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离谱，我在竹马面前掉了粉籍》 第1页 [gl百合] 《就离谱，我在竹马面前掉了粉籍》作者：陈皮三三【完结+番外】 文案： 秦自茵：追星？不可能的，我这辈子不可能追星的。 某明姓艺人一曲毕后。 秦自茵：我们夕夕怎么能没人支持！ 秦自茵：她好耀眼，我只要默默看着她发光就好。 某明姓艺人目光灼灼：姐姐，我好想你。 秦自茵：之后的路都有我陪你！ 秦自茵：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 某明姓艺人忽闪着眼睛委屈巴巴：姐姐？谈恋爱吗？ 秦自茵：......行行行，谈谈谈。 某明姓艺人继续委屈：那我今晚能跟姐姐一起睡吗？ 秦自茵：......不好，快跑！ 论「在竹马面前被迫承认粉籍应当如何自处」以及「小时候养的猫咪怎么长成大老虎」这件事。 又名「莫名其妙成为不靠谱老闆的打工人实录」 茶系小狼猫（?）x年上温柔天然系大姐姐 排雷：全文主受，很主受！ 受演戏天赋或许金手指。 希望大家看文开心！ 内容标籤：年下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自茵，明夕瑀┃配角：黎筱园，颐和┃其它： 一句话简介：看美女贴贴谈恋爱啦！ 立意：记想像美好，念念不忘 第1章 北京的初冬来势凌冽，空气里都是提前而至的寒意。 p大法学院周五最后一节课是灭绝李的国际金融法，阶梯教室的大夜课也没人敢造次逃课，学生们裹着各色大衣或是轻薄的羽绒服，黑压压地坐了满教室。 近九点，下课铃响。李老推推眼镜，留下一句「月底前别忘了交论文」，才在遍地哀鸿声中挥袖而去。大家纷纷动作起来，顿时有了几分学生气的吵嚷和活力。 还没开始供暖，秦自茵沖手心里哈了口气，搓搓冻僵的手指。她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取暖方式，短暂地停留在手心的暖意并不能让人真正温暖起来，留下的水蒸气反而会黏黏的不舒服，但今天上了一天课，带的暖宝宝用光了。有点无奈地活动手指把自己面前的笔记和讲义整整齐齐叠起来。 秦自茵低着头，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得却很认真，她做事一贯的认真。耳尖因为寒冷的空气冻出一点点粉红色，下半张脸藏在绒绒的高领毛衣里，只露出柔和的眉眼，右眼眼尾一粒小小的痣隐隐藏在发间，因为一整天满课透露出一点温暖的倦色。 正抿着嘴试图将画线用的直尺收进尺寸刚刚好的文具盒里，身边的室友程沫在底下推了推她，「诶，抬头抬头。」 有些茫然地抬头，见隔壁班院草正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青涩和少年的尴尬，手里拿着前几天找她借的案例分析讲义。 在周围同学善意的闹笑下，院草有些腼腆地开口：「谢谢你的笔记......你的字写得很漂亮。」说罢将手抄本递给她。 「不客气。」秦自茵眉眼弯弯，嘴巴还埋在围巾里，尚未察觉周遭不寻常的气氛，只开启了平时的「社交模式」。她人总是有点冷冷呆呆的，看上去不太好接近，多年积攒下一些与人交往的经验，就会有意地在跟生人交谈时多笑笑，「大家都是同学，应该的。」 院草清清嗓子，沉默一会儿，有些侷促，「......你喜欢娄雨伯的电影？我看笔记本扉页有他的台词摘抄。」 娄雨伯是一位近年来崭露头角的新人导演，出身不算优越，但天赋奇才，拍出的作品总带着一股黑色幽默的味道，色调深沉却不冰冷，不太能被大众接受，秦自茵却意外的很喜欢。 「嗯，喜欢的。」秦自茵点点头，少的某一根筋却没能让她反应过来将话题继续下去，甚至见对方仍站在原地不走，眼中的笑意里露出疑惑。 清俊的男生少见地露出赧色，「那这周末娄雨伯的《岁月岁月》首映，你有空吗？」 周围的同学以程沫为首，暗戳戳露出吃瓜群众的表情。 如此显而易见的好感和邀请，秦自茵就算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但在察觉之后却觉得有一丝窘迫和无措。 她的长相其实是明艷到有些夺目的类型，古典美人的骨相，冷白的肤色，眼角的一粒小痣甚至有些锋芒的攻击性，第一眼看上去总是冷冷的，似乎难以接近。但偏偏她的性格又很柔软，嘴角总是擒着几分笑意，像冬日里带着暖意却不灼人的阳光，让人心痒痒的总想去伸手触碰。 这样的相貌加上优异的成绩，自小收到过不少来自异性的青睐和倾慕，但面对他人突如其来的好感，总是做不到从容处之。 「......抱歉，这周末还有些事。」 「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对面也是一点就透的人，见她有些抱歉的神色，还体贴地留足了台阶。 秦自茵还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从大衣兜里掏出几颗彩色的薄荷糖递过去，「你......一定会有其他人陪你看电影的。」 「会有一个人让你不用迁就她的喜好，做你们都喜欢的事。」 这是，回绝之后还要发好人......糖？院草见对方神色郑重又小心，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女神有点意料之外的萌感。 有风度地接过，点点头道谢之后转身离开，依旧身姿挺拔，没人看出他的失落。 第2页 「啧啧啧，那可是咱们院草啊。」程沫方才一直不敢说话，现在才闲闲地伸过头来，「只是一起去看个电影，怎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 秦自茵摇摇头，她的感情观简单到纯粹，「如果我答应他的邀请，之后又没有在一起，他岂不是会更难过？」 她对待所有事都有种近乎执拗的认真，而且习惯于用「定义」的方式寻找一个本质。而类似「暧昧」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和关系，太难以界定和维持，不如快刀斩乱麻，各自安好。 这也是她认为的，尊重对方感情的最优解。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海王了。」程沫拍拍她的肩，摇摇头，「但同时，爱情的萌芽也就消失了！」 「所以说，越是温柔，越是无情吶~」她摆出「我悟了」的表情望了望天，将桌上的讲义一股脑塞进帆布包里，「我还是选择跟学习锁了吧。」 秦自茵面带微笑：「这位要和学习锁了的朋友，论文选题定了吗？」 「啊啊啊啊啊你别提醒我！」 * 「今天下午的《以梦之名》看了吗？9进6，明夕瑀和许城pk，真是神仙打架！」 这一件插曲刚过，后座就传来几个女生难忍激动的议论。秦自茵家教严，虽不至刻板到「非礼勿听」，但也不会刻意去探听他人的聊天内容，奈何她们讨论的话题对象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以忽视。 「看了看了，你是不敢想我审计法躲着陈老，摸鱼摸得胆战心惊。我只能说一句，明姐nb！」 「我真的太难了，我最爱的小魔王对上许公子，两个舞台都绝了，下周淘汰哪一个我都要哭死。」 「还好我从不真情实感追星，不用周周熬夜刷播放量，不然法学狗加追星狗，发量真支撑不住。」 她们正谈论的是近期热度最高的音乐竞技类综艺——《以梦之名》，而明夕瑀和许城，分别是两大关注度最高的战队热门选手。 「以梦」的赛制和从前的「pickme」的类型选秀不同，通过海选的30位选手根据自主意愿分为「原创战队」「说唱战队」和「团体战队」，分别由一位导师带队，每期分队pk，结合导师评分和一周的音源播放量折合分数，前者考察专业素养，后者评价包括路人粉丝群体在内的观众喜爱程度，败者淘汰。 由于导师和音乐制作团队都非常专业，而且以音源播放量而非粉丝投票为标准折合分数，相当于将市场受众推向了路人盘，也更加考验选手的音乐素养和真正实力，因此「以梦」的赛制也被称为选手实力的「照妖镜」。 许城所属「说唱战队」，本人虽然确实是个rapper，但单看外表，身量颀长，眉眼亲和，台下自带一股洒脱的文人气质，待人也温文有礼。再加上他第一次亮相的作品以中国风结合说唱，因此得了个「许公子」的名号，也大大改变了从前说唱圈外人对「rapper」的刻板印象，观众缘很好。 至于明夕瑀，人如其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王」。各种意义上的。 甫一亮相，就是一首自作词曲，结合流行pop和古典乐，以极强的风格和旋律记忆点，令在场所有导师和观众惊为天人，如愿进入「原创战队」，之后在节目中的表现，就连出道多年的导师严纵都称她是难得一见「不世出的天才」。 作为学院派古典乐出身，乐理和唱功基本功都极其扎实，但创作却不拘泥于古典乐传统，曲风多变，用词刁诡。在一场后台採访中，被问及创作风格和所学专业的融合，明夕瑀正忙着试新的编曲，坐在钢琴前面漫不经心地敷衍：「我自己的歌，我爱怎么写怎么写。」 ......沉默一会儿，见摄影机后面的工作人员一脸「球球宁多说几个字」的表情，才看向镜头，想了一会儿，「怎么说呢，其实用什么曲风配器，只是音乐的表现形式，而对我来说表现形式只是情感的外壳和载体。」 「情感？」导播眼睛亮了亮，「比方说呢？创作的时候会想到亲情爱情的故事吗？」 「应该说是自我的情绪更多一些。」 「表达亲情的作品当然也有，但目前还没机会唱......至于爱情。」 明夕瑀不是不知道节目组问这个问题是想要什么样的爆点，但她没有，也不想说。 「没有。没有关于这个的。我是爱情和浪漫的荒漠。」 小编看明夕瑀一脸「你问完了吗问完了我要干活了」的表情，无语凝噎，默默退下。 而她也确实是这么展现给观众的。至今为止4首完整的公演作品，内容没有一首涉及爱情，曲风却涵盖了古典流行、新金属、爵士和节奏蓝调，尤其是上周一首r&b《singaporesling》，直接屠版各大音乐播放平台，甚至线下随处可见的咖啡厅、甜品店都竞相播放。 然而「魔王」这一名号的由来，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实力。 作为「以梦」当之无愧的「话题担当」，她本人的性格，按照「说唱战队」导师mcwang曾评价——明夕瑀比许城更像一个rapper。 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不在乎外界评价，也不在意流言蜚语，做事似乎全凭心情，没人能管得了她。 抛开录制当场diss某「vip」选手，以及採访里经常出现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以外，上周节目彩排花絮里还爆出因为编曲方向分歧，明夕瑀和音乐总监王斯密争执不下，在意见达成一致之前导致个人秀彩排延后的画面，然后当晚，#明夕瑀battle以梦音乐总监#就上了热搜。 第3页 更不用说节目前期，有营销号蹭热度造谣她背后有金主，暗示娱乐圈潜规则，明夕瑀亲身下场微博开骂，还发了不止一条： [@明夕瑀：编故事都不会编，劝你回家多读书，学学逻辑自洽。] [@明夕瑀：老子不缺钱，用不着那些乱八七糟的。你们敢继续造谣我就敢挨个发律师函。] 也正是这一波对线，让营销号们知道了这是位不好惹的主，被一一骂到闭麦，敬而远之。 魔王级的实力和魔王级的性格，爱憎分明，实力主义，肉眼可见的桀骜不驯，构成了大众印象中的明夕瑀。在喜欢她的粉丝眼里，自家夕夕真性情、有实力、有坚持，但在一部分路人和黑子那里，这样的性格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因此明夕瑀的路人缘并不是一致向好，口碑两极分化严重。 微博上有一段时间兴起的讨论话题#咸鱼女孩认亲大会#，就是因为明夕瑀这个情况，导致她的粉丝之间相互认亲，都得先彼此试探： 「你也追以梦啊，太好了这一刻起我们就是姐妹！」 「慢着姐妹......你是明夕瑀的粉丝吗？」 「......你先说你是吗？」 「我......其实是，求姐妹别骂我。」 「太好了姐妹我也是555，我们咸鱼女孩太难了。」 然后彼此懂得，相拥而泣。 咸鱼女孩——由于正主太不羁导致粉丝太卑微以至于进入佛系状态的明家粉丝。 更惨的是明夕瑀在得知自家粉丝名的那天，还发微博吐槽她们： [@明夕瑀：你们翻身的时候小心点，别粘锅了（doge）。] 嘤嘤嘤，还要被自家正主嘲笑，更卑微了。 巧的是，秦自茵，法学院传说中的高岭之花，实则也是咸鱼女孩一名。 更巧的是，她和明夕瑀之间，还有那么一点超出粉丝和爱豆的......联繫。 * 追星女孩们说起自家爱豆总是一样的激动，但即便不在期末，p大的学习压力也不小，身后的女生们显然都只是日常追综艺的路人粉，没有无脑黑和脑残粉，言语间的评价和意见都比较客观，没出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秦自茵今天从早到晚连轴转，一天下来别说看节目，连微博都没功夫打开，这一下想起今天「以梦」更新，掏出手机看最新的推送，果然，这两人的比赛话题度最高。 许城选了经典的oldschool曲风，配上走心的词很能引起共鸣。明夕瑀却採用了完全不同的东欧风格，结合经典歌剧的选段，在改编上下足了功夫。两人各显神通，确实堪称开赛以来一大看点。不到几个小时，已经有一条顶上前10的热搜#小魔王vs许公子#。 [@从今天起做许夫人：啊啊啊啊啊许公子今天太帅了吧！] [@最爱喜茶茶：许公子每天一句我可以（楼上姐妹想p吃，狗头）] [@56666：小魔王今天的改编太飒了我垂直入坑啊啊啊，姐姐看我看我！] [@只是一条咸鱼：明家小魔王入股不亏！楼上姐妹欢迎加入咸鱼水塘，我们一起永不翻身呢！] [@真的不是号：hhhh什么鬼，mxy的粉丝什么沙雕，粉丝不随蒸煮的吗？] [@吃瓜纯路人：别了吧，还有人不知道mxy背后有靠山吗？有后台坐镇冠军肯定是她啊，xc下周必凉好吗？] [@lumeng：都闢谣了黑酸还来蹦跶呢？多来点多来点，挂微博律师函警告！] [@明夕瑀第一妈粉：楼上hhhh，让我回忆起了被挂微博嘲笑的恐惧] [@明夕瑀第一女友粉：惊现情侣合影！楼上姐妹过分真实hhhh] [@明家小岛：入股明夕瑀，让你体验非一般的惊喜快乐（doge）] 秦自茵solo追星，没加粉丝群，也很少在微博上发表言论，正翻着评论，后座无意间看见了她的页面，笑着搭话：「诶姐妹，你也看以梦啊？」 「什么什么？姐妹在哪里，我是咸鱼女孩!」 秦自茵闻言转过身，偏头沖那女生笑了笑。 对方似乎没想到是她，秦自茵的相貌气质加上成绩，在小小的自然有一些知名度，后排几个女生都认识她，见她转过头，彼此不好意思地推搡了几下。 秦自茵体贴地开口解围：「姐妹在这里~」说罢连同几人一起笑了起来，又聊了几句，才提醒道，「一会儿老师要来锁门了，早点回去吧。」 见几个女生彼此拉扯着离开，秦自茵笑得眉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 身旁程沫靠过来打趣：「我们茵茵今天这么开心啊？期末满绩都没见你笑成这样。」 她当然开心。 作为小魔王明夕瑀现在的粉丝，曾经的朋友。 「走吧，上课前不是就说要吃夜宵。」秦自茵挽住程沫的手臂。 「耶咦！超市超市，零食综艺双人单身夜！」 她和某个小朋友曾经莽撞又唐突地出现在彼此的年少时光里，对方像个拖拖拉拉的小尾巴一样留下无数的色彩和记忆。而作为回报，现在的她成为她千千万万观众中的一个。 她看着明夕瑀从最初的戒备又兇狠，到后来的黏人又吵闹，再到现在这样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真好，她想。 明夕瑀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闪闪发亮。 --------------------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文啦！ 第2章 第4页 长沙，《以梦之名》后台。 凌晨刚结束节目录制，各队导师要忙着赶接下来的行程，选手们还得吊着精神等后采。好在节目组和选角导演对他们都很不错，给订了夜宵，于是凌晨三点的后台，表面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们三五成群，有的还带着舞台妆，毫无形象地随便找个椅子上一摊，开始毫无灵魂地往嘴里扒拉盒饭。 袁成宇撇着嘴满脸怨念，把沙拉里的紫薯戳成一块一块，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旁边明夕瑀的麻辣自热火锅。 他眼里的渴望快要化为实质，配上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连对面的许城都要看不下去心软，明夕瑀依旧面不改色，连夹牛肉片的动作都没有慢下半分。 「......好吃吗小明明？」 明夕瑀又塞了一块土豆，两腮鼓鼓，「还行，还能再辣点儿。」 「那，或许，我能不能？」 「不能。」没等袁成宇说完，明夕瑀将最后一根粉条吸进嘴里，干净利落盖上盖，连汤都没给留一口，「服装老师说你再吃他就辞职不干了。」 袁成宇和明夕瑀同一个战队，原创风格以民谣见长，台上抱着吉他是忧郁王子，台下以吃遍中华为毕生终极理想。录节目几个月的磨人行程，别人都是肉眼可见地掉肉，偏偏他圆了一圈，小脸上的双下巴已经唿之欲出，上周艺人总监实在忍无可忍，才强制他控制饮食。 「小明明你不再爱我了！我们不再是彼此的天使了呜呜呜......」袁成宇西子捧心状，为逝去的小火锅痛苦。 「彼此的天使？」华晴晴塞了一口生菜，她最近也在节食，「你对你自己和小明儿有什么误解？你已经快飞不动了我的小圆圆。」 「小明明要是成了天使，那天堂主管应该挺难受的。」许城在一旁笑眯眯地帮腔。 明夕瑀十分无语，知道他们在打趣自己「魔王」的外号，也不反驳，只是得意洋洋地又撕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吃，仗着自己年纪小代谢快，对这群减肥中的哥哥姐姐实施报復。 节目的导师都是愿意提携后辈的好前辈，经过海选的选手也都是一帮热爱音乐的年轻人，一颗颗跳动的赤子之心在最好的时候相遇，几个月下来彼此之间距离迅速拉近，不仅没什么勾心斗角，反而是人类沙雕迷惑行为层出不穷，乐得粉丝一天到晚在超话里哈哈哈哈。 「不过导演说我们这周能出去放放风。」 「什么什么？我们有终于能出门了？」 连明夕瑀听了也忍不住抬头。综艺节目的录制比想像中繁琐得多，虽说是周播，但工作人员和选手几乎不会有休息调整的时间，当期节目录制之后，就要立刻进行下一轮选曲、练习、反覆彩排，和音乐指导沟通音响设备效果、舞台调度、编曲设计，录节目近三个月，他们几乎每天都是酒店、录制大棚、食堂三点一线，连明夕瑀这样不爱出门的人也觉得有几分憋闷。 「导演开会的时候大成子肯定又睡着了吧？」华晴晴揪着袁成宇的小圆脸。明夕瑀也睡着了，但她心安理得地装作很懂，熟练非常。 「下一期不录淘汰赛，节目组说是要给粉丝福利，录真人秀，让咱玩游戏去。」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出口——节目录制压力越来越大，赛程也愈发残酷，现在还坐在一起吃宵夜，下周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点点成为朋友，又一次次彼此送别。 离开的人不好受，留下的人也不好受。 但没办法，舞台就是这样美丽但残忍的存在。 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懂——下一周他们这一群人里就肯定得少一个，不是明夕瑀就是许城。 明夕瑀看了对面的许城一眼，对方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 「没事儿。」明夕瑀挑了挑眉，「到时候别哭啊许哥。」 她是猫系长相，一双眼尾微微上挑，唇锋凌厉但唇珠饱满，但偏偏只有19岁的年纪，未脱的孩子气让那几分狂劲儿也不招人讨厌。 许城轻笑出声。他家底殷实足以养着自己的说唱梦，也不打算签公司成为被压榨的娱乐圈民工，比赛结果于他而言算不了什么，相比之下反倒更放不下这些朋友，特别是妹妹一样的明夕瑀，「行，说好了咱谁都不哭。」 见气氛忽然有些低沉，袁成宇往明夕瑀脖子上一挂，「那我们偷偷熘出去吃火锅好不好！海底捞！」 叫的太大声被远处的导演听见：「袁成宇你敢！」 众人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不过据说p大食堂也不错，咱要去试试也行。」华晴晴见他萎靡不振着实有些可怜。 「p大？」明夕瑀神情一愣，「录制在p大？」 「对啊。还得跑北京去，说是高校联名活动，最近不是还挺火的。诶，青春的气息啊~」 「我查到了，二食的麻辣香锅！咱去吧去吧，还有清真好像也好吃。」 后台的一片喧嚣突然入不了明夕瑀的心，她低着头，眼中神色不明。 p大啊。 * 对于难得清闲的冬日周末，广大学子的追求都是一样的——睡到自然醒。 秦自茵从被子里迷迷煳煳爬出来。她有些低血糖，每次早上起床都很艰难，一定要懵上几分钟，更不用说冬天早晨的冷空气本就折磨人。 「靠靠靠！茵茵你看微博了吗？」程沫拿着手机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第5页 「没呢......怎么了」秦自茵迷迷煳煳把耳边的头髮捋顺。 「官宣说下一期以梦录制来我们学校啊！」程沫伸腿踹了床边的栏杆一脚，带动两人连接在一起的床一阵抖动。 ......？ ！！ 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打开微博，热搜第一#以梦校园真人秀录制#。 [@想被明明记住我：呜呜呜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在学校看到夕夕！感恩母校！！] [@咸鱼老干妈：我们咸鱼女孩终于要翻身了！姐妹们支棱起来！感恩母校！] [@天晴晴晴：感恩母校能让我见到姐姐，就算期末分再低我都爱宁！] [@9090后：这就是p大学子吗5555？酸了酸了] [@今天做人了吗：楼上别说了，隔壁q大已经酸哭了] [@渴望90斤：p大录制当天肯定不让外校学生进吧，哭泣了，想见哥哥啊，重金求借校园卡！] [@挚爱一点点：真人秀录制完会有粉丝互动嘛，自己进不去已经求认识的同学帮忙要签名了5555] 不过几个小时，#感恩母校#的词条也被顶上热搜。 评论区酸喜交织，秦自茵靠在床头，四周的寒意通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她的脸颊却有些发热。 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头的激动，秦自茵又返回官宣消息看了一眼，确认「以梦之名节目组将于下周一赴p大录制」的信息确实是官号放出的，嘴角才不自觉扬起弧度。 下周一上午只有一节课，就算知道到时候必定是人山人海，不会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能去看一眼也好。 相比于她的「冷静」，自称路人的程沫却莫名激动：「啊啊啊我人生中第一次要见明星了！秦自茵我们可以近距离追星了！......诶不对，你不是马上就要见自己爱豆了吗怎么一点也不激动。」 表面看上去一点也不激动的秦自茵同学揉揉自己发烫的耳朵，「身为咸鱼女孩，无声的喜悦才符合我的人设。」 「......那你真的好棒棒？」 两人在重新温暖起来的被窝里闹腾了一会儿，才起身去食堂觅食。周末没有集中上课时间，食堂人一般不多，但今天两人走到食堂门口，却是人流涌动，而且大都是女孩子——「以梦」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学生会的干部在发应援物。 p大不是第一次和媒体合作之类的活动，活动开始之前，都会有工作人员与学生会一起，在人流量较大的食堂或者图书挂门口派发手册、应援物之类的，不仅能提前向粉丝和路人宣传一波，给节目造势，也为了提醒录制当天校园内维持相对稳定的秩序。 像以梦这一次，不仅仅是借用场地录制，还需要学生作为粉丝参与真人秀互动，与喜爱的选手一起做游戏，就更加重视活动前的宣传。 「是以梦的粉丝吗？」工作人员小姐姐见她们靠近，沖她们露出热情的笑容。 见她俩点头，「这是特制的徽章和手环。」工作人员给了她们一人一套，样式简单却不失精緻，「节目录制当天戴上的话有机会参与到互动环节哦。」 秦自茵转头，碰巧看见桌边放着选手们的应援手幅。明夕瑀的是星空一样深蓝色的背景，印着她第一次登台，灯光打在耳后的侧脸，显出暗涌的沉静，让人移不开眼。 工作人员小姐姐注意到，露出见到姐妹的笑容，「原来你也是夕夕的粉丝啊，这是我们做海报多出来的材料，喜欢的话送你一张。」说罢热情地抽出一张，细细地卷好递给她：「记得到时候一定要来校文广场支持我们哦。」 秦自茵不好拒绝对方的热情，礼貌地道谢过后和徽章手环一起收好。 两人走后，工作人员和身边人悄声道：「刚那个小姐姐长得太好看了，她一笑我人都没了。要是参加个什么选秀，我肯定pick她！」 「那是我们法学院的学霸！真没想到我和我女神居然追同一档综艺。」 「呜呜呜能靠脸吃饭偏要靠才华，她还喜欢夕夕呢，感觉我拉低了咸鱼女孩的平均颜值。」 这边两人吃完饭，准备回寝室看书——毕竟专业选的好，期中胜高考。 秦自茵将刚刚拿到的徽章和手环一併收进抽屉里，看着剩下的手幅有些发愁。这一类应援物都很娇气，不能摺叠起来和其他纸制品一样收纳。 她们的寝室是床桌一体式，之间的间隙安装了书架，书架下方至桌面留有40公分左右的空白墙面，偷偷看了眼正刷微博的程沫，秦自茵同学悄悄拿出可撕拉双面胶，仔细地将那张手幅贴在了桌前的墙上。 明明身为粉丝，贴几张海报手幅之类的不足为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就是有几分小心翼翼，还透着一点莫名其妙的心虚，弄完之后耳尖都泛起了微微的红。用手将头髮别到耳后，轻咳一声，才坐下拿出书准备自习。 桌前的檯灯是暖暖的光，秦自茵坐在桌前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明夕瑀被灯光笼罩的侧颜。 握着立麦，低头浅笑，眼中映着点点星光，明亮得仿佛能照亮身后深蓝色的夜空。 第3章 周一是罕见的晴天。冬日的暖阳让空气中的灰尘粒子都闪闪发光，湖面折射粼粼的波光，显示出融融的暖意。 真人秀录制的日子并没能让袁成宇等人成功捞着空子熘出门，节目组乘前一天的班机到达北京，通宵对台本、做造型，上午十点就要开机。 第6页 说是游戏比拼的环节，但以梦毕竟是音综，游戏的规则也很简单，常见的套路大部分都是为了给粉丝髮福利。各队选手以学生礼堂为始发点，校园各地藏有信封，信封中装有《以梦之名》logo的碎片，完成npc布置的相应任务可以开启，最终碎片搜集最完整的队伍将获得导演组准备的最终大奖。 虽没明说，但大家心知肚明，他们人生地不熟，在偌大的学校里找几个信封，肯定需要找学生求助，就看他们到时候怎么自由发挥和粉丝互动了——福利这个东西，送好了就是宠粉，要是对粉丝态度不好，说不准还会弄巧成拙，只能靠后期剪辑拯救。 一大早学生礼堂就已聚满了等待的粉丝，都是知礼守礼的学生，虽然都握着手机、相机激动难掩，但依旧乖乖地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就坐。 秦自茵一下课就赶来，按照程沫发来的消息，破开层层人群找到位置，拍着胸口喘气。 「幸好我提前来排队占座，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位置。」程沫得意地晃晃脑袋。秦自茵笑着伸出大拇指给她点赞。 她们坐在第三排，秦自茵的位置右边就是走廊，不远不近，正好是可以看见舞台的最佳位置。 现在还没开拍，秦自茵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戴着配发的徽章和手环，于是也从包里将自己的拿出来。 节目组制作的应援物虽然整体设计相同，但为了给不同粉丝一点小彩蛋，特意在印制的logo中心加上了现9强选手的名字缩写，做了小小的区分，不仔细看不太能辨别出来。秦自茵领取的时候没有刻意去挑，工作人员也没注意，于是给她的徽章和手环并不是同一套。徽章中心的logo处印着一个明夕瑀的「明」字，而手环上印的却是许城的「城」。 不过应景而已，没太在意，将徽章别在大衣领口，手环戴上后被长长的毛衣袖子挡住。秦自茵没有像程沫一样拿出手机相机，只是乖乖坐着， 十点准时，导演一声「开机」，录制正式开始。 以梦之名的全体合唱主题曲响起，各选手伴着音乐由后台走上前，在现场粉丝刻意压低却仍旧难以抑制的欢唿声中向他们问好。 十几位选手无一不是舟车劳顿，但没有人将疲态表现在脸上，他们笑着对台下一颗颗年轻而美好的心挥手，用最好的状态来回报如此蓬勃如此热烈的爱意和支持。 舞台上提前布置了节目的logo以及选手们的海报，可能是因为打光灯开得太足，秦自茵看向舞台时有些晕眩。 选手们大都穿私服。明夕瑀的风格偏休闲，方便行动的球鞋牛仔裤，搭配深蓝色的卫衣和同色系长外套，在人群中不算突出，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对方。站在自己的队友旁边，跟往常一样有些懒懒的，像只没睡醒的大猫，仿佛能听见喉间唿噜噜的气泡音。 明夕瑀本来正偏着头听导演讲规则，突然似乎有什么感应，扭头往台下看了一眼。 她这一眼引起观众席粉丝们的一阵惊唿「夕夕看我看我！」但在昏暗的观众席，她一眼只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就似乎能让身边的空气流动慢下来。 许多人冬天都偏好深色耐脏的衣服，偏偏对方总爱穿浅色，今天一件卡其色的大衣将整个人包裹得温暖而严实，露出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含笑看过来。一心一意，只看着自己。 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 一时间明夕瑀觉得胸膛里一股热意汹涌，心脏跳动得过快，甚至带来些疼痛。缓缓吸一口气，用压抑着几乎贪婪的眼神留意着那个身影。 似乎是以为台下没有灯光，不会被发现，即使自己看过去，她也没有避开目光，仍是一动不动注视着。 她还是一样，从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能带来怎样的杀伤力。 还在录节目，明夕瑀看了一会儿，低头伸手拂过眼角，台前十几台相机都还开着。 不急。 不急，来日方长。 * 「各位现在看起来很轻松啊。」 见现场气氛差不多了，导演开始cue流程，维持着一惯被观众吐槽的「恶人」人设，「今天的任务可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松完成~」 「导演你今天可得对我们好一点，我有粉丝为我保驾护航！」 袁成宇仗着自己有粉丝在场，终于有勇气怼一次导演，但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惯了的团欺，引得台下粉丝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有场外求助的权利啊？」「绿袖子」乐队的队长苦笑着和导演打商量。他自我认知十分准确，带了全队憨憨，队里平均智商堪忧。 「不是吧飞飞，找东西你们团体战队人多，已经有先天优势了！」袁成宇第一名反对。 「就是就是，提议我们可以求助，剥夺团体战队求助资格！」其他选手纷纷附议。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导演你可要给我们做主，比赛第二，公正第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相声，台下粉丝笑个不停。 「袁成宇干啥啥不行，反对第一名！」 「又欺负我们飞飞！队长一天到晚带孩子容易吗！」 「许公子和晴姐端庄大方，独自美丽哈哈哈。」 「夕夕反手抓成宇的动作太熟练了吧哈哈哈，当团霸遇上团欺。」 第7页 导演适时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允许大家场外求助。原创和说唱战队每位选手可以在场挑选一名粉丝，团体战队每队有一个名额，你们可自己商量好啊。」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啊啊啊啊啊啊！看我看我，整个p大我全熟啊！」 「选我选我，地皮都帮哥哥们挖出来！」 「后排还有机会吗？看看后排吧！」 「茵茵，你要不要去争取一下？我觉得你靠脸就能赢。」程沫使劲儿撺掇她，但四周声音太大，只好凑到她耳边。 台上的明夕瑀一直关注着这边，见秦自茵身边一个女生都要和她脸贴脸了。舌头舔过后槽牙，眯起双眼。 秦自茵摇摇头，她性子不爱热闹，又solo追星惯了，习惯远远看看就行，更何况在场这么多人，怎么也挑不到自己。 再说了......万一被选中了又被明夕瑀认出来，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喜欢的明星是多年不见的髮小还被对方发现了该怎么办，很急但没空在线等。 秦自茵这边脑内天马行空，台上已经开始选人，方式由选手们自己决定。许城随意地叫了个号：「8排10号。」一个女生满脸通红地上台，引发柠檬的尖叫。华晴晴将自己的头绳扔到台下，被一个短髮中性小姐姐捡到。袁成宇很皮地跑到观众席绕场一周，贴心地选了个后排的粉丝。团体战队也都各自选出了心仪人选。「绿袖子」选到的粉丝是个男粉，一上台就被成员们拉到一旁勾肩搭背，飞飞队长顿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最后轮到明夕瑀。 她慢慢将话筒举到嘴边，挑起眼尾装模做样地扫视一遍观众席。 导演害怕这祖宗又出什么么蛾子，提醒道：「你可别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你一个都看不上啊。」 观众席又是一阵爆笑。 「他慌了他慌了他慌了！」 「哈哈哈只有我们夕夕魔王能让导演那么卑微了。」 「明夕瑀你看看咸鱼女孩啊！名字再难听也是亲生粉丝！」 明夕瑀失笑，难得没有怼她们：「我又没说不选，你们慌什么？」 台下又是一片「明夕瑀不怼粉了，爷的青春结束了。」 她垂眼笑着看向台下某个方向，却没有开口说话。 前面的选手花的时间有些长。秦自茵起的太早，偷偷低头打了一个小哈欠，抬头时感觉身边的气氛不正常地紧张，似乎这一片区域的粉丝都忍住唿吸不敢出声。 程沫连说话都只敢用气声：「明夕瑀是不是在看你！她是不是在看你！」 秦自茵有些茫然地望向台上，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盛满星光温柔的眸子。 明夕瑀见人终于抬头，嘴角才扬起愉悦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开口。 「那就第三排走廊边那位......小姐姐吧。」她抬起手，五根手指併拢，做出邀请的手势。 秦自茵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程沫欣喜地推了她一下，才回过神。 「是的，就是你，长得最好看的那位。」明夕瑀说这句话时尾音略微挑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愿意和我一起吗？小姐姐。」 「愿意愿意，她愿意！」程沫在一旁高声替她回答，在周围众人善意的闹笑声中将她推上舞台，还偷偷叮嘱：「快去快去，记得要签名！」 秦自茵被赶鸭子上架。 完了，被发现了。 在众目睽睽下她只能迎着明夕瑀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上台。硕大的打光灯和摄影机对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在被公开处刑。 啊，太羞耻了。 秦自茵连脖子根都在泛红，偏偏来接她的人还不放过她。 一支话筒递到她嘴边：「做个自我介绍吧，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啊？」尾音带着一丝恶作剧的调皮。 「秦自茵。」 下意识回答之后立马感到窘迫。各位素人上台都不会介绍自己的真名，只有她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没反应过来就被身边人戏弄了。 明夕瑀见她害羞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怎么办，还想更过分一点。 她伸出没拿话筒的手，轻轻捏住秦自茵的下巴，用了点劲将她的头抬起来，对向专拍自己特写的镜头。 「大声点儿，看着镜头，再说一次。」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哄到。 秦自茵以为是话筒收音没收到，想接过话筒自己拿，却被明夕瑀躲开了。 她偷偷瞪了一眼——对方定是已经认出了她，却偏偏在这里装傻逗她玩，却只能微微仰头乖乖就着话筒，「大家好，我叫秦自茵。芳草如茵的茵。」 「随手一挑就是神颜粉丝，明夕瑀不愧是你。」 「这个小姐姐我可以啊！」 「卧槽，那是秦自茵啊！上次国奖答辩我还偷偷去看她！」 「明夕瑀你就是馋人家身子！明夕瑀颜狗！」 人类的本质，好看的外表总是会受到青睐。 有个粉丝叫的太大声被台上众人听见，袁成宇还笑嘻嘻地应和：「就是就是，明夕瑀老颜狗了。」 明夕瑀理直气壮摊摊手，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一片调笑声，做足了综艺效果。 秦自茵在聚光灯下得体地微笑。她本也是拿的上檯面的性子，只最初慌乱了一小阵就很快镇定下来，只是第一次面对镜头不知该怎么做，于是熟练地摆出了「社交专用」一号表情。 第8页 明夕瑀背着话筒，见身边人笑得又乖又好看，还要抽空自以为隐蔽地偷瞄自己，觉得魔鬼行程车轮转的烦躁都一扫而空。 秦自茵表面端庄，实则心情复杂。抛开近距离见爱豆的激动不谈，就算只是的久别重逢也足够让人欣喜，但偏偏是在这样一个被镜头和灯光包围的场合，而且目测自己还需要继续配合对方扮演好「初次见面」的戏份——而且就刚才明夕瑀的表现来看，即便是多年不见，小朋友还是一样的皮。 深知对方顽劣个性的秦自茵觉得人生突然艰难了起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就算某个让人牙痒痒的小朋友才是造成这些情绪和突发状况的来源，她还是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人——奇怪得很，看见对方半垂着的眼睛，反而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突然，明夕瑀看着前方向她的方向挪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她半个肩膀抵在对方胸口。 她感觉到一只手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拍了拍，带着安抚的意味。 偏头看去，是明夕瑀精緻的侧颈线条。 对方微微偏过头，上扬的的唇角牴在她耳边，唿出的热气钻进后颈，仍旧带着独特的尾音： 「姐姐......别紧张。」 「我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全场最佳助攻程沫：明夕瑀，我觉得你该给我打钱。 明夕瑀：跟多年的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发现对方是自己的粉丝该怎么办，哦没事不急就是想表达一下喜悦之情。 第4章 秦自茵陡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危险感。 身后明夕瑀的手只是轻轻地放在她后腰，没有用力，也没有拿开。她却升起一股想要逃离的冲动。 唿吸间是对方颈间的雪松气息。冬季人们大都偏爱暖调的香水，偏明夕瑀惯爱剑走偏锋，温度越低反而越爱用冷调气息，将她身上几分凌厉的少年气衬托得更盛，秦自茵被对方半揽着，从前个子小小的小朋友如今比她还高一些，恍惚间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啊，原来那个小朋友真的长大了。 有点失落，又觉得理所应当。 隔着厚厚的大衣和毛衣，那只手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透进身体里。 秦自茵莫名觉得有点热，对方还故意压着声音在自己耳边低低的笑。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枚正经粉丝啊，这谁抵得住！ 而且她耳朵本来就怕痒...... 秦自茵燥得耳根发烫，连指尖都由青葱染上粉红。 摄像机还开着，她不敢推开明夕瑀，只能用一只手偷偷握住对方的指尖，轻轻捏一捏，有点告饶的意味。 「别闹。」像是从前一样带着点无可奈何的语气。 明夕瑀收到信号，自上而下看着秦自茵。 自家姐姐亭亭地站在左侧，她能看见对方眼角的泪痣，被脸颊旁的红晕衬出几分血色。对方不敢抬头看她，低垂着眼，几乎要被欺负得泛起泪光，沾湿浓密的睫毛。 真有意思，明夕瑀抑制不住内心小小的恶魔这样想。 但不能太过分，姐姐是要面子的人。 「啊。」她佯装恍然，将手从人身上拿开，还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抱歉。」 秦自茵终于松了口气。 明夕瑀趁无人注意，将刚刚被捏住的手背到身后，狠狠搓了搓指尖。 * 台上的插科打诨终于告一段落，背景vcr适时响起：「从前，有一群梦想的追逐者，有人说他们的光不值一提，有人说象牙塔里生不出星星，但他们用声音剪裁成一个巨大的梦，藏进时光的缝隙里......准备好了吗？让我们回到梦想的起点，以梦之名......」 「各位追梦者们，游戏开始。」 为了节约时间......当然，也为了多一些镜头，各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分散作战。 临别前，袁成宇还带着他选的那位粉丝特地跑过来给队里做赛前动员：「沖呀夕夕！我们原创音乐人绝不能输！」 他身边那个一直很激动的粉丝也伸出右手握拳：「加油！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明夕瑀看着面前短时间内被彻底洗脑的小粉丝和袁·洗脑大师·成宇本人，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她伸手拍拍袁成宇的肩膀：「加油大成子。」又看向那个小粉丝：「你也，加油。」 小粉丝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复杂，于是又开心地看向秦自茵：「女神你也要加油！我也是法院的，我们p大法院不能输！」 秦自茵此刻反倒是很坦然，自如地回应了小粉丝，还能有余地沖袁成宇竖大拇指：「成宇也沖鸭。」 见两人气吞山河地离开，明夕瑀微微弯腰，故意用仰视的姿态看着秦自茵的眼睛，「我们也沖吧......女神？」 秦自茵热度刚刚消退的脸，又红了。 跟拍的pd一言不发，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为了这一次的户外真人秀，每一位选手都有专属的跟拍pd，从选人开始，他就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气氛，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看了都有点脸热。 pd摸了摸智慧的后脑勺，以他多年敏锐的职业嗅觉起誓，此cp命中带火。 秦自茵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转身向门口走去，方才果然不是错觉——小朋友长大之后真的变得更爱捉弄人了。 更令她不习惯的是，除了从前的调皮和孩子心性，对方现在总能有一股，让她措手不及的恶劣劲儿。 第9页 明夕瑀懒洋洋地跟在秦自茵身后走出礼堂，看着前面的人周身的羞窘彷佛要化为实质。 虽然姐姐生闷气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是为了防止对方彻底恼羞成怒，明夕瑀还是明智地决定见好就收。 「姐姐不用着急。」明夕瑀拉住她，不紧不慢地解释：「别听袁成宇的，真人秀能出戏就行，获胜结果没那么重要。」 「不行。」秦自茵想了想，摇摇头，「导演组的最终奖励还没公布呢，万一是復活卡之类的道具呢？」 明夕瑀失笑：「你怕我后面的比赛赢不了，要给我復活卡未雨绸缪啊？」 虽然担心她这一点有点可爱，但会不会太不相信她的实力了？ 「放心，如果是復活卡这么重要的奖励，肯定不会以这种形式放出来的。说是最终大奖，最多是导演组发个微博，或者请吃火锅什么的。」 她说话归说话，一直忍不住动手动脚，不住地用手拨弄秦自茵衣领上的徽章，大拇指拂过logo中央不起眼的那个「明」字。 「况且作为......我的粉丝，你肯定要相信我的实力啊，后面的比赛我一定能赢。」 秦自茵现在很认真，她一认真起来就不太会关注别的东西，因此也没工夫管对面的坏小孩是不是又在揶揄她。 「即使没有什么奖励，我也不想你输。」秦自茵皱着眉思考一会儿的最佳行进路线，「怎么能因为我输。」 明夕瑀停下拨弄的手，反握成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边一直跟着的pd，将拳抵在唇边掩饰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那行吧，我们就努力一把。」明夕瑀一副被说服的样子，加入秦自茵一起分析。 和节目组斗智斗勇了几个月，深谙其层层套路，说是让他们自己寻找线索，肯定不会是硬拼体力刷楼那么简单。 「今天还是周一有课，线索应该不会藏在人流量太大的地方，不然容易被学生误毁。」 「没错，我也觉得应该先排除教室。」秦自茵自然地接上思路。「人流量不大，也要一併排除图书馆，又需要是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一下子能想到的地方......」 「其实算是有提示吧，vcr最后说『梦想的起点』。」明夕瑀双手插兜，这种刻意故弄玄虚仿佛看上去很厉害的提示，像是导演组的一贯作风。 「梦想的起点？那就是开始的地方，一般来说对于学校，象徵开始的地方......」 「校铭石？」「校铭石。」 ......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秦自茵看看明夕瑀。 姐姐，你要学会接受，这个节目就是有时候这么草率的。明夕瑀耸耸肩。 比起无目的地晃荡，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学生礼堂距离校铭石并不远，赶到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明夕瑀见校铭石周围有隐藏的gopro设备，又没有别的选手来过的痕迹，就知道她们已经抢占了先机。 「姐姐真聪明。」刚刚把人惹炸毛了，现在当然要顺毛撸，抓紧一切机会献殷勤。 秦自茵显然已经比最初放松了不少，沖她挑挑眉——是我们运气不错。 突然传来出场bgm，一位cos成思想者雕塑的npc右手捧书，突然出现。 「欢迎二位来到『思想者的挑战』，完成本关任务即可获得本关碎片信封及下一个线索藏匿地点。」 果然地图是要根据上一关任务解锁的。明夕瑀有些担心同队的袁成宇，游戏期间他们不能用手机联络，万一那个憨憨一直找不到第一关开启地点，岂不是只能满学校乱转？ 显然秦自茵和她考虑到了一样的问题，开口问了npc。 「不用担心，在校园内有别的线索暗示，而且如果一直未能找到任何提示，本关任务地点将会在两小时后自动向该选手播送。」 见第一个招待的选手是明夕瑀，npc仿佛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任务规则：「十分钟之内，请两位挑战者背诵我手上的这本百科知识。」他举起一直捧在手中的书示意，「十分钟之后，需要您二位站在圆台上，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一分钟内答对5题即可过关，如闯关失败，十分钟之后重新挑战。」 出现了，综艺为难选手智力型关卡，常见套路不是记忆就是数学应用题。 明夕瑀听完了，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咂咂嘴，没什么反应。但是虽然她没开口，pd和工作人员都能明明白白从她眼里看出——「就这？就这？」 哈，被嘲讽了，好气哦。 npc努力微笑：「不要小看这一关哦，我手里的百科大全可有整整一百条呢。」 「嗯，知道了。」明夕瑀敷衍地点点头，「赶紧的，赶时间。」 ......气气。 还是秦自茵贴心地救场：「谢谢你，我们会努力通关的。」接过npc手中的百科大全，顺带不轻不重地看了明夕瑀一眼。 被警告的人摸摸鼻子，乖乖站好准备背书了。 ......天使！ 一众工作人员皆在心中感嘆，既美丽又强大还能驯服小魔王的天使姐姐！ 哈哈，明夕瑀你也有今天！ 两人拿过书翻了翻，对视一眼，时间有限，一队又只有一本书，秦自茵犯了难，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翻书，不仅效率低，镜头拍出来也不会很美好吧...... 明夕瑀摊摊手，示意秦自茵将书交给她，之后「唰」地一声，将整本书从中间撕成两半，前半本递给自家姐姐，「喏，这样不就行了。」 第10页 ...... 本想为难选手的导演组：夭寿啦！明夕瑀你又破坏道具！ 明夕瑀坏笑着沖镜头挥挥手里的半本书。哼！导演组跟她斗！ 秦自茵见这人幼稚病又犯了，无奈地摇摇头，招唿了一把赶紧挑战。 短时间内记住那么多东西难度的确不小，不过秦自茵身为法学生，背诵对她而言不是难事，明夕瑀人也聪明，因此十分钟之后，两人至少也记了个□□成，应付一分钟的题量绰绰有余。 不过对于她们来说，这一关的难度并不在记忆。 节目组提供用于站立答题的圆台很小，只能容纳两只脚，如果不採用一人背另一人的姿势，就只能一人一只脚站立，不过这样一来为了维持平衡，她们就要抱在一起。 秦自茵看着小小的圆台认真进行着思想斗争。 出了摄影师和pd，她们周围还有许多从礼堂跟过来的粉丝，都拿着手机对着她们，让秦自茵更加不好意思。 明夕瑀在一旁耐心地等了一会，抱着双手好整以暇地开口：「想好了吗？怎么办？」 「嗯，一人一半吧。」秦自茵郑重地点头。任务总是要完成的。 两人面对面，同时站上圆台，借着冲力，明夕瑀将秦自茵紧紧地抱在怀里。 周围传来粉丝难以自抑的尖叫：「啊啊啊抱了抱了！」「怎么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酸哪一个！」「看着我老婆抱别人画面怎么会有种出奇的美好呜呜呜......」 跟拍pd满意地笑笑，很好，还没播出就多了一批cp粉。 但秦自茵现在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些。 又来了。 那种慌张无措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她们离得太近，一抬头就能碰到对方的鼻尖，唿吸也在不经意间交织在一起，逐渐形成同步的频率。 秦自茵双手揽着明夕瑀的腰，她们为了减轻负担都脱了外套，此时抱在一起，能分明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柔软。 明夕瑀还嫌不够似的，又将手臂紧了紧。 现在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秦自茵轻轻抽气，感觉自己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开始吧。」明夕瑀的声音听起来很正经很冷静。秦自茵也只好深唿吸，静下心来答题。 一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秦自茵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分离了，脑子在认真答题，身体却紧张得阵阵战慄。 终于，她们毫无悬念地通关。 npc宣布她们闯关成功时，明夕瑀环在秦自茵背后的手克制地握了握拳，才不舍地放开。 她伸手揉揉眼角，小声嘀咕了一句。 秦自茵刚拿了信封和线索提示回来，没听清她的自言自语，「什么？」 「没事，我问下一关的线索是什么？」明夕瑀咧嘴笑笑。 「下一关......大学生活动中心。」秦自茵还奇怪导演组居然就这么把地点给了出来。 「毕竟不是解谜类真人秀啊。」明夕瑀趁她不注意悄悄牵住她的手：「别对导演组要求太高啦。」 导演组：？不是，你都通关了还要diss我们？ 粉丝：哈哈哈明怼怼回归了，爷的青春回来了。 「每一队得到的下一个任务点提示相同吗？」好不容易能和姐姐在校园里走走，明夕瑀不想在路上赶时间。 「不一定相同呢，会根据组队特点给出不同的地点提示。」问完了吗？问完了赶紧走！ 明夕瑀满意了，自顾自拉着秦自茵找路去。 跟拍pd在一边沉思——刚才话筒收音收到了明夕瑀的小声碎碎念。 「......早知道就不背那么快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这能放进正片吗？ -------------------- 作者有话要说： pd：觉得我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第5章 从校铭石到大学生活动中心有一段距离，步行大概要十几分钟。 秦自茵刚刚因为紧张出了汗，现在身上的温度随着蒸发被带走，如今吹着风，不自觉地感受到寒意，微微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明夕瑀看了眼周围跟着的粉丝和摄像，没说话，但在经过路口时避着镜头，不动声色地和她换了个位置，悄悄解释：「我右脸上镜好看。」 秦自茵点点头表示理解，作为艺人在镜头前面的确需要时刻保持颜值状态。不像她，没想到今天突然被抓包参与录制，连妆都没化。 不过明夕瑀站到她左侧之后恰好挡住了风向，不再有恼人的寒意，走进大活室之后指尖就开始渐渐回温。 令她们意外的是，居然有队伍已经先一步到达。 不仅到了，而且迎接仪式「声势浩大」。 「绿袖子」乐队看上去已经等了一段时间，吉他手和键盘手一人电吉一人电钢，正激情battle，鼓手执着地非要拉着那位幸运小男粉，教他打鼓。 当是时，吉他声、键盘声、鼓声、激情掰头喊话声、小男粉叫苦连天声，一时齐发，声声入耳。 队长兼主唱于飞坐在地上，托着腮一脸生无可恋。 见明夕瑀和秦自茵进来，飞队毫无灵魂的眼里终于有了希望，「终于有人来了，我等得好苦啊！」 「你们这么快，做第一关任务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明夕瑀和其余成员点头示意，环顾现场的情况，安慰地拍了拍队长的肩：「飞妈，辛苦你了。」 第11页 于飞哭笑不得：「我们压根没找到什么第一关，出了礼堂之后大家说想参观校园，到了大活中心就赖着不走了，想带他们去找找别的线索也没办法。」 秦自茵有点震惊，原来想着划水的不只明夕瑀一个。 明夕瑀看向她眨眨眼，看吧，以梦家族传统如此。 秦自茵认真反省自己，综艺录制只有她太认真，是不是就没有节目效果了？ 明夕瑀抬手，帮她将耳边的碎发拢好，露出眼角被遮挡的小痣。 「没事，姐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想那么多。」 我陪着你。 秦自茵轻咳一声，挥开她的手又瞪了一眼，对收拾好东西聚过来的乐队成员们打招唿，将上一关的任务提示给他们看：「我们完成上一关的任务，提示这里是下一个任务地点。」秦自茵第一次录节目，不懂套路也没什么防备心，轻易就把得到的线索分享了出来。 明夕瑀站在她身后低头偷笑。 看上去聪明得不得了，实际上单纯得可爱啊。姐姐。 好在「绿袖子」也是一群没什么心眼的，于飞道：「就是这样，我们到这儿之后有个npc，但是非找我们要任务证明，我们哪儿有什么证明啊，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这儿有提供的乐器，练练琴也好。」键盘手戴着很摇滚的手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让我们也一起加入挑战。」 「我们不会拖后腿的！要是碎片只有一个我们也不抢！」吉他手kk是个性格活泼的大男孩，双手合十做出「拜託」的动作：「让孩子出出镜吧，再混下去就要没镜头了，要是没镜头了经纪人开会又要骂我们了！」 「滚！你们也知道在混啊！」于飞踹了他一脚，笑骂道，「经纪人要骂还不是先拿我开刀！」 「行了飞妈，打两下就够了，留着胳膊腿儿一会儿还做任务呢。」明夕瑀唯恐天下不乱，气定神闲地拱火。 「就知道夕夕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抱抱！」 「......别！你离我远点儿！」 秦自茵笑着看他们闹作一团，人群中某个蓝色的身影被迫东躲西藏。 这些人外表张扬霸道，恨不得在舞台上将生命都燃烧殆尽，看似桀骜不驯，横冲直撞，其实单纯热烈，美好地像一部热血漫画。 * 「欢迎各位来到『默契大挑战』！」伴随着bgm，npc出现，终于让这群不着调的小学鸡将注意力转回到关键，」完成本关任务即可获得本关碎片信封及下一个线索藏匿地点。」 「本关考验的是各队队员之间的团结以及身体协调性~」npc笑眯眯地拿出几盒pocky，「仰卧起坐运送pocky！」 「啊啊啊啊啊！我最爱的pocky游戏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心跳已经开始加快了！」 游戏要求一人做仰卧起坐，另一人压腿，躺下的一方用嘴叼着pocky一端，起身传给另一人，对方用嘴接住放进盘子里就算成功。 这类游戏在各综艺中虽然常见，但粉丝永远喜闻乐见，尤其是像「绿袖子」这样的男团。唯粉看哥哥们运动时展现男友力，团粉关注团队配合时的团魂，cp粉......懂的自然都懂，自家cp发糖即过年。 「啊，这我们熟啊！」kk反手拉过于飞，自己迅速躺倒：「来，飞妈，我们先来，搞他个100根！」 「哈哈哈哈kk子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飞妈嫌弃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笑死我了」 「啊啊啊我k飞发糖了发糖了，我原地升天！」 「计时一分钟，男生队完成50根，女生队完成40根，即为挑战过关。」 「40根？明夕瑀和小姐姐可以吗？」 「我光仰卧起坐一分钟30个极限了。」 「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肚子痛了。」 明夕瑀漫不经心地挑了一盒pocky：「红酒味儿的行吗？」 「嗯？」秦自茵见她沖自己晃晃手里的盒子：「嗯，可以的。」 明夕瑀点点头，躺在垫子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神示意她快过去帮忙压腿。 隔壁「绿袖子」正上蹿下跳争夺这个展现男友力的机会，明夕瑀就自觉躺好了。 ......她本来还想由自己来负责运动量大的一方。她体力还不错，体测仰卧起坐都是满分，明夕瑀参加比赛以来一直连轴转，她怕她体力跟不上。 「等什么呢姐姐？」明夕瑀躺得还挺舒服：「来啊~」 「我怎么觉得夕夕这一声叫的那么......谷欠？」 「我我，我不对劲」 「我小脸通黄，明夕瑀你骂我吧！」 咸鱼女孩们捂脸，手里举着手机一帧不落。 秦自茵只得上前，帮明夕瑀压住腿。 「你做慢一点，没完成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去找别的线索。」秦自茵悄悄递话。 明夕瑀枕着双手挑眉，「怎么，姐姐不相信我......的体力？」她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待会儿让你看看我有多厉害。」 明夕瑀上镜显瘦，却不是大多数女明星那样的皮包骨，也不像秦自茵一样身形清瘦，抱起来软乎乎。她热爱健身，体态修长优美却充满活力。如今被秦自茵自上而下看着，额间几缕髮丝垂在眼前，即便是散漫的躺姿也藏着几分危险的凌厉，像是蛰伏着年轻的幼兽。 第12页 待「绿袖子」那边靠剪子包袱锤终于决定好参赛人选，npc才拿出秒表计时。 「一分钟，计时开始！」 明夕瑀飞快用嘴含住工作人员递到嘴边的pocky，一个标准的仰卧起坐动作递给秦自茵。 她动作很稳，为了保证饼干不掉，含得也很深，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只要稍微向前一点，就会碰到对方的鼻尖。 努力集中注意力，秦自茵也迅速用嘴接过pocky，偏头放进盘子里。 刚一转头，还没来得及喘息，明夕瑀已经递过来下一根。 一次又一次的靠近，秦自茵耳根又开始泛红，从修长的脖颈一直蔓延到被毛衣领遮住的部分。眼睫微颤，接过饼干的时候会微微偏头，刻意错开鼻尖的相碰。 从某一个角度看上去，她们就像是在接吻。 明夕瑀声乐课为了练习气息，没少做这样的训练，但此时两人的唿吸间全是红酒和饼干的香甜味道。 她的气息乱了。 气息不稳，起身动作就急躁起来，力度太大，和秦自茵交接时一不留神，饼干从中间折断。 「啊啊啊啊啊断了断了！」 「失败了失败了！」 秦自茵吓了一跳，稍稍后退，也以为这一次的交换失败了。 没有想到的是，明夕瑀却在分秒之间做出反应，宛如一只伺机而动的豹，一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按住秦自茵的后脑，侧过脸，硬是将自己嘴里不到二分之一的pocky送了过去。 秦自茵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周围的一切都被拉长变慢，神魂在片刻间出走又在此刻归位。 红酒味的唿吸间纠缠出一吻。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更之路...... 或许可以求个收藏评论？ 第6章 除了正激烈比赛的另一对成员，其余人都震惊了。 「......啊啊啊啊亲到了吗亲到了吗？」 「卧槽卧槽！这突如其来的cp感是怎么回事？」 「夕夕好a啊......」 「粉丝小姐姐脸红红的好可爱......年下狼狗x清冷学霸我入股了！」 「特写特写，刚刚摄像推特写了吗？」pd举着对讲机暴跳。 神思恍惚间，秦自茵仍旧凭着本能接过饼干棒。明夕瑀便立马松手，躺回原处示意工作人员递下一根。仿佛刚刚真的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小小的任务。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光是维持着表面冷静就几乎让她浑身发抖。 交织的唿吸间，她想到了曾经的一个吻。 一个带着夏夜氤氲水汽的、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的——偷来的吻。 她偷偷看了一眼已经灵魂出窍的秦自茵，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 时间还未结束，两人因为某些微妙的原因都没多言，但配合的动作依旧默契。 她们的冷静和隔壁的喧嚣形成强烈的反差。 「靠靠靠断了断了！飞妈你别躲啊！上啊！」 「慢点慢点，卧槽你别那么使劲儿，我压不住你了！」 「哈哈哈哈袖子团是来的吧」 「飞妈惊恐的表情我一定要截下来做表情包！」 「kk你太主动吓到飞飞啦！」 乐坏了粉丝，他们的跟拍pd也非常满意，节目效果足足的。 「时间到！让我们来看看各队的成绩。」 npc和工作人员在一旁计数，顺便拍摄暂停，周围有化妆师小姐姐过来给选手补妆。 秦自茵乖乖地待在人群外，目光一不小心和被团团围住的明夕瑀相撞，又迅速移开目光。 刚刚十几台摄像机围着又忙着比赛，一时之间除了惊讶也不觉得什么，如今她静下来，竟渐渐从刚刚的小意外中品出了一丝不自在。 按理来说女生之间的相处没有直男之间那么多讲究，关系好的互相搂搂抱抱甚至亲来亲去也没什么不正常，但秦自茵自小守礼矜持惯了，就算是儿时与明夕瑀也只是拉手或者抱抱，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被对方缠得受不了了，在一同张床上一人一半睡一觉，像方才一样的......不知道算不算是「接吻」的触碰，别说跟同性，母单选手秦自茵同学跟异性都从未有过。 更何况，明夕瑀现在不只是她发小，还是她爱豆。 秦自茵你身为一个正经粉丝怎么可以跟自家爱豆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呢？！ 揉了揉发烫耳朵，秦自茵觉得她不能至少不应当这样。 于是她过热的大脑又再次罕见地产生了一点点「逃避」的想法，具体而言，就是——想撂挑子不干了走人。 明夕瑀多了解自家姐姐本质小动物一样的性子，见她不自在的眼神就知道多半是刚才把人吓着了，如今即懊恼又害羞，得想个法子把人注意力转移了，于是向身边的化妆师使了个眼色，低声说了几句话。 「茵茵需要补一点唇膏吗？」化妆师小姐姐轻手轻脚走过来，凑到秦自茵身边小声开口。 「嗯？」秦自茵咬着唇怔了一下。她今天出门没化妆，只擦了个有色唇膏提气色，刚刚叼着pocky棒蹭掉了大半。她原先的唇色又浅，看上去有些病弱的苍白。 「帮她补一下吧。」明夕瑀走过来坐在秦自茵身边，调皮地沖她眨了眨眼，又带了点私心道：「用我的色号就行。」 第13页 化妆师小姐姐就凑过来，拿出刚刚明夕瑀用的唇膏，用一个小刷子沾了沾给秦自茵补。 痒。小刷子刷过唇边，秦自茵本就敏感，先是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才放松下来任由化妆师动手。 明夕瑀在一旁却有些脸红，想到两人正共用一支口红，方才心悸的感觉涌上胸口。 刚才还只是凑得近，痒痒的蹭过一点点，现在同一支小刷子和唇膏。 ......间接，接吻。 停停停，明夕瑀克制住你危险的想法。 「茵茵的皮肤真好，比我前几天化的那个谁，好多了，又矫揉造作还爱耍大牌......」化妆师一边仔细地动作，还记着明夕瑀的嘱咐，笑着打趣到；「我们茵茵不用化妆都是天生的上镜脸，有没有想过出道呀？我不给明家打工了，辞职给你当专属化妆师。」 秦自茵只能乖乖地笑，下意识看了一眼明夕瑀。 「cindy姐你别逗她了，姐姐脸皮很薄的。」明夕瑀转头向秦自茵解释；「cindy姐他们都是哥哥请的团队，我们关系很好。不用担心，她知道什么不该说说。」 秦自茵才放下心来，生怕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娱乐圈秘辛。 但说起团队，她才恍然，明夕瑀的哥哥明修玦是个有极度妹控属性的霸道，明家父母......走得早，明夕瑀是哥哥带大，打小就是自家妹妹说一不二，要不明夕瑀也不会是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她之前还奇怪，以明修玦的风格，怎么会同意让宝贝妹妹出来参加选秀之后签给别的公司被压榨，原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团队，想来「以梦」结束之后，明夕瑀会很快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cindy很专业，手脚麻利，给秦自茵补了唇膏之后又画了个野生眉。秦自茵本身五官就极为优越，一下子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不少，少了几分清浅温静，多了几分明艷凌厉。 「啧啧啧，茵茵的五官可塑性很强啊，化什么像什么。」cindy原本是听了明夕瑀的话过来闹一闹调节气氛，如今倒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安安静静的小美人，非拉着秦自茵拍了好几张自拍，听闻导演那边在催促开拍了，才挥挥手放行。 被cindy这么闹一通，秦自茵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开，神色也恢復正常。 终于哄好了，明夕瑀暗自松口气。 休息时间不长，没多久就又开始录制，到了公布成绩的环节，npc还在努力制造悬念，奈何场下选手纷纷表示搞快点，不想配合，只能委委屈屈地拿着手卡念排名，「最终的统计结果是，『绿袖子』队51根，明夕瑀和秦自茵，45根。恭喜两队都完成任务！」 其实要不是「绿袖子」全队组团调皮捣蛋坑队长，最终成绩肯定不止这个数，不过他们也不甚在意，玩游戏嘛，开心就好。 npc拿出两个信封作为通关奖励，意料之中，节目组给他们的下一个任务地点不在一起。 「呜唿，终于能去下一关了。」于飞喜形于色：「夕夕，沖你这份恩情，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哥说！」 明夕瑀伸手跟他击掌，挑了挑眉：「结束了记得请我吃饭。」 秦自茵在一旁乖乖地挥手跟他们告别。 她刚刚帮明夕瑀压腿嫌毛衣袖子太长了不方便就挽起一截，此时抬手，手腕上一直带着的应援手环就露出来。 明夕瑀眼尖，正好看到。 城？ 许城？ 危险地眯起眼睛，眸中闪现沉光。 好气。发现粉丝可能爬墙怎么办？ * 接下来的时间里，秦自茵莫名地感觉到明夕瑀有点不爽。 说不上来。 明明对方没有拒绝交流，没有挂脸色，她们也还是一样地配合默契，又找到两个信封，甚至下午因为担心她用餐不规律，明夕瑀还提议两人一块儿去了食堂吃饭，刷的是她的饭卡，对方也没有表现出别扭或是抗拒。 可秦自茵就是很确定自己能感觉到，明夕瑀的心情不太妙。 两人集齐线索向礼堂方向集合，秦自茵看着刻意走在自己身前约半个肩膀距离的人，再次肯定——明夕瑀一定是生气了，而且气的对象是她。 但她很莫名其妙，找不到缘由，也就没能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再加上她现在再清楚不过，对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要她哄一哄就能好的小朋友了。 秦自茵不敢开腔，有点无措，还有点委屈。 明夕瑀也很委屈。 一开始有点生气，之后就越想越委屈。 明明姐姐只是她一个人的粉丝，许城凭什么跟自己抢？ 姐姐还带着许城的应援手环！好吧，虽然自己的徽章被姐姐戴在更显眼的位置，这让她很满意，但身上还戴着别人的名字——明夕瑀觉得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捧在怀里藏起来的果子，被隔壁树上偶尔跑来的松鼠发现了，而且正试图顺走。 更难受的是，她的理性告诉她，这么想有些无理取闹——秦自茵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愿意喜欢谁就可以喜欢谁，作为粉丝双担甚至多担都不是什么怪事。更何况许城，就算从她的眼光来看，各方面也非常优秀，值得被作为偶像喜爱。 但她就是克制不住。 她不开心，而且还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明夕瑀同学就带着一身几乎要化为实体的幽怨气息走进了礼堂。 第14页 许城正跟同队队友交换成果，见她进来，「小明儿，你们那边怎么......」一抬头，被明夕瑀直勾勾的眼神吓一跳。 呦，这什么情况？大魔王2.0版更新了？ ......背后凉飕飕的，有点害怕。 同队的袁成宇和华晴晴带着粉丝走过来，袁成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夕夕你和自茵怎么样啊？我和齐齐找到了两个信封，我们还实现了在p大食堂一日游的梦想，西楼食堂的麻辣香锅最好吃！」 齐齐就是他选中的那位粉丝，站在他身边，带着妈粉的慈爱微笑。 华晴晴哭笑不得：「回去至少一周减肥餐起步了......你就宠他吧。」后一句是对着粉丝说的。 她身边的短髮小姐姐皱着眉担心：「晴姐和我找到三块，可惜了，如果校铭石的提示能公开得早一点的话，应该能有更多信封的。」 「咱们已经尽力了，真人秀而已，不用在意。」晴晴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明夕瑀更加郁闷，用小眼神无声控诉。 你看看人家粉丝！ 秦自茵更加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了？我也带你去食堂吃饭了啊，而且我们的信封最多呢！ 袁成宇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眨眨眼，什么情况？不到半天就云共脑了？ 最终导演组公布的成绩，原创战队」9块碎片，「团体战队」8块，「说唱战队」7块。 「恭喜『原创战队』获得本期第一名！」 袁成宇满脸骄傲地走上前，虚空行了个脱帽礼，作势要领奖。 「大成子最棒啦！」 「『原创』团魂炸裂！」 「那么『原创团队』即可获得本期最终大奖——导演组将发微博，内容可由各位选手规定！」 「......」 「就这就这？」袁成宇喜极而泣的表情瞬间改成不屑一顾：「导演组玩不起！我瞧不起你们！」 「就是！我甚至为飞妈献上了我的初吻！」 「屁！谁稀罕你的初吻！不是，我根本没碰到你好吗！」 「哈哈哈哈大成子这个表情无缝转接笑死我了」 「飞队不清白了哈哈哈！」 「但我还是觉得儿子好可爱！」 「旁边夕夕魔王一脸：莫挨老子哈哈哈」 「相爱相杀，以梦家族的传统艺能罢了」 于是在各队成员和导演组互相骂骂咧咧的吵嘴中，本期录制终于顺利杀青。 拍摄持续了一整天，现在已近晚上十点，现场仍有等待着的粉丝。 各队选手今天就要立马回程，赶下一期的通告，但大家都不想让粉丝们失望，各个争分夺秒和现场粉丝签名合影。尤其是几个今天配合录制的粉丝，和自家爱豆留了好几张自拍，「绿袖子」的鼓手还加了男粉的微信，说是要监督他练鼓的进度。 秦自茵站在人群外看着明夕瑀耐心地给粉丝签名，依她们的要求摆出各种姿势合影，虽然嘴上少不了互怼几句，「作业写完了吗就来守着我一天天的」「减什么肥啊别减了，减了也没用，该吃吃」，但态度一直很温和，眼中笑意不减。 她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不了解她的人总会觉得她傲慢轻狂，实际上却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温柔、耐心和通透。 秦自茵握了握手中的手机。她本想加个微信。 十年前电子通讯还不是那么普及，年纪还小也不懂得提前留下联繫方式，使得她在毕业之后多年都没能再联繫到明夕瑀，对方后来出国留学，想必也没想到联繫她。 如今悄然重逢，对方已经是光环加身，有万千宠爱的艺人，自己不过是对方众多粉丝中的一个，最多不过是多了个童年玩伴的名头。秦自茵彷佛看见时光和身份在两人之间画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算了，如今就很好，不必打扰。 即便是再一次的相遇多了许多被时光垒砌出的想念。 她可以自己解决的。自己消化这些想念，自己慢慢收拾好那些回忆。 明夕瑀边签着名一边偷偷关注着不远处的人，见她捏着手机迟迟不上前，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刚刚她就一直在懊恼，闲着没事跟姐姐闹什么脾气，本来一杀青就想去要微信，结果还被粉丝拦住，现在又眼巴巴去要微信岂不是显得很没有牌面。 忽然见秦自茵沖她笑了笑挥挥手，示意自己就先走了，明夕瑀才突然之间慌了。 不是，说好的我是你的小朋友呢？ 连个微信都不加的吗秦自茵？ ......算了，面子哪有人重要。 明夕瑀请身边剩下的几个粉丝稍等，才急火火地走上前去将想一声不吭熘掉的人拦住。 「咳咳......」明夕瑀挠了挠鼻子，还有些放不下脸面，语气奶声奶气兇巴巴的，「袁成宇说他的粉丝今天答应以后请他吃火锅了！」 嗯嗯？秦自茵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表示疑惑。 「我也想吃涮羊肉！」明夕瑀凶完又委屈上了，「我录节目都好久没吃上正经饭了......」 秦自茵一下就心疼了，「吃吃吃，我请你吃，想吃什么都行。」 「......那你把微信给我，下次我能出来了找你。」明夕瑀的语气变得可怜巴巴，拿出手机准备好扫二维码。 秦自茵稀里煳涂就加了好友，还一边甜滋滋地笑，没想到明夕瑀竟然还愿意加她的微信，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夕夕现在工作很忙，没事不要去打扰她，看看朋友圈点点赞就好。 第15页 明夕瑀面上不动声色地给秦自茵改了个备註，见秦自茵的头像是只可爱的狗狗，乖巧又漂亮，和头像的主人一样，嘴角轻轻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但她微信拿到手了又忍不住要呛两声，「那什么，许城的微信我也有，要不我待会儿也推给你？」 「许城？」秦自茵反应了一会，才疑惑道：「我要他的微信做什么？」 「没事。」明夕瑀佯装看手机偷看秦自茵的脸色，见她确实没有一点勉强或遗憾，哼哼了一声满意了，恢復原先一惯懒洋洋的神情，将手机收回包里：「那就算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哼，姐姐果然只是她一个人的真爱粉！ 其他人，都给爷爬！ -------------------- 作者有话要说： 许城：......我终究是错付了 第7章 短短的一期录制只是大多人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忙碌，一阵风过，仍然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程沫前几天通宵赶上了好几个选修课论文的ddl，秦自茵也安稳地通过了期中检测。 一切都是那么按部就班，顺理成章。除了微信列表里时常跳动的图标。 上次加过好友之后，秦自茵是打算牢记自己粉丝的身份，努力按捺着自己找人聊天的冲动，刚开始两天只是稍显频繁地刷朋友圈，没想到不过一周对面的人却先忍不住了。 一只跳动的猫猫头先是连着发了好几个「委屈.jpg」的表情包，然后是一连串的消息： [夕夕：姐姐......] [夕夕：哭哭.jpg] [夕夕：配图：咬了一口的牛角面包，背景后台] [夕夕：昨天凌晨加班，今天又早起] [夕夕：好睏，想睡觉] 秦自茵上课时从不回消息，看了对面可怜兮兮的配图，忽然就让她想起从前那个总爱跟着她撒娇的小朋友，于是还是忍不住偷偷打字： [亲亲姐姐：摸摸.gif] [亲亲姐姐：偷偷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亲亲姐姐：小兔子抱抱.jpg] 明夕瑀嘴里含着龙角散缩在后台候场，手机震动后打开看了一眼，眼底泛起浓浓的笑意。这一周不论从心理还是身体，她的日子都算不上好过，实在耐不住了才给秦自茵发了几条消息，看着秦自茵略显笨拙的安慰，轻笑出声。姐姐真可爱，连用的表情包都这么可爱。 袁成宇见她笑得如此纯良无害，瞪大了眼如同见了鬼——夭寿了！小明明是不是又要整人了？！ [夕夕：小兔子点头.jpg] 以后也要多用用跟姐姐一样可爱的表情包。 转头见袁成宇跟某副世界名画一样精彩的表情，懒懒的看了一眼，「怎么？」 袁成宇：？ 哦，没事了，刚刚看错了。 他们正准备6进3准决赛的录制，刚连熬了好几个大夜，明夕瑀又有新曲子，觉没睡够，双眼下都是非遮瑕遮不住的黑眼圈，看向舞台的眼里却都是亮亮的火光。 上周的排名公布，许城惜败，和他们同队的华晴晴也离开了。 告别舞台上，场内的粉丝和队友哭得一塌煳涂，明夕瑀抿着嘴红了眼眶。华晴晴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揉乱了她的头髮，末了又用上几分力气，「我们队靠你了。老娘终于能放假了。」 明夕瑀紧紧地搂住她的后背，抱着她原地晃了晃，抬起头发现许城正站在对面，沖他招了个手，明夕瑀右手抵胸向对方做了一个hiphop文化中代表「尊重」的手势，对面笑着回应，两人对视一眼，惺惺相惜，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离去时，留下的仍然是洒脱体面的背影。 而作为留下的人，要带着伙伴的梦想一起走下去。 「来下一首舞台，明夕瑀准备！」耳返里导播的声音传来。明夕瑀带着心中的火，走向舞台中央的光。 * 远在几千公里外的北京，不过一周就正式进入了冬季，房间里终于开始供暖，秦自茵也不再终日手脚冰凉。 和程沫捧着热奶茶双双窝在床上，宿舍是四人间，但另外两个室友都是本地人，又沉迷于甜甜的恋爱，于是周末基本不在学校留宿，秦自茵两人就享受起了尊贵的双人间待遇。 唿出一口气，秦自茵惬意地眯起眼睛，放下周身的疲惫，照常打开某平台准备看最新一期的「以梦」。 屏幕里还在播放片头，秦自茵顺手打开微博。 她只有一个大号，一般用来分享自己的日常和追星，因为平日里喜欢电影，时常也会发布一些影评和感想，因为其文笔优美流畅、评论中肯客观，讨论区也比较和睦，不知不觉间竟也有一万多粉丝。 今天一登录，发现自己最新一条日常向微博的评论区炸了。 [@欢欢喜喜：这就是自茵小姐姐的微博？考古党来此！] [@一只非殭尸号：翻了以前的博，有茵茵拿着录取通知书的合照！就是我的女神！呜呜呜茵茵我好喜欢你！] [@懒得起名就叫小可爱把：实力演绎什么叫比我好看的人还比我优秀！姐姐你是我新墙头！] [@年少不知帐号贵：神颜姐姐眼熟我眼熟我！姐姐你太好看了55555] [@2g网用户：什么情况？我关注的影评博主突然火了？] [@啊啊精：楼上是不是还没看这一期「以梦」！你关注的影评博主是个神颜的温柔学霸小姐姐啊啊！！] 第16页 [@微博网友0007：你们也太可怕了吧，这都能给挖出来哈哈哈] 而从节目播出到现在短短几个小时，她涨了好几万粉。 秦自茵懵了。 什么情况？ 她这是......掉马了？ 掉马还涨粉了？ 然而我们一身正气地秦自茵同学还不知道，凭她这个露脸即吸粉的颜值，加上p大的学霸光环和节目里与明夕瑀某种充满微妙气氛的小互动，不仅是她的微博涨粉，两人的cp超话都悄咪咪建起来了。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屏幕里很快播放到明夕瑀选人环节，程沫兴奋地拍了拍她大腿，示意她快看。 正播到程沫大喊「她愿意她愿意」然后将自己推上台的一幕。 当时自己完全处于灵魂出走状态，无暇顾及周遭。不知道在镜头下，她们一个站在台上，一个坐在台下，隔着舞台和人群一眼望进对方眼中，一个对视仿佛跨越经年。 节目组还特意给了慢放特写。 秦自茵从台下朦胧昏暗的人群中缓缓走来，不施粉黛，周身带着冬日清冷的暖意，令人挪不开目光。 明夕瑀站在台边，垂眸用目光迎她。身后是灯火炳焕，台前是热闹盛大。 眸中尽是她一人。 * 她们看节目看得晚，弹幕里不少人已是二刷，如今铺天盖地全是疯了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二刷了就为夕夕这一个眼神啊啊啊啊！] [前面的我也二刷！就是这个镜头我垂直入股余音cp！一见钟情命中注定什么神仙爱情！] [从后面回来的这一对真的小互动超级多！掐下巴搂腰都不算什么！不剧透了你们自己看！] [茵茵好美！这颜这身材这双清纯又勾人的眼睛阿伟死透了] [这是我们法院女神啊啊啊！我每周四和她一个教室上课！学霸姐姐！] [前面的居然跟姐姐一起上课！我酸了555！] [茵茵旁边的小姐姐也好可爱！急着嫁女儿既视感，这就是p大学子吗哈哈哈] [夕夕又坏又撩啊啊啊！这是哪里来的小狼狗！！] [夕夕掐着姐姐下巴：再说一次！啊啊啊！] 秦自茵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把白白的一双脚从被子里伸出来晾在外面。弹幕这么一说，连她自己都快觉得明夕瑀看她的眼神格外深情。 好在她平时追星也见多了粉丝们的鸡叫发言，不多时就对弹幕里一片的啊啊啊啊啊和哈哈哈哈哈免疫，毕竟粉丝不仅仅会刷她和明夕瑀的「余音cp」，还有袁成宇和明夕瑀的「宇夕cp」，甚至许城和明夕瑀惺惺相惜的「晨曦cp」。这年头大家看综艺都是为了寻个开心，拉郎的理由千千万，只要有点萌点就能引人入坑。 直到她和明夕瑀的pocky挑战，弹幕齐齐整整地疯了第二次。 [妈呀啊啊啊啊！] [我什么都不会了只会啊啊啊啊啊！] [夕崽好a好a，斯哈斯哈斯哈] [按头亲啊啊啊！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一个女朋友！] [.....艹，弯了，勿扰。] [姐姐被按着亲怎么这么乖啊！] [茵茵和夕夕随便给我一个我都可以！！！] [在写了在写了，别催了别催了！] [余音cp超话欢迎您！纯享cut已上传！] 秦自茵一脸镇定地抱着被子看「绿袖子」表演鸡飞狗跳，身边的程沫快要原地升天。 「什么什么！你们亲了！我都错过了什么？」录制那天人实在太多，她没能全程跟上大部队。 「没有。」一周的时间她已经能非常镇定地面对这个小意外了，于是老老实实地解释，「只是角度看着像而已，没碰到。」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现在的综艺剪辑怎么回事...... 但程沫的cp灵魂已经悄悄地熊熊燃烧，甚至背着自家闺蜜偷偷拿出手机加入了余音cp超话。 秦自茵的嗡嗡震动几下。 [夕夕：姐姐，在吗？] [亲亲姐姐：嗯嗯.gif] [亲亲姐姐：刚下课正看节目呢，怎么啦？] [夕夕:你先别看微博] [夕夕：......咱们上了个热搜，团队那边正在沟通节目组处理] 秦自茵正奇怪，旁边程沫举着手机怼到她面前：「茵茵！你和明夕瑀上热搜了！」 定睛一看，#余音pocky吻#，热一。 秦自茵心下一惊。 她倒是没怎么担心自己，不过是个素人，这一阵热度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明夕瑀不同，「以梦」下周就是准决赛，现在正是热度的高峰，明夕瑀又作为最热门选手，自带热搜体质，如今以这样的方式和她上热搜，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对方的比赛有负面影响，毕竟她因为从前的行事风格，路人缘本来就......不太好。 [亲亲姐姐：你现在怎么样？] [亲亲姐姐：比赛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夕夕：......] [夕夕：姐姐你看了......你不生气吧？] [亲亲姐姐：？] [亲亲姐姐：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亲亲姐姐：别担心，如果需要我做什么的话，尽管和我说，我都配合。] 明夕瑀轻轻摩挲着手机，本以为秦自茵看到热搜后会不悦，毕竟是她将对方带到了镜头下，又闹出这么一场风波，但现在看来姐姐真是不在意。 说不上来，松是松了口气，又说不上来有点憋闷......毕竟她自己确实因为那一个似有若无的吻偷偷心清激盪了好几天。 第17页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联繫节目组和团队做好应急公关，她回了条消息让秦自茵放心，又答应了对方嘱咐的好好休息，才回復经纪人刚发来的消息。 热搜来得急是急，但鑑于她从前三天两头闹一次的表现，明修玦特地请了专业的团队负责自家小霸王的外界公关，几次下来团队对明夕瑀隔三岔五的突击已经见怪不怪经验丰富了，这次热搜一上榜就已经开始跟踪制定应急方案。 [李梦：你刚刚让我们撤掉的热搜，团队分析了一下目前的舆论风向] [李梦：你这个热搜......上得不错] ......？ 这还是第一次她上热搜之后没有被耳提面命下次注意，毕竟以往她的评论区都是一片浑水，骂贊对半，几方撕逼。 [李梦：目前来看，你和秦自茵的这个cp向热搜，对你目前在路人中的公众形象有很大的改观。] [李梦：分享连结] 明夕瑀之前因为嫌心烦恼人从不看自己的热搜，这次出事也是第一时间就忙着顾及另一位当事大学生的想法，自己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才点开李梦分享的连结，热度转发量最高的一条，是一个粉丝的粗剪——她和秦自茵pocky吻的一个镜头被单独剪出来放大，做了慢速特效，节目组添加的搞怪向bgm被清新甜蜜的cp专用情歌替代，连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偷偷保存了好几张动图。再一看评论区，第一次那么和谐统一： [@不是中二病：妈呀啊啊啊！明夕瑀这是什么小狼崽子！] [@许城爸爸看看我：艹，这个按头，完了我居然觉得对家cp有点好磕] [@i华沙沙沙：明夕瑀这个眼神为什么那么深情那么温柔！我为什么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眼万年！！！余音超话我来了！！！] [@徐汇区吃瓜群众：我一个路人黑，居然会因为一个kiss转粉？我不信我真香了] [@朝阳区小西瓜：艹mxy原来不是一直走暴躁直女路线吗，什么时候改年下深情小狼狗了？有点顶不住......] [@啥库小动物：30秒！我要这个神颜小姐姐的全部资料！！] [@感恩母校：楼上！p大法学院大佬秦自茵，清冷女神，连续三年国奖一等，校辩论队前队长了解一下！微博指路-] [@只要你粉余音我们就是姐妹：清冷女神hhh，楼上你说的是这个被乖乖按头亲得脸红红呆呆的小可爱吗？（doge）] [@咸鱼何时能翻身：我们余音女孩好起来了！呜呜呜夕夕女儿终于不是大直女，终于会谈恋爱了] [@明夕瑀正牌女友：如果是这个小姐姐，本女友粉只能说一声祝你们幸福uuuuu] [@夕瑀非官方后援会：我们夕夕一直是个温柔的宝藏女孩啊！对咸鱼粉丝一直超级好！指路以往全部公演舞台&粉丝见面直拍-] 以往的不看节目的路人，大都通过零星几个负面热搜吃瓜，如今有细心的粉丝将她在节目里的公演舞台和音乐作品剪辑整理出来，更多的人看过之后了解了她的实力和态度，短短几个小时，她的微博粉丝大幅上涨。 当然，评论区还是少不了叫嚣的黑粉「mxy混不下去都开始跟路人炒cp了吗？」「一群无脑cp粉被当枪使了还不知道」，不过都被群众的举报和「啊啊啊啊」的尖叫淹没。 cp感这个东西是个玄学，粉丝挑剔的眼光也能看出什么是真情流露什么是被迫营业，如果两人根本不合适却硬炒cp，不仅不会买帐，还会因为觉得生硬尴尬而回踩一脚。但明夕瑀和秦自茵这一对，胜就胜在不经意间的小粉红和自然舒服的相处模式，再加上一点点刚见面的青涩拘谨，cp粉们垂直入坑。 明夕瑀放下手机喝了口水，李梦的消息又传来： [李梦：照这个情况继续发展对我们团队利大于弊，未来对你的形象转型也有好处。] [李梦：我们团队评估的建议是热搜不用再撤，反而可以引导一下舆论方向利用这一次的热度，给你的公众形象做一次前期转型，毕竟决赛将近] [李梦：况且秦自茵是个素人，我们不用太过担心捆绑的负面效应] 说得直接点，就是让她利用和姐姐的cp炒热度为之后的比赛造势，再在利用完之后一脚踹掉，反正一个素人也没多少粉丝，不用担心流量之间的撕逼。 明夕瑀眼神冷下来，回她： [明夕瑀：撤，立刻。] 她明夕瑀用不着靠着别人往上爬，更何况还是她放在心尖尖上自己都捨不得碰的人。 秦自茵是最好的，值得干干净净的万千宠爱。 第8章 因为明夕瑀团队及时公关，#余音pocky吻#的热搜只在榜上挂了两小时不到，但影响后劲儿很足，连学校里认识秦自茵的学生都变多了。幸好她虽然为人低调温和，从前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还不至于不能接受这些或隐蔽或显见的倾慕，偶尔遇上打招唿的粉丝还会笑着问候几句，久而久之在微博上积攒了不错的路人缘。 热搜事件过后，明夕瑀在6进3的准决赛中发挥稳定，成功拿到最终决赛圈的入场券，之后估计就是忙于比赛，有一段时间没和她联繫。 秦自茵又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看，反应过来之后偏过头笑了笑，嘆了口气又把手机收起来。 习惯真是可怕，不过短短几周，她的生活里就又有了那个总爱叽叽喳喳的小朋友，如今几天没收到对方零零碎碎的消息，居然有几分不上不下的失落。 第18页 正想着，收到一封格式极正式的商务邮件，发件人是明夕瑀的经纪人李梦，内容竟是约她周末见面。 她和李梦曾在录制真人秀时有过一面之缘，第一印象是个很精明强势的女人，说实话她不太擅长跟这类人交往，但想了想还是回復了封邮件，礼貌应下了邀请。 两人约在校外一家颇有小资情调的咖啡馆。地方是李梦选的，秦自茵过去花不了多长时间。 天气还是冷，即便是不远，秦自茵到时也已经双手冰凉，半张脸藏在领子里，唿吸之间带出蒙蒙的雾气。 礼貌地打过招唿后落座，李梦将早准备好的热牛奶推到秦自茵面前：「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先点了这个，要是不喜欢可以另点。」 秦自茵没什么挑剔，接过喝了一小口，道了声谢。 她不知道对方来的目的，只能温和地笑笑，然后在对面意味深长的笑容里沉默地小口小口喝东西。 李梦眯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秦自茵一番，心中愈发满意。上一次的见面时间太短，还不足以让她对这个小姑娘留下什么特别印象，虽说是长得好看，但圈子里从来也不缺长得好看的脸。但今天细细一看，才觉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们见了所谓的「社会人士」，不论多少总是会有点学生样的青涩拘谨，更何况是刚刚在网络上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又被另一位当事人的经纪团队约谈，但秦自茵始终一副从容沉静的模样，不显山不露水。 她勾了勾嘴角，这是个聪明人。 和冷静的聪明人打交道总是更省力气。 又想想明夕瑀那个小阎王，李梦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对方死活不配合她炒cp的方案，她也用不着大老远跑到这儿来跟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喝咖啡。 李梦原先也捧红过不少二三线明星，手段无非是那么几种——娱乐圈嘛，不论好坏先得有个知名度，然后再使手段洗白。明夕瑀现在知名度有了，但一直不太配合她的宣传手段，弄得名声毁誉参半，如今正是一个绝佳的洗白机会。 炒cp一事娱乐圈早已惯见不鲜，也不知道为何明夕瑀就是不愿意。 终究是个小毛丫头，李梦放下手里的咖啡，信心满满。先把眼前这头解决了，到时候明夕瑀不配合也得配合。 「小茵啊，那我也就不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了。」李梦手上做着精緻的美甲，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秦自茵：「后天《e》杂志邀请夕瑀拍摄封面，拍摄地点就在北京。这是拍摄合同。」 秦自茵不明所以地接过，下意识翻开第一页。 ——乙方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 秦自茵疑惑地看了李梦一眼。 李梦笑笑：「我看过你们学院的课表了，那天下午你没课......我是想问，你考不考虑，跟夕夕一起参与这次的拍摄？」 ？？ 这邀请来得太突然，秦自茵想都没想到，自己一个每天三点一线的学生，居然会被人邀请拍摄杂志。于是没多想，下意识摇摇头。 「诶，你先别急着拒绝。这一次的杂志是业内有名的刊，可不是谁都能有机会拍摄的，酬劳更是不菲。」 「更何况你这一张脸......」李梦笑道，「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了，别人要都要不来的福气。要是真入圈，我保你卖爆。」 秦自茵不动声色皱了皱眉。 「卖」。这是在对人，还是对商品。 李梦见秦自茵神色不对，抱歉地笑了笑：」哦，不好意思，你可能还没习惯我们行内的话，请别介意。「 秦自茵礼貌地合上合同。 「抱歉，我从没想过涉足娱乐圈。」 都传闻娱乐圈水深，她这种非典型的社交障碍，怕是得罪人都不自知。 李梦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屑——这个世界，谁不是为利来利往，这种年轻又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她见多了，无非是出价不够高。 ......或者，出价出得不对。 不过李梦面上仍是笑容可掬，「别急着拒绝嘛，杂志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上一次你们参加真人秀之后的反响很不错，热度也意外地持久，主办方想邀请你和夕瑀一起拍一个双人特辑......」 「双人特辑？」秦自茵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意思是她和明夕瑀是一起拍摄？ 「没错。」李梦见她神色，才想起对面坐的可是个追星女孩，话头便调转了方向，「这是主办方的硬性要求，如果你不上......夕夕也就失去这次机会了。」 杂志邀请双人封不假，但并非没有商量余地。不过这个」余地「，李梦此时也不会告诉秦自茵。 「你应该知道，对于艺人而言，时尚资源是多么重要，《e》的当家摄影师评价很高，这一次能收到他们的邀请于我们也是意外之喜。夕夕近来风头正盛，错过这个机会，也不知道下一次的大封是什么时候......我们也是不得已，才来打扰你。」 李梦一番话说得恳切， 这么一说，秦自茵就忍不住有些动摇。 李梦几乎是抓住了她的死穴——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个拒绝，影响了明夕瑀的发展。 「.......可我也没有什么拍摄经验。」 「别担心，造型和拍摄这都是专业团队的事，你只要保持一个好的状态就行。」李梦见她松了口，趁热打铁道，「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你的表现一定不会差。」 第19页 更何况，她看看对面的人，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衬得整个人精緻又柔软，肤白胜雪。这样一张脸，就是闭着眼对着镜头睡觉，拍出来也是好看的。 秦自茵思虑良久，又将合同翻开，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隐藏不利条款。李梦这会儿也不着急了，喝着咖啡慢慢等她看完， 等秦自茵确认完，答应下来，李梦才放下心来，很是满意，「那我们后天见，到时候我们派车去接你。 之后又嘱咐了拍摄的具体时间，才志得意满地蹬着高跟鞋离去。 秦自茵等李梦走远，才想起这事她还没跟明夕瑀确认过。 翻出手机看看时间，想着小朋友录制节目辛苦，微博抽空营业的小视频都是两个青黑的大眼圈，嘆了口气，算了，拍摄的时候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更何况经纪人来找合作对象，不可能不跟老闆汇报吧。 * 拍摄当天，秦自茵来到摄影棚，果不其然看见明夕瑀正歪在一边躺椅上补觉。 小朋友这几天实在太累。总决赛新歌发布，作曲、填词、编曲和声、舞台策划、乐队磨合，还要应对节目组的前采、后采、备采，几乎两三天没怎么合眼，昨天被李梦直接拉到机场说是有杂志拍摄，连目的地都没问，就在飞机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秦自茵看了一会儿，走过去给她盖了个毯子。 摄影师樊梨带着团队走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樊梨作为《e》的当家摄影师，浑身不羁的艺术家气质。长发松松地绑在脑后，右臂纹着花臂，蓄着绅士的小鬍子。他是业界有名的「鬼才」，内部话语权很高，这次也是因为他的指定，明夕瑀才能以一个新人身份收到这次拍摄邀约。 晃悠过来见明夕瑀躺在椅子上没个正形也没说什么，沖一边的秦自茵打了个招唿，「来了。」 秦自茵一边惊讶于对方的自然和熟稔，一边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樊老师好，今天麻烦您了。」 樊梨挑了挑眉，暗自欣赏，不愧是他一眼就选中的人。上次助理私下讨论什么微博上的热搜，他平日不爱看那些劳什子，却偶然注意到那个pocky吻的视频，创作灵感兜头蓬勃出来，立刻就跟策划部指了名。他是个艺术家大于商人，这两人之间自带的微妙张力，大大激发了他创作的激情。 明夕瑀迷迷煳煳间听见秦自茵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太想人了在做梦，不耐烦地咂咂嘴，才挣扎着起身。见秦自茵和樊梨一左一右站在她面前，吓了个激灵。 她晃了晃头，像一只刚睁眼的小狗崽，晃晃悠悠站起来要打招唿，秦自茵走上前一步扶住她。 都说她张扬不羁，但实际上家教很严的明夕瑀礼貌却一直很周到，她带了点腼腆和不好意思地笑笑，「樊老师好，初次见面实在抱歉。」 樊梨才不在意这些，只要能拍出好片子，模特在他工作室打地铺都没问题。 他沖秦自茵努努嘴，「喏，你的拍摄搭档，先培养培养感情吧。」 混迹娱乐圈那么多年，他也知道综艺里的粉红接触大概率是营业和剪辑效果，私底下两人可能根本没什么交集，于是先给她们一点时间培养默契，自己转头盯布景去了。 明夕瑀这才有功夫找自家姐姐求个解释。她仗着自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去勾秦自茵的手指，一边听对方用温温柔柔的声音解释了一通，才弄明白状况。 啧，大意了，被李梦将了一军。 这位经纪人或许是以前带多了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小艺人，掌控欲极强，容不得手下艺人不听话，而自己又看不上她那些所谓的手段，于是两人矛盾渐生，明夕瑀本想着等比赛结束后再来处理她，没想到对方却趁自己不备抢先把秦自茵拖下了水。 明夕瑀眯了眯眼，见秦自茵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罢了，事已至此，樊梨看着好说话，实则也是得罪不得的大牛，秦自茵的合约也签了，多半还是因为李梦说了点什么为了自己好的藉口，如今也只能她在后面保护好姐姐了。 不过既然要炒cp，该怎么炒就不是她李梦能管得了的了。 明夕瑀脑内清醒无比地决定搞事情，面上却拖着仍有些沙哑的嗓音软软地撒娇，「好睏啊......」 秦自茵被她从身后环着下巴戳在她颈窝里，有些哭笑不得。 有什么东西在这些零零碎碎的小接触中被一点点打破，那个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明夕瑀和从前软软凶凶的小朋友慢慢融为一体，成为一个长大的小朋友，带着一副天真的表情和熟悉的味道，悄悄推开另一个人关了很久的门。 感觉到自己头上落下一点轻柔的触感，被熟练地摸了头的小魔王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吸了口秦自茵发间的冷香。 第9章 樊梨工作效率很高，一边有人调整布景，一边就有专门的化妆师过来做造型。 从前也有过明星，名气挺大，自带造型团队，不配合樊梨设计好的概念造型，触了樊大佬的霉头，被连人带衣服扔出了工作室，之后再也没能上过《e》的内刊。 明夕瑀今天走盐系风格，化妆师amber给她描了黑色眼线，将上扬的眼角衬托得更加凌厉妖诡，搭配浓重却不过分夸张的烟燻眼影，苍白的肤色，完全突出了她猫系长相的优势，再换上长款的修身黑色风衣、衬衫和马丁靴，整个人宛如从黑夜深处款步而行的鬼魅。 第20页 amber造完型，都不由得嘆了一句「bravo」。 另一边秦自茵的化妆师may是个讲话有些夸张的男人，一边给秦自茵扫上淡淡的腮红，一边惊嘆她的素颜。 与明夕瑀的风格大相迳庭，服装师为她搭配了一件绒绒的高领毛衣，稍大的尺寸衬得她本就纤细的骨架更加精緻，妆容也很淡，肤色是近乎透明的白，只有眼下的腮红衬出几分可怜和无辜。 「你这颗泪痣长得真好。」may用玫色的眼影淡淡扫过她的眼角，一粒小痣周围多了几分绯色，平白染上几分勾人又清纯的媚意。 秦自茵被夸的有些脸红，笑笑向他道谢，头髮吹得蓬松，几缕额发搭在眼前，整个人显得乖巧又柔软。 may觉得自己就快原地升天成为爸爸粉。 女生的造型花时间总要多一些，弄了近四个小时才将将收尾，樊梨端详了一番，看样子还算满意，「ok，开工。」 场地中央，只有白色的幕布，绸缎的质地，软软地垂到地上，像从天而下的奶油瀑布。镜头外摆放了各种、风格的道具。 「那边的道具，顺眼的随便用，先找找感觉。」樊梨抱着胸调景别。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这次拍摄的主题是，狩猎。」 明夕瑀挑了挑眉。 「你们的一个是猎人，一个是被捕的猎物。」樊梨冲着秦自茵和明夕瑀先后点点头。他拍片子一贯不限制艺人，全凭双方碰灵感，于是摆摆手道： 「用什么pose，自己商量着，先试一组。」 说罢就迳自返回镜头后守着去了。 明夕瑀和秦自茵对视一眼，信步走上前，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道具匕首，绕道秦自茵身后，从腰间将人环住，冰冷的匕首尖轻轻抵在怀中人脆弱的脖颈处。 秦自茵配合着被迫仰起头。 两人一个低头抬眼，一个垂眸看向镜头——猎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玩味，怀中束缚着苍白、绝望又无力的人。 樊梨的助理打着光，心里嘆了声好。他们拍过那么多艺人，一场拍摄能不能出片，艺人状态一看便知。这两人之间的默契和张力，啧，难得。 秦自茵和明夕瑀以匕首为道具，拍了十多张，同时也和整个摄影团队迅速磨合、熟悉。 一组结束，两人的造型要做微调，樊梨在犄角旮旯抱着胳膊看粗片。 明夕瑀的小助理跑过来送水，为了防止唇妆弄花，在矿泉水瓶里放了吸管。 明夕瑀接过来，看了看，吸管一篮一红，把蓝色的一瓶递给秦自茵。 「喏，我的应援色。」 秦自茵笑得眉眼弯弯，「怎么，还要时刻提醒我的粉籍，大明星。」 「那可不，这么漂亮的粉丝，我可得看好了，不能让你爬墙。」 明夕瑀就拿肩膀蹭着秦自茵，带着几分不讨人厌的得意和无赖。 秦自茵忍不住就想都小孩儿，「那我要是真爬墙了怎么办？我看许城就挺不错。」 那次明夕瑀乱吃飞醋，闹腾一阵之后，主动偃旗息鼓，秦自茵过后才咂摸出味儿来——小朋友占有欲真强。于是现在又拿这件事取笑她。 「他，他有什么好的！他都淘汰了！」明夕瑀背地里说人毫不脸红，一双手臂捏着瓶子就要往秦自茵腰上环。 「好了好了，别闹。」秦自茵担心弄湿了衣服，她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标价，好傢伙，这就是挥金如土的娱乐圈吗。 小助理在一边看两人贴贴抱抱，明夕瑀整个人恨不得黏到秦自茵身上，陡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为了避免一些微妙的尴尬感，小助理先接过两人的水瓶，然后竖起大拇指，开启夸夸模式，说明夕瑀和秦自茵表现真好。 明夕瑀听自家姐姐被夸了，比自己被夸还高兴。 不过嘿嘿一笑之后，明夕瑀还是摇摇头，把下巴颏放在秦自茵的肩窝里，嘆了口气。 她觉得樊梨不会满意。 摄影和作曲、作词都是创作，虽形式不同，但本质相似，都是灵感和激情的碰撞。 没有进入状态的作品，是没有灵魂的作品——她自己身为镜头中人，都感受不到兴奋感，更遑论掌镜的樊梨。 「夕夕，其实......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秦自茵小声对明夕瑀说。 明夕瑀勾起嘴角，「哦？姐姐觉得哪里不对劲？姿势不对？不舒服？」 「不是姿势的问题。」秦自茵根本没发觉身后小朋友在偷摸开黄腔，「我也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只是感觉有些别扭。」 所以说怪才或是天才之间，总是能相互理解的，樊梨在此时也看着片子皱眉。 一旁的副摄像说这组片子质量已经很高，用作内页绝对没问题，但樊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挥挥手暂停了拍摄，一脸不虞地点了根烟。 「我有个想法。」明夕瑀松开秦自茵，走到樊梨这边，不卑不亢，「樊老师可愿意听听？」 樊梨看她一眼；「什么建议？」 「我不喜欢这个拍摄概念。」她从容地看着樊梨，仿佛没有看见周围工作人员纷纷倒吸的一口凉气。 「概念是拍摄前就商定好的，你不喜欢，跟我在这儿耍大牌？」 「不是耍大牌，是我不喜欢，我融入不了。」 樊梨掐灭手里的烟，身边的助理面色愈发紧张。大家都知道，樊梨平时还算好说话，但工作起来几乎是六亲不认，这会儿有人没大没小质疑他的拍摄概念，管你是天王老子，也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第21页 「樊老师，」忽地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秦自茵柔柔开口，「说实话，我也觉得相比起猎人这个设定，夕夕或许更适合作为......捕食者。」 明夕瑀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樊梨挑挑眉，似乎被挑起一点兴趣，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 秦自茵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猎人和猎物的设定，是人类和动物的对抗，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我看您的设想，应该是希望突出野性、本能的冲突和对抗。既然是对抗，当然要势均力敌才有意思。」 「所以我觉得，会不会同为兽类的捕食者，更加能彰显戏剧性。」 明夕瑀忍不住露出一个轻轻的笑，果然，即便不说，秦自茵也懂她。高高在上的、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冷血动物，她明夕瑀演不出来。至少对秦自茵，不行。 樊梨眼中眸光一闪，「不错的提议。」 又在原地摸着下巴来回走了几圈，将捕食和猎物几个词反覆念叨了几次，双手抚掌「啪」的一声，「换概念！化妆师过来改造型！通知布景和道具切换到c间，灯光准备下一组！」 明夕瑀被化妆师拉到一旁改造型，樊梨看向秦自茵的眼神带上几分赞赏，「挺有想法。刚刚那一组照片，镜头感也不错。」 秦自茵不算长袖善舞，也没心思讨好面前的时尚大佬，只是笑笑，「谢谢樊老师。只是平时喜欢看看电影，闲来无事胡思乱想。」 这样不过分热络的态度反倒取悦了樊梨，他低笑两声，「用不着谦虚，我说你有天赋你就是有天赋，我看人绝不会错。而且......」他似乎有意往明夕瑀的方向看了看：「你很了解她。」 「樊老师和夕夕......」 「别误会，这个小魔头我可不认识。但和她哥关系还行......修玦这个当哥哥的，或许都不如你降得住她。」 樊梨不知道她俩的渊源，但镜头最不会骗人。 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潮，或许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曾发觉。 「你，怎么想到的，捕食者这个概念？」 「嗯？其实也没什么。」秦自茵看着远处一脸无奈，任化妆师上下其手的明夕瑀，笑了笑低声道，「......只是有很多人说过，她像小狼崽子。」 明夕瑀正抿着嘴，让造型师往衣服上喷水，彷佛感应到什么似的一抬头，正好和秦自茵的眼神对上，咧着嘴沖她露出一个亮晶晶的笑。 什么嘛，明明就是粘人又爱撒娇的小猫猫。 经过造型团队的一顿操作，明夕瑀脱掉外面挺阔的修身风衣，只留下内里的白衬衫，衬衫也不再规规矩矩地扎进腰间，而是懒散地垂着，领间的扣子也解开两颗。 明夕瑀伸出爪子扯了扯袖口的飘带，衣服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不太舒服。 「......不是，我在拍什么片？这是不是在搞衬衫诱惑。」 「哪有，你明明是最a的崽！」amber一边嘴上哄着人，一边帮她取下刚戴上的黑色袖扣，将长袖随意地挽起，露出白皙的腕骨和小臂。 「amber，你把她头髮喷湿，弄个半湿发，额发要做出水雾快要滴落的感觉，身上的衬衫也弄皱，有在森林里潜伏等待很久的状态。」 明夕瑀留着及肩的半长发，现在除了几缕刘海以外，都半湿着梳向脑后，露出精緻的耳廓和颈间线条，眉眼间生生带出了几分邪气。 相对地，秦自茵的造型也做了一些改变，服装师用剪刀将她身上的毛衣剪出几道口子，露出肩部和腰部冷白的皮肤。 秦自茵站着任人摆弄，一边在心里头疼刚才看到的标价，刚刚服装师还嘱咐她。身上这套造型是某牌贊助，小心不要弄脏弄坏。 「很好，很好，这个感觉对了。灯光师准备，我们开拍！」樊梨急火火地招唿开拍。 这一次的布景不只是简单的白色，轻薄的纱幔由墙上一直铺到地上，连接着中央放置的一个银质金属牢笼，很大，能容纳三四个人。 「你俩都站进去，我们还是用刚才一前一后的站位，但要突出双方的抗争感，感觉还是你们自由发挥。」 明夕瑀站在柔软的纱幔上，看着秦自茵走进笼中回头向她示意。想了想，左右脚利落地一踩，蹬掉脚上的马丁靴，赤足走了过去。 等人在秦自茵身后站定，才转头看向樊梨意思意思徵求意见，这次樊梨没再表示反对，反到点点头，「不错，赤足确实更符合野兽的动态。」 「那我们开始吧，姐姐。」明夕瑀从身后贴近秦自茵，微微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 秦自茵点了点头，耳畔的唿吸声弄得她有点痒痒的。明夕瑀现在带着一副浅棕色的美瞳，衬得她一双猫眼更接近兽瞳，从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情绪暗涌，倒让秦自茵有了几分被野兽盯上的危险感。 她平日里情绪起伏一向不大，此刻却鲜少地感觉到血脉中沸腾奔涌的兴奋，或许是因为聚光灯和镜头，或许是因为自己身后的人和两人所带的角色。 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秦自茵慢慢坐下，在明夕瑀的注视下，几乎是半个身子被对方抱在怀里。 明夕瑀直立起上半身跪在她身后，右手成爪，指尖代替了匕首抵住她的喉咙，另一只手臂紧紧环住怀中的猎物，害怕怀中的猎物逃脱，又因猎物太过脆弱而显得小心翼翼。 第22页 秦自茵蹙眉仰起头，双腿踏在地面，将层层轻幔踩出皱褶，双手用力扳扯颈间的爪，试图挣脱身后的钳制，却被抓得更紧，在肩颈留下一道道指印和红痕。 捕食者耐心等待了整整一个冬天，终于如愿以偿地将渴望已久的猎物抓住，它兴奋地胸口连连起伏，连脚趾都紧绷起来抵住地面。它擒住猎物的手腕，抵在唇边就要撕咬，咬下的一瞬间却又迟疑。 期待已久的猎物是多么珍贵，怎么能囫囵吞咽暴殄天物，于是只得深吸一口气，拼命按捺住本能，轻轻的伸出尖齿按住腕间命脉。 怀中的猎物感受到生命的威胁，颤抖着连唿吸都不敢，却又抵不过求生的本能死死抓着身后的天敌，眼中含着汪汪的泪。 抬眼看向镜头。 妙，太妙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对了。 第10章 「好，太好了！」樊梨手中快门唰唰按个不停，连助理都能听得出他声音中的兴奋：「保持这个状态和情绪！没错！」 下一个姿势，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明夕瑀微微施力将秦自茵抵在笼壁上，一手抓在她腰侧，另一手撑在她耳旁，狠狠抓着她背后的银质栏杆，太过用力以至于腕间的经络都丝丝显现出来，相反低头看着她的眼神却极致隐忍，本能的贪婪在翻涌，却仍要压抑毁灭撕咬的渴望。像一匹耐心地等待猎物进入领地的狼。 秦自茵仰着头，牙关紧咬，垂眸，后脑抵着笼壁却无路可逃，脆弱的颈间能看见隐隐的血管，似乎连唿吸都力竭。 猎物知道自己落入蛰伏已久的捕食者爪下，纤细的腰肢和背嵴牵起求生的弧度，却只能被囚住，别无他法，喉间逸出绝望的低吟。 捕猎，逃生，本能的对抗，自然的法则。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难以置信。 「她们俩的镜头表现力也太好了！」 「这真的是新人？不敢相信......」 「还有种莫名的cp感，她们怎么这么配！嘤，我入股了！」 「还看什么呢？赶紧准备下一组场景，不然一会儿樊老师要骂人了！」 找到状态后的拍摄顺利不少，待到樊梨一声令下示意她们这一组造型ok，明夕瑀才轻轻松开搂着秦自茵的手。对方出乎她意料的投入，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还微微战慄着喘息，秦自茵没有助理，明夕瑀就将自己的小助理叫过来，让秦自茵乖乖跟着找到她的椅子去休息。 最后的一组造型，两人都是裙装。 秦自茵一袭白色长裙，精緻的剪裁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凹凸有致却不落低俗，唯有肩膀处妆点黑色长绒，衬得她像一只迷失人间的精灵。而明夕瑀则一身黑裙，腰部对应装点了几支白羽。她虽个子高，骨架却不粗壮，裙装强调出利落的直角肩线条，整个人野性又高傲。 近一天的接触，两人依旧契合的气场使秦自茵态度也随意自然不少，笑眯眯地看造型师给明夕瑀头髮上撒上亮晶晶的粉末，「好久没见我们家夕夕穿裙子了，还挺怀念。」因为有一个梦想养出小公主的妹控哥哥，明夕瑀小时候没少惨遭明修玦直男审美的荼毒，各种各样的小裙子一直换到她终于有一天能狠下心拒绝自己哥哥受伤的眼神，因此在秦自茵的记忆里，明夕瑀总是仗着自己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的脸到处调皮捣蛋。 后来在「以梦」舞台上为了和她的曲风搭配，也为了不和同队的华晴晴撞款，她的舞台装多以连体衣或者长裤为主，还让秦自茵暗自遗憾了好久。 明夕瑀不是没听出秦自茵语气里的打趣和调笑，但她被那句「我们家夕夕」狠狠地撩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能支支吾吾应了几声。 造型助理见好好一个又a又飒的明夕瑀瞬间变成呜呜嘤嘤小奶狗，顿感多余。 惹，明夕瑀，好完蛋一女的。 于是等到造型结束明夕瑀才堪堪恢復正常，她扶着下巴看了看秦自茵，「may老师，能不能给姐姐脸上添几道伤痕？现在这样总觉得太素了......」 樊梨听闻心念一动，忙找来特效化妆师，在秦自茵露出的肩膀、脖颈和侧脸画上几条类似野兽抓痕的伤口。伤口没有皮开肉绽，不至于过于血腥引起不适，不仅没有破坏整体的美，反倒多了几分残缺的凌虐脆弱感。 待造型最终满意，两人才准备拍摄。最后一组布景很有樊梨风格的艺术感，粗犷的原始自然。场中是一张宽大的圆形石台，上面布满枯枝和荆棘，石台四周却是鲜花簇拥，生机盎然，在昏暗的灯光下却只显示出即将凋零的蓬勃。 「你们两人躺上去，面对面，小秦躺右边，让镜头能拍到你眼角的痣。对，没错。」樊梨肉眼可见地创作欲爆发，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不少，「贴近一点，现在镜头里看上去还不够近，要有那种若即若离却不能逃离的禁锢感。」 「ok，这个距离可以了。明夕瑀别碰小秦。小杨你把枯枝和荆棘缠在她们身上，别挡住脸。对，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灯光准备！」 秦自茵躺在冰冷的石台上，面前不过半掌距离就是明夕瑀的脸，遵循樊梨的要求不能在对视时移开目光。 半掌之隔的明夕瑀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两人挨得太近，她甚至害怕通过石台的传递被秦自茵听出自己的不平静。 第23页 时间仿佛一瞬之间拉长摺叠，明夕瑀想起那个夏夜。 * 她和秦自茵的相识说起来是难以置信的狗血。 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到残忍，单纯得凭藉一个似乎最平常的规则就能维持运转——「合群」。他们三五成群或是双双结伴，像是一群群小鸭子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地从这里到那里，看上去天真又无忧。 但总会有一些孩子与众不同。这些不同可能是家庭出身，可能是身材长相，又或者只是稍微性格内向，便会被打上不够「合群」的印记，渐渐地、无形的被排除在这些小小的队伍和群体之间。 有点不幸的是，自从明夕瑀被发现家长会上来参加的永远是她年轻的哥哥而非父母的时候，她就被似有似无地划入了不够合群的那一类。 「没有爸爸妈妈」「孤儿真可怜」这样的词，在那段时间里充斥着她的生活，在那样一个超乎重视自尊的年纪，将她的骄傲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早熟多慧的妥帖又让她不愿告诉当时为保住父母心血产业苦心周旋分身乏术的明修玦，于是在学校只能愈发沉默地将自己关进自己的小黑屋里，变得更加敏感、阴戾，小小的身躯里是藏不住的对世界的冷漠。 所以一开始她不喜欢秦自茵。 不能说是讨厌，毕竟秦自茵这样的孩子，很难让人产生彻底的负面情绪——虽然这么形容有些俗气，但她的确就像是冬日的太阳或者星稀夜晚的月亮，明亮却不刺眼不灼热，安安静静在那里散发适人的温度。 况且秦自茵是唯一一个不会疏远她反而会对她微笑的孩子。 不止如此，在意识到明夕瑀似乎是遭受了某种莫名的欺凌之后，身兼别人家孩子光环的秦自茵虽然还不懂何谓校园暴力，也会尽量抽空等在明夕瑀教室门口和她一起放学，当然两人大多数时候只是不冷不热地——明夕瑀不冷不热地说上几句话，然后秦自茵对她挥挥手，各自回家。 她习惯待在自己的小黑屋里，里面很冷很孤独但很安全，从窗外能看见外面的阳光，但她拉上帘子不允许光照进来。 这种奇妙的平衡一直持续到秦自茵毕业，她比明夕瑀大一届，之后明夕瑀只有独自放学回家。然后在某一天她被一群学校里的小混混围在了离校门不远的小路上。 明夕瑀不记得她是否得罪眼前人，不过也不重要，或许有或许没有，最初她试图避免正面冲突绕路而行，但当对面人带着明显不怀好意的笑靠近并且动手动脚时，她意识到自己摊上事了。她能感受到几个十几岁身高已接近成年人的高年级带着某种意图和冲动逼近，将她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小个子逼着引向某个更加偏僻的地方。 巨大的恐惧迅速淹没了她。 她咬着牙推开身边一个人试图逃跑又被拎小鸡一样抓回来，他们似乎在这种幼稚的抓捕游戏中也获得了乐趣，直到传来一个明夕瑀早已熟悉却不如往常的温柔声音： 「夕夕！」 然后她转头，有光洒进她又冷又小的黑屋子里。 秦自茵急急地沖她跑来，狠狠扒拉开她面前一个高大的男生将她搂进怀里，单薄的肩膀却呈现出坚强而执拗的保护姿态。她身前，秦父将两个小小的女孩子挡在后面，后背像盾牌一样挺拔坚固。 坏孩子也是孩子，面对秦父一个成年男性还是会犯憷，于是互相对视一眼，推搡着落荒而逃。 那天晚上明夕瑀留宿在秦家，喝完秦母煲的鸡汤之后在秦自茵房间里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缩在她怀里呜呜地哭。 之后就像所有友情的萌芽和生长一样，明夕瑀渐渐在秦自茵温柔的照拂和宠爱下变回一个平常的皮小孩，发觉对方会几乎无条件地容忍自己之后更是释放了天性，整天「姐姐姐姐」地叫，撒泼卖娇，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秦自茵后头。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感情变质成了情愫。 在某个夏日闷热有着蝉鸣的夜晚，明夕瑀和往常一样赖着不走，凭藉可怜兮兮的猫猫眼成功留宿，她们躺在一张床上，秦自茵和往常一样侧躺着规规矩矩睡着。 明夕瑀躺在半掌之外，然后似乎是被什么力量裹挟驱使着，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她从她最爱的姐姐那里，偷了一个吻。 * 明夕瑀看着眼前的秦自茵，对方的眉眼和从前相比多了几分冷艷，周身和眼中的温柔神色却不变。她恍惚回想起自己从那个吻中惊醒的慌乱茫然，第二天几乎是天不亮就狼狈逃离了那个扰乱她心绪的人身边，之后的日子里她渐渐发现自己根本抵挡不住这种陌生的情感生长，只要见到对方，她就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的渴念。 于是和任何一个认识到自己对同性产生情感的少年人一样，她最终选择了手足无措地远离。国外的转学手续在明修玦的帮助下办的很快，快得她甚至没和秦自茵有一个体面正式的告别，两人的联繫就在大洋的相隔下断了好几年。 明夕瑀缓缓吸一口气，听着快门唰唰的闪动声，对秦自茵露出一个乖巧又漂亮的笑。 既然她花费了数百个日日夜夜将一份感情整理好回来，除非秦自茵亲手将这份感情碾碎了扬灰，否则她绝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畏畏缩缩。 说她自私也好霸道也罢，是秦自茵擅自救一个怪小孩出了笼子，牢笼的钥匙就不能再交给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 第24页 樊梨飞快地拍了几十张，却盯着初片皱眉，嘴里不住念叨着「不对，还少了一点东西，再找找，再找找。」 其实现在的初片已经很好，但这两人对镜头的敏锐力和感受力堪称专业，无形中提高了樊梨的要求标准。 秦自茵也躺在石台上琢磨，看明夕瑀手中正摆弄着一片不知哪里掉落的花瓣，又看了看两人身上缠绕的枯枝荆棘和明夕瑀背后的花丛，眸中忽地闪出精光。 「我们刚刚的预设一直是小鱼......咳，夕夕，承担捕食者的角色，而我是被抓捕的猎物。」 秦自茵撑起半个身子，自上而下看着明夕瑀， 「但捕食者和猎物的关系真就只是那么简单吗？」 「如果反过来理解呢？」 明夕瑀顺从地躺着没动，微微眯起双眼。仅一句话提示，她就明白了秦自茵的意思，接着对方的话下去；「姐姐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反方向来理解捕食者和猎物之间的主动性。」 「虽然捕食者看起来是在主动进攻，但实际上却必须依赖着它的猎物生存，但猎物对捕食者之间却不存在这种单方面的依赖关系。」 「所以也可以说，猎物才是真正占据支配地位的一方。」 她一边说着，一边任由秦自茵摘下石台边一枝还沾着露水的鲜花放在她耳畔，又将其余鲜红的花瓣扯下，捏碎了洒在她身边。 做完这些的秦自茵指尖还带着血一样的鲜花汁液，復又躺下，合上眼，任明夕瑀将她半搂入怀。□□的双脚偷偷与对方的脚踝相抵。 镜头从上往下俯拍——落入网中的猎物满身伤痕，心满意足的勐兽周身繁花簇拥。双方隔着距离相拥，是残忍的缠绵。 樊梨按下快门，镜头记录下永久。 明夕瑀懒懒的眼底藏着弥陷的眷恋，秦自茵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以为自己捕猎成功的捕食者反被猎物囚禁。 诱人抓捕的猎物实则甘愿坠网。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推荐bgm：《自己按门铃自己听》——by周深 第11章 之后选片时，樊梨和副摄一致将这张照片选为下一期的大封。看着镜头中截然不同却仿佛天生契合的两人，他们都预感到，下期《e》的发行，必定会有出人意料的惊喜。 场工正收拾场地和道具，秦自茵将散落一地的枯枝整理好递给他，还附赠一个天使级杀伤力的微笑，对面的年轻男孩支支吾吾说了声谢谢，跑了。 明夕瑀悄然从身后出现，拉着自家永远不自觉散发魅力的姐姐去换衣服卸妆，看表情不怎么愉快，浑身散发出「我不开心赶紧来哄」的气息，手上牵着人的动作倒是轻柔。 樊梨看着眼巴巴委委屈屈护着食的明夕瑀，哪还有刚才镜头底下一副恨不得把人拆吃入腹的样子。 但镜头是不会骗人的。 啧，不愧是明修玦的妹妹，扮猪吃老虎学了个十成十。 樊梨站在棚景边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时不时才吸两口，远远看着明夕瑀拖拖拉拉缠着秦自茵出门，低笑一声。 年轻啊。 要是自己当初也有这份没皮没脸的劲儿......将手里的烟掐灭，顺手煳了一把小助理的狗头，「走了，小杨，后期组的人呢，都给我干活儿了！」 * 工作室门口的瑟瑟寒风里，明夕瑀在一众工作人员见了鬼的注视下一脸乖巧又委屈地牵着秦自茵的手送自家姐姐上车，哼唧的尾音都黏黏煳煳。 秦自茵见她卸了妆之后面上藏不住的憔悴，很是心疼，却也只能揉揉她的小脑袋说好了好了，等比赛结束请你吃涮羊肉。 明夕瑀眼神亮了亮，忙道好呀好呀，开心地眼睛弯弯。又从包里摸来摸去找到两张纸飞飞塞给秦自茵，「周五的决赛现场姐姐来看我好不好？」 秦自茵定睛一看手里被随随便便塞过来的东西——一票难求的「以梦」决赛入场券，两张，还是vip。 她这是，走后门拿到了自家爱豆的内部票？ 走后门爽归爽，但录制现场在长沙，她周五一天的课...... 明夕瑀见她神色有些犹豫，眨巴眨巴忽闪着一双猫猫眼笑得好看，「姐姐要是没时间就算啦......反正是工作人员给的票，送给别人也行。」 话是说的很体面很漂亮，但秦自茵偏偏从她语气里听出了十万分藏不住的委屈，再看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勉强的笑，一时脑子里就再想不下别的——翘个课怎么啦！没翘过课的大学不是完整的大学？ 「去！我们家夕夕的决赛我一定去！」 况且即便是你不说，我也想看亲眼你站上最高的舞台。 所以于是，秦自茵和一脸「妈妈呀我觉得搞到真的了但我现在好慌」的程沫——当然，两位非典型性好学生还是怂怂地向老师请了假，带着端庄的微笑出现在决赛vip席第一排一众大佬之中——左边坐着「环乐」娱乐公司的ceo，右边不远处是各队今日返场观赛的选手。 程沫悄悄侧了侧身贴近秦自茵耳边，努力保持口型不变嘴角上扬：「有一说一，茵茵，我觉得我不配坐在这儿。」 秦自茵面上八风不动，底下握住程沫的手：「稳住，我们不慌。」 「不我还是慌但是我好快乐，这种室友私联带我升天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请你以后继续保持。」说罢挣开秦自茵的手，沖摇过来的镜头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 第25页 秦自茵：…… 七点。 观众席的灯光忽地暗了下来，将一张张年轻激动的面庞隐没在黑暗里，只留下各色灯牌和发光应援物，组成斑斓的光海。 舞台中央长长的通道两边灯光亮起，将通往冠军席的路照亮，尽头是三把高低不一但同样华丽精緻椅子，象徵着在这个梦想起点的最高荣誉。 主持人祁敬踏着掌声和灯光翩翩出场。先向观众深深鞠了一躬，温和舒服的男中音带着笑意，「大家好，我是本场主持人祁敬。」 内娱主持界一哥，但凡混娱乐圈不可能不接触的人物，主持的综艺十几年周播收视第一，是各家艺人竞相争抢的露脸机会。能请到这位做决赛主持，也证明「以梦」是真的火出圈了。 祁敬笑着待观众席的掌声平復下来，「谢谢大家的掌声。不过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将掌声留给接下来即将上场的选手们……」 祁敬沿着通道缓缓走向主舞台，温柔的尾音娓娓。 「三个月，将近100天，我们从陌生到熟悉到一点点积累喜爱，见证了40位选手是如何一步步朝心中的梦想走去。我想，他们每一个人，无论止步于哪里，这个舞台都不是他们梦想的终点，而是起点。」 镜头一一划过台下的选手们，每个人看向舞台时眼里都闪着光。 「我一直很喜欢节目组『以梦之名』这个名字。我们都是追梦人，或许现在看来未来遥遥无期，但请你们相信，梦想本身就值得尊敬。不论渺小或者伟大，每一个梦想都值得被看见、被期待、被呵护。」 「相信这也是我们今晚三位即将上台的选手，能够走到现在的力量和精神支柱所在。」 「今晚，我们将共同见证，三位追梦人的代表，带着来自他们伙伴的期待和祝福，站在梦想的追光之下。」 「现在，请准备好你们的掌声，让我们欢迎——」 「『以梦之名』年度三强——」 「『说唱战队』，mc瑞比！」 舞台中央的大门缓缓打开，瑞比握着自己厂牌定制的麦克走出来，先是冲着舞台右边为他欢唿的队友们一扬手，麦克风举到嘴边，「大家好，我是mc瑞比。今晚我为我的兄弟们而战。」 「『团体战队』，『绿袖子』乐队！」 于飞带着全队上前，一群大小伙子热热闹闹挤在一团，发言却齐齐整整，「大家好，我们是『绿袖子』乐队。希望今晚的舞台不留遗憾！」 「最后，让我们欢迎『原创战队』，明夕瑀！」 秦自茵坐在舞台正对面，几乎是屏息凝神，看着明夕瑀一步步踏着鲜花和掌声走来。背后莹莹的灯光照的她整个人闪亮却温暖。 今天的明夕瑀格外温柔。 她穿着一件绒绒的白色毛衣，站在台前沉默了一会儿，才双手握着话筒，是一个很真挚的姿态。 「大家好，我是明夕瑀。」 「希望......」似乎没准备好「希望」些什么，她被自己逗笑了一下，才悠悠开口，「希望大家今晚玩得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自茵总觉得明夕瑀有意无意地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上挑的眼尾里蕴着朦胧的暖意。台上的人虽已成年，但身上仍带着未褪的柔软的少年感，秦自茵觉得即便是不戴粉丝滤镜，自家夕夕也好看得一塌煳涂。 演唱顺序和出场顺序一样是早就决定好的，瑞比开场，funky风格的beat听起来随性而至漫不经心，写的却是梦想家们漂泊流浪的故事。紧凑的鼓点伴着富有节奏的电子乐，戴着头巾项鍊的rapper一边唱着versea一边从舞台侧方进入，与看台上的其他rapper一一击掌，直到进入hook部分，他直直站立在舞台中央，闭眼仰着头，粗粝的唿吸和沙哑的烟嗓。 「......背井离乡跋涉名为北京的城，我们为了hiphop而死也为了hiphop出生......」 「forallmyhomies，forthestoryof北京。」 踩着最后一个鼓点停下，场中一惯轻狂的rapper此时举起握着话筒的手，聚光灯照在那只和主人一样粗犷的手和麦克风上，都是来自他的粉丝、兄弟、对手们的欣赏和敬意。 「绿袖子」乐队紧随其后。 这群大男孩是一如既往的美好热烈，明明是在最后的舞台，却全然不在意输赢，音乐的战场没有硝烟瀰漫，似乎真的只要让少年人们放声歌唱就足够。 他们选择了一首轻松快乐的曲子，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和朝阳一样的明媚，最后一段副歌升转调之后，伴着吉他和重鼓渐强的伴奏，仿佛能从歌声中看见日漫中的少年，不顾一切奔跑而来。 台下的秦自茵一边湿了眼眶，一边隐隐念着明夕瑀之后的表演。她不在意对方最终能否获得冠军，反正无论怎样，明夕瑀都已经是她心中的第一名。但她深知「以梦」的舞台对对方而言有多么特殊，一生一次的舞台，她不想她留下遗憾。 左右一念之间，祁敬已经讲完串词，他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主持人，红红的眼圈也昭示着他方才在后台一定是感动过，瞬息之间便能整理好自己的感情，有条不紊地调节现场气氛cue流程。 「接下来，有请『原创战队』明夕瑀，我们的小魔王明明这一次仍旧带来的是她的一首原创歌曲。」 「《仲夏夜和雨》。」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页 所有音乐常识均不存在，歌词小学生水平乱写，看看就好请勿当真。 第12章 灯光熄灭，场中仅留一束静谧的追光和舞台周围一圈小小的灯，中央一把纯白的高脚椅。 全场在这样的氛围里寂静无声，明夕瑀坐在一片静默中，还是那件绒绒暖暖的白色毛衣。她今晚轻装上阵，轻松舒展，整个人流淌出仿佛家的味道，但又有完全不同以往的认真和沉静。 伴奏没有立刻响起。四面有雨声传来。 一开始是一滴两滴水声，随后渐渐汇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夏夜特有的蝉鸣。 明夕瑀唇边始终带着笑意侧耳听过这一段雨声，将话筒缓缓抵在唇边，尾音是氤氲尽头的温柔。 「为了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晚安......」 一句小小的念白以气声结束，连带着晕染出之后清冽的钢琴旋律，没有复杂的编曲配器做底，反倒更显得干净纯粹。之后是明夕瑀独特的音色，「梧桐树下的夕阳是浅浅的嘆息啊，时光说不必害怕。」 「曾经年少的人们总会走过，繁花开放的盛夏」 她从前的作品总是散发着浓烈的个人风格，和她的外号一样带着几分不可触碰的倔强锋芒，但这一次，小魔王似乎终于决定小心收起周身的刺，就这样软软地靠过来，仿佛伸手可及。 她随着钢琴伴奏小幅度地晃着身子，闭着眼仿佛沉静在无法诉说的回忆里，「相框里的我们闪闪发着光，奔向各自的远方」 「还来不及说出的问候啊，栀子花都忍不住幻想......」 进入副歌部分，纯粹的钢琴伴奏中缓缓加入一阵空灵悠远的乐音——是埙的声音，与此同时，明夕瑀合着埙声加入一段呜呜的哼鸣，悠悠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气息，像是校园里会有的越过操场传来的不知名的曲子，咬字唿吸又带着格外青涩的克制，将台上台下的每一个人带回自己曾经最美好的年纪。 ...... [七个小矮人和红豆冰沙，雨后的蝉鸣和木棉树的枝桠 那是我们的仲夏 可时光对我说，回去看看吧 听一听背不完的古诗和英语， 看一看未能说出口的离别和梧桐绿， 无尽可能的，仲夏夜和雨] 因为她们的年少时光有太多的重合，秦自茵真切地明白明夕瑀在唱什么。时光一瞬间被静止拉长，她被回忆的洪流轻轻地裹着送回那个两人一块儿打打闹闹的时光。 那个时候有一种冰淇淋叫七个小矮人，小小一盒五颜六色的冰疙瘩，很受小孩子欢迎，但秦母怕她们吃多了闹肚子，从来严令禁止，秦父却常常耐不住女孩子们的央求偷偷给买，又不许她们贪杯，于是分食一小盒冰淇淋就成为秦自茵和明夕瑀放学路上小小的甜蜜回忆。 至于木棉树，是家乡的特产，一到了季节就整树的火红燃烧，再之后就是轻轻软软的一树银白，明夕瑀很是喜欢在树下等着一絮一絮飘落下来，仰着头没什么表情，阳光透过旁生的藤蔓枝条落在头髮上，像个小精灵。 秦自茵留存回忆的方式和常人有一些不同，她不热衷于拍照，又觉得文字有些矫情不适用于珍爱的瞬间。她留下回忆的方式，是创造一颗「星星」。 她的脑海里会储存一个特别的瞬间——或许是一个定格的画面，或许是一种味道，一个声音，然后将它们融一颗颗不同的星星放在心里。即便是多年之后以为回忆已经淡去，但只要一抬头，夜空里就会有一颗特别的星星，里面存放着想要的点点滴滴。 而此时，她们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距离却不足十米。明夕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低着头凝视着某一个方向，眼中是少年人饱满的真挚和成年人清醒的无悔。她伸出右手，手心向上做出邀请的姿势，对着观众唱出最后一句。 [看一看未能说出口的离别和梧桐绿， 未完待续的，仲夏夜和你] 这个画面，成为存放在秦自茵的星空里，永远闪亮的一颗。 * 台上的人一曲唱毕，从情绪里抽身出来向着观众席和看台鞠躬，脸上又恢復了一贯在舞台上滴水不漏从容不迫的神色，仿佛刚才那浓烈到平静的情感主人公不是她本人。 祁敬笑眯眯说着「谢谢我们夕夕带来的这首歌曲」一边拦住她正要下台的步子，惯例有几句简短的舞台採访。 「真的非常感动，刚才在后台连我都忍不住一边哭，一边怀念我不久以前的学生时光。」祁敬故意强调了「不久以前」，引得观众一片笑声。 「哈哈哈哈祁老师真是专业陪哭」 「祁老师永远18岁！」 「但是真的好感人啊呜呜呜，我想起我的初恋女友了」 「学生时代太美好了，社畜还想继续念书......」 「大家喜欢这首歌吗？」 「喜欢！」观众席一唿百应，连选手看台上也有好几位选手因为刚刚的歌曲红了眼眶。 最朴实干净的情感最热烈，也最动人。 「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夕夕从前好像没有写过表达类似情感的歌。在创作这首歌曲的时候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明夕瑀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其实我写歌的时候几乎从来不会明确告诉大家我想写什么，因为观众听歌的时候不需要知道我想表达什么，他们只要有自己的感受就行了。 第27页 就像这首歌，你可以理解成友情、爱情之类的遗憾，当然也可以看作是和过去的自己的对话与和解。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更希望大家听歌的时候遵循自己内心的感受......至于我自己的情感，只要我创作的过程结束，就已经完成了表达和宣洩。」 她考虑着遣词，试图将自己的创作理念和想法表达得清楚一点，但奈何无论是艺术还是音乐本身都不是能完全具象表达的，无论怎么说都有几分词不达意。但祁敬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看她的笑容里透露着几分慈爱。 明夕瑀讲完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也是她第一次比较完整地讲到自己的创作理念，而不是敷衍了事或者一带而过，或许因为是最后一次特殊的舞台，她今晚的表达欲比平时强烈一些，「但我自己写歌时也有一部分是有具体指向的，比如歌词里的名词意象其实就是我个人回忆的代表......而且，我曾经欠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道别，我写歌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道别，所以开头说『为了没能说出口的晚安』，大家也可以认为这就是我的灵感来源吧。」 「那夕夕要趁着我们『以梦』的舞台补上一句告别吗？她说不定能听到哦~」祁敬指向镜头示意。 明夕瑀沖镜头摇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现在不用了，我想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说这句话了。」 因为以后我不会再让自己有机会离开她了。 她看向观众席，vip一排，是她特意留给秦自茵的位置，现在那个人正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眼里如星辰坠落。 秦自茵看着台上的人笑——不需要更多的表示了，她就是能听出对方的复杂、抱歉、遗憾，说不清道不明的对过往的留恋混杂着释然，又酸又甜又苦地融进歌里。同时她惊讶地发现，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介意，不介意在自己人生中一个犹为重要的毕业仪式上对方的缺席，毕竟她在知道明夕瑀出国学习音乐时是发自内心的祝福和开心，即便她为失去了一个朋友而不为人知地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半点责怪。 人生总是会经歷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她很小就知道这一点。 不过那只是她以为自己不介意。 今晚，此时此刻，她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人凝目注视着自己的方向歌唱，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不介意——她内心深处无比希望对方能参加自己的毕业仪式，希望能收到一个拥抱，一个正式体面的道别，一句「以后联繫」，然后即便是她们就这样分道扬镳，也能作为这一段友谊的完满句号。 她原来也是介意的、遗憾的。 不过这样的小情绪从产生到消失，只持续了不到一首歌的时间。 明夕瑀用一整首歌和无数个日日夜夜向她讨饶——对不起呀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的爱豆，用最珍贵的舞台上最后一首歌，向她讨个饶。 又乖又飒。 怎么可能还有半分介意呢。 明夕瑀唱她们共同的回忆和年少时光，在远远的钢琴和歌声中，秦自茵看见如今的明夕瑀和记忆中那个小朋友一点一点、晃晃悠悠地重合了。 那个小朋友用一场仲夏夜的雨告诉她，青涩幼稚也好，闪闪发光也好，都只是明夕瑀。 她终于觉得有了实感——自再见以来她一直有意无意地明夕瑀割裂开来看待，儿时玩伴是玩伴，如今的偶像是偶像，如此一来两人的相处难免带上一些疏离和界限，即便秦自茵已经很留意不让对方感到不适，但时间的着墨总是意想不到的浓重，明夕瑀还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和从前不再相同。 不过今晚之后不会了。 秦自茵看着台上人笑，她的笑被摄影机捕捉到特写放在后期屏幕上——又暖又漂亮。 月明如练，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晚安藏在干干净净的曲调里，终于在多年后被该听的人发现。 不过幸好，曾经没来得及说出口，如今她们的相遇就不是句号后的从头开始。 而是省略号之后的重逢。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明同学脑子一热把自己吓出国。 回来之后：姐姐怎么跟我不亲了呜呜呜姐姐不要生我的气啊我不是故意跑路的给你写首歌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清蒸鱼：？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哦好吧好像是有一点气气但是看在你是我偶像的份上就原谅你吧。 第13章 刚刚舞台上的干冰还没完全散去，映着灯光朦朦胧胧，明夕瑀圆满完成自己任务一身轻地下了台，仿佛只要歌唱完了最后结果如何都与她无关，祁敬尽职尽责地介绍着最后的投票规则，然后到了录制休息时间。 秦自茵看过节目单，之后还有三家导师的合作秀以及返场选手的演出，估摸着节目组应当会把结果公布放在最后留足悬念，秦自茵将莫名不安定的心放下一点，准备起身去洗把脸，问旁边的程沫去不去。 一转头，见这位朋友正挺直了腰把自己钉在椅子上仿佛屹立不倒，并试图以一种非常人所能及的姿势用苹果前置拍出自拍伪装他拍的效果。 「或许，沫沫你，去洗手间吗？」 而且一会回来我帮你拍它不香吗？ 「不去。」程沫立志于自给自足完成究极人类迷惑行为，「我们仙女都是不上厕所的。」 第28页 ......行吧。 秦自茵站起来偷偷伸了个懒腰——方才她也一身的拘谨，要不是身边那位气场颇强一脸高冷的总裁女士暂时离席，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做出这样随性的举动。 整个录制后台巨大，她兜兜转转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地方，洗完脸出来才发现自己找了个挺偏的角落，没什么人，只有白花花的日光灯将同样白花花的墙壁和地板照的反光。 明夕瑀刚刚给她发消息说是正在后台改造型，估摸着还有好一会儿才恢復录制，让她随便找地方转转——来之前她就偷偷塞给秦自茵一张工作证，戴着就能在后台大部分地方随便晃悠。但秦自茵其实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也不愿多给工作人员找麻烦，于是只不紧不慢地顺着人少的通道往回走。 「......还不错......不知道愿不愿意签约......」秦自茵自顾自走着，前面不远就是岔路口，隔着门是安全通道，隐约有个女声传来，似乎是有人在打电话，「......明夕瑀......韦南飞背后不捣乱......」 「不过......腿都给我坐麻了，鞋还磨脚......」 「那不行，13这个东西，该装的时候还是得装到位......」 话音没落，来人就和秦自茵在转角处碰了个正着。 秦自茵略微垂眸看了看面前这位她一直认为满脸高冷浑身人气场的某位top娱乐公司ceo，现在正没一点正形地整个人地歪在走道墙壁上。 光脚。 手里还拎着一双目测至少十公分的高跟鞋。 四目相对。 哦豁。装逼翻车现场。 秦自茵觉得对方现在的神情有些微妙地类似程沫上大课时摸鱼看奇奇怪怪的同人文被老师抓包的样子。 要不怎么说终究是有一定人生阅歷的成年人呢，黎筱园只花了不到一秒钟时间从现场沉默诡异的气氛中解脱出来，甚至没给秦自茵尴尬的机会，握着手机道了句「一会儿再说」随即挂了电话，再抬眼时已经又是哪个叱诧风云非常能唬住人的霸道女总裁。 高贵优雅女总裁拎着双鞋露出一个矜贵又不显高傲的笑，朝秦自茵点点头，「又见面了，『环乐』娱乐，黎筱园。」 ...... 哇呜，我见识了家乡的绝技变脸。 秦自茵觉得这种无论何时都能不让人觉得尴尬的气魄十分可敬，不过对着这位穿着成套高定白西服霸气外露的女总裁，她脑子里那根弦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只有摆出了101号伪装表情，「黎总好。我叫秦自茵。」 「我知道你，节目里和夕夕关系很好的那位粉丝对吧？还是夕夕会宠粉丝，不然我就见不到这么好看的小美女啦~」言外之意，知道明夕瑀特意给她留的票，既没明着点破又帮明夕瑀顺水推舟提了醒做了个人情，还顺带夸了人一波。 更何况因为刚才的小插曲，黎筱园霸气总裁的架子端的并不很稳，称唿叫得随意亲近，语气又拿捏得恰到好处，即便是秦自茵知道两人实际上无甚交集，也生不出半点反感。 她想起刚才不小心听到的「墙角」，这位传说中的业界神话「黄金眼」，似乎和想像中的女强人有些不一样。秦自茵对于有意思的人一向有着近乎研究兴味的好奇，于是勾起嘴角沖对方笑笑。 黎筱园看见她笑，挑起一边眉毛，偏过头眨了眨眼，才将手里的红底高跟鞋放在地上终于准备穿上——她在身高方面条件不是那么优越，目测也就160左右，相比之下倒是身为南方人的秦自茵要高挑一些。正准备穿鞋，面前突然伸出一只好看的手。 「谢谢。」黎筱园从善如流，轻轻握住秦自茵的手，穿好鞋之后沖对方眨眨眼，带着几分刚好的亲近，「哎~做女人真是太难了。」 秦自茵录了一场节目下来，对这种时刻需要注意自己仪态的艰难深以为然。 于是两人在回到录制现场的路上有来有回地聊了不少。双方都是聪明剔透的人，即便是寒暄也十分愉快，黎筱园一贯也不把心眼儿用在这些干干净净的小朋友身上，见秦自茵问答得体，外形气质条件更是一等一的优越，职业病发作留下了人的微信说是以后有机会多联繫。 等回到座位，台上已经进入开拍倒数，晦暗不明的灯光下，秦自茵偏过头，看见黎筱园闪烁的一双黑亮的眼睛。 * 不过她也并没有多少时间对身边这位黎总倾注太多的注意力，在选秀节目必经环节——全员主题曲大合唱之后，在场粉丝和选手们都嘤嘤嘤地迎来最后的紧张时刻。 「哗」的一声，通道两旁的灯光再次亮起，泠泠地交错着将整条通往冠军席的路照得通明闪耀，尽头的三把椅子在干冰做出的烟云缭绕中再次显现。祁敬站在侧方的云台上，三位选手站在通道的另一头，身后是一路与他们同行伙伴和或默默或有声的支持者。 「我作主持人那么多年，最开心的莫过于能看到一张又一张年轻生动的面孔，看见一个又一个年轻人鲜活的梦想和努力。而今晚，我很荣幸见到了这么多优秀而又努力的年轻人，也很荣幸即将见证这个舞台上升起不一样的新星。」 「下面由我来公布，『以梦之名』年度三强——」 票数是方才休息期间结合了导师先前投票和邀请的专业评审团投票综合决出的，秦自茵作为普通观众没有投票权，现在随着祁敬公布票数的声音，迟钝地觉出了些久违的紧张感——自从她有意识地屏蔽掉自己容易紧张的负面情绪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跳短时间内不正常加速的感受了。 第29页 又新奇又刺激。 「......总得票数，103票，让我们恭喜『以梦之名』亚军——」 「『绿袖子』组合！」 在掌声和欢唿声中，几个大男孩难得没有推推搡搡鸡飞狗跳，老老实实地由于飞带队，一个接一个地沿着长长的通道走到领奖台前。 「有什么获奖感言吗？」祁敬笑着将话筒递过去。 于飞接过话筒，没什么准备地笑了笑，「其实想说的话本来很多，但是现在我们站在这里，突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像我们说过的，今晚只希望不要给舞台留下遗憾。不论最终的名次如何，这个愿望我们已经实现了。最后，最要感谢的还是我们的粉丝，没有她们就没有我们。」 「没错没错。」kk在一旁终于憋不住凑到话筒边上，「而且我们其实私下都合计好了，第二名是最好的，不高不低刚刚合适。」 台下一片哈哈笑声，「不愧是你们！」 于飞罕见的没有上手揍孩子，他眼睛里亮亮的，伸手拉过成员们几个人你搂着我我抱着你团在一起，「希望我们『绿袖子』以后都能在一起，开开心心唱歌！」 祁敬在一旁，将一座金色的奖盃递给他们，几人共同握住，镜头留下他们烂漫热烈的影子。 不过最终于飞还是没忍住打了孩子——其余几个皮猴子趁着他心情激动没留心，一边叫着「飞妈您辛苦了」，一边七手八脚地把他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按在了面前的亚军席上。 抓拍pd：...... 好歹是出道的艺人了，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一阵笑闹过后「绿袖子」退场，欢欢喜喜奔向看台上的兄弟姐妹们，接着就是更加严肃的时刻——冠军和季军尚未揭晓。 「接下来，是今晚最大的悬念，我身边的这两位选手，一位是我们『以梦之名』的年度季军，另一位，将获得冠军的荣誉。」 随着祁敬念票数的声音，秦自茵一点点屏住唿吸。黎筱园见她一直不愠不火的一个人此时却瞪着双大眼睛，悄悄凑过去拍拍她放在腿上不自觉攥紧的拳，小声宽慰，「不用太担心。」她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作为特邀嘉宾方才投了票，依着各方的态度大致心里有谱，此时虽不能明说，但隐隐的有几分暗示意味。 秦自茵当然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但知道归知道，并不能平息她现在快要跳出的一颗心。 「我当然相信她。」秦自茵答道，眼光却没有从舞台上移开半分。 黎筱园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没再多说，偏过头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微微后靠倚在椅背上。 「总得票数98票，恭喜今晚的第三名——mc瑞比！」 「明夕瑀，恭喜成为『以梦之名』年度冠军！」 「大家好，我是说唱战队，mc瑞比。这是我在这个舞台上最后一次自我介绍了，怎么说呢，挺奇怪的这种感觉，就是你原来一直是一个人，在地下自己写自己唱，现在突然多了这么一帮兄弟和粉丝跟你一起。」他看向看台，不论是那个战队的选手都沖他竖起大拇指，许城背着手笑着抬了抬下巴。 「挺开心的，真挺开心......不过就是有点儿对不起老许，说了帮他赢回来，没赢的了。」说着他举起右手并起两指抵在额前对明夕瑀行了个礼，「下次，下次咱再比，我一定给咱们rapper挣回脸面！」 明夕瑀站着没动也没开口，又一次右手握拳抵在胸前做出「尊敬」的手势回礼。 「小明，我仗着自己年纪大吧，叫你一声小明，真的，在原创这一块儿，我真是瑞斯拜。这一次输是输了，但我不亏！」 「以后有什么尽管跟哥说！」 说着利落地走下台，和明夕瑀击了个拳，之后随手把她推上最高的领奖台。 场中沸腾了，欢唿声一浪高过一浪，最终默契地汇集成一声声的唿喊。 「明夕瑀！明夕瑀！明夕瑀！」 被万人簇拥着站上小小的荣耀之巅的少年人，低着头无声地笑了一会儿，在一片鲜花和掌声中，说出了当初站在台上狂妄说出的第一句话： 「大家好，我是明夕瑀，请记住这个名字。」 「她会是这个舞台的未来。」 第14章 她会是这个舞台的未来。 秦自茵从不怀疑这一点。 明夕瑀天生就是无数个舞台的未来。 她坐在台下，与千千万万个粉丝没有什么区别，看着明夕瑀流露出一些镜头前罕见的温柔。 她说：「接着我想感谢一些人，是你们帮我把通向未来的路照亮了。」 秦自茵的一颗饭心霎时间让她眼眶泛酸。热热的不仅是心。 台上的人讲话不紧不慢，却带着独一份的刻意藏起来不易被发现的郑重。 「嗯......怎么说呢，虽然我来参加节目的时候就想过会得第一名......」 台下的粉丝都哈哈笑起来——这话说得就很明夕瑀。台上人耸耸肩，自己也笑了，「不过现在我真的站在这儿，拿着这个奖盃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开心，出乎意料的那种开心。」 「来这个节目最大的收穫不是一座奖盃，而是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她将手里的奖盃对着看台扬了扬。 「我们这一帮人奇奇怪怪的人从五湖四海聚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坚持、独特，我曾经也担心过这段时间会不会过的很不快乐不纯粹，但很幸运，我遇到了你们，大家都在为了舞台努力，这几个月于我而言很珍贵。谢谢我一直陪伴我支持我的朋友们。」 第30页 「当然还有我的家人——如果我现在不cue到他他之后可能会闹脾气。」 她平日里从来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臭屁样子，如今隽着满眼的真诚说这样的话，杀伤力极大，看台一帮人以袁成宇为首又哭哭唧唧了好几个。 「然后是辛苦的工作人员们，乐队老师阿飞、选管小姐姐小齐、造型师米亚......」她一个个对幕后的工作人员道谢，众人才发现原来从前一直认为自己不被关注的，明夕瑀竟都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不论职位大小。「还要特别感谢音乐总监王斯密老师，被我逼着通宵改编曲还愿意饶我一命。」 镜头摇到台下坐着的王斯密，带着贝雷帽的中年男人装作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拳头，随后宠溺无奈地摇摇头。 「谢谢我的粉丝们——其实我更愿意称唿你们为歌迷朋友而不是粉丝，不过还是随着大流叫吧，我的意思你们都懂。我知道自己不算是个让人省心的偶像，粉上我这样的人，你们辛苦了。」 台下先是一阵带着鼻音的笑，随后咸鱼女孩们举着手里各式各样的灯牌叫出同一个声音「不辛苦，我们爱你！」 明夕瑀就温柔又认真地回答，「我知道。我也爱你们。」 「我在国外学音乐嘛，编曲作业什么的，每天晚上赶due赶到头秃的时候，就想，靠，老子现在这么苦，有一天一定要让好多人听到我的歌——现在有人愿意听我唱歌了，谢谢你们。」 「我们会永远听你唱歌！」 「夕夕加油！」 「最后......」 明夕瑀似乎有些为难，抿了抿嘴，「最后再感谢一个人吧，虽然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愿意我指名道姓，但毕竟没有她就没有这首歌。」 她的眼光在观众席上寻找了一圈，没有灯光，但幸好她知道有一个特殊的位子，于是能在黑暗中确定了一个影子。 秦自茵和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一个是偶像，一个是粉丝，像极了她们重逢的那天。 但不同的是，那时她们的回忆一个活在过去，一个跑到当下。 而今她们都在此刻了。 「我想她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说的是她。」 「谢谢那个人送我的每一个夏天。」 秦自茵听懂了。 她发现自己还是太了解她。 小朋友看似浑不在意地挑挑拣拣，实际上用了十万分的心思，把那些记忆中的碎梦，五彩斑斓的雨声和着蝉鸣，小心翼翼地搜集好，干干净净捧在手里献给她。 秦自茵低头笑了。 我才要谢谢你，那么慷慨送给我的夏天。 明夕瑀说完，轻轻地松了口气，严肃又珍重地对着舞台的每一个方向鞠躬。看台上的选手一股脑地冲上台将她围住。 他们互相拥抱、大声歌唱、彼此嘲笑着帮对方抹去眼泪。 主题曲在身后响起——「给每一个梦想，山阔水远，彼岸不吝啬可能和锋芒。」 镜头渐渐拉远，留下一群珍贵的少年人热血蓬勃的模样。 * 导演宣布录制结束的时候大家都还没回过劲儿来，袁成宇红着个眼圈满世界乱跑，拉着他们队队员见谁跟谁合影，kk举着大疆一边碎碎念一边找大厂的各个他躲着吃过外卖的犄角旮旯，还有一大群人不分战队导师全挤在钢琴边上，一首首弹从前演过的曲子，七零八碎地和音凑上你一句他一句的freestyle。许城跟瑞比打了声招唿，远远地见了明夕瑀，走过来跟她要了张自拍。 「恭喜啊，我们的小魔王。」他一如既往笑得潇洒体面，仿佛刚刚那个在底下听着歌偷偷拿眼眶盛满泪的人不是他自己。 「不好意思了，冠军没留给你们队。」两人都笑起来，明夕瑀握起拳头锤了他一下。 「不过今晚的歌，词很不错。」许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不到二十岁就可以称为年少有为的女孩。 他和明夕瑀能相熟起来也是因为就创作一类讨论得挺多，明夕瑀是少见的作曲天赋型选手，一衬托之下在写词方面稍显的就弱了些。倒也不是说她文字功底不行，就是跟感情风格极强的曲比起来，一加上词反倒缺了点酣畅淋漓的味道。偏偏她自己的歌又不愿意假他人之手配词。不过明夕瑀也知道自己的短处，经常向文字见长的许城请教。 「某种意义上来说文字情绪的确比旋律表达更直接。」某个下午许城捧着杯绿茶一口口嘬，面前明夕瑀刚完成了新曲正缩在他椅子上喝咖啡，「所以你更需要把自己打开，小明。」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专业到懂音乐，所以不同的人听同一段旋律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作曲的时候你或许可以尝试把自己藏起来。但文字不一样，你的大部分听众都懂中文，歌词给人的感觉定性范围总归是更小的。」他少见地有些语重心长。 「你首先要知道自己想写什么。」 「哦，你说到重点了。我知道，可我不敢。」明夕瑀撑着下巴懒洋洋道。 「......哦？」许城罕见的露出一个有点期待的表情，「怎么说？」 「......麻烦你可以不要露出这种迫不及待等着天降大瓜的表情吗？」 「啊，我这么明显吗？抱歉。」他郑重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整了整睡衣帽子边上的带子，语气严肃：「怎么说。」 第31页 明夕瑀翻了个白眼，把手里喝空的星爸爸扔进垃圾桶。「没你事了，退下吧。」 「我以前说过，用文字表达出来的东西很难藏得住。」面前的许城站在聚光灯范围之外，垂着眼睛，里面的温柔和隐藏地很好的担忧和明家某个妹控哥哥如出一辙。 「看来你想好了，小明。」 明夕瑀想起从前在某个採访里她回答过一个问题，大致是问她歌曲里表达的情感都是哪一类，当时她刚回国找不到某个人，又不甘心通过其他人巴巴地去要联繫方式，于是不知道堵了哪口气，十分不符合年纪心性地选了很中二的「站到发光的地方去让某个人看到」。 当时她说什么来着？哦，好像是「我是爱情和浪漫的荒漠。」 「没什么好想的。」明夕瑀慢悠悠地晃了一眼门口某个低调却非常显眼的影子，「反正我一向这样。」 害怕惊走了猎物，就想办法让猎物自己过来。 反正她一直都会等在这里。 许城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不愧是你」的表情，「所以让我八卦一下，那位幸运的先生到底是谁？」 明夕瑀看了他一眼。 许城警觉地后退一步，「不要开玩笑，我知道不是我。」 「哦，当然不是。」明夕瑀甩了甩喷过髮胶的脑袋，头髮显得乱乱的像头炸了毛的小狮子。 「谁跟你说是先生了？」 ...... ？ 才反应过来的许城看着潇洒走开的明夕瑀，隔壁休息室门边上有一个有点熟悉又不太熟悉的颀长身影，凭藉着许公子优越的记忆力，想起来这是真人秀那天一起录节目的粉丝。 明夕瑀的搭档。长得很好看。现在在一般人进不了的小魔王专属休息室。 ...... 我靠，nb啊明姐。 许城一言难尽地看着明夕瑀隔着人几步快到了就开始蹦蹦跳跳，一脸清纯无邪地贴过去抱着人晃啊晃，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别人录个真人秀就能勾搭到美人小姐姐来看现场，自己二十几年了还是单身一条勐男。 勐男许公子愤怒了。 呵，还爱情和浪漫的荒漠？ 虽然我有时候也会不做人，但明夕瑀你是真的狗。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夕鱼&许城城——真·兄妹情。 认贼作父、父相伤害。 第15章 秦自茵听明夕瑀的嘱咐录制结束了到她的休息室等她。 按理来说这帮才刚摸到出道门槛的小新人们是不会有自己的专属房间的，不过赛程进展到最后人越来越少，原来挤得满满当当的化妆间如今也能空闲下来做专属休息室。 秦自茵找到地方还谨慎地敲了敲门，半晌听里面没人应答，才缓缓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去。 房间不大，走廊里一整排屋子应当也都是一样的格局，白花花的墙壁地板，两个化妆檯，镜子四周装着一圈方便打光的小灯，角落里挂着几件私服和舞台装。 总之是个没什么生活气息的地方。但四周有隐约勾勾绕绕地雪松气息，和明夕瑀身上常带的一样，凌冽但熟悉的味道恰到好处地安抚了秦自茵有点紧张的神经。 败家孩子拿香水当香薰使呢。 秦自茵环顾了一圈，在角落一张看起来不起眼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搂在怀里。明夕瑀看上去总给人心智十分早熟的感觉，其实还是保留着一些孩子气，其中一部分就体现在常人难以理解的奇奇怪怪的萌点——比如秦自茵现在抱着的这个大白萝蔔形状的抱枕。 看上去它的主人还十分喜欢它——喜欢但并不珍爱，萝蔔先生就随随便便地被遗忘在这里。上面有经常被搂搂抱抱的痕迹，仔细看还有不少签字笔的划痕，秦自茵几乎能凭藉这些划痕想像出某个小朋友一边搂着个萝蔔一边写东西，可能是作曲但大概率是写词，毕竟作曲弹着钢琴很难再空出一只手顾及这个大萝蔔，手里的签字笔转着转着就飞出去，在萝蔔上面留下黑色的划痕，小朋友有了灵感又急忙捡回笔来涂涂写写。 秦自茵想着那个画面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她一个人在空空的房间里搂着个萝蔔像个小傻子一样笑出声，笑完之后又反应过来不对劲。 啧，她觉得自己今晚有点开心地过头了，直接导致出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脑嗨臆想症状。 秦自茵是个习惯反省和克制的人，任何事物一旦过了某一个限度总是会超出它的本来面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某方面情绪过于膨胀，就会及时让自己清醒过来，寻找到情绪产生的根源并试图控制或者消解。 现在，她就告诉自己，秦自茵，你太亢奋了，在一个随时人来人往的电视台，你应该冷静下来，不然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为了找回自己的情绪管理，她开始回想，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显而易见，因为今晚看了「以梦」的决赛现场，气氛很好，表演都很棒。 坐在vip最好的观赏位置，第一次坐得离舞台这么近，台上的光影都能投射到她眼里。 在来长沙之前能很顺利地跟老师请了假没被扣平时分...... 秦自茵想着想着，觉得周身若有若无缠绕着的香气有点影响她的思绪，于是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继续想。 第32页 见到了一直很喜欢的祁敬老师。 在机场吃了长沙的糖油粑粑很好吃，声声乌龙也好喝。 遇见一位奇怪但有趣的总裁女士。 ......明夕瑀今晚唱了一首歌，叫《仲夏夜和雨》。 明夕瑀得了第一名。 她一边想着对方握着奖盃站在舞台上笑得好好看，摸着胸口试图镇静激动的心，一边肯定自己，是的，差不多就是这些。 现在把它们一一保存起来然后冷静下来。 「姐姐！」 然后就在她按下存档键之前，一只小狮子风风火火地撞进她怀里。 「姐姐你怎么在外面站着？不冷吗，不是让你去里面等我嘛~」 很好，秦自茵闻到扑鼻而来的雪松的清香，脑子里名为逻辑和冷静的素养告诉她「下班喽」，心想，情绪管理失败。 于是她只能耳尖红红地被对方抱着一只手臂晃啊晃，然后拖拖拉拉地被带进房间里。 明夕瑀一进门就哼哼唧唧把秦自茵按在沙发上——还是刚才她自己坐过的那张沙发，然后把自己歪在姐姐身上，手里抱着那个大白萝蔔长长地嘆了口气，看上去只要给她一张床就能立马睡着。 秦自茵本来想着先给小朋友道个谢，再亲口说上一声恭喜，但一看明夕瑀可怜兮兮困到人事不知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就没能说出来，她很能理解这种完成一件大事之后紧跟而来的疲惫感和无力感，于是颇有些心疼地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脑袋。明夕瑀落肩长的头髮不知道为什么炸了毛，还沾着没洗掉的髮胶，硬硬刺刺地在脖颈处堆着，秦自茵又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 明家小魔王像一只被撸得舒服的大猫，半眯着眼睛得寸进尺地往人肩窝处蹭。 两人坐在亮堂堂空荡荡的休息室沙发里，两人默契地都没说话，空气里弥散的雪松气味清冽温柔。 直到李梦来寻人。 说是决赛，但录完告别的后採选手们也没剩多少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是被行程和琐事推着向前的人，不少选手由于之后的安排当天就得收拾东西离开大厂，连散伙饭都是在录制之前就跟工作人员一起吃过了。 明夕瑀就是那一批忙忙碌碌的其中之一。她早就和粉丝约好要在决赛之后开一次直播，提前跟李梦说好了今晚让她安排。 「今晚在番茄直播，围脖同步，你要求的火锅吃播，餐厅位置订好了，七点钟直接过去就......」 一推门，李梦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片刻的沉默。 相比起明夕瑀罔若未闻，秦自茵有一点点尴尬，也知道小朋友今晚肯定是有事——毕竟超话里咸鱼女孩们期盼今晚的直播营业很久了，于是推推身边人就想起来。 明夕瑀抱着人不撒手，一把好嗓子把一个「嗯」字哼唧出了百转千回的拒绝。 秦自茵被抱着哭笑不得，「起来了夕夕，我该回去了。你再不过去要来不及了。」 「姐姐你来了就走，连顿饭都不陪我吃，我只是你的工具人嘛......」对方话语里的委屈几乎要凝成实质。 「......哪有，这不是你还有事儿吗？」秦自茵莫名其妙被扣上了大恶人的帽子。 「至少陪我吃顿饭？说好了要请我吃涮羊肉的。这次我请客，你人到就行。」 「不是还有直播？」秦自茵有点懵逼。 「没关系，不是平台合作，就是个私人直播干什么都行......更何况我的粉丝也不是不认识你。」明夕瑀看着秦自茵有点意味深长。 哦，秦自茵想起两人还一起上过的热搜，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这主意也不错，就当是为了给你们的杂志销售提前造势也好。」李梦在一旁虽然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人会在这儿，不过大好的营业机会难得明夕瑀愿意配合，于是积极地推波助澜。顺便还给明夕瑀递了个眼神——不错嘛，尝到了cp红利终于开窍了。 明夕瑀压根没看她的眼色，缠着人就差撒泼打滚了，「跟你一起的那个姐姐也可以一块儿来嘛，你们肯定都还没吃饭。」边说着边抱着人摇啊摇，「机票改签嘛改签嘛，周末你又没课。」 「......行行行。」秦自茵实在是很难抵挡得住小朋友这么没皮没脸的撒娇，更何况对方起起落落好不容易赢了比赛——孩子开心嘛，吃一顿火锅怎么了？ 「哎呀你别晃了......」 李梦：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 于是某家四川火锅三楼包间里，出现了三人鼎足的微妙局面。 程沫本来兴奋地打算近距离观察一下当红女明星，于是在小魔王彬彬有礼纯洁无邪的微笑邀请时喜悦地表示「吃火锅？好呀好呀！没关系我不介意有直播反正我也不出境嘛哈哈哈。」 结果跟另外两人一辆车同路过来，亲眼目睹了明夕瑀如何把安安静静一个秦自茵飞速逗恼又飞速哄好的极限操作，cp之魂燃烧伴随着闪闪发亮被惹到的柠檬味，决定今晚坚守「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的基本原则，身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中的那个「鸡犬」，一定本本分分吃火锅绝不开口多说一句话，于是在点完菜之后就跟只鹌鹑似的打死也不说话了。 李梦将三人留在包间去了隔壁，走之前还小声跟明夕瑀叮嘱了句「营业归营业，掌握好度。」 第33页 明夕瑀随意给了李梦一个眼神示意知道了。她不经常敷衍，哦不，是营业粉丝，业务十分不熟练，现在正忙着调试直播设备角度。 面前的牛油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包间装潢舒适隔音却一般，透过墙壁仍能听见大堂的人声甚是喧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魏蜀吴谈判呢......」秦自茵看了看面前不大不小的圆桌，在莫名静谧的氛围里小声嘀嘀咕咕。 「嗯？姐姐说什么？」明夕瑀好不容易弄好了设备，沖镜头露出一个笑，「哈喽哈喽，来了。今天晚了五分钟。」 「啊啊啊啊小明明终于想起你的直播帐号啦！」 「夕夕宝贝妈妈来啦！」 「今天过的开心吗夕夕~」 秦自茵摇摇头没敢出声，用眼神示意她播吧播吧不用管我们，就要拖着凳子坐到程沫那边去躲镜头。 「姐姐你过来呀，坐到这边来，不然她们都看不见你。」 [？？？？？？] [感谢明夕瑀送出的问号风暴] [姐姐？哪个姐姐？] [不会是我想的那位？！] [大家不要cp脑好吧夕夕跟工作人员姐姐吃个饭也很正常] [夕夕在跟朋友吃饭吧，孩子多吃点啊你现在太瘦了！！] 然后就见明夕瑀一手拖着秦自茵的椅子将懵懵的人半个身子拉近镜头里，握着她的爪子挥两下，故意捏着声音奶声奶气学她： 「大家好呀，我是秦自茵。芳草如茵的茵哦~」 第16章 一个「是」字用的就很微妙。 这个字特指意味很强。除了大众认知度较高的名人会用这个字自我介绍之外，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像秦自茵第一次自我介绍一样，选择「我叫某某」的说法。 不过还有另一种情况，当一个人认定特指的一个事物而不考虑其他时，也会下意识选择这个「是」字。 如同现在，明夕瑀唇齿间下意识的一字之差，说不出的熟稔和亲密。 秦自茵没办法地任她捏着爪子，对着镜头的笑又乖又无奈，「大家好。」 明夕瑀撑着下巴，看着弹幕里列队欢迎的反应十分满意，才懒懒地开口；「今天说好的给大家吃个播。作业写完了吗各位？没写完的去学习，写完的再来看直播。」 [来了，劝学艺人i了i了（doge）] [学生党哭泣了论文还没写完555] [苦涩的打工人的胜利] 秦自茵打过招唿就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顺手把碗筷拿过来放放整齐，帮着服务员小姐姐摆菜上桌。一张圆桌上三足鼎立的格局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人，从」形态。 程沫左右看了看最终决定还是和肥牛锁了吧——但凡她当初没有鬼迷心窍答应吃火锅，又或许能稍微机智一点选择在隔壁跟经纪人同桌而不是在这里当第三者，她也不会落到这番境地。 明夕瑀不动声色调整了一下镜头角度，将秦自茵大半个身子框在镜头里面。 「喏，给你们看看菜吧。」 [？？？看菜？] [姐姐我来举报小明说你菜！] [虽然但是隐约露出的红糖糍粑还是让我馋了......大晚上的明夕瑀你过分了！] [嗯嗯能看到好多菜！崽崽好能吃！多吃点！] 「刚结束决赛录制，姐姐......和另外一位小姐姐来看我比赛了，就顺便一起吃个饭。」她说起程沫的时候因为纠结称唿停顿了一下，毕竟平时她只要叫「姐姐」都是默认指代秦自茵。 对面程沫平静无畏地笑了——fine。我可以没有姓名，只要为了成全我的cp。 不过程沫的伟大牺牲和明夕瑀的小动作秦自茵都没发现——她本人正在很虔诚地下毛肚。 身为长着典型家乡胃的蜀地人，去北方上大学之后很少能吃到鲜辣舒爽的味道，这家火锅是明夕瑀特地选的，据说是长沙很正宗的川渝火锅。明夕瑀偏头看着她一脸认真地钓着片毛肚「七上八下」，没忍住偷偷笑了一下，眼里汪汪地漾上笑意。 [麻烦这位艺人看看镜头好吗？] [awsl别笑了别笑了，再笑妈妈要麻了] 秦自茵出门在外是惯于照顾人的，先烫好了一片，寻思程沫坐在对面不好夹菜，就先伸手放在她碗里。 旁边巴巴等着吃的明夕瑀戳了戳她，小小声凑过去，「我也要。」 秦自茵转过头看了眼屏幕，以为孩子是饿了又没空下菜，觉得自家夕夕真的可怜，好不容易吃顿火锅还不能安下心来好好吃，于是下定决心担当好投餵任务，给她毛肚肥牛笋片各式各样蘸好蘸料堆了满满一碟子，动作行云流水。 明夕瑀美滋滋地往嘴里塞晾好的肉片，还能见缝插针地找机会餵秦自茵一筷子，满足地翘起猫猫唇，整个人神似埋头进食的大型动物。 [啊，宝贝吃饭太可爱了！] [果然撒娇小明最好命kkk] [姐姐好会照顾人啊，酸了] [这位明姓小姐，要吃菜麻烦自己烫好吗？] [这位明姓小姐，宁是自己没有手吗？] 「哈，我们这种有人照顾的感受你们是不会懂的。」明夕瑀抬头正看见一条弹幕顺嘴怼回去，感觉先垫了垫肚子就挑着弹幕里感兴趣的话题跟粉丝闲着聊天。 「成绩？这肯定不能跟你们说啊，自己到时候看节目去。」 「反正录完了还挺开心的，回去好好睡上一个星期，感觉这几个月我就是个写歌机器。」 第34页 「诶，没有diss节目组的意思啊，这个行业就是这样。」 「对啊好多人都收拾东西走了，有行程嘛......分开都是暂时的，以后说不定又搅和在一起了，看安排吧。」 虽然看上去是在不着边际地挑问题，但她聊天节奏和气氛把控得很好，间或还能带上秦自茵和程沫说两句，既不会让一起吃饭的人无聊尴尬又照顾了粉丝。她带着满身的生活气息，隔着屏幕和几十万粉丝侃大山，像一个普通的十几岁小孩一样，话不算多但梗绝不少，少了在舞台上的疏离，多了说不清的真实感和触碰感。 直到桌上的菜消耗过半，话题已经不知道怎么进展到了当代年轻人最困扰的问题top1。 「你们别跟我学着熬夜通宵的，该睡觉的睡觉去。我年轻发量还多，你们是么是么，略略略。」 [？？？冒犯，有被谢谢到] [医学生向宁发送教科书警告] [法学生向宁发送教科书警告] [数学生向宁发送....哦不数学生不配有教科书] 明夕瑀就吃吃地笑，「哎你说多气人，就是有人熬夜也不掉头髮也不长痘，你说说。是吧姐姐？」 「？」秦自茵刚捞了一片土豆。 「哦，」她嚼吧嚼吧咽了嘴里的东西才开口，「这个可能还是看体质，我期中期末也是熬夜的，但就不怎么掉头髮。」 程沫在对面也忍不住澄清一下，「虽然可能没人关心，但我也不掉。」 [哦那没事了] [哦那没事了] 「不过大家还是尽量早点睡，别跟做艺人似的，起早贪黑太不规律。」秦自茵想起上次的杂志拍摄经歷有感而发。 「但姐姐上周的工作表现很好啊，goodgirl~」明夕瑀带着点孩子气沖她眨眼，像是小朋友之间偷偷说起小秘密。 [上周？上周你们干嘛了？] [说的是上次的真人秀？] [不是吧真人秀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儿了] [啊啊啊夕夕是不是筛了！] 「哦。」明夕瑀好像不经意间泄露了什么的样子住了嘴，「不说了，反正之后你们自己看吧。」她对弹幕里好奇得要死的粉丝视而不见，故意话说一半撩了就跑，「不说了，来，我吃个小酥肉给你们看......嗯，香、酥、脆。」说着还吧唧吧唧嘴。 「你好好吃饭，别吧唧。」秦自茵看了一眼弹幕，里面全是要减肥节食的哀嚎，给明夕瑀嘴里塞了片土豆，「偶像失格。」 明夕瑀愣了一下乖乖地哦了一声，消停了。 [哈哈哈哈哈哈偶像失格xswl] [我也好想吃饭啊啊啊啊但是男朋友今天嫌弃我太胖了555] [不吃了不吃了，我的体重不配吃饭] [100斤的胖子哭出声来] 秦自茵看着屏幕里满屏的「节食」「减肥」「胖=不好看」，轻轻皱了皱眉，「嗯......关于减肥这个事，我觉得其实我见过的大部分女孩子都没有必要节食减肥啊，健康的生活和饮食习惯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技能正常发挥，过度的节食反而是不健康的哦。」 说着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明夕瑀，对方也撑着脸看她，对她笑了笑。 秦自茵轻轻嘆了口气，「我一直在想，这个社会总是在提倡用包容的态度面对多元，为什么要以一套统一的\瘦\标准要求所有人呢......事实上『标准』这个东西本身的存在都是一件值得商榷的问题，我们怎么能确定这一套标准的制定不是由于不合理的心理推动或是资本运作而成呢？ 啊，说的有点偏了.....总之，如果你觉得对外表不满意想要改变，当然也很好，但一定是为了取悦自己，而不是取悦别人。」 明夕瑀点点头也正色道：「就像我一直觉得，盲目迎合所谓的主流审美非常没有意义，对自身无意义的外界评价都不需要列入参考范围之内。 更何况身材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由基因决定的，这一点除非你换个爹，不然很难改变，但品味和内在可以丰富，比如我就觉得，喜欢听我的歌就是很有品位很优秀的表现。所以，」她臭屁地伸出手指沖镜头点了点，「都给我该吃吃，该喝喝，开开心心的。没事就去运动运动别一天到晚躺床上。」 秦自茵因为她孩子气的玩笑话扑哧笑出声，还是默契地接过话头：「但是无论外貌如何，所谓美丑胖瘦，都不应该是由外界主流审美定义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关键在于我们自己能否认识和接纳自己。」 「我觉得自信的女孩子都很美，当然，男孩子也一样。」 [呜呜呜泪目了] [姐姐们说得好好，女孩子们都要自信起来呀！你们都很美！] [本来看节目没入坑，现在因为这一番话，这个姐姐我粉了！] 明夕瑀说上头了还皱着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有前面那个男朋友嫌你胖的，趁着还没过年早点分了，回家还能顺便相个亲。」 然后被旁边的秦自茵怼了一肘子，眼神示意她赶紧闭嘴，又委委屈屈地扁了一下嘴不说话了。 [哈哈哈哈哈顺便相亲笑死] [男粉表示说得很对！前面那个小姐姐甩了你男朋友看看我吧！] [还有我！甩了那个渣男看看我吧！] [？前面的男粉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大型交友现场吗] 秦自茵第一次在镜头前面没忍住说那么多话，感觉自己像发表了一篇小演讲，一时之间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摸摸鼻子摸了个蛋烘糕吃。明夕瑀看了眼帮她加了一勺酱。 第35页 正如秦自茵了解她一样，她也能一下听出对方话里说得不只是关于「外表」的标准。 自参加比赛以来经歷过的风风雨雨，充斥着对于她是否符合「偶像标准」的讨论，「偶像失格」的冷嘲热讽噼头盖脸而来，可不像是秦自茵说的这一句玩笑话。 他们议论明夕瑀刁诡凌厉的曲风，质疑她把流行和古典结合在一起不伦不类，争论她在微博发声议论时事，採访里不像别的爱豆一样谨言慎行。可又是谁规定了，「偶像」就一定要是镜头面前被包装得完美无瑕的展品呢？ 偶像，只要能带给粉丝正面引导，就不能是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吗？ 明夕瑀不服气，于是她看上去桀骜不驯，作天作地。 秦自茵也不服气，不过她温温柔柔地将一口气藏在心底。一旦有人发现，就会惊讶——咦？原来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又乖又守规矩。 是谁说，本质相同的灵魂才会成为挚友。 --------------------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沫：当地较为有名的一位工具人。 李梦：......巧了，同行。 btw希望大家都能健康快乐自信！(w) 第17章 秦自茵正一口口啃着半月形的糕点，就见弹幕里有人问她吃的啥，就乖乖把手里咬了一圈的糕点凑到镜头前面，「这个是蛋烘糕。很好吃的。」 [明夕瑀吃播：这个小酥肉，嗯~香酥脆] [秦自茵吃播：很好吃的] [哈哈哈哈楼上的姐妹笑死我，对比过于强烈] [哈哈哈哈觉得姐姐冷萌冷萌的] 「这个我记得当时学校旁边就有卖，几块钱一个，当时咱就总爱去买。」明夕瑀凑过去就着秦自茵手里的啃了一大口。 「嗯，那个叔叔现在好像还在呢，租了店面把店开大了。」 「是嘛，我好久没回去了......下次姐姐带我去？」 「好哦......」 直播间此时一连串[？？？]和[！！！]刷屏，但两位正主都没工夫管，秦自茵是忘了，明夕瑀是根本就不怎么在意，直到程沫在对面小心地使了个眼色。 「哦，你们还不知道啊。」明夕瑀看了眼直播间，露出一个你们这届网友不行啊的表情，「我和姐姐青梅竹马啊。」 ...... [？？？] [！！！！！] 程沫送到嘴边的肉停住：「......你俩啥？」 「......我没告诉过你吗？」秦自茵和她面面相觑也有点懵。不过难怪，一开始她因为明夕瑀艺人的身份，没对他人提起过两人相熟的关系，两人再见之后又迅速对这种交往习以为常，以至甚至没有特别想过需要澄清解释。 明夕瑀将拳头抵在唇边挡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忍了好一会才一本正经地解释：「青梅，竹马。」 「从小一起长大，睡过一张床。」 「要不是性别不同能直接定娃娃亲的那种。」 玩笑刚开完就被身边的人悄悄怼了一拐子。 [......好傢伙，我**这次才是真的好傢伙] [我以为我嗑的是一见钟情，谁能想到是青梅竹马] [在写了在写了啊啊啊] 「但我们在节目里见面的那一次，也不是在刻意装不熟。」秦自茵觉得既然说都说了，干脆解释清楚。 「夕夕很多年前出国了，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繫，在录节目那一次偶然遇见，她才知道我在北京的......」 「nonono，我早就知道姐姐在北京啊。」明夕瑀懒洋洋地把手往后一扬，放在秦自茵的椅背上，半个人松松垮垮地靠上去，「我们省一年能上p大的也没几个，关注一下新闻就能知道。」 看秦自茵一脸惊讶，明夕瑀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我当时也不确定是不是能遇见你。到了现场才发现......」 她另一只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脑袋，半仰着头，自下往上看着秦自茵。 「原来姐姐是我的小粉丝啊......咸鱼茵茵。」 她尾音愉快地上扬，最后的波浪号似乎要化成实体。 秦自茵听出小朋友又在拿她开玩笑——她就知道明夕瑀不会放过拿捏这个小把柄，但当着这么多咸鱼女孩的面也不免有些脸红。不轻不重地推了人一把。 「所以青梅竹马是真的，久别重逢也是真的。」明夕瑀见逗人逗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沖镜头摆摆手：「行了行了解释清楚了哦，以后你们叫人不可以再乱叫，我叫姐姐可以，你们，不行。」 [青梅竹马是真的，久别重逢也是真的，5555这句话太爱了] [我的余音太真了难怪那么默契] [竹马情戳中我了原地升天] [怎么不能叫姐姐！茵茵姐姐是大家的！] [就叫就叫！姐姐姐姐看我！] 秦自茵看着弹幕笑得软软的，「哪有你这么霸道的啊。」 * 且不论这边气氛多么其乐融融，隔壁包间却是风雨欲来。 经纪人助理握着手机递给李梦，小心翼翼道，「梦姐，又上热搜了。」 李梦接过一看，#原来所有的一见钟情都只不过是你以为而已（doge）#，热三。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播一小时上了三次热搜，词条一次比一次别具一格，她想花钱找人撤都来不及。这次的更绝，微博成立以来最长热搜。 本来今晚是决赛录制夜，为了宣传造势，她还特地嘱咐最近明夕瑀的微博暂停营业，就是不想直播热度被分流，没想到。 第36页 现在流量是涨了，余音cp也是绑定了。 三个热搜，除了第一个#明夕瑀赛后直播#，算是勉强跟决赛挂上了关系，之后的两个#余音火锅cp#和这个什么一见钟情的，都是cp向热搜。 绑死cp可是炒作cp的大忌。不说明夕瑀的关注度会被一个素人分流，只说之后再跟其他男艺人的合作，也很难再有粉红火花。明秦二人看上去关系还不错，这个青梅竹马的设定，之后解绑也难。 算了，李梦想了想明夕瑀的转型需求和流量红利，勉强冷静下来。她本来也不该指望明夕瑀那个小祖宗乖乖听话按着她的意思办。 李梦打开邮件，樊梨的助理方才联繫她，说最近樊梨的一位导演朋友有个电影，想找个没演过戏的新人，他见秦自茵拍摄时镜头感很不错，就提了一句，请她问问秦自茵有没有时间抽空来试个镜。 真走运啊，李梦心想，瞧瞧，别的新人挤破了头也要不来的试镜机会，上赶着找她。 不过这个馅饼是掉不到秦自茵头上了。 婉拒了樊梨的消息，李梦把手机还给助理，「去通知微博团队，热搜不用再打电话撤了。找人控评，热度尽量往决赛和明夕瑀身上引。秦自茵那边找几个长线黑，先不用说话，埋进超话粉丝群。」 助理偷偷嘆了口气，其实她不太认可这种牵连素人的营销手段，不过还是点点头安排任务去了 * 但隔壁的正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个多小时的直播时间过得很快，桌上饭菜消灭大半，在粉丝一片「再播一会儿」的挽留中，明夕瑀无情地沖镜头说了声「拜」，冷漠地飞速下播。 咸鱼女孩们：......fine，我们已经习惯了。 程沫看着对面一下播就光速粘在自家茵茵身上的某位明姓艺人，决定继续保持闭麦状态。 秦自茵无奈地推了一把身上的人，没推开。 明夕瑀在她肩颈处蹭，两人现在身上都是火锅味儿，偏她还是觉得秦自茵头髮的味道好闻。 「小助理帮你们改签好飞机了，今晚一起睡好不好？明天送你们去机场。」 现在已将近十点，明夕瑀昨天睡了不到3个小时，强撑着下了播整个人疲惫到极点。秦自茵怕她晚上睡不好，便说自己还是跟程沫一间房，让小朋友好好休息，明天不用管她们。 明夕瑀不依，秦自茵跟她讲道理又讲不听，于是开始大型拉锯战现场。 某只人形猫猫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学生，对方苦口婆心「你自己睡好不好」，她哼哼唧唧「我不」，「自己睡」「不」。看得程沫无语凝噎。 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的拉锯战还是以秦自茵的妥协告终，毕竟没人能拒绝一只困得要死还要打着唿噜撒娇的大猫猫。 猫猫一到地方就宛如中了睡眠魔咒，明夕瑀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整个儿挂在秦自茵身上，在电梯里眼睛都半阖上，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睡过去。酒店门口还有几个粉丝，明夕瑀没精力招唿她们也不生气，只是举着手机一个劲儿「女儿好可爱」「夕夕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哄着人进了房间，将人撕下来给卸了妆洗了脸，明夕瑀几乎是一碰到床就翻个身睡着了。 原本她将秦自茵拐到自己房间，准备借着机会讲讲过去的故事，试探着往对方的领域再前进一点点，不过她的精力不允许她实现这一点小心思。 所以等秦自茵收拾好了来到床边，看见的就是一个乖乖抱着被子睡得又香又甜的小朋友。 如果让秦自茵选择，明夕瑀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一双眼睛。大大的上挑的猫眼总是闪着永不熄灭的光。总有人说明夕瑀像一只富有攻击性的狼崽子，秦自茵却觉得对方像是一只警惕又可爱的小黑猫。没熟时会沖你呲牙咧嘴伸爪子，一旦她信任你了，就会将软乎乎的肚皮露出来，还又会撒娇又粘人。 不过现在这双眼睛正安稳地闭着，上扬的眼角也敛了气势，仍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让人记起原来她也还是个不到20岁的孩子。小朋友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雪白的大床里，随着唿吸小小地起伏。 床头灯暖暖的光洒下来，房间里氤氲又温柔。 秦自茵凑近了蹲在床边，撑着头看明夕瑀和舞台上完全不同的样子，忽然面前的人小小地动了动，将被子压在脸下面，小声嘟囔几句又陷入沉睡。 秦自茵见她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难得地想做点坏事。蹑手蹑脚从包里拿出拍立得，凑到明夕瑀旁边，一只手指戳着睡着的人软软的脸颊。 「咔嚓」一声，小小的相片里框住流淌的暖意。 第二天明夕瑀醒来已经是下午——看来某个人划掉了她的闹钟偷偷先去了机场。 有点懊恼的小朋友气鼓鼓地起身洗漱，就在梳妆檯上发现了某位不告而别大学生的小礼物。 一张拍立得相片，带着即时列印特有的类似回忆镜像的特效。 明夕瑀像一个被戳破的小气球，一下子消了气。 相片背面一行清丽的小字。 「好好休息，我的第一名。」 第18章 精緻的日式包间，相貌清秀的服务生端着餐盒将刚刚捏好的新鲜寿司上桌。 黎筱园捧着茶杯道了声谢，夹起一个军舰卷就着茶咽了。 「大冬天的吃生冷海鲜，不愧是你，有想法。」 第37页 对面娄雨伯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满脸愁云，心不在焉的呷了口清酒，拿手捡了个太卷放嘴里。 「别提了，这不是找找新鲜吗......你们家那位又没来？」 「......什么我们家那位。」黎筱园即便是不太吃生的，也很给面子地挑着能入口的吃，「是我们公司艺人。不过你也知道，档期很忙，见谅见谅。」 那位的厌食症圈内几乎人人皆知，娄雨伯身为两人好友自然不会介意，只不过是最近烦心事一桩桩，想找人喝喝酒喘个气儿罢了。 黎筱园见对面人没几口就饮完一杯，又去添上，也没拦他，只是口上劝了句喝慢点。 「黎姐。」对面人深深嘆了口气，脸上还邋里邋遢地留着没剃干净的鬍子，「我愁啊......」 「愁什么呢我们大导演？」黎筱园手里磨着芥末随口应了声。 于是这位声名鹊起的新晋天才导演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近来遇见的烦心事，从上部电影的奖项提名，到现在的投资方多么不好说话，再到拍部电影演员片酬高到离谱，弄得他每每拍摄预算紧张。话多且密整个一人型bb机，一点看不出媒体口中「孤僻怪才」的样子。 黎筱园对这个极有才华又小她几岁的弟弟很是欣赏。她总喜欢结识一些奇奇怪怪又天赋异禀的人，对方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她力排众议投资的。 于是她一边舀着茶碗蒸吃，一边耐着性子听他碎碎念，等吃完了，对面的抱怨才堪堪将近尾声。 「......而且我的那个本子，你看过吧，我觉得明年是时候了。姐你是不知道，简直是我做梦都想拍的片子。我投资设备都到位了，分镜都画好了，但就这主演还没个谱呢。」 黎筱园知道他内心是个有些孤勇的艺术家，一般这样的人对于社会关系大都有点苦手，这也是对方总爱找她倒苦水的原因。 给对面夹了片三文鱼，「上部电影你那个奖项提名最后给了陈导，也是无可厚非，去年电影大爆年，陈导资歷老，题材也好。要是放在今年多半能拿奖的。」 「害，那事我早看开了，给了陈导我还算服气。况且也不是没东西了，这部拍好了，我有预感，能行。」娄雨伯父母都从商，不太看得起所谓的艺术行业，他也还年轻有股子冲劲儿，混着燃烧的艺术追求卯足了要得个奖给家里证明。 「那这主演的事儿我再帮你留意着点。不过现在稍有点流量的演员，都是经纪公司商量好的片酬，完全的新人演员也不堪用，演技到不了你要的水平。」 「可不是，上次玉溪推过来一个新人，就演了个青春片女二的那个，我看外形条件还行，但就是不够厚重，看眼神就没什么东西。」娄雨伯说着开了瓶波子汽水递过去。 黎女士私下也不是不爱喝酒，只是今天都捧着个茶杯啜了半天，多半是又被家里人拘着了。 黎筱园接过来，橘子味儿的气泡让她眯了眯眼睛，「那么多新人就一个勉强入眼的，我们娄导又提什么变态要求了？」 「也不算多过分吧......五官自然是要好看上镜，要明媚鲜艷，但是不能太过艷丽，不能俗了，最好能不太显眼。」 「演技不好没关系，有灵气就行，现场我可以慢慢教，但不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演坏习惯和痕迹，我最烦这些。」 「......没喝多吧你。」 品品这说的是人话？既要好看鲜艷又要不太显眼，未经雕琢但要有灵气，难怪各家公司上赶着往他这儿送了这么些新人也没挑上。 「他们也觉得我做梦呢，但这个主角，太重要了，真不能将就。 独角戏，就在这个人，人就是全片的灵魂。」 「......没办法，先指着这张脸找吧，灵不灵的到时候试镜再看，实在不行明年也弄不出来了。」娄雨伯丧丧地咽了口茶。 黎筱园吃得差不多了，她用餐很快，但在饮食方面却很自律，不多不少八分饱，拿起茶杯清口，才慢悠悠道，「要是光就外形条件，我倒是刚认识一个小妹妹，居然能符合你毫无逻辑的要求。不过人家不是圈内人，着名大学高材生，就看你能不能请得动来试个镜了。」 娄雨伯一听觉得有门儿，今天这顿饭没白请。 黎筱园，业界人称「黄金眼」，这么多年眼光之毒辣之诡谲几乎从未出错。都是看人，有的经纪人挑中的新人眼瞧着是有点小火，但过不了多久就没了声响，偏偏就她，能从一堆瞅着都盘亮条顺的新人里，一眼发现那匹看似最普通却最有潜力的黑马。这也是为什么她以堪堪三十的年纪做到了「环乐」公司ceo的位置。 她说靠谱，多半是真有几分潜力。 「从前半点儿圈内事没碰过？长什么样儿？」 「戏肯定是没演过，不过我的人说她参与过杂志拍摄，掌镜的还是樊梨。就前段时间和明夕瑀的那个双人封。」 「噢，她呀，我知道，老樊前儿还跟我说呢，拍了个姑娘镜头感不错。那敢情好，赶明儿我让助理联繫她。」娄雨伯见这两位老刁客都觉得不错，如获意外之喜。 正说着，黎筱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通话显示，露出一个颇无奈的眼神接起。 「不是彩排呢么，怎么？」 娄雨伯看她神情就知道是谁的电话，心照不宣地起身去买单，留黎女士一人应付难缠的那位。 第38页 「吃完了吃完了，马上就回。」 「......东西再不合胃口你也先勉强吃一点，好不好？」 「没喝酒，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行行行，你好好的，等我到了联繫你。」 等娄雨伯结完帐回来，黎筱园已经挂了电话穿上大衣准备走人了。 「呦，这就走了姐。」他眼见一桩大事就要解决，心情不错地开起了玩笑，「家里那位催您回？」 黎筱园斜他一眼，「好歹我也算半个经纪人，艺人演唱会彩排呢去看看，不合适？」 「合适合适。」娄雨伯给她把车门拉开，「您慢走。」 黎筱园哭笑不得，摆摆手一个流畅的起步，出库等通行时还不忘给秦自茵发了个微信，语气亲和得当，提醒小朋友注意试镜通知，才将手机扔在副座上。 圈内混迹久了，从不做好事的是恶人，但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是傻子。 不管这事儿最后成不成，该让人欠的人情还是得记上。 * 临近年关，各大高校都进入了死亡期末周。秦自茵就不同了，身为一个法学生，她经歷的不是死亡周，而是死亡月，脱机熬夜自习室通宵背书都是常有的事。 于是秦自茵脱机在图书馆泡了一天，晕晕乎乎回到寝室，才发现自己收到了黎筱园的消息和娄雨伯助理的邮件，主题是同一个——邀请她参加电影《我》的试镜。 心情复杂的震惊之后，她又查看了一遍黎筱园的消息，才确认收到的不是诈骗邮件，然后看着面试邀请里地点和时间发呆。 秦自茵现在看上去出奇平静，但这只是内心重重难以置信纠集在一块形成的缓冲状态，也是她习惯的自我应对机制。 一个普通高校的未毕业大学生，接到了一位名导演的电影试镜邀请——那位名导演还是几乎公认的天才型艺术家，从某个方面来说，是自己电影圈内的偶像。 秦自茵觉得自己真是一条追星锦鲤。 惊喜归惊喜，却没有立即回復答应。身为一个天秤座，还是不得不受选择困难症的困扰——一方面，以她自己的性子，确实不太愿意，也并不适合过多涉足所谓的「娱乐圈」，上一次为了明夕瑀答应的杂志拍摄，对她已经算是很大的突破。 但另一方面，秦自茵回想起那天在樊梨的镜头下，她和明夕瑀两人沉浸在角色中的那一刻，那时灵魂的震颤仍能使现在的自己心脏战慄。 无法否认，她真的爱那种感觉。 就像是当了二十年乖孩子的自己，突然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跳脱现有的束缚和牢笼，去触碰不一样的世界和边际。 从小到大父母也好，身边的老师同学邻居也罢，无一不觉得秦自茵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温柔贴心善解人意，从不乱发脾气瞎惹麻烦，在别人家孩子招猫狗都嫌的年纪，她就已经是能带着弟妹玩耍的好姐姐。 秦自茵不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向来擅长接纳并包容自我——乖巧温柔，这就是她性格中的特质，这就是「一部分」甚至「大部分」的秦自茵。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全部的秦自茵。 还有一部分小小的、截然不同但不容忽视的另一个她，潜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渴望被发掘、宣洩。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的自己会愿意去接近一个浑身带刺的明夕瑀——因为实际上她们很像，一样的叛逆反骨、讨厌束缚、憎恨压迫。只不过一个能勇敢张扬地表现，一个被温柔的天性包裹着暂时休眠。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夕瑀是她的嚮往。 所以秦自茵喜欢看电影，喜欢写影评。仿佛这样就能跟着不一样的人经歷他们的人生，以此作为对内在的「另一个秦自茵」的安抚。 说这话或许有点俗， 但她想活很多次。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忙断更了orz 第19章 秦自茵正出神，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某个小朋友算准了她回寝室的时间发消息。 [明小鱼：回去了吗？] [明小鱼：今天的录音结束啦！] [明小鱼：配图：录音室自拍.jpg] 程沫还没回来，所以秦自茵一个人不知道，现在她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柔软。 [我家姐姐：辛苦啦~] [我家姐姐：小兔子抱抱.gif] [我家姐姐：上次给你的龙角散记得随时吃] [明小鱼：小兔子亲亲.gif] 她原来给明夕瑀的备註是「夕夕」，跟大多数粉丝和朋友一样，结果有一天被小孩儿看见了，撇着嘴嫌平凡不满意，「原来我在姐姐眼里一点都不特别吗！」，实在受不住，只好无奈地改成了「明小鱼」——儿时她对小朋友的称唿，带着点不太合适的小孩子幼稚的亲昵，没想到明夕瑀还挺喜欢。 自从比赛结束某位明姓艺人不用再被节目行程压榨，又没有和娱乐公司签约成为娱乐圈民工，相对于正准备期末的秦自茵来说，她的时间反而宽松了不少。上次秦自茵偷摸去机场之后，小朋友没过多久就跑来北京找她，抱着人撒娇说自己也base在北京了，刚租了房要搬家温居，工作室筹备好了又拉她参观，一来二去的竟也过去了近一个月。 秦自茵一边等着对面消息，一边给自己泡了一杯热饮，嗅着牛奶的香气看对面零零碎碎不成句的消息，说从中午开始的一天，工作室的老师有点严格但混音很厉害，姐姐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要只喝黑咖啡要记得加点牛奶。 第39页 东一句西一句的琐事使秦自茵觉得真实。独处的冬夜，温情汩汩流淌，尤其是手里还有一杯很不错的热牛奶时，人的倾诉欲望总会变得比平时强烈。 于是秦自茵很反常地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 秒接。然后镜头里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明夕瑀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一点点反常，只是找了个角度将手机架好，蹲在不知道哪个地方盯着镜头等她说话。 「夕夕......」 「嗯。我在。」 「......站在舞台上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秦自茵一个冲动打了电话，忽然又不知从何开口。 「很好。」明夕瑀整个人缩在一件大大的毛茸茸的衣服里，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露出一种很纯粹很干净的笑。 「特别好。」 「好到只要体会了一次，就再也戒不掉那种感觉。」 说完抬眼看着秦自茵。 明夕瑀只是在秦自茵面前才会显得像个小孩子，但其实比大部分人都聪明、通透。李梦的助理私下给她透过消息，说李梦擅自拒绝了一个秦自茵的试镜邀请，所以她大概知道对方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但她在等，等她的姐姐自己说出来。 秦自茵总是这样，太温吞内敛也太善解人意，善解人意到她自己的烦恼、想法统统存在心底里，谁也不告诉，只等着它们自己慢慢消失不见。 总要明夕瑀一点一点哄，才愿意慢吞吞说上几句。 「其实今天，我接到了一个试镜邀请......娄雨伯，你知道吧？他有个新电影。」 「......我该去吗？」 问题问的有些没头没脑——但很奇怪，有时候秦自茵就是有这样的自信，有的话即便不说，对方也会懂。 懂她的热爱和纠结，懂她的冒险与迟疑。 「姐姐。」明夕瑀露出一个鲜见的认真表情——从来她和秦自茵的相处，她都是年纪更小更受宠爱照顾的那一个，但现在嘴里虽然叫着姐姐，神情却已是一个足以依靠信任的大人。 「不要管该不该，我只问姐姐，你想不想去？」 秦自茵没能立刻回答。 她正预备放弃眼前一眼能望得到头的方向，试着踏上一条全然不同的路。即便她一直在为这场探险做准备，但当真正要出发的时候，总有一瞬间的迟疑，面前是不是裹挟着糖衣的炮弹、装饰着鲜花的荆棘。 「我觉得，姐姐。」 「你想去。」 「你喜欢这个。」 明夕瑀还是太了解她——真正的秦自茵不是那个愿意按部就班的乖宝宝，而是渴望不同、追求新鲜感的探险家。 「哎呀......」秦自茵嘆了口气趴在桌子上。 明夕瑀笑了，「不用想那么多，左右不过是试个镜罢了，试试也没什么损失。更何况主演人选可没那么容易定下来。」 言下之意，任凭咱们在这儿脑补，还不一定入得了导演的眼。 秦自茵听了不仅没恼，反而被逗笑了，整个人松下来眉眼弯弯。 「说的也是。」 明夕瑀见她终于笑得真切，也忍不住傻乎乎跟着乐起来。 不过她还是暗自留了个心，机会背后总少不了勾勾绕绕。她相信姐姐有能力自己执剑开疆，但想要站在对方身后守护的心，总是无端跳动。 牛奶的香味弥散在同一个城市两端的夜晚。 * 娄雨伯给的试镜时间相对自由，秦自茵趁着金融法考试前抽了一天往返，当天风尘僕僕被助理引到工作室门口。 然后见到一个用不修边幅来形容，都算是很给面子的娄雨伯。 娄大导演年轻，一张脸如果无视常年熬夜的黑眼圈也算得上清秀，收拾收拾出现在媒体面前时总还能算得上光鲜亮丽，但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披头散髮衣衫......褴褛的生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经歷丧尸潮来前的大逃生。 秦自茵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憔悴了，没想到人外有人。 娄导撑着一双浮肿的眼睛蹲在机器后面，见人来了仰起头打量了一番，眼皮的一条小缝之间闪出精光。 「别介意。」助理凑到她耳朵边上，「娄导这几天改本子基本没睡，一进入创作状态就这样。」 秦自茵表示理解，创作本来是痛苦的过程。又转念一想自家某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小朋友，写歌时是不是也这么日夜颠倒形容憔悴。 不行，回去还是得盯着小孩儿把觉睡够。 她不知道自己的觉也即将睡不够了。 一来没经验二来性格使然，即便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喜欢的导演，秦自茵也没有过于热络的表现，神情自在得体地打了个招唿就站在原地等安排。 娄雨伯已经提前调试好了设备。他试镜看人有点执拗的不同，别人都是要求演员现场表演，但他偏要通过镜头看反应，谁也不清楚他选角的具体标准是什么。 「你坐过去，就那个墙角，外套脱掉。」 「哦，剧本你还没拿到，我正改着。」他对自己作品的掌控欲相当强，都是自编自导，还会不时根据灵感迸发改本子。 「我对这个角色最大的要求，是孤独感。」 「不管通过什么方式，我要你表现出自己的孤独感。」 秦自茵：？ 没提前收到任何剧本或者试镜选段，她其实有些不明所以，只得按照对方的要求先乖乖坐过去。 第40页 娄雨伯出奇的没为难她，盯着监控屏给出一些引导。 「想像，从现在开始你从身边的世界被剥离，所有在乎的东西都离你而去。没人倾听你，没人需要你，没人在意你。」 这提示给得很玄，秦自茵没学过表演，但天生想像力和画面感都很不错，共情能力强，此时依稀能抓住娄雨伯大致想要什么。 她缓缓沉下一口气。 娄雨伯轻轻挑了挑眉——大部分新人的坏习惯之一，就是表演前先吊着一口气，以为能调动状态和情绪，殊不知只会表现得刻意。 秦自茵坐在原地将双腿併拢弯曲，明明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却又只是将双臂懒懒地放在膝上，仿佛是害怕，却知道没有什么能够再伤害自己，所以无所谓地肆无忌惮。身边空无一物，她就这么枯坐着，头靠在墙上看着一个方向。 镜头里的人坐在白墙的一隅，画面干净得只有一个墙角，和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人。这个人分明长得漂亮，却素面朝天，周身缠绕着疲惫厌倦的阴影，似乎只是一具被抽空灵魂没有任何想法的躯壳。 副导演在一边点了点头，这个构图配上秦自茵的外在条件，不得不说，很好看，又啧了一声。 但可惜了。 娄雨伯设计的这个场景看似简单，其实并不容易。肢体动作和镜头捕捉越是单纯，越要求眼神戏的重要性。秦自茵身为一个新人，只靠眼神戏是很难表现出娄导要的东西的。 说的好听点，演得能不像个盲人就不错了。 然后镜头里，秦自茵突然动了。 她开始跳舞。 先是坐在原地双眸半阖，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两下脑袋，然后突然向着前方伸出右手，似乎受到什么人的邀请，唇边挂上一丝微笑，似乎是欣喜，又似乎只是礼貌。 随后她稳稳地起身，不再被束缚于一处小小的墙角。 现场寂静无声，秦自茵就在一片静谧中起舞。 她虚空地架起双臂，嵴背笔直，微仰起头，矜贵的脖颈线条一览无余。 秦自茵仿佛被什么人抱在怀里，如果真能看见对方，他的眼中一定是流淌的蜜意。 足尖轻点，似乎什么地方响起只有一个人能听见的音乐，她随之旋转。 一个右转之后，她前进、横移、并脚三步完成一个旋迴，接着是流畅的几个方步。动作称不上专业，但是利落优美，如若有音乐和华装，定是惊心动魄的美。 但此时她一身素装。没有庞大美丽的裙摆，没有华丽熙攘的舞池，没有交错的觥筹和灯影。 又一个转身，她仿佛被什么人珍爱地搂着，微微弯下腰，一头长髮柔顺地散落。 长腿细腰的主人半阖起眸，只留下脸上近乎冷淡的神情。 华尔兹。 盛大雍容的舞，她一个人跳。 画面充满张力和沉默的怪诞——触目皆是空荡荡的白。少女躲在一个人的角落，于寂静声中独自跳一支舞，本人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因为没人倾听她，没人需要她，没人在意她。她也不在意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 小小的角落里没有太多施展的余地，于是约莫半支曲子后，镜头里的人收了势。 她拖着不存在的裙摆，向着对面空气行礼。镜头从全景缓缓聚焦，捕捉到她唇边近若无物的微笑，和满眼神经质的淡漠。 矜贵高傲，冷淡倦惫。 * 未经雕琢的璞玉。 副导演心想，这大概是娄雨伯面试以来见过的最有灵气的演员之一。 秦自茵的表现当然称不上完美，甚至由于不熟悉镜头调度，她动作时常常会跳出画，需要娄雨伯吊着机器找人。但她没有新人那种拘谨和生涩，所以敢于在娄雨伯的框架下自行发挥，甚至发挥得相当高级——没有试图像普通新人一样用俗气的大情绪渲染孤独感，会利用现有场景发挥，甚至知道以肢体的优势弥补眼神戏的不足。 他们称之为表演意识，或者说，天赋。 表演从来没有对错之分，但有高下之别。 副导演觉得要是自己，几乎会现场拍板定下人选——无论从外表、天赋，秦自茵都近乎变态地符合了娄雨伯变态的要求。 但娄雨伯没说话，甚至看上去仍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他面无表情地等秦自茵起身，告诉人试镜结束，让助理送她离开了。 副导演摸了摸脑壳，却没摸着头脑，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娄雨伯。 娄雨伯坐在监视器前反反覆覆看刚才的片段。 85分。他心想。给秦自茵的天赋和想法。 已经相当难得，这是他半年来陆陆续续面试过的新人里最高的评价了。 但也只有85分。 娄雨伯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一定要赶趟拍出这部片子，秦自茵已经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因为他期待的那个完美角色可能根本不存在。 但总归有点不甘心。人总是这样，有了85分出现，就会开始期待100分的降临。 --------------------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20章 秦自茵从工作室出来长舒一口气。 她心态放得平，得失心也不重，见娄雨伯在现场没什么反应也不失落，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自己学了一个学期的社交舞蹈，居然在今天派上小小的用场。 第41页 于是抱着一颗欢欣的平常心没心没肺地去买煎饼果子了。 甚至直到程沫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订票回家，才想起试镜的事她还没跟家里提起过。 秦自茵在机场找了家金拱门，边冻得哆哆嗦嗦吃冰淇淋可颂，边啃一半的煎饼果子跟秦母通电话。 秦母是个典型的蜀地女人，当家当得雷厉风行，一对上丈夫女儿又能柔情似水。 视屏这边秦自茵便听着妈妈带着熟悉的家乡口音，念叨她大冬天还吃冰淇淋，一边乖乖地笑，等母女两商量完回家过年的事儿，秦母才乐呵呵道。 「你们那个节目我和你爸都看过啦。」 「夕宝回来啦。」 明夕瑀小时候没少赖在她家里，鬼灵精一个，当着长辈又会撒娇又会耍赖，秦父秦母喜欢得不行。再加上两位长辈知道明家情况特殊，对明夕瑀就更加照顾，明修玦忙的厉害的那两年，两家连年都是一块儿过的。 于是秦母电话里就问秦自茵，今年咱们夕宝在哪儿过年呀。 秦自茵失笑，「妈，你怎么盼小鱼盼得比我还紧。」 「那你年年都回来，还有啥好盼的。」秦母爱开玩笑，秦父却在镜头外往里凑，「怎么不盼，两个女儿我都盼着回来。」 「爸爸。」秦自茵叫了声，等秦母把手机塞到秦父手里，「你自己拿着跟闺女说，我做饭去了。」 秦父在大学任教，浑身透着股文人温润气质。或许是常年跟年轻人接触的原因，年近半百看着还是很年轻。当父亲的总是偏宠女儿，于是笑眯眯地喊，「么儿啊。」 「诶~我回头问问小鱼，要是她在北京没有活动，愿不愿意回家。」 话是这么说，但秦自茵也知道可能性不大。艺人，尤其是歌手，通告最忙的时期大约就是过年期间的各种节日晚会，明夕瑀多半是要忙个脚后跟打后脑勺的。 等挂了电话差不多到了登机时间，秦自茵只来得及给明夕瑀发个消息，问她今年在哪儿过年。 下飞机的时候收到一只流泪猫猫头。 [明小鱼：猫猫哭泣.gif] [明小鱼：今年除夕有西瓜台的晚会] [明小鱼：卑微小明没有资格过年的] 秦自茵觉得意料之中，但基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她回了一句「哎呦真可怜」并配上某个贱贱的狗头。 [明小鱼：？] [明小鱼：姐姐，我要闹了] 秦自茵失笑。 [我家姐姐：那我帮你把过不成的年都过回来] [明小鱼：失去梦想.jpg] 秦自茵收起手机拢了拢外套，脚步轻快地步入人流。 世界熙攘纷乱，幸运的是身边一直有人于无声处，给予恰到好处的温暖。 * 魔都。 全国南方人民统一被一场从天而降的大寒潮打了个措手不及，大部分人上周都还是人模狗样的都市丽人，这周就只能安安分分缩进羽绒服里保命。 即便是非常任性的明夕瑀也不例外。 原来她还会在小助理递过羽绒服的时候满脸嫌弃，表示「这不是我的风格」，就算被强迫穿上了，那也绝对不能拉拉链。 而今年，明夕瑀刚从某场晚会的彩排后台走出来，就被迎面而来的魔法物理双重攻击送回老家。明姓当红艺人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进一件毫无特色的黑色羽绒服里，并在唿啸的寒风中勉强伸手把帽子也拉上。 哦，对不起，形象是什么？ 女明星难道就不用活命了吗？ 明夕瑀刚爬上自己的艺人车，唿出的气息还带着车外的寒意，身边的助理把暖宝宝塞进她手里，一直等在车里的李梦拿出pad。 「明天上午有一个杂志拍摄，拍摄之后是随机採访，稿子我已经看过没什么问题，你找时间再熟悉熟悉。」 「今天晚会两个小时之后开始，9点左右结束，到时候可能有粉丝探班，到酒店之前也别太随便了。」 「还有下周的商演，主办方是希望你......」 听见下周起几乎每天的商演通告和拍摄任务，明夕瑀厌厌地皱了皱眉，半阖起眼睑掩住眼底的不耐烦。 虽说商演几乎是每个歌手逃不开的工作，但比赛结束以来的几个月，她的商演密度几乎已经强到见缝插针，甚至大幅挤占了她用来写歌的时间，更不必说还有各杂志和gg拍摄，光是做造型就一耗半天。 这样强度的演出和杂志拍摄通告，李梦虽说表面上是为她多提供表演舞台机会，联繫的主办方也不乏官方企业和国家卫视，但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伺机报復，或是，试图通过某些手段加强对她的控制。 自上一次樊梨的杂志拍摄和「余音」的直播之后，李梦就仿佛对她更有戒心，控制欲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恨不得将她的个个私人行程都拿捏在手里。 「今天几号？」 「嗯？」李梦突然被打断，看了明夕瑀一眼，最终没多说什么，是她身边的小助理轻声道，「12月30呀，不是跨年晚会刚才彩排完吗？」 明夕瑀缩在车窗边，轻轻唿出一口气，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夕夕最近是不是太累啦？」小助理小心翼翼地关心，又看了自家老闆一眼，闭了嘴不再说话。 「没事。梦姐，继续。」明夕瑀示意李梦继续汇报形成，将头靠在窗玻璃上，就着唿出的空气凝成的白雾，不知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第42页 12月30......马上就是新年了啊。 还是有些遗憾，今年不能回家过年，也不能去找姐姐，不过...... 再过不久，她就能完全支配自己的假期了。 明夕瑀愉快地想，到时候就能抽空跟姐姐回家，看看伯父伯母，喝一碗伯母炖的鸡汤，或者把姐姐骗回家，见见哥哥也好。 当初协商明修玦和李梦工作室签合约，就以防万一只签了一年期，如今时间将近——她的经济合约快到期了。 说实话，以她的脾气，要不是李梦作为经纪人，在专业能力方面确实无可非议，资源活动宣传都没短了她，加上不想让对方白占了高额违约金的便宜，才不会耐着性子配合那么长时间。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双方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成年人的世界倒不是说非要分出个对错，只不过明夕瑀的首要重心一定是做音乐，而对方作为经纪团队，首先考虑的却是让她通过无论什么途径火起来。 从她被敷衍搁置许久的专辑计划就能看出，李梦对于她写什么歌、做什么类型的音乐并不在意，她负责的就只是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并且尽可能「入坑」明夕瑀，让艺人乃至团队能取得最大的经济收益。 重心不同，必然导致方向和规划不同，这也是明夕瑀和李梦团队分歧不断的根本原因。 不过说到底，论营销宣传,确实是李梦的团队更专业，能将一个艺人的价值发挥得最为极致。这也是明夕瑀没有急着解约的原因之一——她在学，同时也在检验自己的决心。 通过极度高压和紧张的模式，迅速了解这个行业该有的样子，学习做一个艺人最基本的素质——令人崩溃的行程、无孔不入的摄像机和粉丝、几乎没有自己生活的营业、抽不出时间也要通宵进行的写歌编曲、见识各式各样的人和舞台。 她要先让自己确信，为了那束光，她可以承受一切的合理或不合理。然后在她恢復自由的时候，才有自信一往无前，向着南墙而去。 窗外的天色已近浓墨，魔都的夜却带着特有的、灯火通明掩盖下的匆忙和冰冷，灯红酒绿衬得街市如昼。 明夕瑀望着远处一块大大的led出神。上个月，那上面还是某位屹立歌坛多年、同样以天赋着称的顶尖歌手，如今不过几十日，换成了近期的某位流量小生。 原因似乎还是那位顶流的经纪人跟老东家出了什么纠纷。 李梦见她出神，顺着看过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里前不久还是龙颐和的位置。」 「她这个『ego』代言人当了这么几年，终于还是被替下去了......只要你愿意努力，这样的代言迟早也会有。」 明夕瑀才无所谓代言。她语气懒懒地，又带了几分挑衅意味问了句，「你看她很不顺眼？」 「嗯？那倒不是。」李梦迅速又挂上一副笑脸，「同行罢了，觉得她跟她那位经纪人，出了这样的事，终归有些可惜。」 假惺惺。 明夕瑀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她那位厉害的经纪人跟你有什么过节。」 李梦脸色隐约地不大好看起来，不过很快掩饰过去：「我们工作室的规模，恐怕还够不上『环乐』的是非。」 明夕瑀很气人地认真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确实」，说完还冲人恶劣地笑笑，「李总，要努力啊......只要你愿意努力，这样的艺人迟早也会有的。」 见李梦被噎得没话说，小明同学又畅快不少，权当对方乱接商演行程的小小反抗。 但歌还是得好好唱的。她想着晚上要上台，清嗓不能吃太多东西，于是喝了口杯里热热的胖大海，顺手给前几日联繫过的某位「可惜的经纪人」发了个消息。 「黎总，抽空约个咖啡？」 日异月殊，娱乐至死。 明夕瑀轻笑一声。 但她不乐意。 第21章 而被众人惦记着的黎总本人，现在非常绝望。 她正被一只大白狗拽着在小区里狂奔。 养了一只胖成猪的萨摩耶是什么样的感受。 养了一只恨不得上房揭瓦的萨摩猪是什么样的感受。 当身高不到一米六的你，领着这只上房揭瓦的萨摩猪，在狂风凛冽的大冬天出门遛狗是什么感受。 黎筱园：艹了。 当初就不该同意养狗。 当初就不该把房买在附属绿地这么大的小区。 更操蛋的是，等她熘完狗领着主子回家，某位艺人刚刚从录音室回来。明明自己也是素面朝天冻得不行，愣是抱着膀子从上到下看了她好几趟，「哦哟」一声，「形容憔悴啊我们黎总。」 「失业的打击终于把你压垮了？」 黎筱园喘匀了气，接过对方递来的蜂蜜水喝了一口才笑骂道：「去你的。我失业是因为谁啊？」 龙颐和笑着贴上来，「那谁知道呢，不是我们黎总事业心强，想单干了？」 黎筱园很习以为常地被缠着，也没就「为了谁」离职这件事再纠缠下去。她动作麻利地煎好两份培根和吐司，其中一片顺手抹好果酱塞进身后人嘴里。 龙颐和皱着眉好一阵子，才老老实实忍住了没吐出来，不情不愿地一口口咬着面包边，直到自家经纪人——哦，很快就是自家老闆了，把刚刚喝过一口的蜂蜜水递过来，她就着人刚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才满意地笑笑，消停了。 第43页 黎筱园很无奈地一边吃晚餐一边哄着某位大明星多吃一口培根，还要抽空回復工作消息。 不得不说龙颐和还是很有眼力见，虽说仗着好不容易有个休假非赖在人家里不走，但吃过饭之后还是自觉收拾洗碗，拿着黎筱园的睡衣晃晃悠悠洗漱去了。 等她洗完澡回来，「事业心强」的黎总还在回邮件。 蹭过去擦头髮，漫不经心：「嘛呢？」 「忙着处理身后事。」被迫无偿加班的黎总凉凉地道。 龙颐和「扑哧」一声笑了。 不过说到底也算她们自找的。 前不久黎筱园作为「环乐」娱乐的当家二把手，向董事会交了辞呈二话不说走人，走之前还拔萝蔔带泥地领走了自己手底下的一票团队，以及最重要的，作为「环乐」嵴梁骨的歌手、当初被她一手带出来的艺人——龙颐和。 「环乐」作为一家相当老牌的娱乐公司，在国内还是说一句话下面抖三抖的存在，不过近几年因为内部纷争，重心没放在艺人身上，导致签的人良莠不齐，培养营销也很有问题。所幸有黎筱园这双「黄金眼」撑着，除开发掘了之后签给其他经纪团队的小艺人，她自己亲自带过的两个艺人都成了公司的当家艺人——一位俞游，早已是当红影帝。 另一位，某龙姓顶流，现在正穿着她的旧睡衣赖在她家里，哼哼唧唧催她赶紧洗澡睡觉。 这一下子「环乐」可谓是伤筋动骨，不仅高层不肯痛痛快快放人，还少不了以韦南飞为首的一派给她们下绊子。 一场风云变幻，其中过程艰辛手段诡谲不必多言，光是几方人马在微博看似和平实则夹枪带棍的声明都在热搜上断断续续挂了一月有余。 不过好在，最终结果还算不错——她们从那帮老傢伙手下脱身居然只掉了层皮。 只是前路未知。 龙颐和看了眼自家老闆，半晌终究是没忍住老实待着，非得扭身子拿肩膀从背后撞人家，「诶，后悔吗？」 「为了我那些不切实际的玩意儿想法，抛下你那么高的位置，出来，跟我。」 「后悔吗？黎总？」 黎筱园正回着娄雨伯消息——对方又因为脾气差怼走了一个投资方，在这儿跟她哭诉。 ——耐着性子听一个弟弟逼逼赖赖已经很烦了，再加上身后还有一个烦人精。黎总现在有点暴躁。 她没好气地拍开身后人，「所以，请龙大歌后，以后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给我挣钱。你要清醒地认识到，我们即将成立的小小一个工作室，没钱给你撤那些乱八七糟的热搜。」 「还有，提醒一下，不是我跟你。」 黎筱园合上电脑，转过身看着自家艺人。久经商场的运筹帷幄让她即便是穿着家居服，也有一种莫名的气场，似一望平静又强大的海，让龙颐和移不开眼，又无比安心。 「是你，跟我。」 她凑近了一点，指尖点了点自家艺人肩膀。 「我是老闆，你是艺人，艺人得听老闆的话。」 「所以以后决定都由我来做，当艺人的只要埋头写歌、安心唱歌，在舞台上发挥你的余热就行了，知道吗？」 龙颐和沉默了一瞬，随后仰身笑倒在沙发上，「知道了知道了，黎老闆。」 黎筱园没轻没重地揉了她一把，和揉大白——那只萨摩猪，的姿势一模一样。 「知道了就赶紧上床睡觉！明天你还有录音任务，下周我们还得跟人约个咖啡。」 「喝咖啡？和谁啊？」 「拓展业务线。只有你这一个败家玩意儿，到时候工作室还没开起来，我这点家底就被你造干净了。」 龙颐和笑嘻嘻地跟在人屁股后头，「那人家也会努力赚钱的嘛~」 * 不过下周的咖啡终究还是没约上。 所谓意外，就是不知道伴生着何处的不幸，影子一样悄然而至，又猝不及防。 明夕瑀看到新闻推送的时候，刚结束一场商演。她正从晚会的后台哆哆嗦嗦裹着羽绒服回车上，长时间的连轴转让精神一直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连眼皮都在打架。 现在时间太晚，不方便再给秦自茵发消息，明修玦多半也休息了，明夕瑀在车上呆呆地打了个哈欠，为了防止间歇性睡眠浮肿又不敢睡觉，只有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浏览器首页的新闻，看了两眼之后蓦然僵住。 几个熟悉又突兀的字眼刺得她心里发涩。 [本台记者最新报导，昨日四川石城市突发恐怖性暴力事件，数名危险分子有预谋地潜入石城大学校园，并于课间持刀袭击、砍杀在校学生，造成两名大学生和一名安保人员轻伤。 某秦姓大学教授为保护学生被刺成重伤，当场送医后抢救4小时，最终于今日凌晨抢救失败不治身亡...... 现危险分子已被拘留，望各大高校加强安全措施，期末离校高峰期......] 明夕瑀先是震惊，再是迷茫，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目光停留在「不治身亡」四个字上，指尖冰凉。 人总是这样，只有在真正经歷意外时，才会感受到，那个瞬间多么希望一切都是误会，都是巧合。 于是明夕瑀一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巧合、巧合罢了。秦伯伯人这么好，怎么可能....... 但她给秦自茵拨通电话的手，颤抖地几乎按不下通话键。 第44页 嘟。嘟。嘟。 嘟嘟嘟... 无人应答。 明夕瑀的心沉了下去。 仿佛整个人置身深海，阴暗处一只如影随形的大手让人逃无可逃，死死揪住心脏，一点一点往下拖去。 石城大学。秦姓教授。不治身亡。 她恍惚间想起那些黑白的过去——她六岁父母离世，仅剩的亲人是年长的哥哥。因此记忆里，父母的形象，除了幼年时期属于亲生父母温暖的双手，和餐桌上细细的欢笑以外，都是秦父秦母。 秦自茵带着她生命里的第一抹色彩出现的时候，也给了她从未真正体会过的、父爱如山，母爱似水。 她想起童年时那个成为她人生转折点的噩梦。 那个夏天，当秦自茵推开那群意图暴行的小混混，当她仰头看见秦父坚毅地挡在她身前，让她免受侵犯和侮辱时，那宛如盖世英雄一般的背影和如山般清隽挺拔的嵴樑，是她对于「父亲」一词，最清晰又最宝贵的印象。 再后来，在她第一次去秦自茵家里时，完整的「家」的印象慢慢清晰，秦父像称唿亲女儿一样叫她「么儿」，然后给她盛上一碗秦母刚熬好的鸡汤，一家人坐暖烘烘的灯下，小的们吃完了饭写作业，秦父秦母看书，偶尔用小小声的音量聊几句家常。 这个男人，这位父亲，这名老师，几十年如一日的温文和善，却又强大勇敢。 而现在，这位强大而勇敢的父亲，同样为了保护别的孩子...... 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明夕瑀将头重重砸在窗玻璃上，结霜的玻璃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眼泪顺着灼热的眼眶淌落，有的落到窗户上，留下一道道干涸的白痕。 过了不知多久，明夕瑀自喉间发出一声哽咽。车里的空气都是死寂的凝固，李梦和小助理焦急的询问仿佛遥远地不在身边。 半晌，她咬紧了牙关，狠狠地低下头，将眼泪连同情绪一起生生逼回去。 将拳抵在唇边，明夕瑀的声音还带着颤，却不容置疑：「之后一周的行程取消，订最快的机票，回石城。」 ——她知道，现在一定有一个人需要她。 即便是她不说，她也一定会出现在她身边。 因为明夕瑀几乎不忍心去想， ——连她都这么难过，那秦自茵现在，该有多疼。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虐的哈...... 第22章 不过当明夕瑀挂着通宵未睡的憔悴见到秦自茵的时候，对方平静地可怕——除了肿的通红的眼圈和苍白如纸的面色。 秦自茵替她开门的时候刚刚送走上一位来感谢慰问的学生家长，见是明夕瑀，咬紧牙关鼻翼动了动，还是努力牵出一个不知所谓的笑，迎她进门。 明夕瑀望着秦自茵的背影低头狠狠缓了好一阵，才缓缓进门，坐下之后秦自茵甚至还给她拿了瓶她最喜欢的橙子味气泡水。 明夕瑀将瓶子捏在手里，「梁姨呢？」 「房里呢，刚才有学生家长来过......现在累了，休息去了。」 秦自茵突然紧紧抿了下唇，红着眼颤声笑：「你怎么这时候跑来？跨年不是有好几个活动吗？」 明夕瑀看着她没说话。 秦自茵兀自继续道，「赶的红眼航班是不是？要不要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怎么什么行李也没带呀，今晚睡我那边好不好？明天还有几个亲戚要见......」 明夕瑀看了沙发旁，那里有摆放得齐齐整整的慰问品和锦旗。 她听着秦自茵有些沙哑的嗓音絮絮叨叨，心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她知道现在的秦自茵有多脆弱、多痛苦，她再也不想看见她故作坚强，坚强得令人想哭。 终于，明夕瑀抬头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 她深吸一口气，声色喑哑地叫了声： 「秦自茵。」 坐在对面的人一下子顿住，低下头一言不发。 「秦自茵。」 「......姐姐」 明夕瑀又叫了一声，带上了千万般说不上来的情绪，连带着她自己的心都在发颤。 「嗯......」 面前的人突然把头埋得更低，整个人缩着肩膀发抖，半晌，终于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忍耐到极致的哭噎。 随后，像是沙漠里渴水挣扎的人一般，秦自茵喉咙里都带上血气，断断续续挤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哽咽。 委屈和绝望这样的情绪，最怕有人心疼。 一有人心疼，再坚强的人也会突然觉得——忍不住了。 于是秦自茵终于爆发了。 在听闻父亲死讯的时候她没有爆发，安抚昏厥的母亲时没有爆发，去警察局做口供时没有爆发，甚至接待秦父救下的学生家长时，也没有一点点迁怒或崩溃。 但今天明夕瑀来了，终于可以有一个怀抱，让自己依靠着痛痛快快哭泣一回了。 明夕瑀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秦自茵的头按进怀里。 她知道她的姐姐实在太懂事，太懂事。 意外降临地那么残忍又猝不及防，秦自茵却甚至没有时间崩溃——因为从得知意外的一刻起，从她见到身边母亲的颤抖和悲痛起，她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这个家的支柱了。 第45页 而支柱是没有时间软弱和哭泣的。 距离事发不到一周，秦自茵一次次告诉自己「没事的」，一次次地透支自己的精力和情绪，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甚至没有勇气主动联繫明夕瑀。 秦自茵近一周无法入睡。她不敢关灯，黑夜的沉寂会让她想起不断逼迫自己忘记的事实——她失去了父亲。 直到明夕瑀来到她身边，强硬又温柔地告诉她， 秦自茵，你有事。 秦自茵，你不要在我面前逞强。 ......秦自茵，你可以休息了。 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终于可以崩溃了。 现在在这个她无比熟悉的温暖、安全、不甚坚实但永远可靠的怀抱里，扯着对方的衣袖，失声痛哭。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明夕瑀没有放松一点点手中的力道，紧紧地将人拥在怀里，陪着她一起哭、一起痛。 半晌，怀中人终于微弱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呢？」 微弱地不用心留意几乎听不清楚，也是事发之后唯一一句，类似于质问和不甘的话语。 为什么呢？ 为什么善良勇敢的人却得不到好报，为什么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会在一瞬之间天翻地覆，为什么她们对于这样荒谬、无理又不公的事实无能为力。 明夕瑀更紧地抱住秦自茵——她也不知道。 她滚烫的眼泪也落进秦自茵的颈间，秦父秦母几乎也是她自己的父母。当年失去亲生父母时明夕瑀还太小，情绪的体会和留存都不深刻，而如今，在秦自茵的家中，她陪着她一起，把这份痛深深烙进心底。 秦母推开房门时见到的就是两人紧紧相拥的一幕。 多年不见，明夕瑀长高了，线条和气质也更加凌厉夺目，但她此刻完全掩去身上的锋芒，一心一意抱着秦自茵，像是抱着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 原本以秦母的敏锐，定能从明夕瑀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奈何现在她自身的情绪也被逼到了边缘，只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迳自去厨房切了盘水果。 秦母来时明夕瑀红着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梁姨。」 秦母瞬间又红了眼，嘆了声「好孩子」，拥住明夕瑀拍了拍。 秦自茵的情绪已经平復很多，只是习惯性地不住抽噎。桌上的水果用的是秦家一贯的改刀方法，秦自茵小时候不爱吃水果，秦父秦母就把苹果橙子切成一小瓣，上面的皮都削成兔子耳朵的形状。 明夕瑀拿起一小瓣苹果，轻轻捏着怀里人的下巴叫她抬头，苹果抵在秦自茵唇边。 「来，姐姐，张嘴。」 秦自茵哭得几乎快脱水，一边不住抽噎一边张嘴嚼苹果。 餵了快大半个，明夕瑀才堪堪停手。她这边餵着自家姐姐，另一边也不忘关照秦母，还顺带询问了下案件进展、商量秦父的后事和家里之后的打算。分明她是多年后重访故地的人，却散发出熟悉的、可靠又令人心安的气场。 活着的人总归要把日子继续下去。 最终那日明夕瑀还是和秦自茵睡了一间房。她终于能好好洗了个澡，一身机场风尘僕僕的味道被熟悉的沐浴液香气所替代，躺在床上眨着酸涩的眼睛，身旁是秦自茵轻浅的唿吸声。 两人一时无话。 她们都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该说不该说，只有懂与不懂。 秦自茵轻轻翻了个身，面对着明夕瑀，右手握住身边人的手。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嗯。」明夕瑀将下巴缩进棉被里，声音有点闷闷的。 「本来还以为会在跨年晚会上看你。」 明夕瑀有意逗秦自茵开心点，故意开玩笑，「怎么样，现在正主就在你面前，开不开心？」 「夕夕......」对面的人放软了声音，欲言又止。 「别。」明夕瑀左手往回收了收，带着身边人的手缩进自己这一边的棉被里。 「别。姐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抱歉也好，感激也罢，我们之间都不需要将这些宣之于口。 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我在，就好。 就如同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在一样。 秦自茵沉默一瞬，觉得酸痛的眼眶又泛起热意，她吸了口气也将下巴缩进棉被里。 「嗯。」 因为她懂，不论是谁的黑夜降临，她们都会陪伴在彼此身边。 有人相拥的黑夜不会更快过去，但至少不再彻骨冰寒。 「都会过去的。」 「嗯。」 窗外「咻」的一声，是零点炸开的五色烟花。 「......夕夕，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第23章 一个月后，北京。 秦自茵拖着行李箱跟在明夕瑀屁股后头，看人拿钥匙开门。 ——这是明夕瑀在北京的房子。而秦自茵从今天开始，将成为明姓艺人的合租室友。 过去的一个月，可谓是秦自茵20多年人生中，最漫长、最深刻也最绝望的一个月。好在有明夕瑀的陪伴，秦自茵和秦母总算是相互搀扶着熬过了那段黑暗的过往，令人欣慰的是，前几天她们刚被通知，造成惨剧的暴徒已被公诉，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和狱中的余生。 第46页 明夕瑀眼见着秦自茵由一具只剩苦痛的空壳，慢慢地开始恢復一点笑容，再到现在，虽然清减不少，两颊掉的肉都还没养回来，不过眼神总算是恢復了从前的光芒和神采。 秦自茵还没有痊癒，但她在慢慢地、努力地好起来。 这也是明夕瑀最喜欢秦自茵的地方之一——不论遭遇了什么，对方似乎总是怀抱着希望和光芒，像个小小的却能自体发热的星球。 明夕瑀帮秦自茵把行李拿进门，找出早就准备好的海绵宝宝拖鞋。当初她base在北京的决策虽看似没头没脑，但出于某种不可言明的心思，在找房方面却着实花了些功夫。 房子地段不错，既没有离市中心太远，房价又不至于高得离谱，复式的设计却没有大的过份，一楼最里间被明夕瑀改成了自己的录音室和工作室，二楼一间主卧一间客房，还有书房和落地窗，刚刚好够两个人住的舒服，偶尔邀请些朋友也不显得拥挤。 原本秦自茵明年就要毕业，学校为了方便学生实习考研几乎没有什么课程，再加上前两天的一个电话——也是她们提前回北京的主要原因——秦自茵最终打算在校外租房。 明夕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熟练地运用了一下撒娇耍赖大法，再加上秦母的推波助澜，秦自茵没什么抵抗力地同意了。 两人默契又麻利地将东西收拾好，一看时间差不多下午五点。做饭是来不及了，家里一个多月没住人，明夕瑀原来忙于行程也鲜少在家，冰箱里仅剩的食材只有两颗蔫了的小白菜。 秦自茵站在冰箱前面，看了明夕瑀一眼。 明大小姐莫名地就有些心虚。熟门熟路地揽住秦自茵，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对，她家姐姐已经再次习惯了时不时被动手动脚，没什么反抗地被抱住摇啊摇地，一点点晃到沙发上，「点外卖，咱点外卖。」 「一会儿有客人呢，点外卖不太好吧？」 一会儿要招待的客人正是两人赶回北京的主要原因。要不然按着明夕瑀的性子，只要她的团队不疯，她就能靠着三不五时的微博营业一直在秦家苟着。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至少看李梦的状态已经崩溃得差不多了。 「那咱点个高级的，点日料，点回来换个盘子。」 明夕瑀毫无愧疚之心，似乎也并不认为今天要来拜访的客人是会拘泥于小节的人，迅速拿手机点了份多人套餐。 秦自茵嘆了口气。 外卖刚到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黎筱园拎着几瓶好酒上门，一见秦自茵就笑，「好久不见啊茵茵。」 打过招唿将人迎进来，黎筱园浑身透露着恰到好处的亲昵，进门就跟明夕瑀热络地聊上了，娄雨伯跟在后面，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甚至比上次秦自茵见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进来的，是神情淡淡的龙颐和。 这是秦自茵第一次见到龙颐和，这位歌坛、乃至娱乐圈的顶流——即便是前段时间出了些动盪，也仍旧无碍她顶流之名。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几人将见面地点安排在明夕瑀家中，安保十分严密周全，因此黎筱园三人的装扮也十分低调，但即便是如此，秦自茵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龙颐和周身与众不同的气场。 龙颐和其实算不上大众审美意义上的「美女」——她肤色偏健康，眼睛细长而眼尾上挑，脸部的线条并非像秦自茵一样柔和流畅，也不是明夕瑀那样带着几分猫相，反倒有几分别样的凌厉，鼻樑高而窄。 这样的五官综合起来很特别，再加上她对外时习惯性面无表情，身上自带的「心情不好、生人勿近」的倦懒气场，在人群中不会闪闪发光地吸引眼球，但如若看一眼，就一定能牢牢记住。 几人在桌边坐下，桌上齐齐整整摆着刚被换进盘子里的寿司卷、刺身一类传统日式料理。 黎筱园笑眯眯看了眼，「呀，今儿吃水龙吟啊，前两天你们娄导还跟我念叨来着。」 其实娄雨伯最近才没那个闲约她吃饭，只不过黎筱园这样的人，总不会吝啬多说这一句话让场子漂亮点。 只要她想，和她相处就不可能不舒服。 在座虽都不太喜欢所谓的「酒桌文化」，不过有人自带好酒，几人能喝的都倒了小半杯。 不过黎筱园试图给自己倒酒的时候，被龙颐和没收了酒瓶，换成了混合葡萄汁。 黎筱园背着两个小朋友眼神抗议：不是吧，这么不给面子...... 龙颐和冷静驳回：反正颜色差不多。 娄雨伯：今天的龙虾看着蛮新鲜！ 菜过三巡，明夕瑀帮秦自茵挑了最后一个北极贝放进盘里，黎筱园看了一眼从头到尾照顾人的明大小姐——她知道秦自茵家里最近的事，也知道明夕瑀跨年当晚推了活动，跑回四川陪了秦自茵一个月。 黎总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上次跟咱们商量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黎筱园顺手给龙颐和夹了片三文鱼，蘸了自己面前的调料，笑眯眯地问对面两人。 她说的是明夕瑀和秦自茵签约的事。 上次明夕瑀推了活动跑回来，气得李梦跳脚，又知道了是因为秦自茵的事，就开始想方设法敲打敲打两人。明夕瑀再不服管教也是她的艺人，于是矛头自然就指向了秦自茵。 第47页 从前这样的事她做的不少，奈何秦自茵20几年来背景太干净，没什么黑料可扒，于是李梦就趁着两人拍的双人杂志发行，找了大批水军铺天盖地带节奏，说秦自茵一个素人妄想一炮而红，扒着明夕瑀吸血。 本来杂志发行之后，「余音」的cp粉都欢天喜地地嗑糖，没想到网上的舆论莫名就变成了大逆风。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嗑这种cp吧。」 「求这女的离我们家夕夕远点，谢谢。」 「就这就这？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是营业cp吧，这个姓秦的要不要脸啊？」 「同意楼上，想火想疯了吧，还p大学生呢！抱走我们家夕夕。」 更有甚者冲到秦自茵的微博底下骂人。职业喷子素质低下，一口一句问候爹娘亲属，还有人私信威胁秦自茵要人肉她的家庭和住址。 秦自茵正在难挨的时候，根本没心思关注微博，还是明夕瑀在助理的提醒下想起今天《e》的发行，去微博看了看。 这一看，把她气得够呛。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这就是李梦在想法子敲打她。 再一看秦自茵的微博下面，更是气得眼圈都红了。 姐姐刚遭遇这样的事，秦父秦母又待她如亲女儿，这些人说的都是人话吗？ 明夕瑀也不是没见过喷子，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只是在这样的时候，被辱骂的又是秦自茵，甚至祸及秦家人。 明夕瑀不想忍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软糯好拿捏的性子，李梦这一次更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本来想今年过去之后不再续约，好歹给彼此留点体面，如今看来真的是要撕破脸了。 她本想联繫明修玦那边想办法处理，黎筱园就给她打了个私人电话，说会帮忙处理这次的事，不过希望能跟明夕瑀面谈签约事宜——她刚成立了工作室，需要新鲜的血液，明夕瑀人气正高、实力过硬又解约在即，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明夕瑀自己也不傻，先前主动相约也是为了换公司的事。 娱乐公关这一块，毕竟黎筱园才是专业的，明夕瑀想了想，同意了，不过还是多留了个心眼——这个圈子里不存在无事献殷勤，虽说她们有很大可能会合作，不过合同还没签，黎筱园就这么主动地伸出援手，很难让人不多想。 黎筱园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声音里带了些笑意，「自然，我这个忙也不白帮。」 「你应该知道，年前茵茵试镜了娄雨伯的电影。那部电影之前资金出了些问题，现在由我补上了一部分投资。」 「茵茵的试镜表现很不错，但算不上满分，本来娄导打算接着找找，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省略了此前「环乐」的一系列纷争，明夕瑀也没有追问。 黎筱园接着道：「由于一些原因，今年这部电影必须开拍。我跟娄导也聊过，不出意外，茵茵将会是女一号。」 明夕瑀：「所以呢？」 她自然不会认为，黎筱园是想卖给「未来的影后秦自茵」一个人情，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所以，」电话那边的人笑笑，「茵茵要不要考虑考虑，也加入我的工作室？」 明夕瑀沉默一会儿，说，「这话跟我说没用，要由姐姐自己决定。」 「那当然，你只要帮我转达就好。」 明夕瑀「嗯」了声应下，黎筱园笑道：「那就多谢我的牵线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茵茵不签我们工作室，这事儿我也乐意给摆平。我和这个小朋友还挺投缘，就当交个朋友也好。」 明夕瑀戒心未消，只是笑笑。 黎筱园也不在意，「那就先这么说定了，不过早就约好的咖啡，可不能不请我喝啊。」 「只喝咖啡哪行，一定家宴款待黎总。」 只不过说好的家宴，变成了高档日料外卖。 龙颐和捏着餐巾擦擦嘴角，神情还是懒懒的，但不知为何嵴背倒是挺得直，不自觉地往黎筱园的方向侧着身。 秦自茵见大家差不多停筷，看了龙颐和一眼，她教养极好，见龙颐和除了黎筱园夹的菜之外基本没吃什么，有些担心招待不周。 黎筱园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龙颐和抿了下唇，很隐蔽地偷偷看了黎筱园一眼，见没有得到关注，转向秦自茵突然道，「希望秦小姐能好好考虑与我们合作的事......毕竟今日一见，感觉与秦小姐十分投缘，」 秦自茵刚放下筷子，冷不丁这么一句，有点懵。 是吗？可我记得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啊？ 我还记得您进门之后除了打招唿，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啊......投缘？ 龙颐和说完了，又自以为隐蔽地看了旁边的黎筱园一眼。 黎筱园八风不动，没理她。 秦自茵和明夕瑀对视一眼，觉得气氛陡然间微妙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24章 所谓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秦姓池鱼觉得作为小虾米，还是沉默为上计。 她总感觉虽然两位老闆看上去像是有什么矛盾，但两人之间却有一种外人无法介入的气场——大约有些像你爸妈明明是各自心气不顺，非得借着你考试没考好吵一架。 秦自茵突然就生出一种被夹在中间的莫名危机感。 第48页 不过一个饭桌上总要有一个人头铁。娄雨伯见黎筱园提了签约的事后，桌上的氛围逐渐向诡异方向进展，不知是完全不会读空气还是早已习惯了，放下筷子突然开腔：「我觉得可以合作。」 黎筱园笑着点头，龙颐和看了她一眼。 娄雨伯根本不在乎别人有什么反应，只看着秦自茵道：「我是导演，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很符合这部电影。你上次来试镜不就是为了演这个角色？我问过黎姐，你也快毕业了，学校也没什么大事。」 他求学时在国外读的导演，一路顺风顺水，自然是不知道国内大学生毕业的那一堆破事，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认为有什么打紧。 黎筱园扶额看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毕业难道不是大事。 不过娄雨伯和黎总明显有壁，他以为秦自茵是担心演不好辜负了自己的剧本，于是认真地说：「你不用担心，虽然上次你试镜的表现一般，不过已经很不错了，我会好好教你。」 他又再看了看秦自茵，想了想，「而且......我总觉得这次见你，跟上次有些不一样了。」 黎筱园挑眉，她知道虽然娄雨伯私底下看起来不太靠谱，但看人总有狗子一样神奇的第六感，「什么不一样？」 娄雨伯一说起电影的事总是有些激动，他小幅度挥着手，想更确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就是感觉，跟外界更疏离，更冷淡了......不过这样的改变倒是很好，刚好符合角色需要。」 娄雨伯不知道秦父的事，不过其他人都知道，明夕瑀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秦自茵的手。 秦自茵看着她笑了一下，示意没事。 明夕瑀才发现娄雨伯说得没错。 她和秦自茵自出事后几乎日日待在一起，对对方的改变也就不那么敏感，如今娄雨伯这么一点，才发现秦自茵周身确实多了一股别样的气质。 秦自茵形容较之前清减不少，不过外形的变化不是最主要，最让人在意的，是她周身仿佛蒙上一层轻薄但坚固的纱雾，无形之间将她和外界分离开来，外面的人能透过纱看见她在笑在哭，也能隔着轻纱触碰里面的人，不过却无法真真切切、毫无间隙地与之相接了。 从前秦自茵笑，都像是初生的朝阳洒在海面上，粼粼地耀眼。而如今，她再笑，就像是夜色笼罩下月亮的清辉，也缱绻也温柔，不过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淡。 脆弱感。 是那种明明她笑着跟你说「没事」，却还是会引人心疼的、疏离的脆弱感。 娄雨伯还在认真地说服，「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拒绝这个机会。现在你拍我的电影，拿到的片酬只是末流水平。不会太多，但要是黎姐的艺人，身价能翻几番。」 在场人都有点哭笑不得，本来有点悲伤的气氛荡然无存。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电影的制作，黎姐虽然作为投资人是有点穷的，不过总能有办法搞到钱。」娄雨伯信誓旦旦。 黎筱园：？？？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在从事什么不法勾当？！ 这回是秦自茵先打破短暂的沉默。 「黎总。」 「不用客气，叫黎姐，或者筱园姐，都行。」 「......筱园姐，想请您解答我的一个疑惑。」秦自茵抬眸看着对面的黎筱园，敛了几分笑意，透出认真来。 其实答案她早已心中有数，明夕瑀将此事告诉她后，她就细细考虑过，也与秦母商量了，现在再问，只不过是想更加肯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人。 黎筱园单手托着腮，点点头：「当然，你问。」 「为什么是我？」 「我只是个普通人，在此之前没有作品，也没真正涉足过娱乐圈，您为什么想要和我签约？」 黎筱园轻声笑了一下，「为什么啊......」 「大概是......职业的直觉？」 她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我参加很多採访，也有很多人问过我看人选人的标准是什么。」 「其实真正的标准，只有两个——要么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天才，要么是不顾一切的疯子。」 说着她自己笑了起来，「毕竟我自己就是个不太正常的......不好意思，先暂且自居为老闆吧。要是签的人自己不争气，再花多少心思也没用。娱乐圈，小火靠钱，大火靠命，但要是不争气，连小火一把的边都碰不上。」 她先看了一眼秦自茵，又看了一眼明夕瑀，「两位都是可造之才，前途不可限量，我不傻，要是错过了这次当伯乐的机会，岂不可惜？」 「那在你看来，我和姐姐是哪一类？」明夕瑀在一边静默许久，突然开口。 「茵茵自然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有的人就是老天爷追着餵饭吃。至于你嘛......」黎筱园看了她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明夕瑀咧开嘴笑了一声，「那和我签约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黎总也做好准备喽？」她指的是自己之前在论坛微博闹出的风风雨雨，但凡业界应当都有所耳闻。 「自然。」黎筱园漫不经心横了身边的龙颐和一眼，「说来惭愧，对付这些我还算有些经验......况且，你之前闹出的那些风波，一部分是节目组故意宣传，一部分是与现在的团队理念不合所致。在我这里，你只管做好你的音乐，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第49页 被点名的龙某人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喝了口酒。 「不过，这买卖也不是白做的，毕竟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我们首次签约仍以一年为期，就当作是双方对彼此的考验期，期内我保持对两位专业能力、职业态度的考察，两位也可以藉此考验我们工作室是否良木可栖，如何？」 话都说到这里，秦自茵和明夕瑀也不再有什么疑义，毕竟对方的业界地位、口碑都有目共睹，况且给出的条件已经诚意十足了。 两人看合同的时间很短。 黎筱园是个大气的老闆，她心里存着八百个心眼，却不屑于对自己人、以及即将成为自己人的人用，于是签约的过程进行得倒是很快，还赶不上她们吃一顿饭的时长。 秦自茵作为一个法学生，还是第一次看见甲方给出这么「草率」的合同——一句话概括，就是秦自茵和明夕瑀各自管好自己的业务，其他方面，例如公关宣传、制作统筹，都由黎筱园这边处理。若有意见不一致，双方协商解决。 不到三页纸，比她的租房合同还短。 秦自茵看着条款心中暗暗佩服。黎筱园能在这个年纪就创造出诸多业界神话，又敢在接近全盛时期急流勇退，从头开始白手起家，不仅有股疯劲儿，也绝少不了应有的谨慎和看人的准头。 这份合同虽简明，该有的条款一个不漏，却没有天价违约金之类的霸王条款，也没有成篇的乙方义务，满篇写着「诚意」二字。 黎筱园看得很透，跟她们这样的人合作，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和空间。 秦自茵签好字，将其中一份递还给黎筱园，轻声道了句谢谢。 黎筱园自然知道她不仅是对今天签约的礼貌，而是针对自己前几天帮忙处理《e》杂志水军恶评的事诚心致谢。 果然是个知恩的孩子。 她笑眯眯地举起红酒杯——她杯里的红酒早就被龙颐和强行换成烘托气氛用的葡萄汁，「不客气。」 「既然决定了一起创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合作愉快。」 众人相视勾唇一笑，举杯相碰，透明的红酒杯之间相撞，发出「叮」的清脆声音。 「——合作愉快。」 饮完最后一口杯中酒，龙颐和和娄雨伯就像是终于收工一般，双双深唿了口气。 「终于完事儿了。」龙颐和原先一直依着黎筱园的要求装着正经样子，一口气唿出之后就原形毕露，在扶手椅上懒懒地靠着。 娄雨伯的语气却很沉重，「那么接下来做的决定，将是我们团队今天最重要的决策。」 他的表情是那么肃然庄严，连带着秦自茵和明夕瑀也有些莫名地紧张。 黎筱园严肃地点点头，「不错。那么接下来我们需要讨论的议题......」 「今天谁洗碗？」 秦自茵&明夕瑀：？？？ 画风转变太快未能及时融入，两人眼中露出真实的迷茫。 黎筱园抬头安抚地沖她们笑了笑，「别担心，我们的规矩，付钱不洗碗。」 「那还是老规矩，包袱剪子锤。」娄雨伯提议。 龙颐和嗯了一声点点头，「可以，反正输的不是我。」 娄雨伯：「这次也不会是我！」 于是明夕瑀就靠在自家姐姐身上，莫名其妙地看对面三位大佬石头剪子布，并且以娄大导演意料之中的失败告终。 「啊啊啊啊啊！怎么又是我！你们一定联合起来作弊了！」 「证据呢？」 「啊啊啊！黎筱园你欺人太甚......诶说起来明夕瑀你们家有洗碗机没？」 秦自茵默默看着眼前的混战，悄悄偏过头对某位提议点外卖换盘子的罪魁祸首：「吃日料盘子就是有点多哦。」 明夕瑀也一本正经地咬耳朵：「下次直接外卖吧，别换盘子了，我觉得他们也不会介意。」 「其实我们让客人洗碗是不是不太好？」 「......或许这就是企业文化......」明夕瑀看了面如死灰的娄雨伯一眼，「虽然不太能理解，就尊重吧。」 秦自茵觉得有道理，认真点点头。 第25章 既然签了约，就是堂堂正正的打工人了。 电影马上就要开机，秦自茵第一次正式进组，虽说娄雨伯说是会看顾着，不过明夕瑀觉得他不太靠谱。显然黎筱园也这么认为，于是效率极高地给秦自茵配了两个做事麻利又机灵的小助理，负责照顾她的日常，以及打点微博营业。 之前《e》杂志的恶性水军事件之后，秦自茵的微博反而涨了不少粉丝，现在已有几十万，再加上之后她的职业规划，要一点点向着艺人转型、帮电影宣传，因此营业必不可少。 水军事件黎筱园处理得很干净。 她一向不爱用低质水军反喷这样的手段，而是先私下警告了几个带头大v和营销号，迅速遏制住风头，之后在微博、b站等平台上有意宣传秦自茵的正面形象——仅仅是「p大学神」的名头和她歷年来的获奖经歷，就足以说服一大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了，再加上秦自茵自己的微博原本也是岁月静好、不搅事不蹭热度的影评博，自带了不少优质粉丝，还有一大帮愿意自发制作高质量视频安利的cp粉和路人粉，网上的风向很快就掉了个头。 随后黎筱园又看准时机，找人将明夕瑀与李梦团队的合同即将到期的事公开，都不用引流，论坛里自动就有人筑起了高楼，理性讨论《e》的水军事件背后，其实是明夕瑀跟团队闹翻了，经纪人急红了眼乱咬人。 第50页 而风浪中心的受害者一旦调转为明夕瑀，就没那么简单了——咸鱼女孩们平时躺着归躺着，但自家夕夕受了欺负可就不能再忍气吞声了。 于是那段时间李梦工作室、明夕瑀微博下的评论大都是：「支持夕夕解约！不管夕夕到哪里都会一直爱你！」 「什么辣鸡工作室啊！出道之后一直给我们家崽接乱七八糟的商演，说好的新专辑也一直拖，简直不做人！」 「早该解约了！夕夕不要怕，我们永远支持你！」 也有不少人去秦自茵微博下表示支持和安慰，甚至还有前两天跟风骂过的人道歉。 「一直关注的博主被当枪使了，心疼」 「翻了以前的影评，觉得小姐姐文笔超好啊，人也好美呜呜呜果断关注了！」 「对不起小姐姐，前两天被带节奏了tat，为说的没脑子的话道歉」 「同意楼上！而且茵茵和夕夕是青梅竹马呀！超甜的双向奔赴哦！（附直播cut连结）」 「等等，楼上姐妹发了什么好登西！」 「啊啊啊姐妹来一起嗑余音啊！说实话杂志图放出来之后我直接嗑拉！」 「楼上我也！本来觉得杂志拍得超级好，两人之间的张力绝了，正开心地原地飞升就出了这个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神仙姐姐下凡了呜呜呜，我的茵茵tat」 「估计没希望了吧qaq，估计本来是小明儿要拍她才陪着的，这事儿一出，估计茵茵之后都不会再出镜了......」 「我的绝美余音就要be了呜呜呜，都怪辣鸡工作室不做人！」 眼看着这个势就造起来了，李梦等人也只能气得跳脚。 不过舆情监督负责人来找黎筱园定期汇报的时候，秦自茵已经进组开拍，明夕瑀早就说好的专辑新歌忙着录制，两位主人公却没机会通过明晃晃的数据体会一把气死对手的愉悦。 会议室里，黎筱园手边一杯清茶，正翻看着手上几个综艺的合同。 只有龙颐和暂时无所事事、闲人一个——她最近为了暂避风头，通告只有两个月后的演唱会，现在一边不紧不慢地改编曲，一边搭腔。 「『野望』成立的消息打算什么时候放出去？」 「不急。」黎筱园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情绪总要发酵一段时间......况且韦南飞的人还盯着我们。」 龙颐和嗤笑一声，「这个老狐狸也算有点本事，我们和小明儿签约的事没透露一点风声，他也能闻着味儿给我们添堵。」 她们发现好几个给秦自茵泼脏水的大v，都是韦南飞养在手下的职黑。韦南飞此人善于钻营且小肚鸡肠，黎筱园离职之后，他更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这次为了给黎筱园两人找麻烦，估摸是趁着李梦想打压明夕瑀，又知道她们即将和明夕瑀签约，借李梦的手添了把柴。 「不过要是没有他和李梦做的这一出，我们想自己给『野望』造势，还得找个名正言顺的时机，这回倒是省了功夫。」 黎筱园将手中的一个本子甩给龙颐和，「你也别闲着，带着小明儿干活儿去。」 龙颐和翻了翻本子，一档火爆音综的第二季，走的是老带新合作的路子，套路不算新颖，不过节目舞台质量极高，又能穿插一些艺人之间的交往和笑料，第一季的收视就是当季之冠。 龙大明星即将结束为期不久的假期，开始新一轮打工，装模做样地嘆了口气，一开口声音却藏不住笑意：「都听老闆您的。」 * 贵阳。《秦淮》剧组。 业内总有这么一个说法，电视剧论戏按「场」，电影论戏按「镜」。电影拍摄对于画面质感和张力的要求远胜于电视剧，这也是为什么一部一百多分钟的电影，需要和电视剧相当甚至是更长的拍摄时长。 电影镜头是一个个、一次次「磨」出来的。 而娄雨伯的严苛变态更是出了名。 这部电影名叫《秦淮》，剧名即女主的名字，讲述了秦淮的一生。这是一个背负着命运般的悲剧色彩的人物，即便秦自茵看了这么多电影作品，在初次读剧本时也不禁觉得，秦淮周身的阴影太深太重。 秦淮自幼父母双亡，由说一不二的爷爷秦凤绪抚养长大。秦凤绪年轻时是京城里顶有名的角儿，唯一的儿子去得早，只留下了秦淮一个孙女，于是打小的教育规训就严苛到变态的窒息，学戏和传承更是早早刻入了小秦淮的生命。偏偏随着秦淮渐渐长大，她爱上了电影这门浪漫不经的艺术，秦凤绪自然不会让孙女接触那些「洋人的鬼玩意儿」，于是祖孙两人爆发争执，秦凤绪失手打坏了秦淮的一条腿，她一辈子再也没可能学戏上台，也因此第一次惨烈地赢了爷爷一回，考到自己心仪的院校学了导演。 在那里，她碰上了自己后半生挣扎苦痛又孤独的生命里，唯一一束、也是最后一束光，余楼。 现在拍摄的戏份，就是两人为了毕业作品一同前往贵阳采景，秦淮和余楼渐生情愫的一场，算是比较重要的情感转折戏。 天光正好，取景地在林间，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余楼肩上，衬得他整个背影干净而有力。 秦淮驮着轻一些的器具跟在余楼后边，抿着嘴看他走在自己前面，一点点噼开一条小路。这片山区还未经开发，林里即使没有毒虫勐兽，也并不好走，她的小身板扛着器械、跛着腿有些吃力。 第51页 前面的余楼突然回过头来，在林间的雾气中一言不发，就要抢秦淮肩上的三脚架。 「你干嘛。」秦淮不愿松手。她从来不服软，更不愿意因为这条腿受人特殊照顾。 余楼没说话，靠着蛮力抢过东西抗在肩上，沖她嘿嘿一笑，拔腿就跑。 秦淮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看见远处余楼停下来喘气，还回头沖她傻笑，才低下头，很轻很轻、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卡！」 放下对讲机抹了把脸，娄雨伯皱着眉走上前，沖秦自茵道：「不行，你这个状态不对劲。」 「这一笑很重要，是秦淮一点点被打开的开始。」娄雨伯虽然在现场一向嘴毒，不过也算懂得爱惜演员，知道这时急不得，仍耐着性子讲戏，「这是她一直封闭的心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但只有一条缝，她孤独惯了，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所以不能太露骨。」 「你刚刚那一条，太过了。我拍的不是偶像剧，你演得也不是傻白甜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女。」 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秦自茵进组以来进步飞速，虽说新人经验不足的毛病是有，不过她共情能力强，提前把角色吃得又透，加上娄雨伯的□□，在镜头下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 娄雨伯心知对于新人演员来说，这样的表现已经实属可贵，也没怎么对秦自茵说过重话。 刚刚那一条虽说不算好，可也不至于沦为偶像剧傻白甜的程度。 秦自茵白着脸点点头——刚过完年倒春寒，他们拍的却是夏天的戏，一人仅一件薄衫。她身子本就畏寒，如今冻得四肢都没了知觉，也没多说，只接过助理小李递过来的羽绒服，仰着脸等补妆。 「导演，让小秦休息会儿吧，调整调整。昨天刚拍了个大夜呢。」饰演余楼的俞游在一旁开口，「我们也再多聊聊。」 「行。」娄雨伯挥挥手。 俞游和秦自茵到一旁演员椅上休息，秦自茵低着头琢磨。 俞游背过身笑了笑，让助理泡了杯可乐姜茶，热热地递到她手里。「喏。」 「谢谢俞老师。」开机不到两周，秦自茵和俞游还不算熟悉，她的慢热人格又犯了社交恐惧的老毛病，说话做事都客客气气。 俞游见了更乐了，「娄导当初是怎么看上你，让你演了这么个角色？」 虽说娄雨伯考虑着演员需要磨合，没把重头戏放前面拍，但剧本里后期的秦淮可是有点「不疯魔不成活」的味道，而秦自茵，从他这两周的相处看来，太乖太纯了，一看就是未经世事。 他出道早成名早，大风大浪见识过，自己身价早就不菲，这次也是欠着娄雨伯和黎筱园的双重人情债，才答应出演余楼，多少有点作陪的意思。如今见作配对象是个小孩儿，这黎筱园亲自选的人，虽没什么不满，却总忍不住想逗上一逗。 秦自茵笑着摇了摇头，半点没有被冒犯的意思，还能从容开玩笑，「可能是因为我有后门吧。」 「后门？」俞游低笑一声，想起某位小霸王突如其来的电话和国茶大礼包，道，「说起来我进组前，你的后门还专门警告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说着向秦自茵手里的姜茶努努嘴。 秦自茵眨眨眼，抱紧了手里的杯子。 唔......暖唿唿。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26章 秦自茵在萦满春寒的空气里轻轻地嗅了下茶香，便呆呆地望向一处不动了。 这一条已经拍了好几次，娄雨伯都不满意。 秦自茵想着走戏时，娄雨伯将她带到监视器前看景，告诉她一会儿预备拍的镜头和场面 ——娄雨伯讲戏也很有自己的一套，有时会带演员看监视器的空镜，一边描述设想中希望的镜头。不过他很少给出具体的表演建议，角色的举手投足都得靠演员自己琢磨。 他带秦自茵看空镜尤其多，却从不准她看自己的表演回放。 秦自茵想起当时娄雨伯的描述，他说这将是一个长镜头，最后的定格，要是不经意的眼神交汇、似有若无的触碰、朦胧的悸动。 要是干干净净的动心。 动心，动情，不动念。 这就是娄雨伯看见的秦淮吗？ 秦自茵一边琢磨着，一边揉了揉太阳穴。小李凑过来问她午饭没吃，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秦自茵笑着摇头，她有点累，不过这一笑，连带着眼角的一粒泪痣一同氤氲在茶香的雾气里。 俞游看了一眼，觉得娄雨伯选角别的不说，相貌倒是一如既往的合适——秦淮本人漂亮地近乎妖艷，气质却又冷淡，而秦自茵若是不笑，那几分骨子里的温柔神色就能被尽数收了去，再加上她进组前专门学了一段时间戏曲，磨了磨身段，如今或坐或立，都能自带出几分气韵来。 再加上眼角那颗泪痣，隐隐缀着，更是给秦淮添了几分冷郁，似乎预兆着这个角色悲寂的一生。 俞游自己身经百战，见秦自茵一直发挥不好，也知道这感觉不会好受。 演员就是这样，状态一旦没合上，整体感觉就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电影尤甚，需要一次次的调整微表情和摸索情感表现，这些本就极其耗费心力，更不用说因为娄雨伯严苛的实景要求,他们现在拍摄的环境绝对算得上恶劣。 第52页 但他也知道这种槛儿，大多只能靠演员自己熬。 过去了，就是开窍了，有的演员终其一生，就是差这么一个「开窍」的机缘和灵光一现。要实在过不去......说得不好听点，要干好这一行，除非真是背后有顶天的金主，不然天赋就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更何况，演艺圈从来就不缺少既有天赋又肯努力的vip。 娄雨伯该讲的戏讲了，他自己该做到的状态、搭的戏也绝对半分不打折扣，倘若秦自茵自己真的摸不着边，那便是黎筱园终于看走眼了一次。 嘿，说起来黎筱园还欠着他一顿散伙饭，赶明儿杀青了得宰她一顿去！ 说来奇怪，黎总自己看着没什么脾气，选上的艺人还真都是不好对付的，龙颐和不用说，俞游表面上是个好好先生，内里该有的傲气嚣张一分不少。 比如现在，他可以帮秦自茵争取时间，细心吩咐助理煮好姜茶，也愿意跟对手探讨人物和角色，而且肯定会在开机时全情投入、尽职敬业。 但他却绝不会好为人师，也从未对于其他演员在表演上的处理多执一词，过去拍戏都是宁愿陪着对手演员被ng，也不愿多说一句提点的。 「俞老师。」秦自茵突然轻声道，「你觉得，秦淮对余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俞游看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秦淮对于余楼，可能并不是爱情......」她拿过一旁的剧本，上面全是用不同颜色笔标註的痕迹。 「至少在这一场戏里......我觉得秦淮没动心。」 「哦？」俞游挑了挑眉。 虽说是以秦淮为主角的类记录片，但秦余二人的关系明显是全片的重头感情线，今天这场戏的主要目的就是展现女主对于男主的情感变化。 不是风揉皱了一池春水，还能是什么？ 不过基于这段时间还挺愉快的合作和相处，俞游也不介意多探讨探讨。 「从我的角色逻辑出发，余楼对秦淮而言，是唯一特殊的存在。」 俞游是个典型的方法派演员，他在脑中迅速顺了一遍人物逻辑和时间线。 秦淮上大学的时光是她生命中仅有的一段称得上轻松、愉快的日子，远离了家庭和爷爷的桎梏，像一只初离牢笼、新得自由的金丝雀，周身的防备都还没卸下，就猝不及防撞上了余楼这幢南墙。 余楼就像所有热爱艺术、因爱而生又泡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一样。热烈、洒脱、浪漫，有一点点骄纵的少爷气却不惹人厌。 两人最初的相识是因为一次课堂作业，余楼一贯偏爱明亮夸张的表达，却第一次被秦淮的沉郁悲怆打开了新世界，之后或许是好奇心驱使，便开始整天缠着冰冰凉凉、不爱说话的秦淮。 而站在秦淮的角度上，就是终于有人锲而不捨地试图撕开她周身的阴霾，带着满天云霞向她靠近了。随着相处，秦淮也慢慢默许甚至接受了余楼的骚扰，或者说，陪伴。 从人物关系发展来看，虽然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一次正式的表白、也没有热恋期的具体场景，不过剧本已经写得很明显了。 「你要知道，从剧本创作或者拍摄的角度来看，要表现爱情，最主要的就是刻画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再加上彼此相处的小细节。」 俞游指了指剧本里已经拍过的一些戏份，「你也看到了，秦淮愿意接受余楼，两人同进同出，余楼一个随性惯了的小少爷，愿意跟秦淮后头，整天插科打诨、低声下气......」 「当然，感情这个东西，肯定是日久生情，但是心动可以是某个瞬间，就像我们刚才拍的那场戏，娄导选择这么拍，也是电影的正常表现手法。」 这些秦自茵自然都能理解，她演秦淮，人物小传和时间线不知道梳理了多少遍，但只抿了抿嘴，没说话。 俞游耐心说了不少，又看在明夕瑀和黎老闆的份上多提了一句，「你昨天拍的那场夜戏，刚跟秦老闹了矛盾离家，今天就拍这一场，咱们又刚认识，角色之间的情感没有过渡，一时找不到状态也是常事。」 「不过拍戏嘛，都是这样的，你也要学会适应。咱这部戏大部分场景都是顺拍呢，万一你以后演电视剧了，连顺拍都很少。」 秦自茵知道对方这是作为前辈在提点自己了，方法上的东西她确实很缺乏，这话说得也没错，于是细心记下了，又向俞游道谢。 「不过......」秦自茵浅浅地笑了笑，「我还是觉得有违和感。」 「俞老师，专业方面的东西，我只是个门外汉，在您面前我也实在称不上一个演员...... 「我只是，想把这个角色演好......对于剧本创作、拍摄手法，我不太懂，也觉得那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 「我只知道，当我是秦淮的时候......我不喜欢余楼。」 「或者说，我对你的情感状态，单纯用『喜欢』『动心』或者『爱』这样的词来概括，并不太准确......」 秦自茵因为疲惫的烦恼轻轻皱起眉，连带着微微下垂的眼角，露出一个真实的，困惑却固执的表情。 「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情感应该是什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有点怪。」 「而且秦淮她......太苦了......」 「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你。」 秦自茵说最后一句话的声音低低地，连带着尾音陷落。 第53页 俞游沉默了一瞬。 他察觉到，刚才秦自茵说话时，用的是「当」她是秦淮，而不是「如果」。 体验派。 秦自茵或许入戏了。 俞游自己是科班出身，理性多过感性，重视人物逻辑先于情感，专业的学习和训练能让他迅速调整状态进入角色，然后技巧性脱离，因此很少有角色能让他入戏至深。不过这么多年拍戏的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要小瞧一位体验派演员对于角色的第一直觉。 而且刚才秦自茵的一句话，居然让他受到触动——她说她只是想演好这个角色。 是的，他们都是演员。 演员不是编剧，也不是导演。 剧情节奏、整体框架、拍摄手法，这些是编剧和导演需要考虑的事。而他是一个演员，演员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全心全意投入角色。 俞游又看了秦自茵一眼——她刚才说，「我总觉得我配不上」。 这个「我」，指的应当是「秦淮」。 当「秦淮」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他身为镜头外的俞游，竟然作为「余楼」心痛了一瞬。 轻嘆一口气，他开始相信，世界上有「天赋型体验派」这种存在了。面前这个只能称得上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虽不能说是完全「沉浸」，但至少已经「走进」秦淮这个人物了。 「我只是你的对手戏演员，这样对于角色底层逻辑的想法，建议你还是和导演好好沟通一下。」 「沟通什么？你俩聊出新想法了？」 娄雨伯刚跟着天光调了个机位，晃悠过来准备叫开机，就听见了后半句。 秦自茵看了眼娄雨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一方面是她自己这种感受玄而又玄，说不清也道不明，而另一方面...... 她想起娄雨伯在剧本围读会上第一次讲这一场戏，开口之前沉默了很久。年轻的导演指尖夹了根烟，烟雾朦胧间，仿佛透过她，浅浅地、长久地望向某个人。 某个故人。 第27章 秦自茵第一次看到《秦淮》的剧本，是在跟黎筱园签约的当天。 那天娄雨伯石头剪子布输了，老老实实洗完碗，几人告别之时，拎着一干一湿两袋垃圾，转头跟她说剧本放玄关了，有时间先自己琢磨琢磨，别在围读会上露了怯。 于是那天秦自茵看完剧本，坐在床边，眼泪淌了几乎整晚。 秦淮有严重的遗传性精神病。 她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对她总是如此求全责备、又敏感多疑，有时候更会毫无缘由地暴躁易怒，然而当她好不容易以自断一尾的决绝方式，离开那所呆了十几年的逼仄牢笼，刚刚嗅到自由的甜美滋味，遇见一生中最为特殊的那个人，在她刚刚瞥见天边的一缕天光将明之时，一只无形的大手又一次将浓墨一般的黑暗向她兜头泼来。 ——它告诉她，秦淮，你生来就没有资格享受爱，你生来就该在冰冷的黑暗中对温暖与光求而不得。 于是秦淮终究没能和余楼走到一起——她在病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又一次决绝地将唯一的温暖推开，然后在半疯半醒中拍完了自己的毕业作品，于一个满天星星的夜晚，从他们曾等过日出的一栋大楼顶端，一跃而下。 以终将拥抱自由的姿态。 故事的末尾，是余楼独自一人在他们剪片的小房间里，自虐一般地看秦淮的毕设，一遍又一遍。 余楼。娄雨伯。 秦淮是永远地获得了自由，那留下的人呢？ 娄雨伯又是为什么以近乎偏执的姿态，顶着多方压力，不计成本地非要拍这么一部显然不叫座的文艺片——自己创作的剧本、独角戏式纪实、刻意按剧情时间线排出的通告表...... 秦自茵记得她与黎筱园聊天时，无意间提及对方当初雪中送炭，给《秦淮》注资的原因。 黎筱园却反问她：「剧名定了？秦淮？」 秦自茵不明所以点头。剧名难道不是早就定好的？ 黎筱园笑了笑，「挺好的，都姓秦，也方便你入戏。」 她又笑笑说，「不过，这部剧的主人公，原本应该姓顾。」 点到即止。 究竟谁是戏外人，谁又是戏中人？ 秦自茵看了眼面前的娄雨伯，对方又是好几天没大合眼，双眼下的乌青更衬得整个人形容憔悴。 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没能将刚才的想法说出口， ——对娄雨伯说出，秦淮其实不爱余楼，只是听起来就太过残忍。 于是秦自茵摇摇头道：「娄导，我刚才调整了一下状态......咱们要不再试一条吧。」 「行，趁着光。」娄雨伯看了她一眼，眼中没什么特别情绪，到监视器后坐着去了。 俞游走过秦自茵身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秦自茵走到镜头下，合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她就是秦淮。 夕阳西沉，日光中捎带上几分暮色的暖意，更显潋滟。 余楼抢过秦淮肩上的三脚架拔腿就跑，到了开阔处放下东西，胸口微微起伏，匀着气却并不急促，回过头沖远远站着的人扬起一个带着点傻气、又很能令人开心起来的笑。 秦淮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镜头缓缓推进，聚焦于秦自茵的一双眼睛。 第54页 很久以前娄雨伯就注意到，秦自茵有一双含情目。只要这双眼睛看向你，不论是含泪抑或是带笑，都能平白多出三分情深不许来。 然而镜头推进的时候，这双眼里没有深情、没有心动，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 然后这双眼睛的主人微不可察地眨了一下眼，连带着牵出一个隐藏得很好的、冷淡又困惑的神情。 俞游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心情突然有些慌乱起来，惴惴地往下沉，没来由地，突然就特别想招唿秦淮赶紧到他身边来。于是他抬手沖远处的人特别用力地挥。 「小秦！别愣着了，快点儿！」 秦淮听见余楼的叫唤，眼中的冷淡渐渐褪去。她偏了偏头，叶尖筛过的阳光落入眼底，将纯黑的眸子衬出一点金黄的底色，配上那样一张脸，无端令人产生了面前人是那么「柔软」的想法。 娄雨伯坐在监视器后头，发现这双眼中的冷淡，眨眼间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羡慕。 秦淮在羡慕余楼。 秦淮羡慕余楼可以那么灿烂，那么快乐，并且有能力让身边的人一同快乐。而她自己做不到。 她生来，就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对别人好。 爷爷只会冷着脸叫她拼命练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要早起贴着墙压腿拉筋。她学如何笑，都是为了在台上，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扮演一个个她完全不认识、不理解也不关心的「别人」。 却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是不是真的想笑。 秦淮小时候其实很爱笑，吃饭时见了上菜的服务员姐姐都能呵呵乐一乐，然后秦凤绪就会露出一个很不耐烦的神情，甚至有时候会拿拐杖敲她的腿，「平白无故笑什么笑，没规矩！」 她太小了，拐棍又太重，即便是这样敲一下也是很疼的。疼多了，渐渐就不爱笑了。 只不过秦淮的这片刻柔软，真的只出现了一瞬，捕捉到的只有镜头，和镜头后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娄雨伯，一个是余楼。 林间光影变幻之间，秦淮就已收敛好一切，又成为了那个看上去冷冷的、难以触碰的秦淮。 她脚步不辍，向着余楼而去。不过只是她周身的光暖了，连带着她自己，仿佛也比方才更暖了一些。 「卡。」 娄雨伯放下对讲，看着监视器里的秦自茵，又再次回放近景里的那双眼睛。 良久，他道，「这条过了。」 秦自茵让他想起，自己也曾看见过那个人露出相似的神情。 哈。羡慕。 ......居然是羡慕。 他还以为...... 他还希望。 秦自茵听见过了，才眨眨眼睛，将自己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将将松了口气。 俞游站在她对面也微微吐了口气，随后又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刚刚居然被一个眼神带入戏了。 这个新人，超乎他意料的好。圈子里沉浮这么多年，有潜力又有空间的好苗子，为人做事又对他的胃口，难得啊。 唔......俞大影帝摸了摸下巴。能遇到顺眼的对手演员实属不易，这样的话，即便是小明儿不说，他也得关照着点了。 剧组收拾转场，娄雨伯抱着手看场务收摇臂，秦自茵刚刚被他叫来，来了娄大导演又不说话，她就站在在旁边乖乖等补妆。 娄雨伯眼里情绪很淡，嘴唇抿得很紧。 秦自茵觉得气氛十分微妙，以至于她的助理小李都在旁边隐约抓耳挠腮。 娄导你有什么话倒是说啊！我们家茵茵还没吃饭呢！ 「导演......您觉得我刚才的那一场戏，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哦。」娄雨伯仿佛才回过神，也没什么表情，「过了，没有。」 「......哦，好。」 ...... 小李：脚趾抓地。 又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娄雨伯有点别扭地开口。 「你觉得......秦淮真的爱余楼吗？」 秦自茵微微怔了一下，她知道娄雨伯想确认什么。 她想了想，「导演你......想让秦淮爱余楼吗？」 「嘿，什么我想不想，你是演员，我在问你的意见。」 「再说了，你刚才那一场的表现，不就是告诉我，爱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娄雨伯突然就想问一问秦自茵，仿佛某个已经註定无解的问题真的能得到答案一样。 秦自茵想了一会，笑笑说，「......这一场不是爱，可之后说不定哪一场就是了呢？」 「您也叫我体验派，说不定演着演着，体验就不一样了。」 秦自茵将手里的毯子拢了拢，整个人缩起来歪了歪头——入戏后她很难彻底分清戏里戏外，于是这一歪头就很不像秦自茵，反而莫名带了几分戏中人的味道。 「......秦淮的这一生，很难有人对她好。」 「可即便是习惯了终年积雪的长白，也很难不渴望温暖。」 娄雨伯怔在原地，半晌后笑了，「你婆婆妈妈温温吞吞这一点，就很不秦淮。」 秦自茵笑眯眯道：「可我现在是秦自茵啊。」 娄雨伯切了一声，「ng大王就是你了，快滚快滚！」 他嘴上骂骂咧咧，可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感觉，某些遗憾和缺漏有被抚慰到一点点。 俞游突然出现，一手一个捧着他的暖宝宝和热茶蹭过来，顺手递给秦自茵一个：「太阳下山了，一会儿得降温，拿着暖暖。」 第55页 秦自茵受宠若惊，「谢谢俞老师。」 娄雨伯正等着自己那一个暖宝宝，就看俞游反手把另一个贴在了自己戏服下面。 ？？？ 本导演的呢？ 俞游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笑眯眯道：「关心自己搭档嘛，毕竟我们剧里还有感情戏呢，得多培养培养。娄导演这前唿后拥的，哪儿差我一个服侍......来，茵茵喝口茶，加了枸杞的。」 娄雨伯突然觉得很没面子，挥挥手：「赶紧的，准备转场了。」 旁边小李急了，见缝插针冒了一句：「导演，明明刚才说给半个小时放饭的！」 说完将手里的保温盒打开：「夕夕专门找人空运过来的车厘子，说是只给我们家茵茵。再不吃就不新鲜了！」 doublekill. 娄雨伯忽遭奇耻大辱。 一个两个的有对象了不起啊！ 第28章 有对象就是了不起。 但明夕瑀现在还没有，所以也只能安安分分跟着龙二老板去给大老闆打工。 她俩参加的这档节目叫《天作之合》，是个正经卫视台的上星音综，节目受众广，又是第一季试水成功的高分综艺，第二季官宣之时就广受关注。 赛制也很简单明了，第一期由新生歌手进行初舞台演唱，随后前辈歌手进行盲选，如果双方意向一致则成为搭档，在之后的比赛中组队pk，角逐前三甲。但由于前辈歌手的加入，说是比拼，倒不如说是一代歌坛代表与新生后辈之间的交流和传承。 以龙颐和的咖位和业务能力，几年前登上顶流宝座之后，早就开始向实力派转型，很少参加娱乐向的综艺，再加上这人的大爷脾气，就算是正经节目也得挑舞台、挑团队、挑搭档，因此黎筱园挑节目时本也就格外注意。 以明夕瑀的话来说——一天到晚事事儿的，比她还难伺候。 对此龙颐和掀了掀眼皮表示，怎么地，姐就是命好。 ......虽然很气但是很难不同意。 不过明夕瑀也是难得幸运了，《以梦之名》捧她高位出道，《天作之合》紧随其后，高收视、好口碑、代表作都齐了。 如今比赛进行到第六周，明夕瑀一个选秀出身的新生歌手，居然没察觉节目组有利用她编排剧本博眼球的意思，反倒是跟着一群老不休的成天熘熘达达，还能随时偷师学艺，演唱技巧和舞台表现肉眼可见地进步了不少。 龙颐和自然是属于「老不休」那一拨的。虽说她在前辈歌手中年龄排最末，但胜在作品多质量好，出道早人气又高，加之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在微博上是以我行我素出名，但在前辈们那里口碑评价都相当不错，录制真人秀期间也是不卑不亢、体贴后辈、进退得当。 除了跟明夕瑀时不时「窝里斗」，其余时间一般都能保持微笑、谈吐得体。 不过话说回来，龙颐和最近忙得紧，除了正常的排练、录制舞台以及节目中穿插的真人秀，基本没什么时间闲着。 她的全国巡演门票秒空，开票当天万人场一秒没事件甚至还上了次热搜，之后就开始了全国各地到处飞的日子。 一开始还好，后来黎筱园作为制片人，去《秦淮》剧组盯着了，龙颐和就肉眼可见地蔫儿了。 黎筱园走那天，她们刚好在录选完歌之后的真人秀。节目组也是缺了大德，非让一群小脑完全不发育、四肢都是刚装上的歌手比拼跳舞机，还用比赛结果决定下一轮演唱顺序。 开始前黎筱园就在镜头旁抱着手臂幸灾乐祸地笑，等轮到龙颐和，她冲着镜头方向委委屈屈地看一眼，就同手同脚地上去了。 不到一分钟就左脚拌右脚地滚下来。 明夕瑀在现场笑得石破天惊——虽然下一个出丑的就是她自己。 结果显而易见，「鱼跃龙门」惨遭滑铁卢，倒数第一。 龙颐和根本无所谓第几个上场，回了酒店却委委屈屈跟在黎筱园背后，看她挑挑拣拣，往箱子里收拾东西。 一句话不说，眼神却一直没离开人。 黎筱园这么些年早给盯习惯了，一点影响不受，迳自收拾好了行李，一抬头，就见某人蔫了吧唧可怜兮兮，就差从喉咙里「唿噜噜」撒娇了。 没办法，黎大老闆心说，这人还得给我赚钱呢。 于是又巴巴走过去哄，揉了一把头，翻了个白眼被某人圈住腰。 龙颐和在一个懒人沙发上盘腿坐着，她站着，身高差就导致龙颐和的脑袋放得不太是地方。 小腹上一颗刚洗完湿乎乎的头拱来拱去，黎筱园体热，在室内本来就只穿了薄薄一件t，已经快被湿透了。 「得了啊，又去不了多久。」 黎大老闆眼疾手快，反手就给了这颗脑袋一巴掌，把人拍开了。 「娄雨伯那电影少说得拍三个月呢......」 龙颐和又委委屈屈被扒拉开，等黎筱园坐下了又偷偷摸摸蹭上去，「哎，果然还是新人香啊......黎老闆哪里闻得旧人哭呢。」 黎筱园给她气笑了，「起开，吹头髮去。」 「不起，不吹。」 被瞪了一眼。 「......那你给我吹。」 黎筱园任劳任怨找来戴森给人吹头髮，龙颐和还非得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赖在她腿上，果不其然又被教训了几句。 第56页 屈尊降贵给大明星吹完头髮，又被预支了一点不足为道的代价，第二天黎大老闆总算是成功离开北京，跑秦自茵那儿躲清静去了。 于是第二天龙颐和的心情就肉眼可见地阴暗了。 她一阴暗，就见不得别人阳光灿烂。但又不能找前后辈和工作人员麻烦，于是枪口下的第一位受害者自然成了明夕瑀。 龙颐和不露声色地垮起个批脸晃到化妆间的时候，明夕瑀原本正被掰扯着试髮型，嘴里啃着根玉米，腮帮子一鼓一鼓——舞台上，她被镜头和经歷打磨地愈发耀眼也愈发沉润，只有在吃东西时能露出几分引人怜爱的孩子气。 不过龙颐和并不会怜爱她。 因为她一进门，就听明夕瑀吊着嗓子，嘴里苞米还没嚼完了咽下去，腔调从里到外透着喜闻乐见和幸灾乐祸。 「哟，来啦。」明夕瑀看起来很快乐，又佯装朝她身后看了看，吧唧两下嘴道，「哟，黎老闆走了？」 明夕瑀感觉今天尤其美好，黎筱园不在现场了，连玉米都格外甜。 不是说她不欣赏自家老闆，只是龙黎二人合体，对她来说杀伤力过大。 一方面，她跟龙颐和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经没搭好线，台上默契归默契，但私底下日常总是你怼我我呛你。龙颐和怼人的点又冷又偏，明夕瑀经常被点燃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每次两人菜鸡互啄时，黎筱园就笑眯眯在旁边看着，虽说也不帮腔，明夕瑀就总觉得自己是在1v2。 另一方面...... 每次见着这两人，总能提醒她——人家已经开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模式了，只有你自己还是孤孤寡寡。 也不能怪明夕瑀过于敏感，她自己想求的想要的人不在跟前——就算真在眼前，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又是少部分凭自己观察力猜到内情的「知情人士」，于是看龙黎二人就总是戴上奇奇怪怪的滤镜。 其实真说起来，黎筱园和龙颐和两人的相处模式跟一般交情十几年的朋友也没太大两样。用明夕瑀的话来说，两人都是衣冠禽兽——关起门来对自家人怎么禽兽都无所谓，出了门必须得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因此当着人顶多是些小眼神小动作，加上气氛默契了些，让人自觉与她二人有壁，除此之外连狗仔都抓不出什么毛病。 但是明夕瑀在现场就很惨，节目里她和龙颐和是搭档，吃饭排练录制大部分时间都得呆在一起，不可能「眼不见心不烦」，甚至几期节目播出之后，都有cp粉悄摸开始嗑「鱼跃龙门」。 明夕瑀表示真的不必，她身为「黎筱园定律」的受害者，真的一点点都不想掺和进来。 哦，「黎筱园定律」，由同样深受其害的黎总助理发现并命名——镜头外黎筱园方圆5米之内，一定有龙颐和出没，并根据黎筱园周边人物及关系状态伴随有不稳定情绪，请注意警戒。 说来说去，她只不过是个顺带的可怜打工人罢了。 秦父出事那段时间她推了行程陪了秦自茵几个月，每天变着法逗人开心，好不容易让秦自茵晚上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结果签了合同黎筱园就把人送组里去了，还是封闭式管理，拍戏本来就辛苦，指不定怎么昼夜颠倒饮食不规律呢。 她也不能一日三餐盯着人吃，只能将该叮嘱的都叮嘱了，尽量找人贴身看着。 她知道秦自茵很懂事，为了剧组也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哎，愁人。 而且她和秦自茵的联繫现在仿佛跨着时差，除了说说日常录制和拍戏的点滴，就是差着好几个小时互道早安晚安，虽说也是透着日常生活气和亲昵熟稔，却只是聊胜于无。 明夕瑀每天凌晨困得要死栽倒在床上时，都会无比想念自家姐姐香香软软的味道。 习惯了陪伴，才会尝到想念的滋味。 更悽惨的，是小明同学独自品尝完想念的滋味，还要在酒店排练时看某个人边排和声，边像没长骨头一样挂在黎总身上。 更气的是两人这边该安排工作的安排工作，那边该动脑编曲的编曲，一点不耽误时间，她又找不着个错处。 真就离谱。 于是知道黎筱园也要赶到《秦淮》剧组时，明夕瑀真的对龙颐和生不起丝毫同情，甚至开心得想写个歌庆祝一下，连今天的髮型师小姐姐都能一眼看出她的快乐。 龙颐和看着明夕瑀顶着一头乱毛欠兮兮地到处晃悠，觉得很烦，于是恶向胆边生。 她熘达到沙发上坐着，和明夕瑀隔了一人宽的位置，「哎。」 「干嘛？」明夕瑀突然警惕。 「你知不知道，阿...黎总，为什么突然得去娄雨伯组里？」 明夕瑀心说试探就试探吧，还叫的那么人五人六的，谁知道你私底下都叫的腻腻乎乎什么玩意儿。 嘴上说：「不知道，没兴趣。」 龙颐和哦了一声，接着说，「那《秦淮》的剧本你看过没？」 「......没啊。咋了？」明夕瑀手里刚捏了个小橘子，现在放下了。 她原先是好奇想找秦自茵要了看看的，被对方转移话题躲过去了。 「哦~」龙颐和挑眉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原来秦自茵没跟你说啊？」 「什么没跟我说，姐姐什么不跟我说，我们昨天才打电话了！」 明夕瑀像只炸了毛的猫，咕噜着拿爪子先护住自己的食，然后顿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问，「说啥呀？」 第57页 「哎呀，那她自己也没跟你说，黎总也没跟你说，我不是也不太好说......」龙颐和见人上钩了，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坐姿，扬起下巴抬了抬眼。 明夕瑀眯眼看着她。 「你说说，我这突然想喝咖啡了。拿铁，双倍燕麦奶不加糖的。」 「行，泡，现在立马给您磨。」明夕瑀咬牙切齿，又不得不被压榨劳力。 秦自茵不会游泳、恐高，前段时间身体亏空之后又还没有彻底养回来，偏偏又是个习惯隐忍的性子，她怕对方真的瞒着她演什么危险的戏份，连黎筱园都得去亲自看着。 等龙颐和终于喝上现磨的手沖拿铁，又被明夕瑀捧舒服了，先是笑了笑道，「别瞎想，阿黎和娄雨伯都是爱惜演员的人，专业剧组都有替身，真有危险肯定不会勉强秦自茵。」 还没等明夕瑀松口气，又慢悠悠道，「不过我听他们聊本子，娄雨伯似乎是写了几段......床戏。」 哦，那没事，不就是床...... 床戏？！还几段？！ 明夕瑀喵地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把髮型师吓得一惊。 我冰清玉洁连吻都没正经接过的姐姐！要和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演床戏！ 「怎么是『野男人』呢，你不是知道吗，和俞游啊~」 龙颐和语气很荡漾，持续拱火，「这也是所有演员必须经歷的嘛。我就跟阿黎说了，不用太担心。」 「你看这俞游又是老熟人了，床戏也不是第一次拍，肯定能带着秦自茵，说不定到时候不ng，也不用亲亲抱抱多久，一条就过了呢。」 「啊，而且俞游身材还蛮不错的。」 啊啊啊居然还会ng！ 还要亲亲抱抱好多次！ 明夕瑀愤怒得原地变成一颗气唿唿的猫猫头——她至今为止，都只敢借着撒娇的机会蹭蹭抱抱，凭什么俞游就能和姐姐......那个啊！ 龙颐和看着面前小孩儿上蹿下跳坐立不安，勾了勾嘴角，舒服了。 第29章 黎筱园下了飞机，去剧组里周到地送了波温暖，刚上车准备回酒店，她的私人助理唐文卉就神情复杂地凑过来。 说是私人助理，其实算是贴身秘书。唐文卉是她声明鹊起之时一点点提拔上来的，也算是她半个徒弟，将她早年未收敛时的雷厉风行学了十成十，在黎筱园离开「环乐」之时第一批跟了她出来。懂得知恩又有能力，黎筱园不愿埋没了她，做决定时很愿意听她的意见。 不过唐文卉现在脸上这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自打龙颐和成名知道收敛之后，黎筱园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出什么事儿了？」黎筱园一边卸妆，一边探过头看唐文卉递过来的pad。 「......小明不知道怎么，突然非要来探班，小王她们快拦不住了。」 「《天作》她不录了？」黎筱园啪叽往脸上贴了张面膜。 「这倒没有，最近一期录制已经顺利结束了，节目组放了几天假，龙总的意思是小明得学新歌，不让来。不过黎总，你的微信被轰炸了......小明威胁说要开直播投诉无良老闆。」 黎筱园没忍住笑了。得，还是小孩子脾性——不过撒泼耍赖烦归烦，还算是有点儿用。 「她没耽误节目录制也没在外人面前声张，还是知道轻重。」黎筱园看了眼微信里刚才没接到的电话，以及随后刷屏的长达59秒的语音，随手转文字看了看，哭笑不得。 明夕瑀说到底还是个将将二十的孩子，也因为和她们特别投契，双方既然都认定了是同一类人，就不存什么戒心，于是相处没多久就放下了原先的假把式，无事时撒泼扯浑嘴又欠，一天到晚和龙颐和你来我往地能过上数十招，黎筱园经常不胜其烦，有事时又知道软硬兼施，一口一个「大老闆」、「筱园姐」叫得亲热，真就看人下菜，吃准了她接这一套。 「行了，来就来吧。等过段时间那边小组赛录得差不多了，放她过来看看。」 唐文卉惊讶地看了眼黎筱园——之前黎总特意嘱咐过，近期不要让两人在公共场合接触，以免再被有心之人抓住利用，对之后的合作不利。 「咱韬光养晦得也差不多了，该放的消息迟早要放出来。」黎筱园眯了眯眼——这小半年不过暂时沉寂，韦南飞真当她虎落平阳？ 「主动权随时要握在我们自己手里。」黎筱园示意唐文卉去安排探班事宜——既然明夕瑀要来，这消息费心捂住自然不如效用最大化来的合算。 更何况她寻思俩小孩儿一个多月了没见面，秦自茵开没开窍她不清楚，不过看明夕瑀那样子，可真是烧心。 黎筱园，一位悄摸为自家艺人操碎了心的中国好老闆。 「野望」成立的消息要放出去，她们这边早就做好了一套方案，唐文卉通知下去，相关人员很快就开始了预备，她甚至还能抽空帮满手精华液的黎筱园接了个电话。 凌晨两三点还敢打电话，想也知道是谁。 黎筱园轻飘飘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接。」 明夕瑀皮是皮了点，可录着节目也不会突然闹起探班这档子事儿，北京到贵州这大老远的跑过来，背后是谁撺掇的显而易见。 某人可真会给她找麻烦。 唐文卉对于自家两位老闆之间的史诗级推拉早就见怪不怪，哦了一声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黎筱园就示意司机开车。 第58页 电话被挂断，龙颐和也没再打，不一会儿黎筱园收到几条新消息。 「还气呢？」 「这不是想着咱们工作室要官宣了，找个好由头嘛。」 「我刚彩排完，一天没吃了，饿。」 「饿死了」 「饿饿，饭饭.gif」 看着可怜兮兮要饭吃的小兔子表情包，黎筱园还是没忍住，回了个「滚」。 下一秒电话就来了，黎筱园撇撇嘴，不情不愿接了，张口就训龙颐和不好好吃饭的老毛病。 龙颐和在休息室美滋滋受了，明夕瑀在一边听得又酸又郁闷，不爽地调大了耳机音量——她俩刚彩排完，伴奏还需要根据现场乐队的配合再调整，龙颐和为了锻鍊她的编曲协调能力，一般都会先交给她看着弄，最后两人再商量着敲定。 待好不容易龙颐和挂了电话，带着未收的笑意，大发慈悲瞧了眼明夕瑀，见小孩儿一边坐在电脑前磨编曲改和声，一边心气不顺努力自己给自己顺毛。 刚才电话里黎筱园说她了，让她别跟着掺和小孩们的事儿，于是龙颐和难得自我反省了下，居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太厚道。 于是为了补偿自己的过错，龙颐和愉快地决定帮人帮到底。 她凑过去，先是又看了看编曲老师刚弄好的成品——其实按着她们先前的意见已经弄得差不多，龙颐和彩排时也听了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明夕瑀自己还在纠结一个渐强鼓点的切进过渡，龙颐和就接过来顺手给调好了。 动作神情都透露着一种老父亲帮女儿检查作业的慈祥。 明夕瑀见鬼一样看着她。 龙颐和自认虽然自己大多数时候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对待工作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态度能力都没毛病，于是露出一个「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职业态度」的表情。明夕瑀摇摇头表示不是质疑你的职业态度，是质疑你对我的态度。 哦，龙颐和点点头，反手给了小孩儿一巴掌，才慢悠悠道：「你黎姐刚说，秦自茵在那边表现不错。」 「连娄雨伯都背地里夸她，可见是真有点天赋。」 「那可不。」明夕瑀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姐姐当然是，特别特别好。」说着又不自觉露出笑意，甚至有点傻乎乎。 龙颐和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啧，这个神情她自己再熟悉不过。 「是吧，那拍亲密戏肯定也是了。」 这次换龙颐和露出喜闻乐见的腔调，「俞游前儿还跟我说呢，说茵茵演戏可有灵气了，好几场戏连他都忍不住入戏了。俞游可不轻易夸人。」 「哎，你说俞游要真动心了，也不知道咱们茵茵抵不抵挡得住......好歹他也能算得上事业有成，虽不说貌比潘安吧，长相身材也都不错，也会撩会哄的，又懂疼人。」 事实上俞大影帝早就是豆瓣「最想和他睡觉的男人」之类的榜单常年top位，不过在龙颐和这里，她能勉强夸一句「不错」，都是看在如今需要俞游做工具人的份上。 明夕瑀明知道她是在跟自己打趣，还是难免心塞了一下，过后就像是堵了大把大把乱糟糟的棉絮，又涩又闷。 龙颐和看似无心笑闹，实则针尖直戳她最在意、也一直刻意忽视的。 当然不是俞游，只是俞游会提醒她，秦自茵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 明夕瑀低头叫了一声龙姐，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龙颐和也沉默半晌，嘆了口气。 她大概能知道明夕瑀在想什么。 先动心之人，患得患失乃是常态。 患得患失，这样的词用来形容横冲直撞的明夕瑀几乎都像是个笑话。 但事实就是如此。从她第一次看见这两人，看见明夕瑀偷偷看秦自茵的眼神，她就清楚，是谁先陷进去了。 明夕瑀看秦自茵的眼神，靠近秦自茵的一举一动，不是占有，不是欲望，也无关试探推拉，经营筹谋。 而是小心翼翼，而且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受支配的下意识的......慎重。 本能想要触碰她靠近她，回过神来又会考虑靠得太近是不是会惹人厌。 本能想要体贴她照顾她，又比谁都清楚对方其实勇敢独立又坚强，刻意温存小意反而是辱没。 喜欢她，希望她知道，却又怕她知道，可又怕她不知道。 所以感情这件事是可以称得上玄妙的——它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不再像是自己，又让人有机会不顾一切去交付真正的自己。 像她们这样肆无忌惮惯了的人，若是有朝一日，能遇到一个让她们下意识想要小心翼翼对待的存在，就像原本习惯了张牙舞爪的勐兽，有一天突然想把爪子收起来，用毛绒绒的头颅和软乎乎的肚皮去讨人开心，又会下意识害怕——这人会不会怕我，这人会不会不喜欢我，于是连贴身都不敢，大吼大叫也不敢，只能从喉咙里偶尔「唿噜噜」一下，要是被允许靠近了就在心里偷偷开心。 倘若那个人对了，得之乃一生之幸，失之...... 龙颐和曾经根本不敢想这个「失」。 不过她自己足够幸运，如今见明夕瑀这副样子，就像是平白被人把黑歷史怼到眼前反覆处刑。 啧了一声，唿噜了把小孩的脑袋，示意身边工作人员都先出去，等清场之后坐到了明夕瑀身边。是个适合倾听又便于交谈的位置。 第59页 「说说？」 明夕瑀咬牙嗫嚅了一阵子，只问出：「你跟黎老闆......」 「是。」龙颐和坦坦荡荡。 「哦......」明夕瑀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问，「哦，那你们以前，是怎么决定......一起的呢？」 「我跟阿黎......」龙颐和笑了笑，这一笑让她看起来终于有了些与年龄、经歷相符合的沉稳，「是我先动的心，也是我先追的人。」 龙颐和合上电脑。「刚开始年纪小，觉得喜欢就喜欢了，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不在一起，自己偷偷看着也好......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呢。」 明夕瑀扭了一下，有点心思被戳破的不自在。 「你就想着，万一她知道了，拒绝了，就连朋友也做不成，要是不说，至少还能借着妹妹的身份，陪着她，守着她。」 「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明夕瑀唿吸乱了一拍。 「不可能的。」 龙颐和深深的看着明夕瑀。 「我们是一类人，明夕瑀。我太知道了，你藏不住、做不到的。」 「我问你，要是有一天秦自茵真遇到了哪个男人，要结婚要，要跟那个人一起旅行，一起在阳光明媚的早上相拥醒来，他们会在不同的地方牵手、接吻、□□。」 「你敢说到时候你能忍住，你不疯？」 龙颐和笑了一声，「你连听见她和俞游拍个床戏都受不了。」 「我知道，我受不了。但我不想给她任何压力。」明夕瑀道。 自秦父出事之后秦自茵虽然不说，但能看出来她心里一直郁郁的，亲人逝去的痛苦哪里是轻易能癒合的呢？秦母的身体也大不如前，秦自茵自己又还是个学生，除了父亲的事，难免又要操心家里的经济状况，会接《秦淮》，除了喜欢和转移注意力，不得不说还有经济这一层考虑。 「你在担心护不住她。」龙颐和看向明夕瑀，眼中尽是瞭然，「也在担心她不喜欢你。」 「我也担心过。刚遇到阿黎那会儿，她自己也涉事未深，就是个风风火火，还有点傻的烂好人，最容易被男人骗的那种。」 龙颐和露出回忆的神情，「那会儿她被个渣男骗了，骗得挺惨的，我帮了她一把，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地，我自己就出不来了。可不行啊，我那会儿想，阿黎是个直女，肯定不会喜欢我。」 「后来你猜怎么着？」龙颐和眼中蔓延上柔软的笑意，「她自己发现了。知道我喜欢她之后，她自己就想了两天，然后跑过来质问我说怎么不早告诉她，不然也不会浪费这么多可以好好在一起的时间。」 「夕夕。」比她年长些的女人微微垂下头，髮丝垂到眼前，「当时我们过得很难很难，各种意义上的难......可阿黎她比我勇敢。」 「只有我知道，由她来迈出这一步，比我自己来走，要难得多。」 「你自己不说，又瞒不住，才是将所有的压力扔给秦自茵。」 「等她发现了，她要独自考虑要不要挑明、独自认清自己的心来选择拒绝或者接受你的心。」 「她要独自面对一切情绪，并且试图处理好你的情绪，以及和你，这个她最好的朋友的关系，这些才是压力」 「......如果再来一次。」龙颐和尾音近乎低喃，「我一定不会将这些压力统统抛给阿黎。」 「至于第一个问题。」她抬手不客气地锤了下明夕瑀，「外界的声音永远存在，还用我教你？」 「现在担心护不住人，就用你的全部去护，然后拼命强大到你可以保护好她。」 明夕瑀怔了一会儿，才渐渐露出一个生动的表情来，猫一样的嘴角翘起。 龙颐和见她这样，寻思小孩儿应该是想通了，才放下一副知心姐姐的假面孔，换上资本家的恶人皮：「再说了，我们公司又不禁止内部恋爱，喜欢赶紧追，到时候炒cp都能炒自家的，不用花钱找合作。」 ...... 二老板一心想着给大老闆挣钱，资本家真是太可怕了。 明夕瑀凑过去小声道，「世界观我悟了，方法论呢？」她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就想着捞着点瓜吃吃，努力克制着八卦欠打的表情，「你当初先追的人，是怎么追的啊？」 「哎呀，这个。」龙颐和抬手摸了摸鼻子，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开心得意的事，「听没听过一句老话？」 「自古烈女，怕缠郎。」 -------------------- 作者有话要说： 俞游，一个以一己之力担起两对cp之间工具人重任的，单身狗。 以及解释一下，龙总劝说小明勇敢面对，是看清了小明的性格以及和茵茵之间的羁绊。而且以茵茵的性格，两人就算之后没成，也不会相看两相厌。 现实生活中可不敢随便给别人提建议！特别是这种事！千万别瞎撺掇！ 第30章 娄雨伯听说某个小霸王要来探班时，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本来今天的拍摄挺顺利，他吸着鼻子正看刚拍完的一场重头戏。 秦淮听闻秦凤绪死讯，几乎同时得知自己患有遗传性精神病。至今人生中所有的束缚，也是全部的依靠，瞬息之间离她远去，又仿佛带着一辈子无法逃离的诅咒，叫她只能远远看着一丝微光，却拼了命也无法靠近。 第60页 秦淮坐在天台，背靠着高高的灰墙。阳光正好，能照亮她身边的一切，却被身后的高墙挡住，只斜斜地与她擦肩。 哭了太久，秦自茵现在眼眶肿得像核桃，嘴唇也因为脱水而干裂，半长发及肩无心打理，她又为了这场戏刻意不吃不喝，整个人能量卸掉之后，透着股苍白的病气和破碎感。 就像试镜那场戏一样，她低头坐在那，仿佛什么也没想，整个人像一只麻木的玩偶。 有一天余楼边吃着外卖，边跟她说他昨晚梦见他了。 「你梦我啥了？准没好事儿。」 「哎，怎么这么说呢，我很少梦见别人的。」 「我梦里，你就站在我们教学大楼那个天台上晒太阳，就咱们一起拍过星星那个天台。你穿着白裙子，阳光特别漂亮，风也舒服，我叫了你一声，然后......」 「然后？」 然后你转过头对我笑了。 梦里的阳光真的特别好看。 「然后，然后梦就醒了呗。」 镜头拉远。 今天天台的阳光也特别好。 秦淮动了动手指，想伸手碰一下光柱，但被挡住了。 光照不到她。 秦自茵如今已经完全能带入角色，和余楼之间的感情戏也是渐入佳境，但这一场还是超出了娄雨伯的预期。大喜大悲、生离死别固然需要爆发力，但娄雨伯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这痛彻心扉之后的巨大空洞，几分是戏，几分是真。 谁心中不曾有一道触碰不得的伤口呢？ 娄雨伯挥了挥手示意拍摄暂停，给他的演员足够的时间调整。 秦自茵久久无法抽离，裹着助理递过来的毯子，刚才拍摄时娄雨伯不让掉泪，这会儿她的眼泪才止不住地掉。俞游穿着戏服走到她身边，轻轻搂住他的秦淮。 于是明姓小霸王来送爱心的时候，将将好就见着这一幕。 她为了探班提前订好了伴手礼、餐食当应援物资，为了秦自茵能喝上口热饮，专门准备了一辆饮料车，兴沖沖地到了现场准备给秦自茵撑起排面，顺便接受夸奖，就见着俞游将自家姐姐搂在怀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神情看起来却是千般柔情。 ！！！ 不是，俞游你手往哪儿放呢？! 龙颐和慢悠悠跟在她背后哦呦了一声，带着坏笑耸耸肩，找人去了。 不过明夕瑀的酸意和怒气刚涌上头，还没冒个泡呢，就被理智按头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秦自茵在哭。 天知道她有多么见不得受不了秦自茵的眼泪。 明夕瑀堪堪走过去，带着几分对上她人罕见的小心，轻轻唤了声姐姐。 秦自茵还在一抽一抽，抬起头就看见自己想了好久的小朋友，带着舟车劳顿的味道，垂着眼角，带着满满的担心和思念望着她。 她一边理性地还在想，夕夕怎么在这儿，一边就习惯性地将自己从俞游身边撤出来，贴进明夕瑀怀里，脑袋埋在小朋友颈间——这是她们前段时间同住同行，明夕瑀好不容易给她宠出来的习惯。 小明同学也无比自然地将手覆上秦自茵的头，另一手轻拍怀里人的蝴蝶骨。 ...... 一时之间，俞游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对明夕瑀扬扬下巴，做了句口型「没出戏呢」，赶紧熘之大吉。 吃饭去了，谁乐意在这儿看她们撒糖。 秦自茵抽抽噎噎哭够了，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没事儿了......」又将小朋友往里边领，「你怎么来了？」 明夕瑀一句话也没多问，只颠颠地跟着：「当然是来探班的，喏，《天作》的真人秀。」 她侧身让秦自茵看见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话没说半句又不满意地皱眉，「姐姐你手怎么这么凉，快来，今天的酒酿特别甜，专门给你订的。」 说着就拽人往饮料车跟前凑。应援区已经聚集了一大波工作人员，正热热闹闹地吃吃喝喝，由龙黎二人招唿着。 今天的探班行程除了作为《天作之合》的真人秀部分播出，也是为了工作室的成立营业，以及给《秦淮》宣传造势。 虽说剧组拍摄一般都严禁剧透，不过黎筱园提前跟娄雨伯商量过，如今形势比人强，《天作》的后期又足够专业，保证不该透露的一点都露不出去，这才得了特许。 剧组工作人员们平日里虽没被亏待，却少见得有此待遇，一个个快乐地蹭吃蹭喝。 俞游也摸过来蹭饭，要了碗酒酿后，就站在黎筱园边上斯斯文文地吃——从前他也是黎筱园亲自带的艺人，早就被管习惯了。 没成想不一会龙颐和蹭过来，吃着披萨不露声色地将他隔开，末了还附带一个微妙的眼神。 俞游：...... 那是嫌弃的眼神！龙颐和你别以为我看不懂！ 秦自茵过来跟两位老闆打招唿时，跟拍老师的镜头里，四个大美人抱团其乐融融，唯独俞游自己一人，高高大大但是可可怜怜，端着个小碗站在旁边嘬酒酿丸子。 当周真人秀播出之后，#俞游好惨一男的#上了热搜。 ** 不过探班归探班，整个剧组不会休息太久。等秦自茵被这一阵岔开了情绪，恢復得差不多，娄雨伯示意拍摄继续。 接下来的一场戏，秦淮和余楼在剪辑房里，对着同一台设备选片段粗剪。 第61页 是夏天，空调只能微微降低室温，空间潮湿又狭小，四周都还是紧密的热意。 灯光昏暗又朦胧。 秦淮一双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屏幕，看材料看得认真，一点点舔冰淇凌的样子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甜筒快化了。 余楼知道自己应该专心，说起来这片子还是他自己做的脚本，但是天气着实有些热了，即使他刚吃完一个绿豆雪糕。 「不要这段。」 余楼听见秦淮说。 他回过神看向屏幕，「为什么不要？这段我很满意。」 「看起来傻兮兮。」 「......不行，我要留。小秦，你不能一味否认明亮的表达。」 「我没有一味否认，但男主角笑得真的很傻。」 片子和脚本都是他们自己的，男主就是余楼。 余楼听了气得笑起来，「我哪里傻？啊？」说着上手戳了一下秦淮，「你说，我哪里傻？」 那一指头戳的不是地方，秦淮腰上怕痒，被冷不丁一戳，「啊」地一声叫出来。 叫得也不是那么对劲儿。 两人都愣了。 空调的发动机嗡嗡作响，空气中勾勾绕绕着湿热的、朦胧的暧昧和情愫。 冰淇凌化了，黏黏稠稠滴在秦淮手上。 ——余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想这个，但他不知不觉地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舔在秦淮细细的手腕上。 镜头特写里，微红的舌尖在腕间突起的一小块腕骨上，浅浅一勾。 「卡。ok，过。」 秦自茵有些不自在地缩回手，俞游安抚地沖她笑笑。这还是开拍以来第一次实实在在有「亲密」，或者说「深入」接触的戏份，虽然只是舔到手腕。 「这就不好意思了。」娄雨伯看了眼人，「明天床戏怎么拍。」 明夕瑀一直猫猫一样蹲在监视器旁边看——抛开别的不说，秦自茵是真的适合演戏，她刚才在屏幕里看着，仿佛真的在看另一个人。 不过娄雨伯这个狗，非要提醒她明天姐姐要跟别的男人拍床戏吗！ 娄雨伯嘿嘿一笑，「来，说起来咱们还得商量一下，明天这个床戏具体怎么拍。」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耀武扬威地从明夕瑀面前晃过去讲戏了。小朋友又不敢真的影响秦自茵拍戏，只能暗地里憋着气磨爪。 晚上回酒店之后，明夕瑀就赖在她姐房间里磨磨蹭蹭。 秦自茵洗完澡推门，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的床被一只哼哼唧唧的明小鸠占领了。明夕瑀睡觉总喜欢把被子卷的严严实实，现在看上去白白的一长条在她床上。 习以为常又意料之中地走过去，推着被子将人滚啊滚到另一半边，自己躺了下来。 轻嘆一口气，秦自茵满足了——床上真好。 明夕瑀还细心地点了助眠的香薰，是她们同住时常用的香味，秦自茵一沾就觉出几分睡意。 幸福地往整个人被子里窝了窝，刚合眼，感觉左手边的一长条假装小心地动了几下。 明夕瑀费劲巴拉地把自己扭出来，凑过去把半张脸放在秦自茵的枕头边，又开始哼哼唧唧。 秦自茵疑惑一天了，小朋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收工之后就一直寸步不离黏着她——按理说本来就是探班，这样也没什么不正常，龙姐来了之后也是基本跟着黎总行动。 但是吧，小孩儿又不说话，就缩在你背后，委委屈屈，时不时还意味不明地哼哼唧唧，跟只大号缅因猫似的，赶又赶不走，也不忍心赶。可爱归可爱，但烦也是真的有点烦。 秦自茵无可奈何地睁开眼，从自己的被子里伸出手来，将明夕瑀的脸推远一点，才看到小朋友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 「怎么啦，今天探班不开心？」 怎么会不开心呢，见秦自茵她自然是比谁都开心。只是最近她越来越控制不住那点小心思了，尤其在确定自己心意过后，原先只能算得上是一点点的占有欲，如今被无限放大，偏偏罪魁祸首还一无所知。 还洗完澡暖烘烘地跟她睡一张床。 不过明明是你自己跑到别人床上来的...... 明夕瑀想再往跟前凑，又怕再被推走，于是将脸埋进两个枕头中间的缝隙里，拉长声音，闷闷地说了句开心。 秦自茵也不生气，就是有点哭笑不得，又看见明夕瑀脸上的肉肉被挤成肉嘟嘟的样子，从自己这个角度看特别像蜡笔小新，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 明夕瑀握住秦自茵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往下拽了拽，抬起头来「啊呜」一口，咬上细细的手腕子。 秦自茵吓了一跳，倒是不疼，然后笑起来，因为倦意尾音软软的，「干嘛呀你。」 明夕瑀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解气，又抓着人手腕子，磨牙似的细细密密啃了一圈。 秦自茵不知道小朋友这是犯什么毛病了，只当是撒娇，也由着她去。软软地躺在被子里，感觉腕子痒痒的也不反抗，甚至伸着手配合对方动作。 明夕瑀见秦自茵这么乖，就被顺毛哄好了，美滋滋扬言，「明天我要吃冰淇凌。」 「好。」 「姐姐你给我买。」 「好，给你买。」 第31章 不管小明同学有多委委屈屈不情不愿，该拍的床戏还是要拍的。 第62页 虽然秦自茵是第一次拍戏，娄雨伯也丝毫没有新人保护的意思，床戏是不可能删的，不仅不能删改，还是一场重头戏——这是秦淮病情渐重、彻底崩塌坍溃之前，和余楼的最后一次接触和联繫。 场景还是昨天的场景，小小的剪辑房、使用痕迹明显却保护得很好的设备、简单的家具。 只是昨天是朦胧、暧昧、试探、心意相通，今天却是抵死缠绵、同床异梦，同样是两颗滚烫的赤子之心，不可阻挡地彼此吸引靠近，却又因为太沸腾惨烈而将对方烫伤。戏份不同，演员的心境和状态截然不同。 连着几天拍重头戏，不光是体力，对脑力和心力也是巨大的考验，秦自茵情绪几番大起大落，今天又赶天光早起开工，在现场难免露出几分疲态。 明夕瑀见了心疼，心里那些酸酸辣辣的小情绪就先放到一边，前前后后地给张罗着吃的喝的用的，保温杯里泡的枸杞都带了好几种。 昨天商量的结果，考虑到某广的尺度和电影美学，也是为了秦自茵今后的发展着想，床戏不会拍得太露骨，大多通过镜头语言、光影和隐晦的暗示展现，但演员还是需要配合眼神、肢体的特写。 娄雨伯虽然不靠大尺度戏份博眼球，但拍摄一向追求真实和质感，让他拿空镜凑数绝无可能。 清场过后，房间里只留下导演摄像等必要的工作人员。明夕瑀在门口左左右右徘徊了一会儿，秦自茵正坐在床边酝酿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远远地越过人群和机器，看了她一眼。 明夕瑀看见那个眼神，莫名地心颤了一下，慢慢退出了房间，跟外面的工作人员一起，用公共监视器看里面的情况。 余楼刚一进门，就被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缠了上来。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将他按在门上。 这很难得。因为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如此亲密过了。 按理说余楼并不重欲，但两人确定关系之后，秦淮就像是只终于被养熟了的猫，又像是肌肤饥渴症患者，动不动要贴贴、要抚摸、要缱绻的亲吻，潜藏在皮囊下的那点勾人味道被一点点蒸腾出来，常常烧得余楼红了眼失了智。 但其实秦淮并不是娇软粘人的性子，最近更是不知道怎么，行动间又总有些超乎他承受范围的敏感和没缘由的焦躁。余楼惯让着她，不与其起争执，若是无伤大雅的无理取闹，尽都由着，即便是将将欲燃的星星战火，也是他先按下不表，软着声低着姿态哄人。 由此，两人近来的相处总是透露着几分粉饰太平的暗涌，连带着一些平常情侣间的肢体接触也都别别扭扭。 而现在秦淮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唿吸间的热意都是昭彰的暗示。 要命。 余楼一边被牵着跌跌撞撞往房里去，一边想。 太他娘的要命了。 心上之人，又素了这么久，他几乎有些急不可耐。 秦淮有床不去，不客气地将他撂在单人沙发上，一下一下啄吻余楼的喉结，用牙叼着他衣服下摆一点点蹭上来，又带着几分蛮横拦住他脱她衣服的手，只愿意将衬衫前襟解开，露出大半个背——余楼很早就发现，秦淮不喜欢身上大面积暴露的不安全感，即便是在这种时候。 他也乐得包容她，觉得未尝不是一种情趣，没再坚持，反手去摸人滑腻的背，一路顺着形状优美的嵴骨滑下来，另一手去抓盈润丰满的腿根。 镜头顺着余楼修长精緻的手指移动，轻抚过怀中人形状优美的两片蝴蝶骨，一副匀婷骨肉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秦淮被余楼抱在怀里，半张脸藏在男人宽厚包容的肩旁。余楼去扳她的脸，被躲过了。秦淮语气有点闹，不过又很能引人产生爱意的纵容： 「你别看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半长的黑髮从耳后落出来，有几丝垂在脸颊旁，随着动作晃悠悠抚在余楼唇边上。 秦淮躲起来的眼神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不过余楼此刻无暇顾及。 他只想用全部的灵魂拥抱他的爱人，感受他美好的、坚强的、脆弱的、透明又小小的，秦淮。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为她做一些荒诞不经，或者是自己本不擅长的事。 余楼想，他很不擅长唱歌，但他现在愿意去学。他想为她唱一首歌。 慢歌就好，要像他做过的那个梦一样，干净、明亮、自由，才能配得上她。 太阳快要落山了，夕阳的光微醺，从窄小的窗户漏进来，在绿绿的多肉上照出一个个光斑。秦淮坐在余楼怀里，身上洇着汗，看了那些光斑一会儿，復又将手臂环在余楼脖子上，紧紧地。 余楼当然以为自己的爱人在索吻，于是偏过头去想亲她。秦淮带着颤巍巍的尾音嗯了一声，借着仰头的动作不露声色地躲开。 余楼正在要紧时候，又一次错失窥得真意的机会，转而去啃嘴边修长白皙的脖子，痴迷地将上面洇出的汗舔进嘴里。 镜头转向床边还没关掉的设备，除了秦淮无人知道，里面有一个被打包丢弃的文件，于无声处，不见天日。 镜头又慢慢转向窗边—— 小小的窗口，错落排满了绿意盎然的多肉，小小的植株被夕阳晕上橙色的光晕。 「卡。」 娄雨伯虽说昨天讲戏时为捉弄明夕瑀，带了点戏嚯意思，不过拍摄时还是严格地要命。一场床戏虽说需要切到身体的部分并不多，不过给秦淮的眼神特写要得尤其细，拍了好几条，前前后后快有一个小时。 第63页 「不错，这条过了。」 俞游绅士地移开眼神，让秦自茵将解开的衬衫前襟扣好，才回头开了个玩笑，「总算过了。亲都给我亲累了。」 身边几个工作人员哈哈笑了一阵，又善意地开了几句不带颜色的玩笑。本来拍摄现场没有配乐，又被打光衬托出几分旖旎、怪诞又沉诡的氛围，一下子就被打破，秦自茵也笑道，「怎么感觉过了这条就跟杀青了似的。」 俞游笑了两声，「咱们是还早，不过马上余楼就要被杀青了。一觉睡醒，我这么大一个女朋友哪去了？」 接下来马上是俞游自己的戏份。 余楼被缠着要了一晚上，幸福地几乎被掏空，秦淮走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去买早餐，直到一觉醒来，看手机才发现，对方只留下一条简讯。 「分手吧。以后别联繫了。别找我。」 他疯了一样地打电话过去，关机。 余楼捏着手机，额角泛起青筋，良久还是按捺不住。 「操！」余楼将手里的手机扔在墙角，砸了个粉碎。 这种戏份写起来俗套，拍出来效果如何，就要考验导演和演员的处理了。 娄雨伯让秦自茵先出去休息，就开始和俞游掰扯。 明夕瑀在外边一瞬不离地盯着监视屏，里面只能反馈娄雨伯捕捉到的镜头，见不得全貌，就像是在看一部未经加工的初片。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她看着秦自茵被人搂着用了大力气摸，在肌肤上留下镜头险险才能捕捉到的痕迹，看见俞游的一双手在她肩背上暧昧地游移，看见她鼻翼微微翕动着喘息，看见她眼角飞红，眼中浅浅的泪光和泪痣盈盈。 秦自茵用那样的眼神看另一个男人。 明夕瑀感觉头皮都在发麻，指尖冰冷。 她好嫉妒，又好难过。 因为就算是她，隔着小小的监视屏，都能感受到秦淮的痛苦。 痛极难言，又忍不可察。 秦淮知道自己的心空了，脑子也快要不正常了，于是渴望着用自己最后有的一点什么东西，再触碰一次自己的光。于是在近乎放纵的献祭过程中，独自承受着接下来将要自己一个人面对无边际的黑暗的恐惧。 能放下矜持教养，用这样的姿态去容纳一个人，又亲手斩断联繫，将那个人狠狠剥离，反身坠入孤独的深渊，秦淮会有多害怕多痛苦。 那秦自茵呢？一个完全没有学习过方法技巧，仅仅靠着一具灵魂去承载另一个角色的秦自茵，会有多害怕多痛苦。 明夕瑀终于知道为什么圈中演员的家属，一般都不会轻易去剧组探班。 你知道她在用生命演绎另一个生命，你知道她在用生命狠狠去爱另一个生命，你知道你不该无理取闹人戏不分。但你控制不住——身为爱人，你嫉妒，身为伴侣，你痛她之所痛。 明夕瑀突然就感觉自己又菜又酸。菜在她明明知道这是秦自茵的工作，还是会忍不住生气不开心，酸在她连对秦自茵说出「因为我吃醋了所以我不开心」都师出无名。 小朋友坐在原地，一边等秦自茵出来，一边开始跟自己生闷气。 于是秦自茵出来的时候就见小朋友蔫蔫的一个，委委屈屈缩在一个小板凳上，双手抱在膝盖前面，因为没化妆又起得早，脸还有点水肿，比平时更圆一点点。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路过，明夕瑀踩到一条电线，那个工作人员抱着东西说了声「明老师，您踩线了。」 明夕瑀「哦」了一声，赶紧挪开。工作人员道声谢，匆匆走了。 秦自茵突然就有被可爱到，自己站在原地偷偷笑出了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自存自存，不发超话，维护偶像形象。秦自茵想着，将这张背景杂乱光影昏暗的照片偷偷存进相册。 她又站在那儿偷看明夕瑀，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明夕瑀在等自己。 其实她原来就知道明夕瑀在屋外待着，只不过突然发现，明夕瑀坐在那里，就真的只是为了「等」她 ——不是像有的人等人一样，会玩手机或者做别的事情打发时间，而是真的安安分分的、专专心心地，「等」，仿佛全副身心都只留给「等待」她出现这一件事。 秦自茵突然回了下神，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挠了一下，然后暖暖地浮起来一个想法——有个人在等自己，真好。 秦自茵很难说清楚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刚刚恍恍惚惚地在某个梦里走了一圈，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不分明，无论是噩梦还是美梦，都需要有一个东西，或者一个人，帮你确定——啊，我醒了。 秦自茵觉得这一刻，明夕瑀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能确定她的真实。 -------------------- 作者有话要说： 床戏柴，但一滴都无了。 第32章 明夕瑀正种着蘑菇，抬头就看见秦自茵笑吟吟地过来——这是一种只会对她亲近的人露出的、承载着满满的宠爱和温柔、又连带着点生动和淘气的笑。不过明姓小朋友还在气鼓鼓，没能敏锐地察觉到。 「等久了？马上就放饭了。」秦自茵将人从小板凳上拉起来，拖到一边自己的椅子上安置好，又顺手摸摸面前毛茸茸的脑袋，收回手的时候又顺手挑了一下小朋友的下巴。 第64页 因为刚演完一场激情戏，秦自茵指尖还残留着微热的余温，挑的动作又轻又柔，起点却很低，几乎是从锁骨和脖颈的交界处抚过去，没有呷呢的意味，却弄的人很痒。 明夕瑀突然就想炸毛——虽说没什么生理反应吧，但她刚刚看完一场......那样的戏，现在戏里的主人公就在你面前对你动手动脚，搁谁谁受得了。 反正暗恋时间就占了人生快一半的明夕瑀不行。 于是腰后连带着一麻，忍不住红了点耳根。 回过神又觉得没面子，再加上刚才的别扭情绪尚未消退，就搂着她姐姐，整个人挂在秦自茵身上，软软唿唿闹起来，「不饿。不是说今天有冰淇凌嘛，哪儿呢？」 秦自茵寻思俞游那场拍完，差不多就该是放饭时间——不是午饭，是早饭。不过因为赶早场，大家的生物钟都乱七八糟，所以时间其实很宽松，没事的人都能先自行解决早餐问题。 要是放在平常，秦自茵即便是自己没有戏份，也肯定是会留在现场多看多学的。不过今天例外。 秦自茵一边在心里道，对不住了游哥，一会儿劳您自己吃早饭了，一边示意小李收拾东西。 「哪有大早上吃冰淇淋的。附近有家早餐，小笼包和糍饭糕都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明夕瑀扒着秦自茵没动。 「......吃完了回来给你买咖啡，下午点冰淇凌好不好？」 「嘿嘿。」 明夕瑀成功被哄好了——虽然哄人的人甚至压根不知道她在闹脾气，不过小朋友开心了一点点，颠颠地跟着她家姐姐吃早饭去了。 明夕瑀决定要吃完整笼小笼包，必不可能给俞游打包。 由于娄雨伯不吃早饭&工作人员都吃过了所以只能独自吃剧组餐的俞游：......宁记仇倒也不必拿小笼包出气。 * 不得不说秦自茵考虑周到——由于剧组需要保密，包括演员的服装造型、场地构景都是不能透露的，因此她为了《天作》的真人秀拍摄，专门找了个不在组内、环境又不错的地方，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两人脚步不赶，横店街头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走着走着路过一群逼真的古城造景。秦自茵停下来，仰着头指着其上的牌匾给明夕瑀介绍，说这就是之前常俊良导演拍《大宋天下》的地方。明夕瑀也不催她，就认真听着。 早春有樱花，枝繁茂盛地从墙头探出来，粉色的花瓣落在地上、飘在空中，像薄薄的纱，将明秦二人朦朦地笼在熹微晨光里。 明夕瑀听着秦自茵说话，忽然探头，将对方发间落下的一片花瓣捻起来，放在手心，抬掌将它送到风中。 跟拍老师赶紧记录下这一幕，镜头下，两人穿着风衣t恤，站在古城墙下抬首赏花、俯首玩笑，恍惚间有种时空交叠、美梦如幻之感。 花下一双人，一颦一笑俱为风情。 跟拍老师一边感嘆长得好就是好啊，拍个真人秀都跟拍海报似的，一边又有点微妙的难以自恰，仿佛他是多余的氮气——不讨人厌但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于是连忙看了看一旁，和他一样单独站着的小李，试图寻求一丝群体认同感。 不过小李没什么认同感，她早已司空见惯，并且不慌不忙地给了跟拍一个「小场面小场面」的眼神。 跟拍：......就很厌世。 早餐店老闆娘是本地人，一点没有许多网红店老闆的怪脾气。看着与秦自茵早就相熟，见人就笑眯眯道「小秦啊，来啦？还是老几样？」等秦自茵含笑应了，热热闹闹地将两人迎进来，麻利地将热腾腾的小笼包和煮得稠稠的八宝粥上桌。 「慢慢吃，糍饭糕你叔正捏着。」 「谢谢蒋姨。」秦自茵一边道谢一边挑了副筷子，先递给明夕瑀。 「谢谢蒋姨~阿姨看着真年轻。」明夕瑀惯是个见了长辈嘴上擦蜜的，笑起来又小猫一样乖。 「哟，孩子真会说话。」蒋姨笑得合不拢嘴，「难怪小秦成天的念叨你。」 说起来也奇怪，虽说明夕瑀不在，秦自茵生活过的地方却似乎处处都能留下小朋友的影子。她独自在剧组拍戏，见到什么都能想起自家小朋友，顺嘴就提一句，要是对面人多问几句，就能听上一段秦自茵嘴角带笑，讲她有个朋友叫明夕瑀，夕夕有多可爱巴拉巴拉。 时间长了，她周围从常去的早餐店老闆娘，到剧组的服装摄影灯光师，真就没有一个不知道她有个好朋友叫明夕瑀。 偏偏当事人毫无所察，彷佛她将人挂在嘴边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就像现在，明夕瑀坐在对面听蒋姨说秦自茵是怎么夸自己的，听多了都有点脸热，秦自茵倒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还能一边附和「是呢是呢，我就说您见了夕夕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哎呀，夕夕多乖的孩子，长得也灵巧。你们吃着，我去后厨看着了。」蒋阿姨走之前还念念叨叨，「看拍个戏给咱们小秦瘦的哟，都拍点啥了你说说，来我这儿的女娃娃都没几两肉，男演员抱着都怕硌手不。」 都拍点啥了...... 宁说呢？ 明夕瑀叼着对面人夹的小笼包，看了眼秦自茵。 是那种明明能平视，却非要低着头，抬眼，从下往上看人的看法。 加上一双猫猫眼，无缘无故都能多上几分水灵灵的委屈招人疼。 第65页 对面刚拍完亲亲抱抱激情戏的·自认预备役女演员·小秦同学摸了摸鼻子，居然后知后觉地有点尴尬起来。 明夕瑀其实已经不生气了，毕竟秦自茵反应慢她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她偷偷瞄了眼旁边的跟拍镜头，叫了声姐姐，然后看上去很好奇地问，「我其实挺好奇的，拍......激情戏，什么感觉啊？」 「啊？」秦自茵正喝粥，闻言偏过头仔细想了想，「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感觉。我原来也以为会不自在，但是进入状态之后，其实不会考虑太多。」 「娄导提前会讲好情绪说好调度，又要保持在角色状态里，其实没什么心思想别的。游哥也说，亲都亲累了。」 明夕瑀「哦」了一声，谁想问这个了？ 「那你萤屏初吻就这样给出去啦......娄雨伯真是赚了。」明夕瑀本来都快好了，如今又别扭起来，拿筷子戳破一个小包子，里面的汤汁流出来。 虽说监视器里的镜头没看到接吻，不过明夕瑀觉得亲肯定是亲了，床戏怎么可能不亲呢？她早就知道。 其实她也根本，一点，都不介意什么吻不吻的，实在要说起来，她和姐姐的cp也是因为「饼干吻」上过热搜的。 ......她只是替秦自茵抱怨抱怨，亲都亲了万一没剪进去，岂不是亏大了。 「那什么......」秦自茵轻咳了一声，凑近了小声道，「其实接吻没接上......本来导演没安排，说是看我和游哥自己发挥的，要接吻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奇怪......就躲开了。」 秦自茵说起这个还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这一点上是自己不够专业发挥失常了。因为她自己对于男女之情方面没什么经验，也就不会有多余的想法，一直以来都能很平淡地看待搂搂抱抱这类的感情戏，如果说有不自在，也是导演叫卡之后，秦自茵的一点点社恐基因在作祟，而作为秦淮，她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不应该抗拒余楼的接触。 但今天这场戏，在俞游想要与她双唇相接时，她恍恍惚惚就有一瞬间地出戏，彷佛灵魂深处的秦自茵忽然醒了一下，操控着秦淮的身体躲开了。幸好那一瞬间秦自茵反应极快地借着动作遮掩了一下，误打误撞契合了秦淮当时割裂低郁的人物状态，娄雨伯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然又要ng重拍了。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秦自茵想，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进步的地方。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明夕瑀好像忽然就快乐起来，眼睛都亮晶晶的，嘴角的笑拿小笼包都挡不住。 跟拍老师：这段对话信息量有点大，能播不能啊？ 第33章 结果不但播了，还收穫了一整天的热搜。 《天作之合》播出时间在黄金档七点半。跟往期一样，都是先播出舞台，再穿插各队排练或者私下吃吃喝喝的真人秀部分。 这一次龙明二人合作的是首流行歌，歌坛老将郑自的《长崎南下》，讲雪山下的爱恋，干净又通透的彼此吸引和分别。 二人改编后的二重音域跨度极大，和声编排也刁钻，再加上填词部分的粤语，不论是音乐性、语言要求还是情感表现方面，难度都可谓极高。 不过两人技巧、音准、唱商都是一流，龙颐和的编曲配器又堪称最佳辅助，因此最终呈现的表演不仅没有违和，反而听感观感俱佳，连原唱郑自作为娱乐圈里的老大哥老前辈，都转发了这首改编表示高度认可。 舞台刚结束，台上洋洋洒洒飘飞的雪花还未落地，观众还沉浸在舞台营造出的氛围中，热搜已经挂上了#鱼跃龙门神仙合作#的词条，随后节目组画风一转，就转到了两人到娄雨伯剧组探班的部分。 真人秀总共不到十分钟，暴露的信息量却大到直接冲上热搜前十，连带着《天作之合》也又出了次圈。 #鱼跃龙门组团探班#、#余音cp再合体#、#抬首春花烂漫低头灌汤小笼#、#娄雨伯剧组秦自茵#、#秦自茵电影#等词条都高高挂着，对家要防爆花钱撤都撤不及。评论区被各式各样表示震惊的评论屠版，#黎筱园现身秦自茵剧组#的热搜更是在榜首挂了一整天，后面还跟了个「爆」字。 抛开「懒得要死的龙颐和为什么愿意千里迢迢赶到贵州探班」、「明夕瑀和秦自茵再次合体发糖」、「娄雨伯电影选角」等话题，最震惊吃瓜群众的，莫过于黎筱园在真人秀花絮中的出现——秦自茵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凭什么让黎筱园现身站台？！ 「这谁啊完全不认识，热一？有人捧吧？」 「不是吧，梨女士什么时候会出面帮这种不认识的小新人站台了，还捎上她们家lyh？」 「不是吧，楼上上怕不是2g冲浪。前段时间『环乐』的事还看不出来？梨女士这是要有大动向。有内部消息，据说梨女士带lyh出来单干了，qzy可能就是签的新人。」 「绝了，不愧是梨女士。让我想起当年lyh横空出世的时候，围脖也是一片震惊我妈。」 「还签约呢，lxy现在自身难保吧，团队规模能多大啊，得罪了『环乐』还能蹦跶多久？」 「lxy斗不过『环乐』，已经惨成这样飢不择食了吗，什么阿猫阿狗都签。」 「笑死，希望人有事。梨女士也是你能议论的？希望你今后发言都别带你家爱豆粉籍。」 「笑死，坐等无脑黑打脸。宁怕不是忘了梨女士外号叫什么。」 第66页 「可能人家觉得『黄金眼』的称号抵不过自家被智商下限煳住的眼吧（doge）」 「说实话，光看qzy这个颜我是服气的。」 「就没人关注娄导的新电影吗！期待期待！最近影视寒冬，根本没东西可看了。」 「期待个p，找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演女一了？！」 「你可以质疑娄雨伯的人，但不能质疑他选角的眼光。」 「纯路人，不认识这谁，但娄雨伯以前电影都不错，持观望态度。」 「哈，这年头是个人就能说自己是纯路人，下场无路人，懂？」 「哈，这年头连路人都要自证清白了，不愧是失智围脖。」 「这个cp怎么还在这儿炒呢？mxy是写不出歌了只能靠着这点热度吗？」 「楼上放什么p呢连粉籍都不敢带，对家现在已经怂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家夕夕新专待发、正在热综、每周热搜，黑酸勿念勿扰谢谢。」 不过线上的争议并没有维持太久，黎筱园一直派专人看着微博、x瓣等平台上的风评动向，一旦有大问题随时准备动手撤热搜。不过或许是秦自茵背景太清白，明夕瑀家世又太显赫，加上龙颐和跟她本人的保驾，网友们震惊归震惊，除去无所不黑的职业黑粉，倒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甚至因为龙明两人本身的实力和粉丝压阵，秦自茵又很有路人缘，跳出来的黑粉黑得太尬太离谱反而会被怼到无话可说。 直到第二天早上8点，黎筱园、龙颐和、明夕瑀和秦自茵同时转发了一条微博： 「为我们遥不可及的光芒，为我们至死不渝的远方，为我们不合时宜的「野望」。@「野望」工作室」@黎筱园_alexandra@龙颐和_fiona@明夕瑀@秦自茵。 莺飞草长，繁花烂漫。感谢等待，感谢陪伴。」 下方配图是一套写真——就如同配文所说，虽然只是图片，却能感受到有强大的生机和力量在涌动。 这次官宣事先酝酿了这么久，又是封锁消息又是提前造势，之前未免和热搜崩溃，黎筱园还特意跟官方打了招唿，一招一式下足了本钱，宣传照请了业界顶级团队操刀。 第一次官宣胃口必须吊足，所以黎老闆早嘱咐了配图在精不在多，每人只有一张单人照。 ——明夕瑀穿着纯白的丝质长裙，坐于茵茵郁郁的大树上，周身茂盛的枝桠直指天际，像是位冰冷而强大的精灵王族； 秦自茵同样身着白色长裙，于盛开的紫色花丛中回头，花丛尽头是绵延的山脉，眼尾的泪痣被细细描绘成花瓣的模样，眉梢皆是缱绻温柔； 龙颐和一袭红裙，孤身伫立于大片荒漠中，黑髮缠绕在风里，沉默慵懒但是充满力量，宛如狮群里的头狮； 黎筱园身为老闆，为了响应团魂也亲自下场营业，没拍正脸大特写，只一对裸足踏浪，裙角翩跹，漫步于巨石嶙峋的海岸线，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和出生的朝阳。 这条微薄的转发量秒破万，再加上龙黎二人在圈内多年经营，不少好友大咖也都在第一时间帮忙转发，其中甚至不乏各大金主爸爸官号，以及娱乐公司、工作室伙伴，「以梦」的许城、绿袖子等人也迅速赶来评论团建。短短几分钟，「野望」工作室成立的消息就明晃晃挂在了热一。 不过世事难料，可能是黎筱园预防工作做的太好，或者这一届粉丝太难带，一开始还是正常评论啊啊啊几波夸图的安利的，后来就逐渐跑偏。 「不容易真的不容易，我们家龙总终于想起她还有手机这东西了！」 「不容易真的不容易，我们家夕夕营业带的图终于不是表情包了！」 「不容易真的不容易，我们家茵茵终于长大会钓人了！」 「可我心疼真的心疼，梨女士居然亲自下场，工作室怎么回事，怎么不努力一点！以后这种营业请多来点！」 「生活不易，举家卖艺（doge）」 再结合着之前《天作》的花絮，明秦美滋滋偷懒去吃小笼包，龙黎二人帮着打点剧组，重点就逐渐转移成了「龙爸黎妈，拖家带口，既要赚钱，还要。」不多时连表情包都有了，「野望」工作室的超话迅速被各种沙雕表情包抢占。 黎筱园觉得这个画风似乎跟她想像中有点不一样。不过算了，她示意宣传部门不用下场约束控评——年轻人嘛，就应该永远生动，永远跳脱。 俞游拍戏间隙偷刷微博，见自己关注人数不多的首页都被转发的消息刷了屏，摇摇头嘆了一句牛逼，顺手也点了个转发支持，还顺便夹带私货，给之后的秦淮cp打个样。 「全新的开始，也是蜕变的起点。我们家茵茵加油：）！」 不一会儿，俞游这条微博底下就被粉丝占领了，除了夸他帅，哀嚎他为什么这么久不发微博的，还有声音表示支持他的新电影。 经常小号吃瓜·大号间歇性失踪·高冷男神·俞游，看了几眼评论，感觉甚是满意，放下手机拍戏去了。 等一条结束，再看微博，发现评论区热一变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游点多余（doge）」，下面跟着一串队形，「我就喜欢点赞一些让俞神感觉尴尬的评论」。 秦自茵跟他今天的通告不在一个组，但回復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妥帖，「@秦自茵评论了@俞游：感谢游哥支持，下戏约火锅呀~（拥抱）」 第67页 俞游笑眯眯回了个好，再往下一翻......好傢伙，堪称缺德团建。 「@明夕瑀评论了@俞游：是我们家茵茵。虽然很感谢但是这里有人拍戏期间玩手机@导演娄雨伯yu」 「@导演娄雨伯yu评论了@俞游：你不是在补妆吗？通告太少了？」 「@黎筱园评论了@俞游：谢谢小游老师支持！多关照我们家茵茵~（爱心）」 「@龙颐和回復了@黎筱园：饿了。发你微信不回。」 「@黎筱园回復了@龙颐和：工作没看私人号，来了。」 俞游：...... 就很离谱。 到底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把他的微博当朋友圈用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迫害俞影帝（1/1）。 第34章 这次「野望」的官宣，可谓是真正实现了效用最大化，各方皆大欢喜。 粉丝们能看到自家爱豆cp营业自然是奔走相告。娄雨伯的电影还没杀青就上过热搜，之后只要口碑不作死、水准保持住，票房至少也有俞游作保，不会太差，投资方爸爸们纷纷表示满意，资金限制放宽了不少，连带着娄雨伯最近在剧组都多了几分人样。 明夕瑀的热度和关注度在《天作之合》开播后本就居高不下，秦自茵就更不用说，基本等于一个横空出世、空降娱乐圈的女主。 而如今两位事件最中心的当事人，正窝在酒店里躺平。 「都连着吃了三天了，乖，听话，给我。」秦自茵哄孩子一样去拿明夕瑀手里的哈根达斯。 小孩儿突然就像是对冰淇凌有了什么执念，一个不注意就悄摸拿个勺子挖上了。秦自茵后悔当时没顶住一口气给囤她了这么多——吃多了冰的总归对嗓子不好，只能没事的时候替明小姐的助理看着点。 哎，家里孩子突然甜食上瘾怎么办，打又不能打。挺急的。 明夕瑀假装跟秦自茵抢了一个来回，然后乖乖松手让她姐把东西收进小冰箱里——这冰箱还是明夕瑀来探班时给秦自茵捎的。 明夕瑀被夺走了短暂的快乐，一波三折地哎了一声，当场躺平耍赖。 「啊啊啊，没有灵感。怎么办啊姐姐~」 秦自茵见明夕瑀穿着长袖卫衣，把腿缩起来团成一团缩在床角长吁短嘆，那点奇怪的萌点又被戳中，觉得自家夕夕简直可爱地不行，佯装从容地走过去rua了rua小孩儿新烫的羊毛卷。啧，手感真棒！ 不过秦自茵嘴上也没忘了关心人：「怎么，你的新歌不是早弄完了？」 「哎呀，不是那个。我来找你之前就结束棚录了，现在后期混音应该也弄得差不多了，快的话说不定能赶上你电影的宣发一起呢。是筱园姐上个月说让我给《秦淮》写个主题曲，你上个月通告重，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秦自茵拍戏少说得三四个月，娄雨伯这边又有不能请假的死规矩，所以本在曝光期的秦自茵没办法参加综艺或者别的採访，工作室要维持热度，除了隔几天会放出之前拍摄的其他宣传照海报以及花絮物料之外，就是放出消息，明夕瑀将为《秦淮》创作主题曲，并由龙颐和亲自操刀担任歌曲制作人。 此消息一出，除了期待之声外，又多了不少「小成本创业，举家赚钱，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沙雕言论，更是由此诞生并壮大了一波「野望」的家族饭。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反正黎筱园根本不在乎工作室在路人眼里是个什么奇葩形象，甚至相当满意这个缺钱人设。 黎总表示，这个人设是多么有利于今后行走江湖骗，啊不，拉拢投资。有钱赚，美滋滋。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主题曲，黎筱园才能放明夕瑀没工作的时候都来秦自茵组里待着，美其名曰採风找灵感。结果这断断续续地一待，就是近三个月。 明夕瑀把毛茸茸的捲毛脑袋埋进秦自茵腰间，声音奶奶的闷闷地。 「啧，你们这个电影儿，太难找了，写点什么都不合适。烦躁。」 秦自茵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明夕瑀的创作跟以往不同，似乎压力特别大一点。 难怪，从前明夕瑀都是写她自己，自然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如今突然要命题作文，感觉束手束脚无从下手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还有一点明夕瑀没有说出口——她对于秦淮，总有种亲密又陌生的恐惧感。 任何创作，无论是表演还是音乐，只要涉及到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和泼洒，就必然要求感受、投入和贴近。 但明夕瑀不愿意太靠近秦淮——即便她看过剧本、理解秦自茵的用心，也知道秦淮这个角色自带的那种荒凉冷郁的气质有多么吸引人。但越是迷人越是危险，她不愿意过多靠近，她只想要她的姐姐，不想看秦淮披着秦自茵的皮囊，歇斯底里用尽力气去爱一个不可触碰的人。 尤其是看了那场秦自茵和俞游的床戏之后，明夕瑀就更不愿去现场旁观拍摄。 但这是秦自茵的第一个角色，第一部电影，明夕瑀又不愿意随意应付，于是自打接到这个任务以来，就一直有点焦灼郁闷。 秦自茵被小孩儿揽着腰，顺着对方的力道坐下来，「那你明天要不要再跟我去现场看看？」 秦自茵知道明夕瑀不太乐意去现场，但一方面不能总让明夕瑀这么憋着，即使不情愿，去感受一下现场终归能有些灵感，另一方面...... 第68页 明天是她的杀青戏。 明天就是她彻底告别秦淮的日子，她想有明夕瑀陪着，即便是在镜头外看着也好。 怀里小孩儿想了一会儿，哼唧了两声，也没答应，反倒偷摸把手顺着秦自茵的浴袍往里伸，像是家养的大猫探头探脑朝喜欢的小玩具伸爪子。 咸猫爪探到一半就被拦住了，抬头对上秦自茵的眼睛，明夕瑀眨眨眼卖乖。 「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感觉摸着腰又细了。」 秦自茵很无奈，知道小孩儿又在转移话题，不过也没再逼迫，只是拇指在猫爪子上轻抚两下。 「痒，别闹。」 秦自茵感觉小孩儿长大了不好管了。 前段时间她拍戏不小心磕了一下侧腰，秦自茵自己觉得没多大事儿，毕竟在剧组里磕碰总是难免，也没麻烦剧务和小助理，明夕瑀知道了却特别紧张，那段时间每天都带着红花油之类的药油，大晚上来给她按摩。 秦自茵没说过，她一直觉得明夕瑀的手很好看。 这也很正常，做粉丝的嘛，总有点手控颜控之类的小癖好，秦自茵原来单线追星时，还看过粉丝剪辑的明夕瑀的手部特写视频。 手指修长，腕骨清秀，握住麦克风的时候指节微微合拢，看起来柔软而有力量......握住秦自茵的腰的时候也是。 所以一开始秦自茵被扒了衣服，露着大半个背和纤腰，躺在床上任小孩儿作为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微妙。 虽说已经很习惯跟明夕瑀肢体接触，但实打实地肌肤相亲，还是那么敏感的部位，是个人都会有点不习惯。 不过明夕瑀不知道真从哪里学了一手挺好的按摩功夫，秦自茵一开始还会紧张地小小挣扎一下，但被按着按着就囫囵睡着了，一夜好梦安眠。 到后来，即便是伤好了，每次生理期之前秦自茵腰酸腿软的日子，明夕瑀也会给她按按这里揉揉哪里——小孩儿也自然地将她姐的房间当成自己的，获得特权不打招唿就登堂入室。 哎......金黄的麦田汹涌，狐狸为什么会离不开小王子呢？ 因为「驯养」，因为「建立联繫」。 或者换个更通俗的说法——习惯。 建立亲密关系的最高级方式，不是昭彰示爱，不是暗送秋波，而是让对方无意识间养成关于你的习惯。 习惯这个东西很可怕，即使是在无知无觉之间，即使是小小的一件事，一旦养成，就很难再戒掉，因为每一次的戒断，都会更加提醒你曾经那个人的存在。 秦自茵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生活已经丝丝缕缕浸透了明夕瑀的影子—— 从前秦自茵起床后总会有一段时间低血糖昏昏沉沉，而如今早上会有人在叫她起床之前拉开窗帘，让窗外细细的阳光洒进来。洗漱时，门外会响起轻快的音乐，明夕瑀还会偷偷在她的咖啡里加牛奶。 从前秦自茵手脚总是冰凉，到了冬天冷得难以入睡，而如今晚上会有人挤在她身边，睡前床头会有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保温杯里平时泡红枣和枸杞，生理期会被细心地换成红糖。 从前秦自茵总习惯于自处，她享受夜晚、夜晚的寂静，有时候需要和一点点孤独自洽，而如今她仍然享受她的夜晚，但几乎不再孤独，因为会有一个人开着暖暖的灯，等她开门，然后蹲在她身边，安静地吃她带回来的夜宵，打着哈欠陪她看剧本背台词。 秦自茵甚至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只喝被明夕瑀换掉的，固定一个牌子的矿泉水。 建立联繫需要什么？ 耐心。 明夕瑀有意无意地、一点点试探着，将秦自茵周身笼罩的那层薄薄纱帐掀开，再讲自己布置好的结界也推倒一角，用前所未有的耐心让两人的世界相互渗透、彼此联结、紧紧缝合。 慢慢地，小狐狸能够辨认出小王子与众不同的脚步声。 可驯养不只是单方面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哦。 小狐狸会以前一个小时为小王子的到来而感到幸福，小王子也会为了彼此的相见坐立不安。 驯养从来都是双向的，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周身也沾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或许甚至不是无知无觉，而是早早知道，却甘之如饴。 这种润物无声的驯养会持续下去，直到那一方忽然察觉到——啊，我原来早就离不开ta了。 明夕瑀正在静静地等待一个时机，用她早就储备了一生的耐心。 * 然而现在的燃眉之急是马上要交的demo。 音乐生的日常就是赶due，打工人也是。打工音乐人小明同学表示，赶due人都是人上人。 明夕瑀被秦自茵扒拉开了手，也不生气，厚着脸皮又贴上去问秦自茵擦没擦身体乳：「背上够得到吗？」 说话间，温温热热的一只手就沿着秦自茵形状优美的嵴骨摸了一把——不知道是真想帮忙擦身体乳，还是藉机揩油。 秦自茵轻轻颤了一下，顿时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说老实话，秦自茵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不过不是明夕瑀，而是她自己。 明明从前夕夕和她的肢体接触也不少，女孩子之间亲亲抱抱，甚至关系好的睡一张床，哪有那么多讲究。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自茵就觉得，小孩儿身上似乎带了什么碰不得的开关，搞得明夕瑀一碰她，她身上就麻麻痒痒的。 第69页 「姐姐？」明夕瑀叫了一声人，没反应，又起了点捉弄的心思。 秦自茵身上痒痒肉多，耳朵一块儿尤其敏感，平常别说碰，连凑近了说话都能连带着红一片。 明夕瑀明明知道，却偏要凑近了，拿鼻尖去蹭她姐耳后的皮肤，还一边吃吃地笑。 「！」 秦自茵这下不只是炸毛了，耳后一片皮肤连带着后脖颈，像是过了趟细小的电流一般，顺着嵴背一直麻到后腰。 秦自茵哎呀了一声，说你干嘛呀，拿两只胳膊抵着明夕瑀的肩膀往后推。 明夕瑀哪能顺着她的意，一边笑得更欢实，耍着赖将人连带着两只胳膊抱住，不准秦自茵反抗，一边鼓起腮帮子朝人耳朵后面吹气。 秦自茵哪受得了这个，顿时腿软脚软，笑着向后倒在床上，嘴里一边求着饶一边蹬着腿向上缩着要跑。 明夕瑀一个翻身，双腿跨在秦自茵身侧，连带着将人最后一点反抗全压制了，磨人的动作却是一点没消停。 秦自茵别无他法只能一边浑身发抖一边求饶，声音带着笑意却又软又细，「哈哈，好痒，你别弄了.....哈哈唔，夕夕......」 到最后实在受不了，秦自茵从嗓子里挤出一声猫叫一样的哼声。 莫名很......娇。 明夕瑀要是个男人，早该有反应了。 不过她现在也差不多，听见这一声之后愣怔了一下，不动了。 难怪都说灯下看美人。 酒店的床头灯是暖光，照在秦自茵脸上衬得人更是肤如凝脂。秦自茵又洗了澡，浅淡的唇被热气蒸出的薄红未褪，半干的长发现在如同细密的海藻一般铺洒在床上。双颊因为刚才的打闹透着红，那片红连带着修长的脖子和胸前的一小块皮肤，一直绵延到有些散乱的浴袍领口之下。 更别说这美人还是心上人，如今还躺在床上。 啧，活色生香。 明夕瑀就是理论知识再丰富，也不过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朋友。纯情批小明同学就算想，顶多也是敢想想接吻、牵手之类的，连梦里都没见过秦自茵这副模样。 她又爱又惊，连从人身上起来都忘了。 于是可能有十秒，也可能有一分钟，明夕瑀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从上自下看着秦自茵，卷卷的头髮从耳侧垂下来扫在秦自茵脸上。 秦自茵叫完自己也愣了，她因为自己刚才发出那么羞人的声音懊恼了一小会儿，不过也没生气，喘了两口喘匀了气之后就想让明夕瑀起来——再怎么说这个姿势也有些......微妙得奇怪了。 她抬头刚想叫人，就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明夕瑀自上而下地，深深地看着她，那是一双能让人想起美丽的海洋的，引人投身的眼睛。 秦自茵无端地想起，秦淮和余楼在剪辑室的那一场戏。 那场戏湿热、暧昧的空气里，余楼也是这么看着秦淮，亲吻了她的手腕。那是一个带着冰淇凌味道的吻。 夕夕刚才也吃了冰淇凌，香草的。 秦自茵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想起了这个。 不过不同的是，她现在有点慌，而且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看懂了。 她是那么了解明夕瑀，所以当对方终于没有藏住的这一刻，仅仅是一个眼神，秦自茵就懂了。 其实她早该看出来，只是这份感情多少有些出人意料，而明夕瑀的驯养又太过耐心——青蛙总是能被温水煮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如今这只快被煮熟的青蛙，就算意识到热水的存在，也不会应激一般的反抗了。 房间里是香薰蜡烛的味道，明夕瑀选的，柔软却独特，勾勾绕绕营满一室。 暧昧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秦自茵终于受不住这种微妙的寂静，才偏了偏头错开明夕瑀的目光。 「夕夕，起来吧。」 明夕瑀才恍惚回过神来，同手同脚从秦自茵身上爬起来，又束手束脚站在床边。 秦自茵背过身去将浴袍整理好，转过来轻咳了一声。 明夕瑀试探着坐下，连道歉话的都不敢说，只敢假装用余光观察秦自茵的神色，看了半天，见人确实没有生气的徵兆，才松了一口气。 秦自茵不动声色看明夕瑀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在心里偷笑。 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坐了一会儿，终于双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明夕瑀又大着胆子蹭过去抱着人撒娇，把秦自茵摇来摇去。 「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秦自茵也不再计较那点别扭的气氛，至于明夕瑀的心思......她还需要点时间，在想明白之前也不捨得让小孩儿难受，于是就顺着台阶道：「那明天的杀青戏之后，你要送我花啊。」 明夕瑀一听，送花根本不是问题，本来就到现场看拍摄这事还想耍耍小聪明，如今也不敢了，只得满口答应。 「送送送，明天给姐姐买满99朵玫瑰。」 第35章 不同导演对杀青戏有不同偏好，有的导演喜欢放日常戏，轻轻松松拍完，和和睦睦杀青收工，也方便演员出戏，有的喜欢在杀青日放重头戏，甚至有可能是全片高潮落点，作品轰轰烈烈地开演，连结尾也要做得浓墨重彩。 很显然，娄雨伯是后者。 夜色是泼了墨一般的黑，却奇异地能看见远处闪光的星星。 第70页 秦淮坐在她无比熟悉的高楼上，仰着头，晃着腿，痴痴地看。 楼是早就废弃的教学楼，但不远处就是新建的活动室，夜里还打着明晃晃的白炽灯，远远看上去像是不落的黎明。 秦淮看了一会儿，眼中全无焦点，突然弓起腰吃吃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将脸埋在双手之间，弓着背抖了抖。 夏末，风里托着不知道什么花的香气，携着远远传来的欢笑声。 秦淮觉得有点奇怪，擦了把脸，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是他们的毕业典礼。 哦，毕业典礼。 那应该跳一支舞啊。 秦淮愉快地想于是，跌跌撞撞站起来。她已经瘦到单薄伶仃，像是一具骨骸孤零零地在夜风中晃荡。 秦淮久违地感到一些清醒的开心，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不过没关系。舞嘛，怎么都能跳。 她举起双臂，在一片称不上寂寞的静谧中起舞。 空荡的天台为舞台，无边的夜色为幕，远星为光，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音乐，她跳起浪漫而盛大的华尔兹。 起步，旋转，俯身。秦淮觉得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融入了血脉，无比熟悉，不需要思考就能够动作。 咦，这支舞好像是一个人教给她的。 秦淮跳着跳着想起，是谁呢......好像记不起来了。 她最近经常脑子疼，记性也越来越差，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现实，回忆，在她心中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弥天盖地让她连自己都看不清。 不过秦淮不在意了。就在刚刚，她剪完了最后一帧，将她最爱的作品悄悄放进文件夹里。完成一件大事，现在很开心，什么事情都不能打消这份快乐。 两分半，一曲结束。秦淮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还有微微的喘，她站在原地嘿嘿笑了几声，笑完了又恢復到冷淡的神色。又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就着生锈的扶梯往栏杆边上爬——她好想去高处看看星星。 旧楼是很老式的建筑，天台上方有半步宽的落檐，秦淮顺着梯子爬上去，翘起一只脚，真的觉得离星星更近了。 她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想起爷爷对她的教导和教训，想起灵堂呛人的香火味，和医院的消毒水一样难闻，但又一下子都忘了。 秦淮脸上带着未散红晕和痴痴的嚮往，眼睛却很亮。 她乌黑的瞳仁里映出远方不落的星光和灯光，星星闪烁着像是脱离樊笼的鸟儿，灯光像是夜晚的太阳。 秦淮一下子觉得自己也可以做一只向着黎明而生的鸟。 余楼有点烦躁，本来精心梳理的额发有些凌乱，他皱着眉一边扯开胸前的领带，一边向着旧楼楼顶迈步。 今天是他们的毕业典礼，他等的那个人却没有到场。 对于秦淮几个月前的不告而别，余楼一开始是疑惑、震惊和愤怒，后来又被杳无音讯折磨得渐渐变成想念和担忧，如今几乎只剩下一点无望的念想。 分就分吧，余楼甚至想，他不忍心强迫秦淮做任何不情愿的事，即使这个分手连正当理由都没有。 但即便要分开，一个体面的、妥当的告别总还是要的吧。 他和秦淮约好了，毕业那晚的舞会，一定要一起跳一支舞。余楼觉得秦淮一定会来，因为她学那支舞学得很认真又很刻苦，他现在还能记起秦淮在他怀里抱歉又嚣张地踩他的脚的样子。 余楼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有点滑稽。 他喘不过气来，用力推开楼顶的门，看见不远不近处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洁白又脆弱，像是一朵云，几乎要向着黑暗投身而去。 「我梦里，你就站在我们教学大楼那个天台上晒太阳，就咱们一起拍过星星那个天台。你穿着白裙子，阳光特别漂亮，风也舒服，我叫了你一声......」 秦淮！ 余楼用尽力气想叫住人，却仿佛被噎住一般，只能无声大喊。 但在他开门的一霎那，远处的人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中承载了太多嚮往，又包含了太深的眷恋，太浓重太复杂，以至于看上去竟像是淡得什么都没有。 这一眼太作悲。余楼被这一眼钉在原地，记了一辈子。 秦淮张开翅膀。 鸟儿投向自由。 秦淮，杀青。 * 娄雨伯放下耳机，捂着眼走到一边。俞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助理上前叫他也没反应。 秦自茵倒在安全垫上，有工作人员想来扶她，没扶起来。她躺在原地，手臂横挡在眼睛上，没哭也没动。 最后一场，结束了。 秦淮，该说再见了。 但是哪儿有这么快，用了几个月时间，将另一个人的一生活活嵌进自己的躯体里、魂灵里，交融纠缠，如今一声「卡」，难道就能潇洒地挥挥手，划清界线吗？ 秦自茵突然觉得累了。走进累，走出也累。她恍惚间又想起，方才从跳台上坠落的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觉得奇妙、难过又喘不上气来。 工作人员刚才没扶动，现在也不敢上前，只能干站着。场中一时竟无人出声。 「杀青快乐，姐姐！」 很突然，明夕瑀抱着一大捧粉玫瑰，欢唿声音也很大，簇拥着两人的助理和不少工作人员走过来，将秦自茵围在中间，热热闹闹地把她从垫子上拉起来。 第71页 秦自茵还呆呆的，虽然没什么反抗地被拽起来，脸上笑容却仍有些淡。 小孩儿刚才也在现场，受到的冲击一点不小，心里又酸又塞，一直垮起个批脸，现在眼睛还是红红的，见了秦自茵却努力笑得很开心，抖着手把花塞进她怀里。 「喏，答应你的花儿，99朵。」 「杀青啦茵茵！」 「杀青快乐茵茵姐！」 每个人都跟秦自茵道一声祝福，脸上带着刻意放大却温暖的笑意，连带着她也不自觉松活了一点————这也是为什么杀青之后总有剧组上下闹一闹的传统。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之后，需要一个人待着，也最不能让一个人待着。不管怎么样，总得把那股子劲儿冲散了。 秦自茵缓了缓，暂时从情绪中脱离出来带上真实的笑意。她知道这是明夕瑀怕她出不来，故意带着人闹她。 身边小孩儿身子热烘烘地，周身裹着暖暖的花香将她拥住。 明夕瑀原来是偏爱冷香的，入冬之后却总担心身上味道冻着秦自茵，将用的穿的家里熏的一应气味都换了暖香，现在氤氲着环绕在秦自茵周围，将人心都能蒸化了。 娄雨伯和俞游也走过来。 娄雨伯还在为自己情绪的瞬间失控而丢脸，故意把脸拉得很臭，秦自茵主动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娄雨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谢谢，秦自茵摇摇头笑笑，说我才要谢谢娄导。 这位鬼才导演和被他亲手发掘的新生演员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俞游排着队才等上一个拥抱。他刚才自己去缓了半天，如今看着秦自茵的眼神中还留着几分缱绻情深，「恭喜，小秦，杀青了。」 「游哥也杀青了，恭喜。」秦自茵有意叫了他戏外的名字——做演员能做到俞游这个地步，方法派也好体验派也罢，出戏入戏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茵茵，演的很好。」俞游是见惯了风浪的，自然知道体面地借坡下，从容应对过后，自觉把位置让给一边守着的明夕瑀。 身边人声鼎沸，秦自茵和明夕瑀在一片簇拥中相视而笑。 小孩儿还是素颜，不加妆发的样子显得年龄更小，秦自茵却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曾经被校园暴力的小妹妹，也不是挂在天边遥不可及的大明星。 她会事无巨细照顾她，能想着每天叮嘱她水水水喝热水，也能平衡好自己的事业和生活，空闲时间窝在房间里一点点做歌；会撒泼打诨耍赖毫无节制地偷吃小零食，也会在她杀青时事事思虑周全，吵吵闹闹拉她出戏，又退后半步维护她岌岌可危的情绪。 会喜欢她喜欢到眼神都藏不住，占有欲强得一点点霸占她的生活，又小心翼翼怂的不行，拖拖拉拉只敢吃醋不敢说出口。 秦自茵用一场杀青给自己一个机会，只有在告别秦淮，换回秦自茵的那一瞬间，她能清清楚楚认识到自己的心。 就在刚刚她确定了——秦自茵是如此渴望、贪恋、甚至痴迷于明夕瑀带来的真实感。 只有明夕瑀能带给她的真实感。 秦自茵低头嗅了嗅怀中的花。 粉玫瑰——初恋，铭记于心的感动，我喜欢你灿烂的笑容。 秦自茵张开双臂，噙着笑向前一步，然后—— 紧紧抱住了她的真实。 --------------------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的戏中戏终于写完了！我爽了！ 第36章 杀青宴上秦自茵喝的有点多。 其实秦自茵虽为新人，却是主演，在剧组人缘一向很好，即便是不想喝也绝不会有工作人员来劝，更何况秦自茵自己虽然算不上能喝，略酌几杯也不成问题，所以当秦自茵迷迷煳煳被小李扶回酒店，明夕瑀一开门，迎接到一只红通通的姐姐时，满是琴音和五线谱的脑子宕机了几秒。 明夕瑀看完秦自茵的杀青戏，在车上就觉得灵感爆发，恨不得飞回酒店电脑前头，再加上杀青宴本就不是明夕瑀的主场，因此她拜託了余楼和娄雨伯照顾秦自茵，就自己先回了酒店。 一整首主题曲的旋律加歌词，花了不过三个小时就完成demo。 还没来得及发个信息跟姐姐邀功顺便催人回来，明夕瑀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就是天降好大一个惊喜。 「明老师，快快，帮帮忙。」小李一边扶着秦自茵进门，一边叽叽喳喳跟她解释，「茵茵也太懂事了点，说要给整个剧组敬酒，我跟乐乐都说不用了......全剧组两三百号人，今天晚上一桌桌地敬过去，茵茵都喝蒙了，最后还单独去敬了导演、刘思君老师和楼哥。」刘思君便是饰演秦淮爷爷秦凤绪的演员，老戏骨，虽说流量比不上现在当红的小鲜肉们，但人品贵重、为人正派，在圈中很受敬重。在剧组里便是娄雨伯对上这位老先生，也得恭恭敬敬。 明夕瑀轻轻接过秦自茵，「没事，不怪你们，辛苦了。」 影视行业中，观众看到的只是荧幕上闪闪发光的明星，可鲜有人关注这一切的星光幕后，那些黑暗里起早贪黑的工作人员。她知道秦自茵不是会将感谢和心意大肆宣之于口的人，只能借着这个机会，一点点以最简单甚至有点笨拙的方式向每一位工作人员表达谢意。 小李见明小霸王没有怪罪，偷偷松了口气，很自觉地熘到厨房做醒酒汤去了，还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 第72页 明夕瑀：...... 我有那么可怕吗？ 转过头，软乎乎的一只秦自茵挂在她身上，唿吸间还带着酒精的后调，半眯着眼睛似乎快睡着了，头还一点一点的，头髮挟着初夏的风落在她肩头。 好乖。明夕瑀眨了眨眼睛，很好奇地吹了吹秦自茵的睫毛——她还从未见过秦自茵这个样子。以往她见过的秦自茵多数时候是懂事、温雅安静的大姐姐，说她是少年老成也不为过，除了秦父离世的那段时间外，明夕瑀甚至甚少见秦自茵情绪外露的样子，更不用说现在这般迷迷煳煳完全不设防的模样。 看起来就十分好欺负。 将秦自茵带到床上轻手轻脚换好睡衣，等明夕瑀送走小助理，又拧了湿毛巾从洗手间出来时，却看到人在墙角缩成一团，双臂抱着膝盖，一下一下前后晃，每晃悠一次头就会碰到面前的墙壁。 明夕瑀哭笑不得地跑过去，拉了一下没将人拉起来，也知道不能跟喝多的人讲道理，只有跟着一起蹲下来，将手放在秦自茵的头顶和墙壁之间，防止姐姐将自己撞傻了。 可是缩在地上的人感官迟钝，又晃悠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边多了个人，还好意思转过头委委屈屈地撒娇。 「呜呜......好疼。」 明夕瑀嘆口气，心说可不是吗，这美丽的脑袋又不是秤砣，嘴上却只能哄，「哪里疼？我们先站起来好不好，地上凉。」 秦自茵在原地扭了扭拒绝起身，「头疼......」 明夕瑀看了一眼正被秦自茵一下一下撞着的手掌。撞的力度并不大，反而头顶蹭得手心痒痒的。 「好，头疼，那我们不在这里了，我们去床上，给茵茵唿唿好不好？」 「......不好。」秦自茵眼泪都要委屈得掉下来，撇着嘴不愿意挪动，整张脸红扑扑的。 「在这里等爸爸回家。」 明夕瑀嘴角的笑变成了疼惜。她知道，秦父的离世一直是秦自茵心中的痛，并且她们俩都很清楚，这道伤疤只能交给时间去疗愈。清醒时的秦自茵已经足够成熟坚强，无论是在她还是秦母面前，都不轻易提起这件事，坚强地让人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 可不那么清醒的秦自茵忘记了伪装。 「好，那我陪茵茵一起等，好不好？」 明夕瑀说着，拿了件外套给秦自茵披上，又找来左一只右一只的拖鞋给人穿上，然后以同样的姿势，面对墙壁跟秦自茵一起蹲了下来——当然，手还是护在墙壁和姐姐的头顶之间。 秦自茵蹲在原地晃了一会儿，似乎很不解地抬起头看了看明夕瑀，晕晕乎乎但是很有礼貌地问，「请问你是谁呀？」 「我是夕夕呀。明夕瑀。」 「哦！夕夕！」秦自茵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亮，张开了双臂向明夕瑀的方向倒下来，「夕夕！」 明夕瑀搂住腰接住人，轻笑了一声，果然喝多了会变成小孩子都是真的。 女孩子喝多了之后会变的很可爱也是真的。 秦自茵还在她怀里不自觉地撒娇，「夕夕，你来陪我等爸爸啦~」 明夕瑀一边答应着一边趁机将人往床上领，「嗯嗯，我来陪你等，我们去床上等好不好？」 秦自茵认出是她后便不再挣扎，乖乖在床上躺好，任由明夕瑀将软软厚厚的被子裹在她身上，只露出一张脸，大大的眼睛不聚焦，看上去有种湿漉漉的清澈。 秦自茵嘴里还不住地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上去很开心很天真的样子，明夕瑀一边抿嘴忍着笑意，一边掏出手机录像。 ——姐姐实在太可爱了，偷偷录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秦自茵毫无所觉，傻乎乎盯着镜头愣了一会儿，突然偏过头露出一个好看得不行的笑容。大声对着面前的镜头，以及镜头后面的人喊道： 「夕夕，夕夕！」 「喜欢你！」 镜头里的人笑颜明媚，虽然眼尾一看就是醉后不正常的绯红，明夕瑀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颤了一下，一股热意迅速从心底涌上喉间。 「好喜欢夕夕......世界上我最喜欢夕夕！」 秦自茵全然不管面前的人已经愣住，还在晕乎乎地「告白」，更要命的是这番告白还十分黏人。秦自茵像一只渴望猫薄荷的猫咪一样，抱着明夕瑀的一只手臂拼命往她怀里钻，一边还要补充证明自己的爱意：「我要买一百张夕夕的新专辑！不，两百张！」 ......粉头告白了属于是。 明夕瑀努力控制住自己乱了的唿吸，她当然知道秦自茵现在对自己的感情，并非如同自己对她一样「居心叵测」，可在一瞬之间，仍然会被那句喜欢带来的巨大喜悦沖昏头脑。 「我要给你看个东西，嘿嘿。」秦自茵在明夕瑀怀里蹭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上翻身起来，要去够床头的手机。 明夕瑀怕她摔着，只有一边拦着这位小祖宗，一边帮她拿过手机，解锁之后递到她面前。 「姐姐要干什么呀？」 秦自茵迅速娴熟地点开手机相册，然后献宝似的将屏幕伸到明夕瑀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 明夕瑀定睛一看，满屏全是她的照片。 秦自茵学习的专业让她养成了分类整理的强迫症。于是不同的相册就分门别类地存放着明夕瑀的舞台照、机场照、生活照，甚至还有一部分微博或动态截图，而且每一个相册都有不同的名称。 第73页 明夕瑀感动、无奈又好笑地划了几下屏幕，迎上秦自茵闪着光的眼睛。 「好看吗？我们夕夕是不是特别棒！」 「是是是，好看，特别棒。我们洗个脸睡觉了好不好？来，抬头。」 秦自茵一边很乖地抬起头任明夕瑀擦脸，一边还在正主面前不遗余力安利正主，打着小酒嗝，一张张翻照片怼到明夕瑀面前。 「你看，这是夕夕第一次上舞台......但是唱得特别好！」 「这是夕夕下班之后，嗝，来跟粉丝鞠躬道谢......夕夕真好真温柔，可是我没有去现场呜呜呜......」 「这是有黑粉黑我们夕夕，心疼，但是夕夕自己怼回去了！是不是超棒超勇敢！」 「对，她超勇。」明夕瑀瞥了一眼那条微博截图，这个职黑当初被对手买通，凭着一张照片造谣她被明修玦包养，她知道后就在微博发了两张图片——一张是dna报告证明兄妹关系，另一张是律师函，并在文案言词稍显激烈地「教育」了这位职黑，当初还因为微博怼人被李梦教训了一顿。 当时她刚出道，却因为自带的奇怪体质掀起了半个秀圈的腥风血雨，也只有秦自茵带着粉丝滤镜，才会把这种虎里虎气的行为称之为「勇敢」。 明夕瑀将毛巾叠好放在床头柜上，回头瞥到最后有一个相册加了密，连相册名称都未显示。 明夕瑀：？ 猫猫就是这样，越不让看越要看。 明夕瑀觉得喉间堵上一口气，刚想仔细瞅瞅，秦自茵却很小气地把手机缩了回去。 「今天就给你看到这里！我要睡觉了！」 明夕瑀：？ 关键时刻，不给看了？！ 不是，谁啊，这么宝贝？这人还能宝贝得过你们家爱豆我吗！ 说好的粉头呢？ 明夕瑀觉得不行，她今晚还非要知道这相册里是哪个小妖精，总归不能是艷照吧！ 于是连哄带骗缠着秦自茵，「这个呢，这里面是谁呀？」 秦自茵哼了一声，将手机藏在枕头底下，转过身去，那意思——不告诉你。 明夕瑀从背后戳戳她，语气很可怜地求她；「告诉我嘛，不然今晚睡不着了。」 她上上下下戳了一会儿，秦自茵刚擦了脸酒醒了几分，却又有迷茫的困意涌上来，一直被人戳戳弄弄，就显出有点烦又有点心软的样子。明夕瑀见她似乎有些点心软了，再接再厉，「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秦自茵转过身来，脸和耳朵都红红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样子，很谨慎又小声地问：「那我现在给你看，你明天就要忘记。」 「嗯，好，你告诉我，我马上就忘记。」 秦自茵歪着头想了想，相信了她的保证，于是裹着被子，双脚往上缩成一团坐起来，将手机捧在手里，床头柜上檯灯的光暖暖地打在她的侧脸上，衬托出一双无比认真的眸子。 「喏，就给你看一眼......」 她的声音由于喝了酒，比起平常有些低哑，却仍然清浅动听，带出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深。 秦自茵修长的手指珍重地划开最后一个相册。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明夕瑀坐在杂乱昏暗的片场，缩在小板凳上等秦自茵下班。 明夕瑀唿吸一窒。 相册加密名称：myonlyreality。 我唯一的真实。 -------------------- 作者有话要说： 喝多的清蒸鱼，意外地直球。 第37章 秦自茵一大早醒来，迷迷煳煳，闻到早晨的露水气味，还有股甜甜的香。 一睁眼，见床头放着明夕瑀给买的杯子，里面正是刚沖好的热可可。 宿醉醒来，倒也没有特别难受，只是头晕晕的，秦自茵刷完牙，捧起杯子刚喝一口，身后就环上一双手臂。 还有个小脑袋在她背后蹭啊蹭。 「你醒啦。」 秦自茵被蹭得挺痒，意思意思扭了一下，挣不开，轻笑一声推开背后的猫猫头。 「亏我照顾你一晚，抱一下都不让。」 明夕瑀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推开，反而絮絮叨叨，贴得更紧，像一滩猫液挂在秦自茵身上。 照顾一晚...... 俗话说得好，不怕喝酒断片，就怕喝完没断片。 于是秦自茵聪明的大脑迅速帮她回笼记忆，昨晚傻乎乎耍的酒疯像ppt一样在眼前闪回，还有...... 她亲手抖搂完自己最后一点秘密之后，人事不省地睡过去之前，明夕瑀望向自己的眼神。 myonlyreality...... 秦自茵顿感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连回过身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这相册命名也不算是，很露骨......吧？ 天，这算不算另类社死啊。 装断片演失忆应该来得及吧，夕夕也挺聪明，究竟看出来没有？ 可看今天早上这个反应，跟以往没什么分别，也不像看出来了啊。 秦自茵以为自己是面不改色地头脑风暴，其实小心思全被明夕瑀看得透透的。 ......毕竟，明姓某人昨晚也是一样的辗转反侧。 不过现在看着秦自茵跟只兔子似的，瞪着大眼睛一动不敢动，明夕瑀轻笑一声，算了，不逗了。 收回手，顺道在秦自茵嵴背上抚了两下，「换个衣服，吃饭去。」 第74页 秦自茵不知道什么心情，有点庆幸又有点遗憾，哦了一声，开始解睡衣扣子。 解到一半，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她，为什么，没穿......bra。 明夕瑀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捏了捏秦自茵的后颈。 秦自茵回头，眯起眼看她。 明夕瑀理直气壮，「总不能穿着睡觉，多难受。」 秦自茵本想算了，回过身接着穿衣服，就听见明夕瑀在身后悠悠道：「况且......姐姐条件挺好的，不丢脸。」 秦自茵反手摸了个枕头朝明夕瑀扔过去，被拦截下来，某人又趁着她宿醉手脚无力，扑过来对她进行全方位压制。 两人在床上闹着闹着，刚才朦胧的小尴尬就抛到了脑后，秦自茵喘着气，七手八脚地推了人一把，「别闹了，今天还得收拾行李赶飞机。」 给小公司打工虽然自由，就是这点不好，活儿多行程紧。为了不跟秦自茵的拍戏进度撞上，「野望」的正式发布会安排在明天。 明夕瑀将头靠在秦自茵胸口，撩了一把秦自茵的头髮，「不起。」 「你别耍赖，多大人了。」 「多大人了，别人付出劳动力照顾你一晚上，不用付报酬的？」 秦自茵捧起明夕瑀的脸，搓了两把，「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明夕瑀笑眯眯地往上凑了凑，「你亲我一下。」 秦自茵愣了愣，抬眼对上明夕瑀灼灼的目光。 「秦自茵，我想要你亲我一下。」 这是明夕瑀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她的名字，不是姐姐，不是茵茵。 是完完整整的秦自茵。 有点陌生，但很顺耳，很......让人心动。 秦自茵觉得明夕瑀可能是最近吃得太好长胖了，不然怎么自己被她抱着，有点喘不过气。 她像是从水里被捧到空中的鱼，周身是软软的云、轻柔的水汽和阳光的气味，心情很好，独独唿吸不畅。 眼前是明夕瑀郑重深情的眼，脑中倒带一般回放着属于两人的点点滴滴——初遇、别离、念念不忘、久别重逢。 黑夜中的眼泪和拥抱，退缩时的勇气与动力，时时刻刻的安全与真实。 那些陪伴与习惯默默无声，终究是起了心动了念。 秦自茵不流畅的唿吸不足以供应她的大脑进行多余的思考。 于是她抬起头，用唇去触碰另一个人的空气。 除了那一次算不上亲吻的红酒味的意外，这是秦自茵第一次与他人交换唿吸，即便只是轻轻的触碰，浅尝辄止。 美好得不可思议。 秦自茵一触过后轻轻退开，又被对方追上来。 两人再次闭上眼，秦自茵想—— 嗯......这次亲的，有点急。 确实有点急，声称自己肺活量很好的明·专业歌手·夕瑀退开时还有点喘。 心里还有点懊恼——啧，没发挥好。 毕竟两人都没什么经验，角度不好找，牙齿也总磕到。 秦自茵可爱之处也包括了坦坦荡荡，她也害羞，但不会故作扭捏。 于是舔舔嘴唇，红着脸笑眯眯，还安慰小朋友：「没事，之后慢慢就好了。」 明夕瑀有点无奈又有点不好意思，再加还想得寸进尺，兴沖沖又凑上去，「那再亲一次！」 秦自茵哭笑不得，挡住明夕瑀靠上来的脸，笑道，「亲什么亲！还亲！」 「再亲一下都不让！我不是你的唯一吗？」 「你昨天服务态度这么差，再亲一下我亏了，躲开！」 「那先亲一个付定金，晚上服务补给你！」 门外客房服务来来往往，门内的一方小小天地，「请勿打扰」。 * 「野望」发布会后台，距离正式开始还有几个小时。 龙颐和边做造型边听导演顺流程，抽空皱眉啧了啧。 明夕瑀赶最早的班机过来，却丝毫不见疲态，猫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浑身散发着「朕今天很开心，快来个人问问朕为什么开心」的氛围。 一边工作人员没忍住好奇问了，明夕瑀又要整肃神情，看上去很低调地说没有没有，嘴角却放都放不下来，笑得跟只猫儿似的。 看上去着实是很欠。 龙颐和眼见明夕瑀做着头髮还七手八脚地往秦自茵身边贴，扶额嘆气——一看就是明夕瑀得手了。 小年轻谈恋爱，还是沉不住气。 她刚寻思着还是秦自茵稳重，就见秦自茵一边乖巧抬头让化妆师画眼妆，一边拿一双好看得不得了的手，仔仔细细剥了个鸡蛋给明夕瑀餵到嘴边，还得好声好气哄着这小祖宗吃。 如果说之前两人间的气场是外人勿进，那现在几乎等于自带金钟罩，晃瞎狗眼了。 乌鸡鲅鱼。 龙颐和想，小年轻谈恋爱，就是沉不住气。 龙老闆想了想，还是决定叮嘱下自家艺人，谈恋爱可以，但工作室刚成立，前有狼后有虎，还不到公开的时候，别被周围人看出来。 刚编辑了一条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听新来的造型师助理连连惊唿。 「啊啊啊啊太绝了，余音好真呜呜呜！」 「跟你说了吧，姐姐们私下关系就这么好！」 「相信我的cp触觉！我嗑的cp绝不be！」 ......她想了想自家事业心强盛的黎老闆，想了想还没正式名分的她自己，又想了想内部炒cp的成本。 第75页 算了，爱咋咋地吧。 小年轻借个机会谈恋爱，挺不容易的。 龙颐和将「你俩低调点」的消息删掉，输入「恭喜」，在四人群里艾特了明夕瑀和秦自茵。 【明夕瑀：[害羞]】 【秦自茵：夕夕都跟我说了，谢谢龙姐和筱园姐[拥抱]】 【龙颐和：客气】 【黎筱园：恭喜恭喜，终于修成正果】 【黎筱园：我在台下应付媒体，马上来，中午的饭吃了吗@龙颐和】 【龙颐和：吃了】 【黎筱园：我们公司不反对员工内部恋爱，不过小公司刚成立，时候没到，你们也还年轻，根基不稳，悠着点，别冲动@明夕瑀@秦自茵】 这话提点地就是委婉又通透了，明秦两人也是聪明人，早就商量好对外暂时不公开，自然不会有异议。 【明夕瑀：[卑职遵命.jpg]】 【秦自茵：[小的明白.jpg]】 最后两张表情包是一个系列，一只小猫一只小兔子。 忙于应付媒体只能微信吃瓜的黎筱园：这表情包真可爱！哎呀，年轻真好。 自家恋人忙于工作只能独自在后台恰柠檬的龙颐和：。 果断锁屏——热恋期小情侣，没眼看。 等黎筱园终于踩着细高跟，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哒哒哒地走过来，其余三人的造型早已就位。 龙颐和一身真丝长裙，剪裁高级大气，黑髮红唇，露出修长的肩颈线条；明夕瑀着短款西装，内搭一件风格极小众的衬衫，搭配同样设计感的衬衣项鍊；秦自茵着米色短裙，佩同色细钻项鍊及髮饰，更衬得气质宛若出尘。 黎筱园满意地点点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没问题，老闆。」 黎筱园大手一挥：「走了！营业！」 四人应声起身，并肩而站。 飒爽，慵懒，桀傲，清雅。 面前的门缓缓打开，迎面而来的是风一样的快门声和闪光灯。 门后两对，默契地握住各自身旁的手，又轻轻松开。 「『野望』工作室成立发布会，正式开始！」 她们从容迈步，一同走上光之来处盛大的舞台。 新的篇章，即将展开......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点废话叭： 预想之中，竹马的故事就在这里完结啦~ 在感情上我实在不忍心让她们在彼此之间太过拉扯，在我心里，双向奔赴、并肩而立、共同成长，这就很好，更何况世俗本就有太多的不公和艰难，需要相爱的人携手才能面对。 之后的故事会在下一本继续讲，因为之后的侧重点和视角不太一样（不正经工作室终于要开始认真创业了吗？！），想了很久，不管是囿于自身的笔力，还是为了读者的观感，都觉得竹马的故事就在这里暂时告一段落吧，希望留下的不是句号而是省略号。 （btw希望我早点战胜拖延症和三次元的麻烦事开下一本orz 其实突然开文只是因为某一天梦见了一个画面，慢慢地很奇妙地，这个画面就在脑海里变成了一个个镜头，直到某一天忽然决定——试试用文字将这些镜头捕捉、记录下来吧。于是有了这个稚嫩的任性的甚至bug诸多词不达意前言不搭后语的小故事。 我不是创作者，只是一个讲故事的幼稚的旁观者。tellthestory，仅此而已。 深知自己不论是文笔、设定还是叙事节奏都有很多毛病，感谢所有愿意忍耐我的不成熟看到这里的人，鞠躬。不太在意数据或者流量，但能有人看见还是很开心，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包容和支持~ 有缘的话，下个故事见吧！ 应该会有番外掉落...... 第38章番外一 一天前——准确来说，是28个小时以前——《秦淮》剧组刚在金球奖颁奖典礼上出尽了风头。 娄雨伯几乎是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最佳导演。他本就年少成名，再加上《秦淮》开拍前曾盛传的资金鍊问题，上台领奖时不卑不亢，一番获奖感言说得意气风发。 明夕瑀作曲的主题曲和龙颐和全程参与制作的电影配乐，荣获最佳电影配乐。 龙颐和有别的工作，电影配乐也不是什么重量奖项，于是明夕瑀作为代表领奖。 领完奖下台，龙颐和还在群里发消息跟她打趣，说明夕瑀自己的专辑还没拿奖，倒是给电影配乐先得了个大的，要不转行得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秦自茵仅仅获得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奖项最终给了《风行》的女主角，一位很专业的文艺片女演员，年纪不算大，但按戏龄算绝对是业界前辈。 不过这份遗憾是明夕瑀的，秦自茵自己倒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得失心浅得离谱，甚至连失望的情绪都几乎没有，还能笑着安慰身边闷闷不乐的猫猫头。 《秦淮》绝对是部优秀的电影，娄雨伯的剪辑和后期处理将文艺和商业结合得恰到好处，但秦自茵也清楚，组委会每一年都不会让奖项太过集中，因此见娄雨伯上台领奖的时候，除了由衷地为他开心，心里也将自己获奖的期待值降到了零点。 《秦淮》已经有两个奖项了，其中一个还是最佳导演这样的重量级大奖，说什么也该雨露均沾。更何况《风行》和《秦淮》本就是今年的夺奖热门，最佳导演给了娄雨伯，那最佳女主必定是要花落对家了。 第76页 因此秦自茵面对抓拍镜头，得体地为获奖女演员鼓掌表示祝贺，没有被捕捉到一丝不悦或失落，以至于后来粉丝都调侃，说她不忘初心，咸鱼心态摆得极稳。 不过心态太好的弊端就在于，最佳女主的颁奖结束之后，秦自茵就开始偷偷走神摸鱼——颁奖典礼要持续大半天，穿着晚礼服挺着腰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饶是秦自茵再学霸，也难免注意力不集中。 以至于台上念到她的名字时，秦自茵蒙了一下，呆了两秒，以为是颁奖嘉宾在cue她活跃气氛，下意识沖镜头得体地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稳稳坐在座位上，挺直了背一动不动。 半晌，台上颁奖的嘉宾都笑了，老前辈还以为小朋友乐傻了，好心又重复了一遍，「最佳新人奖得主——秦自茵！」 语罢，又带着善意催她，「小秦啊，别愣着啦，上来领奖啊。」 秦自茵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最佳新人？！ 直到明夕瑀欣喜若狂拽着她的手臂，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狠狠抱在怀里，半晌才松开，又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声又急促地催她，「去啊，姐姐。」秦自茵才如梦初醒，礼貌地跟另一边的俞游拥抱了一下，调整好情绪上台领奖。 万幸的是，秦自茵口才好文采也好，做事还喜欢做万全准备，所以一通获奖感言说得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漂亮。 最后下台前，她站在台上，向台下望去。 聚光灯照在舞台上，有点晃眼，她看不清观众席，但秦自茵知道，在那个方向，有一个人。 秦自茵冲着那个方向无声地说——谢谢。 明夕瑀，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 生命力也好、勇气也好、爱也好。 谢谢你给予我这一切。 * 颁奖典礼之后，《秦淮》可谓风头无两。 三项大奖收入囊中——最佳导演毋庸置疑是每年的最重量奖项；最佳新人虽不是最重要，但一个艺人一生也只有一次机会获得提名，极为特殊；而最佳配乐更可以说是无心插柳——毕竟黎筱园当初发微博哭穷的时候，曾表示是由于剧组没钱请配乐老师，才由龙颐和和明夕瑀友情支持，完成了全片配乐制作。 而黎筱园作为制片人，虽然没有参加颁奖典礼，热搜却有她的传说。 可能是当初微博哭穷哭得太过真情实感——毕竟工作室刚开起来，电影投入又大，穷是真的穷——以至于在#娄雨伯最佳导演#、#金球奖颁奖典礼《秦淮》#、#《秦淮》三奖#、#秦自茵最强新人#之类的热搜中，莫名混入了#黎筱园最穷制片人#、#不懂就问，野望是要破产了吗#这样画风清奇的词条。 甚至有粉丝跑到黎筱园微博评论区，说怕她没钱给姐姐做剧做专辑，问需不需要众筹。 黎筱园正跟工作室小姑娘们筹谋着某个大阴谋，休息期间瞥了眼微博，眉毛一挑选了个最高贊的评论，回覆：「请及时下载国家反诈app（doge）」。 三分钟后，龙颐和、秦自茵、明夕瑀以及野望工作室官博保持队形评论：「请及时下载国家反诈app」。 于是新的热搜：#不懂就问，野望是个反诈组织吗？# 不论如何，经此一役，「野望」不仅打响了名声，还站住了脚，给了某些站在背后看笑话、等着捅刀子的人一记下马威。 然而，这群28小时之前还在娱乐圈的名利场里如鱼得水的人，现在正裹着大衣，坐在突突突的大巴车上，等着被拉向不知名的某个远方。 「怎么是不知名呢？」黎筱园挥挥手上的地图：「丹巴啊，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明夕瑀坐在前座突突突，回头生无可恋地看了黎筱园一眼，「所以为什么别人公司庆功，是去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庆功，是在盘上公路上体验难以言喻的推背感？」 黎筱园嘿嘿一笑，「哦，是这样，我们这次不只是庆功，还顺便给你们放个假。咱不是还没团建过吗，一起旅个游，多好！」 明夕瑀耷拉着眼放弃挣扎，「挺好的。」回过头，手手揣进口袋里，「11月，丹巴，团建旅游——这事情听起来有些离谱，但发生在我们公司，倒也正常。」 秦自茵在她旁边有点愧疚，扯了下明夕瑀的大衣带子，小声说：「之前筱园姐好像问过我，要是旅游的话想去哪里。我当时觉得丹巴风景挺好，离家又近，就随便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好像连累你跟龙姐了。」 明夕瑀一听，来了精神，「原来是姐姐选的地方呀，选得真好！你看这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风景好空气也好，我特别喜欢！」 秦自茵眨眨眼，轻轻挠了挠明夕瑀的手心，被抓住手一起放进口袋里。 黎筱园在后座轻轻笑了笑，低头继续研究地图。龙颐和在她身边，靠着她肩膀，睡得很安稳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工作结束就被黎筱园拉上了飞四川的飞机，连行李都没收拾，但一路上一句抱怨询问的话都没说。 秦自茵从前头递了个小枕头过来，黎筱园接过说谢谢，就要给龙颐和枕上。 龙颐和应该是没醒，但是本能拒绝用小枕头，昏昏沉沉地蹭了蹭，把枕头塞回黎筱园怀里，又了睡过去。 龙颐和一向这样——黎筱园的决定，她不问理由，不讲过程，不看结果。只要是黎筱园，她就支持，需要执行，她就拥簇。 第77页 秦自茵感觉，龙颐和对黎筱园有种常人无法想像的信任和宽纵，像一只勐兽毫无保留地收起利爪，让人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 秦自茵一瞬间觉得，就算现在黎筱园把龙颐和拉去山里买了，龙颐和都不会从黎筱园肩膀上醒过来反抗一下。 车程不算近也不算远，龙颐和刚好睡了一觉充足了电，大巴将将靠站。 工作室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先下车找住处去，四人才慢悠悠晃下来。 来自雪山之巅的空气携卷着山风和泥土的味道，目之所及—— 万重山，参天塔，云端净土。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第一个番外居然就是全员公费旅游，我真是太！想！出！去！玩！了！ 目测搞事业真的只能在下一本——我不想工作！大家就都别工作！ （裸更番外，感觉我下一章可能会写成一个旅游宣传片....... 第39章番外二 民宿的老闆娘是藏民，腰间围着自己亲手织的漂亮围裙，四十多岁的年纪忙里忙外，热情活泼，爱开玩笑。 老闆娘欢欢喜喜将一群人迎进门。这里原是老闆娘自家的藏寨房子，后来旅游业兴旺起来，便改做民宿。 不得不说黎筱园会选，住的地方简朴大气又不失民族特色，屋内白墙上挂着色彩艷丽的装饰，生活用品齐全干净。 黎老闆大手笔，一整间民宿全包了下来，房间由她们自选。 明夕瑀盘算着晚上把秦自茵骗来她的房间玩，迅速抢占一间风景绝佳的大床房，得意洋洋从窗户探着头往外看——大渡河自崇山峻岭间奔流而过，远处是雪山云海浩渺，近处是星星点点的村寨，和聚石而成、依山傍险的座座碉楼。 心境骤然开阔，明夕瑀深吸一口气，感觉灵感如泉涌，能立刻写首歌出来。 这大好山河，不就地取景拍个旅游宣传片式mv都浪费了。 龙颐和懒得跟这小魔王抢——她连自己的行李都没有，当然是跟黎筱园一间房。于是慢悠悠地拎着个小包往二楼去了。 稍微收拾了行李，老闆娘来叩门，叫众人吃晚饭。 黎筱园在饭桌上也没忘了掏出手机，让桌上的三位艺人都露脸打了个招唿，看样子是打算当作vlog素材用。 明夕瑀在飞机和大巴上千万个不情愿，到了地方就心心念念要出门玩，被秦自茵强行按回凳子上吃饭。龙颐和还是懒洋洋抱着自家老闆，只有秦自茵配合度极高。 她路上甚至做了点攻略，对着镜头还简单介绍了一下丹巴地貌和旅游业特色。 黎总表示很满意，同时抬手敲了一下身边不积极的大脑袋——你看看人家茵茵。 龙颐和撇了撇嘴——不是说放假吗。 ——放假归放假，营业归营业！我怕度假回去，你的粉丝都以为你被我暗杀了。 万年不营业的龙大明星自知理亏，破天荒地主动拿起筷子，给黎筱园碗里夹了块牛肉。 众人喝着奶茶吃着牛肉，一楼大厅没关门。深秋的天黑得早了点，门外是山河星光，门内是人间烟火。 干净的晚风吹进来，又裹挟住说笑声从窗口远去。 团队里宣发小姑娘本来只是收收黎筱园发来的视频素材，忽然握着手机叫起来,「热搜说今天晚上有流星雨哎！」 「什么什么，流星雨？我还没看过流星雨呢！」 「让我也看看，猎户座流星雨，据说八十年才有一次！」 「凌晨十二点半！我必须守夜，明天老娘就是朋友圈里的神！」 老闆娘在一旁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笑着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她们说，晚上寨子里还有锅庄，问她们要不要去看看。 小姑娘们一个二个都随着黎筱园的性子，性格随和又爱凑热闹，基本都是黎筱园从环乐带过来的，完全不怕自家老闆，于是一吃完饭就跑了出去，还带了野餐垫和小零食，相约熬个通宵，跳完锅庄原地直接坐下等流星雨，一起许愿一夜暴富。 黎筱园和龙颐和说着年纪大了，不跟着凑热闹，于是帮着老闆娘收拾了东西就回房休息。 秦自茵喜静，更何况金球奖的喜悦还在她心头没缓过劲儿来，于是也没跟着去，吃完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吹晚风。 明夕瑀找到她，是在碉楼楼顶。 丹巴的碉楼藏寨是独一份的特色，几乎家家有碉，从房顶的天台就能直接进入，一步步寻着木梯爬上高耸如云的碉楼。 楼顶不过三尺见方，四周由石砌成大半人高的围墙，四角上挂着彩色的经幡，在夜风和星光下晃荡。 秦自茵站在一处墙边，背对着木梯口，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见是明夕瑀，很好看地笑了一下，「这么高你也能找得到。」 那一幕明夕瑀记在心里，好久好久。 拍拍手上的灰，明夕瑀大步走向秦自茵。 「那是当然，你不管在哪儿，我都得找到。」 秦自茵相信。 两人并肩站立在距离星空最近的地方，良久无人说话，却都很自在。 「听说，以前的人们修高高的碉楼，是为了与山神对话。」 秦自茵的头髮被山风吹拂到耳边，明夕瑀偏过头，看那一粒若隐若现的痣。 秦自茵看着远处藏寨里点点的灯火，「那些崇拜天空、山神、大鹏鸟的祖先们，心怀虔诚地把块石堆砌成高碉，下面住人，上面祭神。」 第78页 「一座碉楼的修建要花上两三年。他们用一千个日夜垒石，只为了离天空更近一些。」 「那我觉得，他们挺了不起的。」明夕瑀看向秦自茵眼里。 「——如果是为了离你更近一点，我也愿意。」 秦自茵神色比夜幕温柔，她说——我相信。 明夕瑀拉着她在楼顶坐下，两人挨得很近。 秦自茵仰头看着天空，伸出手空空抓了两下，又收回来，握住明夕瑀的手。 「我也是。」 明夕瑀咧开嘴笑了，说，我知道。 她们合上大衣，在干燥的石块上躺下，望着天空，下面隐约传来鼓声和锅庄的热闹，显得一方楼顶更加安静。 却不寂寞。 忽然，两人头顶一颗星星闪了闪，两秒之后，带着长长的尾巴从天上坠落。 明夕瑀和秦自茵怔了怔，对视一眼，立刻不约而同双手合十许愿。 愿望许完，明夕瑀轻轻撞了一下秦自茵的肩膀，「许了什么愿？」 秦自眨眨眼，「告诉你就不灵了」 「......不过，我感觉我们的愿望应该是一样的。」 明夕瑀轻轻地笑。 「好巧，我也觉得。」 不论平时说得再天花乱坠，真的见到流星的那一刻，下意识闭上双眼许愿时，还是只会许下那同一个愿望。 ——愿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平安喜乐，身体健康。 * 楼下，龙颐和怕夜里风凉，想关窗，却被窗边的一块石板挡住。仔细一看，上头还有刻字，摸了摸下巴，有点好奇，问黎筱园，「啥呀这是？」 黎筱园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石板上雕刻着繁复粗糙却优美的藏文，也摸了摸下巴，说，「应该是玛尼石。」 「做啥的？」 「供奉神灵吧。」黎筱园往窗户旁边走了一步，很自觉地窝在龙颐和胸口，「以前藏族人在石头上刻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你听过吧？用来礼佛祈愿。」 龙颐和摇摇头，「没听过，藏传佛教跟我不是一个体系。」 又伸手摸了摸玛尼石，大巧若拙的雕刻似乎在她手心缓慢唿吸，「不过看着挺好，祈福的，留着吧。」 黎筱园嗯一声，顺道抬头时眼角一晃，见天边似乎有一颗星星带着尾巴掉落。 「流星！」黎筱园回过头叫龙颐和，被叫的人也不着急，慢悠悠探了个头，「哪儿呢？」 「就一颗，刚才唰的一声，从那边过去了。」 「灰灰不是说有流星雨吗？咋就一颗啊？也忒小气。」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果然没再见到流星。 黎筱园不是个会往心里记事儿的人，本来也不太在乎，只是有点小遗憾，「可惜没来得及许愿。」 龙颐和却连她这一点遗憾也见不得，揽了人，从后面把下巴放在人脑袋上，「流星有什么好信。」 黎筱园想了想，眨眨眼睛，伸出一只手来，握住龙颐和的手腕，「也是。」 * 丹巴人建房子，会在房顶四角堆起小石塔，插上玛尼旗，供奉白石，以敬天地神灵，称为「拉吾则」。 拉吾则庇佑之下，同一座碉楼里，不同的人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来自古文明的祝愿屹立于永恆之下，守护着俯仰天地的奇蹟。 它们见证人间的每一次相遇、别离、重逢和再聚。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的日常~ 希望每个人都能开心！ （下章番外应该是论坛体......应该有人看吧orz 第40章番外三 （论坛体，会穿插正文未提及&番外剧情，如果不喜欢这个体裁就不用看啦，开心就好~ 1l 友！友！们！来了来了终于来了！金球直播臣妾等得好苦！！ 2l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今晚余音女孩又团建啦！！ 3l 哈哈哈哈楼上一个又就很灵性，本论坛天天团建我都累了（bushi） 4l 就是！送到嘴边的糖有什么好吃的！mxy你可收敛点吧我们不想再给你堵柜门啦！（bushi） 5l 别家cp：犄角旮旯找糖吃 我家cp：看见了吗？糖！吃！都给我吃！ 6l 别念了别念了呜呜呜，楼上让我回忆起了《秦淮》首播mxy一天连发8条微博的盛况 7l 呜呜呜楼上别提醒我，mxy这个骗子！她自己有茵茵陪着比我们先看了首映就算了！自己平时连自拍都不发营业全靠工作室就算了！首映当天破天荒发了8条微博比主演导演都多就算了！8条微博除了电影名全是废话不给一点剧透就算了！她居 8l 她居然说《秦淮》是绝世！大甜片！（上一条超字数了bhys） 9l 哈哈哈哈限字数姐妹笑死我了 10l 对！mxy大骗子！我的眼泪就是青海湖的水啊，我的秦淮呜呜呜 11l 秦淮的天台一跃至今是我心灵阴影，想想就想哭tat 12l 谁能想到我当初跟我暧昧对象第一次约会，冲着甜甜爱情片去了电影院，结果老娘假睫毛都哭掉了！mxy！你陪我假睫毛！ 13l hhhhhh楼上姐妹好惨！不止假睫毛，mxy还得陪你个npy（doge） 第79页 14l 这样，不如楼上上姐妹去微博让mxy把茵茵赔给你（点蜡） 15l mxy：你怕不是在想桃子。我是不是最近骂你们骂的少了？ 16l 怎么说呢，姐妹们，我暧昧对象现在是我npy了......（他说我这么爱哭一定是个看似坚强实则敏感脆弱又需要人疼爱的小女孩）（脸红） 17l 怎么说呢，小丑竟是我自己 18l 怎么说呢，打扰了，祝99 19l 怎么说呢，原来除了我以外，全世界都不单身 20l 怎么说呢，原来只有我在电影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扫地阿姨嫌弃我卫生纸用太多 21l 还是借的别人的卫生纸！因为信了mxy的鬼话我连纸都没带！ 22l 抱抱楼上，俺也一样！赤条条进去光熘熘出来脑仁都给我哭没了 23l hhhhhh楼上姐妹笑死我了，不至于不至于 24l #秦淮绝世甜片# 25l 啊啊啊啊啊啊开始了开始了！ 26l 金球直播画质这么好的吗我的姐姐好美呜呜呜 27l 工作室会做妆造就多做点啊！我的小明总我的茵茵姐姐杀我！ 28l 茵茵姐姐看看我！！！斯哈斯哈.... 29l 楼上别舔了！裤子穿好！小明总500米长的大刀已蠢蠢欲动！ 30l 小明总...嘿嘿...小明总...嘿嘿...小明总...嘿嘿...小明总...嘿嘿...小明总...嘿嘿 31l 我替楼上姐妹翻译一下：mxy你tnd快来睡我啊！！ 32l 楼上及楼上上姐妹可以矜持点吗？你们的裤子绊倒我了 33l 啊啊啊啊导播太懂了这是什么绝美侧颜！ 34l 看这个座位金球后台肯定有自己人哈哈哈哈！女主左边是男主，右边是配乐老师（doge） 35l 哈哈哈哈哈哈，娄导：是我不配吗？ 36l 配乐老师：我可是发了8条微博宣传的人，跟女主坐坐怎么了？ 37l 「坐坐」 38 楼上，涩涩达咩 39l 哦哦哦哦哦哦！《秦淮》牛啊！！ 40l 啊啊啊啊啊啊！《秦淮》牛啊！！ 41l 娄导今晚太帅了吧！这是什么人不意气枉少年啊！ 42l srds，娄导好像也不是少年了（doge） 43l hhhhh奔四的娄导：你礼貌吗？ 44l 秦淮剧组关系真的好好呜呜呜，一个个给镜头都在祝贺，茵茵都要感动哭了tt 45l 茵茵别哭！来妈妈怀里！ 46l 楼上妈粉不必了hhhhh，小明总飞速给茵茵递了纸（doge） 47l 俞游老师想安慰却又收回来的手我笑死了哈哈哈哈 48l 俞游：明明是男主为什么我好像没有姓名？ 49l mxy牛逼！龙老师牛逼！ 50l 啊啊啊啊最佳配乐！！实至名归！！ 51l 不瞒大家说主题曲是我本年单曲循环最多的一首歌！ 52l 龙老师的配乐水准也超高！好多段bgm我现在听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53l 谁能想到当初请mxy和lyh只是因为穷呢（点菸） 54l 说实话，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担心黎老闆会不会破产...... 55l 哎，黎老闆从hy出来也是难...... 56l hy的事情咱也不敢说，但小破工作室创业初期真是举步维艰，我都担心资金鍊会不会突然断了...... 57l 我有朋友内部消息也说《秦淮》是盘大棋的重要步骤，说来说去还是资本的事儿（点菸） 58l 话说我也在隔壁论坛吃了这个瓜，跟hy老总和龙老师也有关系，有说是公事也有说私怨（点菸） 59l 突然害怕，本论坛不会被封吧...... 60l 别别别！我们就是开开心心看个直播嗷！审核老师手下留情！ 61l hhhhh我开始笑了 62l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出腹肌 63l 哈哈哈哈哈哈龙老师没来真的好惨，只能任由小魔王自由发挥（doge） 64l mxy一脸懵的上台：来陪跑的，获奖感言也没准备，我能说啥呢......算了瞎xx说吧 65l 别了吧龙老师来了也不会比mxy好到哪里去啊hhhh（想想lyh当年急着领完奖下班：emm我觉得评委眼光不错 66l 哈哈哈哈哈哈mxy的表情笑死我了，「老子很久没这么尴尬过了」 67l 呜呜呜小明总说了主题曲的创作过程，太感动了tt 68l 行了行了，知道你mxy是qzy的粉丝头子了，别秀了别秀了快下来吧 69l u1s1还是感谢了龙老师娄导和工作人员，mxy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臭屁但懂事又温柔的小孩！ 70l srds，这样一来茵茵基本没可能是最佳女主了...... 71l 真的可惜了，茵茵第一部戏发挥得这么好 72l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最佳导演和最佳配乐都给《秦淮》了 第80页 73l 没事没事！茵茵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最佳女主能提名就很好了 74l 对！支持楼上！有提名我们就很开心了，茵茵慢慢来，我们等你，不急！ 75l 可是看着茵茵完全意料之中的样子我又好心疼tt 76l 茵茵真的好懂事，一点失落都没有，之前肯定也没抱什么期待...呜呜呜心疼我女儿 77l 靠靠靠靠！！ 78l 最佳新人提名了！ 79l 最佳新人！秦淮！！！ 80l 啊啊啊啊我见过最绝的峰迴路转啊！一个角色两项提名！ 81l 茵茵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好可爱！ 82l 像极了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包的我hhhh 83l 《原来学霸上课也会走神吗》 84l 呜呜呜余音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 85l 世纪拥抱！我cp的世纪拥抱！ 86l 这一刻她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87l 小明总的表情，比她自己拿了奖还开心啊 88l 《关于我的电影得奖了我的第一个拥抱对象却不是身边的男主这件事》 89l hhhhhh楼上缺德文学拿捏了 90l mxy你要抱多久！快撒手！你没见俞游老师在旁边咬牙切齿吗！ 91l 真·世上最惨男主hhhhh 92l 笑死我了俞游老师又委屈又绅士地抱了茵茵（笑虽笑，还是感谢俞老师饰演了余楼！） 93l 感谢俞老师雪中送炭，不然黎老闆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乞讨一个男主 94l 茵茵口才真的好好tt，获奖感言说得我潸然泪下tt 95l 楼上故意用了一个成语是为了突出自己的文学素养与茵茵相配吗（bushi） 96l qzy，像极了你上课没听讲被老师提问一站起来却什么都会的同桌 97l 茵茵真的好好，感谢观众的那一段我狠狠爱了 98l 「我更愿意将他们称为观众朋友而不是粉丝，因为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有独立而清醒的灵魂。每个人的喜欢都弥足珍贵，谢谢我的观众朋友们，愿意交付这份喜欢。」 99l 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真的好值得tt，全世界最好的茵茵 100l 茵茵最后这个镜头，绝美！为什么有人可以把感谢导演剧组制作人粉丝观众朋友这种话都说得那么真诚那么动人tt 101l 最后还有一个人！我看见口型了！茵茵这是在看谁！ 102l 我也看见了啊啊啊啊，茵茵可能以为镜头不拍了，对着台下说了谢谢 103l 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神啊我一个爆哭 104l 真的不是我cp脑！但这个方向，这个眼神！ 105l 绝！对！是！在！看！明！某！人！ 如果不是我当场让我的狗直播吃键盘！ 106l ？狗子：你是真的狗！ 107l 肯定是在看mxy！啊妈妈我见证了一段旷世绝恋tt 108l 「我眼前是万丈星光，却只想跟你分享我的荣耀」 109l 讲真的，不结婚很难收场 110l 讲真的，不结婚很难收场（我民政局已经搬来了） 111l 讲真的，不结婚很难收场（我是民政局，我证明我已经在她俩家门口了） 112l 楼上真的笑死啦哈哈哈哈 113l 看见他们一步步走过来，站上更高的舞台，获得更多人的认可，真的好好tt 114l 嗯嗯！这都只是开始，我们还会陪着他们一起走很久！ 115l 是的！（以及私心说，能在这里遇见可爱的你们，一起追星一起进步，我也觉得很幸运 116l 楼上姐妹狠狠感动到我，抱！ 117l 之前嗑的好多cp，圈子里都乌七八糟tt，本来开心的事情都会让心情变差 余音能留住我的很大原因就是姐妹们氛围真的好！ 118l 抱抱楼上姐妹 119l 关键就算咱想不好，这不正主不让嘛......十年相知，互为粉丝，天天的跟我屁股后面追着发糖吃，老实说，甚至有些甜腻了（准备找点醒醒脑 120l 凡尔赛楼上狠狠拿捏了属于是哈哈哈 121l 楼上姐妹山东人吗，倒装句狠狠拿捏了属于是（doge） 122l 我！真！的！是！ 123l 我大山东姐妹抱住！ 124l 那么我也来求抱抱！ 狠狠抱住！ 125l 呜呜呜时间好快就这样结束了吗 126l 直播结束了但团建还没有啊哈哈哈哈（有内部消息，黎老闆好像要带姐姐们去旅游来着） 127l 哇真的吗！黎老闆神仙老闆！ 128l 哇真的吗！黎老闆神仙老闆！（或许旅游也会营业吗？） 129l 哇真的吗！黎老闆神仙老闆！（或许营业会有能动的vlog吗？） 130l 哇真的吗！黎老闆神仙老闆！（不营业也没关系姐姐们玩得开心就好......黎老闆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不会做饭不会写歌不会做攻略但很能吃） 第81页 131l 哈哈哈哈哈哈画风逐渐偏向了奇怪的方向（doge） 132l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才是我们的正常画风呢（doge） 133l 什么画风？组团乞讨吗？（doge） 134l 也不是不行，毕竟工作室老闆都微博乞讨了（bushi） 135l 可惜当初黎老闆不让众筹，不然我就是《秦淮》的股东之一了（doge） 136l 这位姐妹，有点钱眼在身上的 137l 还有班没加完，掩面哭泣而去......余音女孩们要开开心心！ 哦不，不管之后大家还会不会继续喜欢余音，都要开开心心！ 138l 请大家一定要开开心心！（声嘶力竭）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真的真的结束啦~ 感谢大家来看我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