕她然后交给fbi。 第143页 最后却还是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警戒,不必再盯着那位任性依旧的老友。 * 从贝尔摩德身旁离开的工藤有希子目的明确的在人群之间穿行,对于她这样的人物,一路上都不断有别的宾客向她问好致意,这位在名利场向来无往不利的宠儿也充分的展示了她那超高的社交才能,不但准确的和每一位向她致意的宾客送以回礼,甚至还又认识了几位新朋友。 直到在目的地的位置站定,她才迅速从那样的社交模式中抽离,捋了捋自己耳畔的秀髮拖长嗓音:「怎么样,我表现的如何?」 「诶,很棒呢。」 云宫律侧首笑着,他的眼尾坠着点不甚明显的期待,语气也都多了两分从容:「不愧是工藤夫人呢,一如既往地从不让人失望呢。」 「虽然知道有恭维的成分,但我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哦。」 工藤有希子将长长的秀髮捋到右胸前前,露出左耳中再小巧不过的蓝牙耳机,随即兴致勃勃的拍拍手:「说起来,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呢,云宫先生。」 「上次应该还是我代boss为他排签售吧。」 云宫律无奈笑笑:「说来惭愧,我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工藤先生是怎么识破我的本职工作,甚至还邀请我小坐了片刻。」 工藤有希子嘻嘻笑着:「优酱可是一位优秀的侦探呢,嘛——不说这个了,关于那个,云宫先生有发现什么吗?」 说着右手食指扣了扣戴在她胸前的花卉胸针,特立独行的设计让它今晚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甚至还有人上来询问这齣自那位名家之手。 谁又能想到,这东西分明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摄影传递仪呢。 从工藤有希子手中接过胸针,云宫律把玩片刻:「研发部的品味总是在一些特别的地方有所提现,不过这个白紫的配色……」 云宫律语气迟疑着顿了顿,目光逐渐转变为一言难尽的模样,他是逃不开棉花糖精吗?为什么执行个任务都要被那傢伙的审美霸凌。 云宫律嘆了口气,深感生活不易,他将胸针递还给工藤有希子,语气平淡的说道:「的确有了不少收穫,嘛,託了您胆色惊人的福,她带来的下属已经全部标记完毕,阿武那边带队,大概已经开始玩水果忍者了吧。」 水果忍者。 工藤有希子眨眨眼反应了片刻,随即明白这人信口打的比方是多么的贴切而形容——大概还有点血腥残暴。 「这…这样哦。」她顿了顿,似乎正在组织言语:「说回来,我当时究竟钓出了多少暗点啊。」 「保守估计三十个往上吧」云宫律沉吟道:「效果拔群呢有希子女士,我敢说这是阿武打的最轻松的一仗。」 当螳螂为了捕食猎物之时而探出头来,那就意味着不远处必定有一只等待它自顾不暇的黄雀等候已久。 打趣儿完毕,云宫律又才开口道:「不过目前没有什么预期以外的发展呢,现在我们只需要安静的等待就好了哦。」 工藤有希子点了点头,立刻遵照这人的说法给自己去找了点东西打发时间,她的任务早就在从贝尔摩德身边走开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结束,尽管凭藉着高超的演技完全没有露怯的环节,但当自己明白狙击枪的准星就对准她的额头之时,内心一瞬间坠落的凉意可做不得假。 来参加这场宴会的确也非她本意,工藤优作也的确在近期飞往义大利的佛罗伦斯,因此当云宫律登门拜访之时,她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惊讶。 彭格列与工藤一家结缘的时间不可谓不长,因此他们也就对彭格列的结构有着粗浅的了解,比如她就很清楚,云宫律是彭格列独一无二的秘书长。 可沢田纲吉邀请人赴约的理由却是,aptx4869的破译已经行进尾声,研制出真正的解药也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幌子,这事在彭格列也算得上重量级。 属于工藤有希子的才能告诉她,这绝非因为那些无聊的理由,这两人分明是发生了什么,并且对此讳莫如深。 是什么呢,工藤有希子不知道。 但恐怕,这事相当重要。 追击黑衣组织对于他们那样的庞然大物不过是闲暇时光的消遣活动,此番却都在出动了秘书长和雨守两位重量级人物,哪怕莎朗的确是个危险角色,但千面魔女的含金量显然还没到足够牵扯这两位大佬的程度。 那么因为什…… 「趴下。」 淡淡的男声从身侧传来,神不知鬼不觉走到她身侧的云宫律温柔又不失强硬的扣住工藤有希子的手腕,将她往下拉示意躲起来时还不忘隔着那蓬松的髮丝按住后颈双重发力。 工藤有希子尚且懵然,更不必提那些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大人物,镌刻于基因深处的预警才能也在此刻彻底淡化,对危险的感知力恐怕不足一茶匙。 直到那实质不明的烟雾弹在宴会厅中肆意瀰漫,宾客们纷纷躲藏溃逃之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这并非什么修行活动,而是货真价值的危险逼近。 一时间,哭闹声,埋怨声,斥骂声,在看不清彼此的浓雾之中,人们的外表得到了极好掩盖,而他们的恶意却再此无限放大。 贝尔摩德则在此冷眼旁观,作为主演的她本来应该是站在人群的中央礼来我往寒暄致意,但因着她地位超然的缘故,想在这一场宴会中强行制作出一个私人的空间也称不上什么难事。 第144页 金色的长髮在空中拂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逼近的贝尔摩德也算是全场相当敏锐的存在了,此刻她提起了她那繁复的礼服裙摆,灵活的在人群之间游走穿行。 直到她对一位客人再一次说出「请让一让」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后腰抵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哦,贝尔摩德恍然大悟,却又忍不住有些想笑:「原来我才是那个被盯上的猎物那?」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平淡的就像是对这事早有预料,可说到底洛杉矶终归是她多年经营下来的大本营,有所仰仗或许也在情理之中。 抵住她后腰的那人声音压的很低,却隐隐藏着些笑意:「帮助你尽快脱身,还不快谢谢我吗?」 「阿拉阿拉,是吗?」 贝尔摩德的声音隐隐噙着点嘲弄的愉悦:「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波——本。」 第067章 第 67 章 「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云宫律半扶半劫的工藤有希子态度颇为顺从, 挣开云宫律的钳制后也略略拉开了些许距离,皱着眉狐疑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酒会,你们难道要选择在这里动手?」 「您的措辞也有些许疏漏, 有希子女士。」云宫律也抬着头, 惯常喜欢吐出些漂亮话的嘴这时却多了些一板一眼,他微微笑着:「您希望不要在这时波及更多人的心情我们能够充分理解,所以也请您稍安勿躁,这只是一个烟雾弹而已。」 工藤有希子的眉眼却依旧没有舒展而开, 她抿唇道:「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合作, 但我希望您能明白,哪怕莎朗的确是罪无可赦的犯人, 她也应该交由法律审判。」 交由fbi, 交由公安, 交由可以借法律审判的存在,而不是交由一个mafia。 「我们也有我们的诉求,女士。」 云宫律连多余的表情变化都没有,他定定的注视着工藤有希子, 温声细语的模样反倒更让人无从下手:「当然了,您的意思我们充分了解, 彭格列也不欲分出人手来多生事端——我的意思是,当他们付清代价,自然会由法律来接受。」 「代价?」 工藤有希子的两腮颤抖了一下,因着儿子的遭遇, 她隐隐知道那个组织是多么的兇恶,但也正因为如此, 她才更能体会到丈夫口中彭格列的存在:「……虽然但是,我想你可以和我简单讲讲这些故事。」 「嘘, 女士。」 云宫律这时反而弯弯眉眼,漂亮的紫色眼睛色泽似乎也隐隐加深:「现在并不是故事会的时间,好了,烟雾差不多也散开了,去吧,现在该是你主持大局的时候了——去吧,夫人。」 戴着皮质亮面手套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一个恪守礼仪的绅士应有的举止,肩膀上微的凉意昭示着面前人刚刚的动作,有希子却并没有依他所言,反而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 「怎么了吗?夫人。」 称唿切换自如的云宫律站起了身子整理身上的褶皱,漂亮的紫色眼睛也未着眼于自己的合作伙伴,轻言细语听着让人心中颇为舒心:「还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去呢。」 有希子蹙着眉,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睛不甚刻意的上下扫了他一眼,惯常笃定的语气中隐隐多了两分迟疑:「你……不是云宫先生吧。」 「……」 身穿挺括西服的男人神色滞了滞,随即绽出无奈的微笑,宴会厅中烟雾尚未散去,人们自乱阵脚吵作一团,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云宫律」眉眼弯弯,他看着眼前的女士,柔声细语:「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不用我去主持他们也可以很快明白现在发生好的一切。」 工藤有希子目光清明,仿佛已经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定定的看着云宫律,对方的身高让她不得不略略仰头,可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所以,您又是何方神圣呢?」 不,不如说是,这个云宫律的方才一瞬间表现得太过柔和,这才让工藤有希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云宫君的个性还是很张扬的,前几天他来拜访时我就发现了,他的性格绅士而不失竞争精神,是一个光坐在那里就都会给人以压力的存在,虽然他也喜欢勾带着笑容同别人,但那和你的完全不同。」 工藤有希子侃侃而谈,这位前知名演员在名利场上的观察力绝不弱于任何人,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所以,你究竟是谁呢?」 「云宫律」看着工藤有希子,从这人脸上也找出了些许迟疑后方才说道:「虽然的确没来得及将伪装做到尽善尽美,但这样被直接指出果然还是相当挫败呢。」 「他」抬起手抵住心口,温声俯首,初次见面的绅士气质相较于云宫律更加柔和,在特意掩盖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角落的交锋? 「他」的声音在顷刻之间变化的更加柔美了些,尽管是在躬身致礼,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却并未阖上,甚至因着两人对视眸色加深,像是一个大张旗鼓的暗示。 「我应该说,初次见面,工藤夫人。」 柔美而略略沙哑的女声另工藤有希子不由得瞳孔骤缩,她语气中隐隐带着笑意:「虽然经常在美国多地落脚,但的确是未曾拜访于您。」 「我是库洛姆·髑髅,彭格列雾守之一,受秘书长云宫的邀请,特地前来帮他一些小小的忙。」 第145页 幻术的作弊程度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本显着的身高差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站在工藤有希子面前的现在是一个身高相仿的年轻女孩,正抿唇微笑。 女孩相貌秀丽文静,用一只黑色的骷髅头眼罩遮住右眼,徒留另一只深紫色的左眼,提醒着工藤有希子方才的瞥见不是错觉。 「可爱——」 工藤有希子则是迅速将自己的震惊压下,擅长变装的她尽管也对里世界的规则有着一些粗浅的了解,却也不曾设想其效果是如此显着。 「库洛姆小姐,对吧?」 工藤有希子方才通透冷静的气质荡然无存,这位在美貌上无可置疑的女性上前踱了两步,略略前倾身子追问着:「吶吶库洛姆小姐,你好厉害哦。」 「诶……诶?」 尽管早就在多年的磨鍊下不再腼腆内向,库洛姆却也鲜少面对这样直白而真诚的热情,因此当场有些懵然,语言系统原地紊乱。 更别提方才这位女士还一副警惕的模样,虽然是做戏的成分占大多数,却也不能更改库洛姆更习惯被陌生人这样的态度对待。 不过这位工藤夫人的确是个很好的人,正义感十足,兼备敏锐力与分析力,而且工藤夫妇还是boss的好友…… …那么稍微聊一聊,应该也无关紧要吧。 库洛姆笑了笑,目光柔和:「只是幻术给的便利罢了,工藤夫人您的变装术才是一绝,我听说是那位国际知名魔术师黑羽先生亲传的?」 诶? 工藤有希子被新鲜事物激起兴奋被她的话语浇下去一半,库洛姆话中的黑羽先生本名黑羽盗一,不仅是国际知名魔术师,更是初代怪盗基德,精通易容与变装,是一位绝不逊于她家优酱的厉害角色。 十多年前对外号称因着事故意外去世,可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却都隐隐觉得他不可能会这样滑稽的去世,默认初代k恐怕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认知。 「嗯,库洛姆小姐也喜欢魔术吗?」 心下考量姑且不提,工藤有希子语气不见任何破绽,只是热切的询问道:「当年黑羽先生的事情的确是太可惜了,要知道哪怕过去这么多年,我也再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厉害的魔术师呢。」 「只是粗浅的了解罢了,称不上什么爱好者。」 奈何库洛姆似乎只是随口提及这个名讳一样,她歪了歪头轻笑:「相比一下,我还是更中意与您的电影。」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演电影了哦。」工藤有希子微笑:「不过我的作品,果然是再怎么看也看不腻吧。」 这样自得的话语从工藤有希子口中吐出却是理所应当,她扬了扬下颌:「不过莎朗的电影,你也可以好好看看哦。」 「那可都是不亚于我的精品呢。」 「那位的电影我也很喜欢啦,不如说就连r先生偶尔对那位的表现略加称赞呢。」 库洛姆眉眼弯弯,口中所提的r先生显然颇得她的尊敬,因而显得只是简单的一句称赞含金量也是高的惊人,甚至比她本人的称赞还要有力。 工藤有希子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只要你和她多加接触,你就可以很快的发现美貌只是她最不值得多提的一个优点。 她从库洛姆的几句言语中简单的拼凑出r先生的形象——高大挺拔,身手很好,德高望重,品味绝佳——等等等等。 「不过呢。」 库洛姆突然带着点嘆息说道,眉眼略略裹上点遗憾:「不过呢,以后恐怕就看不到这样作品了吧,不管是boss还是r先生,恐怕都会感到遗憾吧。」 工藤有希子的心中一跳。 * 高档酒店宴会厅外的走廊也都铺着厚厚的绒毯,足以将他们的脚步声吸收的干干净净,贝尔摩德繁复精緻的鱼尾裙在此刻都成了阻碍,只见她干脆利落的卸掉了下半段裙摆,紧紧的跟在安室透的身后一路走进电梯。 待到狭窄的空间不再涌入崭新的空气,她适才有了打量这位突然窜出来的同僚的打算。 电梯上行。 梯厢说的是空间狭窄,容纳两个细瘦高挑的人却还是绰绰有余, 贝尔摩德觑了一眼扣着鸭舌帽一语不发的安室透,履步走到墙边半靠着休憩。 正对着电梯门的那一面安装着半扇光洁的镜子,大抵是迎合客人们整理仪容的需要,保洁将它擦的光洁明亮,清晰到足以看清楚贝尔摩德眼中的凝重。 「叮——」 电梯停在了这一层,贝尔摩德留心了一下这一层的层数,69层,酒店的贵宾住宿层。 她紧跟在安室透的身后走出电梯,双手抱臂隐隐呈现出防御的姿态,心中察觉到有什么已然脱出了她的掌控,不安愈演愈烈。 「我订的房间应该不在这一层吧。」 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谁也不知道这个安室透会停在哪一间房门前猝然发难,她挑了挑眉,唇角噙着浅笑:「还是说,你找我进行一些余兴节目?」 「嗯,温亚德女士订的房间当然会是酒店里最好的,不过很可惜,我可没有你的房卡,只能委屈先来我的房间落脚片刻喽。」 说着回过头来,蓝灰色的眸子相较于往常多了两分轻佻的笑意,耳垂上的宝石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安室透:「放心,我会把这个夹带进报销帐单的。」 第146页 贝尔摩德的目光闪了闪,不知道信了他的话几分,只是意味不明的扬了扬唇角,不在言语。 戴在指间的戒指在廊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戒托上的宝石戒指似乎只差一点火星子就可以熊熊燃起。 「诶,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呢。」 脚步最终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房门之前,安室透转身面对房门,垂首似乎是想从包里取出房卡。 然而变故也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改变本就岌岌可危的局面。 贝尔摩德不敢肯定自己走进那间房以后会怎样,在他成功的前一刻出手才是上上策,小巧的女士手枪在组织的改造下杀伤力依旧惊人,装载着消音器的枪械发出的声音沉闷而不起眼,杀人无声。 然而对方的反应力显然也是出类拔萃的一类,轻描淡写的一歪头躲开首当其冲的那一枚子弹,可惜扬起的耳坠却好巧不巧的被子弹击中,随后便让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勾出耳垂,带着点点血珠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之上,灰暗而颓唐。 而子弹则不曾停留,一路贯穿了走廊另一边的一处监控才算罢休。 应该怎样形容现在的场景呢。 贝尔摩德分明才是那个手持枪械的那个人,此刻却像是围猎的退无可退,她的下颌颤抖片刻,看着面前这个模样已然大相迳庭的陌生人。 ——挺括修身的西服穿在他身上是无可置疑的最佳修饰,男人漂亮的紫色眼睛氤氲着暧昧的笑意,长相姿态无可挑剔。 鸭舌帽早就在宝石落地的那一刻荡然无存,此刻唯一破坏那份绅士气度的唯有那只正在不断滴下血液的耳垂。 贝尔摩德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她对这个人称不上熟悉,却也绝不陌生。 ——是当初在东京水族馆向她寻求籤名的所谓粉丝。 「真是一个足够震撼的出场,对吧。」 这位粉丝轻轻的笑了,对耳垂上撕裂而开的伤口熟视无睹,仿佛痛觉并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他是计算好了吧。 子弹射出的时间,偏开头的角度,就像是一个溺爱的陪练,再怎么样的子弹他都会将移动靶送上,只为满足所谓的震撼出场。 ……疯子。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而疯子此刻对着自己的目标绽出微笑。 「surprise——」 第068章 第 68 章 被子弹射穿的摄像头隐隐迸出火星, 地毯上的耳坠沉默的落在那里,死寂而无声。 门前的两人相对而立,身量更高的那人耳垂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殷红的血液, 紫色的漂亮眼睛亮的惊人。 「surprise——」 云宫律唇角上扬, 声音中的愉悦几乎要滴出来,他像是一只锁定猎物已久的野兽,此刻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还记得我吗,温亚德女士。」 他轻笑着, 无尽的寒意从贝尔摩德的嵴背升起, 两人之间的距离称不上太远,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言语引动的气流, 逼的她汗毛倒竖。 云宫律:「上次在水族馆的匆匆一面未能做到充分的彼此认知呢, 我曾为此深感遗憾。」 「是吗?」 贝尔摩德的唇角略略牵动, 勉力做出一个实在称不上笑容的表情,她扬了扬下颌,似乎在摸索着合适的状态:「这样说来,我上次实在是匆忙了些, 还未知悉阁下的名讳。」 点到为止的暗示在千面魔女的言语中展现的的淋漓尽致,云宫律觑着面前这人甚至已经暗自紧绷起来了的肌肉面不改色, 纯正的京都腔从口中吐露:「云宫律。」 「再次重申,非常高兴可以在这里见到你。」 贝尔摩德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或许她的确是有些独特的第六感在的,此刻这第六感正在疯狂的叫嚣着让她尽快远离这人。 「啊, 云宫先生。」 贝尔摩德的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深邃如深海的眸子闪烁着常人难以抗拒的细碎眸光, 这位演技出类拔萃的女士放低声音:「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字呢。」 「不过,您可以解释一下, 为什么我的【同事】,却是由您来扮演的吗。」 特地咬重的同事二字似乎是在刻意提醒着云宫律这场会面的来歷不正,贝尔摩德漂亮的长髮无风自动,像是在自觉的为她增加气场。 云宫律却蹙了蹙眉:「您的同事……啊,是了,安室先生。」 「他的话,大概还在苦心寻找着破局的关键吧?我听人说他不是已经找到了红头髮的贾巴尔了吗,真是的,这可是为我平添了不少小麻烦呢。」 云宫律轻笑着道:「况且,我记得这不是您亲手安排的吗?为后辈这样费心铺路,您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用心良苦这四个字用在贝尔摩德的身上就像是某种上不得台面的嘲讽,可这样的言语攻击勉强还称得上不痛不痒,于是她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我都不知道我竟然是这样和善的前辈呢。」 贝尔摩德唉声嘆气:「真是感谢云宫先生的热心发掘了呢,多亏了您,下次写给boss的报告又多了一个可以用来煳弄的条目。」 云宫律噗嗤笑出了声,这位来歷不明的先生整体状态显然轻松的有些异常,他嘆着气垂首去打开房门,耳垂的伤口堪堪止住血液:「这样敷衍您的上司真的好吗?」 第147页 「说实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浸淫职场多年的贝尔摩德挑着眉,看着面前拥有优越侧脸的云宫律轻声细语:「所以想要拿到不错的奖赏,还是需要一些别的、足够有分量的战利品。」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云宫律的好奇心,这位低头开门的先生略略朝她所在的方向抬首,不加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兴味:「嗯……比如?」 「比如。」 贝尔摩德深邃的蓝色眼眸同云宫律的浅紫色眸子对上,她平静的说。 「比如,一位不知轻重的挑衅者的首级。」 一直未曾放下,紧紧攥在了贝尔摩德手中的女士手枪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抵在了他的后腰上,这位先是拉开距离,又在言语中不断拉近距离的举止似乎极大程度的消磨了不速之客的警惕之心,直到被后腰的枪枝威胁到性命,他这才缓慢的丢下了手中所有的东西,如同投降一般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中拂过,空寂的走廊中两人相对而立,立场的冲突在此刻体现充分,而尽管一方已然举起了武器,却也不见得占尽上风。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觑着云宫律的举动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她轻言细语:「您在做什么呢,先生。」 「我在示弱啊。女士。」 云宫律同样轻言细语道:「被这样威胁,示弱难道不才是最佳方式吗?」 「听起来似乎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法子。」 贝尔摩德轻笑:「不过很可惜,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要接受您示弱的意思。」 枪口逐渐上移,直到同云宫律的目光平行,黑黝黝的枪口如同通往三途川的短径,贝尔摩德手指扣紧了扳机,温声絮语:「好了先生,告诉我吧,您是打哪儿来的?」 云宫律苦笑着摇了摇头,光洁的双手平行在他的两侧,被动程度可见一斑:「很抱歉,女士,这个的确不可以说哦。」 是不敢说? 还是料想到她不敢开枪? 于是贝尔摩德的语气隐隐带着遗憾,似乎是在为这段短暂的缘分感到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先生。」 「因着您的拒不配合,我想我不得不为此——」 声音拖长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贝尔摩德白皙的食指牢牢扣住□□扳机,她冷静的注视着面前这个俊秀非凡的男人。 「我不得不为此——」 机簧声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装载着消音器的□□扳机还是满带着遗憾的扣下—— 迸出几朵漂亮的白玫瑰。 「我不得不为此,献上一点微不足道的敬意。」 贝尔摩德意味不明的说道。 云宫律:「……」 他的手指顿了顿,适才接住那摇摇欲坠于胸口的纯白花苞,指尖抚过柔嫩的花瓣,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云宫律看向贝尔摩德时那丝笑意俨然隐匿无踪,他适时的流露出几分疑惑:「您这是?」 「对勇敢者的小小褒奖。」 贝尔摩德以咏嘆调对答:「勇敢者获得嘉奖,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生命胁迫的情况下拥有冷静与底线,当然了,这也是一份邀请函。」 「云宫先生有意向换一份工作吗?」 云宫律听见贝尔摩德这样说道。 * 「所以,安室先生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工作地点呢。」 手里拎着一柄寒光冽冽太刀,身穿黑西装的山本武看起来同之前酒吧中的藏锋意蕴截然不同,现在的他看起来一柄打磨到极致的刀刃,出鞘绝不空归。 山本武歪了歪头,身后列队齐整的部下如同沉默寡言的高墙,可惜威慑力加起来也不及领头人的一半,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律可是很少有这样欣赏的人哦,」 棕眸定定的凝视着安室透,唇角的笑意温和而亲昵:「彭格列绝不亏待人才,而且笨蛋永远只有服从命令的份,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工作地点吗?」 安室透却没有任何心动的意思,他那头显眼的灿金头髮被鸭舌帽压了个严严实实,俨然一副低调行事的行头,可惜那群部下实在是不中用的过了头,以至于甚至要他来同对手谈判。 「听起来可真让人心动呢,对比一下库拉索的待遇,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走了律的关系呢。」 故意将云宫律的名字咬的亲昵又缱绻,安室透勉强满意的从山本武身后那群cos高墙的属下脸上察觉到龟裂的痕迹,他打了个哈欠:「不过这也无所谓啦,现在的工作我还算满意,可没有要跳槽的意愿哦。」 山本武遗憾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下次如果你改变主意记得告诉我哦。」 手腕发力,太刀刀尖上挑抬起,他面对着安室透微微笑道:「至于这一次,果然还是先服从于我们各自的任务吧。」 「诶,不错的提议呢。」 安室透歪了歪头:「那么,如果今天我死在了这里,可以拜託你转告他一句话吗?」 山本武闻言怔了怔,随即微笑:「我很乐意。」 本应不至于走到不死不休的田地的,心中这样想着,山本武却攥紧了刀柄。 今天不应该有人死在天台上的。 而安室透却不知是否清楚,他只是半敛着眸子,拖长声音道:「——请转告他,就说…」 第148页 他抽出手枪,对着山本武身前的地板点射一发子弹作为试探, 山本武轻松避开,他面无表情提起太刀,箭步上前抬手下噼! 安室透一个侧身躲开下噼,蓝灰色的眸子中氤氲着的寒意昭示着这场对决的严肃性不容置疑,用枪托击向山本武的肘部,另一只手握拳横打在他的腹部,丝毫没有要留情的意思。 「哈罗是一只很乖巧的狗狗,请不要忘记了他哦。」 安室透笑着说道。 近身搏斗无疑还是赤手空拳的最大化,但冷兵器和热兵器的搏斗显然也相当有些看头,当安室透的子弹再一次那把太刀当头噼开时,上下风也隐隐体现。 手枪所容纳的子弹不过数发,与之相比那雪亮的太刀显然更有持久战的潜力,安室透蹙了蹙眉,且战且退的不断变换位置,以期获得更长的时间。 洛杉矶是鱼龙混杂的地盘,贝尔摩德所埋伏的人绝不止刚刚被山本武处理掉的那些,可是尽管他已经释放了集结的信号,却也绝对不是现在就能立刻赶到。 万幸的是,山本武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或许是看在云宫律的情面上,又或是彭格列一以贯之的行事风格,他们对于对手总是拿出了足够的尊敬,尽管可能还有一部分原因贸然出手会伤到自家的高层,但想要给他下点绊子却是再简单不过。 哦对了,还有一群沉默的高墙不是吗。 安室透险而又险的用枪身挡住锋锐的利刃,一脚踹过去时不忘点射补枪,他的身上多了几处无伤大雅的小伤口,而山本武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勉强称得上个旗鼓相当。 但这个的前提是他们不使用火焰。 手中的存弹岌岌可危,心下有了思量的安室透忙里偷闲的扫过边上那群高墙。 安室透:…… 是什么奇怪的入乡随俗吗,为什你们除了基础的配枪以外人人手拎一根金属的棒球棒。 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硬要体验美式帮派文化啊!!! 可是现在俨然没有他去多余挑剔的余地,安室透抿了抿唇,安慰自己现阶段棒球棍至少比手枪好用。 原本看起来急中带稳的脚步突然变得杂乱无章,金髮的敌方人士险而又险的擦着时雨金时躲开这一刀,手臂上渗出一丝血线。 山本武蹙了蹙眉,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心中的古怪之感却越来越大,他看着安室透有些站不稳似的后退了好几步,心中的犹豫也怠慢了手上的速度。 不应该的。 山本武心中如此告诫着自我。 每一次挥刀都有其意义,既然已经同他动手,那就断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这不但是对自己的松懈,更是对这位可敬对手的侮辱。 隐隐的脚步声已经在天台楼梯间传来,倘若没什么错处,波本的助力已经来了。 那么就更没有要留手的理由了。 山本武绷紧了脸庞,手上的速度更快,锋利的名刀在夜色中如同一泓月色,暗藏杀机无数。 锋刃噼下,破空风声猎猎作响,他心中隐隐有所预感,安室透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相较于山本武这个剑道怪物,他所带领的手下显然才是真正的突破口所在,安室透正面看着即将落下的刀刃,瞳孔骤缩。 而身体却违反常态的将双手背在背后,扬起下颌直面锋锐,如同引颈就戮那般—— 譁然从背后挥出一柄太刀,悍然接下了彭格列剑帝那毫不留情的一击。 「锵——」 短兵相接的金器之声在朦胧夜色中堪称空灵,安室透尚且来不及思索为什么夺过来的棒球棍突然变成了太刀,他的一手握柄一手推刃,堪堪将山本武那距离鼻尖不过十公分的太刀推出危险距离! 「哐啷…」 与此同时,那群姗姗来迟的组织精锐终于破门而入,为安室透的支撑赋予了足够充沛的意义。 「波本大人!」 在一开始的匆忙后便迅速整队完全的属下打量着站起身子的安室透,匆匆扫过那勉强可以称得上一句狼狈的姿态后便相当识时务的低下了头:「非常抱歉我们的迟来。」 「现在说这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吧。」 在组织内部以神秘主义着称的波本口气轻柔,听起来似乎并未动怒,优越的皮相保持着一以贯之的态度,只是话语的内容着实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还是说,各位希望这齣喜剧演的再久一些?」 支援的领头人当场汗流浃背,波本是以情报工作着称的高级干部,擅长的从来都是坐镇后方挥斥方遒的决策性任务,偏偏因为这次任务突然窜出的敌人难缠的过了头,硬逼着这位惯常隐匿与幕后的大人都不得不亲自出面。 况且这段时间组织内部讨论热切的那件事来看,这件事绝对不会轻飘飘的放下,他们更是难辞其咎。 但不论这些支援心中是如何的越发后怕,波本也没有了更多提点这些蠢货的心思,他的不由得想起了山本武先前招揽他时开出的那些条件,现在来看至少那条蠢货只会服从命令绝不添乱简直是格外诱人。 诱人到他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卧底到彭格列的可能性,但因着这显然没有任何收益可言遂作罢。 波本的额角有些突突的疼痛。 他再没有和众人虚与委蛇的想法,这几天连轴转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拥而上,似乎想要将他彻底淹没。 第149页 但还不是时候。 尽管他现在基本是闭眼就能睡过去的状态,但现在绝不是可以直接倒过去的时候。 安室透抿了抿唇,再一次压下其他无用的思绪,侧开头不去管那些呆头呆脑的属下,用他最擅长的微笑对着山本武道:「虽然但是,现在似乎并不是继续切磋的好时候了呢,这把刀——」 他挑了挑眉,手下挽了个刀花反手握住刀柄对着山本武方向歪了歪头:「嗯,这把刀要还给你吗?」 山本武并没有立刻回答的意思,在安室透莫名其妙抽出拿把刀之后他的气质就在顷刻之间颠覆,倘若方才是一把锐意毕现的神兵,那么现在就是一把敛尽锋芒的扫地僧,他兴味至极的打量着安室透提在手中的太刀。 刀是好刀,可惜在接下时雨金时的一击后也不免在光洁的刃面上留下形如蛛网一般的裂纹。 「这是你夺来的战利品,我可没有要替他们出头的意思哦。」 山本武低垂眼睫笑着说道,他已经完全没有和安室透继续战斗的意志了,挽个刀花将时雨金时收回鞘中,又接着说:「嗯,当然了,这也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举止,不愧是你呢。」 语气隐隐染上了些许熟稔,但话语的主体却又实打实的指的是安室透本人,安室透略略思考不得其解,只得当是云宫律在与他闲聊时谈及了他的行事风格,现在的状况也不允许他去多加分析,那些疑点全部压在心底。 「我就当做是你对我的称赞了。」 安室透学着他挽了个刀花,随手丢给一旁努力压低存在感的属下:「不过说起来,我记得我应该是夺了一只棒球棍吧。」 说着朝列队一边的彭格列所属扬了扬下颌,示意所带的统一规制棒球棍,被安室透横手夺去这一配置的成员不知道心中是怎样的风起云涌,但至少表面努力将自己融入众人,安静如鸡。 安室透嗤笑:「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把太刀?」 应当不是幻术,他眨了眨眼。 彭格列再财大气粗,也绝不会做到用幻术来构筑这样多切实用到的消耗品,那棒球棍虽然材质称不上差劲,却也只是勉强抵住了雨守的一刀,实在称不上什么趋之若鹜的神兵利器。 反倒是他手里的那把太刀很有被追逐的价值。 「啊,这个啊。」 山本武似乎并不在意他那饱含探究的目光,他兴致勃勃的道:「那个东西,叫做【山本的球棒】。」 山本武:「是当初reborn送我的呢,不过已经被我弄坏了不少,但因为还算好用所以阿纲就给我的个人部队人人配了一把来着。」 安室透:…… 他的唇角略略抽搐,这样充满槽点的话语简直是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为什么人手一把的武器叫做山本的球棒,为什么你要给你的部队配棒球棒,不要因为国中时候是棒球部的王牌就这么草率的给自己属下定型好不好。 还有,部队。 安室透逐渐面无表情,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黑暗组织可没有这样的存在,直系属下不过尔尔,底层成员与干部成员横隔鸿沟,部队这种一听起来就充满凝聚力的东西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身边。 你们彭格列这种不科学的东西还有多少啊! 山本武还在说着,他似乎非常高兴这样的解说工作落在了他的手中,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样事无巨细的讲到:「在你的挥刀速度超过三百公里每小时就可以变成日本刀哦,是很不错武器吧。」 你在骄傲什么啊。 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心中如此腹诽着,作为雨守直属的那群高墙更是越发说不出话来——心中的十万个为什么恐怕可以淹没天台。 安室透颇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意思,他以前看见小侦探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装备都感觉大开眼界了,果然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什么无限伸缩背带,什么超凡足球侠,什么脚力增强鞋,根本比不过这把还会自动检测原地变形的日本刀好不好。 组织……不,如果交给分管研发的他们那群人可以做出来吗。 最后否决这个想法的还是他,别的不说,挥刀时速超过300公里就足以限制这把刀的价值了。 还是想想该怎么将现在的局势利益最大化吧,他捏了捏自己的山根冷静思考。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今天一晚上都没有看见云宫律? 安室透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升起。 第069章 第 69 章 而被安室透惦念起来的正在与贝尔摩德进行一场推心置腹的会谈。 「温亚德女士, 您听说过《楚门的世界》这部作品吗?」 云宫律垂下眼眸,漂亮的紫色眼睛氤氲出缱绻的爱怜之意,他伸手捏住一只饱满的白玫瑰花苞, 毫无怜惜之意的一片片扯下那尚未绽放的花瓣, 语气骤然间变得平淡而冷静。 「啊,当然知道。」 贝尔摩德并不在意这人辣手摧花的行径她兴味的思考着这个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然后愉快的回答道:「我的话果然还是不太喜欢这类作品,虽然不论是哲学意义还是艺术价值来看这就是无可置疑的佳作。」 「哦, 是吗?」 云宫律语气中又多了分懒散, 似乎彻底失去了与她接着对话的欲望,他抬起那双漂亮的过分的紫眸, 随即嘆息着收回视线。 第150页 纵然贝尔摩德不为所动, 这个表现显然是不错的言语突破口, 这位在演艺界备受尊敬的大前辈挑了挑右眉,语气平添了几分戏嚯:「怎么,难道是因为我对这部电影的看法意见相左,原来你是那种非黑即白类型的人物吗?」 云宫律与她过多探讨的欲望, 这位一直表现得极为绅士的不速之客在此刻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懒倦之态,他将食指竖在唇前:「嘘, 这样低级的激将法我听进脑子里都是浪费,稍微爱护一下稀缺资源不可以吗?」 「诶?真没看出来。」贝尔摩德又换上一副揶揄的姿态,她语气古怪中带着些促狭,就在前不久箭弩拔张的气势仿佛根本不存在:「你的脑子原来是稀缺资源吗?」 「嗯, 当然了。」 云宫律耸了耸肩:「就这么一颗,当然稀缺。」 随口回击完贝尔摩德的口头攻击, 云宫律稍稍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让这位千面魔女死的明白一点。 他先是耸耸肩, 随即抻了个懒腰,语气也多了两分沉痛的意思:「在询问出《楚门的世界》之前,我心中其实有不少备选项哦。」 「哦。」贝尔摩德眯了眯眼,她撕裂成短款的裙摆如同某种潮流前线的设计,她欣然接受了云宫律着宛如挑衅的话语:「愿闻其详。」 「《谁杀死了知更鸟》、《亚瑟王》…」 云宫律如数家珍在刚刚那一瞬脑海中划过的适合藉此询问的经典之作,语气略略拖着点尾音,颇有些蓄意为之的意思:「…和《阿波罗与月桂树》。」 「哇哦。」贝尔摩德双手抱臂笑意盎然:「听起来没有任何一个和我有关系呢,而且也和《楚门的世界》相去甚远,不知道你是出于怎样的考量呢。」 倘若忽略掉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的氛围,半斤八两的挂彩,还有酒店走廊的荒凉,这样的对话恐怕最适合出现在的地方是某一作品的发布会提问环节。 云宫律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不错,分类的确是天差地别,不过这样还能和我们的状况相吻合不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吗。」 他笑了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微妙显眼,紫色的漂亮眼睛氤氲出朦胧的情绪,看起来好像比嘲讽还要过分。 「你是背叛了王的兰斯洛特,你是试图维护这齣蹩脚戏剧的梅丽尔,你是……」 他顿了顿,又才将修饰过的言语吐露:「你是,被追到避无可避,只能化身月桂来逃避围猎的,」 「可怜的达芙妮。」 啊,是这样的。 贝尔摩德敛去了原本闲适的情态,她的目光重新聚焦与云宫律俊秀的皮囊之上,她终于看清了刚才那比嘲讽更要过分的情绪, 那是怜悯。 贝尔摩德被云宫律可怜了。 她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原本已然收回的枪枝再度被他紧握在掌心,缓慢而精准的对准了云宫律的额心。 「我改变主意了,云宫先生。」 贝尔摩德的语气轻柔而和煦,好像旧友之间亲昵的叙旧,她笑着说道:「您果然还是下地狱去吧。」 「带着你这张不够讨喜的嘴。」 说着就将食指抵在了扳/机之上,俨然是要将他直接杀死的模样。 却未曾察觉,面前人的瞳孔在一瞬间颤动不已,仿佛见证了此生最为可怖的时刻。 「砰——」 子弹贯穿了他的头颅。 失去生命体徵的身体软倒在地,贝尔摩德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具尸体,右手指间的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侷促又有些焦躁的喘了口气,贝尔摩德勉强从刚刚那种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状态中抽离而出。 她本不应该这样冲动的。 在尚未明确对方身份立场的情况下就贸然将之击杀是大忌,贝尔摩德更是深知这样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不可控事件带来的损失无法以金钱衡量。 好在事情还没有走到无法弥补的地步,贝尔摩德垂下眼睫——她还尚有挽回的余地。 可还不等她开始行动,局面却已经不再容得她继续行动了。 「who killed the robin(谁杀死了知更鸟?)」 甜美空灵的嗓音轻声吟唱着这首在英国歷史悠久的童谣,手握三叉戟的女人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无尽的长廊仿佛成为了吟唱的最佳舞台,歌者文静秀丽的相貌不能掩盖她身上那久居上位养就的从容气度。 她的右眼被一只骷髅眼罩所遮挡,贴身剪裁的西服极好的衬托出文静内敛的气质,右手拿着一柄银色三叉戟,履步走来。 而那西服衣领处,本应别着领针的地方,却是一枚漂亮的,白紫配色的花形胸针。 违和感不重,但有点眼熟。 那是……那是有希子当时佩戴的胸针! 贝尔摩德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第二位不速之客在尸体边站定,他的身形同贝尔摩德相当,柔顺的紫发利落的挽起,仅在外的那只眼睛同贝尔摩德的深蓝色眼眸对上。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堪称亲和的微笑,慢悠悠的吐出童谣的下半句:「who will be tried(谁将受到审判?)」 「是谁,想要割下吟游诗人的头颅?」 最后一句话,她歪头对着贝尔摩德笑吟吟说道:「是你吗?」 「今天晚上还真是热闹的过了头呢。」 第151页 看着面前的陌生女性,迅速调整好自己状态的贝尔摩德熟练的扬起迷惑性十足的微笑,她的语调轻快至极:「您又有什么事呢?陌生的小姐。」 「库洛姆。」 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微笑回应:「我的名字是库洛姆·,应家里人的邀请来帮忙处理一点小麻烦。」 「顺带一提,这个差不多笼罩了整个天台的幻术,是你的杰作吗?」 库洛姆·髑髅,这位享誉里世界的顶级幻术师微笑说道:「贝尔摩德小姐?」 第070章 第 70 章 幻术师, 整个里世界最为惹人忌惮的职业。 拥有雾属性的死气之炎不过是入门级别的要求,这一道对于天赋要求极高,真正拥有登顶天赋的人才少之又少, 像是库洛姆这样半道出家依旧能造就传奇的例子, 里世界应该别无二家了。 因此在宴会场中的烟雾散去后的某一刻,库洛姆敏锐的察觉到幻术的气息,并且并不是那些寻常用来哄骗他人的拙劣把戏,而是真真切切的, 足以构筑出欺骗现实的幻术。 她不禁扬了扬唇角。 的确同律所料想的相差无几, 贝尔摩德拥有着幻术的天赋,甚至比前些日子的库拉索还要优越几分。 可比起她来显然还是差的远。 毕竟这傢伙的幻术, 明明是直接构筑在了她的幻术结界之内, 却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早就被蛛丝缠缚, 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 「天台?」 贝尔摩德皱了皱眉,她的心头咯噔一跳,之前被他她刻意压下的违和感不断翻涌,她的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不, 现在绝不是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定定的注视着面前的人, 将这人与她所知悉的所有知名幻术师一一比对。 霎时间,一个名讳划过了贝尔摩德的脑海。 库洛姆。 库洛姆?! 彭格列雾守之一的库洛姆·髑髅,师承彭格列的另一位雾守六道骸,实力强悍声名远扬, 国中时期便在指环争夺战中战胜了里世界成名已久的公认第一幻术师玛蒙,一战成名。 倘若面前这人当真是那个库洛姆, 那么这个被她用幻术欺骗死亡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是你心心念念的, 红头髮的贾巴尔哦。」 熟悉的男声满蕴笑意,不知为何一直未曾注意到的角落赫然站立着原本应该进入假死状态的云宫律。 他的耳垂已然结痂,礼服上发黑的部分足以证明这的确是同她对质的那位云宫律:「顺带一提,库洛姆胸前的那枚胸针和有希子夫人的只是同款罢了,我送她见面礼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让她用到的一天呢。」 意思就是连工藤有希子也站在他们那边了。 贝尔摩德的脸色越发难看。 云宫律缓步上前,微笑着细数:「构筑幻术领域,其虚假的造物足以欺骗现实。」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幻术师呢。」 他如是喟嘆着,一边说一边抬手从耳垂上撕下血痂,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一份被欺骗的现实。 他歪歪头:「库洛姆是多久做到这一点的呢?」 「那不重要吧。」 库洛姆并没有要配合云宫律同行比对的意思,她的目光聚焦在躺在地上的,顶着云宫律外表进入假死状态的贾巴尔。 「能够想到在领域之内用虚假的死亡欺骗自我是很不得了的想法呢,贝尔摩德小姐好厉害。」 嘴上是这样称赞,库洛姆却将一直捏在三叉戟尖部对准了贾巴尔,撤掉了自己所布置的伪装幻术。 云宫律耸了耸肩也不强求,他能和众多幻术师保持优良关系的秘诀之一便是管好你自己,因此他随口扯道:「说起来,你应该也可以撤掉你的幻术了吧,幻术布置在幻术之上,这是什么奇怪的俄罗斯套娃吗?」 贝尔摩德不置可否,依他所言收回了自己用于掩盖这里的幻术,露出了相当符合克丽丝·温亚德这样国际大明星身份的顶级套房。 云宫律第一个捧场的鼓起了掌声,这人向来擅长挑动情绪,即便在这样连搓麻将都凑不齐的人数中,也能面不改色的为刚刚还想让他假死的人送出称赞。 「真不错呢。」 云宫律笑眯眯道:「竟然能够在库洛姆的幻术之上再多做上一层如此精緻的幻术,很厉害呢。」 贝尔摩德笑了笑,她环顾四周打量着这间曾短暂落脚的套房,走到她这个地位的人基础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不过是最基础的内容。 视线迅速略过房间各处,将场景中的物件同记忆中的事物一一比对。 得出的结果是分毫不差。 贝尔摩德嘆了口气,明白自己同那位幻术师的水平差距完全可以用鸿沟来概括。 强者当然没有要体谅弱者的义务,试图去感同身受那是英雄的业务范围之内,因此在清楚明白了她今天绝不可能以强行的姿态突破后。 贝尔摩德索性坦荡了起来:「不愧是彭格列的幻术师,即便你告诉我这里就是天台,我也没能察觉到破绽所在呢。」 当差距变得无法衡量之后,放弃亦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云宫律耸了耸肩,对贝尔摩德的态度不置可否,反倒是库洛姆闻言抿出一个恬淡的笑意,温和而明亮。 库洛姆清了清嗓子,温声道:「那么,我就将这一层幻术撤下了哦,贝尔摩德小姐要不要稍微做一下心理准备呢。」 第152页 贝尔摩德自然没有准备的需要,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库洛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天台的设置一开始就是要奔着一个隔绝于世的绝佳舞台去的,因此在布置时她就特地将幻术内部同外界切割的明明白白,哪怕她是幻术的主人,也并不知悉外界的情况。 不过总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云宫律和库洛姆的不约而同的想着——还有阿武在呢。 银色的三叉街在女性的手中如臂指使,旋转起来的弧光在虚假的房间之中,别有风景,云宫律在旁边沉思片刻,随后温声问道:「我有个问题,库洛姆。」 「在施展幻术之前,那样的像挥旗的动作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诶?」 库洛姆歪了歪头,随即道:「没有哦。」 见云宫律的表情,她又笑道:「不过这样很帅气不是…」 正说着,最后一层幻术也轰然碎开。 天台之上的夜风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干脆利落的吹得三个刚从幻术中脱离的人迅速清醒了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的不知道说什么,正好听到了另一边传来的金器交接的锵然声,云宫律率先朝那边走去。 「那边似乎打的很热闹呢。」 他笑眯眯的说道:「感觉现在过去会变得很有趣哦。」 库洛姆无奈的摇摇头感慨这人爱看别人热闹的毛病大概这辈子也治不好了。 然后自己也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处天台是在称得上一个大字,三个人在顶层的花园中绕来绕去好几遍才找到了还在和山本武对峙的安室透。 山本武不知怎么的触发了解说功能,正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直属部队人手一把的球棒。 云宫律蹙了蹙眉,在同安室透恼火又略略木然的双眸对视上的同时,他看见了一旁就黑衣组织手下护着的,布满裂纹的太刀——他又变回裂纹斑斑的球棒了, 云宫律:…… 啊,他大概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一旁原本解说欲爆棚的山本武在察觉到这三位时也停下了原本的讲说,他高兴的朝库洛姆和云宫律挥了挥手:「这里这里,情况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云宫律嘆了一口气:「应该说是太过顺利,还是应该说是太过不顺呢……」 贝尔摩德自然没有要和彭格列凑在一起的意思,她耸了耸肩走向波本负伤版的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吹了个口哨。 她摩挲着下颌评价道:「嗯,是蛮适合你的造型呢。」 安室透随口同她闲谈着,心神却被彭格列那边的会谈全部摄去,那边的云宫律已经驳回了两次山本武的提议,雨守现在很消沉。 但或许是他的关注过于明显,山本武抬头同他莫名对视了一眼。 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云宫律。 山本武:「律,安室君有话让我带给你。」 「嗯?」 云宫律面无表情:「啊,这样啊,他说什么了呢。」 显然没有从工作中清醒过来,黑衣组织和彭格列同时在天台上开启了办公模式,社畜之感一览无余。 山本武却显然不在此列之中,他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后复述道。 「他说,『哈罗是一只很乖巧的狗狗,请不要忘记了他哦。』」 原本条理分明的大脑像是突然卡顿一样,云宫律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下这句话,不由得转头看向安室透。 云宫律神色逐渐沉郁,紧紧的盯着安室透。 为什么要说哈罗。 这是要託孤给他的意思吗? 第071章 第 71 章 云宫律不算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幼年的经歷至此造就了他的人格底色, 杀手的训练註定了他不会是一个多么慈悲为怀的存在,比起这个佛教他可能更适合基督做个神父,毕竟可以在那些不知所谓的敌人们高唿上帝啊的时候将他们通通送去天堂。 物理超度, 一步到位。 沢田纲吉极大的扭转了他的人生观念, 却极难改变他的处事作风。 就以此刻作为例子,面对着对面的两位黑暗组织核心成员,如果是沢田纲吉可能会将他们通通押下,如果是山本武大概会剷除威胁后干脆撤离, 库洛姆大概会更绝对着一点, 将洛杉矶与之有关的存在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而云宫律是最特别的一个。 哪怕是此刻占尽上风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洛杉矶是一座天使之城, 他从不拒绝每一个投向他怀抱的人儿, 芝加哥好歹还是布里亚家族一家独大, 洛杉矶却突出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彭格列在这里想要剷除属于黑衣组织的那一部分爪牙,恐怕也免不了伤筋动骨。 而这也恰恰也是云宫律最得心应手的局面,面对着这样唯有妥协才能全身而退的局面,云宫律向来擅长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 首先, 他需要一把枪。 * 回到天台之上,层层叠叠的幻术在依次祛除以后, 夜风烈烈的地界上泾渭分明的站着两号人马。 以波本贝尔摩德为首的黑衣组织一方,尽管不论是在整体实力还是名望规模上都远远逊色与彭格列,却借着贝尔摩德在此地多年的汲汲营营,依靠地头蛇这一基础属性勉强不落下风。 第153页 而另一方自然是以云宫律山本武库洛姆为首的彭格列一派了。 作为里世界头一号的黑手党组织, 彭格列拥有着远超所有人想像的强劲实力与可怖规模,尽管总部远在义大利的巴勒莫, 与洛杉矶隔着堪称鞭长莫及的距离,却依旧能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在这座混乱的城邦之内整合队伍, 横冲直撞的吓死所有人。 漂亮的紫色眸子闪了闪,云宫律的目光在对面站立的两人身上流连而过,他的唇角压的很平,指间的蓝宝石戒指璀璨夺目,隐隐流过形如火焰一般的光泽。 却依旧没能燃起。 「di kulom?(库洛姆)?」 云宫律目光向后微微撇去,不去看对面那个笑眯眯地,彷若稳操胜券的威士忌,他的语尾缀着点怅然的嘆息,若隐若现的笑意夜风一吹即散。 彭格列的秘书长以拉赫用意语轻柔道: pist, prendi me.(枪,借我一下吧。)」 贝尔摩德的眉头略略皱了起来。 库洛姆的语气堪称意外,她歪了歪头,藏在战术背带上的手枪利索的交到了云宫律手中,大抵是为了配合工作,她用意语反问道:「sei arrabbiato, irah(你生气了吗以拉赫?)」 「不。」 这次的回答却是切实流利英文,云宫律慢条斯理的接过手枪,检查弹匣上膛动作一气呵成,语气却依旧是不紧不慢。 率先抬起的云宫律的眼睛,随即才是手枪。 「只是,行动到了这个份上了,似乎也免不得一些火热的环节了呢。」 音尾不忘俏皮的上扬,云宫律的手枪准星在贝尔摩德和波本之间来回游走,仿佛仍在犹豫拿谁作为莱克星顿的信号。 「咯擦——」 而伴着云宫律那堪称懒散的举动同步进行还有两位资深成员背后的随行下属,人手一把的枪枝的准星也纷纷落在了云宫律的身上,似乎只等这傢伙扣下扳机就能将他打的比漏斗还要好用。 「噌——」 而云宫律的背后,山本武也笑眯眯的用拇指指节抵在了时雨金时与剑鞘之间,剑帝无可匹敌的可怖杀意平等的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身为敌方阵营的每一个人都徒然出了一身冷汗。 库洛姆依旧沉默的站在一旁,三叉戟的戟尖寒光烁烁,露出来的那只深紫色眸子如同沉默的星空,她见状微微压了压眼皮,杀意倾泻。 尽管一语不发,场面却堪称一触即发。 安室透觑着云宫律的面色,面无表情的他全然不復往日那嗔笑怒骂的鲜活模样,也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理解了赤井秀一面对以拉赫的压力所在。 但是…… 波本成分占据上风的他唇角略微翘了翘。 寒凉的目光之上覆着一层比雪还要轻薄的笑意,温驯态度一戳就散的波本酒抿了抿唇,喉咙微微发干。 衣物掩盖之下的肩胛骨隐隐作痛,许是因为方才和山本武的搏斗,他先前好转不少的伤口又隐隐有裂开的架势。 疼痛却使他的头脑越发清明。 看着持枪而立的云宫律,枪口摇摆不定的模样也分外有趣。 波本眨了眨眼,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大概人本来就是会从危险的美丽事物之上找寻魅力的独特存在。 他甚至有点想吹个口哨了,倘若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 对面的好情人有什么想法云宫律一概不知,他只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瞥见安室透眉间雀跃的笑意后更生气了。 可生气又能怎么样呢,在构建亲密关系时就理应想到的结局cg之一,虽然现在还远不到和安室透分道扬镳的地步,但至少愤怒程度决不低于他知道布里亚家族也想来分一杯羹的地步。 于是他想了又想,将枪口对准了贝尔摩德,虚情假意的翘了翘唇角。 「克丽丝·温亚德——对吧?」 贝尔摩德的金髮在夜风中猎猎飞舞,面对枪口亦是不惧不避大概是混黑人士的基本素养,只见她略显差异的扬了扬眉,摆摆手示意身后人放下枪枝。 贝尔摩德:「有必要反覆确认我的表层身份吗,先生。」 「人总是会对自己所眷恋的事物再三确认的嘛。」 云宫律的神色似乎略带苦恼,端着枪的手却问的不能再稳,他的准星不断在颈项肩胛之流要害游走,仿佛真切地在为从哪儿下手而苦恼着,遗憾在平淡的语气之中几近于无。 「一想到自己的女神竟然要终结在自己的手中,真的是不管怎么想都很悲哀呢…」 不知真假言语从他口中吐露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尽管只在极其短暂的时间之内与云宫律的真实面目相处,却也并不妨碍贝尔摩德摸清楚这人基本的处事规律。 好吧,喜怒无常的混蛋。 她在心底如是暗骂道:「是吗?我可没有从你的举动中窥见一分真心呢……」 「当然了,退一万步来说…」 贝尔摩德笑笑:「倘若今天在场所有人只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那么那个人必然是我——」 贝尔摩德顿了顿,语笑嫣然:「要打赌吗?」 云宫律没有说话,他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略略扬起。 ——干脆利落的扣下了扳机。 贝尔摩德瞪大了眼睛,这人瞄准的位置时下腹偏移的位置所在,多数重要的内脏悉数藏匿于此,子弹擦着□□边缘而过,没有伤及要害,却也绝不是什么美好体验。 第154页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涌出,洇湿礼服的腰侧,剧痛冲击着贝尔摩德跳动的神经,她勉力支撑起自我的意思,额角滴下硕大的冷汗。 「原来你们不知道吗?」 射完这发子弹的云宫律笑眯眯的将枪枝交还给库洛姆,他冷眼睨着贝尔摩德极力压抑的狼狈模样,口中吐出的每一个词彙对他们似乎都是莫大的羞辱。 「我的运气很差劲。」 云宫律道,漂亮的紫色眸子满蕴森寒:「所以我从不赌博。」 亲手压下属下开枪指令的是贝尔摩德,硬生生吃下这枚恶意满满的子弹的人也是贝尔摩德,近期大概是有点倒霉运头在身上的女明星勉强翘了翘唇角,声音压着点嗤笑:「好厉害,所以杀死了比赛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fbi的人很快就要来了,你确定还要在这里僵持下去吗?」 云宫律没有说话,归还枪枝的他此刻手无寸铁,尽管站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前列,此刻却是双手抱臂,俨然一副看看你还要怎么做的姿态。 剧痛冲击着贝尔摩德的神经,尽管她极力维持自己的神智清明,却依旧不能以全盛状态去应对对面人的可怕威压,幻术消耗的神智似乎在这一刻悉数体现,她眨了眨眼,最后被波本半扶着稳住身形。 波本也顺势接过了话题,他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人,语气勾着点上扬的尾音,他的话语面对着所有人,可那一双蓝灰色的眸子却是定定的看着云宫律,那个看似抱臂作壁上观,实质上却一直身处漩涡中央的存在。 波本笑道:「被fbi的鬣狗盯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虽然不知各位为何开罪,但我想现在可不是对峙的好时候哦。」 「修正措辞,有麻烦的大概是你们呢。」 云宫律一句话撇的是干净又利索:「不知为何……嘛,为什么不问问红头髮的贾巴尔呢。」 精气力仿佛在一瞬间流失殆尽,云宫律嘆了口气:「我想他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覆哦。」 红头髮的贾巴尔,那个佯作替死鬼倒在不远处的蛇头。 贝尔摩德抿了抿唇,暗觉心中的万般困惑或许都可以逐步解开。 先行离场是优胜者的特权,云宫律深知今晚大概率是不会有更大的事端发生了,贝尔摩德硬吃下这一枪就是为了避免彭格列借这个由头将组织多年再此的汲营连根拔起,尽管日后的窥视必不可少,但至少远比被斩草除根要好得多。 不过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警告的效果想必也是出类拔萃,那么… 云宫律目光微沉 纤细修长的手指从衣袋中捻出了薄薄的房卡,他上前两步,笑眯眯的上前两步,将之递到了安室透的身前。 安室透:「……?」 山本武看他的架势都知道接下来大概是什么环节,当即拉着库洛姆先行离场,作为被云宫律拉过来撑场子的老朋友,审时度势也是维持友谊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端起浪子做派的云宫律眼中瀰漫着绮丽的笑意,他用房卡挑起波本的下颌,逼的对方不得不仰了仰头。 云宫律凑上前去,在敌我双方堪称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亲了亲波本的脖颈,随即呵气如兰。 「接下来,要不要来我房间喝一杯呢。」 漂亮的紫色眼睛微眯,两人的距离无限削减:「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杯酒。」 「……波本。」 第072章 第 72 章 波本接过了那张房卡。 无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云宫律做出如此举动,显然不是为了让他拒绝的。 这可不在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环节啊,波本心中嘆气, 颈侧的肌肤略略发麻, 他敢肯定云宫律刚刚毫不客气的留下了痕迹。 眼尾下垂的蓝灰色眸子总是给人以温柔和煦的模样,此刻却无端多了几分让人警惕的危险之感,他用两指衔过拿张房卡,随手把玩了片刻。 目光瞥见房卡上的信息, 他挑了挑眉, 语气彷若嗔怪:「您也太省事了点。」 哪有前脚分明还在两相对峙,后脚就邀请敌人去自己下榻的房间小酌一杯的道理。 就不怕波本在他的酒里下砒霜吗? 虽然他的确不会, 安室透蓝灰色的眸子闪了闪, 随即温声道:「当然了, 这固然是你的邀请——但如果让我看见了讨厌的酒,我可是会很生气的哦。」 云宫律早就背过身去准备离开了,安室透的话语意味深长,叫夜风吹着打转儿, 飘进他的耳朵。 适才耸了耸肩,半回眸道:「嗯……对喽, 我当然会给予你应有的选择。」 「所以,恭候你的大驾啦。」 「你认识他?」 贝尔摩德站直身子,觑着那人离去的背景,有些讶然。 波本有一副极好的皮相, 她是知道的,但这也不意味着这副好皮相可以将以拉赫勾的神魂颠倒。 退一万步来说, 以拉赫喜欢美人,镜子一拉顾影自怜难道不可以吗? 波本觑着贝尔摩德的姿势, 半是唏嘘半是警告道:「私人感情生活应该没必要作为呈堂词供吧,都是成年人了。」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 随即她转过头去打量着安室透,目光自上而下的扫视而过,最后还不知缘由的点了点头。 第155页 安室透:「……你在看什么?」 「放轻松,只是接受一下以拉赫馋你身子的事实而已。」 腰侧的血流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皮肉伤处理的慢一些也无妨,贝尔摩德唏嘘不已:「要知道那傢伙可是恶名昭着呢。」 不用怀疑,贬义,被十世用缰绳拴住的疯狗见谁咬谁,没想到竟然还有见色起意的一天。 这话当然是说出口的,可表情却明晃晃的昭示着这样的意思。 安室透没有说话,他定定的看着贝尔摩德,不显的情绪在眼中翻涌。 「别生气嘛。」 贝尔摩德却显得游刃有余了起来,或许面对自己已知的角色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放下些警惕,比方说现在她就抬起了捂住伤口的手,用沾满猩红的掌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眯眯道。 「只是思考了一下后续的可能性罢了,呵呵。」 说罢她提起被自己撕裂的裙摆转身离开,那些沉默如高墙的属下对他致以问候后便沉默的跟随离去,贝尔摩德最后回首,送来拖长嗓音的祝福。 「enjoy the night, bourbon——」 好莱坞璀璨明珠的声音略略带着点嘶哑,这祝福仿佛掺了沙。 * 滴答的声响是门锁的信号,踏入房间的安室透俨然换了一身装扮,他的头髮微微润着点水汽,似乎刚刚才洗过澡。 他打了个哈欠——连轴转后又一番洗漱身体很难不认为这是即将进入休息的信号,正在紧锣密鼓的传递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即将入眠的消息,困意上涌。 「律?」 安室透立在玄关处,他随手关上房门,蓝灰色的眸子略过屋内,云宫律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住差劲的房间,这是一套相当不错的套间,从玄关望去正巧可以看见大理石质的矮几、皮质的柔软沙发,以及—— 以及闻声而动出现在他面前的,半倚在墙边的云宫律。 漂亮的紫色眼睛就这样幽幽的望着他,氤氲着朦胧的水汽,眼下的泪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异常,看见安室透定定的看着自己,云宫律眯了眯眼,猝然一笑。 嫩红的舌尖舔过唇角,云宫律上前两步将安室透抵在门板上,仰首歪头看他,灼热的唿吸说巧不巧,正正的打在了安室透的下颌之上。 云宫律眨了眨眼,抬手抓揉了一把那漂亮的金髮,微微湿润的发尾毫不客气的出卖了波本先生先前的准备,他的喉间溢出轻笑:「你洗澡了?」 安室透供认不讳,他从空气中嗅到极淡的酒味儿,而现在趴在他怀里的人显然就是始作俑者。 他挑了挑眉,随即俯首同云宫律蹭了蹭鼻尖,动作亲昵的毫无边界,像是无声的询问。 叫云宫律没有出声打断的意思,他蓝灰色的眸子敛住其余情绪,低头衔住那红润柔软的唇,如同品鑑什么罕见美味一般细緻而温柔的侵占着。 云宫律不自觉的仰了仰头,安室透顺势托住他的后背和脖颈,要害被人握在掌心的感觉让人难以集中精力,被抱着他的人不轻不重的咬了咬唇瓣警告,勉强回过神来。 好吧。 云宫律看在他亲的很舒服的份上,勉强忍耐着从骨子里升腾而出的不适感。 半晌两人才难捨难分的拉开点距离,被抵在墙上的情势两极反转,现在轮到云宫律被压在墙边了。 「黑麦威士忌?」 安室透品味着从他口中尝来的酒,神色不虞的微微眯眼。 云宫律则仍是一副浪子做派,方才的亲昵让他微微喘气,极少量的啜饮不足以搅乱秘书长的神智,他对惹恼安室透和保持自我清醒之间这个微妙的度保持的相当精准。 他翘了翘唇角:「boss托阿武带的礼物,我可是特地邀请你来尝尝的。」 骗他的,沢田纲吉知道他是一杯倒,给他带酒心巧克力都不可能给他带烈酒。 但安室透又不知道,所以对不起了boss。 屋内的灯光还得仰仗客厅的吊灯,安室透的阴影将云宫律的身形悉数遮掩,连带着他也只能窥见唇角那满蕴狡黠的、或许还掺杂着丁点恶意的小小微笑。 安室透舔了舔唇,干脆利落的再一次吻了上去,舌尖探入对方的领域,干脆利落的扫荡着让他不快的气息,在这样私密的时间,哪怕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讳,他也不允许出现在律的身上。 云宫律的睫羽颤了颤,眼睑微敛遮住眸光,他知晓安室透为什么不高兴,这恰恰是他所期望的。 为我感到不快,因我心情不愉? 亲爱的波本,这可不够。 云宫律略略出神,他的思绪飘向了他们的第一次亲吻,众目睽睽之下,被打横抱起的他以前所未有的视角瞧见了安室透不曾显露的情感,一眼沦陷。 谁沦陷还不好说。 舌尖的刺痛提醒着情人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大,云宫律唉声嘆气,又赶忙去安抚这人兴起的不快。 别扭过了头,可不能称之为情趣了。 他哼笑着收回心神,任由眼前人予取予求,距离拉开方才出声,他说我还有不错的波本酒。 安室透一眼就看出了这并不高明的小把戏,顺水推舟的退开两步,由主人领着他在矮几边坐下,他不置一语看着云宫律走进侧间的小厨房,躬身在小冰箱中挑挑拣拣,半晌才拎出一瓶来。 第156页 安室透瞥见瓶身的标志,眨眨眼将之与某个贵的让人咋舌的品牌对上号,顿时想起云宫律在天台上挑起自己下颌的动作,配合着这个拎酒的动作,很难不让人想起一些奇怪的东西。 安室透:…… 他偶尔也会为自己转的过快的大脑而感到烦恼的。 云宫律对他的心理迴路一无所知,至少看起来是一无所知的,他动作熟稔的又挑拣出两个古典杯和冰桶,动作利落的回到客厅来。 或许一连番的动作让他感到了些许疲累云宫律随手解开两枚扣子,露出精緻的锁骨,又因为捻起放在冰箱中的事物手上沾染一手水汽,此刻也湿漉漉的紧。 领口的浅浅深色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波洛潮男从不重复穿搭,拧了拧眉给安室透递了个眼色,安室透从善如流的抽过两张纸巾,拉过云宫律的手,细緻而温柔的擦拭着水渍。 云宫律:…… 独处的环境,暧昧的氛围,安室透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划过掌心指根时总会带起如涟漪一般的痒意。 云宫律的喉间发干,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色令智昏可不是他希望的结局走向。 于是干脆利落的收回了手,语气仍是闲适而懒散,他道:「要玩游戏吗?透。」 「光喝酒的话,也太没意思了吧。」 安室透战术后仰,都是成年人少点套路多点爱不好吗……好吧,这傢伙完全不像是要和他把酒言欢的样子,结合今晚天台的表现,恐怕是到了秋后算帐的环节。 「玩什么?」 安室透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咯哒……」 杯底碰撞大理石质的矮几几面,声音清脆而短暂,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笑眯眯的注视着安室透,其中的情绪复杂的根本无从看清。 「非常简单,」 云宫律笑眯眯道:「轮流问对方问题,如果不回答的话——」 纤长的食指扣了扣杯壁,云宫律的声音愉悦又轻快:「喝酒。」 安室透:「……」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云宫律的动作,半晌忽然笑道:「原来如此。」 安室透笑嘆:「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可怕的约会呢。」 黏连的尾音夹着点亲昵的抱怨,仿佛在谴责着云宫律的无情无义,接受人却不为所动他支起一只手撑住下颌,言笑晏晏。 云宫律嘆息:「我可以向你揭露我的全部,亲爱的透。」 「你呢,你可以吗?」 第073章 第 73 章 向别人袒露全部, 对于他们这一类人来说,是一件很难想像的事。 古典杯被放入冰球,威士忌浅浅淹没杯底, 安室透之间敲过杯壁, 清脆的声响提醒着他游戏开始。 安室透看着坐在另一边的,手撑住下颌笑眯眯看着他的云宫律,心中只觉这个游戏不会让任何人开心。 于是他也勾唇,眼眸中浮出两分戏嚯, 语气随意道:「那么, 游戏开始?」 云宫律点了点头,他拇指中指分别拈住酒杯的两侧, 将之抬到眼前, 琥珀色泽的酒液将紫色的眸子扭曲, 语气似乎也平淡了下来:「第一个问题,透。」 云宫律:「你,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出乎意料的温和开头,安室透挑了挑眉。 洛杉矶之旅是黑暗组织内部心照不宣的一场测试, 他手里握着的是足以撕下组织一大块血肉的好东西,危险与机遇总是结伴而行, 而他总是被命运眷顾。 于是眼睑微敛,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云宫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明白了,接下来是安室透的回合。 安室透凑到酒杯前嗅嗅, 开口的语气满是笃定,仿佛开口只是为了一个确认:「风的情报, 是你特地透露出来吧。」 啊,风。 云宫律眨了眨眼, 琉璃灯投射下的光线璀璨而温和,在他的脸庞上打出浅浅的阴影,只见这人的却似乎颇为开心的笑了笑:「是的哦,你不喜欢吗?」 他将酒杯抬得更高了些,漫不经心的晃荡着杯中佳酿,荡漾的水波在面庞之上投出如同涟漪一般的阴影,云宫律眯了眯眼轻笑:「远超预料的收穫——不是吗?」 果然,安室透心下一片淡然。 风,闻名世界的拳法家,洛杉矶即将举办的世界拳法大赛的特邀嘉宾,而在里世界,他有着更加如雷贯耳的身份,比如前代彩虹之子,以及彭格列十世的门外顾问。 组织的确一直在避开彭格列的锋芒,但毫无疑问,组织也一直在追溯着彭格列的脚步,最开始的渊源便是由一份记录报告而牵扯,当目所能及的机会摆在面前,贪婪的鬣狗不会放弃吞食的可能。 风就是那个可能。 安室透没在接着追问,夜还很长,他有足够的时间从云宫律的口中获得他苦恼已久的情报,与之相比,单单只是甄别情报的真假就显得相当轻松了。 云宫律也没客气,他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贝尔摩德,和那两个小傢伙的情况类似吧。」 安室透眨眨眼:「你是指?」 「雪莉和工藤新一。」 云宫律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吧?」 安室透努了努嘴:「波本不知道,不过我的确知道——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不知道?」 第157页 云宫律歪了歪头,随即接受:「好吧,看来你的进度比我想像的还要慢一点。」 而这却激起了安室透显而易见的好奇心,或者说降谷零也对这个问题抱有相当程度的求知慾:「那么轮到我——你所说的类似,指的是什么呢?」 云宫律瞥了他一眼,没有指责这傢伙的顺杆子爬,也懒得卖什么关子,直截了当的道:「停止生长。」 「贝尔摩德的情况不用我多说吧,有心人多多调查就能知道这位千面魔女一人分饰母女两位角色的奇闻异事,也就仗着自己的易容技术拔群才会这么任性了。」 说到这里,云宫律垂下眸子,唇角衔着几分莫名的笑意,他意有所指:「【长生不老】和【返老还童】听起来固然令人动心,可当人的心灵千疮百孔之时,青春的外表真的能掩盖内心的苍老吗?」 安室透耸了耸肩,嘆息着移开视线:「谁知道呢?」 云宫律也不期待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长生】,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对这件事很有感触?」 安室透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些许,他打趣儿道:「说的好像你已经品尝到这份可怕的孤独了一样。」 云宫律不置可否:「有些痛苦,不是光看着就让人觉得难以承受了吗——你看着柯南的时候,难道没有感到过他和灰原小姐那种深入骨髓的违和感吗?」 安室透挑了挑眉:「说的这儿,你还是没回答我为什么说他们的情况类似啊。」 云宫律侧目看他,唇瓣开合:「其实很简单的,你只需要调查留心他们,顺便【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出现后的成长记录不就够了吗。」 「没有注意到吗,他们的成长,可是远远慢于那三个孩子的哦。」 「……」 安室透慢慢的收敛了笑意,若有所思:「生长停滞?」 云宫律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或许吧。」 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碰酒,云宫律的视线又转移到了酒杯之上,慢悠悠道:「好吧,看在酒的份上,这下的问题我可得好好想想。」 安室透莞尔:「愿闻其详。」 「嗯……」 云宫律喉间逸出漫长的一声,似乎是在思考找个怎样的问题来好好的为难一下他。 云宫律:「安室透。」 被叫到名字的人眨了眨眼,温柔的应声:「嗯,怎么了?」 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定定的注视着他,其中承载着如同漩涡一般引人沉没的思绪,他听见云宫律轻声开口,语气真诚而温和。 「告诉我,安室透。」 云宫律温和道:「你的真名是什么?」 扑通。 心脏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攥入手心,一瞬间的窒息淹没了被质问的存在,他不由得仰了仰头,似乎这样才能让更多的氧气涌入肺中,换取唿吸的权利。 可从外表来看,安室透却只是怔愣了一瞬,那转瞬即逝的愕然都险些没能被云宫律所捕捉,柔软的金髮垂下,方才发尾微微的濡湿也以消隐无踪,安室透无奈而温柔的说道:「你还真是,挑选了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呢。」 他端起古典杯,冰球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琥珀色的酒液肉眼可见的消逝在安室透的喉间,他一饮而尽。 或许是喝的太急了些,酒液顺着唇角划下一道痕迹,安室透抬手抹去,就像每一次受伤后拂去血迹那般抹去酒渍。 「对于情报贩子而言,身份是应该深埋进地底,连自己都忘记的东西。」 他笑着如是说道,转头面向云宫律:「接下来应该轮到我了?」 云宫律朝他摊了摊手,示意请便。 于是安室透笑眯眯的伸出手撑住下颌,略略拖长尾音:「律。」 他说:「你是为什么而来的呢。」 云宫律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他轻笑着道:「我是为你而来的,亲爱的透。」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云宫律语气淡淡:「这个,绝不是谎言哦。」 * 云宫律有没有真的说谎安室透不知道,他们该回程了他倒是相当清楚。 「回去就是帕斯托雷的拍卖会了…唔。」 安室透头也不抬的同身旁人说道:「你要去吗?」 「我不去。」 硕大的墨镜架在贝尔摩德的鼻樑上,足足遮挡了她三分之一的脸庞,她的语气淡然中带着些许不耐,安室透清楚她和朗姆歷来是有些不合。 贝尔摩德:「他应该会派宾加去吧,正好国际刑警组织那边最近得了空,你见过他了吗?」 「没有。」 安室透耸耸肩,拇指在屏幕上不断滑动,语气凉薄:「嘛,不过光听名字就知道和他合不来就对了,不见也好。」 说着他略略眨了眨眼:「说起来,那天晚上以拉赫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来着。」 「哇哦。」贝尔摩德挑了挑眉,她促狭的睨了安室透一眼:「真没想到,那样火热的时刻竟然也能想起我来嘛?」 火热…… 安室透面上不为所动,心中却不由得肯定了这个说法——喝醉了的云宫律的确蛮火热的。 以及,这傢伙的酒量原来这么差吗。 安室透很确定他没有数错云宫律的杯数,绝对不超过五杯。 第158页 他觉得自己之前遭受了诈骗。 但这样的情况显然不会成为他们返程途中的谈资,于是安室透面无表情的跳过了贝尔摩德揶揄他的话题,直截了当道:「你还是收收笑吧,组织最近恐怕不会太安全哦。」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嗯?」 安室透耸肩表情也变得无谓了起来:「意思就是,他在和我打得火热的时候,顺带告诉了我,他要开始行动了。」 「至于具体怎么行动,为什么行动他就没说了。」 安室透肯定的点了点头:「嗯,大概是要我们提前买好棺材的意思了。」 * 这个消息毫无疑义的在组织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至少从贝尔摩德急匆匆的离开就足以看出这件事的重要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座庞然大物恐怕就会以极其可怖的规模动作起来,而这也正好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没错,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挑衅通知,所谓的行动不过是谎言。 只是降谷零需要他们这样觉得罢了。 从那个人的房间走出来,他当然会付出一些东西,相应的,他也需要拿到更多的东西,保证收支平衡——这是卧底的美学。 他们越慌乱,掀起来的动乱越大,动作越大,破绽就越多……他们的机会也就越多。 阳光穿过机场透亮的玻璃,安室透活动了下脖颈。 云宫律不可能将有关彭格列的行动方向告诉他,就像是安室透不会把自己是卧底告诉云宫律一样理所应当。 所以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云宫律的信任,他们之间的信任比海市蜃楼还要虚假。 但为什么,云宫律问了那样的问题呢? 「看见云宫律的是你、还是真实的你自己。」 他重复着云宫律的最后一个问题。 口中有些苦涩,就像他最后喝下的那一杯酒。 第074章 第 74 章 「阿拉, 早上好呀安室先生。」 榎本梓推开店门,清晨的微风从身后涌入店门,沉寂一夜的咖啡厅似乎也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安室透此刻正站在柜檯之内, 现在的早晨已经不再温凉, 午后的滚烫气息却也不至于蔓延到现在,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短袖,正为穿戴在身上的波洛咖啡厅专属围裙打上结。 听见同事的声音,安室透温和的回头笑道:「早上好小梓小姐, 这一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呢。」 「没关系没关系。」 榎本梓笑着摆摆手, 踏入店内寻找自己的工作围裙,同时口不停歇的道:「店长提前找好了两个短期兼职的小孩, 虽然初期有点手忙脚乱的意思, 但到了后面可是相当可靠哦。」 「诶, 是吗?」 安室透已经躬身准备今天会用到的一些食品原料和器具了,一心二用丝毫不影响他的麻利动作:「太好了,我还以为突然甩手会影响到你呢,这样就好。」 榎本梓笑笑表示她对安室透侦探工作的充分理解, 况且店长早就准备好备用策略了。 「说起来,店长也好久没来了呢。」 说到这里就很难避开云宫律的话题肯定, 榎本梓一手搅拌棒一手打蛋器,歪头思索着:「听说他去了芝加哥,连带着奥蕾莉也好久没来店里,好多客人还蛮惦念的。」 安室透垂着眼睫准备咖啡, 温声应和道:「店长的话应该也就这两天回来,奥蕾莉听他所说是送到了朋友家里代为照看, 所以别担心了。」 「说的也是呢…」 榎本梓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不过像店长那样靠谱的存在, 肯定也不需要我多余的担心吧?真是的,看见安室先生就有些控不住话匣子呢。」 「诶?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哦。」 谈笑间已然到达了正常营业的时候,而两人口中讨论的店长现在显然还不能够到店监督。 云宫律现在在并盛町的基地。 「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心理测试也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从诊疗台上走下来的云宫律,云雀恭弥抱臂立在几米之外,对这人突然要进行全身体检的行为颇为不解。 云雀恭弥:「在美国怎么了吗。」 云宫律穿着一件黑色的套头卫衣,取下肢体导联的胸口现在还有点冰凉,他不太适应的笑笑道:「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我的确可能需要好好体检一下来着。」 云雀恭弥不置可否,见这人根本没什么大问题索性就直接转身走出去,身穿深色浴衣身形高大,踩着木屐也不影响这人健步如飞,云宫律硬是疾行好几步才跟了上来。 「别走那么快嘛恭弥。」 他亲昵的这样称唿道,漂亮的紫色眼睛中闪动着非比寻常的情绪:「我还有问题没问呢。」 云雀恭弥额角迸出一点青筋,狭长上挑的丹凤眼横了云宫律一眼,而后又加快了步伐企图甩开这个和他群聚的草食动物,要知道他现在还没有抽出浮萍拐抽死这傢伙纯粹是因为他们那岌岌可危的同事情谊。 云宫律显然也深谙如何踩在云雀恭弥的底线上跳舞这一深刻论题,把持着极其微妙的距离感一路硬控着云雀恭弥一路从在实验室走到了会客厅的门。 侍立其中的草壁哲矢看的汗流浃背,云宫律倒是相当自如,还有功夫抬手和这位靠谱的学长抬手打招唿:「晚上好呀草壁学长。」 第159页 草壁哲矢偷偷瞄了一眼云雀恭弥的神色,深觉此地不宜久留,因而赶忙点了点头:「早上好云宫大人。」 归属于云部的那一部分基地根据着云雀恭弥的喜好给装修成了传统的日式风格,云宫律熟门熟路的跟在他身后入座,兴致盎然的看着云雀恭弥沏茶。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爱好?」 云宫律看着云雀恭弥的动作如是说道。 云雀恭弥不欲回答他这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索性干脆利落的跳过之后开门见山道:「你今天过来做什么?」 「我说了呀,检查检查脑子。」 他抬起左手用食指在自己太阳穴附近画了个圈示意道,语气要多了两分意味深长:「顺便,来问你一点问题而已。」 云雀恭弥俯首沏茶,目光清明的冷声道:「美国山本武同你一道,你的疑问为什么不向他寻求解答。」 「啊,阿武啊。」 说到这儿云宫律的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了起来,他嘆了口气抬手撑住下颌,眸光游离跑去观察室内一侧的装帧假山水:「阿武是不可能回答我的,他的性子我们都很清楚好不好。」 山本武看起来的确是温和爽朗,可相处了这么多年云宫律还不知道他的真正模样吗。 什么天然黑都是轻的,这傢伙最擅长的不就是用最爽朗的语气说出最可怕的话来嘛。 「别说阿武了,别的…」 云宫律掰着指头开始清算:「库洛姆倒是温和,但显然你们一致达成的事情她不会突然向我暴露,隼人就是和彻头彻尾的纲吉脑,直接pass,六道骸他大概巴不得看我热闹,蓝波,蓝波……」 他嘆了口气:「蓝波可能是真不知道。」 这小子现在都还在黑手党学院进修,前一阵子还哆哆嗦嗦的给他打电话说他闯了祸要来他这里避避风头来着。 「里包恩会杀了我的,可恶,蓝波大人才不会坐以待毙!」 ——电话那头的臭小孩大概就是这样嚷嚷道。 听着云宫律这一连串似是而非的抱怨,云雀恭弥的唇角不甚明显的牵动一下,像是一个不甚明显的嘲笑。 但就算不明显,云宫律也没有错过的可能,只见他突然停住了抱怨的话头,矛头一转:「看我的热闹就这么让你开心?」 云雀恭弥恶劣本性暴露无疑,他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云雀…云雀——」 细声细气的叫声从门外传来,两人同时侧首而去,云宫律觑着云雀恭弥的动作猜到他这时大概不太方便动作,索性起身去推开那扇障子门:「云豆?怎么这么叫……哎呀?」 啪叽一下,嫩黄色的小鸟撞在了云宫律的胸口之上,扑闪的小翅膀骤然失了平衡往下落去,还好被他稳稳的接住了手心。 云宫律看着手里仍在晕头转向的小鸟,一般看着啪嗒啪嗒跑过来的熟悉布偶,显然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于是他长嘆一口气,语气拉高:「奥蕾莉——」 在这座基地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已久的布偶猫骤然听见了主人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也不管刚刚还在逃窜乱飞的小鸟了,猫咪啪嗒的一下扑到主人的脚边,黏煳的蹭蹭。 云宫律看着手里的小鸟和脚边的猫咪,颇有些腹背受敌的意思,好在云豆已经在短暂的时间内回復了过来,立刻又扑闪着小翅膀往自家主人那里飞:「云雀、云雀——」 心满意足的落在了云雀恭弥伸出的手指之上,小鸟又藉此为跳板,一下跳到了云雀恭弥的肩膀上,回到熟悉地盘的云豆一下就舒服了起来,清清嗓子又开始唱并盛中学的校歌。 云宫律:…… 他像是气笑了一样的抱起脚边像撒娇怪一样的奥蕾莉,狠狠地搓了搓她的腹毛聊做惩戒:「坏女孩,罚你的冻干没了。」 沉溺在主人回来这齣喜悦之中的奥蕾莉尚未听清惩罚的具体内容,只是充分发挥这布偶猫的种族优势,又娇又软的喵喵叫来撒娇讨乖。 说回正题,云宫律重回自己的位子上,脚边窝着一团猫猫,他一面给猫猫顺毛一边道:「说回正题吧,恭弥学长,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紫色眼睛眸光闪动,云雀恭弥觑着他的脸色,深知这人从不无的放矢的性子,于是慢悠悠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给你答案。」 「而且,退一步来说,你的疑问又是从哪里兴起的。」 近乎拒绝的话语不能阻拦云宫律的追问,他歪了歪头理所应当道:「因为恭弥你从来都不屑于撒谎的嘛,所以我只需要是或不是来佐证我的判断就足够了。」 云雀恭弥不置可否,抿了一口面前的清茶后又道:「你想问什么。」 终于说到这个问题了,云宫律唇角微微翘起,他紫色的眸子意味深长的扫过面前的同时兼挚友,单从相识的岁月来看,他们称一句半道出家的竹马竹马也没什么问题。 云宫律抬起了左手,食指扣了扣太阳穴意味深长:「我想问这个。」 「我的记忆,被动过手脚吧。」 云雀恭弥定定的注视着他没有说话,半晌才嗤笑:「嚯——」 「你觉得沢田纲吉、他们或者是我。」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是这种会在背后使用卑劣手段的人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了。」 第160页 云宫律听着也不恼怒,只是不紧不慢的道:「我当然相信我们之间的情谊,我们走过的岁月是比任何存在都要坚韧的存在。」 云宫律:「换个说法吧,我的记忆在某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下被动过手脚吧。」 他歪了歪头:「比如,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见证了一些不应该见证的。」 「又或者,认识了一些不应该认识的?」 第075章 第 75 章 违和感和既视感, 是一对相得益彰的词彙。 接过云雀恭弥递过来的清茶,云宫律有些出神。 第一次感受到违和感,是在看见属于波本的那张照片时。 照片当应拍摄于一个阴暗的午后, 将金髮尽数掖进鸭舌帽的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镜头, 斜刺里瞧来的视线冷冽又锋锐,如同一把出鞘的名刃,只待饮血止渴。 云宫律觉得不对劲。 照片上的人理应更加少年意气,阳光善良, 又或者沉稳温和, 足够可靠。 而不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让人直觉危险。 在飞机上看到安室透时, 云宫律也觉得不对。 他不应该是这样……哪怕安室透是和那个危险的波本截然不同, 属于他所期许的温柔范畴以内, 却也和他心中的「理应」的可能性相去甚远。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违和感带起的好奇心促使他以一种极其热情的态度同这人建立起了联繫,后来又是买下了波洛咖啡厅,进一步去加深联繫。 后来他看见了摩天轮上的安室透,烟花下的场景復刻令他想起了年幼的初遇, 于是他便以为,那所谓的违和感便是于此而生。 烟花下的安室透金髮夺目, 搏斗的身姿轻盈而矫健,与身穿浴衣的少年身影重叠,是云宫律连望着都觉得灼人的模样。 既视感又从中脱出,他蒙蔽了云宫律的双眼说没错, 那就是你曾嚮往的存在,你从中嗅到生命的气息, 那是支撑你走到沢田家的最后气力。 于是云宫律为年少的希冀献上自己最高的敬意,一枝明媚的雨炎玫瑰。 他也回以一笑, 好奇心同步蔓延的是因他牵动的心绪,注意的行为成为日常,各处的摄像头皆是云宫律的眉眼,见证着他奔赴一处又一处任务地点,进行一场又一场的生死搏斗。 既视感匆匆走开,那一夜的安室透再不復见,云宫律也曾试图再次从他身上寻找存在的痕迹,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云宫律在寻找什么? 彭格列……不,应该是阿纲、阿纲他们又在期许他找到什么? 「我宝贵的秘书长需要一段真真正正休息一段时间。」 阿纲是这样说的,而先前云宫律只当是他将长老院连根拔起后的嘉奖与避开风头后的必要性,内心并非没有为什么要将他这个秘书长在这种时候调离的困惑,只是对十世的信任超越了犹疑。 阿纲、大家都期望他都能拥有一段「真正」的休憩,好,那就去吧。 黑衣组织的任务比不得曾经任何威胁生命的存在,云宫律甚至不需要什么具体的计划,夺回彩虹之子的观察报告是任务的最低要求,如果再顺手一点,覆灭黑衣组织也不是什么难为人的事。 顺应心意,不论是谁的心意,云宫律成为被摘下的月桂叶,应水而下,随波逐流,遇见抱着里拉琴的吟游诗人,假称一见如故,实为久别重逢,最后被熟悉的吟游诗人从溪流中拾起。 吟游诗人有着璨璨的金髮与深邃的蓝眸,比足够的阳光更加灿烂,比蔚蓝的深海还要神秘,这样的特质足够他叩响所有美丽姑娘的心房,可他却愁容满面。 为什么呢? 诗人啊诗人,你理应如阳光般明媚。 为什么呢? 为什么诗人理应如阳光般明媚。 诗人从不言语,他只是静默的看着月桂叶从手中脱落,树木拔地而起,随后—— 随后,身着希玛申的达芙妮从树木中走出,白色的绸缎环绕修长柔韧的肢体,枝叶编织的头冠装点着他的黑髮,他看着坐在树下的吟游诗人,里拉琴的琴弦脆弱久未护理,金髮的诗人同他对视。 被叩响心房的达芙妮说,诗人啊诗人。 你为何沉默寡言。 诗人啊诗人。 你为何愁容满面。 诗人啊诗人。 你为何迴避我的爱。 不是你先朝我伸出的手吗。 * 「该从哪里说起呢——」 裹挟着淡淡惆怅的男声隐含笑意,日式装修的和室分座两侧,云宫律身穿黑色卫衣的模样又年轻俊秀了几分,他凝视着杯中上下沉浮的茶梗,徐徐道来的语气像极了一位陈述史诗的吟游诗人。 「最开始的感觉,是看见波本的那一张脸。」 云宫律出神道,茶香不往他的鼻中钻进去,他说:「一开始只是【这个人我应该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这样无关紧要的感觉,后来发觉我和他曾在年幼的一个夏天有着一面之缘,于是就以为这样的感觉从中而来…」 「等等。」 伴着咯哒一声,云雀恭弥放下手中茶盏,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目光凌厉锋锐:「你,在小时候见过他?」 「对。」云宫律不出所料的回答道:「那是比遇到你们还要早几年的样子呢,在京都的一个夏日祭典上。」 第161页 于是云雀恭弥又不在说话了,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示意云宫律继续陈述他的感觉。 云宫律也不恼怒,他知晓今天的会谈不一定能得到他能满意的答案,但倘若知晓了却一言不发也不是其作风,于是只是慢慢的陈述着这个故事,继续道。 「然后是白兰的拜访,我去往芝加哥的前夕。」 说到这里,云宫律忍俊不禁,他笑着道:「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去了居酒屋却没有喝酒,还把那傢伙按在地上用火炎烧哦。」 「哇哦。」云雀恭弥用一种应付捧场的口气说道:「是吗?他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难道不是相当纵容的一类吗?」 云宫律不对他对自己下的定义做出评价,那天晚上两人的氛围是有些剑拔弩张的,白兰带来的邀请函代表着这并不是阿纲所期望的局面,这是他代表杰索家族发给云宫律的友好讯息。 要知道云宫律向来是很讨厌白兰的。 而苟延残喘的帕斯托雷最后发出的邀请函用脚趾想也知道是为了延续生命所做的断尾求生,还特地选在了彭格列所属势力范畴以内的东京都,其同盟也不出所料的收到了邀请函。 将代表黑衣组织出行的不一定是波本,可波本却百分百会出现在属于拍卖会的领地,神秘主义者的行踪本应绝对保密,可对于云宫律却着实称不上有多么绝对。 亲密的关系向来是击溃铜墙铁壁的最好武器,就像他们在居酒屋将彼此的要害捏进手心,却也阻挡不了亲吻的欲望。 裹挟着爱欲与杀欲的亲密是最好的调情剂,足以安抚住躁动的云宫律。 帕斯托雷是云宫律的猎物,黑衣组织是彭格列的敌人,而为了向帝王俯首称臣的叛军会为君临的十世代言人献上最好的祭品,比如一个甚至一群不识好歹代号成员。 他们的合作关系岌岌可危,安室透的安全也令人担忧。 安室透太让人担心了,他永远不知畏惧的前进着,藉助组织的力量去寻求彭格列也好,藉助彭格列去接近帕斯托雷也好,他永远敏锐到让人心悸,哪怕红外线的瞄点正正的对着额心,他也会毫不畏惧的走下去,只为了自己的生命足够灿烂而拥有价值。 而云宫律无法接受这样的价值,他不理解安室透这样前进的意义,他不知道安室透这样奋斗的理由,他只知道子弹会伤害他,恶言会囚禁他,敌人会杀了他。 安室透也会死,而云宫律无法接受。 折断双腿,折下羽翼,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他是打算这样做的,在居酒屋是这样做的,白兰向来惹人厌烦,这次却难得的做了一点好事,他敦促着云宫律去保护安室透的生命。 哪怕只是生命,在雨之火炎灼烧着爱人心口的皮肉时,云宫律告诉自己,就算只剩生命。 就算只是生命。 安室透告诉他,就算只是生命,那么他也不再是他。 漂亮的紫色眼睛中氤氲着晦色而温柔的情绪,云宫律抿唇轻笑:「我向来讨厌白兰,你知道的。」 「但他难得做了件好事,他击碎了蒙蔽我双眼的既视感,他告诉我,摩天轮下的安室透与常态的安室透就是不一样的。」 就是不一样的,尽管都是安室透,但他们的确不一样。 「因此,我反而开始思考——」 云宫律眯着眼睛,他原本托着茶水的手将杯盏放回桌上,然后两手撑到身后微微后仰,拖长嗓子:「我为什么会这么讨厌白兰来着?」 「是因为一个可能性的他覆灭了千千万万个世界?是因为他曾杀了阿纲?是因为他曾破坏了我们期许的未来。」 坐在对面的云雀恭弥闭上了眼,他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改变,或许只是猜到了早晚会有这样一天? 「似乎也有点道理。」 云宫律轻笑说:「你们是我的家人,阿纲是我改变的契机,尤尼更是给了我另一个名字,赋予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意义,这样想来,我的恨屋及乌似乎也可以解释。」 「我一直是这样解释的,我曾经以为会一直这样解释。」 他垂下眼睫,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但是在他踏入咖啡店的那一天,我变得前所未有的烦躁。」 「我从未有哪一次,希望他离开我的视线,至少不要出现在咖啡店。」 「最好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安室透面前。」 第076章 第 76 章 「安室透。」 云雀恭弥抬眼, 觑着坐在面前的男人,深色的眸中氤氲着莫名的情绪,他眯了眯眼, 难得的提问到:「这是他告诉你的名字?」 「肯定不是真名就是了。」 云宫律对这一点倒是没什么介怀的意思, 他抬手为自己斟上一杯茶,含着浅笑的眸子微微闪动:「怎么了,你知道他的名字?」 两人的谈话从头到尾都是一派自然平淡的模样,哪怕是云宫律在诉说自己对白兰那来歷不明的恶意时, 他的面上依旧没什么或许紧绷的神色。 云雀恭弥吹开茶水表面的浮沫, 略略摇了摇头语气冷淡:「大概吧,在买下波洛咖啡厅后出于个人意愿我去查了一下这位, 的确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云宫律懒懒抬眼, 浅淡紫色的眸子中划过两分笑意:「是吗。但你应该不会告诉我吧。」 云雀恭弥不置可否。 第162页 两人之间的沉寂再次充盈了整个空间, 云宫律有一搭没一搭的啜饮着杯中清茶,他不甚明显的打量着跪坐在对面的云雀恭弥,出神的想着。 他和阿纲、和恭弥、和大家认识了十年了。 十年时间,他们走过了十年时间。 他们瞒了他十年时间。 听起来似乎很过分, 但云宫律对这一点倒不是很生气,他现在非要说在关注什么, 那就只能是那个十年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讳莫如深,无人提及。 「我的确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也是欺骗你的人之一。」 云雀恭弥突然出声道:「这是只有你才能去找到答案的命题,未来已经到来了, 全靠你准备好了没有。」 云宫律歪了歪头,嘴唇有点惊讶的开合片刻。 云雀恭弥从不与人推心置腹, 现在的发言与其是安慰或是其他,倒不如说是他作为【家人】立场上的含蓄点拨。 云雀恭弥:「云宫律, 你所不知道的,比你想像的更多。」 「我猜你应该向他提起过不少有关我们的事迹,也知道你恐怕现在还没打消想要招揽他进入彭格列的打算,但你对他又知道多少。」 云宫律收敛了神色,云雀恭弥的话语不可为不清醒,云宫律乐的给安室透的任务行点便利,偏执的控制欲让他乐于为自己的情人创造一些小小的便利,而安室透看透了他的心理,也乐于藉此行走,这算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情趣。 「你以为不够在意他,律。」 云雀恭弥甚少用这种堪称亲昵的名讳来称唿他,这位年龄上甚至比他还要小的学长在这种事情上确实超乎寻常的洞察力。 神色的眼眸注视着云宫律,云雀恭弥的声音冷淡而意味深长,他看着云宫律甚少露出的、堪称迷茫的神色,静静地说道:「你对他的过去没有好奇,你对他的目的不加理解,云宫律,你以为你只是在爱爱着你的【安室透】。」 安室透没有过去,不想未来,他永远温和而知进退,永远是站在吧檯里等候光临的人气店员。 他是云宫律的情人,无奈的包容着云宫律的突发奇想的想法,疼惜云宫律鲜血淋漓的过去,却从不打算在他身边停留多久,这些卑劣的人儿都是这样,他们都在口口声声的说只争朝夕。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为白兰如此愤怒。」 云雀恭弥直视着他:「回答我,云宫律。」 「如果覆灭组织的代价包括他的性命,你会像以前那样处理逢场作戏的旗子们那么干脆利落吗。」 这是一个陈述句,意味着云雀恭弥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因为不会下手,显而易见,说是沉没成本也好,说是用情至深也罢,云宫律杀不了安室透,大局已定。 「……」 云宫律眨了眨眼,半晌才露出一个气音笑道:「这样的指责也太严厉了吧。」 说着他仰了仰头,似乎是在活动着颈部僵硬的肌肉,语气飘忽不定道:「我不知道的……嘛,的确蛮多的。」 说着,他从衣袋中取出一个绒面的首饰盒子,长条形的包装盒限定了他的形式相对局限,云宫律将他放置在木质的矮几上,随后用左手撑住下颌微笑了起来。 云雀恭弥看着他的动作,目光从人流连到首饰盒身上,自己却是岿然不动,静静地等待着云宫律自己开口。 而云宫律也没有让他失望,只见他垂下眼眸注视着那只绒面的盒子,右手食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用作装饰的小蝴蝶结,语气平淡又闲适:「恭弥,你听说过莱布尼茨的【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这个理论吗?」 云雀恭弥垂眸,抿茶不语。 云宫律也不恼怒,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不会出现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说到这里,他又缓慢的支起身子,他拾起那只首饰盒子,扣住盖子缓缓揭起,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两分兴味,右眉微微挑起,他看着盒中的物件儿,缓缓道来。 将首饰盒子扣在掌心,云宫律歪了歪头将之转向云雀恭弥的方向,笑眯眯的说道。 ——「而我,却找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宝石。」 云宫律压低声音,裹挟着浅淡笑意的嗓音像是在说什么无伤大雅的小小玩笑:「你说,这是绝无仅有的奇蹟,还是命运的又一次恶作剧呢?」 狭长的盒中,法兰绒的垫料上,除了彭格列众人熟的不能再熟的、属于云雀恭弥的定制指环,还有一条漂亮的蓝宝石项鍊。 吊坠底座上是一块熟悉的、珍贵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如出一辙的切割方式,万中无一的宝石色泽,无一不在向世界宣布二者的无限接近。 又或者,本来就是一体。 而云雀恭弥听着他的话语却想着,又在说谎。 他不欲配合云宫律自己都觉得无趣的笑话,只是用极为敷衍的口气道:「是吗?那就好好加油吧。」 说到这里,云雀恭弥顿了顿,而后又补了一句:「一个提示,如果你已经想好了你究竟在找求些什么,长野县或许会给你一点提示。」 「阿拉。」 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去的云宫律已然收好了盒子,他回过头来,漂亮的紫色眼睛像往常一样眯出昳丽的光泽,乍一眼看来,甚至有些危险的气息。 第163页 云宫律笑道:「提前透题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哦。」 「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 云雀恭弥语气中似乎也多了几分闲适:「以及,你的确该走了,不送。」 云宫律笑嘆着摇了摇头:「太无情了,真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相才能让你们统一口径呢。」 「有了猜想就自己去验证他,我想你不会对答案失望。」 听着这样的形容,云宫律耸了耸肩,他抬步往门外走去,门外的侍从极有眼色的将障子门适时拉开,他几乎都要踩到走廊的地板了,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微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云宫律微笑:「让那位在角落的朋友也出来喝杯茶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躲躲藏藏,但有时装聋作哑也是一门学问不是吗。」 屋内无人回应,门外手搭在障子门上的侍从们相当和顺的低着头,不对大人们的行为轻置一词,唯有端坐与案几一侧的云雀恭弥听着他的话语哂笑,看好戏的姿态全不遮掩。 没得到回应的云宫律也不恼怒,他可有可无的耸了耸肩:「好吧,看来我们今天的确缺了点见面的缘分,那么再见。」 「奇怪的朋友。」 说到这里,云宫律转身离开,障子门滑轨的声音是有些粗噶的,而后伴着砰的合併之音,和室内重归寂静。 云雀恭弥将属于云宫律的茶盏捻起放在一边,而后新取了一只放在对面,估算着云宫律早就走到了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适才亮亮开口。 「好了,出来吧。他今天也没心思玩躲猫猫的游戏。」 伴着这声话音落下,墙角的和式屏风后传来咯嚓一声,随后便是足够利落的脚步声,从中走出的男人身材高大,休闲装不能掩盖他良好锻鍊出的一身肌肉,黑色的短髮利落清爽,他带着些许嘆息说道:「好可怕,竟然压抑过存在感的我也可以干脆利落的察觉吗?」 「大概是一开始就知道了。」 云雀恭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他为杯盏斟满茶水放到对面示意对方坐下详谈。 云雀恭弥:「那傢伙的五感十分敏锐,是他们那一届最优秀的杀手来着。」 对方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云雀恭弥的十步之外,听着这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说起来,zero也是我们那一届最优秀的呢,真有意思。」 「警察和mafia……」 云雀恭弥扯了扯唇角:「听起来就像什么奇怪的小说设定。」 「说的也是呢。」 那人赞许的点了点头:「不过zero那傢伙本身也蛮小说的,非要说的话还有点罗曼蒂克情节,嗯,好有趣,好想去他们的咖啡厅看热闹。」 「带幻术大概不可以,云宫律不可能察觉不到。」 云雀恭弥语气凉凉的说道,话语中不乏泼冷水的意思:「况且,退一万步来说,你真的觉得你易容过,伪装过,就能后逃离降谷零的怀疑吗。」 「——诸伏景光。」 被叫出全名的那人澄亮的蓝眸闪动,带着安抚意味的笑道:「这倒是个问题哈哈,不过没关系的,律不是都已经找到宝石了吗。」 这位本应如档案上彻底死亡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云雀恭弥的几步之外,带着狡黠意味笑道:「说不定,再过不久,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zero的面前了哦。」 他眯了眯猫眼,意味深长道:「未来,已经来了嘛。」 第077章 第 77 章 彭格列基地之上, 现在已经成为了风纪财团的总部大楼,从电梯口出来走向大门,云宫律难得的有些迷茫。 无关乎利益一类的想法, 云宫律只是在思考他接下来去哪儿比较好。 与云雀恭弥的谈话称得上收穫良多, 尽管他仍然有意避开了不少相当敏感内容,却也不妨碍云宫律为自己的不少猜测落下实际。 首先,云宫律的确是缺失了一段记忆的,与安室透(虽然知道这傢伙的确不叫这名儿, 但姑且还是这么称唿着吧), 与白兰都关系匪浅的记忆,以至于哪怕已经抹去了相关的内容依旧无法改变云宫律对白兰的好恶, 甚至恨屋及乌, 至今也未曾和解。 那该是怎么样的仇恨呢? 夏日的阳光称得上毒辣, 他驻足于旋转门侧的玻璃橱窗前,道路上往来的行人被炙烤的奄奄,都难免向两侧建筑物内的人们投以羡慕的目光。 而大楼内的人们也都若有似无的对无所事事的云宫先生投来视线,尽管他本人几乎没怎么来过这处公司, 但託了云雀恭弥给他挂的顾问头衔和他那得天独厚的相貌,此类目光哪怕是在风纪财团也不曾减少。 「云宫大人。」 听见这个称唿, 云宫律先是回眸瞥了一眼来人,随即才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神态早就收了起来,此刻挂上他最常使用的和煦微笑:「呀, 草壁学长,怎么了吗?」 浅紫色的眸子微眯, 云宫律笑着说道:「难道是恭弥又有什么不得了的提示要给我?顺便一提,如果给的太多, game就会变得很无趣哦。」 草壁哲矢:「……」 草壁哲矢神色严肃:「还请您不要太过轻慢的对待这件事,倘若不曾认真对待,您恐怕不会得偿所愿。」 云宫律微笑:「原来如此,你也知道真相。」 第164页 草壁哲矢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云宫律方才的发言不过是一个再浅显的试探,自己却因此失言。 他有些惭愧的抿了抿唇,靠谱的草壁先生自知有错的低下了头。 「不要这么沮丧啦,草壁先生。」 云宫律却在此时移开了视线,堪称轻快的笑了起来:「也不用这样拘谨而惭愧,我知道你、恭弥,还有大家的意思。」 夏日的阳光透过玻璃墙洒进大厅,身穿休闲服的云宫律周身镀上了光晕,他也不欲在此多做纠结,掏出手机解锁后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着:「所以呢?你叫住我有什么事?」 「是委员长,」 草壁哲矢依旧垂着眸子,或许是因为刚刚被轻而易举的诈了信息,他此刻的姿态更加一板一眼,完全是一副优秀下属的作风:「他询问是否需要安排您前去长野县。」 哦,长野县,恭弥说的线索所在地。 云宫律若有似无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也没什么更多的功夫去延展思索,嘴上倒是反应的很快:「啊,这就不用了。」 说着,云宫律用右手扣住手机,朝草壁哲矢挥了挥示意他来看,笑眯眯道:「我打算先回一趟米花,嘛,已经让人来接了哦。」 亮度调高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与某人的聊天界面,云宫律的备註是知名不具波本君,忽略上面那些意味不明的对话,目前聊天框停留在云宫律发出的【有空来接我一下嘛?】以及他发出的地址上。 叮咚! 清脆的铃声一响,在云宫律发出消息的一分钟后,对方回復了。 知名不具波本君:【现在吗?好吧,只是辛苦小梓小姐了,你的伴手礼有带吗?】 草壁哲矢:…… 很好,他大概知道那位是谁了。 而看着草壁哲矢那变得花花绿绿的表情,云宫律却耸了耸肩:「看见了吗?好了,你可以回去工作了哦。」 草壁哲矢嘴开合着,最后还是坚涩道:「我不明白,殿下。」 这位靠谱的、坚定的、忠诚的先生难得的感到了些许迷茫,就像云宫律在听见云雀恭弥点破他对安室透不寻常的在意时那样的迷茫,他询问道:「我以为您立刻动身去往长野县。」 「为什么。」 这下反倒是轮到云宫律歪了歪头:「我去长野县旅游吗?光知道一个地名,难道我去那里就能够非常好运的撞到关键人物,获得关键信息,解开未知之谜吗?」 云宫律轻笑着说道:「那也太巧合了,我不相信我会这样好运。」 草壁哲矢保持了沉默,他大概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即便面对着亲友的隐瞒,自我的缺失,爱人的难言,云宫律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心态,他依旧在不紧不慢的按照自己的步调去靠近真相。 说真的……这的确是效果拔群。 「我以为你知道的。」 云宫律笑道:「我的确不信任安室透,嗯,但我很信任阿纲恭弥他们。」 「既然没有一见面就丢给我一张去往长野县的新干线车票,那就说明那儿的线索并非不可或缺——倒不如说这整件事,除了我是不可或缺的,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云宫律用超乎寻常的耐心解释着说道,当然了,除了解释以外,也未尝没有復盘的意思。 他并不打算按照云雀恭弥给他指的路线去寻求真相,他对云雀恭弥的了解就像云雀恭弥对他的了解一样,这样的提议显然是因为谈话中你的态度所衍生而来,所以与其将他作为一个突破口,倒不如作为一个佐证真相的证据,或许价值会更胜一筹。 这样的思量自然就没有必要告诉草壁哲矢了,对方显然也读懂了云宫律释放的结束谈话信号,于是颇为识趣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如果这是您的意愿。」 草壁哲矢很少会使用这样尊卑意识极其显着的语气同云宫律说话,这样的姿态一般只意味着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 「那么,祝您武运隆昌。」 这是来自自己的学长与下属的共同祝福。 云宫律面不改色的收下了,他当然会武运隆昌,他会拿回的残缺的自我,完成命运的闭环,将蓝宝石送给应该得到他的人,知道最后的真相。 唔,那么第一点。 先把从美国带回来的伴手礼交给应该得到他的人吧。 * 「你让我等了整整一个小时。」 云宫律坐在副驾驶座上,用一种散漫而略带促狭的语气道,漂亮的紫色眼睛觑着驾驶座上的金髮男人,调侃道:「你完了,我要扣你的工资。」 「诶?好过分。」 安室透的目光聚焦于前方的道路却不影响他与云宫律的对话如常,他相当配合道:「咖啡厅店员的工作可不包括临时接店长这一项,按照常理来说你应该给我加工资才是。」 况且他现在根本没在干咖啡厅的工作,他先前明明正在警方所属的射击训练场,压着超速线一路过来也很不容易好不好。 而云宫律却没有丝毫要体谅他的意思,云宫律理不直气也壮道:「很遗憾,经过多年的布尔乔亚思想浸泡,我已经是一个出色的路灯艺术家预备役,所以你的指控对我无效。」 安室透挑了挑眉:「那我能把你挂在路灯上吗?」 「当然不可以。」 云宫律毫不犹豫道:「过分,这不在我的职业取向里。」 第165页 「噗哈哈……」 安室透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蓝灰色的眼睛中难得盛满了笑意,也懒得继续纠结这个有关路灯艺术的话题,另起话头道:「所以呢?你给小梓小姐他们的伴手礼带上了吗。」 「没有哦。」 云宫律狡黠的眯了眯眼:「所以不去咖啡厅。」 安室透眨眨眼,语气莫名:「嗯?那去哪儿?」 不去咖啡厅?这可是件稀罕事,他可是连自己突然回去上班的藉口都想好了,况且云宫律这个控制狂,难道不是最爱在咖啡厅的一间来着电脑用监视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吗? 虽然知道这很有问题,但无奈溺爱的安室先生有些苦恼的想着:那接下来他要干什么?难道是回公寓? 「我们去约会吧。」 然后云宫律用极为理所应当的语气轻快说道,他今天穿的休闲服让莫测的气质也不经意间削减了不少,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是让人心动不已,至少当安室透反应过来时,「好」这个字已经从他嘴里先跑出来了。 安室透:…… 他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好吧好吧,翘班约会,这也不失为人生的必由之路? 云宫律却显而易见的兴致高涨了起来,他开始细数东京市内好几个知名的购物胜地,接下来的行程也是显而易见,这只漂亮孔雀要为自己的尾羽获得更多更好的装帧了。 安室透只希望后续他只需要作为一个出色的夸夸机和包裹架,原谅他对审美的确还有一定坚持,虽然驾驭风格不是难事,但让他穿喜欢的衣服果然更难受。 ——风见买了不合他心意的衣服还会被他要求重买呢。 但这一点安室透显然想多了,云宫律的品味和审美都很在线,加上虽然对彼此的灵魂不够了解,对肉/体倒是相当熟悉,云宫律很少会找出让他两眼一黑的搭配,倒不如说两人的购物经歷完全称得上愉快轻松。 ——反正丢给组织报销就好,现在是组织需要他的时间,必不可能不通过这点小小私货。 安室透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相当断然的拒绝了云宫律拎过来逗他的红色西服,表示就算他死,从百货大楼上跳下去,也绝不穿红色西服。 安室透发出充满偏见的声音:「我讨厌红色。」 云宫律则拎着那套虽然和「安室透审美不符,但的确是他想看」的搭配耸了耸肩,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的笑了出来:「……好吧好吧,我了解了。」 于是购物继续,直到天色近暮,这场购物方才结束,挑上的战利品自有奢侈品店员送货上门,两人在商场吃过晚饭打道回府,而一下午抛却其他因素的约会结束,坐在车内的两人却又变得沉默了起来。 云宫律照旧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他此刻有些百无聊赖的将自己丢在座椅之上,安室透无奈的倾过身子,替他把安全带系好。 他听见云宫律轻笑了一声,鼻腔唿出的气流打在侧颊上带来微的痒意,却比不得云宫律在他唇角落下的一吻。 「这是什么。」 安室透坐直了身子,用手指轻轻点着唇角,轻笑着询问:「来自你的致礼?」 「是告白,亲爱的。」 云宫律懒懒的说着不知道自己都会不会信的话语,随即又倾下身子从车门上的置物槽里拾起一个眼熟的狭长盒子:「还有告白的礼物,过来点,亲爱的。」 安室透对此不明所以,挺话的倾过身子以外还口中带笑的说道:「是吗?我以为你对我的告白会更郑重一些,比如在灿烂的烟花下,又或者是在盛开的玫瑰旁,总之,绝对不是在一个逼仄的车厢……」 这样促狭的话语在云宫律揭开盒盖时消逝于安室透的唇齿之间,他看着云宫律从中挑起一只漂亮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项鍊,一时间有些怔愣。 安室透:「……给我的?」 「不,这是给我的。」 云宫律轻笑道,他注视着项鍊,璀璨的光泽在他某种倒映出一片星河:「不过,我希望可以暂时放在你那儿。」 鬼使神差的,安室透松了一口气:「放在我这儿,但既然是你的,有什么顾忌需要放在我这里?」 「这就是一个应该还算漫长呢故事了。」 云宫律的语气姑且还算耐心,他侧过身来环住安室透的脖颈,如同拥抱一般的用侧脸贴住对方的侧脸,他将项鍊为安室透戴上后退开,注视着对方,目光温柔如初。 云宫律用指尖拨弄了一下那漂亮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温柔道:「当你觉得你应该把他送给我时,将他送给我吧。」 我会在未来等着你。 ……不知为何,尽管云宫律的目光缱绻而温柔,安室透却依旧从中读出了一丝哀伤。 深沉悠远,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这是一个哀伤的告白。 第078章 第 78 章 总部位于北义大利的基里奥内罗家族今天也拥有一个温柔和煦的午后, 尤尼穿着一袭雪色的纱裙走过迴廊,墨绿色的长髮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口中哼着轻柔缥缈的小调, 在一瞬间敏锐的察觉到了特别的气息, 随即却松弛了下来。 尤尼弯弯眉眼笑了起来,眼角的花型胎记似乎也在此刻灿烂了些,这位年轻的领袖用轻快而不失亲昵的语气说道;「您回来的比我想像的还要早一点,盗一先生。」 第166页 「毕竟是您的嘱託, 在下哪里敢耽搁, 千影也跟着忙碌了起来呢,这几天的东京想必会很热闹。」 有些浓密墨发的高大男人用温和绅士地语气回復道, 他有着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眸, 眼角的细纹明晃晃的昭示着这人已经不再年轻, 但单单从这人的仪态气息来看,恐怕没有人会觉得这人宝刀已老。 黑羽盗一。 前世界级传奇魔术师、前怪盗基德、孤身一人与整个【动物园】斗智斗勇,本应在八年前的一场魔术演出意外身亡,此刻却好端端的站在了属于基里奥内罗的花园廊下。 而面前的小小首领似乎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随后理解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从西西里回到这里想必消磨了您不少精力, 还请好好休息吧,如此今天下午的茶会就不邀请您了。」 黑羽盗一神色如常,摘下的帽子扣在胸口做出感谢体贴的姿态,他的确是有些过于疲累了, 连轴转的两天甚至连阖上眸子小憩都是奢侈,此刻自然也不多言, 大跨步的上了楼。 而这样的插曲显然没有打扰到尤尼的好心情,不如说因为这一出惊喜插曲让她的心情更好了些, 她口中的小调变成了义大利民间更为流传的调子,从迴廊穿过花园,乐音裊裊不绝。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 「……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 「——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义大利语的童谣整体都显得晦涩,尤尼哼着歌来到了花园中的藤架下,那里支着一张白色的铁艺桌子,铺着蕾丝的桌布,桌旁已经坐着两人,一人正百无聊赖的往自己嘴里塞棉花糖,而另一人则是在翻看着什么不知名的书籍,那理应是一本相当不错的书籍,至少那人看的极为入迷。 尤尼没有多言,她坐在了两人余下的那张椅子上,桌上的茶水和点心大概都是方才送上片刻,夏日的冰茶因为温差导致壶壁降温,现在凝了一片水珠。 而那个百无聊赖的棉花糖精此刻倒是眼睛蓦然一亮,这位站起来身高估计可以直接创烂门框,此刻却偏偏要用自己俊秀的皮囊辅以甜腻的嗓音撒娇道:「下午好呀,小尤尼——」 「我可是第一个来到茶话会的大空哦,非常值得夸赞对吧。」 而也就是这时,旁边那位一直沉溺书籍的人也终于彻底抬起了头,他穿着简单的三件套,蜜色的眼眸在笑意流泻的那一刻熠熠生辉,沢田纲吉嗓音柔和:「下午好,尤尼,昨晚睡得怎么样?」 尤尼一一回答了两人的问题,又额外关注了一下沢田纲吉此前从未展现出来的全新爱好。 「嗯?」 沢田纲吉先是有些困惑,随即反应过来,他竖起了手中厚重的书本,能够拿到教父手上的书籍自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装帧精细的书籍光是拿在都让人觉得诚意十足,可惜再怎么诚意十足,读不懂就是读不懂。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时间简史》。 白兰笑眯眯:「研读的怎么样,有没有全新的灵感?」 沢田纲吉倒也坦然,他无奈的耸了耸肩:「真遗憾,完全没有。」 「虽然名字和时间挂钩,也的确解读了一些小小的疑惑,但果然还是一本科学性质严谨的着作呢。」他这样吐槽着:「倒不如去科研部转一圈来的更快,或者也可以多读读十年后火箭炮的说明书?」 白兰噗嗤一笑,他捻起一枚糖果捏了捏丢进口中,口齿不清的说着:「……不要这么担心啦小纲吉,既然十年前的你确确实实的看见了他,那就说明这是刻在世界纪录上的确切事实,我们只要顺其自然就好啦。」 沢田纲吉嘆了一口气,白兰说的倒是轻巧,拥有窥探平行世界能力的他难道还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细微差别都可以促使一个全新的世界诞生吗? 「我可是很钦服那位降谷先生的。」沢田纲吉如此嘀咕着,声音带着点无奈的意味,却又有一点小小的抱怨意味:「那时候他可是帮了我不少忙,一个能在那个情况下真切的教我东西的好人多难得啊。」 彼时群狼环伺,腹背受敌,偏偏内部又动盪不安,尽管他一直坚定着要守护伙伴的心愿,但在仅仅十四岁的年纪就突然肩负起了那样的责任,很难不会产生自我怀疑的想法吧。 降谷零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突然出现,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致使那人以一种极为突然的状态闯入了那样的可能性,但毫无疑问的是有了这样正常而靠谱的成年人加以引导,他们这群心底压着各种心事的小孩的确是相处的更好了些。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瞟了一眼白兰,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他,他们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迂迴曲折…… 「不要这样看着我啦。」白兰则鼓了鼓腮帮子,颇有些不满道:「那个白兰干的关我什么事啦,小律因为他排斥我到现在就很郁闷啦,小纲吉你要是也这样我就真的要生气啦!」 「抱歉抱歉。」 沢田纲吉歉意的笑了笑:「律的话,他大概还以为是因为你掀起了大战的缘故在记恨着你吧,那样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我想在这之后他应该就能够正视于你了?」 一旁微笑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尤尼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她漂亮的眼睛在透过枝叶缝隙投下的阳光中泛着细碎的光芒:「阿纲先生真的是为了大家操碎了心呢,就像妈妈一样。」 第167页 沢田纲吉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尤尼的调侃无奈手下,他那温和的,如同浸泡过蜂蜜的双眸流出温柔的意味,嘆息着:「没办法啦。」 「抵达未来的路径太多、太多了,如果不仔细筹谋,迷路也是意料之中吧?」 眼睫遮掩住温柔的眸光,说着他又想了想:「虽然可以肯定再怎么样结局都不会特别差劲差,但实际实践起来果然还是很难不去担心、不去努力帮忙吧。」 尤尼则眨了眨眼,笑着说:「没关系的,阿纲哥,你应该相信降谷先生才是。」 毕竟不论是您的属下,还是「死而復生」的奇人,他们都对那位给予了相当程度的期望。 「我们,只要聆听就好。」 尤尼如此说道。 半晌,过去,沢田纲吉终于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或许的确只是我的担忧过度。」 随即他有轻声开口:「那个名叫【天鹅】的探索器,还有几天落地?」 * 东京米花町、四月二十七日,天气晴。 云宫律打了个呵欠,帕斯托雷的拍卖会在前一夜完美落下帷幕,他好巧不巧的受了点小伤,虽然没有和安室透打上照面,但他在前进路上遇见的那些效率极高,针对性极强的阻拦出自谁之手简直不用多想。 虽然小小的吃了一些亏,但云宫律的心情显然还是不错,在他看来敢在东京都内大张旗鼓搞事情的帕斯托雷显而易见的就是欠收拾,被用作定时炸弹使用的那些匣子也被他尽数收缴,算是他近段时间做过最有趣的工作了,因此他今天决定好好的给自己放个假,至少不想踏出公寓的大门。 肩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当事人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态度,说来也巧这伤着的位置和安室透当初被子弹擦伤的部位大差不差,那个人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这下倒是轮到他了。 灰色的家居服穿在身上柔和气质,云宫律踩着拖鞋走进厨房打算给自己简单弄点东西填饱肚子,冰箱里还有昨天上午安室透托人带来的蛋糕,正正巧的在此刻派上用场。 奥蕾莉从窝里跑了出来,这只骄矜漂亮的小猫在一段时间没见主人之后变得越发粘人,眼瞧着就蹦到了云宫律的脚边,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漏在裤脚外的白皙脚踝。 「啊,抱歉抱歉。」 察觉到脚踝处奥蕾莉的贴贴,云宫律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给奥蕾莉添粮,他歉意的蹲下来搓弄着猫咪的脑袋,把这小祖宗伺候的唿噜唿噜了起来。 云宫律微微笑了起来,温柔的注视着手下瘫成一滩的猫咪,柔声细语:「今天给你补个罐头好不好?作为这一段时间在分部安分守己的小小补偿?」 被追着抓的云豆打出问号。 小卷好歹还可以缩回匣子里,他可不行,加上猫猫本来就喜欢逮小鸟,这一段时间它躲得可太辛苦了。 云宫律却完全没有要为学长家的小鸟平反的意思,他手上熟练的安抚着猫咪,嘴上还嘀嘀咕咕着:「说起来自从回来几乎没怎么放菲尼出来……糟糕,恐怕会很生气吧?」 自言自语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云宫律无奈的摇了摇头——菲尼,全名菲尼克斯,就是他那只匣子里的雨孔雀。 性格是和他如出一辙的难搞,多次带领各种小动物到处打劫给云雀恭弥上供,云宫律他自己来都要啐两口口水。 也就打架时听话点,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站起身来打算回卧室找出匣子,给囚禁了这么久的菲尼克斯难得的放个假—— 「叮咚——」 话是这么说,突发事件却不容许他这样去做,基本没人知道的住处门铃突然被人按响,云宫律蹙了蹙眉,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 「叮咚——叮咚——」 门外的人却似乎很有耐心,尽管没有等来回应,却也按照着紧密而不急促的频率按响门铃。 这并不合理,云宫律响。 这里的住处是由草壁哲矢亲手置办,他他回日本来三个月从来没有将谁带到过住处的经歷,最接近的—— 最接近的安室透,也只是将他送到了小区外,具体的位置一概不知,哪怕是公安的人来查,这里恐怕也是挂在了云雀恭弥或者别人的名下,至少草壁哲矢并没有告诉过他这里已经易主与他。 这样的思考显然并没有太大的必要,云宫律已经站在了门前,他抬起手捏住把手,不轻不重的往下按去。 打开门,不就能知道是谁了吗? 结果也的确如他所愿,云宫律看着站在门外的青年,微微一笑。 「是你啊,那位藏头露尾的先生。」 云宫律微笑:「冒昧的问一句,这里的住处是草壁学长告诉你的吗?」 奥蕾莉见自己的监护人站在了门口,也跟着好奇的凑了过来,见着客人便乖巧的蹲在了云宫律的脚边,细声细气的喵了一声。 「早上好云宫先生。」 这位意外的访客穿着一身简单舒适的连帽衫,黑色的短髮打理的清爽自然,他蓝色的眸子中洋溢着笑意与亲和,抬起右手朝他打了个招唿。 这种类型的帅哥云宫律见过不少,其中翘楚就是山本武。 不过这人的气质…… 云宫律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也不在意这人没回答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让开进来的通道,语气随意:「进来吧先生,体谅一个没吃早饭的病号吧——我想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第168页 挺拔的站姿、温和的气质,这人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常显着,一个相当典型的条子。 ——而之后的发现却让他情不自禁的想吹个口哨。 站姿的微微异常,手上的茧子分布,面部肌肉的抖动与习惯的用语口气,还有双腿的站立的角度和力度。 这傢伙、还是个狙击手吧。 而且技术说不定还很不错——不过大概蛮久没有执行任务了,不然他还能发现的更早一点。 云宫律难得的起了些兴趣,他观察着这人走进门来,心说自己找上门来的乐趣拒绝好像也不太礼貌。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第一次正式和这傢伙见面就只差底裤被扒下来的诸伏景光还在一无所知的笑着,他也在暗自打量着这人,角度却截然不同。 zero喜欢的,原来是这样的吗? 不,说不定也只是zero单纯的喜欢,和类型风格无关?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让诸伏景光相当的兴趣盎然、不如说这样以这样的方式同阔别多年的挚友在此交际,也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所以在这样的早晨,这样突然的造访,对于两人都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始。 ——并且两个人都觉得很不赖。 第079章 第 79 章 「想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云宫律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找出一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递给了这位不速之客, 转头又往开放式厨房走过去:「要来点蛋糕吗?或者冰箱里还有三明治。」 而诸伏景光显然不是为了一顿早饭过来的,他换好鞋走到客厅的沙发处,微笑道:「不用那么麻烦, 只要冰水就好。」 冰水, 很好,非常符合日本年轻人的生活习惯。 云宫律耸了耸肩,也没什么多劝的意思,洗完手找出玻璃杯倒好水, 再将他和自己的那一份早点一併放进托盘里走过来, 奥蕾莉虽然明白现在不是什么撒娇卖乖的好时候,却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脚边。 云宫律招唿那人坐下将冰水放到对方面前, 自己则是在抿了一口蛋糕上的奶油后才眯了眯眼:「先生怎么称唿?」 在冰箱里放了一晚口感变得好差劲, 完全没有了食慾。 蛋糕果然还是新鲜出炉的最好吃。 纤长的眼睫垂下, 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闪了闪。 这样的发散思维显然不会让坐在一旁的客人有所察觉,又或者即便察觉他也没有立场对此提出质询,这位有些澄澈明亮蓝眸的男人对云宫律这称得上轻慢的态度并未提出任何意见,只是客客气气的道:「我是诸伏景光, 今天突然叨扰还请多多包涵。」 嗓音温和而磁性,这位诸伏先生端的是一派友好态度, 云宫律自然也不会伸手打脸,不如说正是因为这人是之前出现在和室的存在,他才能用这样的来交谈。 「唔?诸伏…」 云宫律衔着银色叉子的唇瓣抿了抿,他抬眸注视着这个笑意亲切的男人, 眉头微蹙:「……长野县的那位【孔明】,我记得也是这个姓氏?」 这话似乎只是一个轻飘飘的感嘆, 云宫律却完全没有遮掩自己在打量试探对方的意思,这个时间点上门的诸伏景光卡的点十分微妙, 于情于理,云宫律都没有对他保持过度友好的必要。 而对面那人却是堪称坦诚,只见诸伏景光不退不避的对上云宫律的眼睛,用一种意料之中的口气道:「果然,虽然说是不打算遵从着云雀给的提示,却还是特地调查了吗?」 云宫律不置可否,他抿了一口咖啡,声音冷静而平淡:「整个日本境内没有一处没有我的眼线,与其说是特地调查,不如说是适当的整合情报罢了…」 「——你想听我说这个,是吗?」 云宫律笑笑,放下杯盏接着道:「说起来诸伏先生,您应该不是我们彭格列的人吧。」 「想您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我们不可能会错过的哦。」 【错过】和【我们】都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云宫律唇角噙着的笑意不变,他轻声说着:「如果我没猜错…您应当是一位警察?」 这样的质问与探寻本就在诸伏景光的预期之内,于是也并未慌乱或是其他,而是自然道:「您问的问题有点太多了,我都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答了呢。」 在这一点上云宫律向来相当体贴:「您可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来,我的问题本质上也只需要一个答案罢了。」 「好吧。」诸伏景光耸了耸肩,唇角的笑意隐约掺杂了些无奈的意思,他说:「好吧、好吧——您说的一点没错,我的确是一个警察。」 进门不到五分钟,对话不过三回合,诸伏景光英勇自爆,狼人杀跳预言家都没他速度。 云宫律却仿佛早有预料的嗯嗯点头,他捞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八百年不开一次的电视机。 「可以麻烦您稍微等一下吗?」 云宫律笑着站起身来:「我需要去给奥蕾莉添上早餐,顺便换一身衣服——好吧,我还是希望在这样微妙的话题开始前我们双方都能够拥有一个足够体面的形象。」 诸伏景光表现得则极为善解人意,他朝云宫律摊开手:「当然,介意我自己找节目看吗?」 特地在离开之前把电视机打开,一起当然不言而喻,云宫律也相当高兴这人能领会他的意思,于是笑着将遥控器递了过去:「当然,说不定我们的喜好会很接近哦?」 第169页 「怎么说?」 云宫律摇了摇头,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应该说是,一种直觉?」 * 在卧室里换好衣服的云宫律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踏出房门,他看着手机上柯南发来了安室透翘班报告,挑了挑眉。 ……等等,怎么是柯南? 云宫律沉吟片刻,挑着眉拨通了这则电话。 那边的电话接通的倒是很快,伴着咯哒的一声接入,童稚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啊咧咧?早上好云宫哥哥。」 除了这熟悉的清脆童音,还有几个意思小孩此起彼伏的争执声,朦朦胧胧的透过话筒传了过来,只能听见似乎在抢夺什么东西,听着并不真切。 云宫律坐在卧室的飘窗上,高楼层毫无压力的俯瞰园区,他挑了挑眉:「早上好柯南君,这么早就来告安室君的小状是有什么心事吗?」 「诶…诶?啊哈哈……」 电话那一头的柯南君坐在沙发上心虚的勾了勾自己的鼻子,他这样心血来潮的告状显然和昨天夜里的行动脱不开关系。 具体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去回忆,柯南也明白安室透显然是秉持着不想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的好心,这样的情况下能做的报復,似乎也只有告状这一条路? ……不得不说现在回过味儿来的柯南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上线清晨的幼稚至极,原本就极其不走心的笑容中又多了几分心虚。 坐在沙发另一侧的灰原哀撑起下巴,全不掩饰自己看好戏的态度,幸灾乐祸:「阿拉,是告状被人抓住教育了吗?你还真是有够幼稚呢。」 柯南郁闷的鼓鼓腮帮子,大抵是在为自己清晨的冲动而暗自懊恼着,对面的云宫律全然没有调侃戏嚯的意思,可偏偏正是这样难得的态度才更让他无所适从。 「啊啊啊那个…所以,所以。」 柯南干脆就顺着自己的话题接着说:「安室哥哥到底有没有给你请假呀?」 「啊,这个吗?」 不怎么管事的、上班时间基本由两个店员调度的店长表面却是相当的笃定:「我昨天休息的很早,加上小梓和透君两个人向来都把店铺管理的很好,所以我并没有要求他们请假必须给我请哦。」 柯南眨了眨眼:「……哈?」 云宫律摊了摊手,称不上有多耐心的解释道:「就是自己申请自己批,全勤该扣扣该加加。」 柯南:「……您真的是这家咖啡店的店长吗?」 听起来更像是吉祥物什么的啊。 「真是失礼的称唿呢,柯南君。」被这样质询云宫律却不见有多气恼,只是哼笑一声:「总之,我还有客人要交代,透君虽然没给我请假但大概也告诉了小梓小姐吧……」 虽然小梓没有告诉他也蛮奇怪的…云宫律皱了皱眉,语气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的端倪:「…这不是什么大事,他想翘班调班就做呗,大不了扣工资,柯南君不必太过介怀。」 对面的小孩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说不上来是因为环境还是那孩子的性格变化,云宫律眸子闪了闪:「当然啦,如果你能把他抓到我面前来承认翘班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奖励。」 他沉吟片刻笑道:「柯南君想要什么都可以。」 「真的?」 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小孩盪了盪腿,自觉自己被当成小孩哄了,于是想了想道:「我要gin被送上法庭也可以嘛?」 云宫律:「……这个不用你说也会的,你不去说个有点挑战性的,比如要gin的人头或者reborn的联繫方式?」 对面的柯南兀自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他对那位传说的的第一杀手当然不是没有兴趣,但审时度势显然也是一个优秀侦探应该具备的品质。 现在的他还不适合横插一脚彭格列的内部,还是先把黑衣组织解决掉比较重要。 两人又随意攀谈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江户川柯南嘀嘀咕咕的表示他会试着把某安室先生抓捕归案的。 云宫律则是予以了高度赞赏,表示你敢逮他就敢奖励。 「不过我还得招唿客人。」 云宫律一秒回归现实:「拜拜,小柯南。」 将手机放回衣袋,云宫律推开卧室门,神色堪称和颜悦色:「因为在挑选今天应该穿的衣服所以稍微慢了一些,久等了?」 电视上正在放着转播过来的国际峰会最新消息,诸伏景光转头看着他笑了笑:「这倒是没有,今天的新闻也还算有意思,所以没问题。」 「新闻?」 云宫律歪了歪头,目光上抬,看见了挂壁电视正在转播的新闻:「嚯,原来如此……」 难怪帕斯托雷那么急着脱手,等万□□会一开,各国精英政要一聚集,那就不是走不走得了这个问题了,而是该如何活下去的问题。 这样的话题显然不适合拿来和诸伏景光攀谈,于是云宫律将心中剩下的那些疑虑压下,坐回原本的位置道:「派了这么多警察啊……这里面有你的同事吗?」 诸伏景光歪了歪头,反应过来这是针对他的问题:「诶?应该……」 迟疑的语气在一瞬间停顿,随即他眨眨眼笑了起来:「……嗯,有的哦,当然会有。」 云宫律目光依旧聚焦在电视屏幕上,同时有一心二用的提问道:「啊对了,诸伏先生是职业组还是非职业组?我记得长野县的那位诸伏先生就是非职业组?」 第170页 「这个姑且还是让我保密吧。」诸伏景光笑了笑,两人之间牵扯的那么多人註定了云宫律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付敌人来对付诸伏景光,于是他也识趣的转移了话题,看着电视和诸伏景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快讯——」 云宫律挑了挑眉,看着电视突然跳转到另一个直播画面,双眸微眯。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没什么营养的你来我往,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怎样的突发状况硬是把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往后压。 「就在刚才,将于下周举办东京峰会的国际会议中心发生了大规模爆炸。」 第080章 第 80 章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快讯——」 突然插入的新闻相当平等的出现在了每一个收听新闻人的屏幕上, 东京峰会一事本就备受瞩目,会场发生特大爆炸的时事件以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迅速传播开来。 「会场爆炸吗……」 看着屏幕上主持人一脸严肃的播报现状,柯南眯了眯眼:「这样的情况政府方面恐怕会接收到无数质询呢, 这样的盛事肯定也有公安介入负责相关事宜, 看来问责是无可避免了……」 屏幕上还在播放着从现场捕捉来的事发画面,巨大雄伟的建筑物在一瞬间发出常人难以承受的爆炸声,掀起的气流卷着炸飞的残渣形成二次伤害,灰尘被风捲起来遮天蔽日, 挣扎着前往会场的人们纷纷捂住口鼻, 其中也不乏倒霉被伤到的警员。 柯南的目光扫到某个一闪而逝的金髮时勐的闪了闪,随即果不其然地听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来自灰原哀的询问。 「……那个人…」 聪明的灰原小姐虽然面色略有迟疑, 语气却是近乎笃定:「是在波洛工作的那个人……」 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柯南:「没记错的话, 是叫【安室透】对吧。」 柯南唇瓣张了张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復, 莫名的凉意划过嵴背,这位名侦探在这一瞬间竟然略略出了神。 安室透出现在那里,是因为公安的工作吧,突然发生这样的爆炸, 想必他会承受来自各界的压力。 所以今天上午小梓小姐略带苦恼的、所说的安室先生一口气调了三天的班这件事,是因为峰会? …… 不对。 柯南蓝色的眸子划过一缕茫然, 隐约觉得忽略了什么。 安室透、降谷零、咖啡厅、公安警察…… ……监控…… 彭格列。 柯南勐的抬头,眸中划过的震惊与惊恐做不得假,他指头痉挛一般的动弹了两下,随即目的明确的转身往外跑去:「博士, 滑板!」 骤然听见这样的惊叫的阿笠博士尚且未曾反应过来,这位渐高的老人看着柯南从门后拿过滑板就往外冲去, 不由自主的询问道:「怎么了柯南?」 博士家的庭院不大不小,但在对话的功夫跑到门口还是来得及的, 只见柯南将滑板往地上一放:「来不及解释了博士——」 双脚跨上,改装后的滑板发动前隐隐的预备也准备就绪,柯南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功夫去解释他因为什么而惊恐,只能丢下一句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嘱託:「拜託了!」 「如果有人打通电话,询问是否在屏幕上看见了安室先生,就告诉他没有!」 话语的尾音伴着小孩骤然离开捲起的风尘落在地上,方才就在一心照顾小孩的阿笠博士仍然在状况之外,唯有一直待在客厅的灰原哀神色复杂。 囚禁于幼稚身躯之中的灵魂冷静而成熟,灰原哀跳下沙发走到落地窗前,心中隐隐有了成算。 难道…… 柯南此时正踩着滑板穿过大街小巷,单手掏出手机后干脆利落的拨通了云宫律的电话。 嘟嘟两声之后,对面接通了。 柯南现在或多或少是有些心虚在的,偏偏云宫律又是个把控人心的好手,因此在对面唿吸声传来的第一个瞬间柯南就抢先开口道:「云宫哥哥看今天的新闻了吗?大叔本来打算假期带我们那个度假区域玩呢,可是现在样子好像不能再去了啊哈哈……」 对面传来的却只有堪称平静的唿吸之声,似乎在听听他还能编出些什么来,最后却还是略略嘆了一口气。 「柯南君。」 也许是电话信号的传递收到了爆炸的影响,云宫律与惯常别无二致的温和平淡嗓音别无二致在这一刻微微扭曲,听起来莫名让人遍体生寒:「想要转移话题的话,下次还是藏匿的好一点比较好哦。」 柯南咬牙,不论安室透此刻处于怎样的情况,云宫律又猜到了多少,至少他这里都只能咬死了那人与公安没什么干系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作出没听懂这句话内涵的模样:「诶?好吧——你安插在内部的人员有关于这场突发事件的相关情报吗?」 只字不提与安室透相关的事宜,柯南的身形穿过街上众多人群,轰鸣议论卷过耳畔,可他现在却只关注于电话那一头的动静。 云宫律的声音沉寂了半晌,方才在一声长嘆后出声:「柯南君?」 柯南应声:「嗯!」 云宫律:「我这边正在接待客人,下午一点波洛咖啡厅见。」 颜色浅淡的紫眸划过寒芒,身穿柔软家居服的云宫律声音不疾不徐,他看着坐在对面、甚至对着他的目光露出寻常微笑的诸伏景光:「我正好也有很多有趣的问题想要问问你,小柯南。」 第171页 「至于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顿了顿,方才接着说道:「那就是到时候才需要去考虑的问题了哦。」 说完便是咔哒的挂断声,柯南咬牙看着已然挂断的屏幕,暗骂一声又拨通了安室透电话。 「安室先生?!」 * 而另一头的公寓之中,云宫律随手将手机丢到一边,转头看着诸伏景光微笑道:「那么长话断说好了诸伏先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诸伏景光双腿交叠,双手搭在腿上,闻言那双澄澈的蓝眸弯了弯:「只是有点好奇你的存在而已,况且刚刚电视里的内容不应该更让你在意吗?」 转播爆炸现场的监控录像中,那个一闪而逝的灰西服身影。 金髮的影子。 云宫律唇角牵动,似乎是想笑了笑,最后还是道:「现在的话,暂时还不是思考那个问题的时候哦,我现在对你的兴趣比较大。」 「——记录在档的,本应在三年前就应该被当做公安走狗处理的苏格兰先生?」 云宫律微笑的委婉说道:「在里世界,处理叛徒或卧底几乎是会让人拍手称快的事情哦。」 这样的话语似乎多了点挑衅的意味,诸伏景光却对此毫无反应,他感嘆道:「我已经好几年没被叫过这个代号了呢,突然这样被叫到还有点恍然哦。」 云宫律耸了耸肩,他对诸伏景光的心路歷程毫无兴趣,只是接着询问道:「我这里的疑问想必可以得到你很好的解答,你记录在档的死亡原因是由莱伊亲手处理,但据我所知他本就是fbi塞进去的人员,他真的亲手杀了你吗?」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瞬:「明知故问地询问当事人死因,哪怕是放在恐怖片里,也是相当过分的行为呢。」 「怎么会怎么会——」云宫律近乎嗤笑的笑了出来:「毕竟你现在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嘛,你不还是活着吗?」 「这个幻术……嗯,果然是在熟悉不过了,是骸的手笔吧。」 云宫律支起身子,双手交叉抵住下颌,或许是猝不及防的品尝到了背叛的苦果,总之现在这人尽管语气依旧平缓温和,内容却相较平常尖锐了不少,彷若打磨锋利的刀刃,封喉见血。 可云宫律张了张唇却还是压下心头的焦躁,勉力没有说出太过伤人的话语,只是淡淡嘲讽道:「一个警察竟然沦落到需要黑手党来延续生命,太可怜了吧。」 诸伏景光却笑了笑,似乎对这人的话语全不在意:「如果想让我生气的话,大概需要比这过分的多的话语哦。」 诸伏景光:「毕竟非要说,一帮黑手党竟然排着队来给一个公安续命,听起来似乎更加丢人呢。」 一阵见血的反驳并不是为了唇枪舌战,云宫律挑了挑眉懒得和这人多纠缠言语,不耐烦道:「骸还是库洛姆。」 吃完早餐的奥蕾莉慢条斯理的踱步过来,优雅的猫咪甩了甩蓬松漂亮的大尾巴,最后靠在云宫律的脚边窝下。 诸伏景光的目光在猫咪身上扫过,随即轻笑:「当时我的确是被子弹贯穿了心脏哦。」 云宫律瞭然:「所以是两个人都在。」 一面编织虚假的心脏维持生命,另一个则构造幻象欺骗那位可怜的fbi,可惜那位当时恐怕遭受了极大的冲击,于是根本没有心思去捕捉破绽。 哦,当然了,骸的幻境当然很难找出破绽,但对于那位fbi的王牌探员,当然也不是无懈可击。 云宫律扬起微笑,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个疑惑,与事情的真相息息相关,足以辅助他明晰事态全貌的问题答案,亟待出口。 「你当时,在赤井秀一大概率会选择保下你的情况下,为什么选择了死亡?」 天台,两人,共同的敌人,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诸伏景光的心脏都不应该被子弹洞穿,彭格列又为什么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甚至连两大雾守同步派出都在所不惜,非要保下这人的性命。 问题结成的毛线团缠绕着心脏,云宫律看着诸伏景光歪了歪头:「你可以给我答案吗?」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这个的话,不可以哦。」 云宫律却简单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大概也对他的拒绝有所预料,他也就不再追问,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 「你的问题应该已经全部结束了?」 诸伏景光打破沉默:「那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云宫律瞥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我向来讨厌回合制游戏。」 「不过就当做是见面礼了,你想问我什么?」 能询问彭格列秘书长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而面前有着黑色短髮的男人沉吟片刻才慎重出声:「你,对于你伙伴的隐瞒不生气吗?」 不论是从地位,情谊还是立场的角度来看,彭格列瞒着秘书长选择将他这个公安的卧底救下还特地隐瞒,都属于相当过分的行为了吧。 云宫律就没有一点点气愤的意思吗? 第081章 第 81 章 你就没有一点点气愤的意思吗?」 诸伏景光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略带疑惑的说道。 是, 当然了,充足的信任就是他们行事最大的底气,尽管只是简单的见过几面, 却也不妨碍他从不质疑沢田纲吉等人之间的情谊, 但信任和气恼被欺骗从来都是两回事。 云宫律和他们齐头并进着,是彭格列首屈一指的重要人物,是以彭格列为中心的联盟支柱之一,将这样一位举重若轻的人物从头到尾蒙在鼓里, 他是否会有所怨怼, 谁又能说得清楚。 第172页 是以,诸伏景光这样的问话不单单是出于受益者对另一个变相受益者的发问, 更多的也是面对他们的关系提出的真正质询, 要知道曾经的他一名卧底需要精通的从来不只是射击能力, 机动能力学习能力情商等诸多要素缺一不可,从内部渗透瓦解从来都是这类组织的经典结局。 而云宫律则歪了歪头,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了真切的疑惑:「我为什么要生气?」 浅淡而戏嚯的笑容浮于唇畔,云宫律仰身让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沙发之中, 他微微笑道:「你相信吗?诸伏先生。」 「这个计划,我大抵是知情的。」 看着对面的人露出迟疑的神情, 云宫律接着道:「听不懂也没有关系,我想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去继续了解。」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别的,诸伏先生。」 云宫律支起身子,奥蕾莉跃上他的膝头甩甩尾巴卧下, 享受着主人的抚摸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云宫律直直的看着诸伏景光:「诸伏先生……苏格兰先生——您在组织之中是,是否与波本先生熟识呢?」 说完他又想了想, 欲盖弥彰:「没记错的话……您和他,似乎是同期加入的吧?」 * 另一边, 柯南在挂断与云宫律的通话之后便一直在街上缓慢移动,他不住的看向屏幕,最终还是抿抿唇,拨通了一则电话。 接着便是一则漫长的电话铃声,漫长到柯南几乎以为那个人根本不打算接通,却还是在他将手指按在挂断键的前一刻,从听筒中传开了熟悉的声音。 「柯南君有什么事吗?」 对面已然免去了那些平日的繁文缛节,略带喘息的声音配合着背景音中的吵嚷动静不难判断出对面的兵荒马乱,唯有安室透——好吧,这个状态应该称唿为降谷先生才更加贴切。 唯有降谷零的声音维持着近乎病态的冷静,他冷淡道:「如果没什么急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 柯南勐的扬高声音制住这人的动作,硬是引的周围众人也投来了探究的视线,他先是讪笑了一下,随即脚踩着滑板飞速逃离现场,一面还接着说道:「公安今天上午是在国际会议中心执勤部署吗?刚刚爆炸对外公布的监控录像中有你的身影!」 此言一出,柯南听到对方勐的急促的唿吸,他似乎站起了身,摩擦声隐隐约约传来。 「那群蠢货——」 随即就是一阵脚步声和开门声,吵嚷的动静一瞬清空,两人却都顾不得这样的细节,降谷零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样的细节恐怕不能让你这样惊慌,所以还发生了什么。」 柯南咽了口唾沫:「今天上午我给云宫哥告状你没上班,他说他也不上班,打算待在家里。」 「你猜他会不会打开电视看新闻?」 只要是看了,以云宫律的敏锐程度不可能发现不了那个在气流中挣扎的身影,而许多事情都只要打开一个荒谬的口子,就足以让全盘毁于一旦。 听着对面的静默无声,柯南迟疑片刻才接着说道:「我和他约好了下午一点在波洛咖啡厅见面,不管如何……」 「下午一点?我明白了。」 不知为何,降谷零的声音似乎冷硬了些许,他粗暴的打断柯南后续的话语,他深吸一口气:「柯南君、不,工藤君,我现在要以公安警察的身份委託你一件事情。」 对面的柯南却被这一手惊的张口结舌:「诶?不是,你等等……」 混乱片刻后他勉强冷静下来,深唿吸道:「好吧,我明白了,你要我做什么。」 「烦请调查一下你今日所见的爆炸案,我会将风见的联繫方式交给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问他。」 降谷零点开免提,口中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委託,他点开不知谁的聊天框,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输入一行行命令:「此时非同小可【天鹅】号回程在即,加上国际会议的影响力所在我们必须尽快侦破这起案件。」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柯南脚程加快,语气也变得不太客气了起来:「对了,风见先生现在在你的身边吗?我需要一部分数据希望他可以尽快给我。」 「现在他在正在准备另一项任务。」 降谷零头也不抬,语气冷静而急促:「三十分钟后警视厅警察将召开会议,我们的时间很紧,中午我会回咖啡厅一趟,你要和云宫律见一面吗?」 江户川柯南沉默了片刻,他隐约的从降谷零的口气中察觉了什么:「你……因为这样下去爆炸案会被定性为意外事件吗?」 「会议容不得下一个闪失,况且这种情况下放任一位mafia在市内本就不合适。」 降谷零如是说道,他看似的理性分析:「目前各国都对我们的一言一行盯得死死的,我不能容忍更多的意外项带来其他影响。」 「嚯……」 柯南的唇角古怪的扬了扬:「虽然你不见得会听取,但我姑且还是提醒一句,最好别做的太过分,倘若当真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后悔的只会是你。」 「我这一辈子需要后悔的事情太多,可惜时间却没给我留充裕。」 对面的那人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端倪:「当然了,我也没有得寸进尺的想法,只是为了计划再上一层保险而已。」 云宫律被定性为嫌疑人,那么想必彭格列那一方也会理所应当的动起来,不论是动用他们藏在公安内部的钉子,还是运用他们的力量去调查真相,都是安室透所期望看到的结局,同时还能控制住或许已经察觉到了真相的云宫律,不论怎么说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第173页 至于他自己…… 听着对面的柯南挂断了电话,降谷零长出一口气,似乎是挣扎,又像是迟疑。 这样的结局非他所愿,可若是衡量全局,唯有这般卑劣的行径才能带来搏得最合适的结局。 至于两人之间的事情。 降谷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见不到方才的动摇。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 「我不同意。」 早就已经成长的成熟可靠的男人难得的带出了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他看似冷静的声音中仔细听来没有一处不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云宫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哪有黑手党主动给公安送业绩的?」 「嗯,比不得你们。」 云宫律穿着睡衣挑选着等会儿出门要穿的衣服,侧着脑袋夹住手机,说话讥讽意味十足:「给黑手党和公安的卧底牵红线,别当阿纲的左右手了,改行当红娘吧。」 「当年是谁拜託我们让你们再次相遇的,白兰现在都以为是这个自己不努力还被你讨厌,讲点道理啊我的秘书长。」 「不讲,我又不记得。」 云宫律打开免提将手机丢在床上,抬手脱下家居服换上外出的服饰:「他真的以为不努力吗?我以为你们看我追着他打很有趣?」 狱寺隼人慾言又止。 云宫律的右眉高高扬起:「而且你们背着我救了几个人?」 狱寺隼人更加沉默了。 云宫律:「到底几个?」 狱寺隼人:「刚刚用手比划过了,你没看见是你的问题。」 云宫律:…… 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山根熄一熄火气,只觉得和这人讲话略略折寿。 对面似乎也缓过气来,试图挑一些相对温和的话题继续谈话:「所以呢?你知道多少了?」 「七七八八吧,不能保障一些细节。」 云宫律捞出柜子里手錶给自己扣上,蓝宝石戒指照旧由银链穿过挂在脖颈之上,他转过头:「顺便让分部的人过来一趟,把这房子弄干净。」 狱寺隼人的声音被电流扭曲了些许,听起来有些怪诞的诙谐感:「已经叫了,只留电脑对吧。」 云宫律唇角古怪上扬:「嗯,这是一个惊喜。」 「而且不留一台,他怎么给我泼脏水?」 对面的狱寺隼人语气古怪:「总觉得你要使坏……」 「怎么能这样猜测我呢,亲爱的隼人。」 云宫律拖长声音:「你要明白,我只是为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排练一个足够有趣的谢幕礼罢了,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掂了掂匣子,最后还是将之放进了最开始带进来的箱子之中不出一会儿便会有分部的人将这些悉数带走,只给留下一台电脑充当鱼饵。 「最后一个问题。」 床上的电话传出已经平静的声音:「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唔。」 云宫律的眸子闪了闪,跃动着某种愉悦的笑意:「那应该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不过结局嘛……」 他轻笑着说道:「今天早上,人工岛负责巡查安全的人是公安部。」 「隼人,你应该没忘记我上一次来日本,究竟做了些什么吧。」 第082章 第 82 章 三年前, 东京六本木,夜色降临让街灯纷纷亮起,一位头髮花白的高大男人推开店门。 「先生, 请问您有预约吗?」 前台的接待小姐笑意盈盈的迎上前来, 眼睛不甚明显的上下打量而过,随即警惕的绷紧了肌肉。 面上却仍是一派服务人员的标准微笑,她弯弯眉眼,抬起一只手在背后打了个手势:「本店为预约制, 倘若……」 「以拉赫。」 男人的声音沉闷, 大抵是久居上位的人物,整个人都沉淀着一股子难以抵抗的威严:「那个男人说报他的名字就够了。」 架在鼻樑上的眼镜唯有右眼部分的镜片用特殊涂料全然涂黑, 镜片遮挡不住的皮肉上扭曲疤痕虬结, 不难猜出这应当是一段相当惊心动魄的经歷, 此刻没有遮住的左眼平淡的睨了过来,却让那位迎上来的女性觉着自己已经被一只老而精悍的黑豹盯上,只待一个破绽便可一口咬住要害脖颈,磨牙吮血。 「我明白了……」 这名侍者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狼狈的垂首, 她恭谨的退开一步,马甲里的衬衫已经被一瞬间的冷汗浸透, 用力咬了咬舌尖逼自己赶紧集中精力,随即道:「原来是那位大人的客人,在下多有得罪。」 说罢又转过身打算为其引路,方才隐隐的锋锐与窥探之意荡然无存, 这位侍者怀着谨慎而小心的态度,引领着这位不知来歷的神秘客人前去赴宴。 脚步最后停留在一处门扉, 侍者退开一步让出进入室内的路径,声音平顺而恭敬:「以拉赫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请进。」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瞥视了一眼这位引路人,随后才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抬手叩了叩房门。 「请进。」 闻此,这位客人才任由侍者拧开把手,踏入包厢之中。 ——沙发上,不知等候多久的「云宫律」冲着他招了招手,简单的衬衫西服不能掩盖其不加掩饰的气场,同客人打完招唿后又侧了侧脑袋:「丽莎……嗯,好的,辛苦了。」 第174页 虽不过简单的几个眼神交流,云宫律却也从中拿到了自己的想要的情报,待丽莎将门阖上,云宫律热情的招唿着这位堪称出乎意料的客人坐下。 「没想到竟然真的能等到您亲自登门,这一趟日本之行再怎么说也绝对不亏了。」 云宫律笑眯眯坐起身子,放在膝头的电脑也顺手搁在了身侧,他从茶几上的托盘中捻出一个干净的杯盏,慢慢斟上:「所以呢,您难道是决定接住彭格列的邀请吗?」 「并不,我只是打算来和你们谈谈,重新评估我是否要接住你们抛出的橄榄枝。」 对方也不客气,端起杯盏抿了一口,淡淡说道:「不如说,我简单的答应了你们的邀约,你们才会怀疑吧。」 「彭格列对盟友向来宽宥而温慈,我想不需要我过多的言语,您也能从这些年我们的行为中看出诚意所在。」 这样的花言巧语显然不能够矇骗对面经验丰富的人,云宫律这样话语在他听来也无甚趣味,只是勉强维持着基本社交礼仪,语气不咸不淡的说:「哦?你指的是将东京纳入彭格列的监管单位,还是杀手部队擅自入境不曾报备,又或者是在市内聚众械斗?」 「械斗这个词可不太好听。」 云宫律慢条斯理:「我们管这个叫指环争夺战。」 「况且,不影响日程,没造成恐慌,家族内部选拔继承人而已,纵然手段直接了点,不还是取得了足够优秀的成果了吗?」 对面的人:「……」 多少是有点被这位彭格列代表人的脸皮震撼到了,阅歷丰厚的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大楼倒塌聚众斗殴险些出人命这样的事也能简单概括成「手段直接」。 云宫律还在笑着:「或者您应该往乐观的地方想,虽然我们的暗杀部队违法入境还仗着有雾部擦屁股当街就和我们boss打了起来,至少被他关在哥拉·莫斯卡里当能源抽的九代目没真出什么事嘛。」 「不然你们日本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云宫律语气堪称轻快的说道。 对面的人已经不想去纠正云宫律这扭曲而兇残的世界观了,他听说过那位首领的事迹,彭格列九代目的养子,曾经发动摇篮事变试图夺取彭格列的首领之位,而后便失踪了好几年,传说是被九代目关起来反省思过了。 但出来后还把他养父当电池用是没想到的,听起来真的很让人手痒。 但深究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他现在的主要目的依旧是探究出彭格列的态度是否全数由云宫律代理,虽然他听说过当今十代目的贤名,但里世界人士的脑迴路一个比一个抽象诡异,小心点总出不了错。 「听起来你很受不了他。」 云宫律沉吟片刻,他还没有用花言巧语去冲击一位中年男人的癖好,因此除了态度颇有些古怪亲和的倾向以外,竟然也称得上一句沉稳? 云宫律耸了耸肩,语气听着难免是有点幸灾乐祸:「也许有点吧。」 「阁下在彭格列的职务是秘书长吧。」 那人举杯喝茶,垂着眸子慢悠悠道:「和那边没有起过冲突吗?」 「这就不劳烦黑田先生操心了。」 云宫律不欲于此多言,关系好也罢不好也罢,终归还轮不到这位先生来多做指点:「我说过的,彭格列向来宽宥温慈,别说是叛逆期大爆发的暗杀部队,曾经敌对的卡鲁卡沙我们同样以同等的态度相待。」 好歹也是门外顾问成员的家族,虽然史卡鲁那傢伙成天叫嚷着最强,但秉持着照顾智障儿童的心理,卡鲁卡沙从未因为曾经敌对的关系遭到过恶劣对待。 虽然也有本来就弱的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原因,但这不重要。 包厢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云宫律觑着对面人的面色,并不意外对方的迟疑犹豫。 兹事体大,他完全可以理解。 「不论怎么说,警察厅和警视厅都不可能接受与彭格列合作的可能。」 沉吟许久,对面洽谈的人还是这样说道:「攥在自己手里的东西不可能也不可以交出去,彭格列再怎样口碑良好,本质依旧是mafia。」 「您要是真心这样觉得的话,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谈话了。」 云宫律微哂:「况且日本极道合法,而彭格列的前身还是自卫队。」 难道不是根正苗红吗? 「那都得追溯到十七世纪了,您要与我探讨彭格列从西西里一步步走出来的发家史吗,从你们的二世开始?」 彭格列二世,sivnora·vong,传说中从一世giotto手中夺走了首领的宝座,歷代中唯一空手战斗的首领,操纵球状的愤怒之炎,武德充沛,依靠暴力统治黑手党。 而彭格列也就是在他的领导下才抛却了一世带领时的温和稳健做派,彻底脱离了自卫队的形式,开始以黑手党的形式活动开来,并且逐渐发展壮大。 并逐渐成为了如今人们认知中彭格列的模样。 这位代表官方前来谈话的人双腿交叠,去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对面年轻的,看起来大抵二十出头的代表:「不需要我再一次了吧,您还有什么事吗?」 云宫律扬了扬眉:「一个问题。」 在对面人点头后,他沉吟道:「当发现瓦里安擅自入境时,公安有什么应对的手段吗?」 「这无可奉告,先生。」 第175页 许是戳中了对面人的痛点,对方沉稳的外表隐隐有些浮躁:「如果有,你们彭格列已经被全数丢出神奈川乃至日本了,这样的问题很影响我们之间摇摇欲坠的信任。」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是所有人都拥有那样的天赋,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云宫律却笑了起来:「但你们也许拥有。」 面对对面那人越发不善的神色,云宫律语气轻快的说道:「恭喜先生,您现在就拥有一个或许可以点燃天赋的机会——当然了,或许也不只是您。」 对面的人却不见喜色,反而皱了皱眉:「理由?还有代价?」 「理由嘛……大概是因为我们的boss是个善良的日本人?」 云宫律不甚正经的喃喃道:「至于代价,这就需要你自己去讨价还价了。」 看着对面依旧不解的表情,云宫律索性干脆的叩了叩藏在耳廓中的隐形耳机,霎时间装帧精緻的包厢灯光便自行灭下两盏,而不知从何处探出的投影仪将云宫律身后的白墙当做最好的幕布,一道身影浮现其上。 黑田兵卫瞳孔骤缩。 云宫律也适时将放在一侧,特别避开屏幕放置的电脑拿起来,顺手转过来,露出和白墙上一模一样,温和而不失气势的身影。 或许,还微妙的、年轻的有些过分。 「恭喜您,黑田先生,您已经通过了我们的审核。」 云宫律漂亮的紫色眼睛熠熠生辉,看着这位深陷考核而不自知的先生,声音中是满满的促狭意味:「您获得了可以和我们boss直接谈话的机会,在此之后,您再考虑是否要和彭格列合作吧。」 云宫律站起身来退开,抬手拧开门把手,临出去之前又顿了顿,回过头来:「对了,机会稍纵即逝的道理应该不用我多说,把控机遇应该是成年人的必修课。」 机遇。 黑田兵卫注视着方才还戏嚯散漫的身影恭谨的退出房间,随即将目光转向白墙之上,自始至终都在温和微笑的身影。 那位传说中的,彭格列的十代目。 「初次见面,黑田先生,非常抱歉以这样失礼的形式和你见面。」 沢田纲吉话语中淡淡的歉意不难察觉,这倒是让黑田颇为惊讶,毕竟就算外界再怎样传言亲眼看到现任教父竟然还是个正常人真的很难让人不惊讶。 「时间紧迫,况且我想您应该也厌倦了打哑谜和兜圈子。」 沢田纲吉笑了笑,看着他道:「和我、和彭格列做一笔交易吧。」 「相信我,你无法拒绝。」 第083章 第 83 章 警视厅总部的会议厅中, 投影仪调出的资料一帧帧的播过,佐藤美和子手上拿着平板简略的阐述了现在的情况,随后高木涉又站起来补充着说道:「……位于料亭地下的厨房, 便是爆炸现场…」 会议厅中只留下两盏顶灯作为基础照明, 搜查一课大多精英皆于此落座,目暮十三的目光聚焦在幻灯片上,听着自己的得意下属陈述案件情况,略略皱了皱眉。 他身边落座的人身材高大, 对于其他人绰绰有余的座位空隙对他而言却颇有些逼仄, 虬结突出的疤痕以右眼为中心盘踞这人的小半张脸,特质眼镜露出的左眼此刻瞥了一眼目暮十三, 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正是搜查一课的管理官, 黑田兵卫。 「等等, 」 留意到佐藤美和子提及的爆炸原因,黑田兵卫皱了皱眉道:「那栋楼刚刚竣工不太可能发生燃气泄漏吧。」 燃气泄漏,听起来像是什么奇幻漫中用来掩盖超自然力量的粗暴藉口,此刻却成为了这场让所有人战战兢兢的爆炸原因。 高木涉表示,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燃气系统有极大可能从一开始就有故障存在, 原定于今天的最后检查也因为爆炸无疾而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次意外事故。 就当警视厅即将以意外事故定性这企爆炸事件来进行后续调查时,却有人突兀的推开了会议厅的大门, 闯进现场。 「我有事报告。」 黑田兵卫眯了眯眼,尽管已经认出了面前这人究竟是谁, 可秉持着基本流程还是询问道:「报上部门和姓名。」 「警视厅公安部,风见裕也。」 * 东京时间, 下午十二点五十,云宫律准时踏入咖啡店店门。 站在吧檯里的安室透抬眸,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抬头微笑:「啊呀,打算来点什么?」 「说起来,今天竟然没带奥蕾莉一起来玩吗?哈罗可是很想他的哦。」 「唔……」 云宫律挑了挑眉,笑道:「奥蕾莉的话,因为今早推翻了水杯,作为惩罚不带她来——来一杯卡布奇诺。」 说着走到自己惯常的位置上状若无意的张望起来:「说起来你今天不是请假…小梓小姐呢?」 「小梓小姐的话,我拜託她休息了,前一段时间各种事务堆叠弄得几乎都是她一个人上班,今天事情提前结束就提出我一个人来了。」 安室透整理着吧檯上的物件儿,躬身从吧檯下取出围裙套上,手指灵活的在打了个结,抬眸促狭笑道:「只要咖啡?这可不像你。」 云宫律轻笑,右手搭在桌面上点点,没有过多纠结这人突兀打工的原因,语气闲适:「我很好奇,在你眼里的我是什么形象呢。」 第176页 又或者,只是别样的心知肚明。 「竟然会好奇别人眼中的自己,这也很不像你。」 朦胧缥缈的声音从半开放的厨房中传来,不出一会儿安室透单手托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非要说的话,是一个抓紧去判无期也毫不过分的坏蛋哦。」 云宫律讶然的瞪大眼睛,然后看着这人将托盘桌上,将咖啡和三明治一一拿出:「不过,我很喜欢就是了。」 安室透坐在他他对面,双手交错住下颌:「请用。」 云宫律挑了挑眉。 他并没有对这人对自己的糟糕印象,也没有去调侃这人方才像是哄劝一样的告白。 他只是嘆了口气,像是有点沮丧:「好奇自己在喜欢的人心中形象,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 安室透刚刚的话语,应该是出自真心。 但真心夹杂着假意向来是他们所擅长的行径,于是话题很快的跳跃到下一个内容。 「我应当,是没有点三明治的吧。」 云宫律觑着桌上的那盘三明治,一面抿着卡布奇诺,一面慢吞吞的说道:「你饿了?」 安室透:「是给你准备的哦,对你来说,喝咖啡搭配果然还是要来点食物吧。」 「总觉得你在内涵我挑剔啊透君。」 云宫律嘆了口气,还是没有推拒这人在某方面的奇怪仪式感,犹豫片刻后拿起一块。 安室透唇角古怪的动了动:「你难道害怕我在里面加料?」 「加什么?」 云宫律目光从三明治转移到对面这个今天莫名灿烂的傢伙,战术性后仰道:「总觉得你今天有些古怪的伤心呢,难道是因爱生恨打算情杀?」 他装模作样的嘆了一口气:「我现在叫柯南君回来还来得及吗?」 江户川柯南, 安室透忍俊不禁,笑道:「果然,你已经猜到了啊。」 「本来没那么确定的。」 云宫律顿了顿:「非要说的话,最后确定也就这两天的功夫。」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看见电视上你的影子也纯属意外,我现在很少打开他们了。」 要怪就怪上午突兀拜访的诸伏景光吧,只能说在互坑方面他们很大可能是有一些旁人难以企及的默契所在了。 或者怪最近举办的峰会,如果不是这个的大肆造势,刚从义大利回日本不久的诸伏景光应该也不会想着看看新闻顺便让他感受一下政府的薰陶。 云宫律:…… 不对,这样想的话,那不还是应该怪那个爆炸犯吗?如果不是突发情况,现场直播也不会仓促到连公安警察的影子都来不及剪掉。 他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安室透,对这个一口气打好几份工作的傢伙有些迟来的、说不出的无语和怒气——再往深里挖,这个正在绝贊潜伏的卧底为什么要去参与公安对外的行动啊。 被他看到顶多也就是嘲笑两句,被组织看到脑袋还要不要了。 肩膀上被琴酒子弹亲吻的伤好了就忘了? 或许是那目光实在是有些灼人,安室透有点狼狈的移开视线,他奇蹟一般的读懂了这人眼神中包涵的控诉意味,如同求饶一般的举起双手道:「我会告诉他们,大楼的爆炸是我的主谋,不会有问题。」 云宫律:「……好吧,你最好是。」 现在纠结这个问题显然也不是时候,安室透整理了一下情绪,方才开腔道:「所以呢,就当是为了我,彭格列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说完他就暗自苦笑,分明已经准备将这人作为拖延调查时间与会议进展的最优选择,就连准备调查的人员也已经埋伏在了附近,他却在自己织就的蛛网中擅自挣扎了起来。 恐惧,害怕,不希望,不情愿。 他恐惧着云宫律出现这样的神色,也恐惧着云宫律对他露出鄙夷的神色。 但那些都是无所谓,至少现在无所谓。 安室透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的芦苇,仓促急迫的捕捉着珍惜的空气,却有越来越多的,腥涩冰凉的河水涌入口腔,越来越沉—— 他看起来还是那样自然,闲适,带着温和的微笑,询问答案。 就好像和以前别无二致。 然后云宫律摇了摇头:「彭格列一方向来不会擅自参与重大政治事务,近些日子东京地下市场也没有出现大规模□□原料的交易行为,听闻其爆炸原因是因为地下厨房的网络超控失误,所以,很抱歉。」 啪嚓。 手中最后紧紧攥住的芦苇应声而断,脚下的无尽漩涡将他卷进深渊,淹没口鼻—— 安室透笑着说:「啊,没关系——本来也只是随口问下而已,这齣案子还真是让人头疼呢。」 云宫律却好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的低下头。 他沉默片刻,随后才道:「既然不是从传统的□□安置开始,那么或者思维也不必太过局限,想要在一座刚刚竣工,安全系数都尚且未知的大楼里动手脚,可以做的太多了。」 安室透没有接茬,他抬起头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着云宫律话语中延展而出的数种可能性。 「叮铃铃——」 也就是这时,咖啡厅门框上的铃铛叮叮噹噹的响了起来,有客人来了。 「很抱歉。」 风见裕也站在门口,他朝坐在角落的两人出示自己的证件。 第177页 「警视厅公安部,风见裕也。」 他大步走到云宫律所在的桌侧,目光不甚明显的在微笑的安室透身上停留一瞬,随即沖云宫律严肃道。 「云宫先生,警方现在指控你在今天早上的人工岛爆炸事件中有重大嫌疑,还请您配合调查,清洗嫌疑。」 云宫律玩味的笑了起来:「哦?」 * 「今天上午十点十五分,您在哪里呢?」 咖啡厅现在作为了临时的问询现场,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坐在了云宫律的对面,其他眼熟不眼熟的警察在咖啡厅进进出出的寻找证物文件等。 云宫律双腿交叠,语气闲适自然,他看出对面两人对于这所谓的指控多少持以质疑的态度,因此也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意思,而是相当配合的说道。 云宫律:「今天上午的话…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打算在家里待一天的,所以当时刚刚起床不久,然后接待了一位突然造访的朋友。」 「朋友?」 高木涉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他略略前倾身子:「您的朋友可以联繫到吗?这或许可以给以我们一些证明您清白的可能性。」 云宫律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迟疑片刻,而后又避开刚才的问题,状若无意的问道:「这个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想问一下,各位是以什么证据为根据指正我为这场爆炸事件的嫌疑人呢。」 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对视一眼,自觉这也不是什么捂得绝密的情报,于是如是相告道:「是一枚指纹,公安在高压电缆的集线箱上发现了一枚烧焦的指纹,由于今天只有警察与维修工人进入过内部所以一开始锁定比对的范围是警察内部,但在一无所获后我们也跟着扩大了比对范围……」 高木涉接过话茬,配合着佐藤美和子从包中拿出照片的动作说道:「根据比对结果……那枚指纹归属于您。」 推到桌面的照片明显是二次拍摄而成,证物袋的塑料阻隔却也能见其完好无损,清晰的像是刚拓印上去。 云宫律有些忍俊不禁。 但既然警方这样拿出应该是有其依仗所在,他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思考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将这么个玩意儿落下,随后反应过来应该是过海关是录入的信息。 他的唇角有些古怪的抽搐片刻、那傢伙真够有办法的。 「但仅仅凭藉一枚指纹,应该也无法断定这就是我留下的吧。」 云宫律如此说到:「倒不如说在那样混乱的场景之下还能够精确提取出完整指纹,甚至只留下了一枚指纹——这难道不像是蓄意栽赃吗?」 「但从目前的证据推证来看,一切线索都指向了您。」 手戴手套的风见裕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语气冷漠而刻板:「还是你能否认这枚指纹的归属?」 说起来也不是不能。 云宫律若有所思,回日本的签证是总部那边帮忙办理的,而在此之前更是走彭格列的私人线路,属于是黑户操作。 对于他们这些高层来说,指纹外貌性别等一系列信息都属于战略性资源,谁知道桌上这枚指纹到底是谁的,说不定就是属于某个倒在了彭格列花丛里的倒霉蛋的呢。 但这些话显然不是现在可以说出来的,云宫律觑着桌上的指纹照片,戏嚯的没有否认。 风见裕也见状低下了头,他说:「如果没有别的事宜,还请您最大程度的配合我们调查,不论是您接待的客人还是近日的行程都务必不要隐瞒。」 「请您尽最大努力,来为自己脱罪吧。」 第084章 第 84 章 东京时间下午一点二十分, 云宫律听见了自己被指控为人工岛爆炸案的嫌疑人。 有警视厅公安部的风见裕也带头,波洛咖啡厅封锁禁止入内,云宫律也作为重大嫌疑人暂且限制行动, 一人面对搜查一课两位不生不熟的警察的问询。 「看来在咖啡厅里被指控还算不错。」 云宫律不知真假的说了个冷笑话:「至少我们还有咖啡可以喝。」 佐藤美和子装作没有听到面前这人不知内涵的发言, 她捏着记事本继续提问道:「那么继续下一个问题,云宫先生这几日是否去过人工岛所在的地域呢?」 云宫律摇了摇头:「没有,我前几日回了一趟并盛町,根据你们的证言来看近三日应该都没有无关人员进入事发地吧, 很不巧的是在这之前我甚至还没回国。」 高木涉迟疑片刻, 随后又继续问道:「那么云宫先生近期有没有与何方结仇?又或者在生意方面得罪到什么人呢?考虑到您身份特殊,我们不排除有人蓄意报復的可能性。」 云宫律手指敲敲桌板:「费尽心机潜入由影刑事部、公安部还有警备部联合巡逻, 保卫的国际峰会现场, 避开无数精英人员和摄像头来到地下一层, 在高压电缆的集成线箱上动手脚,甚至不惜波及诸多公职人员的性命,结果只是为了留下我的指纹作为栽赃陷害。」 「您是这个意思吗?警官?」 这样的话显然有些或许尖锐刺耳了,云宫律显然也反应了过来, 他顿了顿,随后放缓语调:「很抱歉, 这样的尖锐的话语非我本意,只是这样的指控难免有些过于可笑。」 佐藤美和子同高木涉对视一眼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他们也道:「大楼近几日其实只有公职人员进出,所以一开始公安部门锁定的范围其实是在警察内部, 但牵扯出您实在是意外。」 第178页 高木涉诚恳道:「从个人的角度,我和佐藤警官当然是不愿意怀疑您的, 只是事急从权,我们也只能沿着现有方向继续进行调查了。」 他们的谈话声音并没有压低的意思, 进进出出的警方人员也有不少听到了其内容,立在门侧的风见裕也不甚明显的同被隔离开来的安室透对视一眼,从他眼中读到了下一步的信息。 风见裕也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跨步来到桌边:「云宫先生。」 云宫律抬头看着他嘆了口气,站起身来:「下一步应该是去我的住址吧,稍微对我的宝贝温柔一点哦。」 风见裕也皱了皱眉:「宝贝?」 云宫律笑了笑:「我的布偶猫奥蕾莉,虽然她的胆子比较大,但还是小心一点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补充一句道:「作为报答,我会送给警方……」 云宫律移开目光,像是躲避风见裕也的审视一般看向窗外,却是意有所指的道:「……送给公安的礼物。」 佐藤美和子也站起身来:「云宫先生……」 「那并不是什么违禁品,我的住宅也绝不是什么鸿门宴,只是我曾经在义大利的一些见闻,对于风见先生这样的职务或许会有些用处。」 云宫律耸了耸肩笑了起来,连带的语气也变得轻快:「算是一个……嗯,伴手礼?」 他收回视线坐回座椅,看着对面的搜查一课二人组道:「继续我们的问话吧先生,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 时间很快来到了白日的余韵,天边的夕阳即将落下帷幕,眼见着今天的调查就快无疾而终,咖啡厅的大门被勐的推开。 「云宫哥哥!」 一个打扮精緻,此刻却有些狼狈的小孩抱着滑板沖了进来,他的额发或许是因为剧烈行动而被汗水微微濡湿,此刻颇有些气喘的问道:「啊咧,今天店里没有客人吗?」 搜查一课的其他警员已经回去警视厅继续其他调查了,前往公寓的警察们也都将搜集的证物带回警视厅内部继续检查,而云宫律则由单一警员作为监督,暂时在咖啡厅等待调查结果出炉。 如果今天不行的话,会将之送回家中,等待结果出炉,在此之前限制行动,避免嫌疑人再一次行动。 江户川柯南迅速反应过来现在的缘由,出于安全等多重考虑,今天的波洛咖啡厅恐怕已经被迫暂停营业了。 「柯南君?」 云宫律先是状若惊讶的扬眉,他漂亮的紫色眼睛在夕阳下析出别样的光泽来,隐约透出点倦怠的意思,随后又笑笑道:「柯南君有什么事吗?今天咖啡厅可不营业哦。」 江户川柯南脚步急促的跑到云宫律的身边,张口准备说话却又注意到旁边坐着的另一个人,顿时强行更改话头:「啊……啊咧咧?高木警官怎么在这里呀?」 从成熟急促的童音转变为天真无邪的童音只在一瞬间,名侦探恐怖如斯。 云宫律的唇角微妙的翘了翘,直觉这应该是非常有趣的对话展开。 高木涉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嘆了口气道:「……我一直都在啊柯南君。」 他的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高木涉苦恼的皱了皱眉——还是柯南君太急了,才会忽略掉他的存在? 云宫律适时出声:「今天发生在人工岛的爆炸事件还记得吗?现在我是具有重大犯罪嫌疑的嫌疑人哦。」 「诶?」 江户川柯南虽然早有预料,但对于安室透真的把云宫律当做嫌疑人安上去来拖延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实感,也可以说是相当魔幻。 他咽了口唾沫干脆的跳上云宫律对面的位置,装作刚刚听到这则消息的模样探头好奇道:「为什么呢?今天上午通电话的时候哥哥你不还是在公寓里接待客人吗?这齣案子怎么会突然牵扯到你呢?」 你再装。 云宫律笑眯眯的觑着江户川柯南天真无邪的表情,他不相信这傢伙没有给安室透通风报信过他今天在家的消息。 尤其是在爆炸案件突兀发生以后,这位在fbi、cia、日本公安还有军情六处等多方势力之间斡旋自如的小侦探,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给某位金髮公安通风报信他身份暴露这件事,云宫律不如真的改行当个咖啡店店长得了。。 「是指纹,公安部在案发现场的高压电缆集线箱上发现了云宫律先生的指纹,这此之前,警视厅的调查推进方向是意外事故?」 高木涉接过话茬,耐心的同柯南如是解释道。 柯南歪了歪头:「指纹?」 他看向云宫律,用眼神发问:你会留下指纹?真的假的。 云宫律笑眯眯的眨了眨眼,促狭意味一览无余:你猜。 小侦探现在才没功夫去猜,这个问题比阿笠博士的谜语还要无聊,比起猜谜,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那个,高木警官。」 柯南转过头去,看着高木涉认真道:「请问你可以先离开一会儿,我有一些问题想问问云宫哥哥。」 「诶?那个……」 高木涉为难的神色立刻浮现出来,他的目光在云宫律和江户川柯南之间游离片刻,颇有些不知所措的迟疑了起来。 江户川柯南抿了抿唇加大筹码:「拜託了,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事关这起爆炸案的真相,我这边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但是现在还需要一些细节需要确认,同样也是为了帮助云宫哥哥脱离嫌疑,所以真的真的非常拜託!」 第179页 看着这位他们搜查一课都快当做吉祥物的、聪明到让人感到害怕的小孩都这样说到,同样也有些犹疑不定的高木涉也就妥协了下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用这样恳求了柯南君。」 他站起身来对着两人说道:「我到对面街边的便利店去买点东西,有什么问题或是讨论请尽快完成,我不能离开嫌疑人太久,这一点也请柯南君还有云宫君谅解。」 柯南也明白这是他能让步的最大余地,或者说他觉得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让警察离开嫌疑人身边难免是强人所难,于是点了点头,目送高木警官走出店门,消失在视线之中。 这已经是超出预期的交涉结果了,柯南嘆了口气宽慰自己。 之前如果今天执行看守的不是高木涉,不是他的这位老熟人,他是绝不可能将对方劝离现场来夺得一个这样的密会空间的。 「所以呢柯南君。」 云宫律抬手,右手食指指节敲了敲桌子的台面,配合着清脆的声响他垂着眸,若有所思的追问道:「如果你想问些什么的话,还是快一点吧。」 柯南也不客气,他抬起头毫不遮掩的说道:「我需要彭格列那边的力量,请帮我调查一个信号源。」 「安室先生命令风见先生全力配合我的调查,所以进展非常顺利,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爆炸的原因是因为物联网的操纵爆炸,这种类型的案件在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柯南简单的带过调查的过程结果,着重描述了他发现的一些重大事情,随后口齿清晰的道:「同时我需要彭格列那边帮我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羽场二三一。」 「羽场二三一?」 云宫律思索片刻,并没有在记忆里搜寻到这个名字相关的事宜,确定这人恐怕和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因而反而起来了更大的兴趣:「调查这个人?为什么,难道他是这起案件的真正犯人吗?」 柯南摇了摇头,他抿了抿唇:「爆炸选在今天,是因为今天是由公安部门负责检查的日子,犯人他是在报復公安部门。」 他道:「风间先生在调查时,曾告诉我,前两年的安室先生在进行惯例调查时,因为手段激进而致使一个人在拘留所里自杀。」 「那个人就叫做,羽场二三一。」 第085章 第 85 章 云宫律勾了勾唇角, 他重复着这个有些奇怪的名字:「羽场二三一?」 「你的意思是,作为公安警察的安室透在进行调查时,逼的一位犯人畏罪自杀了?」 云宫律嗤笑:「你也这么觉得吗?认为那个傢伙会成为一个逼死犯人的酷吏?」 云宫律不敢说对安室透了解透彻, 但对于这个人的基础性格还有人格底色, 却可以说是相当明白。 这个傢伙,其实非常符合日本人对于公安警察这一职业的想像。 维护国家,维护公民,尽管会为了达成一定目的而不择手段, 却也不能忽略他本身其实也是相当尊敬生命的一个人。 急功冒进的盘问犯人, 逼的一位只是犯了商业盗窃罪的前检察官预备役在拘留所里自杀,最后还将之草草掩盖, 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尊重生命的意思。 「你说, 这是安室透?」 云宫律微笑:「是这个意思吗?」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柯南虽然心里也不相信安室透会是这样的人, 却更对云宫律这样的维护表现更加诧异,以至于一时之间都没顾及原本计划的后续事宜,而是忍不住追问道:「虽然但是……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啊?」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你现在的嫌疑来自于哪儿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知道啊,不就是那傢伙干的嘛。」 江户川柯南:…… 那你还那么维护他, 黑手党被公安的卧底阴一手难道不会气恼愤怒吗?看这傢伙的样子分明是乐在其中嘛。 云宫律微妙的读懂了柯南眼神的意思,目光游离片刻嘟囔道:「一开始的话的确是有点生气来着, 不过后来看见那傢伙也很痛苦的样子就解气啦。」 江户川柯南欲言又止,好怪啊真的好怪啊这是你们之间的微妙情趣吗?话说安室透都已经暴露自己是公安了你还这么亲切熟稔真的好吗彭格列难道允许成员和公安谈恋爱吗…… 诸多吐槽从江户川柯南的心头划过,他深吸一口气—— 「我们门外顾问的成员之一原属subin(义大利海军水下行动突击队),他的恋人甚至还是这个部队的教官。」 云宫律默默补充道, 看着柯南瞳孔地震的样子摊了摊手:「早就说了,彭格列是一个相当宽容的组织。」 所以和日本公安谈恋爱怎么了, 你们搜查一课的管理官还是彭格列的线人呢。 * 「我回来了。」 推开门时叮叮作响的门铃配合着高木涉特地放大的声音一起传入云宫律和江户川柯南的耳朵中,看着分坐在桌子两侧的两人高木涉扬了扬手里的便利袋:「刚刚去买了一些速食品, 云宫先生饿了吧?」 他走到桌边将袋子放在桌上,从中挑拣出两罐冰咖啡放在桌上:「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嗯!」 柯南跳下椅子仰起头来,抱着冰咖啡认真道:「我们去警视厅吧,高木先生?」 「诶?警视厅?」 第180页 高木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道柯南君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吗?」 「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刚刚问云宫哥哥也只是为了确认一些细节罢了。」 柯南耐心的说道:「爆炸的原因和云宫哥哥没有关系,公安那边选择拿出这样的指纹恐怕也只是为了拖延调查时间——不论是你们还是云宫哥哥都清楚吧,这几天他根本没有踏足人工岛,更别说留下那样清晰的指纹了。」 「现在我倒是打算去那里看看了。」 云宫律笑眯眯的支着下颌:「好歹是差点让我进拘留所的地方,找个时间过去瞧瞧好啦。」 柯南君没有接茬他的闲话,这孩子飞快的抱起座位旁边的滑板拉住高木涉的右手:「快点快点,警视厅的叔叔阿姨们恐怕都要调查花眼啦,我们快点过去吧……」 「等等等等柯南君,我知道了你慢点扯……」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出了咖啡厅的店门,门框上的门铃叮噹作响一阵,咖啡厅终究归于寂静。 双眼含着浅淡的笑意,看着两个人走出店门的云宫律也迅速收敛了自己外放的情绪,在昏暗的,没有开灯的咖啡厅中长舒一口气。 他坐在窗边的位子,扭头看向窗外,隐隐还能看见天边那嫣然的晚霞。 漂亮的紫色眼睛眨了眨,店外的街道尚未干却,下午突如其来的骤雨让现在的街上人行稀少,此刻也不过是寥寥几人。 惟愿命运进展正常,惟愿行动一切顺遂。 惟愿平安无虞。 * 案发现场的会议大楼位于人工岛的中心,而自从柯南找到了真正的爆炸原因以后,云宫律的嫌疑自然而然的解除,之后警方的重心理所应当的转移到了物联网的追溯调查之上。 云宫律在彭格列所属的酒店房间中打了个喷嚏,坐在一旁的银髮男子顺势嘲笑了起来。 「你千里迢迢从义大利赶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来嘲笑我打喷嚏吗?」 云宫律撇了撇嘴:「趣味真是越来越低级了呢,隼人。」 银髮绿眼,身穿规整西服三件套的狱寺隼人挑了挑眉,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毫不相让的反唇相讥道:「只是害怕你一不留神把事情搞砸罢了,快三个月没正经执行过任务难道不害怕手生吗?」 「完全——不害怕。」 云宫律的语气隐隐带笑:「倒不如说是非常期待。」 狱寺隼人看着云宫律隐隐透着愉悦的神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嘆了口气:「好没出息。」 云宫律不置可否,靠在沙发靠背上,对于等待夜幕降临这件事感到了十分甚至十二分的无聊,他点了点戴在右耳上的耳机,顺手摸来平板:「我记得……诶?怎么会,竟然没有接上?」 狱寺隼人探过头来:「什么?」 云宫律也不吝啬,将平板略微偏了偏方向:「警视厅内部的监控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连结上呢。」 他兀自嘟囔了两声,手指灵活的在平板上不断点开各种程序,甚至还颇有控制变量法精神的尝试接入其他地区的监控系统,最后却只有警视厅的没有任何画面,呈现出无信号的状态。 「难道是黑田加强防火墙了?不应该啊……」 云宫律喃喃道:「警视厅的防火墙比纸煳的强不了多少,况且有这样的消息应该也会传给我们的——诶?」 看着狱寺隼人递到他面前的手机,云宫律目光顺从的移到了上面:「警视厅突发大规模停电……」 「难怪接不上画面呢。」 狱寺隼人语气压抑,憋笑的唇角都古怪的抽搐两下后才这样说道:「原来是物理防御吗?」 云宫律:「……」 他丢开平板面无表情的追加评价道:「我错了,应该是比纸煳的还不如。」 在知道犯人会使用物联网作为攻击手段的情况下竟然连老家都被人端了,这哪里是警视厅,这是菜市场吧,谁来都能逛一会儿。 也就是这时,云宫律丢在茶几上的震颤着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看见来电人讶异的挑了挑眉。 狱寺隼人皱了皱眉:「是谁?」 「工藤先生的儿子。」 云宫律言简意赅的回答,随即接通电话:「下午好啊柯南君,有什么事吗?」 「云宫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小孩童稚的声音蕴藏的是熟悉的稳重,与此同时还有急促尖啸的风声一同灌入听筒,这样的动静硬是逼的云宫律皱起眉将手机拿开了些许,然后又才迟疑回復道:「是在警视厅附近的酒店啦,我的朋友突然来日本找我玩了,打算一会儿去那个人工岛看看热闹,嗯当然了,彭格列宣布不对在此期间发生的任何恐袭事件负责——」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啊算了,给你了降谷先生。」 小孩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侧传过来,伴着急促的唿吸昭示着事情不可置疑的紧迫性,手机应当是被他丢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唿啸的风声戛然而止,一系列动作的摩擦声后,熟悉的男声从另一侧的话筒中传来。 「是我,律。」 云宫律的唿吸停滞了一瞬间。 他嘆了口气,还是没有狠下心去冷言冷语,而是语气温和的说道:「我现在应该称唿你为什么呢?降谷——」 「零。」 对面的男人短促而认真的回答道:「我的名字是降谷零。」 第181页 云宫律意味不明的重复呢喃细语:「降谷先生……」 「现在的话很抱歉,我来不及告诉你太多事情。」 他简短的说道,没有对那声意味深长又疏离至极的「降谷先生」发表任何看法:「你们在警视厅附近的话就太好了,搜查一课那边正在安排搜警视厅附近半径一公里以内的所有人员进行疏散避险,你们也赶紧下去吧,那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沉着的男声在整个房间之中迴荡,云宫律同狱寺隼人对视一眼后道:「我明白了,这里很快就下去同他们汇合。」 他顿了顿,快步走到窗前掩藏出自己神色,双眼微阖:「那你呢?」 像是呢喃着的嘆息,是情人间最为亲昵的耳语,云宫律听见对面的那人唿吸明显急促了一瞬间。 「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 降谷零克制道:「我和柯南正在去抓捕爆炸犯的路上,很快也会过来的。」 「很危险吧。」云宫律眨了眨眼,浅紫色的眼睛中翻涌着未曾吐露的担忧和嘆息,成年人的言语总是点到而止,于是他也没有多说其他,只是抿了抿唇。 「记得带上给我的礼物。」 「礼物?」 「嗯。」 云宫律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现在的安室透根本看不见,又补充说明道:「就是那串蓝宝石项鍊,那是专属于你的护身符,能够带着你抵达我所在的未来。」 「是吗?」 云宫律听见降谷零用气音笑道:「我明白了,我会带上的。」 电话就此挂断,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云宫律转过头来看向狱寺隼人,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我们也快走吧。」 向来以云宫律的感情生活作为调侃兴头之一的狱寺隼人却难得没有多做评价,他只是贊同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嗯,现在出发应该刚刚好。」 「什么什么?」 房门突然被另一人推开,穿着奶牛花纹衬衫的俊秀少年眯着眼睛笑叫道:「出发去哪儿?难道是要丢下蓝波大人自己去玩吗?!」 「怎么会。」 已经调整好自己的云宫律笑着转过头对突然闯入的人道:「正准备去隔壁叫你呢,蓝波。」 第086章 第 86 章 时间已近黄昏, 晚霞在天边晕出一片瑰丽色彩,蓝波跟着他的两个哥哥走出电梯,打算从地下停车场驱车直接跟上疏散的队伍前往位于东京湾的人工岛。 「你们是说, 有人突破了nasa的防火墙, 强行更改【天鹅号】的落点,而在距离落地时间不到一个小时的现在,他的目标是警视厅?」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云宫律和狱寺隼人并排着走出了电梯。 身后跟着的蓝波一路喋喋不休着:「真的假的, 现在nasa好歹也可以说是真正的尖端人才汇集的地方吧, 会挡不住一个无名黑客的攻击?搞得甚至只能顺着现有轨迹测算现在的落点,菜过头了吧。」 狱寺隼人向来懒得同蓝波去过多讨论这些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 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属于他们的车上, 蓝波当机立断钻进后座, 宣称要一个人霸占整个后排。 狱寺隼人则毫不犹豫的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云宫律的驾车技术在某种层面上和某人简直是疯的如出一辙,将这傢伙和交通工具隔离开来属于家族成员的必修课之一,那辆返场半日就直接进入战损状态的爱车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宫律耸耸肩, 对于自己车技心里有数,毫无意见的坐上了副驾的位置。 驱车从地下停车场上去还要一会儿功夫, 后排的蓝波碧绿的眸子在这样暗淡的光线中闪烁着灵动的光泽。 他抬手理了理那蓬松的黑髮,好奇的又凑上来:「所以呢所以呢?律你肯定知道nasa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告诉我吧告诉我吧,蓝波大人愿意三天不吃晚餐后的榛果巧克力蛋糕哦。」 云宫律则不知道从哪出摸出了一个平板开始一通捣鼓,闻言略略回过头来, 简单又耐心的解释道:「我的确不太清楚这件事的全貌来着,所以打算现在去补补课,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安全的防御措施,你感到惊讶也只是因为被打破了【nasa无坚不摧】的奇怪观念罢了。」 蓝波耸了耸肩, 律的分析内容完全在他的猜测以内,这人向来擅长做这些分析梳理的工作,如果不是这人根本没有普度众生的性子,或许去当个心理医生也是不错的方向。 胡思乱想在驶出地下停车场的车厢一瞬间被暖色的晚霞充盈替代,蓝波琢磨片刻,双手抓住副驾座椅探头:「那你现在要干什么呢?」 云宫律语气轻松:「看看现在能不能攻破nasa的防火线——话说我记得技术部那边不是早就有人想拿这玩意儿试手来着,结果策划案被你轮番打回好几次,就歇了这心思。」 后半句话微微扬起的语调毫无疑问的转换了交谈的对象,旁边的狱寺隼人直视着路况,简单回答道:「那段时间fbi和cia都风声鹤唳的——和他们闹太僵硬对我们没好处。」 云宫律从鼻腔里挤出一句「嗯哼」,十指翻飞的在平板上操作,他听完狱寺隼人的评价后促狭道:「那要不趁着nasa自己都乱成一团的现在,让那些眼馋好久的傢伙们过过瘾?」 「免了。」 狱寺隼人一面打方向盘一面道:「还是简单点儿吧,今晚人越多情况只会越来越复杂——快进集合点了,收好你的平板。」 第182页 云宫律满心遗憾的将创业未半的骇客行动腰斩,要知道能等到一次nasa出乱子可比陨石撞地球还难,这等趁火打劫之事岂能少的了他。 好吧,那就待会儿再战。 心知以那帮美国佬的心性现在恐怕还在监控探测器的整体走向,看热闹也不急于一时,云宫律反手将平板扣在腿上,按下自己这一边窗户,和窗外往来的警察打了个招唿。 「云宫先生?」 目暮十三瞧见坐在副驾上人的侧脸,迟疑的皱了皱眉上前来:「您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两位是……」 狱寺隼人单手把住方向,相当自然的沖在场的条子头目打招唿:「哟,辛苦了。」 看着目暮十三稀里煳涂被夸了一顿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云宫律不动声色的将唇角压平,语气平淡的道:「这是我从义大利来这里旅游的同事,后排则是他的弟弟——他订的酒店正好在警视厅附近,也是不巧了。」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很抱歉吶,竟然让这样的事情打扰到你们的行程。」 目暮十三深以为然,又沖狱寺隼人道了声歉,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官方的失误才会让事情演变到这般田地,不论如何单纯的游客终究是蒙受了无妄之灾。 云宫律笑着摇了摇头,他语气温和的安抚道:「这倒是没有,不过想必警察们的工作只会比我们简单的避险更加繁重,所以不必介意。」 后排抱着副驾靠背的蓝波也探出头来,他蓬松漂亮的捲髮中带着牛角装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几的少年歪着头观察片刻后从衬衫兜里摸出两枚糖果,递到了目暮面前:「这个要吃吗,你看起来很累哦。」 狱寺隼人抬手敲了敲这孩子的额头,这位看起来安静沉稳的男士在侧过头来方才让人瞧见他隐藏在银髮下的黑色十字耳钉,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蓝波,不要随便给别人塞糖忘记了吗。」 「哈?笨——蛋狱寺不会是嫉妒蓝波大人好心的把糖果分给警察大叔才来说教吧,哼哼蓝波大人告诉你,假如你说两句好听的蓝波大人也不是不可以给你的哦。」 「哈?谁会喜欢那种甜腻腻还粘牙的要死的糖果啊你这蠢牛!」 「笨——蛋、笨——蛋——」 云宫律在两个人旁若无人吵起来的背景音中不动如山,他微笑着伸手把探出头来的蓝波摁回后排:「见笑了,他们两个的确有点活泼过了头。」 目暮十三则是充满包容性的笑了笑:「哈哈哈怎么会,我看云宫先生您的朋友们关系很好嘛。」 在搜查一课待了这么些年,早就见惯了各种奇葩罪犯的目暮十三的神色细细读来甚至有些欣慰的意思,他先是温和的拒绝了蓝波递给他的糖果:「抱歉吶,我这边还要接着去安排就事务,糖果就留给你自己吃吧。」 听着蓝波乖巧的好哦,目暮十三又转过头来朝云宫律道:「哎呀,云宫先生你朋友和这位小朋友的日语真不错吶。」 「诶、他们以前在日本内生活过几年,所以日语也很不错来着。」 「目暮,这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沉稳冷硬的男声骤然插入话题,高大的男人头髮花白,严肃一张脸询问道。 目暮十三也跟着认真起来:「还有两辆车正在调来的路上,疏散人群已经集结完毕,大约在五分钟就可以全体出发。」 云宫律侧头倾听他们的对话,导致的眸子在暗处闪过一丝寒芒,他瞧准机会适时出声道:「这位是黑田管理官吗?」 「啊…是的,」目暮十三迟疑的回答道:「但是云宫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云宫律的目光偏移到距离车不远处疏散人群的高木涉身上,点到即止的暗示后微笑道:「听说在昨天早上的会议上您坚持我应该不是嫌疑人来着,真是太荣幸了,刚刚瞧见您就想道谢来着呢。」 黑田兵卫:…… 他被这个装的炉火纯青的mafia弄得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不过好在在这么些年的警察生涯中早就成了习惯皱眉的样子,即便是一时语塞也没本人看出端倪来,黑田兵卫沉默片刻,最后只是硬邦邦的道:「保障基本公民的利益是我们的责任,出声质疑也只是基于一个警察的原则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云宫律耸了耸肩,对于这一套中规中矩的回答没有出声评价。 「啊,调用的车已经来了。」 你来我往之间反而是目暮十三首先脱离战场,他回过头来简单的道别道:「那么我就去安排人们登车离开了,各位也记得尽快整理好跟上,回头见。」 说着便转身大跨步离开,朗声指挥起了下属们疏散人群。 云宫律耸了耸肩,目光从那道胖胖的,沉稳的身影离开,他对目暮十三的观感还算不错,这位搜查一课的领头人的确是有一点能力在。 「云宫律。」 这下是黑田兵卫先开口了,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双腿交叠,一手扣在腿上平板的云宫律,语气平静而压迫力十足:「这是你的真名?」 「诶,还是说你叫我的另一个名字会更顺口一点,不过小心会有人应激哦。」 云宫律意有所指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竟然会替我说好话吗?真奇怪呢。」 「我并不觉得高木会随便告诉你会议上的内容,这是怎么回事。」 第183页 「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云宫律轻笑道:「当然了,高木警官只是宽慰我的时候提了一句【现场大部分人都并不信任风见警官拿出来的证据,管理官先生更是第一个对此提出了质疑】来着,真没想到您竟然这么信任我呢。」 「只是知道你不可能会无聊到去炸人工岛罢了,我猜那小子八成也是想让你别出去捣乱。」 黑田兵卫毫不客气的道:「顺便一提,刚刚对你所说的缘由全部真实,过度解读不可取。」 狱寺隼人适时接过话头,他碧绿的眸子凝视着站在车窗外的管理官先生:「彭格列这边可以帮忙尝试解除那个指令,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黑田兵卫沉默片刻,还是拒绝了:「……不,还是算了,现在还没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言下之意一目了然,日本政府显然不会希望这样的危机自己无能为力却让极道组织来解决,任何事情只有自己解决还是真正的解决。 狱寺隼人也知道自己提出的提议八成会被驳回,此刻也没有没有多少惊讶的意思,只是耸了耸肩:「随你,彭格列这边会出于个人名义去努力,如果最后还是由我们来解决的话,那可不太好听了。」 「是吗?那就是那时候才需要考虑的事了。」 黑田兵卫不为所动,他抬手看了眼手錶:「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走吧。」 说着转过头去,拔高声音补上一句:「如果的确有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会拜託你们的。」 云宫律看着管理官冷硬的背影,撇了撇嘴吐槽:「听起来我们彭格列像什么备用选择。」 狱寺隼人缓慢的提起车速,跟着车流进入大路向人工岛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头也不转的道:「不用到才是最好,工作表上可没有帮警视厅收拾烂摊子这一项。」 云宫律摇头嘆气:「出来还惦记着你那工作表,真是太没有义大利精神了,鄙视你。」 「就算是reborn先生也会选择在完成工作后才去喝咖啡,你这样的发言才是违背了我的工作美学。」 听着狱寺隼人的话语,云宫律将赏看夜景的目光转移到驾驶员身上,他一言难尽的打量了这人片刻:「你还有这美学?我怎么没听过。」 「刚编出来应付你的。」 狱寺隼人毫不客气道:「所以呢?现在可以继续你的趁火打劫了吗。」 云宫律摸了摸鼻子,只能说他们玩的好不是没有原因,他拿起平板解锁继续,嘴里还在不饶人:「副驾驶的工作就是防止驾驶员出现意外,我现在完全是为了让你保持充沛的精力。」 狱寺隼人眉头抽了抽:「就算是为了不让你摸到方向盘我也会拿出十足的精力,好了,现在闭嘴。」 云宫律从善如流的闭上了嘴。 而后排的蓝波就是在这个时候探出了头,这个惨遭排挤的小少年幽幽出声:「所以呢,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个管理官看起来跟我们的人似的。」 狱寺隼人:「……」 他匪夷所思的拧起了眉:「你不知道?」 第087章 第 87 章 云宫律眨眨眼, 开口道:「不算是线人,互惠互利的关系而已——我这两年只有一次回日本出长差,还记得吗?」 蓝波冥思苦想, 隐隐从记忆的深海里捞出这么件事来:「那时候?我当时和一平去香港玩了…原来你当时不是去度假的吗?」 云宫律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口中了一枪。 他搭在屏幕上的手默默抬起捂住胸口, 表面倒是毫无波澜的微笑:「只有小孩子才需要度假,我们成年人都是把出差当旅游的。」 驾驶座上的狱寺隼人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 云宫律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对着后排的小少爷挑刺:「况且某位还没毕业的雷守大人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可以交一下吗,你的事情向来是交由隼人、阿武还有我轮流处理的忘了吗。」 蓝波梗了梗, 因为还没有成年的缘故他的确是被沢田纲吉按头去上学的, 家族方面的事务也是由几个哥哥姐姐处理,非要说常驻总部的沢田纲吉和云宫律的确是最常给他收拾各种烂摊子的人选。 云宫律眼瞧着小孩回过味来, 当机立断装模作样的嘆气道:「卡什前两天还打电话打到我这里哦, 听说你在洛杉矶——」 「啊啊啊我知道了。」 蓝波都快伸手捂嘴了, 抓狂的揉了揉蓬松的黑髮:「那是十年前的我干的嘛!!!我要躲碧洋琪已经够辛苦了呜呜。」 「你十年前可没有说你把人武道大会搅黄了。」 云宫律补刀道:「不回义大利是有什么心事吗?虽然你后两个月的零花钱难保,但我相信boss会弥补这一点。」 蓝波定定的看着他。 云宫律:「……好吧,武道大会那边的事交给秘书处吧。」 蓝波迟疑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还是算了, 我已经拜託库洛姆那边了,她那边行事也更方便点。」 云宫律皱了皱眉:「蓝波。」 「嗯?怎么啦。」 云宫律忍不住放柔声音:「不要去顾虑那么多, 黑田的事情在内部流通的范围也不广,你常年上学,不知道很正常。」 蓝波瘪了瘪嘴:「我知道的,但是……」 但是, 我是雷守啊。 第184页 明明在彭格列也是站在权力顶点的存在,为数不多的话事人之一, 从他们只不过是候选人时就一起一路走来,为什么反倒是现在要将他纳入保护圈呢。 蓝波·波维诺是波维诺家族的骄傲, 是五岁就成了雷守候选人的小小天才,尽管一直以来任性又娇气,却从来没有胆怯过,从十年前的五岁到现在的十五岁从来都没有退缩。 一起参加指环争夺战,一起前往未来,一起通过初代试炼乃至彩虹之子战,他从来都和大家站在一起。 青春期小孩的心思总会变得尤为细腻敏感,云宫律不经意的向后瞥去目光,,从蓝波的未竟之言隐约察觉到他真正所在意之事。 唇瓣动了动,云宫将目光抛给狱寺隼人,毕竟他当年的问题比蓝波还要严重些,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他去安抚开解这位叛逆期小孩。 狱寺隼人接收到了来自好友的求助信息,心下嘆了一声——一个两个怎么都那么不让人省心。 而在长久歷练之中早就练就了一副良好心态的狱寺隼人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先来解决某个小孩的别扭心态。 云宫律的心态自有人去解决,他想着。 而另一头,蓝波也知道自己的是有些赌气的意思在,但偏爱的孩子总归是有些底气所在,尽管知道的确是自己的年龄受限,却还是有些忍不住委屈。 心脏像是被泡进了一汪柠檬水里,又酸又让人难受,他深吸一口气从头上摘下那只牛角,那还是当年的那一只,角身刻着出自狱寺隼人之手的「蠢牛」二字,经过长年累月的抚摸早已失却了曾经的粗糙,变得温润而模煳,带着些时光的妥协。 蓝波的拇指摩挲着那刻痕,就像是曾经无数次感到委屈时做的那样,不知何时不再会随意丢出十年后火箭筒去寻求未来的关爱,或许是因为他自认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大人,一个可以承担责任的伙伴,而这样的角色是不可以随意哭鼻子,也不可以动不动就跑去未来的。 鼻子一酸,他的眼眶渐渐充盈,或许是因为没有别的话来岔开他的心思,小孩越想越是心酸,委屈都快装满整个车厢淹没他了。 狱寺隼人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头也不回的道:「两个月前的奇袭,不是做的很棒吗。」 「虽然比起以前总是闯祸,现在好歹频率降下来了,也算是有点长进。」 蓝波怔了怔,随即吸了吸鼻子:「呜…呜…要忍……」 狱寺隼人心头一紧,直觉不对劲:「餵蠢牛你——」 蓝波:「要…要忍耐……呜哇哇……」 闯了祸的担惊受怕和自觉被排挤的委屈闷气在狱寺隼人一句攻心为上的夸奖下溃不成军,蓝波终究还是没能做出他所期望的男子汉姿态那样来从容应对,而是哇哇大哭了起来。 云宫律:「……嘛,不挺好的吗。」 至少孩子想哭就哭没有烦恼,不会因为憋太久内伤嘛。 云宫律甚至有点欣慰,毕竟上一次见到这番情景是好久以前了,对于蓝波这样的性子来说反而不妙。 「好个鬼,」 狱寺隼人额角青筋蹦出,语气却诡异的平静了起来:「蠢牛要是把鼻涕煳的到处都是他就完了。」 「呜……呜呜……」 已经哭过了大头的蓝波抽噎的收敛不少,闻言口齿不清的反驳道:「笨…笨蛋狱寺,本大爷……才不会流鼻涕!!」 说到这里又理直气壮了起来,连带着多久不说的口癖自称都一併带了出来,眼见着他恢復了元气,云宫律撑起下颌,心中起了点坏心思。 「说起来,蓝波。」 蓝波揉着眼睛看了过来:「嗯?怎么了?」 云宫律用沉稳的语气开口道:「上次去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蓝波:「……」 云宫律理性分析道:「十年前的你不是闯祸闯的很自然了嘛,我记得你以前也看的很开,这次怎么这么伤心?因为发现自己根本还不是一个成熟可靠稳重的人?」 蓝波还是不说话,刚刚哭过的眼眶还泛着红,此刻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心虚,颇有点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在。 云宫律弯弯眉眼,打出致命一击:「不会是被十年前的小一平说讨厌了吧。」 蓝波的眼眶又变红点,他吸了吸鼻子:「怎…怎么会……」 一旁的狱寺隼人深吸了一口气。 「本大爷才不会因为小时候的他伤心!」 「现在就不要随便惹他了好不好!」 被两人异口同声吼了的云宫律战术性后仰,漂亮的紫色眼睛略过两人,一口气惹了两位的秘书长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耸了耸肩回头去捣鼓那头的平板电脑,终于连上了重新通电的警视厅内部监控。 而另一边,随着探测器落地时间不断逼近,安室透和柯南也终于抓住了真正的恐袭犯。 「果然是他啊。」 云宫律看着监控中避险人群中格格不入的三个人,挑着眉将对不上脸的那一位的资料挑拣了出来。 狱寺隼人出声道:「怎么了?」 云宫律翻看着这位检察官的资料:「日下部诚,法律界家喻户晓的检察官,一年前相同性质的nasa入侵案件同样经由他之手,因此在知道探测器被入侵后我就猜到是他了。」 狱寺隼人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嚯……」 第185页 云宫律知道他在疑惑这什么,于是漫不经心道:「对我的诉状差一点就在公安的推波助浪上交了上去,除了黑田还有工藤君在帮忙寻找真相以外,事后我得知这位也曾坚决反对对我的起诉。」 「而且与此同时,东京多处都发生了手法接近的物联网恐袭,虽然这样看来还有点牵强,但柯南也曾拜託我寻找一个人。」 云宫律轻笑道:「那人叫羽场二三一,是日下部诚的同学,官方的说法是在公安的不当审问下自杀与拘留所中,但……」 「但他还活着,对吧。」 云宫律垂首,指尖在监控中央的那颗金髮脑袋上点了点,呢喃道:「显而易见不是吗。」 安室透从来都不是轻贱性命的存在,反倒是某位自诩正义却在无意间跨过了底线的检察官看起来更加可怜而可悲。 疏散的车队已经到达了人工岛之上,停下车的狱寺隼人一时之间也不急着下车,他倾过身子去瞧云宫律手上的监控,正正巧看见了三个人又前前后后的追进了警视厅的身影。 他有些不解,于是相当具有求知精神的出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个啊。」 你要说这个云宫律可就不困了,他兴致勃勃的调出了nasa那边的情况:「虽然那位日下部检察官已经交出了密码,但由于黑障期现在根本无法判断探测器是否已经纠正回正确的轨道哦。」 「诶——」 后排探出头来蓝波发出声感嘆,看着屏幕中间那位人至中年的检察官:「说起来,就是这人攻破了nasa的防火墙?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呢。」 再说直白点有点不太礼貌了,刚刚被云宫律揭过短的蓝波明智的含蓄点评。 云宫律却颇有些不给面子的意思,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检察官:「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哦……」 狱寺隼人对日下部诚没有意见,但也仅仅是因为这人并没有真正危害到他身边来,这样固执的人真的执拗起来,破坏力往往才是最大的。 「走吧,隼人。」 云宫律清空痕迹回到桌面,并不打算去围观在任公安的违法行为,随手摁熄屏幕将之放好:「我对那个所谓的赌/场塔还蛮有兴趣的。」 「只希望不要再横生事端。」 狱寺隼人耸耸肩打开车门:「我的出场费可是很昂贵的。」 等这头事情解决,应该也可以看到公安破获的,来自他的礼物吧。 云宫律翘了翘唇角。 * 赌场塔之上,云宫律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远处,这里的风景相当不错,不仅可以遥望夜空,俯瞰整个海洋之滨,就连远处的高架桥与轻轨都可以看见。 狱寺隼人朝他挥了挥手机屏幕:「分部那边传来消息,不明飞行物直直的撞上了返回舱,事情解决了。」 「不明飞行物?」 云宫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种当量的炸弹,恐怕也只有公安手里才会有吧。」 「就当他是不明飞行物喽。」蓝波笑着说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笑的相当开心:「蓝波大人想去那个赌场看看,你们要去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我从不赌博,想去过眼瘾找隼人不陪你。」 于是蓝波又将目光转向狱寺隼人:「吶吶狱寺——」 「嘁——」 也就是这时,狱寺隼人突然竖起一根食指比在唇边示意噤声,又将另一只手上的手机晃晃,在由于人数爆满的情况下信号集体变差的情况下,他却接到了一位备註为「01」的联繫人来电。 蓝波眨眨眼:「01?是黑田?」 虽然他有事的确会错过一些细枝末节,但像是一些数字会统一代称一部分群体的事情却还是烂熟于心,比如01这个数字,向来是在代指一个地区内的头部线人。 细细想来,黑田兵卫的确能对的上号。 狱寺隼人也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他递了个眼神给两人示意不要出声,自己则自然的接通了电话:「晚上好,这里狱寺。」 「你们,现在在海洋之滨对吗。」 电话另一头的黑田兵卫的声音听起来郑重其事,厚重的声音被电流微微扭曲传入耳中莫名多了两分诡谲的意味,而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这人的语速可以感知到的加快了。 「返回舱因为爆炸再度发生了轨迹偏移,而根据nasa方面的推算,这一次的降落点在赌场塔。」 狱寺隼人:「……」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成为岚守这么些年也不是没见过各种奇葩和怪事,可今天这件事却从头到尾的透出一种古怪的滑稽感。 够他,他说够了,nasa不行解散了吧,跟后花园希望被人随便进就算了,现在返回舱出问题只能让人快点逃命吗。 让这位一向不假辞色的管理官都打电话,有时候无语真的可以呈现的很具象化。 没有听到狱寺隼人的回覆黑田兵卫也不迟疑,他继续道:「虽然已经有人去帮忙阻止这件事,但出于考虑,我希望彭格列方面可以协助阻止这样的恶性事件发生。」 电话里的话尾未落,身侧的云宫律倒是散发出极为骇人的气场,死死的盯着窗外的一个方向,活像是听见了政府的无能现场。 狱寺隼人顺着这人的目光望向窗外——那是轻轨的方向——哇哦—— 第186页 託了技术部战斗型辅助隐形眼镜的福,狱寺隼人瞧见了那辆正在高架上和列车玩刮刮乐的白色跑车。 他由衷的感嘆:「你属下还挺有行动力。」 黑田兵卫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句夸奖,他皱了皱眉:「所以?」 「彭格列会出手,不过你可以先帮你的好下属看个不错的维修厂。」 狱寺隼人语气散漫的答应了下来:「嗯,有条件的话,再看个医院的床位也不错。」 「出于人道主义,」 他顿了顿,还是郑重其事道:「医药费彭格列包了。」 第088章 第 88 章 人道主义的彭格列已经全面动员了起来, 听着狱寺隼人和黑田兵卫的交涉,云宫律也已经将各处的命令全面下达,他微微嘆了口气, 称不上愉悦的情绪在心脏处蔓延滋生。 交涉完毕, 狱寺隼人转过头来开口道:「那么,接下来?」 云宫律耸了耸肩转过身,拍过狱寺隼人的肩头一边走还一边从兜里拿出一枚青绿色的宝石耳坠,抬手扣在耳垂上:「走吧, 去给不太靠谱的公安先生们兜底。」 狱寺隼人迈步, 与他并肩齐行道:「我并不觉得现在是你出场的好时候,瞧瞧——」 有着一头飘逸银髮的彭格列岚守朝他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朝外看去, 发梢划过空气的残影连成一片涟漪, 如同一泓月光。 可月光本人说出的话可称不上中听:「我得说,政府的保密工作做的有点烂了——也有可能是宣传工作?不重要,总之。」 「高架桥堵起来了。」 他严肃了神色,沉声道:「想要转移回城区的市民与不明情况赶来避险的市民撞了个满怀, 那群警察现在六神无主的要命,你要下去?」 疑问句的尾音甚至略略拖长, 狱寺隼人碧绿的眸子凝视着云宫律;「我敢保证你半道上就得死在那儿,你得另寻他路?」 云宫律则是微微一笑,他竖起右手食指,指了指上方:「你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我们往上走。」 「往上走?」狱寺隼人眯了眯眼, 心中兴起了一阵不妙的预感:「喂,别再这种时候发疯……」 云宫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我刚刚思考了一下, 这样含煳的将公安的精英丢进时间的洪流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我都怕回来后黑田兵卫把风纪财团直接查封。」 「所以, 我们来演一场戏吧。」 狱寺隼人梗了梗,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也只能摇摇头无奈道:「……真是的,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太生气还是太淡定才会这样去做。」 「谁知道呢。」 云宫律的声音从几步之外捎回来,在嘈杂的人群之中也带着别样的飘逸和穿透力:「现在的话,我要去借一把手枪。」 * 「手枪?!」 正忙着维持秩序的目暮十三突兀地被云宫律拦下来,秉持着对这位先生的基本尊重他勉强维持镇静去聆听他的要求,分明已经做好了基本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震撼的惊叫出声。 普通公民向搜查一课警察藉手枪,真的假的。 而云宫律则肯定了这一事实,警官所在的方向是不少人目光聚焦所在,方才的惊喝更是让不少人停下话头看了过来。 云宫律点了点头:「嗯,麻烦目暮警官了,完成之后我会立刻归还的。」 「啊不是,云宫先生,这个并不是时间问题或者其他,」目暮十三颇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解释道:「手枪……」 云宫律则并不打算听完他的解释,他直截了当的抬起手里的手机解锁,拨通一人电话交到目暮十三手机:「还是让黑田先生和你说吧。」 现在的情势显然不会允许黑田兵卫细细解释来龙去脉,云宫律猜测他应该只是简单的说了事件和他要去做的事情,通话时间短的不超过一分钟。 但返回舱却更逼近了云宫律他们所在的赌场塔。 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谁都明白,在知道是上司特许后的目暮十三也不如过多询问解释,他将手枪扣在手机上:「我明白了,那么一切拜託了,云宫先生。」 云宫律也不矫情,他拿上枪和手机便转头向安全通道走去,託了避险队伍冲撞的福,现在向下的通路虽然堵的水泄不通,向上的通路却是畅通无阻,从电梯走出时看见狱寺隼人已经站在了窗边,云宫律不甚明显的眉头动了动:「蓝波呢?」 狱寺隼人扬了扬下颌说:「应你所言往更高处走了,没有经过记录的未来还是谨慎一点,如果不慎出了问题,那就要看他兜底了。」 「看蓝波兜底…」 云宫律忍不住嘆笑:「十年前的我再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会这样说的。」 「说不定这也是时间的微妙性?」 狱寺隼人也有些感慨,他明智的移开两步为云宫律让开空间:「不过他也不是十年前的五岁小孩了,他不是天天闹着不想被当做小孩子嘛?」 云宫律检查着手枪的安装弹夹等一应事务,拖长声音:「除了boss以外,最把他当小孩的就是你了好不好——日本警察的标配手枪是sig sauer p230手枪,配备七发子弹,在这样高度密封的塔顶,你猜我能不能击碎着玻璃?」 「无聊的问题——」 伴随着狱寺隼人的吐槽声一同降临的是从云宫律「借」来的手枪中悍然发射的第一发子弹,高速的移动也只是在战术隐形眼镜中留下了一道运动轨迹,空灵又刺耳的「锵」的一声后,双层玻璃的表面上留下如蛛网般密密麻麻龟裂分部的裂纹。 第187页 云宫律吹了声口哨,也不再耽搁,上膛开枪动作一气呵成,剩下的六发子弹也很快只剩下一发。 而玻璃也已经变成从不流行的叙利亚战损风,细密的夜风从裂缝中若有似无的灌了进来,拂过两人的刘海。 云宫律重复着先前的每一次动作,上膛,抬手,对准早已瞄准的一处地方,漂亮的紫色眼睛微眯,搂紧扳机。 「你这莫名其妙的仪式感真是保持的十年如一日——」 「锵——」 最后一发子弹堪称轻松的穿过了玻璃,而在这时,摇摇欲坠双层玻璃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职业尽头,只听见嘎吱的一声惨叫,碎成无法维护的玻璃便如急雨一般哗啦哗啦的从窗框上脱落,夜风也发现阻拦自己守卫悄然消失,于是一瞬间便灌满整个电梯间,猎猎作响,云宫律从那出探出头去,看见了属于来接他们的直升机。 两人对视一眼,干脆利落的跳了上去,分部派来的人深谙沉默是金这一真理,并不去询问为什么秘书长手上拿着的手枪样式是日本警察的标配样式,只是按照云宫律的要求开往另一处大楼之上的停机坪。 狱寺隼人朝后排探身勾出一个箱子,里面一般是装的应急使用的枪械装备,他熟稔的打开,从角落的小盒子勾出打开,里面装着好几枚宝石戒指,他挑挑拣拣的找出想要的属性,挨个儿戴在了右手手指上。 云宫律如法炮制的从角落里勾出另一个盒子,相比起戒指盒子的敞开胸怀,这个盒子明显看起来就要贵重不少。巴掌大小竟然还安装了虹膜解锁,打开里面装着零星的几枚子弹,他拈起其中一枚,有些出神的打量着掌心的子弹。 「别告诉我你想把假死弹换成死气弹。」 狱寺隼人整理着自己的cai系统,头也不抬的吐槽到:「我们可没有reborn那可怖的观察能力,射出去降谷零真的可能会死。」 闻言云宫律的手指痉挛的一瞬,就像是对「降谷零」和「死」字联繫起来的条件反射,他深吸一口气将之丢回盒中,转头拿出了他想要的假死弹:「我知道的。」 狱寺隼人没在多说,摸出匣子先把瓜给放了出来,白毛红瞳的小猫耳尖还冒着点点死气之炎,在自家主人的肩头舔舔爪子,爪尖若隐若现的跃跃欲试,似乎对于主人大半夜把自己叫出来上班颇为不难。 虽然白天叫他也不高兴。 不过狱寺隼人在经过长达十年的驯养经歷中显然已经可以轻而易举的安抚好瓜的情绪,至少瓜的爪子到最后还是没有挥出去。 * 时间倒退八分钟,另一边。 另一边的降谷零带着咖啡厅楼上侦探事务所的小孩一路从警视厅飙到东京湾来也花了不过十几分钟,承託了马自达rx7的优良性能,这么跑下来竟然还算稳当。 柯南却有所预感一般的攥紧了安全带。 「疏散通路堵塞了!」 江户川柯南沖降谷零道:「后知后觉赶来避险的车队和准备回撤的部分堵塞!现在堵的水泄不通根本过不去,我们只能赶紧把那个返回舱弄走。」 「啊,我明白了。」 柯南听见降谷零这样说道,他的右手上环绕着一串漂亮的项鍊,挂坠是一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克什米尔蓝宝石,他的记性很好,这东西和云宫律戒指上的宝石几乎没什么区别。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和降谷零成正比的是他的开车技术,高超且大胆,因为想到云宫律而察觉什么不对劲打算去查询时也被可怖的速度沖昏了全部头脑,手机跌落在车缝之中,夜风唿唿的从窗口灌入。 可这样还来不及松口气,江户川柯南看到轻轨车辆迎面沖他们开来,瞳孔骤缩之下隐藏的是隐蔽的,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恐惧…… 与死神擦肩而过。 马自达的质量相当过关,硬生生擦着轻轨的半边避开了这下场惨烈的车祸。 这一波过去,柯南终于将那口气送了出来,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反应过来就在刚刚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连唿吸都有点难以察觉的颤抖。 还以为要死在那儿了。 柯南一边相信,一边从夹缝中掏出手机来,调出他所想的界面还不忘瞥了一眼降谷零,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波动,项鍊依旧环绕在他的手腕之上,银色的细链同他的肤色对比强烈,却也硬生生的带出一种风格独特的美感来。 柯南收回视线,出发前他就发现那个项鍊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刚刚好卡在一个令人尴尬的余地,多绕一圈便有些勒人,少绕一圈则松泛过了头。 于是只能不尴不尬的卡在那里,两人都明智的没有多提这一话题,尽管江户川柯南的确很好奇这条项鍊又是从何而来,总不能真的只是什么护身符吧。 那种等级,那种成色的宝石是可以交给铃木次郎吉单独开一场宴会来钓基德的了,哪怕彭格列手眼通天,云宫律也绝不可能拿这种东西来开什么玩笑或是充做交际的礼物。 那就只能另有深意了,他甚至还特地嘱託降谷零记得带上,微妙的违和感萦绕不去。 柯南甩甩头将杂七杂八的念头丢开这样的问题等事情解决之后再去思考也是不错的选择,云宫律应当是不会吝啬一个问题的答案的。 他点开云宫律之前交给他的门道,是一处隐蔽的暗网地址,因为一些不必多言的情况作为半公开的渠道面向全世界的牛鬼神蛇营业,悬赏排行榜前十的算是义大利那地儿的集体团建了,第十是彭格列首领的资料信息,排行第七的彭格列秘书长性命,排行第一的密鲁菲奥雷首领的项上人头,稳定的令人髮指,堪称一个团结一心。 第188页 而现在的排行榜却隐约有了些变化。 柯南惯例的扫过一眼就打算往下划拉,日本板块在论坛之中也算小有名气,各种扭曲奇葩的杀人案让各种爱好猎奇的人群流连忘返,以他对论坛的了解,【天鹅】号的事情恐怕能把这里炸个底朝天,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别的他不知道的信息。 而往下划拉的手指却痉挛一瞬,立刻将屏幕划回顶部,柯南那向来沉着冷静的蓝眸顷刻间满溢惊愕,他看见了一个人突然异军突起直击悬赏排行榜前列,斩教父超復仇者,目前稳稳定在第三,甚至隐隐还有上升的趋势。 悬赏榜前十的头像部分歷来是灰色无图的,这种等级的大人们向来不会让自己的信息过多的流露在外,在这一点上就连行事张扬的密鲁菲奥雷首领白兰·杰索也也不例外。 可现在第三位的头像部分却悄然亮起,只见背景应当是在一处私密的,冷清的酒吧昏黄的灯光打在红木的吧檯上带着些颓唐,灯光的中央放着一瓶再普通不过、随处可以买到的威士忌酒。 那是一瓶四玫瑰波本。 被悬赏人:***(真名不详) 代号:以拉赫 归属:彭格列 悬赏金:56亿美金 悬赏期:无期限 任务要求:击杀 悬赏人:彭格列秘书处。 缘由:(可填)盗取彭格列秘宝,携异石【潘多拉】出逃,下落不明,特此悬赏。 註:击毙目标但未将【潘多拉】带回,不予赏金。 潘多拉。 柯南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希腊神话中为众神创造的美丽女子,携带着满载灾难的神赐之匣降临人世,为世间放出无数苦痛灾厄,却唯独没有将希望放出来的、可怜的人。 但那所谓的【异石】潘多拉又是什么,能用「异」这个字来充做修饰,它又有怎样的涵义。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都不过是一闪而逝,柯南终于将目光放在了那个最可怖的事实。 「降谷先生。」 他艰涩出声:「你知道【潘多拉】吗?」 那应当是相当艰难的吐字,至少降谷零听的眉头都隐隐皱起,他斟酌片刻缓慢道:「我猜你应该不是指神话中那位,如果是指宝石的话我略有耳闻,所以怎么了?」 「就在三分钟前,暗网前十的悬赏难得的出现了波动。」 柯南一字一句的说道:「【以拉赫】荣登前三,悬赏金65亿美金,理由是盗取了异石【潘多拉】。」 「悬赏人来自彭格列秘书处。」 话音落在车厢中带出一阵可怖的沉寂声,江户川柯南现在摸不清降谷零的想法,他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的神色,却只看见那凌厉的下颌线。 半晌,他才听见降谷零的回答:「嗯,我知道了。」 降谷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彭格列的秘书长被彭格列悬赏,听起来就像什么惹人发笑的诙谐故事,从头到尾充斥着一种不靠谱的捉弄之感,即便聪明如柯南,现在也猜不出云宫律搞这一出的用意, 于是他学着降谷零耸了耸肩:「好吧,定神——现在我们应该焦虑的是那个东西,那个可能会要了很多人命的返回舱。」 跑车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路径,依照着柯南的指挥一路开上还在施工的大楼,可等待车辆到达楼下却还需要几分钟,降谷零的脚下踩着离合,手紧握方向盘,意外瞥见了柯南手机上的、满屏的来自「兰」的未接来电。 降谷零微微一笑,像是一种友人间的揶揄挤兑,深邃的蓝眸此刻也满蕴促狭之意:「爱的力量可真是伟大呢。」 柯南:「……」 小孩身体禁锢不住他灵活的大脑,柯南的思维能力不管在哪儿都是数一数二的灵魂灵活,此刻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言又止,他的目光落在绕在手腕上的项鍊,斟酌着开口问道:「其实一直都很想问……安室先生有恋人吗?」 想了想又赶忙补充道:「或者说,云宫哥哥和你是恋人关系吗?」 降谷零略带吃惊的挑了挑眉:「你居然没看出来吗?真是没想到……」 这样的这样的吐槽显而易见的惹来了小侦探的不虞,现在还在充当小侦探协助人的降谷零相当明智的直接跳走道:「好吧,非要说的话我和律并不是……」 「叮铃铃铃……」 「手机。」 柯南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大概知道这人要说些什么了:「你的手机响了哦。」 现在?谁会给他打电话? 降谷零踌躇片刻,还是没有抽出手机,他是打算随机应变的,柯南方才的话语他并非没有听进心里,倘若组织有心从这一出闹剧中分一杯羹也无可厚非。 而律——拜託,他一百个不相信那出通缉令的真实性,云宫律对彭格列的衷心无可置疑,他现在怀疑这只不过是里世界变革的下一个节点,而云宫律恰好作为合适的npc被推了出来。 见他动作犹豫,柯南抿了抿唇劝到:「如果不想接的话也无可厚非,不要让别的事情分去了注意力。」 降谷零暗自深吸一口气还是拿了出来,他一面拿一面笑道:「还是接了好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悲剧是因为电话带来的,那就太无趣了……」 第189页 「像是青春疼痛文学里的女主给男主他的电话意外错过什么的……嗯?」 柯南歪了歪头,没有管他前半句故作轻松的调侃,被安全带禁锢的身体不能探出头去自己寻找答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协助人等待回復。 降谷零却没有回答,他犹豫片刻滑动屏幕接通电话:「餵律——怎么了?」 律?云宫律? 柯南神色一凛,自觉这不是他不付费就能听的,可惜现在绝不是什么下车的好时机,于是只能故作高深的坐在副驾驶,实则竖起耳朵去探听这位突然窜进悬赏榜前三的选手发言。 「太好了,你接了电话呀。」 云宫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断续,似乎是被夜风吹的有些恍惚,降谷零隐约听见他似乎还轻笑了一声,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下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温柔小意:「现在你在哪儿?到人工岛了吗?」 降谷零有些不知道怎样开口,他张了张口道:「嗯,你应该也在赌场塔上吧,兰小姐和毛利老师他们还好吗?」 毛利老师自然指的是就是毛利小五郎了,或许是出于某种仍未可知的微妙私心,降谷零下意识的使用了安室透惯常的做派,却无法再游刃有余的同云宫律调情嬉笑。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这一点,始终镌刻在他的心间。 云宫律并没有察觉这一点——亦或是察觉到了也不甚在意:「嗯,他们都很好,返回舱有把握解决吗?」 「这个答案留到我们下次见面在回答吧。 」降谷零垂着眼睫到,他的目光聚焦在腕间摇摇欲坠的蓝宝石之上,忍不住补充道:「你的项鍊还在我这儿。」 所以记得等我。 他听见了一声轻笑,没有任何内涵,似乎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对方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 「透——zero——零,」 云宫律一一数过几个称唿,最后带着轻嘆道:「零,我被困在赌场塔上了。」 和他一起站在高楼停机坪上的狱寺隼人战术性后仰,望了望赌场塔,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前几步的云宫律,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出来。 为什么不管是十年前的云宫律还是十年后的云宫律一碰到那傢伙就像被迷了魂一样,多丧心病狂的话都说的出来。 听听、听听——我说,别撒娇了,云宫律。 这样的话当然不会说出来打断,狱寺隼人只能退开几步给自己多争取点生存空间——他怕自己吐出来给云宫律看。 云宫律自然不会管他的想法,他的声音带着些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柔:「说句实话,我很高兴可以在这里遇见你,这是生命赐予我的奇蹟,我的时间并非是遇见你才开始转动,却是因为遇见了你才变得值得铭记于心。」 这样近乎剖白的,如同临终遗言一般的言语给降谷零每一句都像一座山岳压在心头:「等等,你——」 「悬赏已经下了,而且帕斯托雷的福,所以这段时间东京群魔乱舞。」 云宫律打断他的话,陈述事实道:「再过不到半小时,人工岛就将变成对我而言的斗兽场,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很快会到你的手上。」 降谷零从他的话语中没有读到玩笑的意思,瞳孔骤缩:「什么礼物…等等云宫律,你要干什么——」 「生命因何而备觉珍惜的答案我曾经似乎找到了,可现在却是一无所知。」 云宫律喃喃道:「所以请不要让我带着困惑离去。」 届时,请告诉我答案。 「零,让他们逃吧。」 他张了张口,笑着嘆了口气:「当然了,如果你愿意,请来救救我。」 第089章 第 89 章 云宫律惯常是个善于甜言蜜语的傢伙。 降谷零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可就算如此,他也很难不对他口中的言语动容。 「请救救我」这句话初初听起来像是一句随口提及的调侃之言,但他很清楚今天谁都有可能殁在这赌场塔之中, 唯独云宫律都不可能。 那么是为了杀手之事? 这样一想就又难免牵连到彭格列那处怪的出奇的通缉令了, 通缉令上没有照片,没有「异石」特徵,没有行踪描述,赏金却高的吓人, 仿佛是在蓄意鼓动着世界上每一颗为赏金跳动的心脏, 非要在这个分外紧迫的节骨眼上将世界搅和个天翻地覆一般。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云宫律又决定了什么, 彭格列因着什么发布了通缉令, 降谷零一概不知, 但既然已经在表面上做出了要将云宫律通缉到底的姿态,那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小麻烦。 还有他口中提及的,那个所谓的礼物——啧。 从住处搜罗走的电脑中的确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依照公安的破译速度大概也已经快出来了, 但既然现在风见的电话还没打到他手机上,那就说明进展并不算特别顺利。 还有究竟是谁才是被安插在公安内部的卧底也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头绪, 进展不顺利是否也与这位还未显出身形的卧底有所关联? 如此种种事端压下,即便是降谷零也难免会觉出一种自心底蔓延而出的焦躁之感,谁都知道日本公安将国家利益视作重中之重,这样完全脱出掌握的事情, 光是想想都能让他血压整个拉起来。 连带着闸门打开,跑车提速都变得狂野了不少。 第190页 柯南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跑车的起步速度可以一口气提到这个程度。 从云宫律的电话突兀挂断以后他就有所预感。 双手紧紧攥住安全带暂且不提, 保住自己的人身安全是他现在的主线任务,蓝色的灵动眼睛也滴熘熘的打着转儿的往安室透身上搁, 试图从这人紧绷的下颌线中读到云宫律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搞得刚刚还一派轻松——至少表面还算轻松的安室透在顷刻之间就变得如临大敌。 不应当、柯南皱着眉头——这可不符合安室透的行事准则。 「云宫哥哥和你说了什么吗?」 即使到了现在,柯南使用的依旧是这个堪称亲昵的称唿,他终究没有探究太多,而是带着提醒意味的说道:「现在被搅乱心绪,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哦。」 「这种事情的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两人的交流没有一个眼神辅以解答,降谷零也不欲再将两件事混在一起去处理——非要说的话,比起那些还不知道在哪儿晃荡的杀手们,还是亟待降临的返回舱更加会让人焦虑。 「抓紧了柯南君。」 降谷零双手紧握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白色的马自达rx7跑车引擎发出如同野兽轰鸣一般的声响,在这栋刚刚浇筑好形廓的工地之中一层一层的直奔上楼。 柯南也应他所言抓紧了安全带,被偌大镜片遮挡的蓝眸在夜色中忽闪忽闪,他觑着赌场塔的高度在心中估量一番,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大声道:「不行!现在的高度还不够——」 相比起严阵以待的柯南,降谷零就要显得从容一点,也许是老一派高达驾驶员的从容与优雅让这位公安警察即便在这样的高速中也只是面色狰狞了些许,比起身旁冷汗都要浸透后背的柯南,可谓是充分展示了成年人的靠谱程度。 降谷零咬紧牙关:「正合我意!」 靠谱的成年人带着未成年一路从楼下彪了上去,撞过的杂物碾碎的残渣不胜枚举,车头也因为一连串的莽撞开法而着了火,但这显然不能够阻挡两人的前进的步程。 现在已经隐隐可以瞧见天边的亮光,降谷零双眼有些诡异兴奋的瞪大,面对前方的高楼非但没有剎脚,反而一鼓作气的沖了出去—— 这是唯一的机会。 车辆如他所愿的飞到了空中,前后左右的挡风玻璃俱是碎了个一干二净,柯南的右手缠着一早布置好的伸缩背带,此刻也藉此为锚点,将足球从腰带中挤出,用力量增加的鞋子将之一脚踢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眼中跳跃的火焰恍惚了的倒映在了虹膜之上,又或许是眼睛高速的划过诸多事务以至于霓虹灯在眼中失焦连线。 ——一道红色的流光从对面大楼顶部追星赶月的奔去,速度快的非比寻常,它的轨迹与足球终将交汇,而倘若计算不会出错的话,他们的相交点还有第三个恭候多时的客人。 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之声从远方次第传来,降谷零在空中勉力翻身将小小侦探抓进怀里护住另一只手抽出手枪冲着对面的高楼玻璃连开几枪,顺着身后力量的冲击力一鼓作气冲到了窗前踹碎,碎玻璃在空中飞舞着,柯南感觉到脸颊被碎渣划破,隐隐有温凉的液体划下,他还听见护住他的人闷哼一声,揽住他的右手剧烈颤抖了一瞬,而后在满地的亮光中摔下,咕噜噜的滚了好几圈。 而后终究归于静寂。 不知兀自休息了多久,柯南喘着粗气爬起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勉强站直身子,转头去看那个豁开的,正唿唿往里灌着冷风的窗口。 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深色夜空,今夜星光暗淡,唯有一轮圆月正在夜空中孜孜不倦的散发着柔和而不可阻挡的光亮。 返回舱显然已经被足球和不知道什么东西踢开了原本的轨迹,不管怎么说,他们又一次解决了一场劫难。 而也就是到了现在,柯南才终于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不出所料的同另一个人对上目光。 那个人身上的夹克沾着些无伤大雅的灰渍,雪色高领毛衣倒是叫血给污了几角,左手紧紧的捂住右肩的伤口。 降谷零对上柯南的目光,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你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备觉可怖呢。」 柯南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了他血流堪堪止住的肩膀,随后又下移到他缠绕着蓝宝石项鍊的左手手腕,不难看出这人即便在危险时刻也没有疏于对这个护身符的保护,被夜风吹的微微晃荡的吊坠看起来依旧那样名贵夺目。 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方才情势紧急容不得他多想,以至于现在才有机会去追问,他抬手指着那枚吊坠:「那个……」 刺耳的铃声骤然打断了他未竟话语,柯南怔了怔,看着降谷零抽出手机皱了皱眉,心中暗嘆或许今晚的确不太适合同降谷零探究太多。 降谷零显然也觉得今晚突如其来的来点实在是多的有点过了头,可偏偏来电人又是风见裕也,联想到先前云宫律所说所谓的「礼物」,心头勐地跳了跳,皱了眉头接通了电话。 甫一接通风见裕也那慌乱的声音便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降谷先生!太好了您终于接电话了——」 「冷静点风见,」降谷零皱着眉头道:「返回舱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如果是为了这件事……」 第191页 「并不是的!」 罕见的,风见裕也直截了当的打断了降谷零的话语,他急匆匆的说道:「云宫律电脑中清空只剩下的那份加密文件技术部门已经成功破译出来了,我们根据其中的资料进行比对之后发现……发现——」 风见裕也大抵是在电话的那一头咬了咬牙,最后甩下一句话:「现在管理官正在紧急召集零组成员,我已经将资料转投到您的邮箱之中了——总之,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而后便是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突如其来的这通电话讲的云里雾里,根本没有给出任何有效信息——除了风见裕也口中所谓的那份加密文件。 大抵就是云宫律所说的那份礼物。 降谷零有些心烦意乱,柯南在刚刚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场,反而凑到了他的腿边探着脑袋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降谷零没有纵容这人,他站直身子摆弄着手机点开邮箱查找邮件,手指屏幕上轻轻触动的声音和唿吸声混为一谈,鬼使神差的,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做出的反应。 传来的文件体量不大,人工岛上的基础设施足够完备,不出片刻便已经下载完毕,降谷零点进其中,看到了归类好的一些照片和几个视频。 屏住唿吸,他点进其中,而后便是瞳孔骤缩。 柯南察觉到身旁大人身体的骤然僵硬,立刻抬头试图追问:「怎么了?那份礼物究竟是什么?!」 降谷零没有回话,只是机械地翻过一张又一张照片,他蓝灰色的眸子此刻氤氲出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心脏处鼓胀的厉害,仿佛一滴又一滴的柠檬水一点一点的浸透其中。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红了眼。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唇瓣的颤抖同步昭示着这人正在经歷的巨大震动,或许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声音从唇间逸散而出,他呢喃着不知何人的名讳:「hiro……」 柯南皱眉:「什么?」 「hiro,hagi,松田还有班长……他们都在……」 他有些怔松的将目光聚焦在一张张照片的人脸之上,有的是在聚会,有的是在讨论,其中不乏他曾见过的那位有着墨绿色长髮和花型胎记的、基里奥内罗的少女首领的身影。 其中萩原研二似乎和那位少女首领的关系相当不错,至少他惊鸿一瞥的那位首领的恋人在照片中用极为怨念的眼神瞪着hagi。 在资料中见过的那位风纪财团的董事长——云雀恭弥,在照片中也偶有出镜,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人不喜镜头,所有照片都只能隐隐瞧见侧脸,同那些辨识度极高冲击力极强的照片迥乎不同。 冲击力极强的当然是只针对降谷零一人而言,毕竟照片里的诸伏景光甚至在和云雀恭弥下棋,并且因为身旁还凑着其他几人,那个董事长不管怎么看都是资料不虞亟待动手的架势。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照片中的人都是灵动而鲜活的存在,是不论怎样看都是真正用相机记录下来的时间剪影——甚至降谷零运用着作为一名黑客的技术素养,也没能从这上面看出什么合成的痕迹。 这就是真的照片,情感和经验一致告诉他这样的答案,无可抵挡的事实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甚至最后一张照片他还看见了宫野明美的身影。 他用力闭了闭眼,强令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非比寻常的人选身上:「她怎么也在?」 意料之中的听见了身旁柯南的追问,降谷零言简意赅:「宫野明美,那位雪莉的亲姐姐,被琴酒亲手处置的叛徒。」 第090章 第 90 章 如果只用琴酒亲手处置的叛徒来圈定范围, 那恐怕很难直接锁定方向,毕竟我们组织劳模手下的性命不胜枚举,但倘若再加上雪莉的姐姐这一词用以修饰, 那么就很好就很好锁定方向了。 那个自称广田雅美, 曾经策划了抢劫十亿日元重大案件,为了妹妹情愿付出一切,最后还是死在了琴酒枪下的宫野明美。 柯南当然知道她,甚至清晰的记着她死去前颤抖的唿吸与含煳的语气, 她战慄的手指拈出细细藏好的真正钥匙, 似乎还想嘱託些什么,却依旧没能道出。 她就那样死在了他的眼前, 江户川柯南还是有心无力, 就像他在月影岛中没能救下復仇完成决意赴死的麻生成实。 而在降谷零所接收到的文件中, 照片上的宫野明美笑容明媚而温柔,同她所见过的少女——尤尼相谈甚欢,而根据照片上的光影和背景来看,显然拍摄于近期的北义大利, 也就是基里奥内罗的家族属地。 但她分明是真切的在她面前停住了唿吸,甚至在他眼前被盖上白布, 由警方带走。 柯南的唇瓣紧紧的抿住,唇线旁的血色都退开些许,他勾住降谷零的手臂努力的去看不可思议的证据,睫羽颤抖着, 将照片往后划了一张。 降谷零没有反抗,他唿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用尽可能克制的语气慢慢道:「这几个人是……」 「伊达先生,是吗。」 柯南没等他介绍, 反而冷静的说道:「我在高木警官的手机上见过他们的合照——如果没有猜错,这里面应该都是本来应该死去的人吧。」 降谷零点了点头,两颗心同时沉了下去。 人的死亡象徵着路程的终点,未至中年便亲手送走自己的诸多好友是降谷零心中不可触碰的一块暗结,但即便如此,他也在扫墓的日子真诚的祝福着他们的好眠。 第192页 彭格列给出的那些照片便如同小美人鱼化作的泡沫,浸满苦泪的漂亮风景是他梦中都不可得之物,照片上的他们是那样鲜活而喜悦,他们仿佛从未离去。 可人死不能復生啊。 这是在明白世事无常以前,他便已经明白的道理。 柯南语气艰涩:「你说,会不会……」 两个人都知道没有吐露的言语是什么,降谷零可疑的沉默,随后长长的嘆了一声:「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工藤君。」 他现在混乱的可怕,与云宫律的关系,云宫律彷若遗书的笑言,令整个东京乃至世界都为之沸腾的通缉令,云宫律所谓的盗取潘多拉、还有云宫律送给他的礼物。 云宫律、云宫律。 一桩桩一件件事皆因他而起,此刻却不知其人踪迹,降谷零喘息着,他长长的、细密的睫羽微微颤抖:「工藤君。」 江户川柯南显而易见的已经适应了这一称唿,他仰头用目光询问怎么了。 降谷零垂着头,明亮的月色越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暗淡的星子仿佛昭示着命定的棋子即将落下,他的声音也被夜风吹得摇曳:「可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与潘多拉有关的事情吗?」 柯南微微一怔,随即皱了皱眉:「抱歉,就算是我也只知道这是怪盗基德一直在寻索的宝石,似乎会在月色下显露出极为不同的模样,在里世界似乎也颇为抢手。」 「却没有一个人一个组织跳出来说他们已经拿到了对吗?」 降谷零摁熄手机屏幕,蓝灰色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些许,他站起身来:「如果需要一个来点燃矛盾的引子,这颗异石的确相当合适,毕竟它拥有足够的知名度,足够的珍贵程度还有足够的把握程度。」 他长嘆一声:「…也太奢侈了吧。」 柯南皱了皱眉:「哈?」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缓步走到窗前,扬了扬手腕上绕成几圈的项鍊,吊坠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在月光下透出璀璨的光泽,甚至隐隐析出一缕红色。 降谷零垂着眸子打量着这枚护身符,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掂起宝石:「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两个疑问了。」 柯南瞳孔骤缩,电光火石之间仿佛将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不会吧……难道?!」 降谷零点了点头,心领神会的肯定了他的猜测:「彭格列为什么会选择花大力气救下他们并安排保护?」 江户川柯南沉声接过道:「——以及为什么现在存在了两颗【潘多拉】。」 二者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并且彼此之间息息相关,只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他们才能够得到完整的、真正的真相。 而这两个问题之间的纠缠,却又明明白白的指向了一个人。 持有另一枚【潘多拉】、作为彭格列秘书长的云宫律。 「啪、啪、啪——」 清晰地鼓掌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一个刚刚还出现在他们话头之中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云宫律缓步从夜色中走出,月光慷慨的照亮他的全身,比起前两天的被视作人工岛爆炸案嫌疑人时信步闲庭的简单休闲服,他今天穿的相当正式。 黑色的西服显然是经过了精良裁剪,无一处不精緻的高级定制应当是出自欧洲乃至萨维尔街的真正奢侈品,挺拔的身形,高挑的个头,纤细的腰身——他的外貌优势无一处不被大师手作的西服展现的淋漓尽致。 降谷零想,这个模样的云宫律看起来更应该出现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矜贵优雅的公子哥应当端着长笛杯同老狐狸们夹枪带棒的打嘴炮——总之,总之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满地狼藉的未竣工大楼之上。 可月色也将他衬得很漂亮,他的紫眸比指间的指环还要夺目,月色下隐隐逸散着难以察觉的浅色流光。 心中的赞誉显然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里诉诸于口,就连柯南也不知道在云宫律走出的那一瞬间降谷零想了些什么——他大概也不会去想就是了。 于是这个情形配合着氛围,江户川柯南理所应当的开了口,他童稚的声音中满溢的是与表面年龄绝对不符合的成熟冷静,他凝视着面前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云宫律:「宫野明美他们,的确还活着对吧。」 云宫律面色不变点点头,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别的问题,比如说那一出通缉令——不过正因为如此也才是你吧,永远将生命视作第一的名侦探?」 语气中的淡淡惆怅也没有削减半分小侦探心中的警惕,柯南一千万个不相信通缉令的真实性,可偏偏彭格列拿出来甩着玩的金额大到吓人,倘若他们做的再绝点,整个日本的杀手们今夜都将无法入眠。 而在确定了照片的真实性后,柯南退开两步,转而由降谷零定定的看着他。 「律,」 降谷零开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宫律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了降谷零腕间的项鍊,答非所问:「你把他保护的很好呢。」 降谷零没有应声,云宫律也不恼,他轻快的上前几步道:「现在你们群困惑的内容,正是至少我发自内心感到苦恼的事情,看来虽然事分先来后到,但麻烦会平等的找上每一个人呢。」 淡紫色的眼睛中闪过流光,云宫律笑道:「透……不,降谷零,零,心情大起大伏的感觉如何?」 第193页 降谷零没有对他反覆变化的称唿做出评价,只是嘆着气如实相告:「不太好,现在我还没琢磨清楚你究竟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是前几天意外得知的。」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意外都是按耐住的蓄谋已久,就像我骤然得知你的身份其实也是boss他们的筹谋,而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与你的相遇的确是命中注定。」 云宫律说道:「这是你亲手定下的命运。」 降谷零并没有听明白他话语中内涵,又或者说像先前的两个问题一样蒙住了一层薄薄的云雾,想要知晓真相还需要最关键的钥匙。 云宫律没有多做解释,他唇角微扬,语气温和而宁静,像是在阐述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并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他继续道:「而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给予二位一场盛大的死亡,以达成命运的闭环。」 落下的言语像是死神寒光凛冽的镰刀,柯南脸色大变,拽住神色莫测的降谷零的衣角后退两步:「……餵?」 「56亿美金是一个美妙的数字,他将为我们带来足够客观的观众。」 云宫律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柄手枪,那甚至是警察标配的sig sauer p230手枪,降谷零身上就揣着一把的同款手枪。 「今夜之后,整个里世界都会知道,黑衣组织的波本与逃脱的试验品【江户川】陨于【以拉赫】之手,为最后的剧目铺开血色的红毯。」 咔哒一声,云宫律拉开保险抬起手来,略显散漫的姿态同那黑洞洞的枪口形成鲜明对比:「现在,有请我们最后两位演员上台吧。」 枪声向来会作为行动的讯号,厮杀的开始是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的微微用力,没有装上消音器的手枪点射出的子弹在短距离中极难躲避,可降谷零依旧瞅准机会将柯南甩开避过子弹,作为先锋军的子弹从嶙峋的碎玻璃间穿梭而过,最终消失在了浩浩夜色之中。 柯南借势靠在墙角喘气,勉强咽下一口唾沫心有余悸——不论如何,云宫律真的开枪这一点给了他极为可怖的冲击力。 在先前的疑惑未解决的情况下恐惧便接踵而至,柯南没有在云宫律的语气中品味出任何虚假——云宫律没有开玩笑,他真的要那个消息传遍里世界。 江户川柯南的疑惑和委屈一时半会儿显然没有人可以去开解,他也审时度势的极力压抑起了自己的存在感——降谷零显然没有和一位想要他性命的黑手党继续退步的想法,不如说这种情况下真正占得上风的人才能掌握话语权。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的相当激烈,拳拳到肉的打法也不会让人怀疑是否会有人选择手下留情,旗鼓相当的打法让局面一时半会儿僵持不下——让彭格列资源全面倾斜打造出来的顶级杀手,就算远远不及reborn,想要招架一位王牌卧底想必还是可以的。 他们两人都很清楚,旗鼓相当的实力是阻碍情势发展的缘由之一,能够让云宫律的优势真正发挥出来的,是死气之炎。 云宫律却没有如他所愿。 指间的戒指仍然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云宫律手中却骤然多了比宝石还要耀眼的物件,只见他反手握住那东西的柄部,扬手挥了过来—— 降谷零勐的仰身堪堪避开攻击,他的左脸颊上后知后觉的渗出一丝细密的血线,而后鲜血一点一点的涌出,蜿蜒着试图在脸上留下更大的标记。 降谷零浑不在意的抬手揩去,两人之间保持着足够机动的距离,他挑着眉觑着云宫律反手握在掌心的匕首,舔了舔唇:「……偷袭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习惯哦。」 云宫律微笑,半阖的眼皮遮掩住暗藏锋芒的眸光:「我是杀手出身的,而且还记得吗?我说过的。」 「我更擅长匕首。」 顷刻之间,两人又一次动了起来,狠辣的对招绝对称不上切磋一词,不知何时两人都抽出了手枪,子弹在漆成白色的墙壁上炸开水泥的残渣,柯南就地一滚尽力避免被两人的交锋所波及,此刻不管两个人心中是如何想的,至少他们的表面都是一副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模样。 虽然还没有一颗子弹击中□□,但柯南清清楚楚的看到降谷零反绞住云宫律左臂时,云宫律直截了当的以脱臼为代价挣脱了降谷零的束缚,骨头磨损的咯嚓声在唯有唿吸声格外明显的空间中存在感并不算低,两人你来我往的以伤换伤看的柯南都觉得身上幻痛了,可两人的神色却都没有太大,唯有额角涔涔的冷汗昭示着两人都没有看上去那般云淡风轻。 这样下去可不行。 柯南咬牙,任何一个人都绝不是他乐于接受的结果,他环顾四周找了一处更加隐蔽的角落,楼内可以用做足球来踢的恐怕只有大块的玻璃碎渣,他暂时还没有要谋杀任何一个人的打算,伸缩背带可以用但保不齐云宫律手里的匕首什么材质,能被彭格列秘书长拿在手里的东西保不齐割开伸缩背带也轻轻松松,这样细细数来—— 也只有麻醉针一个选择了。 柯南的行动力向来是数一数二的,他像曾经每一次抬手对准毛利小五郎的脖颈那样试图对准云宫律——不一定是脖子,老天,这个情况下能射中一个人都可以夸他眼里高超了。 但他又不能真射中降谷零,他暂时还没有和公安对立的想法。 高速变换的身形在这一刻显而易见的成为了柯南最大的阻碍,他的瞄准镜不断变换变换再变换,却还是罕有捕捉到云宫律身形的时候。 第194页 就在这时,一个莫名的力量从背后拎起了他的衣领:「餵小鬼,行不行——」 「呜哇哇哇——」 柯南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变化方向的同时手一抖将唯一的麻醉针射了出去! 完蛋! 柯南心中暗骂,他终于看清了拎着他衣领的人的模样,那是一个相当俊秀的异国男子,银髮绿瞳的外表相当吸睛,可柯南现在可没工夫去欣赏美人,他忙着看他丢掉的麻醉针,这下可真是完蛋了鬼知道那两个人要打成什么样子…… 「呜……呜呜……」 抽噎的哭声从一旁传来,柯南这才又注意到一旁还有一个身穿奶牛衬衫,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些许的少年,他的眼睛里泡着一汪泪水,看起来像一个潋滟的荷包蛋。 这个少年神情明显睏倦了下来,本人却还是坚持着将哭未哭着:「要……呜…要忍……要忍耐……唔…」 说到最后少年显然已经坚持不住,身子一软往地下摔去,银髮男人忙不迭的丢开柯南接住那个少年,麻醉针的真正去向显然不必再去追究。 柯南心中半是尴尬半是心虚,却不知这里才是真正的震撼开端。 狱寺隼人横过手臂接住了蓝波的同时口中还不忘探究问道:「餵蠢牛,你怎么……」 话音未落,不知道从哪里滑出来——说不定是从蓝波的头上的异次元口袋滑出来——一只硕大的,紫色的炮筒。 柯南:??? 他看见了什么?一个炮筒从少年的脑袋后面掉了出来,甚至还在地上颇具弹性的蹦了几蹦,目的明确的朝着一个方向过去。 「安室先生小心!!!」 而另一头,还在和云宫律打生打死的降谷零尚不知情况已经悄然改变,在听见江户川柯南的惊唿时,一切显然都晚了点。 云宫律急急地同降谷零拉开一小段距离,堪堪避开紫色炮筒圈定的范围,而降谷零就没那么好运了,又或者说是命运使然——总之,降谷零不偏不倚的,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炮筒砸了个正着。 「砰——」 浓浓的烟雾在高楼之上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昭示着在唿吸这一方面的众生平等,索性先前被降谷零破开的窗口依旧唿唿的灌着夜风,至少很快他们都能看清彼此的身形,大家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不对劲。 柯南战术性后仰,很不对劲。 因为降谷零是被炮筒锁定中心的缘故,他在能看清后便第一时间往那处投注了视线,紫色的炮筒似乎已经失去了为非作歹的能力,此刻正乖巧的躺在一边的碎玻璃上。 而降谷零的位置上,则站着一个和先前人迥乎不同的「降谷零」。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打破这凝滞的空气,原本面面相觑的模样则都转变成了对「降谷零」的注目礼,不过那人似乎对此接受良好,在环顾四周后轻快的开口。 「降谷零」:「真是的……原来是这个时候吗?这可真是不巧啊。」 不等众人对他的言语做出反应,他又迅速道:「哎呀,新一——好久没见到你的柯南模样了,乍一看到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说着又转过头去,像是点人头一样的挨个儿道:「隼人和蓝波也在吗?当年我都没注意到这里原来这么热闹呢。」 然后按照顺序,最后又转向了云宫律的方向,那个人显然对现在的局面有所预料,虽然没有人能读出他心中是怎么个想法,至少表现是毫无破绽。 「降谷零」:…… 他微微嘆气,用略带心疼的目光仔细打量过面前人的身影,从上到下一处不漏,随后无奈的说道:「当年的我下手可真够狠的呢。」 第091章 第 91 章 云宫律眨了眨眼, 讶异一闪而逝。 即便让他来思考,他也没有想到十年后的降谷零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会脱口出这样的一句话。 面前的男人穿着浅蓝与米色的拼接圆领卫衣和灰色运动裤,即便用他目光看来也是相当不错的审美品味, 柔软的家居服样式和明亮的颜色组合极大的削弱了降谷零身上的凌厉气质, 至少这样看来,他自然是更像咖啡厅的安室透,而非公安警察。 十年的时光似乎并没有降谷零身上留下痕迹,漂亮的柔顺金髮略有增长, 鼻樑上架着一副银色的方框眼镜, 这样粗略的看过去,又更多了两分文质彬彬。 他的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本书, 手指卡在书页之间, 似乎刚刚还在仔细研读其中的词句。 在场的人不算少, 此刻却多少是有些鸦雀无声的意思。 江户川柯南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那个炮筒的能力是原地换装??里面甚至还有书柜?? 这样的猜想,真不知道是因为江户川柯南太过唯物主义的心,还是降谷零童颜立大功。 惊愕之下,甚至连这位降谷零轻飘飘的「好久没见过你柯南的样子」这句话都给暂时忽略了过去。 没有人应声的场面其实多少是有些尴尬的意思在的, 不过降谷零是谁,显然这并不能阻挡他的情致, 抽出书页之间的食指将之扣在胸前,朝云宫律眨了眨眼拖长声音:「怎么了?反应不过来?」 「我可是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哦——稍微理我一下嘛。」 竟然是直接凑到了云宫律的身前,略胜一筹的身高在秘书长面前也做出了委屈的情态,抬手顺势擦过云宫律脖颈上的血痕, 深情的蓝色眼眸叠加方框眼镜,属性加成直接打出暴击! 第195页 降谷零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是知道的,也是见识过的。 可从未有一次是这般的令人心悸, 蓝灰色的眸子中沉淀的是经年的情爱与成熟魅力,分明是再稳重持成不过的一个人,此刻却偏偏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受伤的情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而勾引的第一步是抛却人性——降谷零显然将这一道练的炉火纯青。 云宫律抿了抿唇,再是巧言令色的话语也说不出来了,惯会辩驳的唇舌也只是动了动,宕机的根本停不下来。 这个大了十岁的降谷零显然比方才的要更明白云宫律的脾气,倘若刚刚只是因为十年后的模样略有惊讶,现在就是被十加的老狐狸给戳到痒处,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天晓得这个降谷零究竟这样做过多少次,变猫变老虎炉火纯青,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也是信手拈来,刚刚的意味深长眼神一递过去,云宫律就被冲击的大脑重启。 看着云宫律没出息的样子,狱寺隼人没好气的轻瞪了他一眼,上前直接抓过云宫律的袖子将他拉到身后,身高旗鼓相当的两人至少在第一面完全就是分庭抗礼的意思,没有感情纠葛的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抛却人性的环节。 但狱寺隼人显然也算漏了一点,十年后降谷零的不仅比如今的降谷零多了十年的恋爱经验,也多了十年和彭格列打交道的经歷——并且因着一些关系,他甚至和这些人很熟,是半个亲人的熟悉程度。 因此这个降谷零在看见狱寺隼人将云宫律和自己隔开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看着已经过了上头的劲回过神来的云宫律直击狱寺隼人的痛点! 降谷零:「啊对了,隼人也在来着,我来之前你还刚刚邀请我们周末一起休息来着,现在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真是奇妙呢。」 「十年后的我和现在的我显然不能够混为一谈。」 狱寺隼人嘴上这样说着,眼里深处的警惕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松了松,归根结底他和降谷零也不是初次相识。 方才也不过是因为那样的情势下那两个人的气氛就算当场手刃情人证道也不为奇怪,而现在的确实一只不知道过了多久的老狐狸,自然没必要拿出面对敌人的气势来。 降谷零眨了眨眼,也察觉到了狱寺隼人极为微妙的一丝放松——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友人了,再不察觉就有点过分了。 于是他憋着一肚子坏水的阳光笑着:「这样啊——抱歉抱歉,只是刚刚也连带着想起明天十年后的你就要和阿纲一起出差了,忍不住也替你高兴来着,毕竟是个挺重要的任务,阿纲可是连阿武都没……」 说着他就笑眯眯的停住了嘴,毕竟在彭格列这位岚守的罩门可谓人尽皆知,根本不用怎么拐弯抹角——瞧,这不就好了? 狱寺隼人已然热泪盈眶,眼中的热泪摇摇欲坠,信念感十足的遥望月光以表心迹,口中还不断喃喃着:「十代目…属下…不辜负……哼,笨蛋肩胛骨……」 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云宫律战术性后仰。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面前的降谷零,看着岚守变成这样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温柔模样,比起他的三面任何一面,现在倒更像是三面融合——不能掩盖的降谷零的正直,属于安室透的稳重温和。 还有,属于波本的一肚子坏水。 云宫律:…… 他隐约可以想到未来的情景了,想必阿纲应该会安心不少,也会头疼不少吧——有降谷零在,不怕彭格列联盟太冷清。 一口气直接点燃岚守忠魂,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摘了出去,还顺带在隼人的面前拉踩了一下阿武。 真的,好眼熟的操作。 他觉得这个降谷零可能、说不定、没准会和六道骸合得来——毕竟有的人也时常借着泡凤梨罐头那些年的事迹在彭格列内部到处拱火。 对了。 云宫律明悟。 最早向他隐瞒身份的,帮着降谷零矇混过关的,不也是六道骸吗。 而面对着十年前爱人的眼神一变再变再在变,降谷零则抬眼笑了一下,趁着狱寺隼人还在兀自迎风流泪感慨时悄无声息的越过中间这人牵住了云宫律的手,温热的拇指指腹轻轻揉过那些带着青紫的指节,不动声色又站到了云宫律的身前。 江户川柯南:…… 为什么这个降谷零能这么熟悉啊!!你到底这么干过多少次了啊!!彭格列的那个外籍男人被你忽悠的根本反应不过来啊!! 现在的大楼上,三个成年男人该柔情蜜意的柔情蜜意,该表露心迹表露心迹,剩下的两个小孩,一个还在唿唿大睡,另一个则是遭遇了前十七年都未曾见过的重大冲击。 天晓得他这半年都经歷了些什么。 咬咬牙,柯南上前几步直接抓住降谷零的衣角,笑里藏刀的用童稚的声音询问道:「吶!这个降谷哥哥是从哪里来的呀。」 降谷零将聚焦在恋人脸上的目光转移到柯南脸上,分明笑眯眯的模样却没有来的让人心底发凉,不过柯南倒是不憷他,反而目光清明的看了回去。 好吧,十年前的新一君到底也还是新一君。 他暗自感慨着,然后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道:「从月亮上回来的。」 第196页 江户川柯南:……谁会信啦!!! 反倒是被降谷零拉着手,现在看起来颇有些乖巧意味的云宫律耐心解释道:「那个紫色炮筒,全名叫【十年后火箭炮】,顾名思义,可以将击中者的十年后带到现在,时限五分钟。」 江户川柯南:「……要不你还是从月亮上回来吧。」 他憋住了心中的万千吐槽,因着这一遭也就想起来了先前初初打上照面时降谷零脱口而出的「好久没见你柯南的样子」。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算了。 柯南索性破罐子破摔,彭格列给他的震撼难道还少吗。 ……但果然还是很可怕吧!!你们里世界到底在研究些什么啊真是!!!哪怕只有五分钟也——五分钟? 柯南扫了一眼手錶,而后蓦然抬起头来将目光定格在降谷零身上:「只剩下不到一分半了哦!」 所以你难道没什么要嘱託的吗? 降谷零自然读懂了柯南的意思,不过他的确没有要嘱咐的——归根结底,他只是腾个位置罢了。 于是笑笑道:「原来如此。」 转过头去继续和云宫律巴拉巴拉的聊了起来。 在场众人只有柯南看起来操心的要命,其他的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柯南忍无可忍的闭了闭眼。 真是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深知既然这傢伙不愿意告诉那么想必这一出的确是意外,那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但让柯南看着面前人只带一个人沉醉?不可能。 他索性直接转换目标拽住云宫律的衣袖:「啊咧咧——云宫哥哥刚刚不是说要杀了我降谷哥哥吗?现在不用了吗?可是你56亿的悬赏还挂在那里,不会有问题吗?」 云宫律:…… 他心知今晚江户川柯南是铁了心的要来搞点事情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嗯,是呢,哈哈,别忘了我说的哦。」 他歪着头居高临下的睨着江户川柯南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道:「整个里世界都会知道【波本】和【江户川】死在我手里,而这会成为我诸多事迹中轻描淡写的一笔。」 江户川柯南还是没有觉察出他话语里有说谎的意思,却在比刚才更加平和的环境中福至心灵的察觉到了云宫律轻飘飘话语中一笔带过的漏洞。 只要里世界知道听到了【波本】和【江户川】死在了他的手里,本人究竟是死是活其实根本没所谓。 江户川柯南自诩与彭格列无冤无仇,彭格列也不是那种路过见了狗都要踹一脚的组织——恰恰相反,他可能比很多官方机构都要靠谱都很有可能。 让各国头疼不已的黑衣组织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跳樑小丑,彭格列的目光所及显然看到的是更大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柯南暂时还没看出来。 不过也不用着急。 闻弦歌而知雅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省心省力,柯南识趣的没在提及,想要让他社会性死亡,那么解铃还须繫铃人——他自然也是要在彭格列的地界待着的,这事他母亲父亲恐怕也已经首肯过了。 ——甚至还是个顺理成章的,让江户川柯南退场,工藤新一重新登场的好由头。 一举多得,柯南没理由不乐意。 云宫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乃至他们喜欢工藤新一是有理由的,聪明人总归懂得比常人更加讨喜,更何况能力也是一流。 ——正想着,就被人捏住下颌掰了回来,时间已经快到了,面前的降谷零心知肚明,于是又变成了淋雨狗狗。 「我就要回去了,律。」 降谷零轻声道:「再看看我嘛。」 云宫律没办法不听从——不如说,他自己本身也对这个未来,这个未来的降谷零充满诸多好奇。 看着那双紫眸重新盛满自己,降谷零满意的翘了翘唇角,继续道:「要照顾好那个我哦——」 「看他表现。」 云宫律也笑了笑:「惹人讨厌我就把他丢给reborn当靶子。」 降谷零想起那位义大利绅士,咋舌道:「好可怕,你是在逗我对吧。」 说着也不管他回答,径直环住云宫律的腰身,将下颌搁到云宫律的肩膀上轻声道:「你在说逗我。」 云宫律没有回答,从鼻腔中逸出的一声哼哼不能算作回答,只是学着降谷零的样子环住对方的肩膀,静声算作拥抱。 降谷零又嘀咕可以一句什么,云宫律讶然的偏了偏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怦然的一阵烟雾就逸散开来。 一阵重量压在云宫律身上,不过他早有所料,将突然软倒在他身上的人扶住,静静地等待烟雾散尽。 察觉到十年后火箭筒功能结束的狱寺隼人也终于回过了神来,立刻严肃神情转过头来:「怎么样了,顺利吗?」 「嗯。」 云宫律点了点头,扶住怀里人肩膀的手蜷缩了一瞬,将人转扶仰倒在他怀里。 云宫律索性半蹲下身子,让怀里人靠坐着仰在他怀里,另一只空下来的手说是摸了摸他的心口,摸得一手温热,抬起来对着光,便是满目猩红。 ……是降谷零的血。 云宫律垂下眼睫,声音也放轻:「……再顺利不过了。」 他怀里的人是降谷零不错,却也不是他们的降谷零。 面色灰败,唇瓣失色,这个降谷零身穿西服马甲,领口繫着波洛领结,手上的两只白手套沾着些灰尘和血迹,没人知道究竟发了什么。 第197页 这个降谷零是在黑衣组织作波本身份时的降谷零。 但他胸口还在汩汩的流涌着血液,鲜红温热的血液,尚未冷却。 云宫律试着用手捂住那道伤口却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他看着手心的血液,心中莫大的恐慌一拥而上,就像他记忆中一样,那个人在他面前,一枪穿心,倒了下去。 灰濛濛的记忆像是被橡皮擦强行擦去的的铅笔印子,云宫律手指有些颤抖,却又迅速让他清醒了回来。 ……不是的。 ……降谷零已经死了,可降谷零还活着。 云宫律深吸一口气,向狱寺隼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接过降谷零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后站起了身子,端着手枪对准了柯南的额头。 他手心的猩红染的指缝到处都是,端着黑沉沉的枪矢,颇有些狰狞的意味。 柯南却不退不避,也没有对降谷零的尸体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笑着道:「会很痛吗?」 像是一个小孩在喝药前倔强的询问苦不苦。 云宫律怔了怔,随即舒缓眉眼:「可能会有一点,我会尽力不让你感到的。」 柯南眨了眨眼,又问道:「会比在几分钟里跨越十年岁月更痛吗?」 他每次服用临时解药就会这样,身体在短短几分钟里加速发育,唿吸急促,心脏疼痛,连睁眼都是折磨,可偏偏需要他变回来的时候,总是不能少了他的场合。 柯南……工藤新一不怕疼,他品尝过更加可怕的疼痛,他他只希望自己的疼痛有所意义,有所价值。 而这个问题云宫律也没能给出答案。 他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并没有服用过aptx4869,并不知道那该是怎样的痛苦。」 随意来评判他人的苦痛本就没有意义,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可云宫律也不需要去感同身受,他只是又一次蹲了下来,不在居高临下的说着,而是平视着用双手抱住后脑来掩饰紧张的小孩,像对着朋友或小朋友那般温柔道:「不过我保证,你很快就不会再承受那样的痛苦了。」 「我以彭格列的名义保证。」 于是柯南也笑着闭上了眼睛:「那就约好了哦。」 「砰——」 鲜血溅开。 里世界一夜之间风向几变,彭格列撤销了对其秘书长的通缉令,称潘多拉宝石已经回归了库藏,真相系为某黑衣组织所为,秘书长为拿回宝石,以将其成员之一击毙。 连带着,还击毙了一个黑衣组织的试验品,具体样貌一概不知,只知道彭格列称唿其为「江户川。」 * 时间倒退十分钟,十年火箭筒刚刚击中降谷零时,其实本人也是相当混乱的。 ……为什么一个火箭筒还能蹦蹦跳跳的把他吞了啊?!那东西看起来也不大,怎么就能整整好的把他吞进去?? 因此在视线被蒙蔽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想法是彭格列的奇奇怪怪道具喜加一。 ……事实也的确与他所想出去不远,虽然不是彭格列的奇怪道具,但波维诺家族作为彭格列的属臣,那么这样说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真正的问题绝对不是这个。 ——这是降谷零在恢復感知后的第一个意识。 他现在,不在那个大楼上了。 身下很柔软,大抵是什么柔软的布艺沙发,做工一流的能让他整个人都陷在里面。 鼻间嗅到不是血味的腥甜,也不是夜风的寒厉,而是一种说不上来,却极为让人安心的味道。 ……家的味道??? 降谷零为心中的想法打了个寒颤。 但这些都没有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感到悚然——他的腿上靠着一团温热。 嗯,粗略判断,应该是个人。 意识到这个的降谷零又打了个寒颤,并睁开了眼。 ——一个非常眼熟的人正躺在他的腿上小憩,穿着浅色柔软家居服,露出白皙的颈项和锁骨,上面还零星的分布着几点红痕——来源不言而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舒适姿态安稳休息。 是云宫律。 这个认知让降谷零的大脑彻底宕机。 前一秒还用刀子往他脖子上划的情人,现在躺在他的腿上小憩?! ……那个炮筒不会和幻术有关吧。 思及此处,降谷零也回过些理智啦,他警惕的支起身子,目光凝视着腿上的云宫律,在感知到身上的伤疼痛依旧后,将幻术这个想法隐隐划去。 ……那么看看他? 他是谁,自然不用多言,降谷零心情颇为复杂,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右手——左手上还坠着一串项鍊,难保不会发出些动静——试图探了探腿上这人的生息。 却在下一刻顿住了动作。 懒洋洋的声音在此前响起:「刚刚和【我】打完架,没洗手不可以乱碰。」 察觉到降谷零僵住了身子,躺在膝头的云宫律倒是窸窸窣窣的爬了起来,压在降谷零的腿上轻笑。 完全不像是刚刚的洁癖样子,甚至还轻笑着凑上来啄了啄他干裂的唇瓣。 降谷零呆了个彻底。 而云宫律则狡黠的笑了起来:「辛苦了,zero。」 第092章 第 92 章 「辛苦了, zero。」 干裂的唇瓣感知到的是示湿润的唿吸,比柔软触觉更加让人心悸的是那一双浅紫色眼睛。 第198页 云宫律坐在降谷零的腿上,右手指尖碰了碰他脸颊上的那道划伤, 浅紫色的眼睛中氤氲出足以让人溺毙的柔情:「没有流血了呢, 还疼吗?」 降谷零:「……」 说句实在的,这个场景和他所想的差距可大太多了。 「等等等等……」 大脑宕机不妨碍他抬手握住那个丝毫没有分寸感的手,与他的距离无限趋近的云宫律并不反抗他的行为,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是真正意义上的, 温和的, 类似于看到很有趣事情的会心一笑。 云宫律轻笑道:「……十年前的你,可爱的有点过头哦。」 降谷零梗了梗, 下意识反驳:「可爱什么的……等等, 」 他慢半拍的在云宫律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他所想的事情, 惊愕抬头:「十年前?这里是十年后?!」 云宫律挑眉不语,没有在第一时间予以回復,被人捉在掌心的右手食指挠了挠对方的掌心,却被握的更紧。 降谷零借着右手作为支点严肃神色, 将对方拉的更近了些,却不是一个合乎时宜的弱势角度, 气势上反而居高临下:「这是怎么回事,看你的样子显然是早就知道吧。」 降谷警官开始认真办案了,云宫律歪了歪头,索性也没有特地去挣脱右手的钳制, 只是抬腿坐到了降谷零另一头,耸了耸肩示意他看向窗外:「这里是十年后的彭格列联盟驻地, 非要追溯的话,这里是西西里岛。」 所以十年后他和云宫律在一起了?降谷零顺理成章的想到了这里——看这个架势, 两个人的感情生活甚至非常稳定,云宫律躺在他腿上的时候没有任何警惕的意思,那是在极度放松的环境下才会拥有的姿态。 更何况云宫律是杀手出身,在此前两人的任何一次相处之中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绝对放松的情态,连带着他都不由自主的松懈了几分,甚至没能在察觉到环境改变的第一时间拔枪控制局面,现在只能尽力挽回属于他的优势。 降谷零面色一沉,他是如何来到十年后的,他会来到多久,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里的理由一概不知,堪称两眼一抹黑的天选开局——尽管询问身旁的云宫律大概率会得到答案,但他需要付出什么显然也有待斟酌。 联繫到先前两人在大楼上的打生打死,他不得不怀疑是未来的他为了云宫律叛离了信仰才会待在彭格列的驻地。 ……不,还是怀疑是幻术作祟吧,叛离信仰改行混黑不管怎么看都完全不会是他会做的事,就算世事无常,降谷零也绝不愿意相信未来的他成为了一个无可挽救的恋爱脑,与之相比他还不如成为理想道路之上的殉道者。 退一万步来说,他真的叛离了信仰才是违背了自我,云宫律不可能会喜欢那样的他,身处不同阵营却依旧被彼此灵魂所吸引才是横亘在他们之间不可跨越的冥河。 却也是他们为彼此着迷的缘由。 身旁传来一声气音组成的轻笑,降谷零立刻将自我从沉浸的思绪中拉出,蓝灰色的眸子如出鞘利刃一般划向了云宫律,警惕程度堪称满点。 「诶,别激动。」 云宫律双腿交叠,前躬身子将另一只空余的手支在膝头撑起下颌,漂亮的紫色眼睛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投映出璨璨光泽,笑意盎然。 他歪着头,用一种调侃意味浓郁的语气勾勾缠缠的道:「放轻松,我又没有恶意,你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说着他抬眼望向一边墙上的挂钟,心中估算一瞬:「顶多再有个……一分半,你就该走了。」 语气中蕴含的情绪兴致急转直下,云宫律在一瞬间变得意兴阑珊了起来。 至少看起来是意兴阑珊。 降谷零皱眉,敏锐的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了意味深长的另一层意思,忙不迭的追问道:「去哪儿?」 「谁知道呢?」 云宫律却低下头去不肯看他,除了一开始声称自己是洁癖他没有任何要将这个满身狼藉的爱人从沙发乃至高楼上丢下去的意思,此刻更是抽出手来拨弄起了降谷零腕间的项鍊。 云宫律抿了抿唇,心不在焉的补充道:「说不定是去和我约会?」 降谷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他的眉宇依旧紧锁,虽然知道屋内现在最显而易见的信息源就在他面前,可逼问绝不是一个好法子——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充裕的时间让他去从云宫律嘴里撬出他想要的东西。 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蓝灰色的眸子微眯开始逡巡这间客厅中的东西,这里显然是两人生活,大多数生活用品都是成对出现,降谷零对此没有兴趣,却在看见墙边立柜上的照片是欲言又止:「等等,那个是——」 砰—— 还没来得及说完,弥散的烟雾再度出现,云宫律收回漫不经心的样子,神色复杂的坐直了身子,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立柜。 立柜顶上零零散散的摆着几个装有合照的相框,有彭格列的有同盟的有侦探的也有属于友人的。 萩原研二等人的身影也在上面。 大概是看到了,云宫律收回目光,没有去看静默着出现在他家沙发上的第二位不速之客,转头蹲下身子从矮几下摸出一把小巧精緻的手枪。 检查弹夹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合上弹夹,拉下保险栓,食指轻扣住那处扳机, 转过身子站起来,云宫律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沉默昏迷的降谷零,黑洞洞的枪口对上左胸口。 第199页 也可以说是,波本。 其实看见了也没什么,云宫律漫无边际的想着——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反正很快降谷零就会明白一切,随即拨动命运的轮盘,来一场属于他的豪赌。 反正…… 方才紧握住的右手血液重新顺畅流通后,绯色渐渐浮了上来,云宫律却一无所觉,眸子紧紧盯着身穿西服马甲的降谷零。 反正—— 「砰——」 扣动扳机。 血色的花朵浮出,降谷零在无知无觉的昏迷之中走马观花的品尝了死亡的滋味,自己却一无所知。 云宫律却勐的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没有装载消声器的手枪给吓了一跳。 「反正……」 反正,降谷零会被他杀死一次。 降谷零会吃两枚枪子儿。第一枚来自汹涌的爱意。 巨大的机簧声势必会在基地中引发骚动,云宫律却对此毫不在意,心中倒数三二一—— 再次交换。 浓密的烟雾再次出现,这次却是一只手敏捷的从中探出,抓住了云宫律的右手手腕,温柔又不失强硬的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从十年前重返的降谷零拍拍坐在自己腿上恋人的后背,浅笑着轻声哄道:「好了,已经结束了。」 「……嗯。」 云宫律扯了扯唇角,聊做回復。 降谷零也没有对劝说,他明白即便只是假死,对着自己的爱人开枪显然也是给足了云宫律心理压力,更别提他第一次目睹自己中弹后被刺激的令彭格列不得不封锁了那一段记忆。 这次却要他来开枪。 蓝灰色的眸子觑见了右手手背的绯红,降谷零顺势滑下握住他的右手,拇指疼惜的摩挲着那片红色。 云宫律任由他抚摸了片刻,随即挣扎着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环住降谷零的脖颈,趴在他的颈肩处闭目养神。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安心意味的睡姿。 降谷零失笑,长嘆一声抬手慢慢的抚摸着云宫律露出的后颈,十年后他留的髮丝还要长一些,搭在后颈上摩挲时总是有一些逼人的痒意,他索性又顺势往上,揉了揉那颗黑髮脑袋。 在平常是显而易见会被某只孔雀追着阴阳怪气的举动此刻却让他无比受用,云宫律感受着脑袋上的力道,不太想承认自己被摸的很开心。 像是被梳毛了的奥蕾莉一样,像一只不太聪明但特别好哄的猫咪。 云宫律:…… 他暗自磨了磨牙,一口咬在了安室透的锁骨上,然后满意的听到了一声抽气。 他含含煳煳叼着一块皮肉道:「这里被刚刚的你弄脏了。」 松了口,像是安抚一样的轻舔了一下那块无辜遭殃的皮肉,话也说的清楚了些:「换个地方。」 「……」 抱着云宫律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站起了身。 这里的确不太合适了。 * 而另一头,刚刚在十年后的房间里发现了不得了东西的降谷零又在顷刻间摔在了一片冷硬的地板上,耳边还若有似无的传开了些隐隐约约的幼儿哭泣声。 降谷零暗自抽着气这一摔又激的全身上下明里暗里的伤造起了反,他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缓口气,身体下意识支着他爬起来。 这里依旧不是刚才的高楼上。 刺目的白炽灯逼的他勉力睁开的眼睛流下生理性的眼泪,他瞬间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唿啸的风声,他现在显然是在一处室内建筑,耳畔若有似无的小孩哭声如丝如缕,难道被砸到幼稚园了? 短暂的喘息两口气后终于恢復了正常的视力,尽管依旧被刺激的有些难受,他依旧支撑着自己打量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肉眼可见的,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幼稚园,四周泛着冷硬光泽的墙壁从外表来看应该是什么不知名的金属,墙角的架子上还凌乱的摆着一些纸箱,回过头去的墙边也有一些,不管怎么看都更像是贮藏室而非幼稚园。 那小孩哭声? 降谷零寻声看去,一个爆炸头黑髮的小孩现在正站在墙角呜呜噫噫的抽气,一旁是停止滚动的、眼熟的紫色炮筒。 降谷零:…… 怎么还是你啊! 小孩抽抽噎噎:「呜呜……呜……蓝波……遇到坏人了…呜呜…要…忍耐…」 降谷零语塞,勉强拿出面对小孩应有的和煦态度放柔和声音:「那个…」 自称蓝波的小孩显然已经兀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呜……忍耐……呜…去死吧入侵者!!!」 小孩鼓着一双荷包蛋眼睛等着降谷零,甚至连鼻涕都来不及擦就又从那蓬乱的头髮里摸出一枚小巧的手榴弹丢了过来!! 降谷零:…… 降谷零:??? 不是,等等,手榴弹?! 他尚且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个小孩可以从头髮里掏出手榴弹,下意识的反应让降谷零一个箭步冲过去抱着小孩闪身出了这处贮藏室,一鼓作气将门给关上! 轰—— 万幸手榴弹的威力并不高,又或者这个贮藏室的防御效果一流——总之这场爆炸并没有波及出来,降谷零长处一口气,将趴在他臂弯里的小孩拎了起来:「我说小朋友,手榴弹可不是……」 「蓝波、你是谁。」 第200页 一个冷厉又莫名熟悉的少年声音从身后传来,降谷零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回头,经年游走于危险边缘的危险雷达便猝然拉响。 他紧急蹲下身子就地一滚。凭藉本能避开了直直冲他脖子砍过来的匕首。 「锵——」 堪称空灵的一声脆响充盈在这个全方位被金属密封的走廊之中,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顺着降谷零刚刚所在的高度精准的砍在了坚硬的墙壁之上,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凛冽的杀意。 被降谷零护在怀里的小孩被吓得抽噎了一声,像小鸟一样的心虚道:「那个……」 突如其来的杀意显然不会因为小孩的哭声而停下,降谷零从那人飘荡的额前黑髮间觑见了一抹极为陌生又极为眼熟的紫色。 来不及过多思考,那个人捏着匕首又攻了过来,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扯过他怀里的小孩丢了出去,闪烁着寒光的刀刃每一次都冲着他要害攻去。 降谷零无法,只能被迫防守了起来,这人的身手好的可怕,加上他先前身上又零零星星的各种强势,一时之间竟然被压着打。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任何要见好就收嗯意思,凌乱而的步伐声由远及近,降谷零听见有一个慌乱的少年音叫道:「等等云宫君,不要伤害他——」 「叮——」 因着那声制止,刀刃顺着原本攻向手腕的轨迹偏移些许,正正的砍在了那串项鍊上,削铁如泥的匕首轻而易举的破开了他们的联结,上面的装饰珠宝零零散散叮叮噹噹的落得满地。 降谷零低着头,想看一眼无辜被害的护身符,却被人大力拎住衣领抵在墙边,一缕寒意贴在脖颈处。 那人张口,不包含任何情绪的问道:「你,是谁。」 他终于看清了这个招招狠辣的杀手,本人却是意外的年轻,降谷零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却还是无奈笑着举手投降。 是云宫律。 是尚且年少的云宫律。 第093章 第 93 章 东京并盛町, 彭格列地下基地。 即便已经入夜,基地内的冷空气开的很足,沢田纲吉抱着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蓝波, 心里也阵阵发凉。 那条项鍊……… 崩裂的珠宝在四周的金属走廊和墙壁上反弹出清脆的声响, 其中作为主体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更是顺着力道滚到了沢田纲吉的脚边,让十代目的心也跟着滚动的脆响碎了个稀里哗啦。 宝石……一看就很贵的蓝宝石……… 得益于这些日子reborn什么都教点的优良作风,沢田纲吉对于这些珠宝的品鑑水平也显而易见的达到了next level,至少他看着脚边的宝石能够明白这东西绝不是什么三流劣质饰品, 而是货真价实的宝物。 超直感更是告诉他, 这东西大概比reborn找过来用作参考的珠宝还要贵上很多。 但现在绝对不能晕过去,沢田纲吉暗自给自己打气, 现在晕过去reborn百分百再帮他多签几份卖身契, 虽然醒着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总之他努力过了。 彭格列的十代目、未来的里世界暴君、万众敬仰的教父大人躬身从地面上拾起最为显眼的主石——那枚漂亮夺目过了头的蓝宝石,他深吸一口气,自觉这尚且青涩的嵴樑上背负了太多。 比起还没见过的,那位所谓的要毁灭世界的大boss, 还是这个显而易见的,要摆在他面前的帐单更让人心碎。 沢田纲吉:…… 总之……总之现在, 还是先把云宫君拉回来的好。 思及此处,沢田纲吉不禁讪笑了起来,像是诱哄手持危险品的蓝波那样轻声细语的对拿着匕首威胁不速之客的云宫律道:「那个,云宫君……咦!」 听见boss声音的云宫律下意识的转移视线到了他身上, 没来得及收敛戾气与杀意的气势磅礴的沖向了棕发蜜眼的小首领,随即便是一声锵然脆响, 山本武手中的时雨金时出鞘半寸,寒光乍泄警示着这不知分寸的举动。 「冷静一点嘛, 云宫。」 骨节分明的手仍然按在剑柄之上,山本武已经一个闪身半将沢田纲吉护在了身后,天生杀手语气中虽仍含着浅淡和煦的笑意,那双黝黑的眼睛却直直的与云宫律对上,不偏不倚。 「现在已经很晚了,要是吓到谁晚上回去做噩梦可就不好了哦。」 而另一边,沢田纲吉身后的狱寺隼人也眯了眯眼,指间掏出两支炸弹状若无意的打量着。 云宫律怔了怔,心中也明白方才的僭越之举动,于是当机立断收回视线垂眸:「抱歉。」 山本武松手,时雨金时也顺从的滑回剑鞘一瞬间他又从天然的冷酷杀手变回了受人追捧的校园明星,两人方才还分庭抗礼的气势在剎那之间消弭于无形。 他几步上前拍拍云宫律的肩,语气中也就多了几分关切与笑意:「没关系没关系,你呢?这么晚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宫律没有反抗他的举动,甚至匕首都该稳稳的比在了降谷零的脖颈处,侧目扫到降谷零难看的脸色,手下的钳制也不甚明显的放松了些许。 降谷零心下明了,放缓动作不甚明显的喘了口气。 周围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亦或是这个小动作本就无关紧要,彭格列并非是会虐待俘虏的邪派作风,因此众人的目光悉数聚焦于云宫律的身上,这位刚刚来到十代目身边不久的来「礼物」先生。 第201页 云宫律摇了摇头,冷淡道:「准备休息时意外听见了蓝波从门外经过,思考了一下就跟了上来。」 波维诺家族歷来是依靠科技在彭格列的庇佑之下立足,而蓝波作为下一任家族继承人兼任彭格列雷守身上更是藏了不知道多少「小玩具」,不夸张的说他即便只是拿着十年后火箭炮筒,也可以凭藉一己之力搅出一个大乱子来。 reborn姗姗来迟的的钻了进来,「嘿咻」一声跳到了沢田纲吉的头上,用万年不变的婴儿笑脸道:「所以你出来,是为了抓偷偷跑出去的蓝波。」 虽是疑问的句式,他的话语中却没有任何疑惑的语气,而在得到云宫律肯定答覆后便轻快的便是知道了。 沢田纲吉也轻嘆一口气,因着与云宫律相处时间并不算太长的缘故他还有些摸不准这位的行事准则,偏偏这位又是动手不动口的杀手出生,弄得他自己也经常被吓到。 他犹豫片刻,还是再一次越过山本武,伸手握住了云宫律攥紧衣领的那只手腕。 「总之,先把他放下来吧。」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的拉着那只手退开将之拽到身后,见云宫律没有什么执拗的意思才用另一只手搀扶住额角浸透冷汗的降谷零,满脸纠结:「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reborn,可以先让他去包扎一下吗,脸色好白。」 reborn揪起沢田纲吉的额发扯了扯:「你才是十代目啦蠢纲,你决定了别人还能反驳吗。」 那你还揪我头髮! 沢田纲吉敢怒不敢言,只能转过头去招唿狱寺隼人:「狱寺君?啊拜託了,麻烦馋着这位先生先去包扎清理一下吧,我……我和云宫君要晚一步再来。」 看狱寺隼人的神色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可惜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十代目。」 reborn意味不明的瞄了一眼沢田纲吉没有说话,跳到山本武的肩膀上摆了摆小手:「快点回来哦,我去叫拉尔过来,今晚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睡觉了呢。」 说到这里,那黝黑的瞳仁又动了动,reborn又补道:「最后来的人,要吃一整份碧洋琪的料理哦。」 「诶诶诶?真的假的……」 沢田纲吉立刻刚刚温和的气质立刻垮了下来,最后还是拉着云宫律跟在他们身后:「不管了,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云宫律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的抖开了沢田纲吉的手,落后半步一道往休息室走去。 * 降谷零将自己的唿吸放缓,现在搀扶着他的男孩是一副典型的欧洲容貌,银髮绿眸,正是当初在资料中见过的狱寺隼人。 所以,他现在是回到了十年前? 不是没有可能,在场众人有不少他都是惊鸿一瞥或是有所耳闻的存在,可都比他的认知中小上了一些。 但这是怎么做到的? 按照方才的云宫律的说法,十年后火箭筒的功用是被击中者与十年后的自我互换五分钟,所以他先是与那个已经相处十年有余的降谷零交换。 而后,这里所存在的降谷零被砸中——又或者是时间到了,他再次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他原本的时间,在大楼上与彭格列的成年人对峙的时间点。 而不是被一帮半大不小的少年们堵在这个不知道哪儿的地方进退两难。 还有云宫律…… 这个云宫律分明就是当年他在烟花下见过的放大版,如出一辙的沉默冷厉,与后来的狡猾多情迥乎不同。 但他原本的世界云宫律是二十六岁,合理减去十岁后却也能和刚刚劫持他的云宫律对上。 真是彻底乱了套。 降谷零咬了咬舌尖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他顺从沉默的被搀扶进地上丢着几个软垫的休息室,狱寺隼人显然没有和他过多交流的欲望,而是皱着眉从角落里拎过来一个医疗箱,言简意赅道:「先脱,我帮你简单处理。」 降谷零无奈的牵了牵唇角,明白在这个时候顺从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也没有多言,咬牙脱下夹克后任由狱寺隼人剪开了被鲜血黏连的毛衣。 狱寺隼人打开医疗箱挑拣着要用的东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倒是抱着剑的山本武笑着坐在了降谷零的旁边,只见这位尚且年少的彭格列雾雨守好奇看着剪开的伤口道:「看起来像是划伤……诶,难道是不小心摔进碎玻璃里了?」 这样和先前氛围极其不登对的问句降谷零还没掂量好如何回答,反倒是一旁安静处理伤口的狱寺隼人率先啧了一声,白了山本武一眼:「那样就不会只有这一处要险的伤口了,棒球笨蛋还是闭嘴吧——不过你下面还有裂伤的痕迹,被枪打的吗。」 降谷零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要深入的意思搪塞道:「只是意外而已。」 狱寺隼人耸了耸肩,显然他也没有和降谷零过多闲聊的欲望,他抬了抬眼皮看着降谷零发白的脸色,眯了眯眼道:「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还不知道吧。」 * 而另一头,没有跟着前面两人走进休息室的沢田纲吉犹疑的看着云宫律,犹犹豫豫的发问道:「云宫君你……是认识那位先生吗?」 云宫律紫色的凛寒空洞眼瞳中似乎在顷刻间注入了什么,这位在叩响了沢田宅大门后就甚少显露出自我情绪的少年难得的犹豫了一下:「……几年前的任务之中,有过一面之缘。」 第202页 简短的阐明后,云宫律歪过头看着沢田纲吉道:「boss从哪里看出来的?」 「嘛…」 沢田纲吉有些害羞的支吾:「算是一种直觉吧,嗯。」 说着他又笑了笑,看着面前茫然的云宫律笑着道:「而且你在发现他被你扼住唿吸后,也松了松手来着,我就猜你可能认识他或者…嗯。」 后续截住的话语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云宫律显然已经明白了他所说的是什么,他张了张口,最后说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失职。」 听着这和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南辕北辙的反馈,沢田纲吉讶然摆手:「诶诶诶?刚刚的话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啦。」 「嗯。」 云宫律肃穆的点了点头:「我完全明白boss的意思。」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虚无缥缈的一面之缘而对不知底细的不速之客放松警惕,这是毫无疑义的重大失误。」 云宫律没有任何要为自己辩驳意思的低下了头,尽管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要指责他的意思。 沢田纲吉手指颤了颤,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094章 第 94 章 已知, 彭格列是黑手党组织,而云宫律、狱寺隼人、山本武乃至reborn都是彭格列的重要组成成员。 又已知,他们的每一个人, 都隐隐拱卫着那位棕发少年, reborn更是口称其为boss。 那么根据以上条件,那位棕发少年是谁呢。 降谷零:…… 首先声明,他绝对没有任何歧视或者看轻那位少年的意思,只是退一万步来讲, 你说那位温和少年就是传说中的彭格列十代目, 是不是有些诡异了。 想想那位近来最为盛行的称唿吧——暴君彭格列、一个不管怎么想都和那位气质温和甚至隐隐有些怯懦的少年搭不上边的称号。 狱寺隼人直白的询问他的来歷姓名,这很正常, 在这里他才是那个意外闯入的不速之客, 尽管还不明局势, 降谷零都相信彭格列可以依靠主场优势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至于为什么还没有这样做:… 降谷零斟酌片刻,还是报出了真名:「降谷零。」 毕竟在不明确时间的情况下贸然爆出也许还没捏造出的身份恐怕会平添许多麻烦,而倘若是真的回到了十年前,那么至少他们是可以确切的查到降谷零这个大学在读的身份。 「降谷先生, 」 山本武立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笑着道:「我叫山本武, 而那位则是狱寺隼人——他最近脾气不太好呢,」 狱寺隼人啧了一声,乖戾的瞪了两人一眼:「降谷——好吧,没有听说过, 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感受到肩膀处伤口处处理的力道略略加重, 降谷零立刻将表情调整的茫然苦涩了些许:「哈,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呢, 不如说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说着顿了顿,蓝灰色的眸子趁此机会四下环视:「话说回来,这到底是哪儿。」 挂在休息室墙壁上的电子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着。 山本武兴味的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耐心解释道:「这里是彭格列位于并盛町的地下基地,原本应该呆在这儿的你大概率是中了十年后火箭筒去了十年后,不过这东西大概也就五分钟功效,不用担心。」 山本武所解释的十年后火箭筒与云宫律讲述的内容大差不差,这也在降谷零的意料之中。 可他的一颗心还是沉了下去。 狱寺隼人凉凉的瞥了一眼降谷零沉郁下来的面色,敏锐的从他的表现中察觉到了不妙的意味:「喂,棒球笨蛋。」 「这傢伙光是被我们扶进来处理伤口,现在也绝不止五分钟了吧。」 山本武的瞳仁闪了闪,回过头去瞧挂在墙上的挂钟:「……啊哈哈,看来这位降谷先生和我们一样,也困在了这里呢。」 「也?」 降谷零若有所思的在心中琢磨着这个字眼:「所以,其实两位是从十年前来的吗?」 单刀直入的问题令休息室内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在还没有弄清楚是敌是友的前提下说出太多绝非明智之举,而正当狱寺隼人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分队而行的另外几人推门而入。 「我们的话,的确是来自十年前。」 童稚到有些诡异的婴儿坐在沢田纲吉的肩膀上微笑着回答道,云宫律与另一位不知名的高大女性紧随其后。 婴儿reborn微笑道:「但你应该不是来自十年后的倒霉鬼吧,降谷先生。」 不算友善的问话从reborn口中吐出,身穿特制黑西装的彩虹之子从沢田纲吉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用稚嫩的声音继续道:「彭格列基地规整严密,这里是连密鲁菲奥雷都不能渗透进来的绝密场所——十年前的你,应该是没有能够潜入的本事哦。」 另一边的云宫律也适当的补充道:「当年的京都夏日祭,你身上没有任何里世界相关的气息与特质,综合分析粗略估计年龄绝不超过二十,所以如果你真的严格遵守了交换准则,那么您应该有四十岁了。」 降谷零没有在第一时间作答,他注视着云宫律那冷静自持的浅紫色眼眸:「合情合理的推测呢——不过你觉得呢?云宫君。」 云宫律皱了皱眉:「我不记得我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第203页 金髮的男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显然没有要与他过多讨论这个话题的倾向。 reborn「嘿咻」一声从沢田纲吉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走到降谷零的面前抬头道:「真有意思呢——你刚刚和别人火拼过吧?」 黝黑的眼睛中间似乎氤氲着什么颇为不妙的东西,reborn的目光从降谷零的额角一路划到小腿,唇角奇怪的笑容越来越大:「枪茧、压痕,碎玻璃的划伤,身上还有汽油和硝烟的味道和一点点室内香薰的味道——阿哇哦,原来如此,你的确不是这里的人呢,看来这次十年火箭筒真是闹了个大乌龙哦。」 reborn抬起头,重新注视着那双沉寂下来的蓝色眼眸,察觉到这人暗自绷紧的肌肉:「你还认识我。」 一边说着,一边会转过头去看向那个身形高大,披着斗篷的女人:「却不认识她。」 「你应该有一位很相熟的人在彭格列吧,是云宫律吗。」 没有任何疑问的问句却几乎在整个场合中一锤定音,沢田纲吉看着他的老师一通推理就好像明白了一切,自己却还是茫然一片,忍不住开口道:「等等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你明白什么了啊reborn?!」 「这都没能明白吗?蠢纲,看来要加强教育力度了呢。」 reborn如是说道,却又看见在场众人就没几个听明白了的,于是只能慢悠悠的解释道:「他听说过我的名字,从被云宫抵在墙上开始他的目光就不断在狱寺和山本之间流转,说明在场众人当中他更多关注的人在此,」 「他对我这样的婴儿熟视无睹,说明他心知肚明彩虹之子的存在,而他又在听到我的名字后显着的对我重新投注了关注——他听说过世界第一杀手的名字。」 reborn用一种轻快的语气道:「而且,他最没有印象的人是拉尔和蠢纲——真有趣,看来你来自一个非常有趣的世界呢。」 沢田纲吉困惑的挠了挠头,五官几乎都要皱在一起了:「等等等等……所以降谷君到底是哪里来的,也什么说他来自别的世界——这不是最后的世界了吗?而且还说交换,十年火箭筒难道不是只能以十年为单位进行交换吗?」 「适当的误差也在预期以内呢,如果可以精准的定位到每一个时间点波维诺家族早就可以统治世界了——同时最后的希望也只是现在白兰的观测范围之中最后的世界,八千兆亿或许是白兰的极限,却不是七三的极限,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reborn如是说道,他招招手示意可乐尼洛上前来,是在质问也是陈述事实一般的从她手中拿过了那枚色泽明丽的宝石:「至于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巧合的来到这里——一般情况下,我们会称之为命运的邂逅。」 reborn摊开小小的手掌,克什米尔蓝宝石璀璨的光泽并没有新先前的意外损耗分毫,依旧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虹彩。 狱寺隼人狠狠地皱起了眉,他看着reborn手心的宝石,总觉得指间有些烫意。 而这绝不仅仅是狱寺隼人一个人的错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于reborn的身上,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胸前的那枚被特殊材料隔离的奶嘴泛起光来,掌心的宝石也形如唿应,隐隐透出些殷红的颜色。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降谷零勐的怔了怔,瞳孔骤缩紧紧盯着那如同唿吸起来时强时弱的光泽,耳中灌入的,reborn的话语幽幽镌刻于脑海之中。 「这枚宝石和彭格列的传承指环,密鲁菲奥雷的玛雷指环还有阿尔克巴雷诺的奶嘴一样,都是七的三次方的一角。」 「不过相比起起着支柱作用的三者,这枚宝石,充其量就是充当着指示的作用。」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在里世界一以贯之的称号叫做…【潘多拉】对吧。」 reborn幽幽的看着降谷零,用童稚的声音慢悠悠道:「希腊神话中手持灾厄之匣的神造少女,引发众生苦难的万恶之源——仅仅用字面意思来看,真的是的非常贴切的名字。」 「是【潘多拉】帮助你来到了这个世界,将已经混淆不属于被观测世界的你强行拉入范畴,并成功模煳了你的时间,成功将原本年龄相同的两个你进行了交换,从而稳定在了这里。」 「等…等等……」 沢田纲吉瞠目结舌的看着reborn和降谷零,张口结舌的想要说些什么,偏偏一时半会儿又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所以,这个降谷先生,和我们世界的降谷先生一样大?并不是来自十年后?」 「还没明白吗?蠢纲。」 reborn转过身来歪了歪头,也没有要和自己的弟子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的意思:「既然我们都能滞留在未来这么久,那么为什么就不能通过一些手段,强行达到平行交换的理论呢。」 拉尔也在这时适时开口,头顶带着红色护目镜,右脸上带着明显伤痕的她觑着降谷零,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关键也不在于他是如何做到平行的交换。」 「而是降谷先生——亦或是降谷先生背后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的做到平行交换。」 声色清冷的女声骤然染上不甚明显的杀意,身披宽大斗篷的拉尔从中伸出带着数枚指环的右手紧握成拳,中指上的指环燃起灼灼火焰,如果宣告死亡的号角。 第204页 拉尔居高临下的威胁着他:「回答我降谷先生,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些不完全的情报,你又为什么会突然被卷进我们的战争。」 降谷零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从方才他们那堪称谜语大会的对谈中艰难的找出了他所需要的那部分情报——并明白了一切。 「你们的战争。」 降谷零平静的复述着拉尔口中的话语,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冒昧询问,这里是东京下属的并盛町吧。」 「彭格列家族,发迹于十七世纪的义大利西西里岛,前身为民间自卫队团体,后在二代的手中才完成了由民间械斗团体向武装暴力集团的过渡——踏足日本国境,藐视一般民众性命,公然展开械斗并美名其曰为战争。」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这样的形容,为什么不问问旁边本来应该还在上学的十代目先生,他认为这是战争吗。」 「诶?我?」 沢田纲吉勐的愣了愣,不知道说些什么:「我……」 「但这也与你无关,降谷君。」 云宫律骤然出声道:「并且,杰索不会因为思考【这样的争斗是不是真正的战争】而停下杀戮的脚步,就在你刚刚询问问题时,密鲁菲奥雷或许又攻破了一处防线也未可知。」 云宫律沉静的声音中听不出其他的情绪波动,他不疾不徐的接着道:「与其质问我们一般的质问自我法律与道德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作用,不如思考一下您背后的人大费周折将您送来这里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云宫律:「您也许是来自没有白兰的世界,这或许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第095章 第 95 章 会谈结果称得上是不欢而散。 拉尔没有要过多与他争辩的欲望, 降谷零也不觉得他们会理解他的想法,但事已至此,他既然已经坐在了这里, 那么便天然成为了他们的同盟。 一位来歷不明, 立场也尚显微妙的盟友,降谷零可以感觉到的是扎在他身上的目光非常微妙。 「总之,你就现在这里住下吧。」 reborn避开了要和他接着讨论价值观碰撞的这一点,转过身用小手扶了扶他的帽檐:「既然我们都无法说服彼此, 那么只有让事实来看看真理站在哪一方——不过今晚已经很晚了, 我会委託人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剩下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降谷零垂着眸, 看着面前气质莫测的小小婴儿:「如果这是您的判断的话。」 就眼前这些孩子来看, 他们根本还不能独当一面, 更遑论拯救世界。 云宫律说过,他的boss在年少时拥有像是热血王道少年番主角一般的体验,还曾经将一位企图统治世界的混蛋碾成了粉末。 初听时只觉得好笑或是老套的情节真正的发生在眼前时,才真的会让人察觉到那些看似轻描淡写的经歷缝隙中隐藏的绝望。 降谷零复杂的目光聚焦在那个脸上还带着茫然神色的少年身上, 他看起来还很小,小的连稚气都未曾脱去, 瘦小的身形和伶仃的骨架看起来并不算健康,在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少年甚至颇为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这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他想。 一个平凡、普通的少年, 半道出家却稳坐高位的经歷在世人看来是教父天赋异禀的凸显,没有人会关注一路走来的花丛中藏匿了多少荆棘, 他们只会为胜者欢唿。 被戴冠时,哪怕前一日的沢田纲吉还在为糟糕的成绩而感到苦恼, 现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因为大家都说唯有他们才是最后的希望,于是他——他们都拿起了武器。 降谷零抿了抿唇,目光略开:「那么就像您——各位所说,现在是休息时间了。」 「所以我哪儿休息?」 降谷零最后宿在了另一间休息室,彭格列基地占地辽阔,尚且不至于连一间用作休息的屋子都收拾不出来。 而这个晚上有多少人真正休息好了尚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降谷零的到来毫无疑问为目前僵持乃至隐隐凸显劣势的局面带来了一些全新的转机。 * 「但这也不是律君你一大早就蹲在我门口的理由,我被吓得差点动手。」 降谷零黑着一张脸往面包片上抹果酱,他看起来精神状态比昨天晚上要稳定的多,而被指责的云宫律则坐在降谷零和笹川京子的中间,无动于衷的喝着牛奶。 「我可是五点就起了床,你昨天不会根本没睡吧。」 因着意外来到了这里,降谷零昨天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好——不过他一直以来保持的睡眠就很少,所以现在勉强也算精力充沛。 云宫律对此反应冷淡道:「必要的睡眠是保持精力不可或缺的一点,今天也只是因为有些问题想问你所以才起来的这么早。」 降谷零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么,你的问题呢? 云宫律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復如常:「还在斟酌。」 维持的相当勉强的攀谈就此戛然而止,安室透觑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少年若有所思——这个时期的律同他的律,不同的地方未免太多太多。 除了最容易察觉和感知的,一个人的外在气场表现以外,这个云宫律看似比未来的他更加冷静,却也比未来的他还要茫然空虚的多。 就连坐在这个餐桌上,就隐隐透出一种与周边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第205页 而一旁听着山本武转述昨晚突发事件的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则是连脸惊讶出声:「所以降谷先生也和我们一样,是从十年前一起过来的吗?」 「不是不是。」 沢田纲吉摆摆手:「降谷先生和我们的情况都不太一样,他的话会更特殊一点——说起来降谷先生,既然是被十年后火箭筒进行了交换,那么请问你知道原本这里的你是打算做什么吗?」 降谷零摇了摇头:「我这里并没有与此相关的记忆,在我的人生经歷之中,应当是没有进去基地这一件事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思考片刻,反向开口询问道:「话说回来,你们被十年后火箭筒击中时,也是在基地之中吗——如果不是的话,我怀疑这个世界的官方已经注意到你们的动作了,【我】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降谷零并不会怀疑他的立场是否有所变动,这个问题就像是假如云宫律不是遗弃儿那么还会不会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秘书长一样毫无意义。 降谷零相信自己即便没有遇到宫野艾莲娜,没有萌生保护她的想法,他同样会因为别的原因事件产生保护别人的想法,最后殊途同归的走到他应该来的地方。 所以如果这个世界的他真的依旧是作为官方人员活动,并且因着现在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越来越明显的摩擦争斗而注意到了这处对日本称得上无妄之灾的地方,那么他会交换在这里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都明白了降谷零话语中没有点名的证明依据从何而来——所以,彭格列竟然真的在未来和官方未来交好了。 而reborn在注意到沢田纲吉诡异的表情后贴心的补充道:「和官方合作自然有和官方合作的优势,而且彭格列初代的云守就是当时义大利情报局的局长,降谷的情况不算稀奇。」 匆忙的早间谈话就此落下帷幕,谁都没有得到让人满意的答覆,早餐结束后的几人就此分别,女孩子们继续去处理后勤事务,而降谷零等一众人则通通被拎来了训练场。 站在一众稚嫩少年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降谷零嘆了口气,转过头去看着这位传闻中的世界第一杀手:「所以呢,为什么我也在这里。」 「不是你想要知道在这里的局势吗。」 reborn用堪称可爱的语气说道:「那么就要拿出能够让我认同你想法的能力来。」 降谷零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reborn却也不欲同他解释太多,转头对着云宫律道:「云宫,过来。」 云宫律没有询问,径直按照reborn的指示站到了他所说的位置。 reborn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对降谷零嘱託道:「既然你最相熟的人是他,那么就拜託你作为他临时的格斗教练啦,帮我好好掰一掰他的坏毛病。」 「哈?」 降谷零皱了皱眉,看着站在他对面身穿紧身训练服的云宫律,蓝灰色的眸子中划过一分狐疑。 所以是拉他来当助教的? 「想要教导一位风格已经成型了的杀手,哪怕是对我来说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哦。」 reborn这样说着,还故意将声音有掐的更细了点:「小孩子的精力可是非常有效的呢,正直的降谷先生应该会帮忙吧。」 「不……这个并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 降谷零揉了揉自己的眉宇,今早刚刚让医生看过的伤口现在还在有意无意的透出一点痛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他的目光在面前的云宫律lily.ver和reborn之间来回流连,就此由衷的感受到了一点困惑。 说句真的,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彭格列这样迅速的将他认同作为了盟友。 归根结底,在这种紧张的情势下,像他这样意外掉落的来客才是真正应该留心的变数像reborn这样直截了当的将他拉来做苦力,甚至还有违劳动法的让伤患动手。 ——怎么看,都古怪到了极点。 「关于你的问题,我想你可以很快在我们之中找到答案。」 reborn这样说道,伸出手递向地板——一只变色龙从地板爬到了他的手上,并顺着衣袖一句爬到了他的帽子顶部,眨巴着眼睛变换周身颜色再一次隐匿身形。 reborn古怪道:「注意不要让自己太辛苦哦,降谷君。」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云宫律适时出声道,浅紫色的眼眸中盛满了冷色的月光,不经意间同降谷零对视时,鬼使神差的补充道:「我会谨慎动手的,不用武器。」 降谷零长嘆一口气:「好吧。」 脱掉外套只留下运动裤和白体恤,降谷零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随即眯了眯眼看向了云宫律:「开始吧。」 云宫律也没有和他客气的意思,颔了颔首躬身,姿态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一个闪身便攻了上来! 降谷零瞳孔骤缩,即便有所预料,却也难免被少年的实力给有所震撼到——把未成年的云宫律丢进零组,恐怕也能全身而退的走出来。 于是也收敛心神,专心致志的同少年比较了起来——也很快的,他发现了reborn口中头疼的问题。 云宫律的杀性太重了。 他许多刻入骨髓的攻击本能是无法仅凭藉意志力就可以收放自如的,云宫律不少一开始的攻击落点瞄准的都是下颌,穴位,环节或是腹部等多为要害的地方,又快又狠的架势完全不会让人怀疑他是否抱着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 第206页 其次就是,云宫律一视同仁的对自己也狠,他的人就像那晚上比在降谷零脖子上的匕首一样寒光凛冽,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神奇的体现在了人和武器身上——他很乐意以伤换伤,必要的伤就像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一样,如同鬼魅一般的攻击速度与力度同样带来的是对于自身的疏于防范,至少在降谷零第一次击中云宫律时他所产生的情绪波动甚至比云宫律还要大。 偏偏26岁的云宫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毛病,高楼上的云宫律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全然不像面前的这位少年一样好像每一步都是玉石俱焚的前奏。 「停。」 降谷零侧着身子截住了云宫律擦着他耳廓攻过去拳头,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住尚且幼小的拳头,他蹙着眉道:「先等一等,不用对打训练了。」 云宫律温驯的收回了拳头,他站直身子看着降谷零等待指教,神色虽是古井无波,纤长的睫毛却不甚明显的颤了颤。 降谷零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096章 第 96 章 云宫律是一位优秀的杀手。 仅仅从这一方面来思考, 他拥有绝对敏锐的感官和足够果决的决断力,优秀的头脑与经年锻鍊的绝佳身手联合组成了原属于彭格列得意作品的基底,从云宫律开始参加任务起始, 他尚且没有品尝过败北的滋味。 但想要打败他也不是不可以。 降谷零觑着面前看似冷淡自持, 却隐隐从些许罅隙漏出了困扰疑惑的少年——比起未来的对于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的秘书长,面前的这位显然还青涩的过分。 身体经年的训练下攻击会下意识奔着命门而去,大脑却告诫他此人不可直接了结,自我矛盾下的一瞬间茫然亦或是迟滞, 都足以降谷零在这一刻取的压倒性的优势。 这样情况下的训练毫无意义, 降谷零沉吟片刻:「云宫律,对吧。」 面前的少年点了点头, 浅紫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降谷零拍拍手退开几步移开视线打量着训练室四下的环境, 口中叮嘱道:「我明白了, 现在拿着你的匕首和我打。」 「将我看做昨晚那个不知来歷的袭击者,目标是就地格杀。」 降谷零看见云宫律遵循命令的动作不经意间停顿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置喙的意思,他的匕首大抵有本人的小臂的四分之三那么长, 刀身纤薄锋利两边刻出两个血槽,从外表来看仍是一副崭新的模样。 从外表来看, 并不是昨晚用来攻击他的那把匕首。 希望可以起效吧——降谷零这样想着,假如对方的确如他所想, 不容得他再多想,对面的云宫律已经摆好了架势, 他注视着对面这位不明来路的故人,心思隐隐有些跑神。 正如前文所说, 云宫律见过面前这位先生,尽管他们之间的时候时间跨度长达十三年, 云宫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人。 璀璨的金髮,经过时间淬鍊越发沉着的蓝色眼睛,这位先生——降谷零显然已经如他所愿,成长为了一位优秀而可靠的成年人。 尽管来歷不明。 尽管态度古怪。 云宫律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拇指指腹抵住柄尾,过度的用力让他的指尖泛白,整个人却岿然不动。 那么、依他所言—— 云宫律动了。 少年人的身形轻盈而诡谲,降谷零方才特地拉来的那么点距离瞬间消失,他显然严谨的遵循了降谷零的要求,比身形更快的是直接以刁钻角度捅向脖颈的刀刃。 「铮——」 锵然的声响在训练室中嗡鸣,降谷零略略扯开一点身为险而又险的避开这一攻击,本人活像是被云宫律同化了,全然不顾自己安危五指成爪抓向少年的要害。 这种情况下连观看他们的交战都是一种惊悚片,彭格列训练室的合成金墙壁也被云宫律狠辣的杀招刺砍出道道痕迹,他手上的匕首微微卷刃也不顾忌,仍是一副不要命的姿态攻击着降谷零。 比起指导性博弈或者单方面的碾压,这两人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斗。 「真的不用拦一下吗…」 一旁的沢田纲吉一行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下了训练,向角落里的两人投来视线。 沢田纲吉略略皱眉:「律现在的架势就像是要将降谷先生大卸八块一样……还是要拦一下吧?」 吐出的话语仍有犹疑,沢田纲吉的欲言又止也显然给众人提了个醒——按照云宫律惯常的作为来看,这个结局也不是不可能。 而reborn却完全不贊同,他以惊人的弹跳力原地跃起一脚踢在沢田纲吉的头上,彭格列的十代目痛唿一声,捂着脑袋大声抱怨:「reborn!」 「你今天可以叫住他,未来你也可以叫住他吗。」 没有去管自己学生满含委屈的声音,reborn觑着那边激烈的战况淡声道:「现在的情势下,降谷是最适合充做剑鞘来打磨云宫律的人——至少他不会起杀心,云宫律也不会想杀了他。」 「但如果降谷先生没能挡住……」 「如果没能挡住,那不是更好吗,纲吉。」 小婴儿的语气没有起伏,他陈述事实一般的道:「那是降谷自己做的选择,人是需要为自己所做事情付出代价的生物——况且作为闯入基地未知敌友的存在,格杀没有任何问题。」 「云宫律不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做的吗。」 第207页 沢田纲吉的瞳孔猝然一震,他像是第一天才将云宫律是个杀手这件事听在耳中。 「但降谷先生是无辜的啊?!」 reborn依旧心平气和:「你为什么会说他无辜。」 不等沢田纲吉给出回答,reborn继续说道:「尽管刚刚才认识不到24小时,阿纲也想将他纳入保护范围吗。」 reborn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洞察着自己学生脸上的表情从蹙眉变为担忧变为欲言又止,沢田纲吉最终还是没有认可自己老师的话语,忍不住辩驳道:「这并不是我保护与否的问题,而是他本不需要我的维护就可以活下去,既然如此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维护,他就要死了。」 reborn这样道:「你以为彭格列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踏足此地吗?那是因为你,是因为十代目的意志决定了彭格列的决策,他是因为你想让他活,所以他还活着。」 这样的话语对于让人来说说是莫大的荣幸可能也不为过,可对于沢田纲吉而言却更多是一种震撼之感——自从reborn来到他家,宣布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黑手党的继承人,并且不容置疑的对他展开一系列教导以来,他还尚且没能明白这个会让常人艷羡不已的称号背后究竟都意味着些什么的。 通向王座的道路上铺着一具具白骨,每一句十代目的背后都是已不可见的鲜血淋漓,他就这样轻飘飘的踩在了所有人之上,旁人急不可耐的将权杖塞进他的手中,自己也懵懂而跌跌撞撞跟着reborn前进。 reborn从来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否定他,从来不会戏嚯的说他一无是处——就像云雀恭弥所说小动物有小动物的生存之道,沢田纲吉在某些方面十分敏锐。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为此感到震惊。 原来原来,原来他的能量已经足够左右一个人乃至许多人的生死。 原来原来,有时候一个人的生命可以用这样轻飘飘的话语决定。 沢田纲吉感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之感,不同于他来到未来后每个人都要他去对抗白兰是产生的手足无措之感,更是一种对自己手中的权利产生的畏惧之感。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生命不应该是这样轻飘飘的东西,降谷先生也不应该是因为他的亲近才能够活下去,他还站在那里是因为他的生命本就还在灿烂的绽放。 另一头的对战还是没有结束,匕首砍刺在各种建筑物上的声响清脆动人,另一头的拉尔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被斗篷遮掩着的双臂抱起,睨着reborn冷声道:「他们那样,不需要看着点吗。」 「有什么关系。」 reborn对于学生身上散发的惶恐不安只晓得清楚,因此在现在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说道:「这是降谷选择的教导方式,而既然是他说的,那就由他来承担结果。」 一旁的沢田纲吉默不作声的戴上了毛线手套,蜜色的瞳孔中尽管还充斥着挣扎与不安,此刻却定定的瞧着两人不断延展而开的现场。 reborn故意问道:「你要做什么,阿纲?」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目光依旧紧紧锁定着那两道纠缠不休的身影,口中却沉郁的回答道:「reborn你刚刚说的,我果然还是不认同。」 reborn的唇角隐隐上翘。 沢田纲吉还在说道:「我果然还是……并不觉得别人有决断别人生死的权利,白兰不可以我也不可以——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因为未来的我,也不觉得我可以。」 一直放在衣兜中的死气丸盒子取出,一枚浅色的药丸静静的滚落手心,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俨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论怎么样,他们两个都不应该在这里死掉。」 「所以,如果真的不可挽回,我来阻止!」 分明还是没有吞下药丸,沢田纲吉的毛线手套却在他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化作了坚硬的手铠,依旧是熟悉的坚硬与温和,他在进入超死气模式的一瞬间自己也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怔然,随即看向自己的掌心——死气丸在掌中幽幽地颤动。 reborn这才转过身来,直接跳到了沢田纲吉的肩膀上:「你成功了呢,阿纲,没有依靠死气丸就燃起了火炎。」 「我……成功了?」 他似乎依旧没有相信自己的成功,连跳到肩膀上的reborn都没有让他分神片刻,右手握成拳头,澄澈逼人的大空之炎灼灼燃烧。 沢田纲吉冷静的眼眸中这才出现了两分惊讶:「我竟然成功了?」 reborn也不意外,他对自己的学生向来持以十足的信心,不过看见他这么惊讶的样子还是没有打断的意思,只是压了压帽檐:「嘛,不过应该是突然的情绪才让你做到的吧,想要熟练掌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记住现在的感觉,然后在后面的训练中不断去靠近这一次的成功。」 沢田纲吉被大空之炎影响的变为金橙色的眼瞳此刻也转了过来,看着reborn沉着的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rwborn这才转过头去,看着降谷云宫两人声音愉悦道:「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他们吧,应该也快结束了。」 沢田纲吉也从他的话语中读出这一次的发言无非是又一次的教育手段,但他也确切的明白reborn所说的事情并非虚假,因此也赶忙转过头去,紧紧盯着二人所为——就像他所说,如果无可挽回那就让他来挽回。 第208页 降谷零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暗潮汹涌,他的全部心力都用在了同云宫律的交战之上,这时的云宫律远没有成长后的云宫律知进退懂余裕,面前的十六岁少年是实打实的依他所言,毫不留手的攻击。 降谷零内心苦笑,感受到右肩上的伤口隐隐有崩裂的趋势,也心知现在打拖延战没有任何意义——他抬起右手的动作已经隐隐透出迟滞的感觉了。 那么,就得兵行险招了。 想到这里,降谷零又想起了十三年前的京都夏日祭典,那个袖口沾着些腥气的少年,却还是因为弄痛了他而有些无措的道了歉,那么现在的云宫律也绝无可能就像他表面上那般狠辣无情。 也想起了昨天晚上云宫律的匕首贴着手腕砍在了墙壁上,他拎着自己的衣领看清面容时眸光闪动时,隐隐透出的,破土而出的惊愕和惶然。 而在刚刚的交战之中,云宫律已然收起了自己的犹豫,实打实的同他干了起来——并且在知道他的确有本事接下自己的每一招后,肆无忌惮的越发兴起。 ——这都是在刚刚的交战中,云宫律的心中已经隐隐竖起了【降谷零可以接下他每一招】的预期。 ——那么倘若他确确实实没有接住呢。 这般想着,降谷零的心中也走了成算,他先是试图同云宫律拉开一些距离,做出一副且战且退的姿态,云宫律也果不其然的试图乘胜追击,手上的匕首也在这是挽了个漂亮的刀花,顺着惯性直直的刺向了他的心脏所在! 而降谷零抓准时机闷哼一声,仓皇的拍开云宫律的匕首,左手做出下意识维护的动作,自己却是豪不留情的攥了一把被衣服掩盖的纱布包扎之处! 白色的衬衣也称他心意,顺势洇出些刺目的鲜红来。 云宫律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上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挽留,长期训练的肌肉反应让他将被拍开的手腕重新调整,以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捅向了降谷零的下颌! 而此刻的降谷零却好像还没从伤口崩裂的痛楚中回过神来,竟然真的怔愣在了原地,匕首逼近下颌时才堪堪睁大了眼! 不可以!!! 云宫律唿吸瞬间急促了起来,在此刻想要收回自己的动作显然也不太可能,此刻他的重心整个都是失衡的状态,根本无法像平常打闹一般的动作随意收回。 手上的匕首此刻令云宫律的心神大震,他的目光从自己的目标的下颌渐次上移,随后对上了一双怔愣的蓝灰色眼眸。 「铮——」 千钧一髮的时刻,云宫律勉力将攻击的方向偏开些许,硬生生的砍在了坚硬了的合金墙壁上,并且因着自己和自己较劲的缘由,反震的力度震颤的他虎口发麻,险些没能握住那把匕首。 而也就是这一刻,前倾的重心狠狠地给他上了一课,云宫律叫人一手捏住腕骨绞住,摔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淡紫色的眼眸瞳孔徒然放大,云宫律张了张口还没有适应自己贴住的柔软衣料,已经有人顺杆子往上爬的狠狠捏住后颈,按在了怀里。 降谷零居高临下的觑着怀里僵硬的少年,淡声道:「将军。」 「我赢了,律君。」 云宫律僵硬着脑袋没有说话,直到捏在他后颈处用作威胁的手放松了力道,有意无意的摩挲着那块皮肉来安抚时,他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般,抬起头来看着降谷零:「你故意的?」 说罢也不顾及尚且放在死穴之处的手反而一把推开了还在对他微笑示好的成年人,手虽然还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肩膀处崩裂的伤口,推开的力道却是半点做不得假。 降谷零也没有反抗,顺着力道退开几步靠在了墙上,他的沁出了些冷汗,右肩也不甚明显的颤抖着,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喘息回復道:「想要快速结束这场对敌,当然会有一些无法避免的风险——当然了,从结果来看,效果可观。」 云宫律抿了抿唇,将匕首收回刀鞘,微微垂首是半长不长的刘海将眸光割裂的细碎,让人看不清表情:「你可以直接叫停的。」 降谷零却依旧情绪稳定,甚至尚有余力来勾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微笑来安抚面前这位看起来像是应激了的少年:「这样的话我不就输了吗——虽然但是,我其实很讨厌输掉的感觉哦。」 云宫律没有接茬,只是点了点头,等到犹豫的沢田纲吉都走到他身边时才闷出一句:「你赢了。」 降谷零兀自看着他,随即笑了笑。 而被沢田纲吉叫来的夏马尔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他茫然的体味着训练场中诡异的氛围,目光从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罚站的云宫律落到还燃着死气之炎相当靠谱的十代目再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回復气力的金髮男人。 哦,金髮男人白衬衫的右肩处已经洇湿了骇人的大块血色,本人的脸色也不容乐观,一副下一秒就会驾鹤西去的模样。 但处于一种医生的职业素养,夏马尔知道这对于这个男人根本称不上太大的问题。 「真是的。」 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头疼的吐出嘴里的菸头,踩着人字拖的脚毫不在意的碾灭火星,夏马尔一副混蛋模样的揉着自己蓬乱的棕发,居高临下的看着降谷零:「我可是非常讨厌给男人看病的哦,把我叫来过来认真的吗。」 第209页 沢田纲吉却没有被夏马尔的混蛋话影响到,他橙金色的眸光聚焦在云宫律的身上,口中却是对着夏马尔道:「但是您是现在基地里唯一的医生了,所以拜託。」 彭格列十代目提出的要求不好拒绝,更何况这次reborn也没有出声制止,摆明了就是要他来看看的意思,夏马尔烦躁至极的又点了一根烟,嘟嘟囔囔的蹲在了降谷零的身边,扬了扬头示意他自己露出伤口。 观察到额角未干的汗渍,没有平復的唿吸还有其他一些隐晦的因素,夏马尔一边拆卸绷带一边道:「你刚刚和谁打了,和云宫?」 降谷零轻轻的抽着气,听信夏马尔的问话点了点头:「嗯。」 夏马尔失笑:「那看来你还挺招人喜欢的。」 这是什么意思? 降谷零没有听出这话里的额外意思,只是皱了皱眉,询问的眼神就这么又递了过去。 夏马尔耸了耸肩,都帮人包扎了那么接下来再多说一点也没什么:「那傢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瞪着我呢,害怕我拿蚊子给你治病。」 「拿蚊子治病?」降谷零失笑,却没有要质疑的意思:「好厉害,原来还有这种治疗方式吗?」 沢田纲吉刚想出声解释,一旁的云宫律反倒是先开口:「他叫夏马尔,也被称为三叉戟夏马尔,是个淫医。」 夏马尔啧了一声:「喂喂餵你就这么形容你当初的教练之一吗。」 云宫律却完全没有要给他留面子的意思,又或者说训练他的时候全彭格列的厉害人物或者彭格列的关系户没哪个没在他面前走一遭,夏马尔排队都要排到几里外,凭什么要给他留面子。 云宫律:「除了医生的身份外,同时也是个杀手,会利用身上的666种不治之症杀人。他曾被邀请加入第八代的巴利安,但最后还是拒绝了。因勾搭某国皇妃而成为脚踏2062船的国际通缉犯,现在的话,是在给彭格列打工。」 夏马尔撇了撇嘴,利落的给降谷零的包扎收尾:「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明明前两年还有点活气来着。」 云宫律没有说话,像是一台只会识别特定人员语音的人工智慧,而夏马尔显然不在他的听从名单之中。 降谷零如饥似渴的汲取着这份从前并不知道的情报,组织的名单上曾经介绍过这位夏马尔的存在,不过只涉及了他的医生杀手通缉犯三个身份,性格如何手段怎样交际圈层都一概不知。 像云宫律这样简明扼要的介绍显然要比组织连张照片都没有的情报网有用的多。 降谷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既然面前的这群孩子总会回到过去,那么他是不是也能做到一些什么。 就当是看在帮忙掰正云宫律的态度,稍微索取一些回报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降谷零的目光又不免落在了那个少年身上——那个和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云宫律身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降谷零的视线,云宫律下意识也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云宫律望进了降谷零的眼眸中。 然后又狼狈急促的移开。 降谷零眨了眨眼,然后忍不住簌簌的抖肩笑了起来。 「喂喂餵。」 还在帮他处理其他细小伤口的夏马尔不乐意了,啧了一声后道:「稍微冷静一点行不行这位患者,不然我就真的要拿蚊子来叮你了。」 「抱歉抱歉。」 降谷零摆摆另一只空余的手表示歉意,整个人似乎都松弛了不少,只是含着笑望着站在几米外的少年。 降谷零的语音含笑,声音不疾不徐:「只是没想到,律这傢伙小时候这么可爱罢了。」 夏马尔高高的挑起了眉宇,目光也从面前这位端正的青年身上转移到了身后整个人的站姿都显得僵硬了不少的云宫律身上。 随即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像是知道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东西。 现场众人显然也都从降谷零这堪称明示的态度读出了一些意味深长的意思来,reborn更是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像是为了遮掩住自己唇角的笑意:「这不正意味着,降谷先生的教学很成功嘛。」 听着骯脏的成年人们心知肚明的你来我往,纯洁的十代目并没有懂得其中的意涵所在,应着reborn要求仍旧还保持着超死气模式的沢田纲吉反而皱了皱眉。 他左手抱胸,右手肘抵在左手上托着下颌陷入思考,冷淡的声音在整个阔达的空间之中响起:「所以,未来的律君是和降谷先生认识吗?你们是朋友。」 说到一半,沢田纲吉又想起了昨晚reborn就断定未来他们两人很熟,于是又添上了最后一句,为两个人画上了自以为最合适的关系。 降谷零早就看见了沢田纲吉那熊熊燃烧的额发,却也不见太多惊讶的意思——原谅他吧,任谁在陆续见识了幻术时间、超级球棒、爱人错过(大雾)和穿越时空以后,这样的程度只能算是一种调味。 他甚至有心情评价现在沢田纲吉的造型更像是传言中的那位十代目。 而此刻听见了沢田纲吉那冷静且诚实的问话,降谷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他和云宫律的关系。 僱佣关系?敌对关系?情人关系? 还是……恋人的关系。 降谷零轻轻摇了摇头,他温声回復道:「我现在很难定义我和律的关系,沢田君。」 第210页 这听起来中间有很多事情,并且是不可以用长话短说来缩短的程度。 众人的目光不禁投向了另一位当事人——云宫律mini.ver,说实在的,以他们在场所有人包括拉尔在内,都很难想像云宫律会和别人产生这样复杂纠缠的关联。 「不过……」 降谷零又倏然补充道,他蓝灰色的眸子亮起一点两点不甚明显的辉光:「不管怎么样,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从不为我和他的相遇感到后悔或是遗憾。」 「我感激着这让我们相遇的命运。」 第097章 第 97 章 「我从不为我和他的相遇感到后悔或是遗憾。」 「我感激着这让我们相遇的命运。」 听见这话震惊的不单单是众人, 云宫律更是直接怔愣在了原地。 很难形容他在听到两句语气平常,隐隐含笑的话语是什么想法。 降谷零说,他不后悔他们的相遇。 降谷零说, 感激着和他的相遇。 像是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流入云宫律那冷寂依旧的躯体, 四肢百骸都欢欣鼓舞的告诉他好高兴好高兴,大脑中枢却很难集中处理这么多早已疏远的情绪,此刻反倒是直接罢工,让他整个人都在了原地。 唇瓣开合, 云宫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回应降谷零说的话——但他什么都说不出。 不知什么时候钻进来的山本武单手拎着一柄太刀, 闻言似乎是没有听出其中意犹未尽的意思,闻言只是轻笑道:「哈哈, 那降谷先生和云宫的关系还真不错呢。」 于是众人的视线焦点又不动声色的从云宫律身上移开, 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位阳光开朗的雨守大人将整个人都快碎在原地的云宫律拉走:「降谷先生看来暂时是不能帮忙训练了呢律, 走吧先陪我去对练。」 降谷零的话还没有消化完全的云宫律如梦初醒的看着提拉着山本武欲言又止:「等等,你的伤没…」 山本武干脆利落的打断了这段话:「没关系没关系哈哈,只是普通的对练,我还得快点消化斯库瓦罗交给我的录像带来着。」 爽朗的笑声渐渐远去, 降谷零的目光追着那道显得有点踉跄的身影,随即感觉到自己没有伤到的肩膀被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拍, 隐约带着丝丝语重心长的意味。 夏马尔在旁边以一种前辈的姿态长嘆一口气:「加油啊降谷先生,我很看好你哦。」 降谷零:? 他有些不得其解,于是不甚明显的皱了皱眉:「什么?」 夏马尔却没有要为他指点迷津的打算,只是兀自琢磨着:「但如果是他的话……嘶, 也不应该啊。」 这人自说自话着直接走开了,最后也没有给降谷零答疑解惑。 被重新包扎的伤口仍旧隐隐泛着同感, 方才立在不远处随时预备机动的沢田纲吉走上前来,金橙色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他, 最后伸出手示意要拉他起来。 降谷零从善如流,这个状态的沢田纲吉显然要比平时的温和弱气更加令人信服,握住他的手铠坚硬却又极度贴合这位少年战士的手部肌肉,连他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手铐的背部皮革上有一个硕大的宝石槽,其中用描绘出x的模样,正是罗马数字中「十」的意思。 沢田纲吉率先发问:「还好吗。」 降谷零摇了摇头,他对面前人们轮番的问候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大适应,因此只能赶忙转移话题,看向全场真正的话事人:「律君现在被拉去当剑道陪练了,应该不需要我多多逗留了?」 reborn黝黑的双眼故作可爱的眨巴眨巴,用一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装的语气道:「降谷先生难道这么快就想去休息了吗,现在可是开始训练还没有多久哦。」 降谷零苦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面前的很又说道:「不过也没有关系,毕竟交给你的学生已经被拐带跑了嘛,去休息也没有问题。」 峰迴路转的态度反而吊起了公安的疑心,在reborn说话这些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出训练场,反而停在原地,以沉默发问。 reborn也没有让他失望,一派自然的直接说道:「下午我们要在会议室开会,降谷先生也来吧。」 说到心里,他甚至笑了笑:「关乎您的去向来歷,还请务必不要缺席。。」 小婴儿童稚的话语背后意味深长的溢了出来,降谷零挑了挑眉将目光投到名为拉尔的沉默女性身上,那人不躲不避的直直同他对视,最后也只是降谷零先一步移开。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口来,最后再瞟了一眼保持着超死气模式的沢田纲吉,一面朝门外走去一面道:「那么如您所愿,我会准时到场。」 精钢合金的训练场大门升起落下都依靠门口的智能门锁,降谷零的耳中尽是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心中却隐隐走了成算。 从刚刚的观察来看,以他内部的额外优势,想要攻破他们的防御不是难事。 既然对于他这个业余称不上特别专业的骇客都能做下这样的论断,群英荟萃的敌对方没理由找不出彭格列的所在地。 这个世界古怪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他现在接受的信息也仅仅只有彭格列一方,这很不利。 他得想法子,更全面的去观察现在的局势。 首先,他得想个法子联繫到政府。 地下的基地并不受外界天气的辖制,彭格列现在全线紧绷的架势也不太适合降谷零去实地探查各处。 第211页 于是他只能待在房间之中,在尽可能的范围中藉由网络去探查更多的东西。 万幸手机没有在时空穿梭中直接报废,充上电后他首先观察了一下社媒平台,除了近期部分人都在讨论天灾人祸的频繁,并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恐慌。 降谷零松了一口气——日本是一个已经习惯了灾难的国度,常人对此的接受能力也远远超出别国,因此就他来看,目前的局面还不算无可挽回。 官方的社交帐号也都是发布一些再寻常不过的资讯,降谷零有心想从中探究一些隐晦的事情也无疾而终,,或许因为两大超级势力的激战胶着,社媒平台的沉默同样也反馈出一些别样的滋味。 降谷零默了默,意识到网络在这次事件中能派上的用场比他想像的还要小,真正的突破口果然还是要在内部寻找。 但这既是他的优势,同样也是他的劣势。 得天独厚的近距离可以让他比常人更加轻松的去靠近一些事物,但倘若光明正大的利用了这一优势,想必会被彭格列看的更紧。 迂迴一点,朋友。 降谷零挑了挑眉,合上电脑起身向外走去,顺手拿过床榻上被鲜血污去一角的衬衫。 他有一个想法,虽然可能不算很有效,但绝对比现在好的多。 *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传入屋内人的耳朵,抱着衣篓的笹川京子同三浦春面面相觑,三浦春困惑的眨了眨眼:「小春记得现在应该都还是他们的训练时间?」 「嗯,大概是别人吧。」 笹川京子放下衣篓哒哒哒的跑到门边:「也有可能是突然有什么急事——啊!」 少女将门扉打开,看见的是那位今早才出现在餐桌上的陌生男性。 三浦春也凑了过来,上午没怎么细细打量,现在才对着这张常人很难不兴起好感的脸反刍些少女的羞涩来。 三浦春双手捂嘴,有些害羞的眼神乱飘,活泼的性格却让她即便如此也要积极应答:「小春记得你!」 「是降谷、降谷先生对不对?」 被两个少女堵在门前叽叽喳喳的降谷零笑着点了点头,两个女孩并没有在意他同清晨时截然不同的服饰,目光反而敏锐的投向了他手中的纸袋。 笹川京子鼻间嗅到一点浅淡的腥味,因为她的哥哥常年练习拳击的缘由,她对这类的气息的敏锐程度也非比寻常。 笹川京子拉着三浦春轻笑着给降谷零让出进来的身位,随即抬头认真问道:「降谷先生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我还以为您会和纲君他们一起训练?」 降谷零笑着点了点头:「本来是被reborn先生安排着同律君对练的,不过现在律君被山本君拉去练习了,我就提前离开啦。」 说着顺势扬了扬手里的纸袋:「不过刚刚的短暂训练中也不慎扯到了伤口,渗了些血又好巧不巧的沾在了衬衣上,所以想着还是早些洗干净的好。」 笹川京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回头同三浦春对视一眼后又才道:「那就交给我们把,降谷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吧?」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面前的降谷零身形却顿了顿,而后才又笑着说道:「不用,我接下来本来就没什么事情自己来就好——对了,我也可以帮帮你们。」 降谷零注视着两个年龄不算大的女孩,用轻松的口气说道:「在处理这些事情方面,我可是要比你们还要有经验哦。」 * 肩膀处的伤口让人不能随意做出大动作,但简单的搓洗和撑衣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妨害,降谷零将堆叠的脏衣服悉数丢进洗衣桶中,利落的动作引得两个少女围着他叽叽喳喳。 三浦春是头一个透出自己好奇心的,活泼的少女歪着头询问面前靠谱的成年男性:「降谷先生是并盛人吗?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呀,你和阿纲先生是朋友吗?」 少女的好友在旁边有点尴尬的拽了拽她的衣袖,眼神却也不住的往他这里飘过来,俨然一副好奇的情态。 降谷零忍俊不禁,他本身也不甚抗拒这一问题,于是温声回復道:「我是在东京长大的,并不是并盛人哦,至于来到这里其实只是意外啦。」 「虽然说我的朋友是沢田君也没错,不过我还是和律君更熟一些啦。」 「诶——律君?」 两个女孩异口同声的发出感嘆:「好神奇,降谷先生竟然和云宫君关系很好吗?!」 降谷零心知他们的困惑从何而来,面上却做出不解的情态:「嗯…有什么问题吗?」 笹川京子赶忙摆了摆手:「不是啦不是啦,只是觉得……像云宫君那样冷淡的人,竟然也会有交朋友的感觉?」 三浦春用力点头:「嗯嗯!云宫君一只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第一次见面还把小春弄的好痛,很兇哦!」 「原来是这样吗…」 降谷零眨了眨眼:「那不知道二位可以多和我讲一些和律有关的事吗——说起来,我和他认识时他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呢,真是让人惊讶。」 两个女孩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况且她们也很好奇像云宫律那样冷淡的人交起朋友来是什么样子。 三人一拍即合,在后勤的部分开始了谈天说地。 第098章 第 98 章 首先开启话题的是相当健谈的三浦春, 棕发的小姑娘兴致勃勃的开始翻起了云宫律的老底。 第212页 三浦春甚至腾出一只手来点了点下颌:「云宫君是不久前才来的并盛町哦,我听阿纲先生说他是京都人呢!」 京都,降谷零的蓝灰色眸子闪过一瞬暗芒。 他表面没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只是适时流露出一点好奇的意味:「京都?是特地转来并盛町和沢田先生们一起上学的吗。」 面前的小姑娘并不像是彭格列预备役的样子, 言谈间也只涉及日常上下学之类的活动,大概只是意外被捲入这件事的普通人。 而三浦春也没有让他意外的交出了一套标准的边缘答案:「这个小春不太清楚,律君现在住在阿纲先生家附近,他刚刚搬来这边拜访邻居的时候还是小春开的门哦。」 从三浦春兴致勃勃的发言和笹川京子时不时的补充, 再结合着自己曾经搜集到的那些消息, 降谷零大致拼凑出了云宫律刚来到并盛町的样子。 那应该是一个余热未销的黄昏,云宫律按照上面的指令来到了并盛町, 按响了沢田宅的门铃。 很快的——一个轻快的女声在栅门内应声, 三浦春踩着自己的鞋子提提踏踏的跑过来抢先开门, 短短的旅途还和狱寺隼人互怼了两句。 云宫律大抵是皱了皱眉——也可能没皱,别人半大小子最是藏不住事的时候,律在这时候却已经是一副面瘫模样,面瘫的少年目光不甚明显的从狱寺隼人和三浦春身上扫过, 最后定格在了并没有出现在资料夹的少女身上。 四肢绵软,走步轻快, 虽然动作间多与那位岚守碰撞,却并没有完成明显伤害——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普通人。 但是,为什么十代目的身边会有这么一位普通的少女呢。 指环争夺战落下了帷幕,下一代里世界教父的人选毋庸置疑, 他作为礼物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佐证——那么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这位少女也在这里。 当然了——这并非什么蔑视亦或是其他, 这只是他发自内心的困惑,他尚且没有见过这位十世模样, 而根据固有印象中继承人的模样来作为依据判断的话也只有xanxus一个人选——不,还是算了。 云宫律掐断了自己蔓延而开的思绪,并开始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没有出现在资料中,那么大抵不是彭格列所划定的继承人班底的一员,那么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 云宫律并不太相信这个结论,能够站在十世身边的人怎么会有真正的普通人。 于是在心底还弥散着淡淡的疑惑之时,云宫律看着三浦春毫无防备的打开了栅门,无辜抬头:「下午好请问——咿!!」 狱寺隼人方才还沉浸在同三浦春斗嘴失利的烦闷之中,在察觉到院门前那道平淡的气息爆发出极强的气势时已经来不及将莽撞的少女拉回来了,只见不知道怎么的,三浦春已经被神色冷淡的少年牢牢压制住不断试图挣脱的双手,下颌也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俨然是是被人劫作人质的模样。 三浦春还没反应过来这么一阵天旋地转自己怎么就被这个陌生人给按的结结实实的,那头的狱寺隼人情绪倒是已经爆了:「喂!快放开她!!」 云宫律闻言头也不抬:「竟然连这点警惕之心都没有,很难想像你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狱寺隼人被这句话点炸了,下意识的从衣袖中抖出了几管炸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一双翠绿的眼睛中怒火中烧。 可顾忌着被云宫律压制住的三浦春,狱寺隼人一时半会儿也不得轻举妄动,只能勉强压住火气恶狠狠质问到:「喂!你这傢伙要干什么,那个女人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听着这句话云宫律没什么反应,三浦春反倒先从额角蹦出两个井字,小姑娘自然不知道两人口中的没关系是暗指的和里世界,可在三浦春眼里就是不太对盘的朋友已经开始否认他们之间的友情了。 三浦春眼睛瞪大,气鼓鼓的在云宫律的怀里挣扎着叫:「哈?你说小春什么?!」 云宫律垂首看了一眼连四肢都在表达「别拦我让我打他一顿」的三浦春,又看了一眼现在几步之外蓄势待发的狱寺隼人,微妙的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些误会。 索性一个闪身,直接放开了三浦春:「你似乎对我有些——」 狱寺隼人却没有要等他说完的意思,趁着云宫律放开的一瞬直接将三浦春护在身后,另一只手也不含煳的丢出几支炸弹。 云宫律看着这人的举动略略皱起了眉,点燃引信的炸弹显然不容他思虑更多,于是索性一个闪身避开这么些危险,轰轰轰的爆炸声连绵响起不绝于耳。 这样大的动静显然不能让屋内的人再保持淡定,云宫律心知是自己先前的动作让他们误会了什么,因此在与狱寺隼人缠斗时也并非没有开口,可面前的人却是一副越来越生气的模样。 云宫律无法,索性抽出匕首将下一波投掷过来的炸弹引信利索的切断,好歹没有把自己新上司的院子给炸通透。 狱寺隼人翠绿的眸子倏然瞪大。 没有引信的炸弹无声的落在地面上,云宫律趁着面前人这一瞬的呆愣抓住机会,匕首挑着狱寺隼人的下颌:「好了,现在可以冷静一下了吗。」 三浦春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人为什么要打起来,只是后知后觉的「咿」了一声。 第213页 「啊哈哈。」 不知从哪里爽朗笑声盖过少女的惊唿,云宫律看着面前狱寺隼人被转移走的注意力,判断出这人大概是在楼上。 山本武踩在沢田纲吉房间的窗台上,另一手提着棒球棍:「你们是在玩什么临时加场的黑手党游戏吗。」 「也加我一个嘛!」 伴着话音的倏然靠近,云宫律的嵴背窜起一阵凉意,半蹲旋身用力将狱寺隼人推开,手中捏着的匕首却正正和棒球棍变成的太刀碰出「锵」的一声。 是一个少年,身量比他还要高一些,而他手里捏着的棒球棍则是彭格列技术部前不久才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 雨守——山本武,听说reborn先生曾亲口赞誉他为天生杀手。 云宫律心底也暗自肯定了这一称唿,手上却不含煳的同这人招唿上来,显然天赋不能代表一切,至少在这个情况下云宫律还占着上风。 思维的瞬息万变同手上的拳交没什么关系,云宫律一个下腰躲过山本武的横噼,脚下步伐变化几分又半蹲着身子,手中的匕首自下而上的直逼这人咽喉!! 「好了,可以了。」 童稚的声音落下,云宫律似乎是早有所料,原本直逼要害的匕首噹啷一声落地,他站在了原地连山本武险些没能收出的刀锋都没有让他退开半步。 太刀刀锋最后停在了肩胛骨的十公分外,山本武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的收刀,认真的打量起了这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云宫律却并没有将他暗藏忌惮的目光予以回应,反而微微转身朝楼上窗台的方向躬身致礼:「下午好,沢田殿下;下午好,reborn先生。」 双手撑住窗台的继承人对这个和巴吉尔如出一辙的称唿有些无所适从,旁边的小婴儿倒是适应良好,居高临下道:「有两年没见了呢,是家光让你来的吗。」 家光。 沢田纲吉勐的回过神来——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那个缺席他人生的男人,突然又让人来做什么——一个巴吉尔还不够吗? 但相比起愠怒,沢田纲吉的心里更多还是疑惑占了更多,他带着几分好奇看着庭院中依旧保持着致礼模样的少年,压低嗓子好奇的询问道:「reborn,这是谁啊?」 楼下的云宫律却在这时回復道:「门外顾问大人听闻击败了瓦里安的那位,因此特来贺喜,他夸赞您做的不错。」 「贺喜?」 现在台阶前目睹完这一出闹剧的三浦春茫然的重复着少年口中的话语,下意识质疑道:「只是贺喜吗?」 —— 现在的三浦春依旧没能参透那天场内的诡谲气氛究竟是因何而起,她根据自己记忆里如是复述着她的见闻,当然没有当事人的心理活动,不过根据这么些复述,也够降谷零推测和七七八八了吗。 云宫律就是十世父亲送给他的贺礼,一把足够快的刀。 思及此处,降谷零的心口莫名有些堵的慌,他赶忙自己闪过的破绽掩过,口气轻快道:「真没想到……律君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吗?」 帮着三浦春补充了一些校园细节的笹川京子——三浦春并没有和沢田纲吉他们在同一个学校,而是在另一间大名鼎鼎的女校就读——追问道:「那降谷先生眼中的云宫君又是什么样子呢?」 「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哦,」 降谷零将清洗完毕衣物放进衣篓,口不停歇的道:「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几年前京都的夏日祭典。」 这个云宫律的形象截然不同的开场毫无疑问的吸引住了两个女孩的好奇心,她们眼睛亮亮的的盯着半蹲着身子处理湿淋淋衣物的金髮成年人:「然后呢然后呢。」 「嗯…」 降谷零沉吟片刻:「他没有带刀,也没有说我无能,我看他一个人就想拉他一起去玩,虽然开始有点抗拒,不过我们玩的很开心。」 降谷零对中间小小的肢体冲突、处理伤口以及沾染着血渍的衣角含混而过,简单的讲了讲他们那天的见闻后点头总结:「嗯,就算现在想来,那也是很不错的体验哦。」 「诶——」 两个女孩异口同声的对降谷零的经歷表达了惊讶,这惊讶之中甚至还掺杂了些诡异的质疑——她们完全不能将那个冷淡的云宫律同降谷零口中的少年联繫在一起。 那个听起来生涩,内向却好相处的少年完全不像她们认识的云宫律。 降谷零歪着头摊摊手,有些无奈的申明:「我保证没有说谎,真的就是这样。」 后勤的打闹自然也被后勤的监控收入系统,倚靠在操作台边的山本武抱胸他笑出了声。 坐在一旁的云宫律静静地聆听着降谷零口中他们的初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山本武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他偏过头来好奇的问道:「是真的吗?降谷先生说的。」 「你真的被他拉着逛完了整个祭典?」 「嗯,但他省略了一部分内容。」 云宫律抬头,淡紫色的眼眸中氤氲着些浅淡的疑惑:「那天我杀了人,袖口沾了血。」 「你是想说,他不可能没发觉是吗?」 山本武站起身子,几步走到云宫律身边拍拍他的肩:「但说不定他当时真的没发现呢?」 云宫律没有扫开山本武的手,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那么他现在一定反应了过来,又为什么要刻意省略掉我和他之间的冲突。」 第214页 山本武讶异的眨了眨眼,这个降谷零对于云宫律的影响比他想像中大的多。 他心中的好奇愈演愈烈,目光聚焦在云宫律的脸上:「你是在思考,他现在对你的看法吗?」 「……」 云宫律的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 而看着云宫律闭口不言,山本武也暗自思索是不是他的言论太过直接了些,于是识趣的转了个话题:「好吧,我们说点儿别的。」 云宫律转过点目光来,显然是要顺着山本武递来的台阶说下去了。 山本武撑了个懒腰,闲散的说道:「下午你打算怎么办?」 「?」 云宫律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感到了些困惑了,他拧了拧眉:「嗯?」 山本武善解人意的细说道:「下午政府那边就要派人来谈判了,你希望降谷先生怎么办?」 云宫律抿了抿唇:「这个不应该由我来……」 「所以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的想法。」 山本武哂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立场想问问你,你希望这个降谷先生站在哪一边。」 「他并不是昨晚潜入的那一位不是吗,政府未必会真的相信他。」 毕竟十年后火箭筒这样的科技对于表世界还是太超前了些——比起所谓的平行世界交换,李代桃僵显然更说得过去一些。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他们敢将这位降谷先生放出去,政府就真的敢接纳吗。 政府的敌人,可不是彭格列啊。 第099章 第 99 章 东京时间下午两点, 降谷零准时出现在了彭格列的会议室门前。 此时距离他来到这不明所以的平行时空时间点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与十年后火箭筒描述的功能持续五分钟大概差了个海的距离。 降谷零心下暗自计算着时间,自知一时半会儿大抵是回不去了, 而如今在不知长短的逗留时间中尽可能的做到更多才是他所希望的。 「降谷先生已经到了吗?真是勤勉呢。」 身后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 从动静判断不止一个人——而配合着那道温和的少年音,来者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了。 降谷零回过头来微笑,蓝灰色的眼睛同那一行人一一对过,随即道:「嘛, 毕竟是第一次和诸位走进同严肃挂钩的场合, 拿出足够尊重的态度才对吧。」 沢田纲吉笑了笑作为回答,他看起来比上午要沉着些许, 降谷零略略挑眉——在这么短的时间, 他们又发生了些什么吗? 受制于人就是这点不好, 每一步都得仔细斟酌着——这可比他卧底酒厂还要刺激些。 降谷零心下腹诽,看着站在沢田纲吉肩膀上的reborn跳下走过来:「走吧,趁着客人还没到,我们也可以好好谈一谈。」 「客人?」 降谷零心知reborn说的那句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手头谦卑的帮reborn推开沉重的会议室大门走了进去:「原来是彭格列的对外洽谈吗——这样的话……」 「我们需要你出场哦,降谷先生。」 落后沢田纲吉半步的山本武哈哈笑道:「毕竟有您在, 我们的对谈想必会方便很多呢。」 「这样啊。」 降谷零若有所思的沉吟着,靠在门边观察鱼贯而入的彭格列一行人。 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山本武、云宫律、笹川了平…… 那位拉尔·米尔奇没有在吗? 降谷零心下微沉,将疑惑压下,目光越过山本武看向了云宫律。 云宫律显然也察觉到了降谷零没有多加掩饰的窥探, 皱了皱眉同降谷零对上了眼,那双色泽浅淡的紫眸中隐隐透出点不同寻常的情绪。 有点……烦躁? 降谷零被自己的推断勾出了点兴趣——要知道这个少年云宫律可是个名副其实的臭脸池面, 据知情人笹川京子爆料,云宫律在日常生活中的情绪变化少之又少, 偏偏几次三番的在他面前透出些少年的意气。 真的是非常——非常有趣的一点。 降谷零冲着他微微一笑,率先撤开了视线。 而已经跳到长桌上的reborn自然是已经将场内的暗流涌动尽数收入眼中,却没有就此说些别的,而是微微一笑:「既然已经到齐了,我们就先开始吧。」 在场众人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除了沢田纲吉尚且有些不自然的入座了主位,其余人员都在他的左手边落座。 降谷零自然也是顺应人潮,意图静观其色,偏偏这时有人唐突出声。 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憨厚持重的强尼二突然开口问道:「降谷先生没有什么疑问吗?」 「嗯?」 降谷零微微惊讶的挑了挑眉,不禁失笑:「有什么需要我表示疑问的吗?」 上座的沢田纲吉忍不住出声道:「比如我们现在在做什么;我们把您留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又特地将您带来这里做什么…之类的?」 「您完全不好奇吗?」 现在降谷零好不好奇不知道,沢田纲吉话语中的好奇反倒是大有唿之欲出的感觉。 不过也不奇怪,降谷零心里门儿清——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众人好奇才是正常的方向。 他定了定神沉吟片刻后说道:「你们要对付的敌人名叫白兰·杰索;我留在这里大概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而为什么要把我叫来会议室…」 第215页 他故意停了停,蓝灰色的眼眸冷静的扫过前列的众人:「那位拉尔小姐是去接待客人了吗?」 显而易见,降谷零已经理清了全部缘由。 狱寺隼人皱了皱眉:「你是从哪里知道白兰的名字的。」 「律告诉我的。」 降谷零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些吗?」 立在沢田纲吉后侧方的云宫律眸光微动,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聚焦有回撤。 大家都很清楚,降谷零口中的「律」显然不是现在这位律。 会议室中一时之间没什么声音,正当众人试图再掰点儿什么内容供大家洽谈时,会议室的大门被笃笃敲响。 天吶,这简直就是天籁。 沢田纲吉在心中兀自感嘆,随即朗声道:「请进。」 只听「咯哒」一声门被推开,首先走进会议室的正是先前不知所踪的拉尔·米尔奇。 拉尔依旧穿着她简单的背心,手里拎着的黑色斗篷随手挂在了门边的衣帽架之上,知道做完这些她才回过头来直直的看向首座,向沢田纲吉微微颔首:「boss,他们已经到了。」 沢田纲吉对此早有预料,因此也不见慌乱的点了点头:「那就快些进来吧,不然怕是要指责我们彭格列的待客之道了。」 拉尔颔首,在这类等同于外交的场合中保持下属应有的姿态是内部现在心照不宣的默契,毕竟不管这个来自十年前的沢田纲吉是多么的青涩稚嫩,那也是他们的首领。 对首领的臣服不以其年龄为指标发生偏移。 降谷零看着几人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换,心照不宣的对所谓的客人有了些猜测。 三成可能是同盟,但这样规整的维持住老牌家族体面的行为不太符合坦陈相见的指标。 四成可能是中立友方,但这样的情况下彭格列势必不可能简单的将「客人」搁置在门外,他们方才的举动固然不缺乏友善,却也有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压迫意味。 而最后四成……是政府方面,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将他拉入局,还让他这个立场微妙到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哪一边的傢伙加入战场,降谷零搞不清他们的用意所在。 而且归根结底……这个平行世界的他为什么会在彭格列的基地,同样很可疑。 但再多的疑问持续时间也很短暂,就像彭格列再怎么故作疑云,真正的访客也会在下一刻接站——也可能,无需等待下一刻。 首先走入人们视线的是一位俊秀挺拔的少年,身穿简单的衬衫西服,目测未成年。 但那双澄澈明透的蓝眸却比无数成年人还要成熟锐利。 江户川柯南——不,应该是工藤新一,那位降谷零还未真正打过照面,只是作为江户川柯南辅助资料而被了解的名侦探意气风发的站在了彭格列十代目的身边,气定神闲的朝棕发的少年伸出了手:「哟,我们又见面了呢。」 沢田纲吉弯弯眉眼,带着些惊讶和喜悦的回应了对方的举动:「原来是你吗?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呢,工藤前辈。」 前辈?工藤前辈? 降谷零眨了眨眼,还是没怎么能把彭格列十代目和那位令和年代的福尔摩斯联繫在一起。 他们站在一起连画风都不太兼容的好不好。 工藤新一也显得挺高兴的,他笑眯眯的道:「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不过看见你坐在首座果然还是会被吓到呢,对吧,十代目先生?」 说完也不管被他都弄得整个人都侷促了些许的沢田纲吉,反而回过头对着门外说:「你们还要在外面磨蹭多久?我可不记得我是一个人来参加这场会议的哦。」 似乎也正是回应着工藤新一的话语,那扇门扉又走进两个人来,其中一个看起来与工藤新一年龄相仿,满身张扬的少年气——正是同工藤新一併称的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 而相比起一进来就同几个小孩一起插科打诨的服部平次,另一个人则显得要沉默得多,尽管不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温和的意味,却没有任何人会轻视今天这场会议真正的官方代表人。 相比起那两位少年意气的名侦探,走进门来的第三人明显成年已久,身材挺拔健康,穿着配色简单利落的连帽衫,短短的黑髮留的清爽又不死板,配合着本人的温和气质更是相得益彰。 他跟在两个前面的名侦探背后不显山不露水,双手插袋微笑倾听,面对着余下众人或是暗藏警惕或是展露试探的目光也毫不露怯,甚至游刃有余地冲着坐在长桌末端的降谷零扬了扬下颌当做致礼。 降谷零却愣了愣——好吧,对于他这样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人来说,怔愣显然是不符合专业标准的表情,但还请原谅。 毕竟、毕竟—— 毕竟任谁看见阔别已久的挚友重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人一如既往地的温和而坚定,向他抛来的目光也是熟悉的暗藏狡黠——这样的情形,哪怕是降谷零也无法不动容。 蓝灰色的眸子在顷刻之间聚焦在那道无数个午夜梦回间流转的身影,仿佛连唿吸都叫人攫取——或许,仅仅只是忘记了唿吸。 短暂的一瞬间,胜却曾经几年的怅然若失。 但也只有一瞬间,降谷零只给自己一瞬间。 一瞬间以后,他已经将方才骤然喷涌而出的情绪悉数压回,眸中的情绪温和而狡黠,就像他们从前那样——就像诸伏景光对他那样。 第216页 他当然清楚这是平行世界的诸伏景光,但平行世界的诸伏景光依旧是诸伏景光,他们追根溯源,还是一个人。 既然是诸伏景光,那便是故友重逢,当的上一句「好久不见」。 降谷零笑了笑,唇角牵动着上扬,蓝灰色的眼眸透着些愉悦——就像诸伏景光看见他时抛来的情绪。 好久不见了,hiro。 第100章 第 100 章 或许是心照不宣, 也像是好久不见。 在接收到了降谷零这个意味深长的一笑以后,诸伏景光微妙的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也能说是,很不对劲——但现在显然不是去探究自己幼驯染古怪之处的好时机和好地方——于是诸伏景光只是暂且将疑惑压下, 目光看向站在会议桌之上的小小婴儿微笑道:「我想贵方与我的时间都很宝贵, 不知道是否可以直接步入正题了呢?」 不疾不徐的男声在传遍会议室,交谈甚欢的沢田纲吉与名侦探两人组也读出了其中加快进程的信息,于是对了对眼神,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reborn自然不会将那一点小插曲放在眼中, 他的脸上常年挂着的微笑不变:「当然了, 请坐哦。」 等到悉数落座,诸伏景光这才有机会粗略打量一下在场人物——且不提自己那个一去不復返的幼驯染, 落座在自己对面的彭格列所属, 竟然有大半都是少年人的模样。 连带着坐在上首位的首领也不例外, 看着不过国中生的模样,还真的和工藤新一那天所说的一模一样。 ———— 「野郊外侦查到的米尔奇的行踪,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孩。」 那天带队回归的工藤新一在会上道:「其中小孩和外界流传的首领样貌高度重合,但年龄对不上。」 「彭格列第十世首领年少承业是公认的事实, 不太可能是私一类。」 服部平次当日并没有和工藤新一共同行动,因此只能借着挚友话语中简简讯息进行最大限度的猜测:「你有问过他名字吧, 正面对上的话,那位米尔奇又是什么态度?」 「就差餵我吃枪子儿了。」 工藤新一无奈道:「显而易见的关照和维护,似乎对所有陌生存在都保持了警惕,还是雨守山本武赶来才缓和了氛围, 不然我看她击退了莫斯卡就要对我们动手。」 「很不寻常的态度啊。」 有着数人存在的休息室中降谷零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沉吟道:「两个小孩, 那另一个小孩呢?那片森林极大可能是彭格列存放十世尸首的地方,任何出没的存在都非比寻常。」 然后在场众人就看着名侦探神色微顿, 眉头皱起:「这也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很不巧的是另一个小孩和岚守也很像。」 岚守?狱寺隼人?那个被称为十世门犬的岚守? 这下就是当真有些非比寻常了——倘若一个人的想像可称意外,那么第二个存在就显而易见的否定了意外的可能性。 白马探探手逗弄着自己的华生,棕红色的眼眸划过两分思考,随即开口道:「服部也就算了,工藤你应该不会没有听说过彭格列的附属家族吧。」 「什么叫我也就算了?!」 听着这话的关西名侦探果不其然的炸了:「我还是想说,你这傢伙有时候说话还真是有够不讨喜的诶!」 看着自己挚友炸起来了的工藤新一讪笑着按住试图拔刀的服部,安抚片刻后才回过头来:「你想说的,不会是波维诺家族吧。」 「波维诺家族?」 此刻出声的是同松田阵平坐在另一头的萩原研二,许是这些天爆破事件的大幅度上升,连带着他们警备部机动队的出勤率都大幅度上升,他们的顶头上司听到了些许风声,连拖带踹的将他和松田阵平一道塞进了这个对里世界的特别行动小组。 组成人员相当混杂,除了他们警校故友以外,还有日本知名名侦探,警视总监的儿子——以及一个知名不具高中生。 以及数不清到底还有多少的各路外援。 是的我们霓虹警方就是这样人才辈出。 心中隐藏着这般的漫才心理,松田阵平单手托住腮帮子慢条斯理的接过话茬:「小鬼,你说的难道是那个彭格列的附属家族?」 托的里世界内斗选了日本作为战场的福、警方内部搜集的堪称匮乏的资料难得的进行了扩容。 波维诺家族既是彭格列家族世代以来的附属,更是当代彭格列雷守的出身之地,规模不大却以科技见长,在里世界素来沉默寡言,却无人可以轻视。 而这,全都託了传说中的时间科技的福。 松田阵平眸光凛冽:「你是想说那些小孩不是他们的后代或是其他,而是他们本人?」 「who knows」 白马探耸了耸肩,手臂一抬让华生飞出去:「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况且在见过里世界的那些「东西」以后,让人穿梭时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吧?」 来自伦敦的名侦探这样说着,关东的名侦探却长嘆一声摇了摇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至少有些细节不对。」 「哦?」 白马探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果然,你还知道一些别的东西。」 眼见着众人还看着他,白马探摊手道:「在场的人大多都是日本官方人士,甚至我和服部都是警方人士的子女,可工藤不一样。」 第217页 言语中心的工藤新一双手抱臂倚靠在桌边,闭目养神聆听者这位不请自来名侦探的推论。 白马探:「他的父母交际歷来遍布各国,至少我在窥见里世界端倪的时候,也察觉了工藤先生的一点友谊。」 「那是伦敦的一场拍卖会,我看见工藤先生与其夫人同彭格列的那位岚守交谈甚欢。」 随着话音落地,在场人士皆陷入了沉默,降谷零眉头微皱看向方才话语中的主人公,开口道:「所以工藤君,关于波维诺的消息,你还知道什么吗?刚刚话语中的细节不对是?」 他并没有怀疑工藤新一的意思,这位关东名侦探的所作所为在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况且彭格列甚至利益上目的一致,仅仅只是因为天然的立场问题尚未和他们达成联盟。 工藤新一的眼睫轻颤,抬起的瞬间露出那双通透的蓝色眼眸,他的语气中满是笃定的意味:「嗯,据我所知,波维诺家族的确有着可以让人穿越时空的科技,但…」 「但?」 工藤新一抿了抿唇,才将话语的后半句道出:「但,那个科技的效果仅仅可以持续五分钟。」 而那天他们和彭格列打照面的功夫都不止五分钟。 都说道这份上了,工藤新一索性将自己剩下所知不多的资料和盘托出:「如白马君所说,我的确还知道一些彭格列的事情,先前因着一些自我的考量没能和盘托出,非常抱歉。」 服部平次的面色略有古怪:「所以你真的和彭格列的人认识吗?难怪和彭格列的会谈是交由你来联络,啊说到这里那伯父伯母……」 「他们承蒙彭格列关照,在义大利进行避难,我是自己要求留下来的。」 工藤新一面色松弛未见难色,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可是十世钦点留下来和官方沟通的联络人哦,走了可不合适吧。」 众人面色各异,这个对战小组组建的匆忙,工藤新一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特别,众人都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小组真正核心。 「好啦。」 在众人面色各异的考量之中,诸伏景光拍了拍手笑道:「该回回神了,我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降谷零也跟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工藤君细緻的同我们说一下你所了解的彭格列吧。」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的同众人讲述了一下里世界更为公认的彭格列概况,着重讲述了一下十世的组成部分,最后又顺带提了一下其他的:「当然了,各位所熟知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其实是由杰索家族和基里奥内罗家族组成我想不必再提,关键的是另一点。」 「基里奥内罗家族世代传承者一种预言能力,并且曾同彭格列私交甚笃。」 他嘆了口气:「我父亲也说,想不明白基里奥内罗家族同杰索家族结盟的缘由。」 服部平次轻「嘶」一声:「资料里这一代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的年纪不大,会不会正是因为年龄原因,才会轻易的答应了合併啊。」 「感觉不像。」 萩原研二摇了摇头:「正是因为领头人太小,她身边的看管人键属下才会更为慎重,同杰索合併尚且可以用利益相关解释,对里世界发动战争小孩子不明白利害,她身边的人不可能不明白。」 「基里奥内罗还是有名的中立家族…」 工藤新一还补充道:「她们的首领歷来也是彩虹之子的首领。」 「彩虹……基里奥内罗……彭格列……」 降谷零沉吟着这几个词彙:「彩虹…阿尔克巴雷诺……关于彩虹之子的情报也很少,不过他们应该都……」 降谷零蓦然截住了话头,看向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沉郁的对他点点头,语气深沉道:「彩虹之子其余六人俱以死亡,现在仅剩那位小首领了。」 啊…… 众人的神色不免更难看了些,不仅仅是因为只有那位首领活下来的古怪,更因为这些确切的死者有时比熟数字更加令人动容。 白马探转换思路:「根据现有的资料,阿尔克巴雷诺的晴雨雾归属彭格列,雷无派系,而是战争前奏的三大科学家之一,岚无派系,云则属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 服部平次嘆了口气:「单单从归属来看根本没有什么规律嘛,为什么单单是那位活下来了呢?」 「因为是首领?」 工藤新一也跟着猜测:「里世界一个家族的首领必然是大空属性,那些老牌更是属性纯粹。」 服部平次和着自己的猜测往下揣摩:「那彭格列首领必然也是大空,为什么偏偏他们只有首领……」 「啊,」 服部平次眨了眨眼:「还有彭格列。」 他看向工藤新一歪了歪头:「你刚刚提到过的,那位彭格列的十世最后怎么嘱託的那首童谣是怎么样来着?」 工藤新一怔了怔,还是如下复述道:「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这个怎么了吗?」 服部平次神色怔然,他不甚确定的道:「没什么,就是我们之前所说的——这个童谣中的【贝】指的是彭格列(vong),那么同理可推,【虹】指的应当就是彩虹之子?」 「但海和密鲁菲奥雷画不上等号。」 白马探微微皱眉:「密鲁菲奥雷在义大利语中的释义是【千花】,和海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第218页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 服部平次侃侃而谈,在一定的思路支持下他将自己的猜测诉诸于口:「既然是海贝虹,【贝】和【虹】他们都已经快要得手,那么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是【海】呢?」 贝——彭格列。 虹——彩虹之子。 这样说来,三者之中便只有海还没有浮出水面了。 「那么【海】又究竟归属何方呢?」 降谷零一针见血的指出癥结所在:「还有,他们所攻击的【贝】和【虹】,又掠夺走了什么呢?」 工藤新一脑子里不断的逡巡过各种信息,眉头紧锁着迟疑吐出词彙:「【大空】?」 「密鲁菲奥雷的目标是大空?」 众人神色各异,诸伏景光则对这个猜测付以了一定的肯定:「不无道理,彩虹之子他留下了大空,彭格列他杀了大空——那么【海】……」 那么密鲁菲奥雷对于【海】,到底是会杀了大空,还是留下大空呢? 第101章 第 101 章 以下内容姑且压下不谈, 现在降谷零说他打算夜探彭格列。 工藤新一长嘆一口气:「我姑且问一句,降谷先生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降谷零神色坦然:「我们现在对彭格列知之甚少,就谈话而言, 太不利了。」 「…那也不是你试图身犯险境的理由啊金髮混蛋。」 松田阵平额角蹦着十字路口微笑:「你不会没清楚工藤对那个彭格列的叙述吧?我们可是明天就打算进行会谈了哦。」 「明天代表会谈的人员又没有我, 而我的档案可是干净的。」 托得他原本打算去黑衣组织卧底的缘故,降谷零的档案一早就隐藏完毕,而作为表面身份的「安室透」则是普通公民,并盛町本来就是普通人的镇町, 就算意外被发现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有把握不代表没有危险, zero你别忘了还有波本这一层。」 诸伏景光神色严肃:「那么照你的说法,我也可以去, 诸伏景光的名字可是和降谷零一样被封存了。」 「但你还有高明哥, 有你的面部信息, 彭格列完全可以比对出相似之处再进行推论。」 降谷零有理有据的如此说道:「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吗,正因为你是诸伏景光,却又不是诸伏景光,才会以官方代表人的去参加会面啊。」 「你们两个, 搭伙去卧底的我和小阵平还没和你们说呢!」 萩原研二看着两个同期争执谁该去以身犯险,连带着脸上惯有的笑容都多了两分危险:「我和小阵平是机动部队的暂且不参与这个争论, 说到底在明天就要参加会谈的情况下今天去探查真的有必要吗?」 白马探在一旁沉沉开口:「不无意义,正是因为明天才是会谈,今天他们未必会全神贯注——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总是宁静的。」 「但是,只要稍有不慎, 表面平静的海面就会掀起惊涛骇浪,将冒犯者吞噬殆尽。」 服部平次同白马探针锋相对着道:「与巨大利益相伴的从来都是莫大的危险, 这样的行动成功收穫斐然不假,那么又有谁来为执行者的安危负责呢。」 会谈再一次的走向僵局, 没有可以保证执行者的全部安危,作为官方组织成员的他们终究无法轻易对立场殊异的彭格列交託信任,而这次行动的收益显然还不足以让他们压上性命作为赌注与筹码。 直到工藤新一急促的喘息了一瞬,他从先前就一直垂下的眼眸抬起,露出坚定澄澈的蓝色眼眸,就如同那浩瀚的海洋:「我来负责。」 服部平次急道:「喂,工藤——」 「如果降谷先生真的进行了潜入,他的性命我来作保。」 工藤新一毫不迟疑的打断了服部平次未竟的阻拦,坚定的说道。 「你拿什么做保证呢,小新一。」 萩原研二用起了一种近乎亲昵的称唿,语气却是难得的平静无波:「在场的其他人包括你,应该都和我们同样明白生命的可贵吧。」 生命是一趟永不返程的单行道,当他被放上天秤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与之等重。 「就算不是由zero提出这个建议,我同样会予以否定。」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工藤君——我们不能接受任何无意义的牺牲,至少要让生命有所价值。」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他并没有任何被不信任击伤的表现,反而认同着道:「我明白,所以我来负责。」 「不仅仅是因为我来作保,而是我想这趟行动是有意义的。」 降谷零眯了眯眼,尽管他是这个提议的提出人,此时也对工藤新一口中的意义产生了好奇——于是伸手礼貌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愿闻其详。」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首先,这场行动不会威胁到执行人的生命。」 「尽管因为首领逝世让彭格列在对外作战中表现得像疯狗一样理性不再,但他们的对敌毋庸置疑——所有的表现都是在面对密鲁菲奥雷时,他们不会想再树立一个全新的敌人,不论这个敌人的强与弱。」 众人沉吟片刻,认可了这一猜测,就像日本不一样将彭格列变作敌人,彭格列再这方面的诉求显然和他们达成了一致。 工藤新一继续道:「其次,我们先前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东西——里世界的火炎。」 第219页 「火炎?」 白马探豁然开朗:「你指的是彭格列戒指?」 「嗯。」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彭格列十世摧毁彭格列指环的消息各位大概都知晓,当初这件事在里世界闹得沸沸扬扬,正是因为彭格列的指环不同于其他现在广为流传的指环,而是自彭格列一世便传承而下的重要存在,说是彭格列的象徵也不为过。」 「而被推举为歷代最伟大的十世却反其道而行之的摧毁了指环。」 松田阵平喃喃道——尽管话语中的「最伟大」不免有着嘲讽的意味:「而就在几个月后,密鲁菲奥雷声势浩大的对彭格列宣战。」 「海贝虹……」 服部平次喃喃道:「只有贝的大空死了,就像只有贝的指环被摧毁了一样。」 「而且尽管里世界以指环点燃火炎是主流,但彩虹之子却有所不同。」 降谷零沉吟道,蓝灰色的眼眸闪动着摄人的洞悉:「彩虹之子是以奶嘴为媒介,他们的奶嘴牵动着性命——而虹的首领是密鲁菲奥雷黑魔咒的首领,尚且存活。」 「而现在,我还看见了疑似年幼的彭格列们。」 工藤新一笃定,这样的逻辑顺下来先前所有不对劲的端倪都似乎有了解释:「尚且年幼的彭格列们,他们的指环,应该还在吧。」 「但就工藤君你的描述,他们看起来比你们还小。」 诸伏景光还是有些迟疑:「按照你所描述的十年后火箭筒,就算将他们强行留在了这里,他们也才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啊。」 十四五岁的少年,能做得到什么? 尽管这样的疑惑说出来,在场靠谱的成年人却都不约而同的透露出了这样的困惑。 「也许正是因为尚且年幼,他们才拥有了无限可能。」 白马探默默说道,栗色的髮丝在轻微的动作中飘摇:「就像你们不会想到十六七岁的我们会和诸位一起行动,就像我们没有想到十世会选择工藤君作为联络人。」 就像所有人都没想到,十世选择了十年前的,拥有着无限可能的自我来对抗密鲁菲奥雷。 这般疯狂而又不知希望的行动,完全不像是那位十世的手笔。 但众人又都将信将疑的认可了这一推论——毕竟追根溯源,彭格列的十世正是在十四五岁的年龄击败了成名已久的xanxus,成为了彭格列毋庸置疑的十世。 「十年前的彭格列们,价值重大,而且绝对不会对我们不利。」 工藤新一补充道:「请相信我对彭格列的推断,假如一切成立的话,十年前的彭格列只会比我们想像的更好洽谈。」 毕竟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可都是个真正的善人。 —— 于是乎,降谷零执行了他们的设想。 于是乎,他们没有等来降谷零的回归。 于是乎,他们在彭格列的会议室见到了安稳坐在会议桌旁的降谷零。 不对,最后一个完全不对劲。 诸伏景光看着坐在会议桌边神色如常的降谷零,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惊涛骇浪。 zero,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自然——简直就像是已经倒戈加入了彭格列一样啊!! 虽然因着他传来的生命体徵一直正常——除了昨夜临近午夜的异常降低又回升以外——所以他们保持了冷静,但也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如鱼得水啊! 你对得起昨天他们所有人的提心弔胆吗!看起来怎么比之前在警方还要精神啊! 降谷零完全不知道自己好友的腹诽,尽管幼驯染的天赋技能让他看出来了诸伏景光的神色变化,却完全没能明白箇中奥妙。 看着降谷零镇定中带着茫然的神色,诸伏景光心头闪过一丝狐疑,转过头来继续同果不其然变小了的彭格列们打太极。 诸伏景光轻笑着道:「我想贵方非常清楚我们今天的诉求,那么也就不兜圈子了——我们希望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的争端可以退出日本再来进行,政府没有理由也不应当为各位的争端所造就的祸事买单。」 开门见山的话语显然有着出乎意料的效果,至少坐在他对面的缩小版岚守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同他们争论——可惜最后坐在一旁的缩小版雨守给牢牢按了下来。 沢田纲吉偏过头安抚了狱寺隼人几句,随即面露难色诚恳的对诸伏景光道:「如果可以,我们也不一样会波及到正常市民的生活与工作,但很遗憾。」 他犹豫片刻,反倒是坐在下位的黑髮少年冷然开口,浅紫色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身侧的工藤新一:「很遗憾,密鲁菲奥雷并不在乎这一点。」 是云宫律,那个传说中少有露面秘书长。 他竟然也被交换了吗? 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云宫律的目光倏然转移到了诸伏景光的脸上,沉吟片刻后道:「这也并非你们的真正目的,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诸伏景光同服部平次都略有惊讶,反倒是工藤新一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就算是十年前的你,也是相同的敏锐呢。」 云宫律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工藤新一也没有要和他强行聊天的想法,索性直接说道:「想要达成合作的前提是彼此的信任,我们需要知道【海贝虹】的海究竟是谁。」 诸伏景光补充道:「以及,为什么是由诸位来对付密鲁菲奥雷。」 第220页 从刚才就一直坐在桌边当娃娃的reborn歪了歪头欣然说:「可以哦。」 这样轻而易举的回答让在场包括彭格列在内的人们都愣了神,狱寺隼人还是没能忍耐住的急切道:「reborn先生,这……」 「不要着急,狱寺。」 reborn维持着单纯小孩的模样,言语却不容置疑的截止了狱寺隼人的反对,他黝黑的瞳仁定定的注视着官方的三位代表:「但交易是需要在天秤上的另一侧放上等价的筹码才可以进行的行为,彭格列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各位又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reborn不急不慢的换了个说法:「政府能为彭格列带来什么呢?」 带来什么的说法非常微妙,至少在同官方对话中前所未有的微妙。 仅仅是作为代表谈话的诸伏景光显然没有理由与权限来让他轻而易举的为对方许下承诺,但他却狡猾的换了种说法将问题抛回给彭格列。 诸伏景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唇角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他温和道:「您既然已经在向我们提出要求了,那么想必是已经想好了所求——不妨直说?」 reborn却古怪的歪了歪头:「不哦,不是我想好了所求。」 「既然是事关彭格列的大事,那当然是要我们首领来拍板啦。」 「哈?」 比所有人还要先迟疑的是首领本人,沢田纲吉原本和所有人一样聚精会神的听着诸伏景光和reborn打机锋,蓦然被点名拉进了谈话只比任何人都更茫然。 沢田纲吉一脸怔松:「我来?」 第102章 第 102 章 reborn微笑着将目光转向纲吉:「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阿纲。」 reborn说:「毕竟你可是我们毋庸置疑的首领啊,由你决定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沢田纲吉还有些犹豫:「但是……」 reborn笑容不变,只是列恩突然跳进了婴儿小小的手里, 变化成了一柄绿色的铁锤—— 「啊啊啊啊我来就我来嘛!」 沢田纲吉分外敏锐的窜了起来, 直接靠在了下首位的云宫律身侧,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一脸警惕。 云宫律眨了眨眼,身体下意识的站起来将沢田纲吉护在了身后,挡在了沢田纲吉和reborn的铁锤之间。 reborn认可地点了点头:「不错嘛阿纲, 竟然知道找云宫律来当护卫。」 任是找了在场的其他任何人, reborn都会任性延长锤柄给自己的小徒弟狠狠地来一下,偏偏找了在场最死脑筋, 也在某种意义上最护着他的云宫律。 毕竟云宫律可是沢田家光钦点的, 单独交于沢田纲吉的刀。 是超直感促使他做出的这样的选择吗? reborn索性收回列恩, 不去追究沢田纲吉选择云宫律的理由,也懒得管旁边因为沢田纲吉没有选他而黯然神伤的狱寺隼人,直截了当的继续说道:「所以呢,纲吉, 你的条件是什么。」 沢田纲吉,在你第一次同官方政府打交道时, 你的条件是什么。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他的双手依旧撑在云宫律的双肩,手指略微紧了紧。 他不知道reborn将这个选择抛给他的用意是单纯因为他是所谓的首领还是因为别的,也不知道对面的政府代表所能接受的条件是什么。 说到底, 沢田纲吉现在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所有人恰恰站在了他身后,推搡着让他快些前进。 如果是这样…… 蜜色的眼眸微动, 目光一路逡巡过会议室中的众人,最后越过依旧站在他身前沉默寡言的云宫律, 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条件。 「我们要降谷零留下来。」 彭格列要降谷零留下来。 政府代表三人组俱是瞪大了眼,而工藤新一更是霍然起身:「很抱歉,我们不能接受一个人作为交换的条件吧。」 工藤新一的凛然目光刺向沢田纲吉:「就像如果我们要求贵方交出成员作为交易保证,贵方也不会答应吧。」 他根本没有考虑过降谷零在彭格列眼中是普通人的可能性——该死,普通人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被彭格列充做条件提出来,更别提他们都知道降谷零这个名字了又怎么可能会认为降谷零是普通人! 工藤新一抿唇——他固然不相信彭格列会对一条生命堂而皇之的下手,但是他对宣称要对降谷零的生命负责,那就不可能轻而易举的答应了要求。 况且真的完成了交易,在乎降谷零生命的是否也只有他们了呢? 在一些上层眼中,降谷零也可以只是一个名字。 在这一点上,工藤新一平等的不信任政府和彭格列。 而在这一点上,反倒是诸伏景光要更冷静一些——他的怀疑反而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拍拍工藤新一的手臂示意冷静一些,随即目光从上到下依次划过,一边观察一边冷静道:「这个要求请恕我们不能轻易答应,我不知道贵方是如何知道降谷零是我们的伙伴,但既然知道就更应该清楚——我们没有理由答应这个条件!」 一直安静坐在后座的降谷零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 云宫律略微低了低头,将沢田纲吉护回首座后淡然的勾出自己腰间的匕首,指节一抵透出一泓银光。 这是在震慑他们骤然站起来的举动,云宫律也没有再坐下,站在沢田纲吉的一旁死死的盯紧工藤新一。 第221页 工藤新一有气说不出——十年前的云宫律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不近人情。 沢田纲吉看着莫名其妙即将走向破裂的交涉,赶紧手忙脚乱的把云宫律掏出刀给按了回去,随即转过头来松了一口气一般的说道:「并不是各位以为的啦,之所以选择降谷先生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喘了口气,看向诸伏景光道:「先生,我们之所以知道降谷先生的名字,是降谷先生自己告诉我们的。」 怎么可能…… 对面的人几乎要惊唿出来,目光齐齐聚焦在了坐在末位的降谷零身上,当事人也没有反驳,而是对他们浅浅一笑。 降谷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既然这里是平行世界的话,那景光也应该在黑衣组织卧底啊,怎么改头换面当政府代表人。 但因着自己的情况,他也没有要反驳沢田纲吉的意思,毕竟如他所言,自己的名字的确是自己和盘托出的——退一万步来说,现在待在彭格列才是最优解。 诸伏景光眯了眯眼,一时间没有开腔,而是听着面前生疏的紧的小首领东拉西扯合适的理由。 沢田纲吉自己讲着讲着都有些心虚:「…降谷先生同样也对我们的提议表示了贊同既然双方主体都同意了这个我想……」 鬼扯。 降谷零对这位十世的说谎能力不忍直视——而且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彭格列打算把他留下来。 你说是云宫律想把他留下来他还会信几分。 诸伏景光当然也从自己幼驯染的表情中读出了他在此之前压根没有听出来的意思,在礼貌地听完彭格列十代目的东拉西扯后礼貌地嘆了口气,礼貌地站了起来。 诸伏景光礼貌地说道:「虽然沢田先生的话语不无道理,但显然还不能后说服我们同意——您应该还有一个重大原因没有说明吧。」 诸伏景光淡定的说出让人瞳孔地震的话语:「这位降谷零,根本不是我们的降谷零吧。」 「……」 众人面面相觑,知情者心下讶异,不知情的人却一头雾水。 诸伏景光微微笑着,目光投向坐在下位身穿白衬衫神色淡然的降谷零。 诸伏景光轻嘆着气:「不打算来说点什么吗,zero。」 降谷零蓝灰色的眼眸同他对上,一时间百感交集,连带着单纯的对视都显得酸涩不已——他也站起身来,送给隔着长长的会议桌的幼驯染一个笑容:「你希望我能说什么呢,hiro。」 这下就连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也看出端倪来了,服部平次下意识质问道:「喂,你们把我们的降谷先生弄到哪里去了!」 工藤新一则颇有些张口结舌,他拍拍服部平次试图安抚好友,自己却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分明是音量最小的喃喃自语,此刻却分外清晰的飘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而面对同自己有一面之缘,并且据说未来关系很好的工藤新一,沢田纲吉则多多少少怀着些许愧疚:「很抱歉,工藤前辈。」 工藤新一打了个寒颤,虽然他和沢田纲吉关系不错但听见那人叫自己前辈果然还是很刺激——他听见沢田纲吉继续说:「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降谷先生的情况…是意外。」 「意外吗……」 诸伏景光轻嘆了口气:「意外和自己进行了交换?这场战争的波及层面真是比想像中还要大不少呢。」 「喂喂——」 服部平次从他们的表现中分析出了真正的癥结所在,当即大坂腔都走了调:「你们是说,降谷先生也像沢田他们被交换了?!」 「从结果来看,你说的没错。」 降谷零打破了彭格列一方沉默不语的情况,他目光清澈的看着政府三人组:「我的确是从平行世界来的降谷零,各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工藤新一敏锐的皱了皱眉:「平行世界的我,遭遇不测了吗?」 他下意识否决了自己不做侦探的这一可能性,也难以想像降谷零不是警察的走向,那么既然降谷零是这样说道,就只有【工藤新一】不在了的一个走向了。 「啊……」 降谷零啧了一声,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那个复杂的情景:「说是遭遇不测倒也没有问题……但你依旧好好活着,并且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名侦探,不是你想像的那个走向啦。」 变小也算是遭遇不测?江户川柯南可是警视厅内部都公认的小小侦探,也是大众认可的基德克星——说是所有人认可的名侦探也没问题吧。 「说的对哦,zero,工藤可是很厉害的。」 诸伏景光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聊做宽慰:「别担心了,不论在哪儿你都会和zero合得来,而且非要说的话……」 诸伏景光语气平淡的吐出了相当可怕的字眼儿:「遭遇不测的,应该是我?」 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脸上一闪而逝的愕然后瞭然地点了点头,淡然道:「看来我猜对了呢。」 降谷零长长地,长长地嘆了一口气,要说是谁能够在毫无交流的境况下精准的猜中他每一个心思,也就是hiro了。 这是班长,松田,研二——甚至是律都做不到的。 说到底,他对律的了解也做不到那样的程度,这样来要求律到底也有些过分吧? 第222页 啊,扯远了。 降谷零的唇角略略上扬:「所以,你也猜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吧。」 诸伏景光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会留在这里,但为什么?」 降谷零说:「单单一个来歷就足够支撑我的行为了,况且现在的我对你们一无所知,选择不是一目了然吗。」 诸伏景光继续微笑着道:「但是,你显然也对彭格列一无所知——不,说是一无所知有些过分了,我不否认你对彭格列有所了解,但我并不觉得足够支撑你选择这个彭格列。」 诸伏景光蓝眸闪烁着洞悉的光芒:「zero,你不是因为自己选择了彭格列。」 「你是因为谁选择了彭格列?」 降谷零:…… 降谷零头一回觉得,幼驯染太了解彼此也事件坏事。 这要他怎么说?他知道白兰最终会失败,会被沢田纲吉一拳轰得骨灰都不剩下?他知道现在的十代必然会胜利?会回到十年前?会有所记忆?他可以和他们达成交易?和他们挽回一些犹未可知的遗憾? 他做不到的事总有人可以做到——就像无法点燃的火炎终究有人会令其燃起。 就像他不能记起的事情终有人会记得——好吧,降谷零希望有人记得,希望有人记得他们这次意外的相遇。 是命运之外的命运,是註定纠葛的关系起始,是莫比乌斯环不可解的癥结。 既然他来到了这里,他就希望云宫律能记得他们的相遇,而不是在飞机上似是而非的一句「命中注定」。 不是因为什么巧合甜言蜜语,而是因为降谷零和云宫律相爱,因为相爱所以相遇。 相爱不是终点,而是起源,当降谷零同云宫律相爱,命运的齿轮訇然作响,而伴随着齿轮前进,相遇便是理所应当。 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后道:「hiro,你是真的在问我问题吗。」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干嘛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发问。 诸伏景光但笑不语。 降谷零无奈的笑了笑:「嘛……也无所谓,沢田君?」 「诶?」 沢田纲吉赶忙应声。 降谷零道:「我自己同意这个要求,会议继续吧。」 「降谷先生?」 工藤新一迟疑的试图叫住降谷零。 「就算没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从平行世界来的我也只是适合待在这里,」 降谷零沖他摇了摇头补充叙述道:「而且彭格列却不会对我不利,这点完全可以放心。」 诸伏景光步步紧逼,他向来知道自己的幼驯染擅长为难自己:「你怎么保证?」 工藤新一眨了眨眼,这个质问像极了前几天他们质询他们如何保证潜入者的性命,然后潜入者就和平行世界等价交换了。 他的心头升起了一点两点凉意。 降谷零眨了眨眼,面对自己步步紧逼不动如山,反而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那个……」 云宫律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 降谷零打断了他未竟的话语,意味深长的道:「就当是看在『秘书长』的份上,没有问题的。」 金髮男人脸上的笑容骤然变得揶揄了起来:「好歹也是朋友嘛。」 第103章 第 103 章 世界上有一个非常微妙的词彙, 写作【朋友】。 可进可退,可攻可防,可详可略。 降谷零现在便抛出了这样的一个词彙, 顺理成章的将所有人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转移了一部分在云宫律身上。 「嗯, 我们是朋友。」 而被点名的云宫律这样应和道,尽管尚且不明白降谷零特地把他拎出来的用意,云宫律还是这样复述道:「另外,我并不觉得降谷先生会有什么让我们必须杀掉的理由。」 少年冷静而客观的言语平等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政府的几个代表不动声色的眼神交流片刻, 彭格列这边也不乏有人对云宫律的骤然开口感到惊讶。 「咳咳——」 降谷的右手指节叩了叩桌面,面上的浅笑一如既往:「那么, 交易达成?我想会议应该可以继续进行了吧。」 在说起最后一句话时, 降谷零的目光转而投向了沢田纲吉所在的方向, 而作为在场进行会议中身份最高的人——尽管他自己尚且没有这个认知——沢田纲吉点了点头,示意会议继续推进。 优秀的控制自我是成年人的必修课,因此在得到沢田纲吉的首肯后,诸伏景光率先坐回了位置, 钴蓝色的眼睛光华流转,他的语气温和:「那么, 既然条件成立,我想彭格列一方也可以履行协约的对等关系。」 「还请告诉我、我们,关于那位共同的敌人,更多的知识吧。」 沢田纲吉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少年人正色抬眸, 蜜色眼睛都显得郑重了些,他点了点头:「嗯, 就像我们商量好了的。」 「首先是关于你们所调查的海贝虹。」 沢田纲吉:「我并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知晓这首童谣,也不清楚你们对此解读到了何种程度——但关于你们的问题, 答案其实很简单。」 沢田纲吉:「【海】其实就是玛雷指环,目前归属于白兰。」 「也就是说,密鲁菲奥雷家族现在持有的是玛雷指环与彩虹之子的奶嘴。」 工藤新一瞳孔颤了颤:「只差……彭格列指环了吗?」 第223页 后半段会议以以一种近乎凝重的气氛持续推进了下去,政府的几位代表越听越是心惊——在这个以火炎为纽带构筑的全新世界,他们对此的了解渺小到几乎不必提起。 底层的家族不必多言,顶端的家族又触不可及,这样想来与彭格列互通有无的决定,是现阶段最正确的抉择。 于是就此落下帷幕,宾主尽欢——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双方显而易见的就这政府的插手程度再一次的争吵了起来,并且因着双方的立场微妙,至少每一方都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完全是正当理由。 以诸伏景光为代表的政府一方强烈的表示了同等合作需要的一系列应有准则——真正的坦诚以待。 诸伏景光意味深长的目光从上到下渐次流连,这都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的博弈开始。 「真正的坦诚以待。」 一道冷淡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华丽的声线中隐隐带着两分戏讽,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边,在场诸位俱是巡声望去,便瞧见了脸上嫌恶若隐若现的云雀恭弥。 或者说是,十年后的云雀恭弥。 不过显而易见,就算已经来到了十年后,这人也没有改掉不喜群聚的特点,至少在沢田纲吉惊恐的看着他摩挲手指时,他也只是站在门口打量着所有人,一副隐隐爆发之态。 不过好歹是重要的会谈,云雀恭弥但也没有要特地来砸场子的意思,只见他皱着眉继续说道:「想要彭格列一方真正的坦诚相待,只看你们恐怕还不够格。」 沢田纲吉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学长兼云守这样说着,在这个还未成年的小首领眼中政府自然是有其威信的,而当他将目光又看向诸伏景光时,却不见这人神色有任何变化。 倒也在情理之中—— 在场人士之中,除了尚且青涩的十年前彭格列众人,哪个不是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而诸伏景光更是在外当了几年卧底,隐藏情绪的功力更是炉火纯青。 诸伏景光偏了偏头,一副适才看清门口来客的模样,他湛蓝的眼眸划过两分意味深长,随后挂起一贯的温和笑意:「云雀恭弥先生,对吧。」 说着也不等对方反应,又抢先道:「久仰大名了呢。」 云雀恭弥黝黑的瞳孔如同隐藏于暗处端详猎物的猎豹那般摄人,他看着坐在对面不退不避的政府三人组,双眸微眯。 「沢田纲吉。」 他冷淡的声音蓦然对准了在场中最坐立不安的那一个。 沢田纲吉被吓得一个激灵,好险没有惊叫出声,这样莫名严肃的场合本身就让他颇不自在,被十年后的云雀学长冷不丁的这么一点名更是让人如坐针毡。 他的声音勉强还算平缓:「…怎么了吗?云雀学长。」 「呵。」云雀恭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的意见呢。」 * 晚餐是在彭格列内部用的,政府三人组好歹也是奔着合作的愿望,彭格列没道理会连顿饭都不留。 会议显而易见的没有达成共识,但也不是毫无成果,至少最后协商下来的结果有目共睹——彭格列愿意无偿教授点燃火烟提供指环,但要求同样极为苛刻。 「既然他们将不再是秘密,那么我想他们也可以成为公开的秘密。」 沢田纲吉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只是日本官方,我想还有一些与密鲁菲奥雷敌对的存在,同样对他们有所兴趣。」 「彭格列愿意授以方式,前提是他们要全程听从彭格列的指挥——直到战争结束。」 降谷零拉开了云宫律身边的椅子坐下,金髮脑袋偏了偏微笑道:「怎么了,你看起来似乎很苦恼呢。」 「……」 云宫律眨了眨眼,同降谷零对视出神,一时间没有回话。 就这样僵持了好几秒,降谷零忍不住追问:「……律?」 云宫律如梦初醒的动了动,淡紫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慌乱却又飞快的平静下来,他抿了抿唇:「我没事。」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另一边角落的政府几人:「你不和他们叙叙旧吗?作为朋友。」 「朋友……」降谷零咀嚼着这个词彙失笑,摇摇头道:「我并不是他们真正认识的降谷零,刚刚的会议上你们也确定将我留在彭格列,难道你刚才开始,我的立场已经和他们殊异,闲谈什么的……」有些没有必要了。 「zero——」 这厢的话没有说尽,一旁的诸伏景光却已经一边朗声道出自己幼驯染的暱称,一边招招手让他快些过来:「现在有空吗?」 降谷零:「……」 他犹疑的看了一眼云宫律,看见云宫律淡紫色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他,这才像是输了一样的嘆了一口气:「我过去一下。」 云宫律点了点头,目送金髮男人走开。 而另一边,降谷零快步走到诸伏景光面前,蓝灰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这位老友,语气多少有些怅惘:「我应该说好久不见了吗?hiro。」 诸伏景光看着面前莫名忧郁的幼驯染,心下明了大抵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已经离开的缘故,因此也没有故作轻松试图宽慰,反而大大方方的笑道:「不过,我们终究还是再会了嘛,这话就由我来说?」 「好久不见了,zero。」 降谷零嘆笑着摇了摇头:「太奇怪了吧,在你眼里,我难道不是刚刚离开吗?」 第224页 「安慰你的话还不领情,zero不要得寸进尺哦。」 诸伏景光笑着打趣儿,随即又话锋一转:「好了说回正经的,那个『我』发生了什么?」 降谷零忍不住注视着自己好友的眼瞳,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了些:「那就是一个……有些长久的故事了。」 随即,诸伏景光怔然的听着降谷零讲了一个有关正义,有关梦想,有关未来的故事。 一个不曾发生的故事,至少对于诸伏景光而言全然如此。 可他还是默默地听完了所有故事,降谷零讲述的不算生动,却足够详实,那些故事就像是真正他会做的——也真正由另一个世界的他所做出来的故事。 事至如此,诸伏景光也不由得长嘆一口气,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一直以来辛苦你了,zero。」 降谷零闻言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现,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倒没什么,而且……」 而且似乎,有些事情也是他所未能发觉的。 他心中如是说着,一旁的诸伏景光也关切的追问:「而且什么?」 「没什么。」 降谷零笑了笑,转守为攻追问起了这头他所不了解的事宜:「对了hiro,两个世界的偏差如此显然,我想问问你,你还在那个……」 「嗯,还在哦。」都是多年的交情,降谷零一个似是而非的话语就足够让诸伏景光心领神会,他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而且,我还是爱喝苏格兰酒。」 称号也没有变化吗……那看来自己也还是波本了? 降谷零心思变换,又不由自主琢磨起了如今的局面黑衣组织又在这一场大戏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可不用他怎么琢磨,诸伏景光便直接揭晓了答案。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语气略显沉凝:「不过……我想,还是有一些东西不太一样的。」 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道:「zero,你应该听说过了密鲁菲奥雷的部队了吧,被冠以六吊花的名号的六人作为首领的守护者们统领家族成员。」 「嗯,这个我还是有所了解。」 降谷零点了点头:「怎么了吗?」 诸伏景光语气凝重:「其中,以原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尤尼·基里奥内罗所统御的黑魔咒部队,其第二部队的队长,代号为gin.」 「据说,这位队长的职称为白兰·杰索亲自指定,而作为黑魔咒的统御者,基里奥内罗小姐没有异议。」 第104章 第 104 章 基里奥内罗家族与杰索家族的渊源已不可考, 但如果单就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发展史,那还是挺有讲头的。 至少降谷零对这部分尤其感兴趣,对于这个完全没有在他的世界发生过的故事, 他蓝灰色的眸子略过的暗芒如同猎手隐匿在袖间的刀刃一般让人心悸。 他微微笑着, 抬手勾住好兄弟的脖颈挑眉:「讲讲?」 诸伏景光神色不变耸了耸肩:「哪部分?」 降谷零微笑:「你知道的,对你我而言,还有其他会让我这样感兴趣的内容吗?」 「有也说不定呢……好吧,好吧。」眼看着幼驯染的脸色越发不善, 诸伏景光两步上前笑着拍拍降谷零的嵴背:「我知道了。」 这其实是一个称不上多么复杂的故事, 诸伏景光说。 杰索家族发迹于北义大利地区,在近几年来异军突起的同时, 家族规模也在急剧扩张, 而与基里奥内罗家族合併在外界眼中也只是为了这一个理由——因为家族急剧扩张带来的多项需求, 作为老派势力的基里奥内罗家族可以满足。 直到所有人都惊愕的发现主导这一切的并非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少女首领,而是杰索家族名不见经传的白髮男人。 白兰·杰索,一个同恶鬼殊异甚少的男人。 降谷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同白兰的一面之缘源于咖啡厅, 云宫律对那人的态度了着实称不上好。 毕竟云宫律自己都曾坦言对那傢伙没什么好感。 「然后呢?」降谷零消化完那些不大不小的细节,继续追问道。 诸伏景光也在观察着他的神色, 接着说道:「时至今日,密鲁菲奥雷家族已经是可以和彭格列同台竞技甚至隐隐佔据上风的存在了,彭格列那边肯定还有一些情报没有拿出来,但如果就我所知, 组织与密鲁菲奥雷达成了切实的合作关系。」 「合作?」 诸伏景光钴蓝的眸光亮的惊人:「啊,合作。」 「组织曾经在彭格列的命令下如同断尾求生一般的退出了欧美地区, 如今时势殊异,他们自然会想要重新在这块肥美的地界上分一杯羹。」 诸伏景光的语气中或多或少的裹挟着些许讽然, 他说:「首先出现不对劲的,是组织内部基安蒂与科恩被调往南法执行长期任务,接着,是莱伊……」 降谷零眯了眯眼:「莱伊?」 莱伊?赤井秀一?他是还在组织内部卧底? 倒也不奇怪——不如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莱伊的身份没有暴露反而是件好事。 降谷零心下千转万分,面上却没有任何疏漏,只是顺着方才的表现语气透出点嫌恶:「那个傢伙,他又怎么了。」 诸伏景光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古怪了起来:「莱伊,他被调往了北义大利的密鲁菲奥雷总部,是最早被【那位先生】点上名的几人之一,现在也是里世界鼎鼎有名的人物。」 第225页 「鼎鼎有名……」 降谷零敏锐的从这之中嗅到了些许诡异之处,赤井秀一併不是一个喜好高调行事的傢伙,可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降谷零蓝灰色的眸中情绪翻涌,他转头瞟了一眼仍旧乖乖坐在原位的云宫律,下意识压低嗓音道:「他……是因为什么,才这样受器重?」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我们只知道,白兰对他颇为器重,说是除守护者以外最亲近的存在也不为过,而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有名…」 「彭格列十代目在与白兰·杰索举行会谈时被射杀,动手的人……」 「是莱伊。」 似乎与往常别无二致的温和嗓音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辉边,降谷零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就想反驳这不可能。 但他没有。 在这里,至少在这个世界,赤井秀一卧底的身份贸然曝露绝非好事。 可要说赤井秀一杀了沢田纲吉——十年后的沢田纲吉,降谷零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种浓重的违和感萦绕心头,后来的谈话都是草草听过,注意大多还是放在了刚刚那件堪称惊世骇俗的事情上。 如果是这样……假如是这样—— 因着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发难,组织重心转移,他和景光都有了喘息的时间,景光也没有意外暴露身份,也就没有天台发生的事。 可这样的情况导致的却是彭格列的节节败退,首领骤猝,真正的时代成员不知所踪。 目光略过仅剩下的会议室成员,降谷零唿吸急促了些许。 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他又该如何选择呢。 * 次日的降谷零并没有前去餐厅用餐,训练了一上午各个成员各有各的疲惫之处,reborn沉吟片刻,拜託了云宫律给降谷零送一份午餐。 「可不能让那群政府的猎犬认为我们虐待了他们的好友呢。」 这样充满人道主义的话语由世界第一杀手口中说出来显然是颇具后现代风格的黑色幽默了,但reborn却一如既往地摆着自己可爱的婴儿脸道:「所以拜託你了呢,云宫君。」 云宫律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只是加快速度用完了自己的餐食,而后出发。 降谷零所在的屋子和他们居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但彭格列地下基地修的四通八达,云宫律左右转折地走了一会儿,站定在了某一处熟悉的门扉之前。 尽管这扇门铁灰色,金属把手,除了上面悬挂着代表房号的数字,没有任何可以将他和其他门区分开来的元素。 云宫律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并没有多久,大概只有几秒,云宫律的耳朵察觉到了鞋底摩擦金属地板的响动,持续着向他靠近过来。 越来越近——「咔哒。」 降谷零拉开了门,他垂下头看着面前这个身高只到他下颌的少年恋人,有些无奈的牵动唇角:「怎么了吗?律君。」 似乎周身的疲倦气息都消减可些许。 云宫律抬了抬手,示意对方接过自己手上的便当。 而瞧着那双浅紫色的冷淡眼眸,降谷零却蓦然笑了笑——不同于方才的疲倦应对,而是真心实意昭示愉悦的浅笑。 他仿佛没有看懂云宫律的暗示,反而直起嵴背侧开身子让出了空间示意他入内。 降谷零笑道:「谢谢你还特地给我送来,稍微进来坐一下吧。」 云宫律似乎并没有料到这一筹,漂亮的紫眸不甚明显的闪了闪,而后他抬起头看着降谷零,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困惑。 降谷零却不退不避的直接看了回去,甚至笑容还越发深刻了些许,他道:「毕竟我昨天因为景光的缘故都没和你谈完嘛,距离下午训练也还有一阵子,或许我们可以趁这会儿稍微弥补一下。」 云宫律皱了皱眉,张了张口正准备出声,降谷零却又补了一句:「我想,你应该也有问题想问我?」 云宫律僵了僵,话音卡在喉间未曾吐露,半晌他点了点头,拎着便当盒走进了屋子。 降谷零笑着合上了门。 基地之中用来休憩的屋子都大同小异,云宫律我没有要探查个人隐私的意思——至少降谷零没有什么要他探查的必要。 降谷零站在他身后耸了耸肩:「不过我这屋里只有一把椅子,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坐在床上和我聊。」 云宫律:「……」 少年尚且瘦削的下颌狠狠抖了抖,他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字句一样的认真道:「我很介意,我站着就好。」 金髮青年不贊成的看着面部肌肉紧绷的云宫律。 「我可没有让人站着看我吃饭的癖好……」他一边吐槽一边走上前,在云宫律如临大敌的目光中拿过了手中的便当盒放在了桌上,扯开椅子—— 自己坐在了地上。 云宫律情绪一时之间从戒备变成了懵然,他看着在他面前盘腿坐下的金髮男性,眨眨眼,又眨眨眼。 降谷零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嘆道:「这样可以了吧。」 青春期的少年有时就是会格外介意一些其他的小细节,这一点看来就算在少年的云宫律身上也不能免俗。 降谷零也不勉强,但这样一来云宫律不论是站着还是坐在地上他坐在椅子上都会十分诡异,那还不如都坐在地上。 第226页 云宫律也不出所料的接受了这个想法,他也席地而坐在了降谷零的对面,嵴背挺拔肌肉紧绷,浅紫色的眼眸看着对面的人长臂一伸够到便当拿了下来。 边吃饭边说话或许很常见,可一个吃饭的人和一个没吃饭的人聊天场面却不太寻常,于是降谷零飞快的解决了这份迟来的午餐,而后抬眼看着云宫律:「好了,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云宫律向他摊开一只手,礼貌示意对方发问。 一般情况下,后发言的人往往可以占据些许优势,而现在降谷零却无暇顾及这些——又或者在这里,他但也没必要介意这些细枝末节。 于是他毫不客气接下了云宫律的示意,沉吟片刻后开口直接问到:「律,我想问问你……关于莱伊,你知道多少。」 昨天的时态紧迫,诸伏景光也不能够多和他细细讲解,况且政府与当事人的试炼天差地别,或许云宫律知道更多事情也不一定。 云宫律默了默。 他看着降谷零,不甚明显的蹙眉:「你认识莱伊?」 降谷零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反倒是把云宫律想说的话给噎了回去。 云宫律:「……莱伊,原名诸星大,隶属于黑衣组织,在合作后被点名前往了义大利总部,在两方会谈中一战成名,用银弹击穿了彭格列的十代目,十代目当场不治身亡,此人也下落不明。」 「更多人猜测,他应当留在了密鲁菲奥雷,为白兰效力,也有许多人认为他是继可乐尼洛之后的神射手——至少就成就方面,他超越了可乐尼洛。」 到最后一个语音落下,云宫律抬眼看着降谷零歪了歪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105章 第 105 章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少年人的冷淡声音中带着些不明显的困惑, 那双浅淡紫瞳凝视着降谷零,直到降谷零轻笑着回答。 降谷零:「只是在思考一些另类的可能性罢了,看来两个世界同样是有些殊异的…」 他点到为止的停下感慨, 转头看向云宫律道:「不说这个, 我们来聊聊别的。」 「律,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云宫律怔了怔,大抵是没有想到问题就这样转来了他的身上,他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 而且有很多。」 「怎么说。」 分明是自己肯定了对方的疑问, 此刻云宫律却又摇了摇头:「但现在还不是提问的时候。」 降谷零眨了眨眼也没有追问,反而嘆了一口气:「是吗?好吧, 那就……那就等到你想问的时候再说吧。」 云宫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随即那颜色浅淡的紫色眼眸光闪了闪,他突然话题跳跃的道:「比起这个,降谷先生,你对现在的局势了解多少?」 「不多不少吧。」 降谷零嘆息道:「不容乐观啊, 但也并非毫无机会。」 面对这样抽象的问题,云宫律不做回復, 他看着坐在对面陌生又莫名熟悉的存在眨眨眼道:「其实我一直在思考,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 「白兰的计划太顺利了。」 少年人冷淡的嗓音似乎隐匿着许多不可细究的阴私:「突然的崛起也好,与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结合也好,甚至是对彭格列才取的一系列措施也好。」 「计划太干脆了, 甚至没有容错的余地,他像是早就知道会走向这样的局面。」 「……」 降谷零轻笑:「我以为这样的话你应该是去对reborn先生他们讲。」 「因为他们都知道, 他们和我都很清楚。」云宫律偏头看向降谷零:「但你不一样,你是例外。」 降谷零不甚明显的唿吸急促一瞬——少年人的坦诚有时候实在是会打出出乎意料的效果。 云宫律又问道:「你会和我们一起参加这场战争吗?」 寂静在房间之中蔓延开来, 降谷零的蓝灰色眼眸划过几分冷凝,他说:「我不知道,或许呢?」 云宫律继续说道:「再过几日,政府结合的一系列联合人才就将统一进行训练,而再过不久,或许我们就要与密鲁菲奥雷开战,你到时候又会在哪儿呢?」 降谷零耸了耸肩:「依旧是那个回答——我不知道。」 降谷零:「也许我会在下一刻就消失在你们的眼前,世界重回正轨,也许命运的齿轮卡壳已久,我会和你们一起建设这场战争的终幕?」 有着浓密黑髮脑袋晃了晃,云宫律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你这是……在念台词?」 「嗯。」降谷零笑着伸手揉了揉云宫律蓬松的黑髮:「顺带一提,如果是未来的你,恐怕现在已经和我一起吟唱起来了。」 「是吗……真是难以想像。」 少年人的嘀咕在降谷零听起来有些让人想笑,他忍不住又揉了揉那头黑髮,要知道未来的云宫律可是把风度形象看的在重要不过,现在有机会当然是要动手过瘾。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需要去找一个人验证一下。」 降谷零语气轻松:「你要来吗?」 云宫律眨了眨眼:「谁?」 「云雀恭弥。」 * 云雀恭弥正在自己的和室中烹茶饮酒,风雅十足。 草壁哲矢立守于门外,拉风依旧的飞机头配上他那粗犷意味浓郁的面庞真的非常有日本极道风范。 第227页 降谷零穿过隔开现代科技风与典雅和室风的门扉,远远的就望见了那位立在门口顶天立地的门神先生。 当即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打了个招唿:「哟,草壁先生。」 草壁哲矢早在这人踏上木质地板时就已经察觉了这人的气息,此刻听见了降谷零的问候声也不见惊讶,不过他并没有要和这位不明来歷金髮男子多做寒暄的打算,靠谱的助理先生点了点头开口道:「降谷先生有什么事,这个时间的话总部他们应该准备进行下午的训练了吧?」 降谷零点了点头温和笑道:「嗯——云雀先生在吗。」 云宫律已经回头去继续训练了,尽管当事人对此多有好奇,降谷零也没有对他透露他的想法。 「只是一点小小的猜想。」降谷零笑道:「如果真的被验证,那么想必会更轻松一些。」 至于是什么会轻松,那就是下一个话题了—— 视线回归和室走廊,草壁哲矢事先凝固瞬息,随即警惕道:「…降谷先生找云雀先生有什么要事吗?」 降谷零依旧一脸微笑:「只是一点猜测而已,需要和云雀先生核实一下而已——假设他现在有空?」 「让他进来吧。」 冷淡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降谷零神色不变。 草壁哲矢目光从降谷零脸上划过,点了点头拉开了障子门:「请进。」 和室内里装修的精简典雅,黑髮的清俊男子坐在矮几的一侧:「什么事。」 降谷零笑了笑,径直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只是突然发现了一点猜测,因此忍不住想要找云雀先生验证一二。」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他的凌冽的眸光毫不留情的看向降谷零,随即向他摊了摊手:「愿闻其详。」 降谷零颔了颔首,礼貌性致礼后直接了当的开口:「彭格列的十代先生,是假死吗?」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 * 笃笃笃的脚步声会放在金属质地的走廊之中,走来的人却并不是熟悉的彭格列所属,只见并肩而行的两人一人橘发绿眼,带着一只棕色边框的方形眼镜。 这人正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晴之守护者入江正一,他看起来面色疲倦,显然是为着一些事操持已久。 他引着身边的人走进一处房间道:「这样唐突的将你带来实在非我本意,不过我想你应该也等待这个时机很久了。」 落后他半步的男人身材高大黑髮及腰,一顶黑色的针织帽扣在头上阻止其髮丝凌乱,他碧绿的眸子不时闪过几分摄人的魄力,面对入江正一的寒暄也只是点了点头,侧身一起进入了这个房间。 咔哒一声门上锁,这位黑髮绿瞳人士就自觉找了个角落靠边,菸瘾发作的同时手指抽动瞬息,随即嘆息着道:「这样突然把我找来,有什么事吗。」 入江正一摆摆手示意他随意:「这里是白兰看不到的地方,切尔贝罗也不会踏足这里,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你准备好了吗,莱伊。」 被称作莱伊男人指间的火星蔓延,他吐出一口烟圈:「你指的是什么。」 入江正一平静道:「当初,彭格列十代目给你的嘱託,大概也是时候了。」 莱伊——也就是赤井秀一眸光冷淡,他嘆着气道:「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况且我只剩一发子弹。」 他没有容错的余地。 入江正一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我听说了伽马的一点消息,基里奥内罗的那位小姐,有了点反应。」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 入江正一道:「你在等最后的一个目标吧。」 这位深藏于密鲁菲奥雷深处的彭格列卧底深深地嘆了一口气,入江正一取下了常年架在鼻樑之上的框架眼镜,难得的流露出些许疲倦的他按了按山根,再次打起精神。 入江正一同莱伊对视,两个可堪同仇敌忾偏偏又各怀鬼胎的傢伙都没有从对方的视线中读出要退步的笑意,索性不再就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继续纠结,直截了当的开口。 入江正一:「我这边得到了一个人的情报,霓虹政府已于昨日同彭格列完成了会谈事宜,是已经达成了合作的共识——」 「嚯。」 沉稳的男性嗓音中还混着些许磁性,赤井秀一拿过嘴里的菸头,吐出一口烟圈。 翠绿的眸子眼中闪过两分思索,他淡然回復道:「不算奇怪,有杰索这么个大敌当前,别说是霓虹的公安,世界范围内的参与都不奇怪。」 「你说对了。」 入江正一随手抽过提前放置在这里的手提电脑,打开后迅速输入密码后切入自己匆忙接受的文件信息。 他浅绿的眼眸隔着镜片倒映出屏幕上飞速流转的信息流,调出自己想要的内容后反手扣住屏幕展示在了赤井秀一的面前,推了一下眼镜架后道:「十年前的彭格列们已经陆续到达了这里,尽管我并不知道沢田纲吉对你的嘱託是什么,但我想我们的目标显然是一致的。」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角度怪异的相片,居高临下的镜头正正好将那道橘白的背影框入景中。 被拍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回过来的侧脸隐隐约约,却依稀可以辨识中那熟悉的轮廓和稍显稚嫩的年纪。 赤井秀一扬了扬眉,碧绿的眼眸注视着屏幕中的少年,语气冷淡难以辨识出旁的情绪:「嚯……这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 第228页 「应该说是十年前的他。」 入江正一的表情不可谓不疲惫,他缓缓道:「这里的影像资料也好行踪资料也好我已经全盘压下,现在至少还没有传到义大利去。」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的立场目前的确与入江正一乃至彭格列趋向一致,但作为一位卧底于黑衣组织、本身仍是fbi职员的人,他真正需要关注的也不只是这些。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掐灭了手中将熄的菸头,老神在在的看着入江正一:「还有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入江正一觑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根据我这边的情况来看,你们组织和密鲁菲奥雷也并非真正的浓情蜜意,你们的那个boss……」 像是一个点到为止的警告,又像是一个欲盖弥彰的提示,驻扎于霓虹本土的密鲁菲奥雷高级干部入江先生转头开始讲述他的想法:「既然十年前的彭格列已经陆续到场,那么想必他们不日便会尝试入侵梅洛尼基地。」 「然后……」 入江正一嗅着空气中弥散的烟味,嘆了口气:「然后,就是时候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安室透和云雀恭弥进行了一番堪称宾主尽欢的会谈, 并且双方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当然了,其中奥妙是站在障子门外恪守本职的草壁哲矢若不曾知晓的,当他听到云雀恭弥平淡嗓音道出的那一声「哲, 进来」再推开门时, 也只看见了背对着他、背对着门的降谷零放下茶杯颇为知礼的:「那么多有叨扰,接下来还请多多关照哦。」 听起来活像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敬词堆叠,偏偏对面的云雀恭弥安之若素——至少在已经走入和室的草壁哲矢看来,委员长心情甚至颇有些愉悦。 不过现在似乎在逐渐变差, 摸索着杯壁的频率越来越快——草壁哲矢又略略后退了一步, 尽可能的去减轻云雀恭弥对于有三个人在这个空间之中的不耐。 降谷零却像是一无所觉,又或者一个优秀的谈判者就应该将对手的一切动向都纳入己方权衡之中——总之, 他正像一个知礼的客人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蓝灰色的眸子划过不入眼底的两分笑意, 他摊了摊手:「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只着足袜的脚步压抑着踩在实木地板之上的声响,窸窣的摩挲声音小范围的传播着, 云雀恭弥抬手又为自己斟了一盏清茶。 「降谷零。」 这一次的嚼字平缓,云雀恭弥冷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降谷零似乎对此早有所料,他毫无滞待的回过了头,看见对面身着浴衣的人闭上了双眼。 降谷零笑笑:「怎么了吗?云雀君。」 「刚刚的交易,别忘了附加条件。」 云雀恭弥似乎兴致缺缺, 只是平淡道:「我向来重视效率,如果……」 十年后的云守大人似乎也学会了什么叫做点到即止, 后半句未竟之言咽了下去,只是浅浅掀起眼皮, 睨了一眼对面的金髮男人。 「诶,这是当然了。」 降谷零还是那一副轻快的模样:「那么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 步伐向外迈出,他甚至礼貌的抬手随手关门。 「那么,祝您有一个愉快的下午。」 「云雀君。」 朦胧的声音障子门外若隐若现,草壁哲矢依旧维持着面上一贯的肃穆,听着那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随即,他听见了他家委员长的一声轻笑。 「呵…」 似是听到了什么促狭的笑话,云雀恭弥唇角动了动,喉腔挤压出一声哼笑:「愉快?」 现在的委员长可称不上愉快,草壁哲矢如此想着。 和室中的空气似乎就这样渐渐停滞了下来,草壁哲矢依旧保持着一定距离注视着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无心顾及属下心中的腹诽或是其他,他缓慢的眨了眨眼,转动着手中的杯盏。 茶汤清澈,茶梗竖立。 「……」似乎是厌倦了这样无趣的举动,云雀恭弥搁下茶盏抬头:「哲。」 「去找云宫律过来。」 * 彭格列基地再一次度过了安详的夜晚,翌日清晨洗漱完毕的安室透拉开房门,看见了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的黑髮少年。 少年双眸轻阖,眼角的泪痣在周身冷淡平静的气质沖刷下莫名显出两分清冷。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旁门扉开合的声响,云宫律眼睫抖了抖,睁开看了过来。 似乎还带着些潮气的紫眸就这样望进了蓝灰色的眼中,降谷零眨了眨眼连神色都严肃了些许。 但他依旧试图保持住自己温和态度,对于这位不管大小都很能惹人生气的小先生温声:「云宫君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现在距离早餐时间应该还有挺久吧?」 云宫律抬腕看了看手錶肯定了降谷零说法:「嗯,我提前来的。」 丝毫没有日后那个孔雀的甜言蜜语,云宫律一板一眼的陈述道:「考虑到时间的充分利用所以提前到了一会儿,我并不建议在总部内用餐——当然,我尊重你的意见。」 最后补充的一句简直是充分的体现出了彭格列的民主精神,但我们降谷零却是沉思片刻才道:「稍微等等,云雀君告诉你我今天要去做什么了吗?」 虽然云雀恭弥提出的附加条件就是由云宫律代行监督之职,但降谷零并不认为云宫律知晓真正的内情。 第229页 他也不认为云雀恭弥会为了一个监督而对其和盘托出。 不出所料的,云宫律皱了皱眉只道:「和政府接下来的一些对接事宜,我只负责一定的监督和保护工作。另外——」 他顺手提起脚边的金属箱子,冲着降谷零示意一般的晃了晃:「这里是一些[样品]。」 降谷零狐疑的看着云宫律放下箱子,又像是哆啦a梦一般的掏出了两枚胸针:「样品?」 云宫律点头,摆摆手示意降谷零低下头,将掌心中的一枚胸针别上了他的衣领。 少年又退开两步,上下端详了自己作品后才意犹未尽道:「reborn说,在谈判中适当的交锋后,我们也需要让合作的伙伴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这就是彭格列的诚意。」 * 彭格列的诚意的确分量十足。 两人的确没有在地下基地逗留的意思,近日因着训练十年前彭格列们的原因他们总是起的很早,今日更是有一种完全不顾起床气人死活的样子。 降谷零跟在云宫律后面左转又绕了许久才从一处隐蔽的森林中密丛中钻了出来,他看着在前方灌木丛中灵活穿行的云宫律,压低嗓子出声道:「这里是?」 「并盛町郊区的隐蔽出口,自从十代死讯传开,密鲁菲奥雷的莫斯卡便开始毫无忌惮的四处搜寻家族成员。」 似乎是知道降谷零对未来的环境不甚熟悉,云宫律主动延伸讲道:「你衣领上别的胸针是强尼二新研发的信号屏蔽器,在莫斯卡的电波探测中可以做到隐身的效果。」 降谷零下意识抬手点了点那质地特殊的胸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又听到云宫律道:「但效果不一定很理想,目前其实也还在完善阶段。」 少年的声音中带着一些嘀咕的意思:「毕竟他们的莫斯卡也在不断叠代,而且相比起来,我也并不是非常信任强尼二的能力。」 降谷零:「……不,你还是相信一下吧。」 自己都不信自己人可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啊! 不过…… 蓝灰色的眼眸看着慢下脚步的少年,这似乎是这个少年云宫律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对他人的看法……嘛。 降谷零提上速度走到他身侧:「我们应该不至于走到东京去?」 云宫律轻飘飘的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空着的手从腰侧掏出一串钥匙:「开车去,彭格列附近有公用车库。」 哦,所以他们现在这是? 降谷零战术后仰:「我以为彭格列基地应该会有一个区域功能归属于地下车库?」 「那这就不能测试新的胸针了,而且狡兔三窟是一位业内人士的基本素养。」 云宫律回答道:「另外,我以为你会喜欢清晨的空气?」 降谷零:…… 好吧,这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况且他的确在地下待的有些过于闷了。 他选择跳过这个深究起来原因可能很有些胃疼的问题,选择从现实主义出发:「好吧,那么,你有驾照吗?」 云宫律:…… 他浅紫色的眼睛瞪大些许,像一只感到诧异的猫猫一样的看着降谷零——都快世界末日了你还在乎这个? 但降谷零却意外的在这个问题上展现出了对于原则一般的坚持——未成年人不要随便开车。 情况特殊也不可以。 于是顺理成章的,降谷零拿到了载具的使用权,又理所应当的—— 「我开始后悔将钥匙交给你了。」 坐在副驾驶上,从后视镜中看到开着跑车沖自己抛媚眼的金髮美人的云宫律抱着金属箱子面无表情道:「现在换我来开还来得及吗。」 「得了,别说这些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开车也好不到哪里去。」 降谷零一面马力全开试图摆脱后面跟来的不速之客,一面不忘抽空回怼这个说话越来越有一些冷幽默的云宫律:「就我所知,你之前毁过三次交通载具!游轮、临海公路的跑车——还有东京凌晨街头的跑车!」 深夜街头和库拉索在大桥上飙车上演速度与激情,完全不符合他披在外表上的温和与儒雅! 「可那显然与现在的我无关。」 云宫律冷静的反驳道:「你这是偏见。」 偏见就偏见吧,降谷零沉下心气挑开话题:「你认识后车上的那人吗?」 「认识,黑衣组织的贝尔摩德,里世界有名的千面魔女。」 云宫律条理清晰的简单陈述道:「虽然有不少人怀疑她是雾属性,但尚且没有确切证明点燃了火焰。」 「与火炎无关,那傢伙就是易容的好手。」 降谷零眯眼:「她怎么会在东京?」 云宫律陈述道:「贝尔摩德在日本是情报网内网罗到了的信息,在莱伊炙手可热的现在,她的实际地位并没有被削减——我的意思是,她很重要吗?」 降谷零心头一悸,下意识分神去看坐在身侧的少年,果不其然听到他相当冷淡的说道:「虽然想要处理后续闻着腐肉而来的虫豸有些麻烦,但杀了她不是问题。」 他是说的认真的,降谷零深切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角逐,强行入场的黑衣组织甚至算不上一个颇有分量的棋子——即便彭格列十代目的确死在了黑衣组织所提供的狙击手枪口之下,却也只是因为他碰巧为密鲁菲奥雷选中罢了。 第230页 对于这两个庞然大物而言,尚未获得真正力量的黑衣组织仍旧不值一提。 「别,我们下车。」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云宫律的酝酿,嗓音也压低了些:「她还有用,不能打草惊蛇。」 云宫律皱了皱眉,又听到降谷零道:「我开车的风格很明显,她大概已经认出我来了——这车上有可以用来伪装的物件吗?把你藏起来。」 云宫律眨了眨眼,默认了这人的说法,俯下身子从作为下的暗格里挑出一枚浅绿的尖晶耳钉。 他向降谷零摊开了手心。 第107章 第 107 章 彭格列的公用车辆就这样拐进了一处暗巷。 降谷零紧急制动, 熄火后从云宫律手心拾起那枚尖晶耳钉。 那是一枚在印象中留有痕迹的相似,那一晚摩天轮之上相貌平平的男人耳畔便盪着这样一枚浅绿色的尖晶,尽管只是惊鸿一瞥, 却也能在现如今拼凑出一些零星的记忆出来。 他摩挲着吊坠的棱面, 轻微的刺痛感昭示着自那一晚开始的全部记忆都并非虚假,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抬手扣住云宫律的脖颈将他拉到胸前,食指拇指捻上了少年不薄不厚的耳垂—— 穷追不捨的车辆已经在他身后停了下来,贝尔摩德那辨识度极高的声线也在背后响起:「波本——真难得在这里见到你呢……」 要来不及了! 降谷零瞳孔骤缩, 顾不得更多考量, 当机立断直接将耳坠就这样强硬的扣在了少年的耳垂之上。 殷红的血珠盈盈溢出伤口,降谷零抬手拭去, 不忘将云宫律的脸藏的更紧些, 转头戏嚯轻笑着沖贝尔摩德道:「我也一样哦, 我记得你先前不还是在横滨那边处理一些小事——」 他就这样点到即止的说着,随即回过头来冲着手撑在车窗上的女性挑了挑眉:「然后呢?找我有什么事?」 「倒是称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緻——」贝尔摩德撩起自己的一缕金髮,被墨镜遮挡的眼眸不动神色的打量过趴在降谷零胸膛边的黑髮少年。 真有意思。 贝尔摩德俯下身,毫不掩饰自己对车内的少年的好奇之心:「你原来, 喜欢这种风格的啊。」 云宫律的眼睫颤了颤,感觉到降谷零压在自己嵴背上的手略略收紧。 降谷零也知道现在完全不应该就云宫律的身份多纠缠, 只是顺着她的话笑道:「很不巧……我也是刚刚知道。」 最后几个字被他咬的缠绵又意味深长,蓝灰色的眼眸毫不客气的直视着贝尔摩德,逐客之意溢于言表。 贝尔摩德自然也接受到了这个讯息,却并不打算就这样顺了降谷零的意, 她干脆利落的朝降谷零扬了扬下颌:「稍微让我看一看也不肯吗?你知道的波本……最近可是很敏感。」 看来是躲不开这一遭,降谷零也心知这女人并不好煳弄, 于是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转头俯身到云宫律的耳侧, 拍拍他的脖颈做出安抚的情状。 云宫律淡紫色的眼睛眸光清明,他敏锐的接收到了贝尔摩德的狐疑情绪,干脆利落的从降谷零的怀里抬起了头。 黑髮黑眼,相貌清秀…… 贝尔摩德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她倒是没看出来降谷零是这样的喜好。 既然解除了嫌疑,那么也没什么可以多提防的,贝尔摩德调整了一下姿态,恢復明星状态的风情万种:「吶~波本,你听说了吗?」 「彭格列们找来了一群不得了的小傢伙哦,你最近都在日本,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降谷零故作懒散的往后仰了仰:「真有意思贝尔摩德,最近在日本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况且我自己的任务都完成的好好的,对于别的情报,可实在是一概不知呢。」 「这样啊。」贝尔摩德瞭然的点了点头:「那想必你也不知道,黑魔咒的那位小首领,出现了一些特别的反应吧。」 黑魔咒的,小首领。 降谷零的大脑开始疯狂运作,他当然知道黑魔咒的首领尤尼·基里奥内罗,但在他的印象当中,那是一个相当温和的女孩,贝尔摩德口气却不像是在形容一个普通健全的人…… 但现在也容不得他过多猜测,在验明身份后就乖巧坐在副驾上的云宫律手指敏锐的抽动,下一秒贝尔摩德便惊愕的瞪大了眼。 软倒在地。 降谷零瞪大了眼,他当然看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这辆车上放满了彭格列的专属装备,一个普通的置人晕倒的装置出现也不奇怪,但他却不能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的唐突的出手。 明明先前已经说好了的,动了贝尔摩德便无异于打草惊蛇,现在这样又是…… 「基里奥内罗的情报,需要尽快带回基地。」 云宫律当然读明白了他的讯息,他干脆利落的下了车,从贝尔摩德身上捡出几个定位器一一捏碎,将人推进了车辆的后排:「你的对,她很有价值,并且我们需要将她的价值最大化。」 但让一个高层成员一直消失显然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降谷零用眼神这样谴责着少年。 沉默片刻,云宫律小声道:「总会有办法的,现在去政府吧。」 「这样,我们的诚意显而易见的又高了一层。」 * 来自彭格列的热情的诚意显而易见的惊到了政府众人。 第231页 看见了贝尔摩德的特别小组众人更是被一个接一个的战术后仰。 诸伏景光张口结舌:「zero……这是?」 而在保持着无奈微笑的降谷零身后,拎着手提箱进来的少年神色古井无波,闻言干脆利落的揽过了责任:「我干的,她很有用。」 众人:…… 有用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被你搞了过来吗? 负责协调双方的工藤新一站了出来,他欲言又止的盯着昏迷的女性沉吟片刻,旋即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云宫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这显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工藤君。」 云宫律淡定的将箱子放在了桌上:「在榨取出她剩余的价值之前,各位倒也不必多做担忧——现在,该干正事了。」 云宫律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履行彭格列的承诺——关于死气之炎。 他试图端出彭格列的训练人的架子:「那么或许首先,我们应该先了解一下什么是死气之炎——」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大门又被人用力推开:「抱歉抱歉因为一些事情来晚了——啊。」 有着工藤新一相似容貌头髮却更为凌乱的少年眨了眨眼,对明显陌生的云宫律试探性的递出了一句:「你好?」 之后的教导就显得要和平了许多,相比起彭格列一干还处于人生迷茫期的少年,政府以及鬼知道是不是日本政府的成年人就显然早早的明确了人生目标。 也拥有了自己的觉悟。 而在彭格列与政府你来我往之时,密鲁菲奥雷显然也没有停下自己征战的脚步,贝尔摩德在工藤新一加黑羽快斗的攻势(以及人在屋檐下)下最终还是选择跳转阵营。 但政府显然也不敢放她回去刺探情报——这样对口不对心的人质显而易见还是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够放心。 但这样的话,怎样将这位千面魔女带来的利益扩大到最大化,就又是一个问题了。 而在这时,贝尔摩德撩拨着自己的金髮,慢条斯理的帮他们点出了一个人选。 * 半个月后,彭格列基地会议室。 短促的训练显然不能够让政府集结的精英超进化成为一等一的打斗好手,但半个月的时间却足够很多事情变得水落石出。 「根据贝尔摩德——以及那位小先生的情报,尤尼·基里奥内罗的状态有明显变动,密鲁菲奥雷的内部也有所动盪,黑魔咒一派的人态度开始暧昧不清了。」 降谷零靠坐在长桌边陈述从贝尔摩德那里得来的情报,坐在首位的reborn若有所思。 「不管怎么看,现在似乎都是最好的时机。」 童稚的声音中包含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运筹帷幄,reborn干脆利落的从椅子上跳到了桌上:「给政府那边带消息,十天后彭格列将发动反攻,他们那边要做什么,还是快些交流比较好。」 降谷零挑了挑眉,并没有对这个相对紧迫的时间点做出评价,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干脆道:「我比较好奇,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战争可不会等待一个人做好准备再袭来。」reborn意味不明的说道:「况且,我想你已经处理好了你要做的事了吧?」 脑海中飘过一些同政府成员洽谈的事宜降谷零微微笑道:「嗯,已经准备就绪了。」 * 梅洛尼基地作为密鲁菲奥雷驻日本的分部,其设施守卫都是一等一的戒备森严。 想要带上几个刚刚接触匣兵器没几天的小孩硬闯进去显然是显得有些痴人说梦了,但好在彭格列十代目颇有远见,为自己拉来了一批各种意义上都很有用的同盟。 降谷零没有跟随出发,他另有要事——况且退一万步来说,他这头的事也不见得就轻松多少。 「所以,你会在基地等我们回来?」 临行之前云宫律戴上指环,扭头沖靠坐在长桌边的降谷零道。 降谷零不知道第多少次打量着少年——他现在还没有那枚独属于他的特别指环,攻击也多数以匕首为主,至于匣兵器——劳驾,哪怕是未来的他,也没见过这傢伙的匣兵器。 听见云宫律的询问他笑笑:「并不哦,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也对,云宫律若有所思——虽然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但这人显然不会就这样呆在基地等待别人传消息回来。 降谷零拍拍云宫律的头:「说不定等你回来,会发现一些全新的惊喜也说不定?」 云宫律歪了歪头:「惊喜?」 「一个可以影响到这场战争格局的惊喜——对你对彭格列都是。」 降谷零笑笑:「如果你回来了我还没回来……我不介意你来警视厅找找我。」 他直觉对于这个效忠于彭格列的云宫律而言,那位的确会是一个不同凡响的惊喜。 第108章 第 108 章 突进梅洛尼基地的进程不能说是十分顺利, 只能说是兵荒马乱。 而期间爆发的一系列意见不合立场殊异搭档内讧队友临场交换己方重伤事件略过不谈,总之我们靠谱的十代目和几位靠谱的伙伴站到了入江正一的面前。 也看见了被困在梅洛尼基地的十年后彭格列家族众人和部分倒霉同胞。 「那么。」 追随在入江正一身侧的切尔贝罗伸出了手:「非常感谢诸位走到了这里,接下来还请交出彭格列指环, 否则你就只能同你的伙伴们说再见了, 彭格列十代目。」 第232页 另一人也适时拿出了手中的遥控器:「这是命令,三——二——」 这样的骤然的转变显然让在场众人颇有些回不过来,站在队伍后侧的诸伏景光抽出了身侧的手枪—— 「——砰。」 「砰、砰——」 三道不同的子弹就这样从全然相反的方向发射出来,而从切尔贝罗后方发射而出的子弹显然要更果断一些, 两人软倒在地, 连带着诸伏景光的子弹就这样一路擦过倒下的两人,在金属质地的墙壁上留下一声锵然的声响。 一个戴着黑色针织帽的长髮男子从高处跳了下来:「真是的, 等你们可废了不少时间。」 依旧留存着浅薄意识的切尔贝罗们不可置信的呢喃出声:「……莱伊大人?」 从后方再度走出, 同长发男子并排而立的入江正一垂眸看着地上的两人:「请你们不要恨我, 只是让你们睡一会儿而已。」 接连的反转显然已经让很多人都会回不过神来,被囚禁在高处玻璃装置中的狱寺隼人更是忍不住怒火中烧的砸了一拳禁锢他们的玻璃墙壁:「餵——我说你…」 「莱伊。」 云宫律相对冷静的声线在他身侧响起,这个人就是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当他出声时, 别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安静下来去听听他的发言。 然而云宫律这次似乎也没有多么冷静,他抽出腿侧的匕首, 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后将刀尖抵在了玻璃壁上。 如泓水般的死气之炎自刀尖溢出蔓延盘旋而上,吞噬住整个囚笼。 云宫律在蓝焰的火光沖天中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杀了十代目的、白兰的走狗!」 「蹦嚓——」 似乎伴随着他话语音调的逐渐上扬,雨之火炎的焰压也层层攀升, 玻璃囚笼的抵抗能力也达到了极限,终于在他话语末尾时慷慨就义, 碎了个淋漓尽致。 而在漫天玻璃碎片中下方的沢田纲吉茫然的抬手手指指向自己:「诶?杀了我?」 最先反应过来的reborn已经一马当先的在沢田纲吉的肩膀上找回了自己的位置:「笨蛋,说的是十年后的你, 黑衣组织的莱伊枪杀彭格列十代目一战成名的事。」 「啊哈哈……」跟在他们身后的诸伏景光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拍沢田纲吉空着的肩膀:「不劝劝你的部下吗?沢田君。」 「你的部下们像是要一口气把这里拆个干净的样子呢。」 的确如他所言,除了因为使用过量死气之炎打破囚笼而向他走来的云宫律,其他众人——尤其是狱寺隼人——对那两位的敌意简直要溢出来。 「等等、等等啦各位!」 终于还是沢田纲吉叫住了正在活动拳脚的各位,这位年少的十代目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道:「先停一下,听听他要说什么。」 「然后再决定……」 他攥紧拳头,大空属性的橙红火焰汩汩流动在金属拳套之上。 未竟之语显然没必要说完整的必要,大家都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于是纷纷偃旗息鼓,等待入江正一说出他最后的遗言。 呃,用最后的遗言来形容果然还是有些过分。 入江正一脸色苍白的坐倒在地,捂住腹部大喊道:「所以才要把你们都隔在那个牢笼里啊!你们这样我怎么解释啊。」 身旁的莱伊却淡定的点起了一支烟,他像是选择性眼瞎一样完全没有向自己的同时苏格兰搭话的打算,反而咬着烟屁股看向身旁青年含煳道:「那就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入江正一深吸一口气:「简单来说!我是彭格列的卧底。」 …… 听起来像一个不太的冷笑话,就这样从密鲁菲奥雷的高级干部、白兰·杰索的左膀右臂口中说了出来。 众人:「哈?」 入江正一捂着肚子勉力站起来:「我有不得不引你们前来的理由,加上白兰他全天不间歇的对我实施着监控,想要交谈,就只能引你们自己打过来了。」 他喘了口气又继续道:「在你们激烈战斗后的基地已经失去了传信的功能,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们真正的汇合……所以,你们能不能先把对着我的武器收起来。」 压力真的很大的呃……肚子…肚子更疼了。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至于第一时间就这么相信了,却也不至于再如临大敌的将武器对准这位看起来颇为可怜的卧底先生。 姑且称他为卧底吧。 卧底先生至少看起来非常有诚意,他详细的叙述了据他所知的,有关未来战的一切故事,包括但不限于白兰的能力,白兰的目的,他和白兰相遇的原因,他和白兰相遇的结果等等。 听起来完全就是一段孽缘。 彭格列一方却并没有要为这段孽缘添加註脚的打算,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云宫律歪歪头:「那么莱伊?」 「喔,到我了吗。」 那位长发男子已经在旁边不羁的抽了两三根烟,听到少年点名后那双暗藏锋锐的绿眼睛略过来,他原地迟疑片刻,从衣服内袋掏出一个证件:「喏。」 众人打眼一看,像fbi的证件。 众人定睛一看,还真是fbi的证件。 云雀恭弥像是被勾起了兴趣,尽管站的离他们都远远的,此刻却也不免兴味勾起唇角感嘆:「嚯。」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233页 沢田纲吉则茫然的眨了眨眼:「诶?」 所以现在,白兰的左膀右臂是彭格列卧底。 黑衣组织的半个王牌,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新晋热门是fbi探员。 众人慾言又止,感觉怎么说都是对那位杰索先生的不礼貌——虽然根本没有人尊敬他。 看众人纷纷反应过来,莱伊将证件收回,低头整理袖口不紧不慢地道:「另外,射穿彭格列十代的子弹是你们研发部的,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言外之意无外乎是,真正的沢田纲吉不过假死罢了。 拉尔和小沢田纲吉本人眼睛都亮了亮,尤其是小沢田纲吉虽然还没有猜透未来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却不免对其他事情也开始抱有一些期待:「既然如此,那未来的reborn他们……」 「抱歉。」 谈起这个,入江正一抿了抿唇:「非73射线是确确切切的照射在了彩虹之子们的身上,他们应当是的的确确的……」 死了。 未竟之语没有必要多说,只是可惜刚刚唐突支棱起来的纲吉又萎靡了一下:「这样啊……」 一旁的拉尔也跟着目光暗淡了些许。 随着逝去之人话题的插入,现场的氛围似乎有些凝滞,云宫律琢磨了片刻选择令起话题:「入江君,我想问问你,近期是否有听过黑魔咒的首领消息?」 「是基里奥内罗小姐?」 入江正一似乎非常诧异,他将目光转移到面色苍白的少年身上,诚实道:「她不是一直唯白兰命令吗?这个话的意思是……」 「说起来…」 莱伊也适时插嘴:「伽马那傢伙一星期前不是唐突的被调遣回总部了吗?那傢伙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元老吧。」 这样的消息似乎只是作为两位卧底先生喘息之余的闲谈,此刻提起来也并没有更多的意义,却偏偏让众人脸色大变。 松田阵平瞳孔放大:「你们没有听过近期有关她的这些消息?」 莱伊敏锐的眯眼:「什么消息。」 「基里奥内罗小姐近期似乎与白兰产生了相悖的意见,密鲁菲奥雷家族内部近期已经剑拔弩张了。」 云宫律言简意赅道:「虽然黑魔咒的势力几乎被白魔咒压制,但并非没有抗衡之力,那个伽马的调动大概也因此有关,事情在里世界闹得沸沸扬扬。」 而你们竟然不知道。 入江正一唇瓣蠕动片刻却说不出话,他陡然的理解了一些事情。 「糟了。」 * 入江正一说要将彭格列十代的成员们再次送回十年前去完成彩虹之子的试炼,他们与白兰的决战已经近在咫尺了。 于是在这边匆忙的将首领与守护者们送回去后,这头便以草壁哲矢为首的彭格列与同盟一同回去属于彭格列的基地。 而云宫律则在半道上同他们表示需要暂时离开。 云宫律看了看手机上传来的消息:「我要去警视厅的顶楼。」 「警视厅?」 几个正是警视厅出身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最擅长交际的萩原研二开口道:「现在的话,警视厅估计已经下班了,小云宫是有什么别的事吗?」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也可以一起去。」 云宫律直白道:「降谷让我过去那里找他,他不会介意你们一起去,不过你们现在应该要忙着开会议继续规划下一步进程吧,不要让基地的侦探们等太久啊。」 「说的倒也是呢……嘛。」 萩原研二点着头认可了他的想法,而一边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放下手机道:「刚问了班长他刚刚还在警视厅处理一些紧要的文件,你过去可以直接找他——你知道他的名字吧?他叫伊达航,伊——达——航——」 正在松田阵平放慢语速试图让少年记住这个名字时,云宫律已经眨着淡紫色的眼睛无甚情绪的盯了他一眼。 转身走了。 「哈哈哈哈。」 萩原研二曲臂捣了松田阵平一下:「被嫌弃了吗小阵平。」 「嘁。」 松田阵平毫不客气的用肩膀撞了回去:「不讨人喜欢的小鬼诶,还有萩你凑什么热闹。」 萩原研二凑什么热闹不知道,总之紧赶慢赶之后,云宫律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了警视厅。 虽然面上对松田阵平不甚感冒的模样,但云宫律是一个优秀的好学生,他顺利的记住了伊达航的名字并找到了本人,并且和他一同登上了顶楼。 夕阳照耀而来的辉光为站在天台边的降谷零镀上了一层金边,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的声响,降谷零停止眺望远方的行为回过头来:「哟,你来啦?还有班长——哈,好久不见呢。」 伊达航快步上前:「具体的事情我已经从那几个傢伙那里听说了,辛苦了呀,零。」 降谷零摇了摇头,璀璨的金髮在天台的晚风中吹拂出别样的弧度:「称不上多辛苦,还有的是努力的地方啊。」 一旁围观他和班长叙旧的云宫律适时开口:「所以你特地让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唔……这是一个惊喜来着——不过应该也快来了……」降谷零扬了扬眉如此嘀咕道,随即转头眺望远方,片刻后愉悦的音调上扬:「哈,来了。」 一架直升飞机就这样从目不可视的远方逐渐进入人的视野范畴之内,轰鸣的螺旋桨声由远及近的骚扰着别人的听力,片刻后安详的飞向了警视厅的天台。 第234页 伊达航神情严肃:「有飞行许可证吗?」 降谷零噗嗤一下笑的很是开怀:「特事就特办吧班长,上面的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一般重要。」 伊达航耸了耸肩,他向来对自己的这位同期很是放心,又寒暄了两句边回去下面继续处理事务。 「公主殿下?」 云宫律狐疑的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唿,随即反应过来什么赶忙上前迎接。 而首先跳下来的却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经典的白色礼帽披风单片眼镜,经典的可以让搜查二课火冒三丈。 dies and gentlemen。」少年颇有些俏皮的起了起自己的礼帽:「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足以让广大妙龄少女尖叫哦举止,但云宫律显然不归属这一行列,他颇为新奇的打量着这位曾经只在同事和报导上看到的怪盗先生,意外的很有兴趣道:「竟然自己跳到这上面来了,属于自首行径吗——这就是降谷你说的公主?」 「呵呵,这样形容犬子的话,可是有些冒犯了——对于那位殿下。」 紧跟着伊达航话头而来的言语属于从飞机上跳下的第二位不速之客,他有着更为成熟的嗓音,更为健壮的体格,以及恰恰与基德相反的,黑色的披风礼帽。 这位怪盗基德·alter从言语中推测似乎是白色飞鸟的父亲,可惜他并不打算给他们思索的机会,两人分站在直升飞机的出口两侧,像是迎接着某人。 怪盗基德兴致显然非常不错:「虽然没有人成功解答出我的预告函让人有些兴致缺缺——不过,这次的珍宝,可是比百亿名画还有具有价值的存在哦。」 这样的铺垫似乎有些冗长,显然直升飞机里的殿下也并不打算让各位久等,伴随着少女稚嫩的一声「贵安」,尤尼·基里奥内罗神色凝重的从飞机上下来。 比起曾经的云宫律带来的那个少女,这个尤尼显然要稚嫩许多,也比那个尤尼更加忧愁,只见她的胸前用粉色缎带繫着一只橙色奶嘴,一脸郑重的道:「事发突然,能够藉助各位的能力逃脱实在是承蒙关照,白兰对我的关注非比寻常,现在还是赶紧前往基地避险比较好,想必他不会被拖住太……」 「你能够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小尤尼~」 甜腻而傲慢的男性嗓音就这样突兀的从半空中传来,尤尼的脸上浮现出近乎惊恐的神色,紧接着就被其他人护在了身后。 白兰·杰索,妄图统治世界的大魔头,眼睛下面有着倒三角刺青的中二病,此刻有这样扇动着一对雪白的翅膀,在空中注视着他们。 不知注视了多久。 白兰甚至在空中盘腿坐下,一脸失落与遗憾:「我明明那么爱护你呢,尤尼酱,你这样让我好伤心啊。」 现场所有人中交战经验最为充足的云宫律一马当先的抽出匕首挡在了所有人身前,目光死死盯住猎物的同时不忘叮嘱道:「带尤尼走,她很重要,快!」 两个怪盗先生心领神会,能够在远在义大利的基里奥内罗家族中搅混水引发对立进而偷出一方首领的二人自然有着应对的手段,此刻也非常明智的不去恋战,两人掩护住身材消瘦的少女后撤打算离开。 「就这样打算离开很没有礼貌呢,尤尼。」白兰眯了眯眼,并没有将其他几人放在眼里,正打算追去却又被云宫律的直冲面门的一把匕首叫回来:「白兰·杰索!」 他问道:「你为什么会在日本。」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话和一把刀,却足够白兰无法轻易追上由两位怪盗护送的公主殿下,这位魔王先生眯了眯眼居高临下的觑着下面的几人,他古怪的笑了笑:「因为小正很笨,他为什么会觉得,我真的相信他呢?」 违和感在一瞬间拉到最高,云宫律那近乎的野兽一般的直觉警告他要尽快逃走。 可逃不了,云宫律淡紫色的眼睛倒映出空中那人的身影。 出了奇的强大存在,正面抗衡他绝无胜算。 「我其实一直都对云宫君很有好感的呢,真可惜…」 白兰的目光似乎逐渐变得无机质了起来,他漠然的注视着下方的两人:「你没有彭格列指环。」 「就算有也不会给你,十代目已经给出了我们的答案。」 云宫律牙尖嘴利的反驳道,他不动神色的后退了两步,没有握住匕首的那只手护住了身边看起来比他大上不少的男人。 「但你看起来像是在害怕呢——哈,真有趣,一把刀在害怕。」 白兰亲亲昵昵的温声问道:「真奇怪,彭格列的教育方针出了问题,你有了在乎的人。」 「一把刀有了在乎的人,就会长满锈斑,而锈迹斑斑的武器谁也伤不了。」 白兰恶质的笑了起来:「就像现在,你不敢轻易对我动手,因为这样他就会脱离你的保护圈,而我——」 他一扬手,灼热的火炎自他周身倾泻而出,包围住孤立无援的两人,降谷零神情冷静的打量周围片刻,而后轻嘆着拍了拍云宫律的肩膀:「不用顾虑我,律。」 蓝灰色的眼睛滑过一道暗芒,降谷零压低嗓音道:「这样我们谁都跑不了,他对我的兴趣不高,你直接攻击他。」 此乃谎言。 但降谷零现在也只能赌一把。 赌一把,这就是他来到这里在等待的那一刻。 云宫律还在犹豫不决,匕首锋刃如露似水涌出蓝色的雨炎。 第235页 「不要犹豫了。」 降谷零喝道:「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听从命令是一把刀的本能,有时只要命令下达,握住他的人是谁并没有所谓。 于是云宫律真的听了话,他腿部发力一个起跳就这样攻击向白兰,却在下一秒听见了一声枪响。 「砰——」 云宫律眼睛瞪大,再无心去对抗白兰,被笑眯眯的敌人一击砸了回去。 喉头涌起一阵腥甜,少年却来不及去调理,他仓皇的回过头去看向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却看见降谷零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捂住伤口的手主要染上一点两点殷红。 即便如此,降谷零也勉强朝云宫律扯了了笑容试图宽慰一下这个少年。 浮坐在半空中的白兰脸上带着一抹恶质的笑容,他慢悠悠的说道:「一把生锈的刀最后就会这样碎掉。」 「因为他谁也保护不了。」 几百米开外的天台上的琴酒也恶劣的勾了勾唇:「老鼠就应该要有符合老鼠的悽惨下场,波本。」 「祝你下辈子好运。」 * 云宫律感觉时间慢了下来,他似乎在这一瞬间去思考了很多东西。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他是彭格列的成员,他在警视厅的天台上,他在对抗家族的敌人白兰·杰索。 中枪的人是谁,他为什么中枪,他会怎么样。 他是降谷零,前途无量的公安警察。 因为云宫律的无能,他会死。 因为云宫律的盲从,降谷零要死了。 白兰似乎总是乐于去观赏别人苦痛的挣扎,哪怕现在只需要一下两下就可以结束两人的生命,偏偏这人却好整以暇的托着腮,看着两人就这样于苦痛中挣扎。 云宫律失神的跑向降谷零,此刻的他们像无数苦情剧中上演的经典戏码,降谷零命不久矣,而徒留云宫律一个人茫然在原地直至死亡。 降谷零咧嘴笑了笑,却从涌出一股猩红染红齿列,但他还是吃力的笑了笑,从衣袋中取出一条银色的项鍊。 「我没工夫去买其他的宝石重新串上啦…」 降谷零轻声道:「答应替你保管的东西还给你——虽然有点不一样。」 克什米尔蓝宝石就这样坠在银色的链条上,云宫律怔然的看着降谷零耐心又细緻的将项鍊缠绕在他的指间一圈又一圈,他的眼眶终于被越染越大的血色灼痛,泪水湿润。 少年抽噎了起来,并不大声,他甩了降谷零已经有些乏力的手,固执的伸手捂住汩汩溢出的血液,再一次强行催动雨之火炎,想要帮他先挽救一下伤口。 降谷零胸腔震动出几声先生,喉头又溢出一阵腥甜,他静静的看着固执的少年就这样的捂住他的伤口,泪水流的越来越快,现在几乎是簌簌的往下掉。 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兽,一个被茫然遗弃的小孩。 像一个活生生的,悲伤的人。 真好啊,降谷零出神的想着——他终于成为了一个人,一个可以痛哭出声的人。 虽然代价有点惨烈……好吧好吧,他抬手越发无力的手揽过云宫律的脖颈,将下颌放在少年单薄的肩膀上,聆听着少年越发压抑不住的哭声。 降谷零心知自己不会死,却不能直接告诉云宫律,于是他尝试安慰道:「你不会让我死,对吧?」 云宫律的手越来越抖,他今天的火炎输出炎压早就超出了本来应该有的限度,离开梅洛尼基地时就已经透支到了极限,而现在催动的,越发盛大的火炎几乎是倚靠着蓬勃的欲望和生命而生的代价产物。 猩红的血液与灼灼的火炎一视同仁的在少年手中流动,滴落在缠绕在指间的蓝宝石上,隐隐闪过一分红光。 断裂的刀刃终于诞生出了独属于云宫律的,不再听从于任何人的意志,而新生的意志催动着自我强烈的欲望近乎哭喊道:「你不会死的!」 「降谷零要活下去——」 「轰轰轰——————」 滔天的雨之火炎燃了起来。 第109章 正文结束 巴勒莫的阳光今天也很和煦, 西西里岛首府郊外的一处庄园在这深秋的日子里分外热闹。 降谷零放缓唿吸,勉力抬头张望窗外的景色,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印象中最后的画面, 是少年云宫律那泣不成声的脸颊。 然后呢? 降谷零茫然的直起身子, 胸口有着被牢牢包扎的痕迹,仔细感受起来甚至还能品出隐隐作痛的伤口位置。 然后呢?他现在在哪儿?意外的平行时空之中,还是回归了正确的位置来? 「笃笃笃……」 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打断了降谷零的思绪,他转头看向实木质地的门扉, 张口一句「请进」还没滚出口腔, 来者已经毫不客气的推开了门。 感情只是意思意思基本礼节,这位访客对当事人毫无尊敬之心。 降谷零的思维还有些跳脱, 略带迟缓的蹦出一些奇形怪状的想法, 但访客显然四肢健全, 走进来的步伐沉稳又淡然,望过来淡紫色眼睛盛满了熟悉又陌生的缱绻与复杂。 云宫律扯了扯唇角,点了点头自觉在床边坐下打招唿:「哟,醒了。」 语气平淡又冷静, 却让降谷零平白无故的有些嵴背发麻——在仅供本人参详的记忆里,他刚把这人小时候给招惹的彻彻底底。 第236页 但既然云宫律没有要撩起这个话题的想法, 那么降谷零也识趣的不提这茬,他语气轻松的随口道:「我怎么回来的?」 云宫律正在床头的柜檯上挑拣着别人送来的各色慰问品,闻言手指抖了抖,然后拣了个苹果掂了掂, 语气温和的回答道:「死回来的。」 降谷零:…… 这听起来着实不算什么好回復,但他觑着云宫律的脸色, 又看不出什么捉弄和气恼的意思,完全不像是什么气话玩笑话。 「这么看我做什么, zero。」 云宫律的嗓音难得的漫上点笑意,他娴熟的道出这个隐秘的暱称,一面不紧不慢的削着苹果,一面好整以暇道:「我可没有要说谎的意思,想要做到那样奇特混淆空间,濒死算是很基本的条件了,无奈那边人正正巧巧没有一颗假死弹,这下委屈你真的在这儿多躺会儿了。」 「假死?」 降谷零眯了眯眼,并不觉得那样的情势下白兰会突然良心发现的来帮助一下孤立无援的两人:「我可不觉得当时的我是在假死。」 流失体温的感觉真实性毋庸置疑,云宫律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他削好苹果又用小刀将之切成小块,语气还是那样平淡而温和:「嗯,你差点就死了——如果没有潘多拉和我的话。」 潘多拉,让里世界势力趋之若鹜的奇异宝石,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待在云宫律食指戒指的戒托上。 是因为潘多拉……既然如此,那么云宫律拜託他带着的宝石,最后也适时的抵达了他应该抵达之处。 降谷零抿了抿唇,还是决定主动出击:「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我是承託了彭格列的帮助了吧,多谢了?」 「免了吧。」 云宫律散漫的往椅背上一靠,语气不能说没有嘲讽:「我也是才知道我竟然阴差阳错的救了你一命,否则当初我会在飞机上就结结实实的给你一拳。」 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完全不符合彭格列秘书长的行为美学,降谷零狐疑的打量着浑身上下充斥着不愉气息的男人,警惕发问:「难道不是一个令人感动的重逢?我以为我们在基地了的相处并不糟糕?」 云宫律先是抬手摩挲着自己的下颌出神片刻,随即又转过视线定定的盯住降谷零。 降谷零被这人盯得浑身发毛,总觉得此人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怨念如此深重,如果是指在很久之前的公安身份。 云宫律也应该理性将自己调理回来,况且彭格列也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排斥公安的身份,基地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少,哪怕时势殊异,还一板一眼效忠于彭格列的云宫律都能接受的事没道理现在这个八面玲珑的云宫律接受不了…… 哦,对了。 降谷零终于后知后觉的咀嚼出诡异违和的地方——小云宫律已经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会让现在的云宫律觉出背叛的感觉? 这个问题简直不能深思,但降谷零还是想那么思上一思,可惜一直安静在旁边当静物参考的云宫律唐突开口:「我哭起来的样子是什么样?」 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放在他们两人之间更是多了几分暧昧难言,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要调情的意思,降谷零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记忆中小少年失声痛哭的模样。 降谷零:「为什么问这个,我以为你会对此记忆尤深?」 「没有机会。」云宫律耸了耸肩:「我也才刚恢復这段记忆没多大会儿,不比你更熟稔。」 降谷零怔了征,蓝灰色的眼睛看向云宫律,毫不掩饰自己的探究与不虞。 云宫律撩起眼皮略了他一眼,并没有被他威胁道,只是简单的陈述道:「透支火炎的代价就是烧坏了脑子,天台上的刺激有些过分了,boss他们为了我的健康考虑,引导我封闭了那段记忆。」 降谷零张了张唇,终于理顺了一切来龙去脉:「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 云宫律看着面前似乎还在状况外不明所以的病患,突然发自内心的升起了一股子发洩慾。 降谷零一无所知云宫律那时的彷徨和无助,刚刚诞生的自我意志看着珍视的生命一点一滴的从面前流失,而本人却只是在拿命赌博回去的可能。 尽管他的确赌博成功了,却还是让云宫律气恼不已。 靠坐在床头的降谷零发自内心的疑惑着老情人的怒火中烧,他茫然的看着这人陡然站起来,一个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扶住一边肩膀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自己。 尽管还没有明白回来这人的心理歷程,降谷零还是试图伸手安抚:「不管怎么说,你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呃…嘶。」 云宫律蓦然低下了头,有着浓密黑髮的头颅凑到了降谷零的颈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要害弱点悉数暴露,带着不管不顾的发泄意味一口咬下。 「嘶……」 降谷零兀自抽气,在那些记忆深处的亲昵两人也并非没有这样交颈相欢过,但从来没有这样不问缘由的单方面发泄,他感觉到自己锁骨边的皮肉传来的剧痛,这人没有一点要口下留情的意思。 可怜的公安先生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始作俑者发泄够了终于才抬起头来,他淡紫色的眼睛不再淡然,而是定定的注视着病患。 云宫律说:「因为你让我害怕,我当时害怕的不得了。」 害怕的不敢随意抬起刀刃,害怕的透支也要强行输出的镇定雨炎,白兰屈膝在空中观赏着彭格列倾心培养的刀刃断裂时,云宫律害怕到不敢抬手冷静查看伤势,像个无用的观赏物痛哭失声。 第237页 以至于刚刚恢復记忆的云宫律兀自思考了很久很久,甚至恍惚间觉得他还是没能留住降谷零,就像当年的那条小鱼。 云宫律的右手摩挲着降谷零的脖颈,真切的感受着活人的体温,指间点过泛红的齿印,云宫律短促地笑了笑,翻身下床整理衣襟。 降谷零莫名咀嚼出一种不妙的讯息。 他觑着云宫律整理结束转过身来,大抵明白了自己当着云宫律的面生命垂危这件事给秘书长留下了莫大的心理阴影,堪称罪大恶极。 这样想着,颈侧的齿印似乎都没那么刺痛了。 降谷零出神打量着云宫律的动作,方才的逾矩背后昭示的失控情绪仿若镜花水月,一场幻觉。 云宫律缓慢的嘆了口气,他郑重的道:「因此,我想我需要重新评估权衡一下我们的关系,在此期间我不想见到任何影响评估的因素,所以你好好养伤吧。」 降谷零当然明白云宫律话里的意思,但却完全没有要遂他意的意思:「如果只是单纯的会面也能影响到你的评估,那你的意志似乎也没有多么坚固哦。」 「嗯,从冒出这个想法我就一直在动摇。」 云宫律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从一开始就偏着的事实,他垂着眼睫看向降谷零:「所以就当是帮帮我,好吧?」 两人沉默的对视,房间内的空气逐渐发酵出异样,终于在变质的前一刻,降谷零撤开视线,败下阵来。 降谷零笑笑:「好吧。」 * 云宫律离开时体贴的带上了门,他们两人似乎都对这样的气氛感到无所适从,需要重新评估这段关系的人也不止秘书长一人。 他们终于底牌出尽,两人终于坦诚相对,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步行动都值得踌躇。 降谷零同意了云宫律的想法——自己也并非没有产生过逃避的想法,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多为难别人。 也没必要为难自己。 病房重归寂静,降谷零尝试分出心思去思考自己的那些作为——他同黑田兵卫进行过秘密会面,阐述过平行世界的见闻与发现,他同reborn做过交易,最后沢田纲吉拍板答应了他的提议。 倘若那些事情都稳定落实,那么在前往奇蹟前的事情都并非空穴来风。 「唿……」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像是疲倦后仍不能卸下心防的猫科生物。 寂静无限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有人敲响了门,降谷零抬眼望去,却没有第一时间应声。 他对这次的来客有些猜测,却不敢直接确认。 幸好来者们也并不打算让他就这样兀自纠结,敲门声就像通知,在几秒的等待无果后,门再一次被推开。 而率先走进来的,则是一个黑髮蓝眼的年轻人,他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对降谷零笑了出来,紧跟其后的青年们也纷纷笑出了声。 为首的年轻人笑笑道:「沢田先生特地拜託我们晚一点来找你,所以来晚了——抱歉了,zero。」 降谷零也笑了,他愉快道:「没有事先约定也就称不上来晚了,能见到你——你们我已经很开心了,hiro。」 蓝灰色的眼睛就这样略过一拥而入的大家,那是曾经的他以为再不能见的挚友们,如今却能在一间屋子里相视而笑。 降谷零略略提高了声音,声音里有着不可遏制的欣喜:「虽然这样说起来似乎有些俗套,不过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是叙旧环节吧。」 窗外巴勒莫的阳光明媚,万物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