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 从酒厂卒退我成了死神他弟》


 第1页

    [bl同人] 《（同人）从酒厂卒退我成了死神他弟》作者：吾爱何处【完结】


    我叫黑泽明，代号日内瓦。


    geneva，琴酒的别称，对，组织里的头号杀手是我哥。


    我呢，致力于联合公安、fbi剷除霓虹最大的犯罪组织，


    只可惜，在我获得各方势力信任的时候，我检查出了胃癌，卒退了。


    卒退之前我跟我哥说，我想毁了这个组织。


    我还说，如果我还记得他，一定会去找他。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成了新生儿科工藤家双的小儿子，


    直到我三岁的时候，我才找着我哥。


    我哥一眼就认出了我，


    在组织的人眼里，我只是吃了宫野夫妇开发的「银色子弹」有些变化。


    实际上，我是学习了易容术和变声术的真小孩。


    等等，我哥因为我那句「我想毁了这个组织」都干了什么。


    尘埃落定。


    身体恢復原状的名侦探远远看着明一上了保时捷356a副驾驶。


    双胞胎哥哥火急火燎地拨通了的他家房客的电话：为什么组织都覆灭了还没抓到琴酒，明一被抓走了。


    阿卡伊：他们俩应该钓鱼去了，嗯，你不知道吗？


    双胞胎哥哥：钓鱼，钓什么鱼？知道什么？哈？你说什么，我最大的心里阴影是我弟的哥？


    什麻，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hello？


    年上。cp阿卡伊，慢热，cp线会很晚。


    全员智商在线（伏特加除外），努力不ooc，如果智商掉线，是作者的问题。


    註：轻微更改时间线，有私设，文内会圆回来，非要问就是蝴蝶效应影响平行世界。


    内容标籤： 强强 现代架空 柯南 正剧


    主角视角明一互动阿卡伊配角变小名侦探琴酒透子苏格兰红方黑方


    一句话简介：我小哥特别怕我大哥


    立意：于黑暗中作正义的剑戟


    第001章 第1章


    伏特加勐地一打方向盘，他忍不住看向后视镜，像是盯紧猎物穷追不捨的狮群一样，后面四辆皮卡车紧紧跟着他们，从副驾驶窗口伸出的枪口连绵吐着子弹。


    「噼里啪啦！」子弹打在越野车黑色的车皮上，火花四溅，伏特加看着车里凹进来的弹痕，他提着气，心悬到了嗓子眼。


    就这么继续被追着，他们迟早要嗝屁，大哥为什么还那么淡定啊！


    琴酒坐在越野车后排座位的右边，腿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他一目十行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名字和数字。


    山路迴转，伏特加一打方向盘，车子半点没有减速，险之又险地擦着道路的边沿绕过山崖，一辆紧随其后的黑色皮卡撞破栏杆冲出道路，翻下悬崖，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轰鸣「轰！」，只看见火光爆起黑烟滚滚。


    伏特加忍不住了，他语气急促：「老大，这些追兵没法甩掉啊！」


    「闭嘴！」琴酒手指指尖落在手提电脑滑鼠的滑行去，拖着滑鼠点了下文件右上角的小叉。


    「唔……」伏特加还想说什么，就被琴酒打断了。


    「下个路口就有接应，」琴酒瞥了眼自己这个新分配的下属，有那么点想念他协作默契的弟弟，他沉声说道：「开好你的车！」


    琴酒这样说道：「下面那段路，直接加速，拉开距离。」


    伏特加面上显出几分慌张，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绕过前方的崖壁，是一条上坡路，他回满方向盘，一脚踩上油门，伏特加微微仰头，在路前方，横跨路面有一座人行天桥，他看得清楚，在人行天桥的中央，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黑色t恤，黑色裤子，头上带着连遮面的黑帽，他身子站的笔直，手里狙击枪的枪口瞄准他们过来的方向——很明显，这就是琴酒说的接应。


    就在伏特加看清桥上的那道黑色身影的瞬间，端枪、瞄准、扣动扳机——枪响了！


    一枚金色的子弹从枪口里射出，一枪射进了开在最前面的皮卡车的右侧轮胎，黑色的轮胎「砰」的爆炸开，打头疾驰的皮卡车车身瞬间失控，一歪朝着左边扫滑了过去，车子「轰」的撞向后面的车辆。


    「轰！轰！砰！」


    「轰！」骤然爆开的轰鸣声让伏特加的手勐地抖了一下，接踵而来的是三辆皮卡车失控撞在一起的声音，伏特加不禁回头看去，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


    「停车。」琴酒命令道，伏特加悬着的心落了地，他踩下剎车，车子在天桥边缓缓停下，那道黑色的身影从天桥上走下来，手在路边栏杆上轻巧地一借力，就翻到了路上，伏特加看着从黑帽子里滑出的几缕银色头髮，心里像是猫抓一样好奇。


    一枪，最多一枪——这得有多么厉害的计算能力才能一枪让三辆皮卡车撞在一起同时报废。


    坐在后座右边的琴酒动也不动，来人打开门，把装枪的袋子递了进去，伏特加看着他大哥很顺手地接了过来，放在座椅间的空隙，那人上了车，关上车门，开口说道：「走。」


    声音低沉，带着点菸腔。


    伏特加回过头，看向琴酒，眼里透露出询问，琴酒瞥了他一眼，伏特加读懂了他大哥冰冷的眼神里那句话——听不懂吗？


    伏特加咽下嘴里的唾液，安静如鸡地发动了汽车，而他的余光，借着汽车后视镜，落在刚刚上车的那人身上，来人正挽着袖子，此时抬起手，一把扯下来罩面的黑帽，他随手把帽子丢到琴酒身上，就这个动作让伏特加几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

 第2页

    以伏特加对琴酒的了解，要是组织的成员没有表现出对琴酒的尊重，就像现在这样随手把东西丢到他的身上，他的大哥大约是要拔枪的。


    那人低着头，揉着被罩帽压扁的头髮，伏特加往后瞥去，看到了这人的发色，是和琴酒同出一辙的银髮。


    出乎伏特加的预料，琴酒开口问道，语气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温和：「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差不多一个小时，」那人抬起头，视线看向汽车的后视镜，借着后视镜，他与伏特加目光对视，他审度地打量着伏特加，打量的目光让伏特加凭空生出几分压力，伏特加忍不住再咽了口唾液，就听到那人说道：「这就是boss新分给你的小弟？」


    「是。」琴酒回答。


    「还不错，」那人说道：「车开得挺好。」


    那人身子往椅背上依靠，手搭在额头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伏特加往后看，有那么一秒——这人和大哥长得好像——伏特加眼睛瞪大了些，那人笑了，显然伏特加的反应取悦了他。


    这人利落的银色短髮下，容貌与琴酒有六七分的相似，「怎么样，」那人勾唇笑着，回望过去，说道：「我和我哥长得挺像吧。」笑容不及眼底，这人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我叫黑泽明，代号日内瓦。」


    日内瓦，geneve，杜松子酒，又称琴酒——伏特加细喘一口气——啊，这一听就是大哥的亲弟弟！难怪撤退的时候大哥要坐后排，他要挨着弟弟坐。


    「我……」伏特加刚开口，那人截断他的话。


    「鱼冢三郎，代号伏特加，我哥说你很听话，很不错，继续保持，」伏特加闭紧嘴，他很清楚地认知到，这是一段不需要他参与的对话，黑泽明转头看向琴酒，显出几分疲惫的杀手靠在车壁上，有点突兀地问道：「订着房间了吗？」


    「订到了，」琴酒掀开眼皮，道：「你就那么喜欢玉泉鸣屋的寿司？」


    黑泽明靠在椅背上，他右腿搭在坐腿上，勾起的嘴角平下去，黑泽明仰起头，左手抬起来贴在下腹，说道：「这家好吃嘛。」


    借着后视镜观察黑泽明的伏特加发现，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黑泽明与琴酒都很像，他不笑的时候，淡漠又冰凉。


    黑泽明揉着小腹，胃部的胀痛并不强烈，隐隐约约，翻滚的胀气让他持续感到不适，黑泽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将眼睛闭了起来，合上的眼皮遮住了眼底细微的流光——


    玉泉鸣屋好吃是好吃，但更重要的是，这家高档餐厅环境清幽，间隔分明，也不是组织建起的用于监听政权富资人士的场所，很适合去见一些不适合他去见的人。


    黑泽明睁开眼，他侧首看向兄长，明亮的眸子就像是夜色里的星辰，琴酒侧首，目露询问——自家哥哥负责处理组织里的叛徒，他就仗着这一点胡作非为。


    他实在是厌倦如今这样的生活了，这个自他十岁就把他带入泥坑的组织就该灰飞烟灭——黑泽明揉着小腹——不过，按照如今的约定，只要他提供的够多，足够他和他的兄长安全脱身。


    不过，他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任何线索。


    琴酒看着弟弟轻揉小腹的动作，目光凝在黑泽明的手上。


    「啊，」察觉到兄长看过来的视线，黑泽明说道：「胃有点胀痛，」琴酒蹙起眉，黑泽明接着说道：「我下周一去看医生，已经预约了。」


    琴酒蹙着的眉舒展开——这样最好。


    伏特加手握在方向盘上，余光看的是后排座的兄友弟恭，这是他第一次瞧见他大哥这样，平静、温和流露出些许关切，伏特加小幅度吸了一口气——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坐在琴酒身侧的青年是他尤是重要的人。


    黑泽明借着后视镜，把伏特加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小幅度上扬些，倒显出几分兴味来，他侧目看向兄长——你这小弟真有趣。


    琴酒深深瞧了眼自己精擅推理的幼弟，比他小三岁的弟弟刚刚二十岁出头，还有那么点归属青年的活力，黑泽明的手从小腹挪开搁在膝上，左手手指头不自觉地捋着手心的枪茧——


    黑泽明如今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狙击手，但boss安排他自行成队的原因却不止如此，黑泽明智力绝佳，虽然年轻，但他精擅推理，行事周全，没有一丁点属于年轻人的心浮气躁。


    一个刚刚脱险完成任务，一个徒步走到埋伏点胃还不舒服，兄弟俩安静下来，琴酒拿过手提电脑接着工作，黑泽明身子朝着自家兄长的方向歪曲，青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唔」的一下，脑袋枕在大哥的肩上。


    伏特加就看着他的老大一边肩膀运劲撑着他弟弟的脑袋，另一只手在手提电脑的滑鼠滑动区来回拖动，人高马大的伏特加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心口。


    司机短促地闭闭眼，这可是大哥的兄弟，大哥的软肋，伏特加眼睛发光，大哥让他见他弟弟一定是认可了他，啊，真好！


    黑色的越野车开进了组织的安全屋，伏特加把车挺稳，转过身看向兄弟俩，老大披背的银色长髮散落开来，黑泽明脑袋枕在琴酒的肩上，唿吸平稳。手提电脑已经被合上了，就搁在琴酒的腿上，琴酒没有动，一点没有唤醒幼弟的意思。


    伏特加咽了口唾液，转回身去，安静如鸡地坐好，他觉得自己要是这时候下车，关门的声音吵醒了黑泽明，他大哥绝对会换个小弟，他到时候是入坑还是填海就说不好了。

 第3页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泽明脑袋动了动，他在自家兄长结实的肩膀上蹭了蹭脑袋，就听见了自家兄长低沉的声音：「醒了？」


    「唔。」黑泽明应了声。


    「醒了就坐好。」


    「好睏，」黑泽明的声音还有点鼻音：「早晨五点就起床了。」


    「那再睡会，时间还早。」


    对，当他不存在，伏特加虚握的拳头紧了紧，这种兄弟情真的好感人，大哥和他弟弟的感情是真好，看起来，他要是想继续在这个组织好好地干下去，得把日内瓦当做第二个老大来尊敬。


    第002章 第2章


    换车，发动。


    后排的兄弟俩一直没说话，两人很享受这种安全的安静，越野车开向城郊，伏特加凭着他五年老司机的记忆力一句话也没问就开到了终点。


    车子沿着沥青路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驶过灰石板铺就的车桥，就到了玉泉鸣屋，车停稳，兄弟俩在门口下了车，伏特加跟在后面，把车钥匙交给了车童。


    服务员早就等在了木屋装潢的日式餐厅门口，女服务员恭敬鞠躬，嘴里说道：「两位伊藤先生，夜安，温亚德小姐已经到了，她在秋华包间等二位。」


    黑泽明应了声，侧身在台阶上坐下，脱下鞋子，服务员收好三人的鞋，他在前头带路，兄弟俩并肩往餐厅里走去，伏特加略逊半步跟在后面，玉泉鸣屋的装潢很讲究，深色木质的装潢透出古典华贵的意味来，错落布置的盆栽确保了客人的隐私。


    时间不早了，店里来了不少客人，但几乎听不到声音，餐厅的隔音效果很好，黑泽明手插在兜里，黑泽阵没说话，伏特加安静如鸡。黑泽明信步往里走，绕过迴廊，他径直走到秋华间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轻柔的女声：「请进。」


    黑泽明拉开闭合的纸门，他向屋里的客人，金髮碧眼的美人扬起一抹笑，嘴里说道：「甜心，你来了。」贝尔摩得眼睛一动，看向琴酒，笑意更盛，嘴里说道：「很失望？」


    琴酒不置可否，在矮几边坐下来，黑泽明介绍道：「这位也是组织的成员，贝尔摩得，」高大的伏特加站在角落里，有几分手足无措，黑泽明瞧了他一眼，说道：「干站着干什么，坐。」


    贝尔摩得？boss的女人？


    「baby girl，」黑泽明叫了声：「找我有事？」贝尔摩得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黑泽着她走了过去，挨着美人坐下来。


    ba……baby girl？


    「你……你好……」伏特加鞠躬问好，看向黑泽明的视线充满了敬佩。


    「没事就不能找你？」贝尔摩得瞥了一眼，摆了摆手，美人看向黑泽明的兄长，收撑着脸颊，歪着头说道：「想你了。」


    很突兀的，琴酒发出一声有些牙酸的又被噁心到的「呵」的气音。


    黑泽明忍住笑，努力正色道：「说正事。」


    贝尔摩得抬起手，她縴手落下，纤长的手指落在黑泽明的手臂上，手尖在卫衣的布料上轻轻一划，凑近了些：「真想你了，」贝尔摩得在琴酒的神经上拨动，一顿，说道：「不过真有正事。」


    贝尔摩得拿起身边的背包，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着正装的中年男人，她把照片放在桌上，推到黑泽明手边，贝尔摩得嘴上的笑弧度一分不减：「这是环境省固废物处理办公室主任内井信也，这个人做事太死板，碍着boss的公司盈利。」


    黑泽明捻起那张照片，他记下男人的长相，贝尔摩得又捻起一张照片，推到黑泽明眼皮底下。


    「这是他的继任者，黑田隆志，」贝尔摩得说道：「明天上午十点，他会带你进环境省固废物处理办公室，boss的意思是，既然内井不会做事，那就别让他干了。至于黑田，既然选择和组织合作，boss需要你告诫一下他，就要做一个优秀的合作者。」


    黑泽明点点头，随手将桌上的盘子拿近些，从兜里取出打火机，点燃了照片的一角，火焰吞噬了彩色的照片纸，盘子里只剩下一片灰烬。


    黑泽明看向灰烬，问道：「留下吃饭吗？」


    贝尔摩得抬起手，手撩起滑落在脸颊的头髮，她余光瞧了琴酒一眼，头微微前倾，亲了一下黑泽明的脸颊，就看着琴酒眉间的凸起深了些，说道：「不了，我等会还有事。」贝尔摩看着黑泽明眼睛睁大了几分，反手蹭掉脸颊上的唇印，美人不由得笑容更盛：「爱你，甜心。」


    真好玩。


    贝尔摩得麻熘地站起身，黑泽明瞅了眼他哥，道：「我送你。」琴酒闭上眼，如今是连眼白都懒得露了。


    贝尔摩得抿唇忍笑，手垂下来，手指头勾住黑泽明的手指，嘴里说道：「甜心对我这么好的吗？」黑泽明很自然地和她手指交错握在一起，黑泽明就手拉开包厢的门，贝尔摩得走在前面，牵着黑泽明的手。


    两人穿廊过道，一路走到餐厅的门口，贝尔摩得停住脚步，「甜心？」


    「嗯？」黑泽明视线聚焦，落在贝尔摩得身上。


    「boss打算重用你，比起你的兄长，你的头脑对组织更有价值，」贝尔摩得没有放开牵着黑泽明的手，她转过身，迈开一步，和黑泽明对向而立，俊俏的美人比黑泽明矮上一点，她低下头，额头刚好抵在黑泽明的肩头，声音低喃：「这样不好。」


    烟嗓带一点嘶哑，声音低沉，黑泽明反问：「怎么不好？」

 第4页

    贝尔摩得扯唇笑了笑，额头还是抵在黑泽明肩上，说道：「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甜心？」


    「是我想要的吗？」黑泽明松开牵着贝尔摩得的手，他抚了抚女人的后背，两人像极了依恋相拥的爱人：「baby girl，我是一个组织精心培养的杀手，潜行、格斗、狙击，我存在的价值就是替组织除去碍眼的人，别想有的没的，如今的我们是抽不开身的。」


    如今的我们仿佛深陷沼泽的野兽，无谓的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拜。」贝尔摩得发出呢喃的鼻音，尾音微颤，她虚虚回抱了一下挚友，轻声说道：「当我什么也没说。」


    黑泽明松开手，后退一步，略一歪头：「我听见过什么不该听的吗？」


    贝尔摩得的笑容真挚了几分，她摆摆手，朝着玉泉鸣居的停车场走去，黑泽明看着女人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点开简讯，在联繫人那一栏里输入080-9618-0420，他手指在手机键盘上点动，只输入了四个字——


    内井信也。


    他点击了发送，发送的进度条到了头，黑泽明手速飞快，删了这条简讯。


    走进包间，黑泽明瞧着伏特加安静如鸡地坐在自家大哥对面，黑泽阵点着手里的滑鼠，目光聚焦在手提电脑的屏幕上，听着进门的脚步声，黑泽阵抬起头，视线飞快扫过自家幼弟的脸、衣领和肩膀。


    肩膀上有一点浅淡的粉底印记，但没有唇痕——很好，那个女人没有占小明的便宜。


    黑泽阵收回视线，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


    黑泽明耸耸肩，他在自家兄长手边的蒲垫上坐下，摸了摸上衣口袋，「唔。」烟抽完了，黑泽阵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盒，按在桌上推到黑泽明手边，黑泽明捻了一根烟夹在两指中间，左手摸出打火机——


    「咔嚓。」


    火焰「突」地冒出，吸一口气，金属扣在桌上发出响声，神游天边的伏特加一个激灵，烟雾从齿缝间溢出，黑泽明深邃的眸子望向他，人高马大的杀手自觉得自己像是被眼镜蛇盯住的兔子。


    皮都绷紧了！


    黑泽明抽了口烟，手放了下去，视线错开，烧出黑灰的香菸在菸灰缸边叩了叩，黑灰落了下去，黑泽明听着对面那人艰难唿出了一口气。


    不错，倒也没有背着兄长做什么亏心事。


    「你是听从boss的命令分配到阵哥身边的，」黑泽明开口说道，他直视伏特加，伏特加两只手拘谨地握在膝上，黑泽明语气平缓：「但我希望你找好真正该效忠的人。」


    不要有事没事就跟上面打小报告。


    「是！」


    黑泽阵看也没看这边，但伏特加视线极佳，看着大哥嘴角往上扬了一点几不可查的弧度。


    怎么就觉得这人透着一股憨气，黑泽明摁灭香菸，他拉了拉盘起的腿，唿了唿头髮，微微烫卷的银髮落在额上，他手放在膝上，打了个哈欠。很突兀的，一丝抽痛从下腹只传头皮，就像有人捏住了他身体里的一根筋，狠狠地扯了一下。


    眼前一黑，面色无常，黑泽明缓缓地调整唿吸，疼痛逐渐淡去——也该去看看医生了。


    黑泽阵合上手提电脑的屏幕看向幼弟：「要还是困的话，躺着睡会。」黑泽明摇摇头，他侧首看向兄长，年长的男人眼底透出一丝烦躁。


    黑泽明抬起桌案下的手，落在自家兄长搁在膝上的手的手背上，拇指轻揉起兄长食指关节的枪茧：「很麻烦吗？」


    惯常的安抚动作平復了黑泽阵心头的波澜，黑泽阵微微摇头：「有些人，总张一些不该张的嘴。」


    「化工厂的生意不错，」黑泽明收回手，语气冷酷：「那就让他们闭嘴，到时候分几个名字给我。」


    「还没到需要你伸出援手的时候。」黑泽阵这样回答：「你有空去看医生，从小胃弱得像个姑娘。」


    姑娘？


    黑泽明眼睛睁大了几分，哥！我才不像姑娘馁！


    伏特加听着银髮青年傲娇地「哼。」了一声。


    包厢外传来脚步声，餐厅的服务员端着菜到了门口，门被叩响，「进。」


    门被拉开，精心烹饪的食物的香气飘了进来，「您的天津饭、蒲烧鳗鱼……」主食、配汤和寿司被放在了桌上，服务员安静地退了出去。


    黑泽阵捻起筷子，夹了片鳗鱼送进嘴里，侧目就瞧着自家弟弟舀着勺子吃了起来，速度倒是不快不慢，只不过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勺子，另夹了两块寿司吃了，就再没有了动作。


    胃是真不舒服。


    第003章 第3章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环境省灰白的建筑上，反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上午九点五十，黑田隆志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步子有些急促地走出环境省的大门，在大门右边停住了脚步，男人显得有些不安与紧张。


    朝着他走过来的职业装女性对他打了声招唿：「黑田副主任，上午好！」


    「啊！」黑田短促地叫了声，黑田抬起头，副主任，他在副主任的位子上坐了十五年，连主任都换了三任，他还是副主任，黑田强作镇定，他认出了眼前这人，孚溪食品株式会社的副会长：「上午好，井村小姐。」


    井村拎着包，手里拿着一打文件，她正是来找固废物办公室的人的，「您在等人吗？」井村问道。


    「是的。」黑田回答，他顿了顿：「您可以直接上楼找内井主任，他在等您。」

 第5页

    「那失陪了。」女人欠欠身，井村径直往楼上走去，黑田站在原地，他牙恨得痒痒，只不过是正副一字之差，许多事情的拍板压根轮不上他。


    黑田抬手看了眼表，九点五十八分，他心里有点急，掏出手机，一边拨通了之前联繫他的人留下的手机号，一边探头往院子大门口看去。


    不自觉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人穿着白色衬衣打着黑色领带，外面套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西服，黑髮理得整齐，容貌清秀英俊，嘴角微勾，还带着几分笑容，手里拎着黑色的公文包——


    这人笑容阳光，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他就和普通的上班族一模一样，但他正看着黑田。


    那人慢步走近，手里捏着手机，手机正响着铃声，黑泽明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嘴里说道：「上午好，黑田副主任，鄙姓伊藤，是瑞丰化工株式会社销售科科长，昨天和内井主任预约好，今天来向他汇报我们社处理氦气储存罐的具体情况。」


    黑田惊疑不定，黑泽明的模样和他想像中的杀手截然不同，衣着整齐，容貌英俊，面带笑容，黑田迟疑开口：「这样啊，我在等人，您看我联繫科员送您上去，怎么样？」


    「这恐怕不大好，黑田副主任。」黑泽明说着，双手捏着一张名片送到黑田面前——


    伊藤秀杰，瑞丰化工株式会社销售科科长。瑞丰化工株式会社生意兴隆，是专业人士在运营，盈利虽然不多，但这家公司别的方面有很大的作用。


    黑泽明压低声音：「你也可以叫我日内瓦。」酒名，代号，黑田吸了一口气，黑泽明继续说道：「劳烦您带我上楼，我听说孚溪食品株式会社的副会长正在和内井主任沟通事宜，您看您方便这个时候带我去他办公室吗？」


    「伊藤先生，」人来了，黑田胸腔里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咽下嘴里的唾液，紧张地问道：「方……方便，不……不会被人发现吧？」


    黑泽明道：「不会有人发现的，内井主任今天会死于急性心肌梗死，」黑泽明抻了抻袖子，深色的眸子不起波澜，他瞧着眼前贪婪又怯懦的男人，声音轻而低沉，带着烟腔的声音与他面上阳光的笑容截然相反，他说道：「在您面前的是一艘即将扬帆起航的巨轮，黑田先生……」


    黑泽明顿了顿，他压下嘴角的弧度，声音仿佛梦魇的呢喃：「请您镇定些，起码配得上您即将得到的权力。您要知道，我们不需要一个胆小且瞻前顾后的傀儡……」


    黑泽明勾起唇角的浅笑，眼眸里却一片冰凉：「您越优秀，日后得到的会越多，当然，上了这艘巨轮，如果您德不配位的话，您并不需要由我来告诉您的结局。」


    死。


    「我……」黑田垂在腰间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垂了垂眼皮，他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与激动，应道：「我明白，伊藤先生。」


    「很好，」黑泽明伸出手，黑田握了上来，黑泽明道：「很期待和您合作愉快。」


    「请吧，」压下心头的恐惧，激动占据了上风，黑田道：「内井主任正在和孚溪食品株式会社的副会长沟通事宜，我带您去他办公室的会客厅等他。」


    黑泽明做了个请的手势，黑田前面开路，环境省的安保自然认识固废物处理办公室的副主任，也没有上前盘问，直接用卡刷开了闸机，黑泽明跟在黑田的后面，黑田走到电梯前，按下了上行键。


    固废物处理办公室在环境省十三楼，出了电梯，走廊里安安静静的，黑田的手在裤兜里握得紧紧的，他前面带路，直接朝着走廊尽头的主任办公室走去，黑泽明跟在后面，他扫了眼大会客厅半关的门，内井坐在主位，皱着眉翻阅文件。


    「您请。」黑田在小会客厅门口站定，他推开小会客厅的门，黑田先一步进门，他打开小会客厅的灯，临街窗户的窗帘拉着，黑泽明跟着走了进去，他听着黑田粗重的唿吸声，他走进小会客厅，反手关门。


    插销与门栓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黑泽明抬手按住黑田的肩膀，他说道：「在这里等我。」说罢扬扬头。


    黑田抿抿唇，他往后退了三步，在小会客厅侧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黑泽明拎着黑色的公文包，径直朝着通往主任办公室的里门走去，黑田盯着黑泽明的背影，黑泽明戴上手套，打开了里门，黑泽明走了进去，没有关门。


    黑田在小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发颤，强自将视线从闭合的会客厅门上收回来，他故作镇定的歪了歪身子，努力透过门敞开的间隙往里看。


    黑泽明没有在意外面男人的反应，他径直走到内田主任办公桌前，脚步站定，视线从左到右像是雷达一样扫过，心里有了计较。


    擦得铮亮的桌面上放着一个菸灰缸，黄灰色的液体在缸底铺了薄薄的一层——看起来是特意倒入菸灰缸里的茶水，缸壁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烟垢，七八条烟尾泡在水里，底下的一层白色的烟尾已经吸满了茶水，上面的四五根烟尾都是干干净净的。


    菸灰缸主人的菸瘾很大，像这样的人，一般身上带着香菸，办公桌的抽屉里也会放着没有开封的香菸。


    黑泽明压低视线，拉开了办公桌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


    果然，拆了两包的烟盒正放在抽屉里。


    烟盒被拆的那一头朝外，透明塑料包装被扯开，黑泽明拿出最外面的拿一包，搁在桌上，他一手拉开黑色公文包的拉链，从里面摸出一根注射器，一手捏着香菸，他手指头按了按烟盒的包装，确定了一下里面香菸的位置，扯开注射器的盖子，尖细的针头缓缓的推了进去。

 第6页

    注射器的液体被推进去的小小的一格，黑泽明拔出针头，盖好盖子，放回包里，他把烟包放回原处，细心地把塑料包装袋整理好。


    黑泽明掏出手机，指尖跳跃发出一条信息：


    ok


    手机滑进裤子口袋里，他朝外走去，绕过茶几，在黑田右手边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黑田瞧着黑泽明端正坐着的模样，他惊疑不定：「伊藤桑？」


    此时，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声，脚步声响起，内井和那位副社长井村小姐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内井主任正朝着办公室走来，黑泽明整了整袖口，面上露出微笑，把着内井踏入办公室的时刻，开口说道：「黑田副主任，我们社处理氦气储存罐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您看，是由您向内井主任汇报呢，还是我等会再耽误一下内井主任的时间。」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内井走了进来，他听到了黑泽明最后半句话，顺势看向了年轻人。


    黑泽明演技极佳，作为瑞丰化工株式会社销售科科长，他在看清内井模样的瞬间，立马站了起来，朝着内井主任深深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上午好，内井主任，鄙姓伊藤，是瑞丰化工株式会社销售科科长，昨天和您预约好，今天来向您汇报我们社处理氦气储存罐的具体情况。」


    内井欠了欠身以作回礼，面上不苟言笑，道：「请坐，伊藤先生。」


    黑田闷声站在一边，瞧着黑泽明掏出一打文件递给了内井，语气专业开始汇报所谓的「氦气储存罐处理情况」，内井听得认真，一边翻着资料，还一边问着问题，末了，这位固废物处理办公室的主任合上文件，说道：「我看你们更正后的处理情况还不到位……」


    黑泽明倾身恭听，内井捏着文件的书嵴，翻出氦气储存罐的联繫清单，他说道：「你回去查一下，我记得这家汇合灌气社的资质似乎去年年中就到期了，」内井一顿，口气放缓了一些：「伊藤桑，不是我特意难为你们，你们瑞丰化工株式会社不光是氦气罐处理情况，其他工业用产生的固废物的处理情况都不符合现行条例。」


    「……《东京固废物处理条例》更新之后，既然条款已经写明，为了日本未来的环境，我们就必须按例处理。」内井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及时更新，按例处理，虽然如今的成本增加了，但到以后总有好处的。」


    「是的，内井主任，」黑泽明回应道：「我明白，我会和我们领导汇报的。」


    「那你们尽快处理，」内井眼里显出几分疲惫，这个工作负责的办公室主任站起身，说道：「明天，嗯……要不后天，处理清单整理好再拿给我看，若核对符合条件，我就给你审批。」


    「好的，」黑泽明站起身，他态度恭敬：「麻烦您了，我会处理好的，到时候再来向您汇报。」


    「黑田桑，」内井抬手送客，说道：「帮我送一下伊藤先生。」


    「好的，内井主任。」


    黑田应了一声，和黑泽明一前一后就往外走，走廊里空无一人，办公室的人都在工作，没人在外面走动，黑田忍不住凑近些，压低声音：「……这就完了？」


    「等着好消息吧，」黑泽明继续朝着电梯口走着，声音却很轻：「记着，黑田先生，如果内井主任出了事，你要积极主动地拨打急救电话。」


    积极主动地拨打急救电话？


    念头在黑田肚子里一转，黑田明白了——他积极主动地拨打急救电话，谁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来。


    「那我就走了，」黑泽明在电梯口站定，说道：「今天给您添麻烦了，黑田副主任，改天我请您吃饭，聊表谢意。」


    「不用，不用，伊藤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电梯门合上，遮住了黑田担忧但又激动的神色，黑泽明的手从关门键上松开，他轻轻按了下「1」的楼层键，慢慢闭上眼睛盖住眼底的嫌恶，「叮」，电梯到了一楼，银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黑泽明顿了一秒，睁开眼，复杂的情绪被眸色的涟漪所遮挡，嘴角挂着角度适宜的笑容，他挺直背，拎着公文包往外走，走出环境省大门，一辆黄色的跑车停在黑泽明身前。


    黑泽明拉开副驾驶的门，抬脚上了车，开车的正是孚溪食品株式会社的副会长内村小姐，内村小姐发动汽车，兰博基尼的发出轰鸣，她开口唤了声：「甜心？」分明是贝尔摩德的声音。


    「嗯。」黑泽明繫上安全带。


    贝尔摩德没有揭下面具的意思，她瞧着黑泽明头靠在头枕上懒洋洋的模样，问道：「甜心，要我送你回家吗？」


    「先不回家，」黑泽明闭着眼睛，坐下来之后，细微的反胃感又翻涌上来，他说到：「我预约了圣约翰国际医院消化内科，今天先做个胃镜看看，麻烦送我过去。」


    「小明，」黑泽明感觉到贝尔摩德的手盖在他的捂在胸口的手背上：「没事吧？」


    「没事的，」黑泽明手搭在额头上：「从小我的胃就不好。」


    第004章 第4章


    「血检和基础的胃镜检查结果已经出了，」小野医生盯着屏幕，半晌嘆了口气：「您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结果不太理想。」


    不太理想？


    「现在还不确定，这样……胃镜活检的样材已经送去做检查了，伊藤先生，」医生皱着眉，他晃了晃滑鼠，说道：「等出了结果，我们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第7页

    「好，麻烦您了。」黑泽明说道，黑泽明留下手机号，他走出医生诊间，贝尔摩得等在外面，长腿纤纤的女人侧坐在门口的蓝色靠背椅上，看着黑泽明走出来，站起身。


    这是，黑泽明贴在大腿上上的手机发出振动的提示音，他摸出手机低头看去，是黑田发来的简讯：


    内井主任突发心肌梗死，我拨打119急救电话后由医院救护车带走。


    贝尔摩得走近问道：「怎么样？」


    黑泽明晃了晃手机，随手删除了简讯：「人死了。」刚刚按下确认键，又弹出了一条，还是黑田：


    谢谢。


    谢谢？黑泽明压下唇角讥笑的弧度，贝尔摩得抿唇，道：「我管他死活，我问你怎么样？」


    黑泽明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上，拇指的指腹在翻盖手机金属的滑动了几下，眼眸微动，视线落在贝尔摩得面上，回答：「医生说，不太理想。」


    与此同时，他点了点键盘，编辑了一条简讯：


    如何？


    收件人：080-9618-0420


    点击发送。


    很快，080-9618-0420发回了消息：


    已救活。


    手尖跳跃删除了简讯。


    黑泽明唿出一口气，黑泽明手指一勾，翻盖手机合上了盖子，他手覆在肚子上，胃里传来隐约的抽痛感，血检，胃镜，ct，在医院做了一圈检查，医生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覆，他心里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人一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黑泽明捏了捏眉心，他把手机放回公文包里，包包拎在手上，他慢吞吞说道：「说不定是胃癌呢。」


    贝尔摩得一愣，提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黑泽明扯扯嘴角：「他要我做好心理准备，等活检结果。」


    贝尔摩得心里一阵烦躁，半晌才开口：「你怎么和你哥说？」


    「不说，他最近有事，不给他添堵，你也别说，他现在处理的事情要是出了差池，很麻烦，」黑泽明手落下来，很自然牵起女人的手：「等出了最后结果再告诉他。」


    女人瞪着眼睛看他，黑泽明瞧着贝尔摩得气恼的模样，倒笑了，说道：「走啦，我请你吃饭。」笑容绽开，银髮青年倒显出几分阳光开朗，颀长的身子穿着修剪得益的西服，只是贝尔摩得看出了他笑容里的苦涩。


    「下周我有事，陪不了你，」贝尔摩得道：「到时候结果出来，你一定得告诉我。」


    「好。」


    ……


    五天后。


    黑泽明坐在医生诊间外的蓝色靠背椅上，他盯着手指发呆，手尖指纹的纹路螺旋盘转仿佛在绕着圈，「伊藤先生。」有人叫他，是护士，黑泽明抬起头，护士小姐露出客套的微笑：「到您了。」


    医生翻了翻病例，这样问道：「您的亲属在吗？」


    黑泽明在医生对面坐下，哪怕心里胡思乱想得再多，到了出结果的那一天，青年反倒镇静下来——手搭在膝上，攥的紧紧的，他说道：「我兄长有事没有来，您说。」


    结果很糟——黑泽明心里想。


    医生嘆了口气，胃镜活检的单子捏在手上，他开始说道：「现在结果已经很清晰了……胃要部胃壁不均匀增厚……胃镜活检结果也出来了，」医生看得出来，眼前青年的视线有些失焦，「确实是胃癌，已经到了晚期。」


    「轰」仿佛是一朵烟花在脑子里炸开一样，混沌的大脑开始运转，一阵剧烈的抽痛在病情明确的瞬间直冲头皮，「……怎么……治疗呢？」黑泽明声音有点轻：「手术之后，我还能活多久？」


    「手术的话，今天下午您就可以住进来，切除病灶之后立即化疗，」医生说着：「如果您积极配合治疗……」医生的声音仿佛越飘越远，黑泽明听着：「大约有十二月的生存期，预后效果好的话，也许能更长。」


    十二个月左右的生存期。


    「伊藤先生，」小野医生提气叫了声：「您最好尽快联繫您的家人，您手术，术后疗养，化疗，都需要有人照顾。伊藤先生，伊藤先生，」黑泽明抬眸瞧人：「您需要尽快住院，最快后天给您安排手术，您看如何？」


    「好，我明白了，」黑泽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现在就可以住院，下午让我哥把东西送来。」


    小野医生手指落在键盘上，问道：「单人间、双人间还是四人间。」


    「单人间就好，钱不是问题，」黑泽明一顿：「我会配合治疗的，麻烦您了。」


    「那这样吧，我给你开单子，」小野医生说道：「您缴费办理入住就好，术前的化验和检查我也给你开好，明天早晨可以开始做检查。」


    黑泽明站起身，他走出医生诊间外，医生开的单子捏在手上，动作有些缓慢，他在蓝色靠背椅上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动作停顿了片刻，指尖点动，播出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嘟。」提示音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他接得很快，说明一直在等。


    黑泽阵的声音传出听筒：「结果出来了吗？」


    黑泽阵听着自家弟弟带着烟腔的声音微微发闷，应道：「出来了，阵哥，」一顿：「胃癌晚期，」声音很连续，吐词清晰：「今天住院，大概后天安排手术，手术之后化疗，你帮我把我那个平时出远门带的黑色长包带过来，住院能用上的东西里面都有。」

 第8页

    黑泽明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应声，「阵哥？」


    「……胃癌……晚期？」


    「嗯，」鼻音轻轻，黑泽明后脑勺靠在墙壁上，手臂搭在额上，说着：「我等你。」手机从耳侧挪开，黑泽明挂断电话。


    黑泽明捏着手机，打开通讯录，联繫人莎朗。


    胃癌晚期，手术后化疗，生存期一年。


    消息回復得很慢，很明显，贝尔摩得也不知道回復什么好，简讯只有几个字：


    知道了，照顾好你自己。


    手指一动，翻盖手机发出「叩。」的一声，盖子合上，黑泽明捏着医生开的单子，朝着住院缴费处走去。


    日轮逐渐沉入地平线，傍晚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在病床上，黑泽阵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白色被子整张盖在人身上，只看到得到露出来的一小片银色头髮。


    黑泽阵打开门，悄声走了进去，无声地把手里拎着的黑色长包放在沙发上，他吐出一口气，看着被子蜷曲的形状，自己的幼弟侧躺着，蜷着身子，手捂着胃。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病房里的灯没开，已经是一片漆黑。黑泽明发出一声呢喃的鼻音，他缓缓从睡梦中醒来，眼睛眯了眯，身子翻过来，平躺在床上，余光看向身侧，这才注意到像是一座雕塑一样坐在床边的兄长。


    兄弟两人视线相交，半晌谁也没开口。


    黑泽阵拢着的黑色大衣被手压着，头上的帽子搁在一边，银髮披在身后，眼睛看着幼弟，眼角泛起的血丝清晰可见。


    两人都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最后到底还是黑泽阵打破了一室的安静，黑泽明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下一秒就被手心发烫的手握住：「手术之后……」问题问得很艰难，但吐词清晰，来之前，他也看了不少网际网路的资料：「还能活多久？」


    「治疗效果好的话，」黑泽明闭上眼，他右手握着自家兄长的手，手指在黑泽阵指甲关节的枪茧上轻轻摩擦，他说道：「一年。」黑泽明没放开兄长的手，左手伸出被子，打开了床头的灯。


    突然明亮起来的灯光很刺眼，两人都眯了眯眼睛，黑泽明眼眸转动，视线之上而下扫过兄长，黑色大衣的衣角沾着泥渍，皮鞋粘着泥点——很明显，刚赶回来就到了这里。


    黑泽阵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向幼弟，他看得清楚，从未有过的清晰，平躺在病床上的幼弟脸色苍白，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绯红，两额的青筋凸起，唇色泛白。


    「我饿了，阵哥，」顶着兄长的注视，青年颐指气使：「去给我买个便当。」


    黑泽阵错开视线，站起身：「好。」


    胃癌晚期，他错开脚步，往病房外走去——怎么会饿，是他饿了，赶回东京直接到了这里——他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不需多言就知道彼此的心意——说不出话的难受，没必要安慰，说不出鼓励，生命的沙漏已经开始倒计时。


    黑泽阵走出病房，关上病房门，他往右走出三步，手撑在墙壁上，技术绝佳的狙击手手在微微发颤——他的弟弟要死了——有个声音在心底叫喊。


    怎么，可以？


    病房里，黑泽明俯下身，按起病房的靠背，他摸出手机，左手捏着手机，右手覆了上去，他靠在靠背上，目光失焦地穿过窗户，窗外车水马。


    不，不能，现在不能把那个手机号和邮箱告诉兄长。


    他的兄长，情感淡薄，高智商罪犯，所有刺激的犯/罪，抢/劫、谋/杀、折磨，叛徒与受害人的鲜血与尖叫是点燃他兴奋的催化剂。


    第005章 第5章


    切片的新鲜三文鱼整齐摆在盘里，味噌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烧的入味的大虾浸泡在汤汁里，生菜、苦芹、胡萝蔔丝拌着沙拉酱的蔬菜沙拉看着就不错，最诱人的还是蒲烧鳗鱼饭，浸透黑棕色酱汁的鳗鱼片边沿焦黄，散发着熟鲜的香气。


    黑泽阵一进门，就闻到了从餐桌方向传来的香味，他眉头蹙起来——不是保姆做的少盐少油的胃癌病人的餐食，而是颇合他口味的自家弟弟的手艺。


    夜间痛到低声呻吟的病人专门给他做顿饭？他很难想像病成那样的病人要花多大的气力才能做这样一顿饭。


    家里有枪，有刀，还有立即致心脏麻痹的毒药。


    心提了起来踢掉鞋子趿着拖鞋就往里走，走进玄关，绕过屏风，看着黑泽明坐在餐桌边，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盯着面前的稀粥发呆——黑泽阵松了口气。


    等等，黑泽阵一怔，今天是他的生日。


    勺子淹没在稀粥里，筷子搁在筷枕上，黑泽明手捂着胃，低头垂眉——一口没吃。


    黑泽阵对着幼弟说道：「稍等，我马上来。」说罢，径直往书房走去，打开书房的灯，走到书架前，手在从上往下数第三个书架底下的按钮上按了一下，书架打开，露出书架里的保险箱，黑泽阵没有立即打开，手指伸到保险箱门底部摸了摸。


    夹在那里的头髮丝掉了。


    黑泽阵闭闭眼，他听着门外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下来，他若无其事地打开保险箱，黑泽阵打开保险箱的门，把腰上别着的白朗宁放了进去。


    黑泽阵站起身，回头，他甚至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手撑在门框上的黑泽明开了口：「真的什么都瞒不了阵哥呢。」


    「你……」任何话都很难被说出口——黑泽阵站起身。

 第9页

    屋里很亮，所以黑泽阵看得清楚，黑泽明的情形很糟，身子很消瘦了，脸侧无肉，脸颊突出，苍白的皮肤泛着异样的潮红，眼底的黑眼圈重得像是淤青一样，手上血管暴露，身子轻得像是刮阵风就会被吹走。


    这时，黑泽明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笑，他说道：「我不打算自杀，哥，你放心，我要寻死早就死了，」黑泽明单脚着力，手捂在胸口，他说道：「手术做完已经有十个月了，治疗的效果不好，癌细胞已经转移了。」


    黑泽阵很难想像，自己的幼弟是如何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他的现状的。


    「药石无医，虽然现在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哥，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黑泽明顿了顿，嘴角扯了扯，说着：「我想坚持到我坚持不了的那一天。」


    高大的男人迈开步子，黑色的大衣在走过来的时候颳起一阵风，黑泽明的头抵在兄长的肩上，发出闷闷的笑声，「有什么好笑的？我在探查，」黑泽阵声音发苦：「我看组织里药物的新研究能不能救你。」


    黑泽明埋着头，嘀嘀咕咕：「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在保险箱里，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年长的男人说不出话来，他说不出「你不会死的」这种骗人的话来。


    「哥啊，」黑泽明抬起头，往后退了一步：「陪你过最后一次生日，都是我亲手做的，鳗鱼饭是我最爱吃的，你就勉勉强强帮我吃了吧。我打算明天去住院了，我现在的情况，止痛泵是个很好的选择。」


    说罢，黑泽明往餐厅走去，他只觉得眼睛发涩，如果再以拥抱的方式继续说下去的话，他怕是会失控。


    ……


    卧室里一片漆黑，黑泽明趴在床上，手捂着胸口，睁着眼睛，已是凌晨，但他清醒极了，浑身传来的不间断的刺痛直达头皮，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针滚在他的身上来回碾压。


    卧室的门锁发出细细的摩擦声，停顿了三秒，黑泽明手撑着床坐了起来，「阵哥。」他唤了声。


    「嗯，要什么？」


    「哥，帮我倒杯水。」黑泽明动作缓慢地靠在了床背上，细微的光亮让黑泽明只能看见房间家具的轮廓，他顺手打开灯，随即闭上眼睛，床边的人闻言往外走去，黑泽明伸出手，手摸向床头柜的抽屉，上面一层抽屉放着安眠药。


    黑泽明摸出药瓶，摸索着拧开瓶盖，倒出两颗安眠药，他把药瓶放在床头柜上，手搁在膝上，闭着眼睛等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泽阵走进卧室，在床边停了下来，他把水杯送到弟弟手边。


    冰凉的水杯碰了碰黑泽明的手，黑泽明把安眠药捏在手上，睁开眼，刺目的光亮让他眯了眯眼，他哥穿着一套睡衣，挨着他坐了下来，黑泽明的唿吸声粗且重，黑泽阵抬起手，手搭在幼弟的肩膀上，黑泽明听着自己兄长唿吸重了几分。


    「要是……」很艰难地，黑泽阵开口：「我可以……」


    黑泽明条件反射般直起身，墨绿得近乎黑色的眸子直盯他的兄长，黑泽阵咽下嘴里的下半句话——我可以帮你解脱。


    对于他们这种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来说，拧断一个人的脖子不比掰断一根笔要难多少。


    黑泽明抓住他兄长的手，他握紧的手没有多少力气，明目里满是清明，黑泽明也形容不出他兄长此时眼底的复杂：「然后你要怀着亲手杀死兄弟的歉意度过余生吗，哥？」


    如今的他每日过得有多痛苦，他的兄长一清二楚，每时每刻，仿佛有无数条火蚁啃食着他的血肉与骨骼，全身的疼痛让他必须吃安眠药才能入睡，疼到极致，即使是他，也忍不住发出呻/吟。


    死对他来说是解脱，活着才是持久且漫长的痛苦——天知道他的兄长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说得出这半句话。


    黑泽阵没说话，只垂下眸，一击而溃不成兵。


    「每一天对我都很珍贵，」黑泽明能够感觉到按在他肩头的手紧了紧，黑泽明握住自家兄长的手，他指腹摩擦着兄长关节的枪茧，说道：「哥，我要死了，确定无疑，但我想死之前多陪陪你。」


    黑泽明没再说话，他把安眠药送进嘴里，一口水送进腹中，他慢吞吞地缩回被子里，四肢百骸传来的尖锐刺痛清晰又强烈，他被子里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着被子。


    黑泽阵伸手摸向床头柜日光灯的开关，「啪」，灯关了：「睡吧，我明天送你去医院。」


    黑泽明呢喃了一声，他闭上眼，努力压下要从嘴角漏出的呻/吟声，忍着疼痛，安眠药的药效逐渐生效：「哥，去看看我给你的礼物，就在保险柜里。」


    黑泽阵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听着幼弟逐渐平稳的唿吸声，他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揉了揉酸涩的手腕——生日礼物？


    他要什么生日礼物？他只想这个臭小子活下来。


    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的光照在他的手上，骨节分明的手印出隐隐的轮廓，他的手洗得很干净，皮肤白净，指甲圆滑，不沾一点污垢。


    黑泽阵慢慢站起身，他悄声往书房走去，按下书架的开关，打开保险箱，他盘膝在保险箱前坐了下来，他们兄弟俩保险箱里的东西不多，一打文件，五把枪，一个装着各种刀具的箱子。


    黑泽阵抓着文件放在膝上，文件分类整齐，房产和资产证明，各种往来文件，他一目十行的扫过这些文件的内容，最后视线聚焦在压在文件最底下的一份公证遗嘱上。

 第10页

    三天前完成公证的遗嘱上写得清清楚楚，黑泽明遗产的继承人为黑泽阵，存款、虚拟货币、土地、房屋、公寓列得明明白白，遗产的明细甚至写出了黑泽明常用手机的品牌。


    落款——黑泽明，附加一个邮箱。


    邮箱的名字用的伊藤秀杰，尾注——名字加上邮箱地址，这是霓虹人常用的邮箱地址格式，而伊藤秀杰，也是黑泽明常用的化名。


    这算什么生日礼物，这该死的就把他死亡的倒计时送到他眼皮下面，黑泽阵闭闭眼，转瞬间，他冷静下来，自己的幼弟没有这么无聊，如果只是这样，只不过是在他日益强烈的悲痛上横割一刀罢了。


    什么东西没有写在遗嘱上？枪，还有刀。


    黑泽阵伸出手，他握住枪，□□手枪，枪身防滑的部分有着细微的凸起，感觉不一样，黑泽阵睁目看去，他手里的枪上印上了一串数字，阴刻——01010100（下划线）+-。


    阴刻就是将图案或文字刻成凹形，这串字符凹刻进枪柄的防滑层，就像是这把枪自带的编号一样，毫不突兀。


    黑泽阵挨个检查过去，四把枪，还有放在盒中的刀具，只有这把枪阴刻了这一串数字，雕刻者很仔细，印刻得很自然，就像是枪械与刀具本来就有的一部分一样。


    一串数字（下划线）+-？


    01010100？什么意思，只这么看的话不明所以，如果是二进位转到十进位，那就是0,101,0,100,即是0504，他的兄弟的生日。


    黑泽阵并不知道这串字符应该用在哪里，但他确定，这串字符才是他的兄弟送他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第006章 第6章


    金髮的女人推开医院顶层的单人病房门，推开门发出的细微声音吸引了病床上银髮男人的注意，男人紧闭眼睛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慢慢睁了开来，阳光穿过玻璃照在他身上，很刺眼，他的眼睛眯了眯，适应了刺目的光线，他才缓缓转头看向门口。


    「莎朗。」男人唤了一声，嘴角勾了勾，在贝尔摩德看来，这笑容这么都流露出几份苦涩。


    「宝贝，好久不见。」贝尔摩德声音轻柔好听，她高跟鞋叩在地板上发出「叩叩」的声音，贝尔摩德走动的姿势很好看，她在病床床头站定，低头看向嵌入床头卡槽的标籤，贝尔摩德声音一顿：「生日快乐。」


    「好久不见。」黑泽明「哈」了一声：「谢谢。」


    最后一个生日了，并不是很快乐。贝尔摩德瞧着床头卡，心里想着。


    姓名：伊藤秀杰


    诊断：胃癌晚期


    黑泽明靠在支起床头的病床上，头枕在绵软的枕头上，人却有些昏昏沉沉，身体四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针头扎进手背里，连着吗/啡注射泵，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左手，摸向加大剂量的开关。


    手臂抬不起来，连摸向开关都是个十分艰难的动作。


    贝尔摩德绕过床头，侧着身子在床边坐下，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抬手捻起垂下的开关，加大剂量的吗/啡注射进男人的身体，贝尔摩德凝视着男人额头上的冷汗，她把手里的包往上拎了拎，从包里取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


    黑泽明看着贝尔摩德的手，纤长漂亮的手指指甲做着精緻的美甲，贝尔摩德低着头，抖开抽出的餐巾纸，摺叠一下，轻轻蘸吸着黑泽明额头的冷汗。


    男人努力了一下，还是没有曲起腿，左手十分艰难地抬起来，盖在额头上，他闭上眼睛：「我曾无数次想过我是怎么死的，一枪毙命，还是在折磨中挣扎地闭上眼，我从没有想过，」黑泽明鼻子里喷出一丝气，充满了自嘲：「我的死亡这么的……无趣。」


    「莎朗，」黑泽明睁开眼，他看向贝尔摩德，贝尔摩德低着头，修剪漂亮的眸子被金髮半挡着，眼白泛起一点红色，「嘿，baby girl，」黑泽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他话说出口，却又充满愉悦：「你在难过吗？」


    贝尔摩德抬起头，蓝色的眸子视线锋利，她咒骂了一个词，黑泽明没听清，黑泽明说道：「我很开心。」神秘主义的贝尔摩德丝毫神秘不起来，她的低落清晰可辨。


    「你这个变态，」贝尔摩德吐词清晰了些，她说道：「你快死了，你告诉我你很开心。」


    「我哥很难过，」黑泽明伸出手，他握住贝尔摩德的手，拇指在手背上摸了摸：「瞧着你的模样，贝尔摩德，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baby girl？」


    贝尔摩德瞥了眼黑泽明，她唿吸急促一下，张口说道：「组织里，除了你哥，不都觉得我是你的情人，」贝尔摩德俯下身，黑泽明瞧着那朵抹着艷红色口红的嘴唇离他越来越近：「咱们可是睡过了的关系。」


    黑泽明眨眨眼，饱受病痛折磨的男人做出一副仔细思索的表情，然后才说道：「你说的是，你在我家客厅吐了一地，你睡床上，我睡沙发的那次？」


    贝尔摩德直起身，嘟囔了一句：「无趣的男人，你喜欢的只有□□吧。」□□是美军生产的狙击枪。


    「那是我哥的新欢，不是我的，」吗啡渐渐起了作用，黑泽明将开关打小了一些，黑泽明继续说道：「比起那些无趣的人，我可不想看你心碎的模样。」


    「真是自大，」贝尔摩德声音愈来愈低：「我会为你心碎？」


    「我仔细考虑过了，在我死后，我希望我的尸体被火化，入土为安，留个给你们祭拜的地方。」黑泽明话头一转，这样说道：「我何其有幸，还有个兄长和你，能在某一刻想起我。」

 第11页

    「说实话，」贝尔摩德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当然，」黑泽明笑了声：「这是boss之前允许我活着的原因。」


    「别提他，」贝尔摩德语速加快：「别提他，我曾经想过一个很无聊的问题，明，如果你没有在年幼的时候被组织收养，还有一次机会，像你这么优秀的人，你想成为怎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让黑泽明愣住了，精通推理、刺杀、狙击和格斗的杀手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我大概想成为一个……」黑泽明思索片刻，这才回答：「幸福的人，家庭圆满、衣食无忧、健康快乐。」


    「幸福的人，」贝尔摩德抬起手，又蘸了蘸男人额上的冷汗，她笑了笑：「好主意。」


    「你呢？」黑泽明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我什么都好，」贝尔摩德说道：「只要不做他的女……」她咽下最后一个字，深吸了一口气：「我被安排了一个任务，纽约，明，」贝尔摩德说道：「如果你还能坚持一周的话，我还能再来看你。」


    「我希望不，」黑泽明的声音很虚弱，病痛让他提不起气，转移全身的癌细胞让他身心俱疲：「让我早些下地狱吧。」


    贝尔摩德抬起手，手指尖扫过男人额上垂下的刘海，她有些艰难地说道：「你怎么会下地狱呢，说不定，你闭上眼，再睁开眼，出生在一个新的、完整的、正常的家庭，有爱你的父母，关心你的兄长。」


    「今天是你的生日，宝贝，」贝尔摩德俏皮地眨眨眼：「说不定你的心愿就实现了呢。」


    说着，贝尔摩德站起身，她抻了抻衣角，又给男人掖了掖被子。


    「谢你吉言，莎朗，」黑泽明笑了笑：「再见。」


    「再见。」


    再也不见。


    ……


    黑泽明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没睁眼，鼻头翕动了一下，闻到了熟悉的菸草味道，黑泽明惊喜地睁开眼，看向身侧：「阵哥。」


    黑泽阵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穿着黑风衣的男人收起手里的手机，随手揣进了衣兜里，「醒了，」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疲倦，四处奔波完成任务赶回来的黑泽阵说道：「想吃点什么吗？」


    「没有胃口，」黑泽明声音很虚弱，他却感觉自己突然有了力气，瘫软的四肢似乎能动了，他诚实地说道：「吃了会吐。」


    「贝尔摩德来过？」


    「嗯，」黑泽明点点头：「下午来的，坐了会就走了。」


    黑泽明收回视线，他头枕在枕头上，眼睛盯着安装在天花板上的led灯，盯着光源看久了，视线开始发花，仿佛是幻觉，身体深处的疼痛轻缓了一些，黑泽明侧过头，看向吗/啡的开关，开关还是放在最小的地方。


    迴光返照——黑泽明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个词。


    「哥。」黑泽明唤了一声。


    「嗯？」黑泽阵没话找话：「看起来你今天精神很好。」


    「是吗？」黑泽明躺在床上，他侧首看去，他的角度，看到的是兄长下颌骨流畅的弧线，他脸蹭着枕头套微微起球的毛绒触感，努力伸出手，摸向枕头下面，他的手机在那里。


    「要拿什么东西吗？」黑泽阵看着幼弟艰难的动作，他俯下身，伸手探入枕下，摸着了黑泽明的手机，他掀开翻盖手机的盖子，摁亮了屏幕，递到黑泽明的手边。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黑泽明没有接下手机的意思，他微微摇摇头，手缩回被子里，二人目光交错，黑泽明逐字逐句：「保管好我的手机，就算我死了，也不许扔。若是可以，随身带着。」


    「什么？」黑泽阵瞧着幼弟，虚弱的病人眼珠灰白，瞳色暗淡，但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紧促。


    「答应我！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黑泽阵的手盖在幼弟的额上，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你。」黑泽阵听着自家幼弟鼻息里发出一声轻笑，他应下的那一秒，自家弟弟仿佛泄了气一样，软绵地瘫在病床上，眼睛半合上又努力地睁开。


    黑泽明听着他的哥哥发出一声鼻音，声音短处，声音很闷，对情绪很敏感的黑泽明没有看向他哥哥，慢吞吞的开口：「今天下午，贝尔摩德来的时候，我们谈论了一个很有趣的话题。」


    「什么话题？」黑泽明听着他的哥哥问道，他的放在床沿的手被另一只干燥暖和的手握住了。


    「我说我死后会下地狱，」黑泽明自嘲地笑了笑，他说道：「而贝尔摩德说，」黑泽明嘴角扯动，笑得很愉悦，他说道：「她说，在我闭上眼，再睁开眼，会出生在一个新的、完整的、正常的家庭，有爱我的父母，关心我的兄长。」


    黑泽阵很艰难地吐出这个词：「无聊。」


    「因为她和boss的关系，」黑泽明睁开眼，他看着黑泽阵，眸子有些失焦，他说道：「有句话我不方便说，如果我还有来世，我很想毁了这个把你和我拉进这深渊的组织，阵哥，我走了之后，少喝酒，少抽菸，按时吃饭，注意安全，准备点后路。」


    黑泽阵听着自己弟弟越来越轻的唿吸，他说道：「别说了。」


    「再……再不说，」黑泽明感觉眼前像是被蒙住一片黑纱，视线越来越不清晰了，胸口发闷，疼痛感并没有那么清晰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就……没有机会了。」

 第12页

    「好好活着，」黑泽明声音都听不清了，他继续说道：「要……要真……真有下辈子，我……我……还……还记得你，我一定去找你，阵哥。」


    黑泽明的手指摸着黑泽阵虎口的茧，这是他安抚兄长的动作。


    他的最后的动作。


    心脏跳动了最后一下，鼓起的肺部瘪了下去，最后一口气从胸口吐出，再见他的兄长一眼，黑泽明就离开了，黑泽阵看着他的弟弟闭上了眼睛，瘦得骨头都凸出来的手从被子上滑了下来。


    「毁了这个组织，」黑泽阵站起身，低着头，嘲讽地说道：「你可真敢说。」


    黑泽阵按响了紧急唿叫键，护士跑进了客房，病房里一时之间混乱起来，黑泽阵瞥着捏着笔的护士在纸上写下死亡时间：5月4日20:15。


    「该死的，」黑泽阵骂了一声：「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什么生日礼物也没有给他唯一的亲人，反而瞧着他走到生命的尽头——希望你的愿望能够成真。


    黑泽阵屈指按了按眼角，他转身往外走，他还要处理他的弟弟的后事。


    ……


    「工藤夫人，」助产医生看着满头大汗的退隐女明星，她瞧着被单下情形，说道：「是时候开始用力了。」


    第007章 第7章


    黑泽明还闭着眼，身上清晰的刺痛消失不见，胸口发闷，他只觉得包裹着他的东西一松，他胸口一轻，他感觉自己的臀上被拍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才听到由自己发出的啼哭声。


    什么？


    无比清晰的他还活着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婴儿睁开眼睛，眼前雾蒙蒙的——


    他现在是个婴儿！


    他活过来了！


    「工藤先生，工藤夫人，您看看，」护士的声音传入耳中：「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工藤有希子接过只是被棉布简单包裹了一下的婴儿，就瞧着刚刚嗷了一嗓子让肺里哭足了气的婴儿睁着双黑眸子盯着她看，「真可爱，宝贝，明二酱，」有希子的声音很温柔：「我是妈妈哦，初次见面。」


    工藤优作凑了过来，他满眼的心疼，抬手摸了摸婴儿的脑门，顺着轻轻握住婴儿的小手，嘴里却说着：「真是辛苦你了，有希子。」


    「好累，老公，」有希子的呢喃充满了困意，撒娇的意味十足，她说着：「我睡了，你好好照顾宝贝们！」


    护士适时地搭腔：「那我再带您的次子去清洗了，工藤夫人，有人会照顾您，您可以休息了。」


    次子，他还有个哥哥吗？


    温热的水浇在婴儿的身上，黑泽明闭着眼睛，护士轻手轻脚地洗着婴儿，黑泽明忍不住想，他何德何能才能拥有这样珍贵的机会？


    ……


    贝尔摩德站在黑泽阵身侧，她蹲下身，把手里的鳗鱼饭放在墓碑前，焦煎的鳗鱼香味透过塑胶袋的缝隙飘了出来，女人抬起手，指尖划过墓碑上雕刻的「黑泽明」的阴刻文字，她唿出一口气，闭紧眼。


    眼底的酸涩被强压下去，湿润在眼皮底下浸开，强压下流泪的反应，她才睁开眼，身侧的男人凝视着他，语气不明：「也不枉小明偏袒你。」


    贝尔摩德侧首看了他一眼，伸手解开鳗鱼饭的打包袋，揭开打包盒的盖子，抽出餐具袋里的筷子掰开搁在餐盒上，她站前身，道：「走吧。」


    黑泽阵没应声，手揣在大衣兜里，迈开步子往外走，两人沉默了一路，到了停车场，车上驾驶位的伏特加瞧着二人，也不敢吱声。黑泽阵在副驾驶位坐下，头靠在头枕上，闭上眼，贝尔摩德在后座坐下，开口打破一车的安静。


    「去机场。」她说：「半路放下我就行。」


    伏特加看向他老大，琴酒掀开眼皮，瞥了眼——你听到她说的了——復又阖上眼。


    汽车发动，车子行驶在沥青路上，连置物格里的水都没有晃动一下，「机票已经买了，」贝尔摩德开口：「我按着吩咐买了机票，买的是你和伏特加的，boss还不知道小明的死讯，你想不想说，什么时候说，或者我来说，都可以。」


    「随你。」琴酒随口道。


    「那我来说，」贝尔摩德压根没在意琴酒糟糕的口气，车子已经进了城，女人撩了撩肩前滑落的金髮，道：「祝顺利，前面路口停车！」


    伏特加一脚剎车停住了车，贝尔摩德推开车门，她兜着背包，随意摆摆手，踩着高跟鞋往与车行驶相反的方向走去，「大哥，」伏特加没忍住，还是开了口：「咱们去机场做什么？」


    「一次行动，美国洛杉矶，目标美籍日裔田岛一郎，具体的行动底下的喽啰已经准备好了，」琴酒没睁眼，语气淡漠：「我们只是去监督，再看看这些喽啰里有什么能晋升的人才。」


    「是。」伏特加应声。


    琴酒眼皮翕动了一下，就在刚刚，他贴身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他的，是他的弟弟临终前祝福他要保管好的他的手机。


    黑泽阵心尖一颤，他面色未变，很自然地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手机，掀开的屏幕上显示出接收到简讯的提醒，他点了进去，发件人080-9618-0420：


    田岛一郎，具体内容已发邮箱。


    田岛一郎，邮箱？发件人是谁，田岛一郎是他们在洛杉矶的刺杀目标。


    田岛一郎！


    邮箱？


    电光火石之间，黑泽阵响起了幼弟写在遗嘱署名处的那个邮箱，伊藤秀杰@yahoo，手机里有邮箱的软体，他在软体的地址栏里输入这个地址，他按了下下箭头，移入了密码的输入栏里。

 第13页

    就在文字键跳入密码输入栏的那一瞬间，红色的字体亮了亮，密码提示：我的名字。


    密码？


    黑泽阵动作很自然的往副驾驶车门的方向靠了靠，手机屏幕就背向了伏特加的方向，0504黑泽明（英文小写）+-，黑泽阵按下确认，绿色的加载圆圈转动起来，邮箱登入成功。


    黑泽明刻在枪上的字符确实是用在这里。


    未读邮件：工作情况说明。


    邮件只附有一个附件，黑泽阵点开附件，是一张地图，这是一张极为清晰的卫星地图，上面的道路清晰明确，在图片中心偏下的位置，画着一个小圆圈。


    黑泽阵眉头蹙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美的下属发过来的计划书里，这是安装在田岛一郎从实验室回家路上的七枚炸弹中的一枚，也是火力最勐最具杀伤力的一枚，他们打算把这场针对田岛一郎的刺杀伪装成一场恐怖袭击。


    他的幼弟说，他想毁了这个组织——除了他的幼弟，还有哪个高层能把这么精准的信息传出去，他的弟弟是个叛徒——真有趣啊！


    黑泽阵点开这个邮件的时候，他的唿吸重了一分，他嘴角一扯，脸上露出仿佛破冰一般的浅笑，他的生日礼物啊——一条，他的幼弟留给他的后路。


    不过，对他来说，为这个组织效力，不如实现他幼弟的遗愿来的有趣。


    ……


    两团幼崽，爸爸抱一团，轮椅上的妈妈抱一团，爸爸手里的那团幼崽眼睛也滴熘熘转着，妈妈怀里的那团睁着大大的黑曜石的眸子盯着妈妈看。


    「新一，回家咯。」


    「咯咯咯咯！」小婴儿笑着，笑出了鸽子叫。


    工藤优作下意识地用手尖轻柔地摸了摸小男婴的脸蛋，小男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发出清脆的「咯咯」的笑声，柔软的小手在优作长着笔茧的手指关节上碰了碰，然后握住了他的食指。优作又用食指的手背蹭了蹭小崽子光滑的脸颊，小崽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工藤有希子抱着怀里的男婴，满心喜欢地就盯着自家孩子明亮的大眼睛瞧，明知道婴儿的视力不轻，他应该甚至连自己的模样都看不清，有希子还是像瞧着个宝贝一样盯着自家孩子瞧。


    自家工藤明一乖巧又可爱，除了要吃奶、要换尿布、抱久了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嗷两声，餵了奶、换了尿布，抱久了放下来，粉团一样的一个幼崽给你一个奖励地贴贴，睡在襁褓里，睁着明亮的眼睛四处看——


    可爱极了！


    新一和明一不太一样，要是醒着，虽然遇着头疼的婴儿问题也是扯着嗓子哭，但只要解决了问题，把他放在明一身边，偃旗息鼓贴着明一就安静下来，仿佛嗅着明一的气味就安心下来。两只一模一样的幼崽，挨着一起，头挨头，脸挨脸——


    可爱到一加一大于三！


    房车在工藤家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别墅门口站着个人，门还没开，他声音就传进来了：「优作君，快开门，让我看看小宝贝们！」


    明一脑袋一扭，抱着他的母亲就兜着襁褓送着他往外看：「瞧瞧，小明酱，回家咯，开不开心！」


    明一看着占地面积颇大，窗明瓦亮的大别墅，虽然他所听所见他让很清楚，自己真的有了再来一次的生命，这辈子的父母富有而有教养：「来，让妈妈亲一口！」


    要不是手被包在襁褓里，明一真想擦擦脸上的口水，有希子看着自家儿子，圆嘟嘟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工藤优作无奈地看了眼夫人，又看了眼被亲了一大口之后瘫软如泥的儿子，车门被拉开，他的挚友阿笠博士等在门口，优作抱着怀里的襁褓下了车，阿笠博士让开点位子，盯着孩子看：「这就是新一和明二吧！」


    「新一，」工藤优作一顿：「和明一。」他仔细分辨了一下，隔着襁褓摸索了一下婴儿手上带着的手串，最后才说道：「这是新一，车里的是明一。」


    「怎么就改名了……不是叫明二吗？」阿笠博士还觉得奇怪呢，就瞧着自家好朋友的夫人瞪眼瞧了过来，优作抿抿唇，顶着夫人的瞪视，凑到阿笠博士耳边，嘀嘀咕咕一番。


    「新一是哥哥，」优作清了清嗓子：「明一是弟弟，叫车里的那个明一，他会笑，就这么定下来。」


    分不清哥哥和弟弟，公平起见，就不要以序为名了。


    「工藤新一，工藤明一，很好听！」


    「哈哈哈哈……」阿笠博士边笑边说：「你别说了，孩子没生前我就说过，一对双胞胎，没想到准备了区分小朋友的东西，还是没分清！」


    优作怀里的婴儿哪里知道他爸妈还分不清两只一模一样的崽儿，之前放在一起，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都分不清了。困意翻涌而来，明一蹭了蹭襁褓，眼皮一重，安心地睡了过去。


    明一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此后三四年，怕是见不着兄长了。


    第008章 第8章


    夜已深，工藤家主卧的灯还亮着，优作靠在床背上，两手交叠合在腹上，目光盯着自己的手尖有些失焦。


    他的两个孩子才三岁，新一和别的小孩相比，除了更聪明一些，没什么的特别的，但是明一不一样。


    开始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两个臭小子都在沙发上，电视遥控放在新一那边，「……我是佩奇，这是我的弟弟乔治……」新一盯着屏幕，发出咯咯的笑声，明一歪在沙发上，被新一抱着脚，他头枕着沙发扶手，看也不看屏幕。

 第14页

    一集动画放完，明一两眼失焦、大脑放空，新一盯着弟弟：「你怎么不喜欢看动画片！」


    明一眨眨眼，先瞧了眼自己被抱住的脚——跑不掉，然后慢吞吞回答：「很无聊。」


    「你是正常的小朋友吗，你觉得动画片无聊！无聊！」小朋友夸张地大喊大叫：「爸爸，你评评理，你觉得动画片无聊吗？」臭小子两手揪着自家兄弟的婴儿肥，动作不重，只是语气里充满愤慨。


    作为一个成年人，工藤优作看了眼电视屏幕，很认真地反问道：「是以我的年纪和立场来回答这个问题吗？」


    小崽子点头。


    「有一点，」工藤优作蹲下来，平视自家孩子：「对于我来说，内容确实有些无聊，但是对小明，」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幼崽看了过来：「他可能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而已，新一，但就算弟弟不喜欢，他不也陪着你嘛。」


    「那是！」新一赤脚站在地上，看着在沙发上瘫成了一个大字的幼弟，叉着腰：「那你，小明，你喜欢看什么？」


    这时，明一才回答：「非要说的话，新闻吧。」


    「为什么？」新一超大声。


    明一又看向了优作，咽下嘴里的唾液：「可以及时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优作囫囵摸了摸幼崽的头，嘴里说道：「这么说倒像是成熟的大人呢。」他只是顺口一说，三岁的幼崽眨眨眼，他眼珠一动，先是看了眼优作，二人视线交错，明一错开视线，一顿——优作莫名觉得明一有些心虚。


    如果说他的幼子只是行为举止更成熟一些，对待新一十分包容，但其他的举动，就只有一个解释——


    优作推开书房的门，他手里端着咖啡，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圆滚的黑脑袋在自己书桌后面，小手刚从手提电脑上缩回来，挺着脑袋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眨着眼，叫了声：「爸爸！」


    「你怎么在这里？」优作问道：「在看什么呢？」优作原本没在意，他只小心手里盛着咖啡的杯子，一抬头，就看着明一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抓着桌子的边沿，脑袋挺着，眨眼的频率略快一些。


    他有些心虚——优作判定。


    「怎么了，做了什么坏事？」优作走到书桌边：「是翻乱了爸爸准备的资料，还是不小心撕破了书页？」


    「怎么会呢？」明一的声音又小又轻，明一瞅了眼优作：「爸爸，你不是陪妈妈去烫头髮了吗？」


    「有希子不用我作长时间又无意义的陪同，」优作把杯子搁在桌上，他扫了眼书桌，为了写作小说整理的资料整齐的放在书桌的左侧，绘制的小说受害人的现场平铺在桌面上，与他走的时候情况同出一致，优作一愣：「我只是开车送她去烫头髮的司机而已。」


    明一从椅子上跳下来，他站在书桌边，眼皮耷拉下来，他犹豫了一下，也不过一两个唿吸的时间，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眼合上的手提电脑，抬起手，拍了拍优作的手背：「那我出去了，爸爸努力工作吧！」


    「去吧，新一在阿笠君那里，你去找他玩吧。」


    明一朝书房外走去，转身关门前还往优作的方向看了一眼，优作捻起搁在书桌上的笔，刚刚揭开笔盖，他一顿，合上笔盖放下笔，他抬手掀开了手提电脑。


    他的视线扫过电脑屏幕，一个三岁的小朋友用电脑能做什么，明一看电脑的动作似乎是想告诉他什么，优作晃了晃滑鼠，点开了浏览器。


    他点了一下搜索框，优作眼睛一眨，弹出的浏览记录让他怔愣起来。


    玉泉鸣居工商转移记录


    玉泉鸣居-维基百科


    美国、洛杉矶、田岛一郎


    洛杉矶高速公路恐怖袭击


    莎朗·温亚德


    伊藤秀俊


    优作从来没有搜索过这些资料，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些浏览记录都是明一搜索的。


    他的幼子行为成熟，识字，善用电脑——就好像有上辈子记忆一样。


    ……


    优作嘆了口气——那孩子想让他发现这一点。


    「怎么了，亲爱的？」有希子的视线从手里的杂志上撤回来。


    「没什么，」工藤优作一顿，说道：「只是觉得，我们的孩子有些特别。」


    「特别？」有希子忍俊不禁，他的两个孩子明显继承了他们父亲的智商，聪慧机敏且又乖巧可爱：「那当然，两个小鬼聪明得很！你的亲儿子，老公。」


    「啊，倒不是这种特别，」优作伸出手，揽住夫人的肩膀，隐退的女明星靠在老公肩上：「我只是对我基于发现形成的推理有些难以置信而已，没事，你先睡吧，亲爱的，那小子也想跟我聊一聊。」


    优作掀开被子，趿上拖鞋，有希子没把自家丈夫的话放在心上，她躺了下去，优作给妻子捻好被子，顺手关上床头灯，他趿着拖鞋往外走，轻声关上卧室门，走廊里的灯熄着，他朝着书房走去，书房门露着一条缝，有光亮透出来。


    优作推开门，趴在书桌上的崽立即抬起头，「等我呢？」优作反手关上门，他瞧着自家幼子跳下椅子，两手交叠在椅子边站好，机敏聪慧的孩子显出了十足的拘谨，明一的目光聚焦在优作身上，眸光生出涟漪。


    孩子听到他的问话，抿唇点了点头。


    工藤优作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他拍了拍大腿，小朋友瞅了眼三年以来亲密无间的亲人，挨挨蹭蹭地磨过去，被兜着胳肢窝抱着坐在了腿上，闷声闷气：「爸爸没什么想问的吗？」

 第15页

    明一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感觉兜抱着他的男人下巴搁在他头顶上，磨蹭了一下。


    书房里一片安静，明一甚至能听见优作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半晌，他听着声音从头顶传来：「和你的上辈子比，做我们家孩子幸福吗？」


    优作感觉怀里的孩子身子一僵，明一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上辈子我的父母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十岁以前，我在院长大的，和我的兄长一起。」明一一顿，道：「非要比较的话，天壤之别。」


    优作心里生出几分心疼，自家孩子的语气不带起伏，但他也能想像出来，他搂着肉嘟嘟的崽儿，捏着他的手，问道：「怎么突然就想告诉我了？」


    「我发现扮演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是个很难的事情，」明一实话实说：「而且，上辈子的记忆是构成我这个人的重要组成部分，既然无法忘记，我死前答应我兄长，如果我还有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他，就一定会去找他。」


    优作脑子里闪过浏览器上浏览记录的词条：「找着他了？」


    「嗯，算吧。」小崽应声，明一原本背对着优作，说罢，他转过身，拧巴着身子抱住了优作：「爸爸介意吗，我记得上辈子的事？」


    「不介意，」优作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感受着小崽拥抱他时的小心和亲昵，道：「你是我和有希子的孩子，」他托着明一奶肥的胳膊：「爸爸妈妈认真养育的至亲，只要你还叫我爸爸，就是我们的孩子。」


    幼崽没吱声，幼稚地拱了拱头。


    幼崽「嗯」了一声，张开手抱住了父亲，他贪恋这种体温交错的拥抱，埋头蹭了蹭，优作被小脑袋拱得有点痒：「不是个成熟的大人吗，这么腻歪？」


    明一把手往优作手臂底下塞：「爸爸很在乎我，我很感动。」幼崽的手冰凉凉的，优作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


    「说实话。」


    「就是衣服穿少了，好冷。」说着，明一把手往优作睡衣口袋里塞，整只崽都快埋进了衣服里，一只崽闷声说实话：「有时候觉得做孩子也挺好的，不用讲究语言的艺术，不用担心生活的麻烦，安全自在，无忧无虑。做了三年小朋友，人都变幼稚了。」


    「想爸爸帮你去找你哥哥？」怀里的幼崽摇头，优作心里生出一分疑惑：「怎么，鼓足了这么大的勇气，不是想要爸爸帮忙？」


    明一动作亲昵，语气却十分平静：「哥哥身份特殊，由爸爸出面去找，情况孰难预料，毕竟……」明一说道：「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真的有我这种没喝了孟婆汤的孩子呢？」


    明一脑袋贴着优作的胳膊，他感受着棉绸睡衣下传来的温热，他抱着优作的胳膊，父亲肯定的不介意的回答让他放松下来，够不着地的脚微微晃着：「爸爸没别的想问的吗？爸爸问什么，我保证说实话。」


    明一尾音有点低，显出几分复杂。


    「上辈子……怎么死的？」


    「胃癌，药石无医，」明一余光瞧着优作低下头，他扬起笑：「也不是卖可怜，爸爸，上辈子我可惨了，查出来的时候就是晚期了，手术、化疗、放疗，死的时候浑身都是疼的。不过，正因如此，再有意识的时候，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幼崽的声音软绵，但说的话绝不是一个孩子能说出口的，优作兜抱着幼崽，倒也逐渐放松下来，他的孩子，是真真切切觉得——此地是他幸福的归属。


    优作放下心里的一丝芥蒂，道：「那你怎么找你兄长，有思路吗？」


    「玉泉鸣居是我上辈子最喜欢的一家传统料理店，」明一说道：「据我所知，兄长购入了这家餐厅的股份，是这家餐厅最大的股东，或许，多去这家店吃几次，就能遇上兄长。」


    优作轻摸崽头，自家崽上辈子的兄长身份特殊，连自己去找都会遇到麻烦，他问道：「你确定你的兄长，那位伊藤秀俊先生能够认出你？」


    「我是我哥养大的，」明一仰头看爹，他说道：「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哥紧着一口吃的都不会短了我一口零食，我的爱好，我的性格，我的行为，我哥一清二楚。兄长会认出我的。」


    「爸爸，」崽盯着爹，认认真真地说：「你真的不可以私底下帮我找寻兄长，一定不可以。」


    「身份特殊，」优作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小肉手：「多特殊？」


    奶崽收撑着把身子转了个方向，他靠在优作的手臂上，抬起收，食指与中指併拢，笔出枪的手指，「枪」抵在优作的太阳穴上，道：「这种特殊。」


    明一看着他推理能力一流的老父亲思忖了片刻，优作开口问道：「伊藤秀俊是化名吗？」答应了实话实说的幼崽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优作眉头微蹙：「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奶唿唿的幼崽也不贴了，也不蹭了，慢吞吞坐直身子，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杀手组织里的公安细作吧。」


    一时接受的信息量太大，成熟的推理小说家：「唔。」了一声。


    幼崽抱住爹，埋头问：「爸爸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优作故意这么说，他能感觉怀里的孩子明显僵住了，身体里装着个成年人灵魂的孩子抵头不动了，他笑道：「很介意你一直介意爸爸到底介不介意。」


    果然，装萌的幼崽只是想通过亲昵黏煳的姿态来拉近他们的关系，只是记得上辈子，明一总觉得有所亏欠。

 第16页

    「明一，看着我，」奶唿唿的幼崽闻言，抬起头，优作说道：「爸爸不管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不管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你记住，这辈子，你是我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的孩子，新一是你的哥哥，我必予你幸福美满的家庭，希望你健康平安的长大，成熟、聪慧且优秀。」


    明一眸光闪动，他抿唇笑开。


    「至于你的兄长，他既是你无法割捨的羁绊，那你只要能确保你自身的安全，我不介意你去找他和他相认，」优作逻辑清晰：「你是我的儿子，就一直都是。明天给你预定玉泉鸣居的晚餐，想吃什么？」


    「鳗鱼丼。」


    「就吃不厌？」


    「妈妈买的预制的蒲烧鳗鱼不好吃，」明一小声说道：「我喜欢吃的鳗鱼丼是现钓起来鳗鱼现腌现煎的，以后做给你吃。」


    优作看着靠在他臂弯上的崽，小小一只小朋友脸上带着笑，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明亮极了，深邃了像是印入了星海的夜空，他靠在自己怀里，明一放下一直压在心底的重担，整只崽松快了不少。


    养一个这么特别的孩子，倒也是他的幸运——杀手组织的公安细作，只听起来，他的经歷就足够多。


    与其说这小傢伙变幼稚了，不如说他生活在没有压力与危机的环境里，彻底放开了。


    第009章 第9章


    新一扯着儿童椅的安全带，探头往车窗外看去，「妈妈，」新一叫了声：「这就是你说的特别好吃的料理店？」


    有希子靠在副驾驶位的车窗上，「是你爸爸推荐的，」有希子扭头看过来：「我可没有吃过。」


    「那肯定很好吃，」新一转回头，看向自己的兄弟，他看着明一倚在儿童椅的侧边上，歪着脑袋往窗外看，轿车正驶入停车场，开过一辆辆客人的车，朝着最里面的空位驶去，新一好奇问道：「你瞧什么呢，明一？」


    明一捏着口袋里写着他的手机号的一天，还没应声，「哇，」新一看向车窗，他一下子就被停车场里各种品牌的汽车吸引了注意力，他笃定地推理道：「这里说不定真的很好吃。」


    「怎么说？」优作很有兴致地问道。


    「你看爸爸，这里什么车都有，有兰博基尼、玛莎拉蒂，」新一一一叫出汽车品牌：「法拉利、宾利、宝马，这说明一点，来这里吃饭的至少都是有钱人，别的不说，就有钱的人，消费能力上去了，在吃的方面还是有要求的。」


    儿童的推理奶声奶气，优作刚刚倒好车，他称赞道：「不错，新一都知道消费能力这个词了。」


    「是吧，爸爸，你别小瞧我，」新一骄傲挺起胸膛：「我只是年纪小，不是笨！」


    明一恹恹地收回视线，玉泉鸣居原本有门童停车的服务的，这服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撤去了，他看了这一片停的车，让他很失望的是，没瞧见他哥总开的那辆。


    地下停车场的悬挂标牌指引着直通一层的入口，有希子抱着自家蔫蔫的幼子，优作牵着昂着头也不让抱的大儿子，一家四口往楼梯走去，明一趴在母亲肩上，两只手耷拉在背后。


    「困啦，小明？」有希子问道。


    幼崽哼哼唧唧，软绵的头髮在脖颈处蹭来蹭去，新一昂首跨步，盯着兄弟：「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明一，」新一故作老成：「不要总是让妈妈抱来抱去！」


    「我不要妈妈抱，」有希子感觉自己抱着的崽脑袋一拧，居高临下：「我就要姐姐抱！」面容年轻的少妇「噗嗤」笑出了声，她总爱装作是两个孩子的姐姐，自家幼子也很配合地拍她马屁。


    眼见着真幼崽要暴起伤人，优作眼疾手快兜着孩子胳肢窝就给抱了起来。


    「你等着，小明，」新一可爱地蹙着眉：「等爸爸放我下来。」


    父母抱着孩子循阶而上，阶梯之上正连走廊，「欢迎光临，」穿着绣花和服的服务员跪坐着等在迴廊边，「请问您有预约吗？」


    两个崽被放了下来，叫嚣着要惩治幼弟的新一绷着脸，一副「公共场合我是个好孩子」的姿态，优作报了名字和电话，就着服务员的服侍脱了鞋，服务员站起身，由着服务员的指引往迴廊深处的包间走去。


    优作动作很自然，脚步一错，随手牵起了小儿子。


    迴廊之外是传统的日式庭院，庭院的枯山水布置得益，回浪圈层层层叠叠，两棵梧桐种在墙边，假山嶙峋，颇有一番情致。


    优作牵着小儿子，目光却穿过嵌着玻璃的传统木窗往屋里看去，只是堂食的餐厅，隐私性就很强，木墙分隔区域，屏风半遮通道。


    绕过外廊，走进里廊，包间门口都贴着名，大抵附庸风雅，和着过去俳句的意蕴，门都关着，都是仿旧式纸门的设计，隔音效果却是一流，一点也听不见里间的声音。


    优作心里暗自忖度，新一的推理大抵是没错的，但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到这里来，恐怕不只是为了用餐——这样的环境，很适合谈一些能放在明面上或者放不了明面上的事情。有些事情，不适合到双方的地盘上去谈，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中立的地点。


    假如——优作忍不住想——在这些大小的隔间里布置上窃听器，明一的那位兄长都能得到些什么呢？


    情报、消息、把柄？勾络连接，怕是能在黑暗里织出一张巨网。


    优作低头侧目，正好对上明一的眼睛，他看着幼崽歪歪头，黑瞳错开视线——假幼崽是懂他爹在想什么的。

 第17页

    「您的包间到了，工藤先生，」服务员在门边跪下，一家人走进包间，她才膝行进入，关上门，门口的架子上放着菜单，她取下菜单，双手递到优作手边：「这是本月的食谱，您可以看一下，我去给您泡茶。您还是喝预定的乌龙茶吗？」


    优作颔首。


    服务员语气恭敬：「不知道两位小少爷想喝什么？」


    新一瞥了眼弟弟，「我喝酸奶，」他说道：「他喝茶，谢谢阿姨！」


    「好的，」服务员拉开门，指了指走廊右边的方向，将沙漏倒置过来：「洗手间在侧边，门边有拖鞋，如有需要请您自用，菜品将在二十分钟内上齐，麻烦各位稍等。」她欠欠身，膝行出门，关上了包厢门。


    「你才三岁，也不补充营养，」新一站起来，指着倚着老爸的弟弟：「喜欢喝茶，像不像个小朋友！」


    挑衅，这是挑衅。


    明一掀起眼皮，往着试图以站着的方式居高临下的兄长，说道：「你一个小朋友，天天喝奶补充营养，也没见比我高一点。」


    「嗷？」新一跳起，饿狼扑食，明一反手压制，咯吱窝攻击，有希子看着自己笑出鸽子叫的大儿子，体面地往旁边挪了挪。新一努力揪着弟弟的脸：「我们是双胞胎啊混蛋，我怎么可能长得比你高！」


    明一压在新一身上，两个平贴的「人」字也打累了，新一支起脖子，沙漏的沙子积了有小半部分了，新一吭叽了一声：「我要去洗手，你去吗？」明一从新一身上挪开，蹲坐好，点点头。


    优作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瞥了眼两个打完了之后和好如初的崽儿，说道：「稍等，等我回完这条消息，陪你们一起去。」


    新一回过头，好奇地问道：「爸爸你在回什么消息？」新一打量着优作，世界一流的推理小说家蹙着眉头，手指在键盘上的点动，然后略微停顿，又按上了删除键。


    明一侧首瞥了一眼，道：「还能回什么，这世界上能让爸爸反覆审度用词编辑简讯的人只有一个，」新一恍然，明一勾了勾手，新一配合地凑过来：「那就是编辑先生小野渡边大人！」


    「又是被死线反覆摩擦的一天呢！」新一配合地棒读道。


    「我下本书再不会接杂志的连载了，」优作食指一勾合上翻盖手机，看向两个捧心浮夸的幼崽：「请对这个家挣钱养家的主要劳动力尊重一点。」


    「怎么会不尊重爸爸了，爸爸在文学上创造的价值是无与伦比的。」明一道。


    「只是，爸爸被死线摩擦，」新一贴着自己兄弟：「我们只是三岁的小朋友真的帮不上呢！」


    「走啦，走啦，」优作「恼羞成怒」：「洗手！洗手！要你们两个大聪明在这里叽叽歪歪！」


    新一一边站起身，一边说着：「哇，爸爸夸我们是大聪明！」


    「我们虽然很聪明，」明一站定牵住大人的手：「但新一你真的不能说了，爸爸要生气了。」


    「那就这样吧，」新一把住下巴：「谁要我们是大聪明的儿子呢！」


    「大聪明」余光看向自家夫人，就瞧着有希子撇着脑袋，笑得花枝乱颤。


    「爸爸，」刚刚在包间里聊到了「死线」，新一有点好奇：「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所有优秀的作者都会在写作开始前拟好……那个什么……对，大纲，怎么说来着……思路都是清晰的，那为什么爸爸这一章会卡这么久。」


    父子三人顺着迴廊标识往洗手间走去，出了门，优作牵着他乖巧无比的新一崽儿，明一抱着手臂更在后面，不在包间里的幼崽安静又听话，明一微仰着头，看着挂在迴廊墙壁上的画，走到迴廊拐角，明一无意往右边一瞥，正正对上一双绿眸。


    明一的唿吸错了一分，那人坐在包间门口，侧着头往走廊这边看过来——是黑泽阵，是他哥！


    是他哥！明一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垂在腰间的手紧了紧，是兴奋是愉悦。


    黑泽阵与幼童对视一眼，他很自然地收回视线，单手关上包间的门，包间里的另一个人开口问道：「怎么样？」


    黑泽阵抻抻衣角，他这才发现自己左手衬衣袖口沾了一小滴血，他说道：「那人还没醒，我下手本就有点重。」


    明一脚步没停，他还牵着优作的手，心里却飞快思考起来，黑泽阵明显在观察外面的情况，这附近肯定出了什么事，明一视线环视四周，靠近洗手间这边的包间门口开着并没有客人，明一看向储物间，储物间是用员工卡刷门禁开启的——


    大概率不是这里，如果他哥是在等什么人被发现的话。


    洗手间，应该是洗手间！


    这边，优作听着新一的问题，回答道：「怎么说呢，当小说家需要塑造一个形象的时候，比如说杀手，要将他的行为与举止进行描述，」优作耸耸肩：「而你爸爸我这辈子也不能做个杀手了，从侧面收集资料，阅读、总结再描写，费心费力。」


    「而我这次要写的配角不仅是个杀手，还是个优秀的狙击手，」优作揉了揉太阳穴：「虽然已经收集了大量的资料，但真正要落笔开始写，还是有一定难度。」


    「当然，我也必须承认，」优作诚实地说：「爸爸被死线摩擦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拖延症。」


    「这样啊，拖延症，」新一拉长了调子：「可是明一说，拖延症就是大人们犯懒的藉口。」

 第18页

    优作一梗，「唔」了一声，他这才看向幼子，自家孩子眼睛睁瞪，凝视着前方的洗手间垂帘。


    怎么了？


    一步，两步，三步，他们距离洗手间换鞋的地方不过两米远了，这时，洗手间门口垂下的帘子被人勐地掀开，一个赤着上半身用黑衬衣包着脸的人勐地沖了出来，明一只是一抬头，就看清了那人手上捏着的明晃晃的匕首。


    那人一边跑一边弯腰，空着的左手朝他抓了过来。


    这人是冲着他来的，他想劫持他，因为新一被优作牵着，明一反应极快，脚步一错，让开位子，那人一下抓空，踉跄了一下，明一飞快地往优作身后躲去，优作一边往后躲开，一边斥道，「你想干什么？」


    那人反应倒是很快，这一下没抓到，直起身子撒腿就往走廊另一边跑去。


    只不过错身的动作，明一看得清楚，这人穿着黑色的西服裤子，脚上穿着黑色的袜子，身上的皮带扣嵌着lv的logo。


    优作抓紧新一的手，他唿吸急促了几分，他没有追上去，反而立即掏出了手机，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优作开口说道：「你好，我要报警，我在玉泉鸣居北侧洗手间门口，刚刚有个人冲出来，手里拿着匕首，想要劫持我的孩子。」


    那边说了什么，优作回答：「我不知道原因，他突然冲出来袭击我们。」


    说着，优作往洗手间里走去，新一的手被他牢牢牵着，明一跟在后面，一股子血腥味钻进优作的鼻息，「别看，新一！」优作下意识喊道，明一反应更快，他一把拉住新一，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捂住了新一的眼睛。


    但新一已经看清楚了，一个男人，毫无生气地躺在男卫生间的地上，头微抬，倚在两个便池之间，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血流了一地。


    也不过短暂的两个唿吸，明一将洗手间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血泊边有一枚朝着洗手间大门的脚印——脚印只有大拇指的印记，血泊的一边有晕开的痕迹，就像有什么东西之前倒在了这里。


    而在血泊外，有三滴方向朝外的滴落血迹。


    「死……」男孩的眼睛被捂得死死的，但他已然看得清清楚楚，新一嘴皮发颤：「死人了！」


    优作看了眼镇定自若的幼子，他关切地看向被死死蒙住眼睛的新一，「你们先出去，」对着手机听筒说道：「我知道那人袭击我们的原因了，他在男洗手间杀了一个人。」


    明一左手捂住新一的眼睛，一只手握住新一的手：「我们出去。」


    两人一起迈开步子，走出卫生间，帘子落下，新一嘟囔地问道：「可以睁眼了吗？」


    「可以了。」明一放下手，目光灼灼地盯着新一，三岁的孩子微微发颤，明一放轻声音：「我们先到门外去，新一。」


    新一眼里噙着泪光，他瞧着自家兄弟镇定自如的模样，把头抵在了明一的肩上，声音喃喃：「你不怕吗？」


    「没什么好怕的，」明一抚住新一的后背：「我们和他的区别只是他被人杀了，再也动不了了，而我们还健康的活着，我们和他都是人，没必要害怕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好，我不怕，」话是这么说，明一能感觉肩头的衣服被泪水浸湿了，新一咬牙：「爸爸在这里等警察，我们先回去。」


    明一抚了抚新一的后背，「我们最好也等在这里，」明一说道：「我刚刚只是反应快，嫌疑人可能没有跑远，万一我们落单被挟持，正面相对我们俩跑不掉的。」


    新一深吸一口气，脑门在明一肩上拱了拱，闷声闷气：「我是不是很没用，明一，我才是哥哥！」我怕得哭出来了！新一声音闷闷的：「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人，只不过他是死人，我们是活人，没必要怕他。是爸爸给你讲的道理吗？」


    「嗯。」


    「妈妈说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东京最优秀的私家侦探，我也要当最优秀的私家侦探。」新一抬起头，眼泡含泪，老实说道：「道理我都懂，不过我还是软，你站着别动，牵着我的手！」


    三岁的小朋友，不过是刚入幼儿园的年纪，能够理解死亡的含义，已经显出了出众的智商。


    安抚好兄弟，明一这才有空查看洗手间门口的情景，这一低头，他才发现，在门口地上沾着一串极浅极浅的血脚印，脚印只有脚趾的形状。


    明一心里呲笑一声，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这么拙劣的作案手法一定不是他大哥的手笔。


    第010章 第10章


    优作撂下报警的电话，就联繫了餐厅的服务员封锁了餐厅，现在，洗手间走廊十米外围了许多人，看着走廊入口不让客人随意进入的服务员，还有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客人。


    有点「虚」的幼崽握紧自己兄弟的手，新一板着张小脸，很「酷」地贴紧自家兄弟站好，明一心里念头千迴百转，感觉着新一手心传来的温度，到底放弃了松开新一的手跑去找人的念头。


    优作站在一真一假两个幼崽身前，抬手按着俩兄弟的头，新一被很好地安抚好了，而明一，他靠着墙，他看着走廊墙壁另一边，视线失焦——


    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是找人的好时机。


    「在哪里？」一声提高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酒本警部，目暮警官，毛利警官，这边！」服务员领着路，穿过人群，四个人穿过人群，走到洗手间门口。

 第19页

    酒本警部看了过来，声音里透出一点惊喜：「工藤先生，」他说着：「怎么是你？」


    「您好，酒本警部，又见面了，」优作客气地说道：「今天我带家人到这里来吃饭，我给您介绍，这两个是犬子，新一、明一。」


    「酒本警部好！」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朋友手牵着手齐声打招唿。


    「你好，你好，新一酱、明一酱，我是酒本纯郎，」酒本警部看着乖巧安静的两个幼崽，对着优作说道：「我给工藤先生介绍，这两位是我部新进的两位优秀警官，目暮警官和毛利警官，这位是工藤优作先生，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私家侦探和推理小说家。」


    最优秀的私家侦探，两位警官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酒本警部如今格外的客气。


    两个警官齐齐点头，几人相互客套打完招唿，酒本警部撩起帘子就往卫生间走，问道：「我们的人已经接手餐厅的封闭，现在没有人能跑出去，工藤先生最先发现了案发现场，您有什么结论吗？」


    优作有些担忧地瞧了眼新一，人多起来，新一便不那么害怕了，人虽然不敢进来，倒也探头探脑起来。


    「这个案子很简单，」优作压低声音：「只要人没跑出去，花不了一个小时就能抓到人。」优作指着案发现场的诸多线索，把自己的推理细细讲了出来。


    「这样啊，」酒本警部听得细緻，他招手把两个警官叫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一下，末了，他说道：「这样，毛利，你跑一趟，把两个小朋友送回包间，然后分散人手，以洗手间为起点，挨个包间查过去。查细緻，特别是袖口、袜子，看看有没有粘上血迹。」


    「是，警部！」


    以洗手间为起点。


    这时，酒本警部伸手从风衣里摸出手机，他接通电话，眉头就蹙起来，半晌，有点不情愿地说道：「公安的都亮了证件，」下一句憋在了喉咙管里，「让他走，我们还没有权限管他们。」


    公安——明一一怔，巧合吗？


    新一感觉脑袋一重，就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大人按住了他的脑袋，脑袋被揉了揉，毛利说道：「你们包间在哪？」


    新一闷声不吭气，他跟着爸爸一路走过来，哪里记得包间名称——再说他不识字。


    明一瞧着进场维持秩序的警察开始指引服务员和客人回到各自位置，他说道：「醉樱花。」也不过一会，走廊里的看热闹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谁也不想这个时候给自己招来嫌疑。


    毛利一手一只崽带着往外走，他一路过来大致记住了包间的名字，但刚刚走出没个十来步，毛利小五郎感觉自己左边的手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就瞧见小朋友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毛利叔叔，我想拉屎。」


    小朋友，三岁，拉屎！


    拉屎警告！


    养着个三岁女儿的毛利脑子里拉响了警报，当三岁的小朋友明确地告诉你他要拉屎的时候，你要是不及时处理，距离他憋不住拉到裤子里已经不远了。


    「可是男卫生间已经封锁了。」毛利发愣：「哦，对对，还有女卫生间。」如今客人回了作为，服务员回到了自家的工作区域，卫生间里已经没人了。就算有人，卫生间里有单独的


    「毛利叔叔，」小朋友说着：「我去找爸爸，你先送新一回去吧，我必须得去趟洗手间了。」说罢，明一松开毛利的手，撒开腿就往反方向跑去。


    毛利看着小朋友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走廊拐角，低头看向另一个崽：「你想去洗手间吗？」


    「不想，我想去找妈妈，毛利叔叔。」新一声音闷闷的：「我想离案发现场远一点。」


    「好好，我们远一点。」毛利小五郎兜着幼崽胳肢窝就把娃抱了起来，他柔声道：「我们走快点，不怕啊，小朋友，有我们警察在，没人能够伤害到你们。」


    明一脱离了毛利的视线范围，朝着洗手间奔去的小朋友脚步一转就朝着走廊拐角跑去，他在拐弯的地方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扯出一张撕了一小片下来，捲成一小卷塞进了鼻孔里。


    明一这才继续往走廊跑去，脚步声吸引了朝着走廊深处走去的两个警官的注意力，两个男警官回过头，见着是个小朋友，放柔声音：「小朋友，你家人呢？」


    「两位叔叔好，」明一见着这两人并不认识他，知道他们之前肯定负责的是外围的警戒，他的声音大声又清脆：「我哥在那个包间里，我刚刚去大厅的洗手间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两个警察瞧着捅在小朋友鼻孔里的纸条，这很明显，这个小朋友刚刚抠鼻孔抠出了血——小朋友都这样，鼻孔里的毛细血管位置又浅管壁又薄，一个不注意就流一鼻子的血。


    幼崽的声音软唧唧的，带着一股绵软，两个警察自然不会把死了人的事情说出来，「我们在找人，小朋友，」右边的警察说着：「要找点你哥哥问点话。」


    「哦。」明一软绵绵地应了声，他「哒哒哒」跑到包间门口，「哗」的拉开门，明一知道里面的人听到了他和警察的对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黑泽阵视线在明一鼻孔上的纸团上一扫而过，拉住明一的手，只一带就拉了过来：「你这小傢伙，怎么弄了这么久？」


    这个小子，是刚刚发现尸体的男人的孩子，黑泽阵认了出来。

 第20页

    黑泽阵拉住眼前小朋友的手，故作亲近，只是不想这个小玩意认出他不是他的哥哥，失了趁手的工具——用一个刚刚流过鼻血的小朋友，用来解释他袖口的血迹，再合适不过了。


    倒也出乎他的意料，小朋友看清了他的脸，一点都没有异常，反而就着他手拉的力道挨着他坐了下来，小手还牵着他的手，两个警察看着年纪相差颇大的兄弟倒也没感到意外，左边的警察开口问道：「先生，您也知道那边洗手间发生了什么，麻烦您配合调查。」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警官问道。


    黑泽阵不紧不慢，刚刚准备回答，就听见闯进他包间的小子积极抢答：「我哥叫伊藤秀俊，我叫伊藤秀杰。」


    明一敢说，他哥的唿吸短了一拍，怔愣住了，黑泽阵转头看过来，他心里还想着那人还给自己安排了个小孩做掩护，就感觉牵在手里的小手动了动，小小的拇指在他的枪茧上轻轻揉擦起来。


    这个动作，开什么玩笑——他说他叫伊藤秀杰。


    黑泽阵唿吸重了几分，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幼弟临终时说的话，他说如果真有下辈子，他还记得自己，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对着幼童的眼睛，不似孩童的稚嫩与懵懂，眼前这个小傢伙的眸子莫名的深邃，黑泽阵定定神，转过头，声音淡漠：「你们有什么快问。」明一挨着兄长，他能听到兄长心跳的速度加快了。


    「请问伊藤先生，」警官手里捏着笔记本，公事公办地问道：「能跟我讲一下近半个小时内，您在做什么吗？」


    「我一直在包间里，点了餐，等上菜，」黑泽阵语气平淡：「这小子抠鼻子流了血，虽然堵上止住了血，一手的鼻血，他非要自己一个人去洗手间洗，怕我凶他抠鼻子。」


    「这样啊，」警官瞧着小朋友鼓着脸蛋撇着头，忍俊不禁：「那麻烦您脱掉外套，我需要检查一下您的衣物上是否沾了血。」


    黑泽阵脱下外套，他状似无疑地抻了抻袖口，好像突然看见衬衣袖口粘的血迹一样，皱眉道：「臭小子，你的鼻血又粘我袖子上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小幼崽气恼道。


    警官虚摸着一点一点检查下去，除了袖口的那一点，黑泽阵身上干干净净，「抱歉打扰了，」警官说道：「麻烦您还是待在包间里，等案件结束，我们会及时告知您的。」


    两个警官站起身，他们走出包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门合上了，发出「叩」的一声，黑泽阵拉着坐垫，往后坐了一点，他一声不吭，只用墨色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幼崽，明一不错眼神的回望着他，这双眼睛，没有对陌生人的恐惧，璀璨而充满愉悦与欣喜。


    「阵哥，」幼崽开口，他这样叫他，黑泽阵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他看着幼崽站起身：「我得走了，我这辈子的家人要担心了。」


    阵哥？


    阵哥！有人会叫他gin，有人会叫他黑泽先生，有人会叫他伊藤先生，但只有一个人会叫他阵哥——已经死了三年了。


    黑泽阵还没有从怔愣里回过神，就看见站起身的幼子走到他面前，重重地抱了他一下，「我爸知道我记得上辈子的事，能再见你，我真高兴。」小脑袋抵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幼崽退后两步，一把拉开门，往外跑去。


    这小子就是他的兄弟，他知道玉泉鸣屋成了他的产业，特地到这里来找他，看见了案发现场的情形，担心自己身上可能沾上了血，特意过来解围的。


    胸腔里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传入脑中的仿佛连绵击鼓的轰鸣，他抬起手搭在肩上，仿佛能感受到那颗小脑袋抵在肩头的力度。


    黑泽阵靠在墙上，手伸进口袋里，他瞧着手里多出来纸条，鼻子里喷出一丝气，是笑——他幼弟最后的一个生日愿望，成真了。


    饶是他，也很难立即平静下来。


    第011章 第11章


    工藤宅三条街外，保时捷356a驶过街道，在便利店门口停了下来，黑泽阵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往外一推，就看着便利店门口抱着个小书包的幼崽「哒哒哒」跑过来。


    白色的t恤衫，外罩一间黑白两色的卫衣外套，外套胸口左边印着个米老鼠的图案，灰色的裤子，脚穿一双黑白的运动鞋，幼崽头顶戴着个黑色的帽子，爬上车，撅着屁股爬上副驾驶，用力拉扯安全带，扣上扣，小短腿还在座椅上晃了晃——


    幼崽看向他哥，就看着他风雨来时面色不惊的大哥露出了惊嘆的表情。


    离得近了，黑泽阵都能闻到幼崽身上的那一股奶味。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黑泽阵声音低沉，带着一股烟腔，却说着打趣的话：「隔的时间太久，都忘记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


    「反正不是小霸王，孤儿院里吃饭要抢要争，」明一靠在座椅上，小孩子声音一股子奶腔，语气却相当成熟，他说道：「这辈子家里环境优越，衣食无忧。」


    「什么时候想起我的？」黑泽阵问道。


    「出生的时候就没有忘，」明一说道：「最近才到了能够合理进出爸爸书房的年纪，不过，以阵哥你的行事风格，我也不好直接调查伊藤秀俊名下的房产。」幼崽望向他哥，给他哥一个非常假的笑。


    黑泽阵瞥了眼假幼崽，他的行事风格——但凡有陌生人士调查他的私产，无论是查他还是查组织，会遇到的都是死亡威胁。

 第21页

    「不过意外的，我倒是查到了伊藤秀杰名下还有挺多资产和房产的，」明一侧首看着他哥：「怎么，给你自己留的后路？」


    年长的男人没吭声，就听着他的弟弟撑起身子，凑近些，问道：「密码好用吗？那天你是专门去和那个人见面的吗？」


    明一看着兄长拇指摩擦着方向盘的皮套，半晌才说：「不是你想毁了这个组织吗？」他一顿：「没错，他没告诉他的真实姓名与身份信息，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捂得很严实，我确定他在用假身份，」明一说道：「他花了大概三年的时间策反了我。」明一一顿，扬起一抹笑：「不聊这个，你打算带我去哪？」


    黑泽阵说道：「带你去我的公寓，明天早晨带你去买木剑，送你去上剑道课。」


    幼崽歪头，露出震惊的表情——你说什么，我跟你出来玩，你要带我去上课？


    黑泽阵看着目怔口呆的假幼崽：「你的父亲付的钱，也是你未来出来跟我见面的理由。」


    幼崽腿过于短，又没有儿童安全座椅，坐在副驾驶位上，两脚搁在凳子上，小小脚小小鞋子翘得老高，模样过于可爱，让黑泽阵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阵哥，」倒是明一唤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安排我的身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兄弟俩短则一周，长则半月会见一面，谁都不能确保在他俩见面的时候，不会遇到组织里的人。


    「我不打算安排你的身份，随便他们怎么想，」黑泽阵见明一面露不解，解释道：「不过，上辈子你去世之前，我曾试探性地和宫野夫妇联繫，他们曾经开发过一种药物，这种药物被组织里的知情者称为『银色子弹』。」


    「只是我刚联繫上他们，这夫妇俩就死亡了。他们开发的药物及药物信息也下落不明。」黑泽阵说道：「以我猜测，这种药物应该具有激活细胞活力的作用，贝尔摩得可能服用过这种药物。」


    明一明白了，兄长不打算安排自己的身份，旁人能够查到黑泽阵当时调查过这种药物，如果他服用过这种药物，现在的情况可以解说成过度激活细胞活力。


    「小明？」


    明一应了一声，「嗯？」


    明一歪过头，他看着兄长目视前方，薄唇轻启：「很高兴再见到你。」


    ……


    伏特加听着公寓大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他撑着手里的拖把单脚着地，回头看去：「大……」他圆睁双眸：「大哥？」


    他心狠手辣的大哥手里抱着个孩子——一个熟睡的打着小唿噜的孩子——等等，他以后的工作除了做大哥的打手、开车、打扫卫生之外，还要给大哥带孩子吗？


    不不不，不对，这哪里来的孩子，我的玛利亚耶和华的fucking妈妈，伏特加忍不住想，最近有什么任务需要大哥亲自去拐个孩子吗？


    散发着奶香的幼崽趴在黑泽阵的肩头，两只手伸着抱着信任之人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小帽子反盖在脑袋上，发出「唿唿」的唿吸声。黑泽阵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护着他的后背，两脚交替踢掉脚上的皮鞋，趿上拖鞋往屋里走，一抬头就看着伏特加蠢得难以形容的震惊表情。


    「大哥，这是？」伏特加没控制音量，被黑泽阵抬眸瞥了眼，伏特加闭紧嘴。


    伏特加眼睛瞪圆了几分，奶唿唿的幼崽抱着他大哥的脖子，睡得酣熟，他大哥却轻柔抱托小心呵护的模样，长而及腰的银髮从肩头滑落，落在小小的幼儿后背上，小奶崽子「唔」地哼唧了一声，圆脑袋在黑泽阵脖颈处蹭了蹭——压根没有醒。


    小帽子一拱一拱蹭掉了，黑泽阵单手接住帽子，勾在手上，反手按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毛茸茸的后脑勺。


    这是哪里来的幼崽，啊，不，这是何方神圣？


    私生子，这肯定是大哥的私生子！


    伏特加陷入沉思，他虽然是boss安排在大哥身边的眼线，但他现在确实是跟着大哥混了，这种和组织无关的大哥的私事就不用和boss说了吧。


    黑泽阵鼻头翕动了一下，空气里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他压低声音：「开窗透透气。」说罢，他也没解释，抱着孩子就往卧室走去，等着他在屋里放好幼弟，给熟睡的幼童换上他自己带来的睡衣，盖好被子，拿着自己的睡衣走出卧室关上门。


    一转头，黑泽阵又看见了呆滞在原地的下属。伏特加抬起头，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


    黑泽阵收回视线，抬脚进了浴室，等伏特加拖好地透好气，洗好澡的大哥已经回了卧室，卧室门关得紧紧的，伏特加挠了挠头，他穿上外套换了鞋，揣着一肚子问题的大个子回了他自己的公寓。


    ……


    卧室门的锁发出「咔嚓」一声，伏特加一个激灵转头看向卧室方向，穿着件灰蓝色睡衣的男孩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眼泪，他感觉到两道仿佛灼热阳光的视线，侧首瞧了过去。


    看清眼前的情景，有了一瞬间，明一想要感慨——伏特加这么高大的身子怎么能做出这么束手束脚的感觉出来的。


    明一上嘴皮轻碰下嘴皮：「早。」


    调子拔高了三度，伏特加无比惊讶：「早！」一顿，高大的男人小心问道：「小少爷，您不怕我？」三岁的孩子一大早在家里的餐厅里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面貌兇恶的男人，怎么也要害怕一下吧。

 第22页

    「为什么要怕你，」小小的一只幼崽微仰着头，但面上是伏特加都能看出的淡漠与冷静，他这么说：「我们见过面。」


    伏特加不假思索，笃定回答：「我们没有。」十分出乎他意料的，眼前的幼崽慢吞吞瞧了他一眼，环视一周，找着洗手间的位子，径直走了进去。


    而被瞧了一眼的伏特加愣在了原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孩子瞧他的眼神，像极了他有时候没有反应过来大哥瞥他的模样。


    「不愧是大哥的亲儿子！真的可爱啊！」伏特加称赞得诚心诚意，他自言自语：「这么小的小朋友，都不需要人照顾吗？真厉害！」


    在洗手间里刷牙的明一十分冷静地从马桶前的小板凳上走下来，穿好裤子，盖上了马桶的盖子，按下沖水键。洗手间外传来走来走去的声音，明一刷好牙洗好脸，他拿下放在他能够着的高度的儿童小毛巾，放水、拧干最后挂好。


    明一从浴室走出来，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他看向餐桌，桌上白色的餐盘里摆着两片煎得焦香的吐司和一个漂亮的太阳蛋，餐盘边还摆着一杯牛奶，明一看了眼拉开的凳子，又看了眼坐在桌子对面的伏特加，他走了过去，在凳子上坐下，道：「谢谢。」


    「不用谢！」伏特加条件反射地说道。


    明一余光瞧着眼前大哥的小弟，瞧着他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一言难尽、不知如何开口的复杂表情，他慢条斯理地开始吃起了早餐。


    看起来，三年多的时间，足够让这个boss安插在兄长身边的眼线成为兄长忠诚的手下。


    明一咽下最后一口牛奶，他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叠好放在餐盘边，就看着伏特加利索地站起来，拿起盘子，捻起餐巾纸丢在盘子里，拿起杯子往厨房走。厨房里传来「哗哗」水声，也不过一会伏特加就干完了活。


    此时，明一靠坐在沙发上，左手手上握着遥控器，手按着遥控，换着频道。


    磨磨蹭蹭地，伏特加蹭了过来，他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前倾身子，小心开口：「能问问小少爷你和大哥的关系吗？」


    「你可以叫我明。」


    「好的，明酱。」


    明一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他按了一下遥控的关机键，他往沙发的靠背里靠去，身材瘦小的幼童仰起头，目光不错地瞧着眼前的男人，他说道：「兄长没告诉你我是谁吗？」幼童声音稚嫩，口气却平稳至极。


    「兄长？大哥是你哥哥，没有吧，」伏特加老实说：「大哥只是说我认识你，我应该没有见过你的，没有。」


    「兄长让你和我独处，兄长很信任你，伏特加。」幼童用稚嫩的声音叫出伏特加的代号，伏特加心尖一颤，总觉得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太奇怪了，眼前的孩子口气沉稳，一点也不像一个孩子。


    不像一个孩子？


    不像一个孩子！明？


    嗷？伏特加唿吸错了一分。


    「你觉得我是兄长的私生子，觉得我和兄长长得像吗？」明一看着伏特加的喉结往下滚动了一下：「都告诉你我是他的兄弟你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吗，」软绵的幼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银色子弹』的副作用和简单的染髮处理，想起我是谁了吗？」


    想起来了！


    伏特加满脑子都是他叫明一「明酱」的时候明一那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他束手束脚，声似蚊嗡：「日内瓦。」


    他叫他大哥的幼弟叫「明酱」！明酱！


    他就说他大哥怎么抱的回可爱的小朋友？他大哥的模样只能吓哭小朋友吧！


    「bingo，」明一收撑着下巴，他说道：「这几年你把兄长照顾得很好，多谢，之前身体变化太大一直住在福利院里，以后一周或半个月我会到资助人家里住一天，麻烦你照顾了。」


    「受身体所限，我只能给你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幕后协作，有什么需要协作的事情可以直接联繫我，兄长应该交代你给我买手机和通讯卡，」明一继续说着，话锋一转：「你叫我明酱的时候很有趣，以后就这么叫我吧。」


    「这，不太合适吧。」伏特加艰难吐词。


    「可是，」靠在沙发上的幼童脑袋一歪，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声音绵软又清脆：「可是你刚刚不是还夸我『真的好可爱』吗？」


    「你要是叫我明酱，」小朋友柔声说道：「我就不告诉兄长你说我是他的私生子。」


    「明酱。」非常之艰难，伏特加吐出一个喉音。


    哪里可爱了，这是什么魔鬼小朋友。


    第012章 第12章


    卧室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明一侧耳倾听了一下，他停下手里晃动的滑鼠，抬手合上了手提电脑的屏幕，下一秒，房门被敲响了：「请进。」


    门口，一只和他一模一样的幼崽抱着一个枕头，摇摇摆摆走到床边，一头栽到了床上，新一好奇地凑过来，他问道：「你在看什么动画片？」


    在三岁小朋友心里，手提电脑约等于动画片播放器。


    「没什么，你不感兴趣的。」明一说道。


    新一站起身，叉腰道：「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行，」明一看着新一麻熘地拱进被子，他掀开被子，躺下去，新一躺好了，脑袋就挨在自家兄弟脑袋边，明一仰躺着，手枕在脑袋下面，说道：「怎么啦？」

 第23页

    「咱们明天要去幼儿园了，」新一撑着脑袋，眼睛在发光：「你就不兴奋吗？」明一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动作是伸手关了床头控制卧室大灯的开关。


    「啪」卧室漆黑一片。


    「你觉得幼儿园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新一蛄蛹了一下，贴得更近了：「我听爸爸说，幼儿园里有很多和我们差不多的小朋友，我们可以一起上课，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热热闹闹的！很好玩的地方。」


    「那就是啦。」明一应了一声，他伸出手，抹黑捏了一下新一的脸：「今天晚上，你要是只问这么无趣的问题，那你就回自己卧室睡吧。」


    「哼，」耳朵边传来傲娇的哼唧声，新一吭吭唧唧地说道：「上周四我们不是去那个料理店吃饭嘛，昨天你去上剑道课的时候，我问爸爸他们是怎么破的案，爸爸埋头写作，跟我说你知道，要我问你。」


    「爸爸跟你讲过吗？」黑暗里，幼崽的眼睛亮晶晶的。


    明一这么回答：「我确实知道。」


    「说给我听听！」


    「这是个很简单的案子，」明一尽量用简单的词彙来描述：「第一，当时，那个人倒在两个便池之间，身下有一摊血，在血泊的边沿，留有一枚脚印，只有大拇指的部分，脚印的方向朝着大门口。」


    「唔，」新一哼唧了一声，他跟着明一的描述思考着。


    「第二，在血泊边，有晕开的痕迹，是平平的一条，有人倒在了血泊边上。」


    「第三，在血泊外，有三滴方向朝外的滴落血迹。」明一揉了揉眼角，说道：「总的来说，案发现场有价值的线索就这三点。」


    新一捂着额头，苦思冥想，半晌，挨挨蹭蹭挤过来，三岁的真幼崽诚实地说道：「我想不出来。」


    「首先，第一条，在血泊边沿的大拇指脚印，」明一解释道：「此时血泊已经成形，说明受害者已经死了，你觉得会是谁的脚印留在血泊边。」


    新一反应过来：「兇手的！」


    「对，没错，」明一继续说道：「第二点，在受害者的血泊边沿，有一条浸晕印记，有人倒在了血泊边沿，你说倒下去的人会是谁？」


    「唔。」幼崽摇头，脑袋上的毛茸茸一下下扫过明一的脖子——不知道。


    「大胆的猜。」


    「唔……」新一大胆猜测：「兇手？」


    「没错，兇手。」


    「怎么可能，」新一皱着小眉头，哼哼唧唧，眼睛一亮，他说道：「没错，我明白了！」


    「请讲。」明一道。


    「案发地是餐厅洗手间，兇手在杀完人之后没有及时离开，反而是在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冲出来，这就很不对，」新一说着：「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兇手在杀完人之后，被去洗手间的客人打晕了，在我们去的时候才醒过来。」


    「你说第三点，三滴血的方向朝外，」新一语速飞快：「兇手在与打晕他的人打斗的过程中还受了伤。唔，我知道了，这个案子确实很简单，只要找到袜子大拇指上，衣服上沾有血迹而且受了伤的人，那个人肯定就是兇手！」


    「对。」明一称赞道：「真不错。」


    「哼，」傲娇的小朋友鼻音重重：「我们还差得远呢，晚安！」新一伸出手，抱住了自己奶乎乎的兄弟，埋头蹭了蹭，打了个哈欠，兴奋劲一过，小朋友一会就睡着了。


    明一听着耳边唿吸声逐渐平稳，他轻轻推开新一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悄声从床上爬起来，他在桌边坐下，掀开手提电脑的盖子，明一瞥了眼显示屏的右下角：


    23:15


    联繫人备註——伊藤秀俊，接收信息时间22:56：


    弄好了吗？


    下一条消息接收时间23:12


    早点睡。


    滑鼠放在手提电脑左边，明一惯用左手，他晃动滑鼠，点开最小化的编辑器，他张了张幼儿短小的手指头，单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轻点回车，百分比自动跳动，加载完成，理清的数据弹了出来。


    明一拉着生成的表格丢进邮箱发送栏里，邮件发送成功，对话框小标志跳动起来，伊藤秀俊：


    23:21：还没睡？


    23:21：去睡觉。


    明一打了个哈欠，他点了点键盘，回了一条：


    23:21：这是通过空壳公司转收的异常交易记录，该查的得你自己去查了，晚安。


    伊藤秀俊：


    23:22：晚安。


    明一合上手提电脑的盖子，他悄声掀开被子，在新一睡得暖烘的被子里拱了拱，陷入香甜的梦乡。


    ……


    下午，幼儿园樱花班。


    明一看着新一手捧着奶，懒洋洋靠在墙角啜奶，撇着脑袋扭着身子故意不看他，也就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没给他占位子就没坐在一起——新一生气了。


    「小朋友们，吃完下午茶喝完奶就可以自由活动啦！」


    幼崽的生活节奏慢又悠闲，明一左手端起杯子，啜了口奶，他手捏着烤得酥脆的芝士饼干送进嘴里，「咔嚓」一口，芝士混着牛奶香味在口中绽放，一块饼干吃完，他又捻起一片抹茶饼干送进嘴里，绿茶的浓香浸入舌尖。


    就沖这个下午茶——这个下午茶还是自助的——他愿意来这个幼儿园浪费一下时间。


    明一余光瞧着一个小女生朝着她走过来，站定，两手叉腰，凶神恶煞：「喂！」

 第24页

    明一抬起头，就看着一个小妮子鼓着腮帮子叉着腰故作兇狠地盯着他：「我很认真地警告你，不许欺负我的好朋友小兰！」


    「你是……」明一努力向下撇嘴，他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忍住笑：「你是哪位？」小朋友装兇狠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小妮子眉头一拧，更生气了，她眼泡浸出了眼泪，要哭不哭，鼻子一吸：「我是小兰最好的朋友，我叫铃木园子！你的胸牌明明没有丢，」园子气得要哭：「小兰的胸牌弄丢了只能戴用纸做的，本来就很难过，你为什么要骗她说你的胸牌也丢了，让她给你做一个。你真坏！」


    明一眨巴眨巴眼，他就睡了个午觉的功夫，新一的胸牌就丢了？


    明一摸了摸口袋，手里多了颗奶糖，他把手伸到园子眼前，园子看着那颗糖眼睛都瞪圆了：「你别生气，先吃颗糖？」


    「你少……少……转……转移……」园子眉头紧凑，一下没了气势，她忘记那个词怎么说了。


    「转移话题？」明一帮忙想词。


    「对，转移话题，」园子气恼得眼泪都忘了流：「听清楚，臭小子，不许欺负小兰，你快给她去道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一瞧着园子一把抓过他手里的奶糖，扭头就准备走，他说道：「等等。」


    「你有什么事吗？」园子扭头。


    明一抬起手，指着自己名牌上的「明」字，问道：「你认识这个字吗？」


    园子一愣，镇定点头：「认识，」睁眼说瞎话：「念新。」她手点着名牌上的四个字：「工藤新一。」


    终究，明一没忍住笑出了声，园子气得瞪圆了眼睛，明一拉住她的袖子，指着餐厅的墙角，园子很不爽的看过去，看清楚墙角那只崽之后，飞快地扭过头来，然后脑袋又飞快地转了过去。


    「！」这两个人怎么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以园子的视力，她能清楚看到新一胸口别着的纸名牌。


    园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男孩，听着明一说道：「这个字念明，我叫工藤明一，园子小姐，」他站起身，一口闷了杯子里的奶：「名牌掉了的那个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工藤新一。」


    吃完下午茶的明一准备去交还杯子和餐具，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了，一回头，就看到低着头的小妮子，园子满脸通红，她也意识到自己闹了乌龙，吭吭唧唧说道：「对……对不起。」


    「没关系，」他抬手摸了摸小妮子的脑袋：「你很棒哦，保护你的小姐妹。」


    小妮子闻言，昂首挺胸，十分骄傲，眼珠子滴熘熘一转，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和你的双胞胎哥哥坐一起？」


    「他起床让老师带他去了趟洗手间，」明一解释道：「他回来之后，我旁边就没有位子了，现在还在生气呢。」


    园子挠了挠头，脸颊一片绯红，「谢谢你的夸奖，」园子红着脸，嘟嘟囔囔：「是我冤枉你了，再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坏，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小妮子伸出手：「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明一很给面子的握住小妮子的手晃了晃：「当然可以。」


    ……


    生日歌唱完，蛋糕上的蜡烛被吹灭。


    「生日快乐，宝贝们！」有希子凑近两个板着脸带着生日小皇冠的双胞胎：「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四岁的小朋友啦！给，宝贝们，这是你们的生日礼物。」


    新一没忍住还是笑了起来，他瞧着离他最近的那一大摞福尔摩斯，哪怕孩子还不识字，看着这一大摞书也开心坏了：「明一，」新一指着书：「这是你送我的吗？」


    「嗯，」明一应着，视线却落在礼物堆里并未包装的黑盒子上，黑盒子上只用银色的丝带交错系了个蝴蝶结，他嘴里说着：「英文原版福尔摩斯，希望你喜欢。」


    「喜欢，喜欢，哪怕我现在读不了，」新一哼唧道：「我也超喜欢！你看看我给你挑的，虽然是爸爸付的钱，仿真手枪，」新一把他精心包装的礼物薅过来，塞进明一怀里：「拆开看，拆开看！」


    明一伸手拆了包装，他把□□从包装里拿出来，他手握着枪柄，颠了颠——重量手感都很像，仿得很好——他努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仿□□手枪，我很喜欢，谢谢。」


    「这枪叫白朗宁吗，」新一好奇地问道：「我不知道呢，你喜欢就好。」


    新一见着自家弟弟很开心，他就被爸爸、妈妈送的礼物吸引了注意力，明一伸出手，把繫着银色丝带的黑盒子拿了过来，他解开撕开，掀开黑色盒子的盖子，新一探过头，他瞅了眼，脑袋一转又看向自己送的□□：「这谁呀，和我送一样的礼物！」


    优作看了过来，他很清楚黑盒子是谁送的礼物。


    「剑道班的一个朋友。」明一伸出手，他从盒子里拿出枪，枪口朝下，枪柄上阴刻的痕迹清晰可见——01010100（下划线）+-。他把枪放回盒子里，盒子里除了枪，还有一个纸叠的信封，明一捏了捏信封，里面有一张电话卡——应该是他上辈子用的那张。


    明一盖上盖子：「吃蛋糕吧！」


    夜深了，书房里，优作坐在书桌后，「叩叩」，书房的门被敲响了，「请进。」他说。


    书房门被推开，自家孩子胳膊夹着那个黑盒子走了进来，明一走到书桌旁，他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揭开盖子，拿出枪。

 第25页

    优作看着自家幼子动作熟练但很费力气地把白朗宁的弹夹卸了下来，手指抵着子弹弹出来，整枪拆成了枪托、枪机框、復进簧、枪机、活塞连杆一打零部件，明一盖上黑盒子盖子，道：「爸爸，放保险箱里吧。」


    「真枪啊？」优作道：「你这么小，有必要送你武器吗？」


    「这里刻着我邮箱的密码，那是我和公安联繫的唯一渠道，」明一拿起枪柄给优作看，说道：「与其说这个是我哥送我的武器，不如说，有我在，我上辈子留的后路不重要了。」


    明一顿了顿，慢吞吞地说道：「但，爸爸，以我哥送礼的风格，」优作瞅着崽，崽凑近些：「要不给咱家修个加保险柜的密室？」


    优作伸手，捏了捏明一的脸蛋——准备送多少把吧？


    第013章 第13章


    这次铃木家挑着几家聚会的庄园在郊外，宅邸周围被铁院墙和电线网围着，前后铁门连接城郊马路。宅邸连着一个欧式大花园，有花有草有树，绿化做的极好，适合精力旺盛的幼崽到处撒欢。这是一次家长们和幼崽们的聚会。


    丈夫们聚着打高尔夫去了。


    铃木宅，后花园，亭子里，几家女主人聚在一起，围着一个睡得酣熟的幼崽。


    有希子说道：「说起来，小朋友们认识有五年了，这都上小学二年级了，我们才都有时间聚一下。要不是你家毛利警官也来，这段时间我是真不想带孩子出门。」


    「是啊，」妃英理捏了捏眉心：「那伙绑架团伙太猖狂了，持枪绑架就算了，要了钱拿着钱就把小孩子往荒郊野岭一扔，天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活活饿死的模样多可怜。老公他们查了三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


    「老公天天像魔怔了一样，盯着小朋友的遗体照片看。」妃英理皱着眉：「照片上，那两个小脚磨得都是血，遍体鳞伤，太可怜了。」


    「我认识两个孩子的爸妈，」铃木夫人朋子女士接口道：「一千万日元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多，但是两个孩子，两个家都毁了，」朋子道：「三个月没犯案了，希望再不要出事了。」


    「是啊，现在除了新一的滑板课和足球课，明一的剑道课，俩孩子都不怎么出门了，」有希子说道：「优作说，这个团伙要么是拿着钱逃之夭夭了，要么，就是潜伏下来，打算干一票大的。」


    「他们警局内部也是这么说的，算了，不说了。」妃英理俯下身，凑近瞧着在软垫小长椅上睡得脸颊绯红的幼崽，「小明倒是睡得香。」妃英理小声说道。幼崽身上盖着有希子的外套，自己的小外套被叠好放在了一边。


    有希子戳了戳崽肥嘟嘟的脸蛋子，抚了抚自家孩子毛茸茸的脑袋顶，回答道：「臭小子生物钟准着呢，早晨七点起，跑步机上跑三十分钟，洗澡、吃早餐，叫他哥起床，一起上幼儿园。」


    有希子掰着手指：「中午一点睡到下午两点半，幼儿园玩一下午，晚上吃饭，陪他哥看动画片，九点拉着新一跑半个小时，十一点到十二点睡觉。」


    「不到起床时间，新一在他耳边咆哮都不醒，」有希子看了眼腕錶：「睡眠质量特别好，真是让人羡慕。」


    朋子瞧着睡得酣熟的幼崽，小朋友戴着卫衣的帽子，蜷着身子就露着半边小脸。


    「园子跟我说，小明酱是班里的孩子王，说什么他讲道理，有气势，哪怕是班上那几个总欺负女孩子的大高个男生在明一来了之后也特别老实。」铃木朋子看着蜷在软垫长椅上的幼崽：「谁知道睡着了看起来这么乖。」


    妃英理瞧着小朋友眼睫毛翕动了一下，蜷着的小手动了动，妃英理瞅了眼腕錶，忍俊不禁，14:29，说道：「倒还真挺准。」


    黑曜石一般的的眸子睁着，明一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乖巧叫人：「妈咪，朋子阿姨，英理阿姨，下午好。」


    小男孩刚睡醒，脸颊绯红，头髮睡得乱乱的，一根呆毛翘得老高，叫人的声音乖巧又软绵，这样的男孩子怎么可能不讨人喜欢？阿姨们心都要化了。


    三个闲极无聊的女人盯着小男生脑袋顶翘起的呆毛看，「下午好。」她们回答。


    小男孩眨眨眼，抬起手捋了捋，压住了脑袋顶翘起的头髮，他从椅子上蹦下来，问道：「新一、园子和小兰呢？」


    朋子回答：「他们去花园玩捉迷藏了，小明酱可以去找他们。」朋子指了个方向，她说着：「从这条路出去往那边走，他们在灌木丛那边。他们约好了屋子里太大了，只在花园里藏，你去找他们玩吧。」


    「好的，谢谢朋子阿姨。」顶着三位女士的注视，明一面不改色地撒丫子跑了。


    朋子收回视线，满脸惊嘆：「这小傢伙怎么知道他头顶呆毛翘起来了。」


    「我们家一大两小三位男士，」有希子习以为常：「哼，这三个推理狂，小的学爸爸，一天到晚睁着那两双大眼睛四处观察，他肯定是发现了我们盯着他乱翘的呆毛看。」有希子捂着嘴笑：「我们家两个小朋友可容易害羞了，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小耳朵通红。」


    有希子余光看着自家刚刚撒丫子跑了的孩子熘着边又跑了回来，隔着亭子栏杆瞪她，听着她说话了。


    「妈妈！」明一气恼道：「帮忙把外套拿给我！」他要不是手机在口袋里，才不特意回来呢。

 第26页

    妃英理望过去：「小耳朵还真是红的。」


    朋子端着茶杯，嘴里说着：「一想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朋友一起红耳朵，可爱得就不止两倍了。」有希子连连点头。


    有希子余光瞧着自己孩子木着脸仰着头瞧着自己，她揪着外套领子给孩子递过去，笑着说道：「是吧，和他爸爸一模一样。」明一接过衣服，穿好捋好袖子，冲着三人呲呲牙，极幼稚地摆了个鬼脸，跑了。


    三个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明一脚步减慢，他用手捂了捂发烫的耳朵，他忍不住想，当幼崽当久了，连他都变幼稚了。明一走过拐角，眼前视野骤然开阔，这是一个典型的欧式花园——


    明一沿着碎石路往前走，两个楼梯位于修建着喷泉的平台两边，平台后面就是庄园的宅邸。明一拾阶而上，他在喷泉平台栏杆边站定，这边大约高出地坪一点五米，花园景象一览无余。


    以一条碎石小路为中轴，对称种着修剪成球体、方体和椎体的黄杨木，路边种着小雏菊与绣球花，碎石路连接着宅邸的行车主路，那条路直通庄园大门。在宅邸两侧，两边对称修着欧式小亭。


    宅邸两边有两条对称的道路，绕过宅邸连着宅邸后方的杂物间与垃圾站，后门也在那边。


    「……一十三，一十四，一十五……」新一查数的声音传入明一耳中，明一俯首看去，自家哥哥趴在平台墙壁上，大声喊着。


    新一轮躲猫猫游戏已经开始，新一是鬼——小兰和园子不见踪影——新一挑着这个地方做开始的位置，打的就是居高临下找人的主意。


    明一居高临下，他趴在栏杆边，视线一寸寸扫过花园，灌木丛里，一个簌簌移动的黑脑袋顶引起了明一的注意力，「嗦」，那脑袋缩进了灌木从里，小兰躲好了。


    找不着园子的身影——游戏的规则是不允许躲在屋子里，明一转身，看向了宅邸的方向。宅邸两侧也有花坛与绿植，明一迈开步子，他走到平台的另一边，没找着园子，到看到了一个穿着佣人衣服的男人。


    那人一下子吸引的明一的注意力，这人穿着深蓝色的宽松工作服——这应该是负责后勤或者卫生清洁的佣人制服，但这人却戴着一个灰色鸭舌帽还压低了帽檐。


    男人手揣在兜里，贴着花坛从宅邸后面绕了出来。很刻意的，那人撇开头低了下去，明一视线一动，看见了安装在屋檐边角上的监控摄像头。


    什么人，压低帽檐遮挡面部，刻意躲避监控摄像头？


    心怀不轨？


    明一挪动步子，他矮小的身子停在了平台出口雕塑方柱的后面——那个人躲着摄像头，却低着脑袋左看右看。


    明一慢慢蹲下身子，有着平台栏杆的遮挡，他的身影并不显眼，极目看去，在宅邸边通往后门的小路上，放着一辆手推车。手推车上摆着清洁工具和一个突兀的大号垃圾桶。


    明一定睛看去，手推车放在那里显得十分突兀，特别是庄园的主人正在招待客人，这个垃圾桶与其说用来装垃圾，不如说，放一个人进去刚刚好。


    他在找谁，答案显而易见——


    正在玩躲猫猫游戏的铃木园子——铃木家的大小姐，财团的继承人——一张肥美的肉票。


    明一贴着平台的墙面，绕过平台，他在花坛边的灌木后蹲了下来，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正趴在通风管道口往里看。


    此时，那人抬起手，探向工作服内侧的口袋，手臂抬起的动作扯起了外套，虽说只有一瞬间，但明一看清了那把插在那人腰后的枪——


    这人难道是前段时间成了新闻焦点的职业绑架团伙成员？


    那人口袋从工作服口袋里拿出手机，他把手机送到耳边，手机那头说了什么，他回答：「我还没找到人。」那边又说了什么：「什么？你那边也没看见？我去花园里找，小屁孩玩什么捉迷藏。」


    他想绑架园子，在监控死角把园子放在垃圾桶里，用手推车推到庄园后门。


    也不过三个唿吸，一个逻辑自洽的推理形成了。


    不行，他得尽快找到园子——明一唿吸平稳，他看了眼自己六岁体格的小肉手，吐出一口气，平台下新一躲猫猫的查数已经到了七十，明一熘着边跑下平台，反着转圈绕过平台，跑到新一身边。


    「八十！我要来抓人了！」新一大喊一声，就看着自家兄弟跑了出来，新一眼睛一亮：「诶，你醒了，走，跟我一起去抓人。你不知道，小兰可难找了。」


    明一抓住新一的手腕，他凑近些：「你听清楚，新一，」明一指了指小兰躲藏的方向，说道：「兰在那边的灌木丛里躲着，找着她，躲着庄子里的佣人走。」


    新一面露不解，明一语速飞快：「如果我没有猜错，庄园里有人混进来，他们想要绑架园子。」明一说道：「我去找园子，你小心点。」


    明一松开新一的手，拍拍自家兄弟的肩膀：「找到兰，马上去找妈妈她们，让她们直接开车离开这里，关上门，给爸爸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


    新一深吸一口气，大力点头：「那你小心。」新一相信明一的推理，在他的记忆里，明一的推理还没有错过，虽然不服输，但他现在确实比不上他的兄弟。


    明一说道：「你放心。」


    明一低头看了眼自己奶唿唿的手，第一次觉得做崽挺不方便的。

 第27页

    第014章 第14章


    明一贴着平台的墙面，绕过平台，他在花坛边的灌木后蹲了下来，「深蓝工作服」从通风管道口走开，他苦恼地抚了抚额头，「深蓝工作服」把手机塞进衣服里，踱步往花园走去。


    明一蹲在灌木后，刚刚新一的倒计时只数到十几，如果园子真的打算躲在花园里的话，他不能看不到她的身影，游戏的规则是不能躲在屋里，明一思忖片刻——他站起身，朝宅邸后走去。


    园子一定躲在什么不起眼的地方，「深蓝工作服」没有找到她。


    明一脚步飞快，他一路绕过宅邸，房屋后面是庄园后勤区，铁栏杆边摆着五个大号垃圾桶，垃圾桶上贴着标识可燃物、不可燃物、资源类、粗大类，有害类——明一只扫了一眼，以园子的大小姐性格，肯定是不会藏在垃圾桶附近的。


    明一瞥了眼后门，铁门紧闭，门口停车一辆面包车，车牌是米花町105 35-86。面包车驾驶位坐着一个人，挡光板拉下来。


    明一站定脚步，他视线一寸寸扫过去，后勤区的门都关着，明一走过休息区、杂物间、储物间、监控室——藏在这里面违反了游戏规则，也不可能，安全通道的门开了一条缝，那人难道从室内一路找出来的？


    如果园子藏在后勤区，那就只有井道了。


    刚刚那人在电话里说「什么，你也没看见？」——他得做最坏的打算，现在这个绑架团伙有成员在监控室里，如果他的同伙在监控室里说的这句话，那么园子躲的地方极有可能可能是监控死角。


    水管井道、电路井道、消防井道。


    明一一路小跑过去，后勤区水管井道口有一个，电路井道口有一个，都是木头门，门锁上插着钥匙，门半开着漏着缝，明一没去开，那人肯定找过，他径直走到消防井道门前，明一嘴角扯了扯——


    园子这傢伙运气好到爆啊。


    消防井口的门锁是旋转嵌扣式的，方形的门口半落在扣锁里，只扣住了一个锁头，肯定是园子躲进去的时候，门锁因为振动扣锁落了一半下去扣住的，而那人看着消防井口上着锁，就没想着要打开找人。


    明一扳开扣锁，拉开门，果然——园子在里面。小妮子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躲在这里也不嫌脏。


    「诶，新一你……明？唔！」园子认出了，捂住她嘴的是明一。


    明一伸手捂住了园子的嘴，明一压低声音：「有人想绑架你，别喊，跟我来。」小妮子眼睛瞪得滚圆，明一拉住园子的手，园子唿吸加剧，她捂住自己的嘴，明一回过头，他看了眼安在路中间的监控。


    这里刚好是监控死角。


    明一心里飞快思考着，新一找到小兰，所有人离开庄园，联繫上爸爸，高尔夫球场距离这里只有十分钟车程，毛利小五郎与警局联繫，就近调动警力，最慢三十分钟，警方就能赶到这里——


    明一牵住园子的手，小妮子本来被「有人想绑架你」吓了一跳，她手贴着明一的手心，心莫名地就安定下来，「听着，园子，别怕，我们只要躲上半个小时，警察就能来。」


    明一往角落退了半步，他利索地脱掉了身上的卫衣，兜头就往园子身上罩去，小妮子木着脸穿上略显宽大的卫衣，还给人戴上了卫衣帽子，明一身上只剩一件白色长袖t恤，他说道：「你从这里走到安全通道那里进屋里，走得自然点，我马上过来。」


    说着，明一就要放开园子的手。


    园子抓着明一的手紧了紧，脸上显出几分惊慌，二年级的小朋友咽了咽唾液：「是那个绑架人要完钱之后，把小朋友丢到荒郊野地的那伙坏蛋吗？」


    「是。」明一说道。


    「我们去找爸爸妈妈吧，」园子揉了揉眼睛：「他们能保护我们。」


    「那样更危险，」园子小脸挤成一团，她感觉手背上被手压住，她低下头，看着明一的手盖在她的手背上，明一说道：「别怕，我保护你，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吗？」


    闷声闷气，园子哼唧了一声：「嗯。」


    「听我的，现在你从安全出口进屋，慢慢走过去，不要跑，不要回头。在入口等我，我过两分钟过来。」明一说道，松开园子的手。


    园子深吸一口气，她扯了扯卫衣帽子，动作僵硬地从监控死角走出来，同手同脚地走到安全出口，拉开门，走了进去。


    园子躲在门口，凑在门缝往外看，过了一会，就看见明一手插在兜里，动作悠闲地走了过来。一进门，明一反手拉住门把手，关上了安全出口的门，他拧动门锁，反手锁上了门。


    园子抓住了明一的手，语气急促：「走，明一，到我房里去，我房间旁边有个衣帽间，我们躲那里他们一定找不到。」


    明一抬起头，他扫了眼贴在安全出口门后的一楼平面图，和他猜测的一样，屋内的布置大抵也是对称的，出口只有三个，大门口和他们现在所在的紧急出口，连接负一层地下停车场的楼梯间和电梯。


    「走，跟我来，」明一说道：「低着头，不要让监控拍到你。我们去车库。」


    此时，监控室。


    无线电里传出声音：「夫人和客人开车出门，一路顺风。」


    混进铃木家负责监控的保安瞧着监控屏幕，他看着那个穿着卫衣的小男孩拉着他兄弟的手出现在距离紧急出口最近的室内监控里，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点了点手里的滑鼠，最大的显示器切成了花园的监控视角。

 第28页

    「深蓝工作服」还在找小孩。


    该死的——玩什么不好玩捉迷藏——那人咒骂了一声。那人烦躁地点着滑鼠，室外的监控一个个被切了过去，亭子里的大人不见了踪影，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深蓝工作服」不耐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还没找到吗？」


    保安看着两个小男孩熘进了车库里，他不耐烦地切了视频。


    「没有。」保安回答：「十分钟了，你他妈连个捉迷藏的小孩子都找不到，肯定在花园里，你仔细找。」


    保安点着滑鼠，监控飞快地被一个个被切换着，突然，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人穿着白色连衣裙，带着一个粉色小圆帽——


    肯定是铃木园子，他们的肉票。


    保安看着「白色连衣裙」从宅邸右侧小路跑出来，绕过小路，看着「白色连衣裙」跑进大门，反手关了大门，他跟着切着视频一路跟着，「白色连衣裙」一路跑上二楼，到了二楼生活区，就没有监控了。


    保安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他说道：「我找着了，肉票上了二楼，我们上去找。」


    说完，他站起身，保安一脸兴奋，他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枪，子弹上膛「砰！砰！砰！」三枪打向监控枢控，所有屏幕黑了下去。


    拉保安开监控室的门就往外走，他疾步走到紧急出口门口，拧动把手。


    「妈的，谁锁了门？」保安咒骂了一声。


    ……


    这时，正在往回赶的工藤优作收到了自家孩子发来的简讯：后门外面包车，车牌米花町105 35-86，歹徒持枪。


    「毛利君？」优作翻转手机屏幕，递到毛利小五郎眼前。


    毛利小五郎点头，对着手机说道：「警部，请通知畦田县警局，在铃木家庄园后门停有绑架团伙车辆，绑匪可能持枪，」毛利小五郎顿了顿：「好，我知道了，我等特警就位……是，警部，我明白。」


    ……


    保安小跑着往大门跑去，就看着「深蓝工作服」手拧着门把手，身子撞着门，嘴里骂着：「妈的，那小妮子锁了门。」


    保安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十七分，他压低声音，说道：「不能再拖了，现在庄园里就我和看守大门的三个保安，到四点钟，铃木家做饭的厨子和保洁就会回来上班。」


    「那怎么办？」「深蓝工作服」问道。


    「反正大人们都走了，那妮子应该是玩累了，自己回房睡觉把大门锁了，」保安皱着眉，他下定决心：「走，我们从那边窗户翻进去。」


    说罢，两人绕过大门，走到窗户边，保安拾起一块砖头，照着玻璃就砸了上去，「砰」的一声，窗户应声破了个打动，他伸手摸向窗户后的锁，拉开窗户。


    两人一前一后翻过窗台，进了室内，也没拖延，径直往楼上跑去。


    两人上了楼，保安分辨了一下，主卧、书房什么的在右边，小主人的房间和衣帽间在左边，所有的门都关着。「去那边，」保安指了指左边：「我记得那个小妮子的卧室在那边。」


    保安迈开步子，他穿过走廊，在挂着「园子」门牌的卧室门口停了下来，他拧动门把手——


    没拧动。


    「妈的，」保安忍不住骂了一声：「睡个觉也锁门吗？」


    「老大，」「深蓝工作服」问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保安烦躁地说道：「从楼下翻上来。」


    「深蓝工作服」看了眼门锁，说道：「不能开枪破坏门锁吗？」


    「你他妈电影看多了，」保安骂了一句：「还开枪破坏门锁，我们这他妈又不是散弹枪，子弹打不坏门锁就算了，弹开还把我们打死了的，你还开枪，生怕里面的小学生不会报警是吧。」


    保安跑下楼，「深蓝工作服」在楼上等着，保安绕了一大圈走到一楼卧室下面，保安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扒着下水管道爬上了二楼，他脚踩着下水管钢箍，探头往里看去——


    屋里没人。


    保安不死心，不可能，人一定在卧室里，他透过窗看着屋里能够藏人的角角落落，用指甲抠着窗户边沿推开窗户。保安翻进屋里，一头大汗地喘了两口粗气，走到屋门口，一拧门把手开了锁。


    「深蓝工作服」进了卧室，这两人屋里翻找了一圈——


    真的没有人。


    「这不可能，」保安道，他原地来回走了四步：「我看着她上的楼，肯定在别的房间里。」


    「老大，别的房间门都锁了。」「深蓝工作服」说着：「我们这么吵那丫头都没反应，应该是歪在哪里睡着了吧。我来，我从窗户外面翻过去。」


    「先看衣帽间。」保安说道。


    第二个房间的窗户就没那么容易打开了，窗户从里面锁住，「深蓝工作服」废了老大力气才砸开玻璃打开窗户锁——还是没人。


    第三间没有人，第四间没有人，「深蓝工作服」满头大汗地翻进第五间房间，等着他的是一口黑洞洞的枪口，保安被按死在地上捂着嘴，双手反扣。


    毛利小五郎把枪往前顶了顶，厉声呵斥：「说，铃木园子和工藤明一在哪里？」


    饶是被枪口顶着脑袋，「深蓝工作服」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我他妈怎么知道，我他妈刚刚不还在找吗？」


    毛利小五郎把枪口从「深蓝工作服」头顶挪开，他松了保险，对着畦田县的大野警部说道：「您看，那我联繫工藤君进来，他在庄园外，应该已经联繫上两个孩子了。」

 第29页

    此时，无线电里传出声音，警员汇报导：「警部，找到了，他们在车库里，躲在suv的后备箱里，唔……是……两个女孩子？」


    园子看着她包围着他们的警察，惊魂未定的小妮子就瞧着身边的「白色连衣裙」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忍了忍，小妮子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明一姐姐？」小妮子叫了声：「哎呀，明一姐姐，你觉得新一认你这个妹妹吗？」


    明一抬手，一把按住了笑得尤是灿烂的妮子的头，另一只手捂住了妮子喋喋不休的嘴：「唔！唔唔！松……啊，松手！」


    第015章 第15章


    救护车停在庄园到路边，明一和园子一人裹着个毯子缩在救护车边的椅子上，两人各端着杯冰牛奶，急救医生和一旁的家长们和警员们说着话：「……没事，除了小女生受了点惊吓，两个小朋友一点事没有。」


    毛利闻言，手肘撞了撞优作的手臂，铃木先生强压下担忧和紧张，快步走到园子身前：「没事吧，宝贝？」


    园子勐地抬起头，扑进了自家爸爸怀里，铃木先生接了满怀，抱着自己女儿就往一旁走去，怀里的妮子哼哼唧唧：「没事，爸爸，人都抓到了吗？」


    「都抓到了，宝贝，已经没事了。」


    优作和毛利走到安静啜奶的幼崽身前，大野警部和酒井警部跟在后面，幼崽啜奶啜得嘴巴一圈奶渍，乖巧的幼崽抬头看向他爸，软绵叫了声：「爸爸。」


    优作瞧着自家可爱又乖巧的小儿子，七八岁的男孩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明一穿着园子的白色长袖连衣裙，优作扫了眼，这小子甚至为了保暖，还考虑周全地穿上了丝袜，脚上穿着粉色镶钻玛丽珍鞋，脸上的笑容又美又甜。


    这幼崽的杀伤力和他现在甜美可爱的外表截然相反。


    优作抬起手，他说道：「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米花町警局酒本警部，这位是畦田县大野警部，」优作摸了摸自家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可爱幼崽毛茸茸的脑袋顶，他说道：「他们想知道事情的全过程。」


    明一歪头，道：「爸爸没有推理出来吗？」


    「有所猜测，」优作戳了戳自家小儿子的脸蛋子，道：「但警方需要採集当事人的口供。」


    明一没再废话，他惊恐地发觉他爸挺欣赏他这身软萌「女儿」的打扮的，他说道：「那事情就得从我午觉睡醒，去花园找那几个玩捉迷藏的傢伙说起了……我让园子穿着我的卫衣从安全通道进了室内。」


    ……


    两人一进安全通道，明一反手就关上了门，他反锁大门。


    明一抬起头，他扫了眼贴在安全出口门后的一楼平面图，和他猜测的一样，屋内的布置大抵也是对称的，出口只有三个，大门口和他们现在所在的紧急出口，连接负一层地下停车场的楼梯间和电梯。


    「走，跟我来，园子，」明一心里有了成算，说道：「低着头，不要让监控拍到你。我们去车库。」


    明一牵着园子的手，他直接拉着园子往通往车库的楼道走去，两人进了车库，明一扫了眼车库里种类繁多的汽车，他挑了辆体型宽大的suv，拉开驾驶座车门，爬上车拔出钥匙。


    明一按了下后备箱车锁，「滴滴！」后备箱自动打开，明一托着园子的手，小妮子爬上后备箱，她见着明一要盖上后备箱盖子，说道：「小明，你不一起吗？」


    「你安心在这里躲一会，」明一把车钥匙放进口袋里，他说道：「我一会就回来。」


    园子拉住了明一的手，小妮子急了：「你别走啊，你万一出去被那些人撞见怎么办，就躲在这里，真的，别走！」


    「我得做点什么误导他们，」明一扯开园子的手，又摸了摸满额冷汗的园子的脑袋，他说道：「别怕，不会有事的，最多十分钟我就回来，你藏好，不会有人来的。」


    「小心啊。」园子不安地缩进后备箱深处，后备箱车盖自动落下。


    明一环视车库，他瞧见了安在车库角落的总电闸，他走过去，垫着脚勉强掀开电闸的盖子，他垫着脚，分辨着各类电路上的标籤，找着了——他手指一掀，关掉了电梯和车库大门的电闸，他看了眼紧闭的车库门，直接往楼上走去。


    明一上了一楼，他站在宅邸中心，绕了一圈锁上了一楼所有的窗户的锁，只给自己在偏僻的角落留了一扇窗户。


    然后，明一就上了二楼，明一一个屋子一个屋子走进去，他锁上了除了卧室所有房间窗户的锁，出门的时候，他按下房间门里侧门把手上的按锁，然后关上门，房间门就锁上了。


    明一留下两扇门没有锁，一个是衣帽间的门，一个是卧室的门。


    他走进衣帽间，动作飞快地在衣帽间挑选起来，只挑了件和园子身上穿的白色连衣裙差不多款式的裙子，拿了个能够遮挡面容的帽子，又找出一条崭新的丝袜，最后选了双玛丽珍鞋子。手机和车钥匙塞在腰侧的丝袜里，明一转身出了衣帽间，照葫芦画瓢锁上门。


    明一走进卧室，他走到窗户边，撩起连衣裙的衣摆在腰间系了个结，他拉开窗户爬上窗台，往外看去，窗户边的下水管道被铁箍箍在墙面上，他伸脚踩在铁箍上，手扶着水管往下爬去，往下爬了一米多，明一看准落地位置，利索地跳了下去。


    吐出一口气，明一解开系在腰间的裙摆衣结，抚了抚裙摆的褶皱，他沿着宅邸小径朝着宅邸大门跑去，明一不确定监控室有没有绑架团伙的成员，他特意跑上喷泉平台，在上面来回走了一小会。

 第30页

    估摸着找人的绑匪怎么也得看见他了，他直接跑进宅邸大门，关门上锁，上楼直接进了卧室，他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翻身翻出窗台，他脚踩手抓站稳扶好，反手关了窗户，也不过几十秒就又落了地。


    这次，他贴着墙，直接绕到他之前给自己留的那扇一楼窗户那里，两手一撑窗台就翻了上了去，进窗、上锁，这时，他听着一楼正厅那边传来「砰」的一声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明一快速穿过迴廊，进了紧急通道，关门上锁，切断了宅邸进入车库的最后通道。


    「滴滴。」suv响了一声，后备箱车盖缓缓打开，园子扒着缝往外看，目瞪口呆地看着穿着自己裙子的明一。


    「往里挪挪，」明一道：「我和你躲一起。」


    园子满肚子疑惑和惊诧，她往后备箱深处挪了挪，明一手一撑上了后备箱，他拉起裙摆，按下车钥匙上的后备箱锁，后备箱盖子缓缓落下，两人挤在一起，黑暗里，小妮子紧张地抓着明一的手，她压低声音：「没事了吗？」园子声音发颤：「你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吗？」


    「马上没事了，别怕。」明一道。园子挤着男孩的体温，她脑袋往人肩上靠了靠，明一安抚道：「再等最多半个小时，特警和警察就能到。」


    园子挨着人，砰砰乱跳的心慢了些，黑暗里，她听见了一声振动的嗡鸣。


    明一撩开裙子，从丝袜腰侧的位置掏出手机，明一掀开手机摺叠屏，是一条简讯，发件人工藤优作：


    畦田县特警队已出发，预计十五分钟后到达铃木宅。我们在过来的路上，你们继续躲藏，一切小心。


    明一翻转手机屏送到园子眼前，二年级小朋友读着简讯内容，明一手指在键盘上点动，一条简讯编辑发送——


    后门外面包车，车牌米花町105 35-86，歹徒持枪。


    园子挨着人，也不是那么怕了，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明一握着妮子的手，小妮子手心满手都是汗，黑暗里，明一解释起来，他的观察、他的分析、他的推理和他的计划。


    「你说他们看着你扮成我的样子上了楼，」园子说着：「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进二楼屋里，翻箱倒柜也要找到我？」


    「嗯。」明一应了声。


    「真笨啊，这些坏蛋。」园子哼哼唧唧地说道。


    ……


    毛利小五郎看着眼前蜷在摺叠椅上，身上披着一张毛毯的男孩，他忍不住说道：「这些绑匪确实不太聪明。」


    出乎他的意料，男孩摇了摇头，明一这样说道：「他们只是作为成年人，对着孩童有着天然的轻视，他们自诩自己是捉迷藏里的猎人，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躲起来的孩子会跳出他们画的捕猎圈而已。」


    幼子的叙述淡然自若，仿佛他面对的并不是成功绑架了两家幼童而让警方束手无策的歹徒，而是一些不入流的蠢货。「说白了就是轻视你了呗。」毛利哂然道。


    幼崽正被老爸奖励地摸头，明一闻言哼唧了一声：「对！」


    「你倒是不客气，」毛利伸手，撸了把幼崽的脑袋：「你要是长大了，这些人没有轻视你，事情就不好说了。」


    「我要是长大了，」明一掀起眼皮，黑眸炯炯：「哼，事情也就不好说了。」


    优作勾唇，他抬起手，他摸了摸孩童毛茸茸的脑袋顶，幼子在他手下不自觉地拱了拱，掩下眸间的一抹锐利，是天然的亲昵。


    等我长大了，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就不好说了。


    「行了，」毛利小五郎没听出明一的言下之意，成熟的警官说道：「警部已经同意，不对外公开案件的侦破过程，这是你爸爸的要求，」毛利小五郎有点逗弄孩子的意思：「失望吗？」


    明一啜了口奶，飞快摇头：「那最好。」明一这样说：「我没自保能力前，才不要做出头鸟。」


    毛利小五郎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小孩子做了这么了不得事不得嚷嚷地天下皆知，「不错，我还想好了说辞要说服你，」幼崽乖巧啜奶，毛利小五郎忍不住感慨：「我现在明白你爸爸说你『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了。好了，感觉你也不会怕，就不安慰你了，臭小子，好好休息，干得漂亮。」


    毛利站起身，说道：「案件还要处理，我先走了。」毛利小五郎、大野警部和酒本警部一起走开，安检虽然已经结束，但是讯问追查、整理材料、召开发布会，警方还有的忙。


    此时，优作蹲了下来，他蹲在自己幼子身前，一大一小视线平行，他有些突兀地说道：「他们有枪。」


    等我长大了，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就不好说了——他们有枪，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吗？


    明一一怔，他嘴角平了下去：「嗯。」


    优作抬起手，两手捧着男孩巴掌大的小脸，男人目光深邃，这样说道：「你已经是工藤明一了，不是陷在泥沼里的杀手，」优作道：「你是我的儿子，理应有光明的未来。」


    明一自怔愣中回过神，他感觉着男人贴着他脸颊的手心的热度，男孩眸光闪动，一顿：「是，爸爸。」


    「你保证？」


    「我保证。」但他呢喃了一声：「但哪有那么简单？」明一埋头拱在了优作的胸前——只是他哥，不会脏了他的手而已。


    优作松开手，他沉默下来，眉头紧蹙。


    「明一！老公！」有希子的唿唤吸引了一大一小的注意力，明一歪头看去，脑袋顶还拱在优作的胸口，就看着有希子牵着新一的手走了过来。

 第31页

    双胞胎哥哥盯着自己粘了吧唧的幼弟，新一松开妈咪的手，呲呲牙：「明一妹妹！哇，我有妹妹了！」话音落下，撒丫子就跑。


    「嗯？」什么玩意？


    一个两个，我解决了一众绑匪，而你们，只在乎我的女装！


    第016章 第16章


    保时捷356a稳稳停下来，明一拉开车门，在副驾驶位坐了下来，他把背包往后座一扔，伏特加瞧着明一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视线就回到手机上，伏特加解释道：「大哥让带你去个地方，日内瓦。」


    「嗯。」明一应了声。


    经过伏特加的不懈努力，他是叫不了他们幕后指挥「明」这么亲热的称唿，而一个彪形大汉叫一个小朋友叫大哥又过于离谱，伏特加对明一的称唿终于停在了代号「日内瓦」这个词上。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明一手指头一动，扣上了手机的摺叠屏，他抬起头，问道：「人找到了？」


    有人在挪用组织的钱，而且数额不小，数额高达上千万日元。


    「找是找到了，拔萝蔔带泥揪出一圈人，」伏特加单手挠头：「但是，最顶尖的那个人死了，储蓄钱款的银行卡也没有找到。大哥让我接你去他公寓，boss很生气，把贝尔摩得也派过来了。」


    「啊，对了，」伏特加翻了翻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储物格，他递给明一一个黑色口罩：「这是大哥让我给你买的儿童口罩。」


    明一接过口罩，听着伏特加又说道：「日内瓦，我就好奇，原来三四岁的时候年纪小奶唿唿的还不觉得，」明一「嗯」了一声：「你和贝尔摩得那么熟，就算染了头髮，只看日内瓦你这张脸，只看一眼就知道你是谁吧。」


    明一没搭腔，他抬起手，手指轻轻在眉心揉了揉，蜂蜡捏的弧度贴在鼻樑处，塑形的蜂蜡贴在下颌，易容的手段让他看起来像极了黑泽阵。明一必须得承认，他从妈妈那里只学到了易容的皮毛，在贝尔摩得这种高手面前，很容易被看出他易过容。


    他必须和贝尔摩得保持距离并且用口罩遮挡。


    「她当然能看出来，」明一扯了扯袖口，他往椅子上一靠，说道：「我年纪这么小，又遮遮掩掩，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大大的人有大大的问号。


    「到地方叫我，」明一说道：「我睡一会。」


    「好的，日内瓦。」


    车子驶进住宅区，保时捷调了个头在车位里停了下来。


    黄色的德托马索跑车是贝尔摩得的座驾，金髮女人坐在驾驶位上，她单手握着方向盘，纤长的手指在黑色的方向盘皮革上一点一点，贝尔摩得盯着自己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余光瞥向舒适歪坐在副驾驶位的男人。


    要不是boss的命令，她真的半点不想和这个男人扯上一点关系，而这人，把她叫到这里，也不说话，从傍晚坐到了现在。


    琴酒的手机发出一声振动的嗡鸣，他揭开手机屏幕。


    贝尔摩得抬起头，她当然一眼就认出了琴酒的座驾，她看了眼翘着二郎腿坐在她车副驾驶位的男人，问道：「你派伏特加去接了谁？琴酒，」贝尔摩得叫了声名字，音调压低：「人找到了就去找钱，你清楚，boss很生气。」


    「贝尔摩得，」黑泽阵压根不理睬贝尔摩得的威胁，他说道：「挪用钱款的人又与我们无关，别演得你好像很在意一样，该找到的人都找到了，该交出去的人都交出去了，至于钱在哪？」


    黑泽阵慢条斯理的说：「只要查出来是谁杀了梅本惠士，我们就知道钱在哪里了。另外，」黑泽阵看向保时捷的方向，说道：「你不好奇，我派伏特加去接了谁吗？」


    「谁？」贝尔摩得没有半点好奇，她淡漠地应了一声，她随意地抬起头看向保时捷。


    副驾驶车门被打开，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三四的少了车，他穿着件黑色风衣，脸上带着口罩，内衬灰色卫衣的帽子兜在头上。少年转过身，视线一扫就看见黄色的德托马索跑车，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来，挥了挥。


    明一手落下来，插在兜里，说道：「伏特加，拿上鞋套手套。」


    「是。」


    贝尔摩得勐地直起身，她转头看向琴酒：「怎么可能，」贝尔摩得提气道：「你当时弄到药了？」她伸出手，手握在车门门把手上，然后感觉肩头一重：「八年了，我说你怎么只扫了三四年的墓就不去了。小明瞒我这么久就算了……」


    「boss不知道。」黑泽阵的话截断了贝尔摩得的抱怨。


    贝尔摩得一愣：「伏特加没有汇报？」她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也是，那愣头青对你倒是忠心。」


    「你活在boss眼皮子底下，」黑泽阵侧首看去：「也只有你离经叛道还有活着的幸运，旁人就难说了，黑泽明已经死了，尸体都烧成了灰，你要是真当他是朋友，就离他远一点。他现在除了偶尔帮我点小忙，可是相当快乐。」


    「日后，」黑泽阵还是松了口：「多的是时间。」只要他还在这泥沼里，他弟弟有朝一日还是会陷进来。


    他弟弟是个人才，「假死」只能算错误不能算罪过，只要他继续为组织效力，boss会放过他的。


    贝尔摩得闭了闭眼，她说道：「我明白了。」


    黑泽阵伸手推开车门，他下了车：「夜安，不送。」车门「砰」地关了上去，贝尔摩得抚了抚心口，心脏在剧烈的跳动——那可是她的挚友，只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杂碎监视她而已——她发动了汽车，跑车朝住宅区外开去。

 第32页

    黑泽阵走上楼，他走到407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伏特加杵在门口，递给他大哥一双鞋套，黑泽阵瞥了眼蓝色鞋套——是他幼弟的意思，到底还是穿上了，他穿过玄关走进餐厅，一具尸体歪倒在餐桌边。


    男人死在餐桌边，手捂胸口，面容扭曲。身旁有一滩呕吐物，呕吐物已经半干。


    黑泽阵往前走两步，看到自家弟弟已经进了卧室，盘膝坐在衣柜前，膝上摊了本相册。


    明一手戴着手套，他飞快地翻着相册，相册里多是单人照片，这本相册只有一男一女，明一右手卡在相册合页之间，听着脚步声，明一头也不抬，问道：「煳弄走了？」


    「煳弄走了，」黑泽阵蹲下身来，问道：「怎么样？」


    「情杀，」明一道，右手一翻，反倒他手指卡着的那一页，伏特加好奇地探头过来看，这页是相册的第一页，这一页有四张透明塑料嵌纸，第一张嵌纸没有照片：「要是我推断的没有错的话，这张照片，死者应该剪裁了之后放在了钱包里。」


    明一顺手把相册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抽出了最后一张的那个女人的照片递给黑泽阵，黑泽阵站起身，朝着弟弟伸出手，说道：「走吧。」


    明一合上相册，接着拉扯的力道站起身，他小心地把相册放回原处，关上书柜的门，说道：「伏特加，把我的推论告诉贝尔摩得，既然来了，别站一旁看戏。」


    三人一起出了公寓，伏特加自觉打完电话，就看着兄弟俩已经在车后座坐好了，伏特加关上驾驶室的门，手都握在方向盘上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就怎么推理出照片裁剪放钱包的呢？」


    明一抬起手，左手揉着右手的手腕，他惯用左手，但也没有放松对右手的锻鍊，他的右手现在除了力气稍微弱一点，和左手比起来，没多少差别。


    「死者死在餐厅里，面容扭曲，我检查过尸体，尸体体表无外伤，口腔内散发苦杏仁味，」明一靠在椅背上：「应该是□□投毒致死，书房内放置的金银首饰和现金并未遗失，估算一下，书柜大概有五万日元，首饰亦价值不菲。」


    「死者体表无外伤排除入室抢劫杀人，投毒致死说明是预谋杀人，应是情杀，」明一说道：「搜索全屋，找到死者公寓及车钥匙，未见钱包。」明一手里捏着手机，拇指在手机的手机的边沿摩擦着。


    黑泽阵垂目看着幼弟来回摩擦的手指。


    「以结果反推，」明一说着：「放有转移组织钱款银行卡的钱包被兇手带走了。」明一捻着那张女人的照片，说道：「找着这个女人，就能找着银行卡。」


    伏特加接口问道：「怎么找？」


    「谁弄丢了钱谁去找，」黑泽阵说道：「这种小事也要我亲自跑腿吗？」


    伏特加闭紧嘴，他只觉大哥心情不好，车在兄弟俩的公寓楼下停了下来，兄弟俩下了车，黑泽阵手按在副驾驶车架上，副驾驶车窗降了下来，黑泽阵道：「要波特赶紧去查，别等着boss问起来。」


    「好的，大哥。」伏特加看着兄弟俩一前一后上了楼，他坐在驾驶位反省了一下，一般小少爷来见大哥的几天，大哥都挺开心的，大哥今天口气怎么这么糟呢？是他哪点没做好？


    兄弟俩进了公寓门，黑泽阵瞧着明一脱了鞋子径直就往沙发走去，他蜷在沙发上，揭开手机的摺叠屏，指尖在键盘上点动，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没有人接。


    合上摺叠屏，明一往后一仰，手臂盖在额头上，黑泽阵脱了外衣走出来，瞧着明一这模样，问道：「你那个双胞胎哥哥生病了吗？」


    新一生病了很好推理出来，如果是大人出事，肯定是大事，这次明一不一定会依约出门，现在是流感高发期，小朋友倒是很容易生病发烧。


    「嗯，」明一应了声：「发烧了，在足球班感染的，我出门的时候他烧到了38度……应该是流感，爸爸妈妈带他去医院了，我想问问情况，爸爸不回简讯不接电话。」


    「没必要担心，」黑泽阵挨着明一坐下，说道：「不用担心，应该在急诊排队，现在是流感的高发期，看了医生输上液就没事了，」心烦意乱的是他唯一在意的兄弟，说道：「你现在最好和他隔离开，免得你也染上病。」


    黑泽阵这一番安慰的话说出口，就瞧着小少年挑起眉，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今天怎么这么温柔？」明一道理都懂，但道理是道理，担心是担心，他说道：「这么有耐心？」


    「该死的耐心都给你了。」黑泽阵往后一靠，他抬起手，手一翻压在人头上：「很奇怪，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欧尼酱，」听起来像是在回答上一个问题，明一顶着兄长的手站起身，他眼睛眯了眯，凑近些，黑泽阵手颤了一下，明一抓着人手把手挪下来：「你不会吃醋了吧？」


    「别噁心我。」话里充满嫌恶，视线却微妙地错开了一点。


    明一抓着兄长的手，眸光炯炯，他道：「晚安，阵哥。」


    第017章 第17章


    清晨，蔚蓝的天空上飘着白云，和煦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上，大厦像是镀了金一般闪耀着，这栋写字楼底下三层是商场，从西侧的入口上去，上面六十多层都是大小公司的驻地。


    大厦边有一圈平台，青绿的草坪从平台边延伸过来，上班族门朝着西侧入口走去，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们脚步匆匆，开在商场外围的咖啡店和便利店生意极好，这里的早餐物美价廉。

 第33页

    清晨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咖啡厅里，咖啡厅的收银台前排了两队人，咖啡机发出轰鸣，浓郁的咖啡香味飘散开来，一杯冰美式加上一个小面包，女客人端上餐盘就往位置上走。


    「……我再给你强调一遍，宇野君，」穿着黑色小西服的女人压低了声音，满脸都是烦躁：「材料必须上午十点前就准备好，项目要是耽误了，你负不了这个责……啊！」


    「黑色小西服」语气急促，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有些魂不守舍。


    「黑色小西服」打着电话，余光瞥着前面的人走开了，抬脚就往前走去，端着餐盘的女客人打了个哈欠，她一转身，两人正正撞在了一起，「啊！」女客人一愣：「对不起，对不起！」


    咖啡和面包被撞飞，冰咖啡泼了「黑色小西服」一身，「黑色小西服」一时没反应过来，女客人连声道歉，「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黑色小西服」气恼极了：「我早上还有公务！」


    「黑色小西服」把手里的皮包往椅子上一扔，她闻着满臂的咖啡香味，感觉着腹部湿润的感觉，心里烦躁极了。


    「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是我走神了，」女客人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纸巾，她单手点蘸着「黑色小西服」身上的咖啡，她绕着走到「黑色小西服」身边，手边就是「黑色小西服」的皮包：「是我的错，您看，我陪您去买一套衬衣和外套吧！」


    「黑色小西服」也没见过人这么体贴，她瞧了瞧自己满是黑咖啡的外套，说道：「我也不好意思，和人打电话没注意。那麻烦你了。」


    女客人放下手里的餐盘，说着：「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快去吧，等会还要上班。」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咖啡厅，商场里的女装店早晨九点开门，女客人倒也没花多久，就挑了套衬衣、西服进了试衣间，女客人站在试衣间外，她靠着墙，手上突兀地戴着一双乳胶手套，她翻开钱包，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尾号8965。


    女客人正是易了容的贝尔摩得。


    贝尔摩得合上钱夹，她垂下手，贴着试衣间的门帘，她柔声问道：「款式可以吗？」女客人手上手机的简讯刚好发出去，收件人琴酒：尾号8965银行卡已经到手。


    贝尔摩得感觉自己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黑色小西服」刚好从试衣间走出来，她抿着唇笑着，扯了扯衣角，「可以的，」「黑色小西服」说着：「就这套吧，麻烦你了。」


    发件人琴酒：警察已近店门口，尽快物归原处。


    来不及了，贝尔摩得往外看去，她瞧见了穿着便衣和警服的警官正走进女装店里。


    贝尔摩得收起手机，她说道：「我帮您付钱。」贝尔摩得手一挑，试衣间的帘子被掀起一角，她手一扬，把钱包丢进了试衣间里，


    女客人见到警察，明显慌了，她故作镇定，低着头往收银台走去，却看着警察迎面朝她走过来：「警察！请问您是荻山由纪子小姐吗？」


    荻山由纪子梗着脖子，只道：「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贝尔摩得也被拦了下来。


    「我们可没有认错人，」为首的警察捻着一个装着照片的塑胶袋子，照片上的人正是荻山由纪子，他说道：「现在有一起谋杀案需要您协助调查，这是拘留证和搜查证。」


    荻山由纪子手里的包被旁边的女警接了过去，女警当着荻山由纪子的面翻找起来，半晌，女警抬起头摇了摇头。


    这时，整理试衣间的店员从试衣间走出来，她说道：「您好，小姐，请问这是你掉的钱包吗？」


    荻山由纪子怔愣地看着收银员手上的钱包，钱包怎么从包里掉出去了？她没说话，为首的警察戴着手套，他接过钱包打开钱夹，在透明的嵌层里卡着张照片，正是荻山由纪子和梅本惠士的合照。


    警官声音很低，自言自语了一声：「那小子还真的说得一点没有错。」贝尔摩得听到了这句，案发现场被发现了，有人这么快就推理出了结果？


    警官说道：「好了，麻烦您和我走一趟吧。还有您，麻烦您也和我们走一趟。」


    警官看向贝尔摩得，就看着女人面露惊诧，贝尔摩得一副紧张惊讶、唿吸急促的模样，她喃喃开口：「她……她是杀人犯？」


    「只是配合调查，小姐，」警官说道：「是不是杀人犯还得由法院来判定。」


    「我不跟你们走，」贝尔摩得提高了声气，她倒退两步，她慌张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早晨不小心把咖啡泼到她身上，我不认识她，就是抱歉过来给她买衣服，我不认识她的！我刚刚才知道她叫什么，没必要陪你们调查，我还要上班呢，九点半，警官，我要是缺勤后果很严重的！拜託了警官，拜託了。」


    警官瞧着贝尔摩得激动的模样，这时荻山由纪子倒是开口了，女人的手被手铐牢牢拷住：「她说的是真的，你可以去咖啡厅核实，她是个好人，事情都是我干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警官嘆了口气，他说道：「那这样，小姐，你把你的联繫方式留下来，我们警员会去咖啡厅核查，有什么需要问您的我们再联繫您。」


    说罢，旁边的警员把笔记本递到贝尔摩得手边，贝尔摩得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她在笔记本上留了一串电话，道：「谢谢，有什么需要请您联繫我，那我先走了。」

 第34页

    贝尔摩得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把包往手臂上提了提，她抬脚往店外走去，她余光看着那群警察押着荻山由纪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贝尔摩得放松下来。


    这时，她感觉到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用指甲挑开摺叠屏，看着手机上弹出的那条简讯，发件人琴酒：


    找家写字楼里的公司，待够一个小时再出来。


    命令简单而短促，有点像琴酒的风格，但贝尔摩得直觉不是，她挑挑眉，指尖在键盘上跳动：嘿，甜心。


    明一瞧了眼他哥一副不加掩饰的嫌恶表情，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简讯：嘿，baby girl。


    贝尔摩得嘴角上扬，她看着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手指头一动就点上了储存号码的选项，输入键在联繫人那栏里跳动，半晌，她储存备註姓名——甜心。


    明一扶了扶膝上的手提电脑，手指在手提电脑的滑鼠区晃了晃，屏幕上显示着侵入的商场网络监控的视频，明一手一点，视频暂停下来，在距离贝尔摩得十几米的地方，一个青年站在洗手间的拐角。


    他穿着白衬衣黑西装，穿着铮亮的黑皮鞋，似乎就是商场里门店里的店员，黑髮蓬松，他低着头，监控的角度只能拍到他的一丁点侧脸，肤色偏黑呈小麦色——他刻意躲避着监控。


    明一点了点滑鼠，截图放大，黑色头髮反射着烁白的反光。


    「假髮？」黑泽阵道。


    「嗯。」


    贝尔摩得兜着皮包，她踩着高跟鞋出了商场，绕过商场外的平台，走进了商场西侧的进出通道里，她走进电梯间，混在准备上楼的上班族里。


    青年还跟着她，不远不近，在电梯的最外围，青年看着贝尔摩得进了电梯，他抻了抻袖子，转身绕过电梯间，走进了紧急通道里。


    明一捏了捏下巴，问道：「要查查吗？」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黑泽阵道：「应该是便衣警察，东西拿到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明一眨了眨眼，他余光瞥了眼驾驶座上的伏特加，手指滑动关掉了黑入监控的程序界面，这话与其是说给他听的，不如说是说给伏特加听的。


    他哥知道什么而且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明一打了个哈欠，他端着手提电脑往他哥腿上一扔，说道：「走吧。」


    伏特加回头，问道：「去哪，少爷？」


    「去哪？上学，」明一露出一个甜美的假笑，逐字逐句：「资助人给我报名的剑道课！」


    说实话，以他原来一打五的身手，和一群小学鸡一起上剑道课是一种折磨。


    ……


    木剑装在背包里，明一背着包从训练室走出来，他朝着他哥的车走去，拉开车门上了车，伏特加不在，明一脸上的伪装早已卸去，他在副驾驶位坐下繫上安全带，明一身子往后一靠，打了哈欠，闭上眼。


    「没什么想问的？」黑泽阵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明一掀开眼皮，问道：「有什么事情是我必须知道的吗？」


    「那倒没有。」黑泽阵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道：「那人只是希望，我在某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能从组织底层爬起来，得看那几个人的本事。」


    「几……」明一眨眼：「几个？」


    「那我可不知道，」黑泽阵说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好奇心别那么重，明。」


    明一掀开眼皮，瞥了他哥一眼，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又闭上了眼。


    第018章 第18章


    「唔！」少年哼唧了一声，他在被子里拱了拱，新一从被子里探出头，他迷瞪地在被子里边蹭了蹭，房间的窗帘被人拉开一条缝，灿烂的阳光从屋外照射进来，新一揉了揉鼻头，鼻涕咕隆咕隆的，他两个鼻孔都堵着，张大嘴巴唿吸了两口。


    新一拱了拱，坐了起来，有人在他床头放上了一包抽巾纸，新一探头看了眼，床头柜旁边还放了个套了垃圾袋的垃圾桶。


    新一伸手，抽了一张餐巾纸，他餐巾纸覆在鼻子上，按住一个鼻孔「噗！」，如是三次，鼻子可算通了气。新一鼻头耸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是鸡蛋被油脂煎炸出来的焦香！


    他记得很清楚爸爸今天有无法取消的签售会，难道妈妈为了他没有去参加同学聚会吗？他已经退烧了，没必要一直守着啦。


    新一趿上拖鞋，「嗒嗒嗒」地就往走廊跑去，刚跑到楼梯围栏那里，就看着明一寄着个围裙，带着防烫手套端着白色餐盘就往餐厅走，听着声音，明一抬起头：「你醒了？醒了就下来吃早餐吧，我本来也打算上去叫你的。」


    新一扒着栏杆，他捂着口鼻，鼻音重重：「妈妈走了？」


    「走啦，毕竟是三个月前就定好的同学聚会。」明一把餐盘放在桌上，焦香的鸡蛋，烘烤过的吐司，香味径直冲进新一鼻头。


    「你也上学去呀，傻瓜，」新一埋怨着：「这是流感耶，流行性感冒你知道吗，咳嗽、流涕、头晕头痛就算了，会发烧的，爸爸周末都把你转移出去了，你今天留下来，笨蛋吗？」


    「笨蛋」抬眸看了他一眼，新一抿住唇，其实早晨在家里看见明一他很高兴的。


    「谢谢你的关心，新一酱，」明一磨了磨牙：「我昨天特意去打了流感疫苗，再和你保持距离，以我的身体素质和免疫力，应该不会感染。」

 第35页

    「哦。」新一哼了声，他说道：「你等等我，我刷牙洗脸就下来。」


    过了好一会，打理好自己的新一从楼上下来，他在放着餐盘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他捻起餐刀，慢吞吞的划开鸡蛋，叉子送进嘴里。


    煎鸡蛋陪焦吐司，好吃得很，大病初癒的少年胃口大开，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早餐。


    新一瞧了眼明一，弟弟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特地把头髮剪得比他的短一点的少年用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一滴泪来。明一抽了张餐巾纸，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他感觉到新一看向他的视线，抬首看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新一摇摇头，眼皮却耷下来，没话找话：「你怎么不吃早餐？」他余光就看着他的弟弟离开了位子，朝着他走过来，拉开椅子，挨着他坐了下来：「诶诶诶，你这傢伙，离远点，保持距离动不动，小心我传染给你。」


    「有话就说，」明一两手捏住他的脸：「别吞吞吐吐的，不然我可不走开。」


    「好……好好，」新一气恼道：「你挪远点，我说还不行吗？两倍社交距离，ok？」明一听话地往旁边挪了一个椅子的距离。


    「我星期六的时候好难受，头痛欲裂，两眼发黑，」新一喃喃：「爸爸带我去医院忙前忙后，妈妈一直守着我，我好难受，那个时候我就想你陪着我，爸爸跟我讲道理，我不能把流感也传染给你，我就想你，是不是很不讲科学，是不是很蠢？」


    「我是你的兄弟，」明一收撑着下巴，逐字逐句：「你在最脆弱的时候想我在，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说罢，少年两手一交，趴在了桌子上，他下巴杵着胳膊肉，一双眼睛盯着自家弟弟，哼哼唧唧，只在音末吐出句清晰的发音：「……我觉得我不如你，明一。」


    明一眉头微蹙，却没有接腔，新一声音很轻，却吐词清晰：「我不如你，明一，从小都是，我没有你聪明。你的观察比我细緻，你的反应比我迅速，你的推理比我精准，哪怕是上学，无论是哪一门学科，你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你比我聪明得多。」


    「你还跟妈妈学易容，」新一说着：「那么难的塑脸，你学起来很。」


    「小时候我一点不想承认，」新一呢喃般感嘆：「但我现在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聪明，也比我能更快地做出更好的选择，什么都是你让着我，什么都是你迁就我，你是天才，我……唔！」他被明一用手捂住了嘴。


    新一很优秀，八岁的男孩观察已经细緻入微。


    「唔！哼，呜呜呜……」新一哼唧：「放手……我在夸你啊混蛋，放手……」


    明一松开手，他往后退了点，他与新一视线交错：「爸爸还说了什么？」


    新一眼眸动动，他挠了挠头，说道：「爸爸还说……」


    「哦？」明一捻起一张餐巾纸，他慢吞吞地擦着手心上新一的口水。


    「爸爸说，承认己不如人也是一种优秀！」新一皱着眉，他仔细回忆那时头昏脑涨的自己听到的话：「爸爸说，我们是一般的聪慧与优秀，只是些微有些不同。」


    「园子的绑架案，你轻而易举就推理出来，还把那些绑匪戏弄得团团转，」明一把手里的餐巾纸团成团，扔进新一的餐盘里，他听着新一头埋了下去，他这样说道：「我知道爸爸在哄我，我虽然没你聪明，但我会加倍努力！我就……」


    「你想知道我有什么不同吗，」明一的话打断了新一的发言：「爸爸说的，我与你的些微不同。」


    新一抬起头，他听出了明一话里意味不明的复杂，他说道：「我不知道你跟我有什么不同吗？」新一掰起手指：「你是个左撇子，但右手也能用，我喜欢踢足球，你偏好体术锻鍊剑道，我喜欢福尔摩斯，你虽然都看但实际上不怎么喜欢看推理小说，唔……」


    「我头髮比较长，你头髮故意剪得比较短。」新一蜷起手指头，道：「没了。」


    「不是这种不同，」明一歪歪头，他抿唇笑着，他说道：「而是我和你自出生就存在的一点不同，想知道吗，家里只有爸爸知道这个秘密。」


    新一一怔，他往前凑了凑，双眼发光：「你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想知道吗？」明一又问了一遍。


    「想！」新一道：「我不信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我有上辈子的记忆，」明一凝视着新一，逐字逐句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上辈子我和我兄长在孤儿院长大，接受教育，学习各种技能，进入社会，最后确诊胃癌，开刀，化疗、放疗，最后死在我们出生的医院里。」


    「我只是有上辈子的记忆而已，所有你初学的东西我都学过，所有你缓慢接收的知识我都了解，」新一明显呆愣住了，明一认真地说着：「我不是比你聪明，我只是在作弊。」


    「你认真的吗？」新一顿了顿，问道。


    「认真的，」明一说道：「这辈子有你，有爸爸妈妈是我的亲人，是我最大的幸运。」


    新一自怔愣中回过神，他慢吞吞地瞥了眼自家弟弟，问道：「那你上辈子什么学歷？」


    「纽约大学化学系硕士。」明一说道。


    新一心里念头千迴百转，过去一些过往的细节涌了上来，明一不喜欢看幼稚的动漫，很关注实时的新闻，很早以前就能熟练使用电脑，他也不记得明一什么时候有的自己的手机，每周周六都会去上剑道课，但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送去的……

 第36页

    新一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吞吞吐吐：「你上辈子的兄长好，还是我好？」


    明一眨眨眼：「都好。」


    语气真挚，诚心诚意。


    「我觉得你回答得不好。」新一呲牙道。


    「上辈子兄长比我年长五岁，在我还没有记事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从小，我都受兄长的照顾，无论兄长的行事风格如何，」明一说着：「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人。年幼的时候生活在孤儿院，长大之后受社会蹉跎，我们相互扶持，彼此在意。」


    「你不一样，新一，」明一说道：「这辈子我父母双全，衣食无忧，和你在一起我无忧无虑，根本不需要考虑一些复杂难解的问题，你给予我的快乐和陪伴是兄长无论如何也给不了的。」


    「你和兄长是完全不同，完全独立，毫无可比性的存在。」明一总结道：「所以，都好。」


    新一瞥人一眼，抿嘴笑：「行吧，算你过关。」新一手撑着桌子，问道：「那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一点？」


    明一回答：「之所以让爸爸发现，是因为上辈子我死前许诺过兄长，如果这辈子我还记得他，一定会去找他，我也不想投入地每时每刻去扮演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兄长情况比较复杂，我没计划过具体什么时候告诉你。」


    「很复杂？」新一砸吧砸吧嘴，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复杂？」


    「他和你性格不同，行事风格不同，阶级层次不同，」明一直白地说道：「我不希望你和兄长在时间和上产生任何交集。」


    男孩到底幼稚些，他刚从自己弟弟有上辈子记忆的惊雷里醒过来，新一鼓着脸，稚气说道：「反正我吃醋了，我知道你的兄长对你来说很重要，而我们，你叫明一，我叫新一，」男孩撇撇嘴：「这名字起的，妈妈一定是把我们弄混过，但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你哥哥，你必须爱我、关心我、在意我！」


    「好，我保证。」明一莞尔。


    第019章 第19章


    保时捷356a驶上马路，明一靠坐在副驾驶位上，侧首瞧着兄长，压低的礼帽投下的阴影盖住男人的双眸，银髮披在肩后，拇指在方向盘上摩擦，他有些烦躁。


    「嗯？」明一发出一声鼻音——怎么了？


    黑泽阵声音微哑，他说着：「波特，记得吗？」


    明一回忆了下：「那个手下贪了boss的钱的波特？」十二岁的少年蜷曲双腿，他手搭在腿上。


    「没错，就是他，」黑泽阵一边轻打方向盘，一边说道：「他陆陆续续拿自己的钱垫上了boss的亏损，亲手把手底下贪钱的蠢货都杀了，这分狠辣据说倒得了boss的欣赏。」


    黑泽阵的重音放在了据说两个字上，明一听出了他哥语气里的嘲讽。


    「这四年他混得挺难的，不过，我听人说他最近打算弄笔钱补上亏空……」


    「你听人说，」明一一下抓到了重点：「你听谁说的？」


    黑泽阵瞥了眼幼弟，没回答这个问题——谁告诉我的，你不知道？


    「不过，」黑泽阵嘆了口气，继续说道：「boss的意思是，他这笔钱弄到手就算了，如果没有弄到，由我们……」他声音一顿：「由我们兄弟俩解决他。」


    明一一怔：「我们？boss知道了，因为贝尔摩得？」


    「是，」黑泽阵喟嘆道：「你走得和贝尔摩得太近了。」


    「我没和她见过面，只是简讯联繫。」明一道。


    「那又怎样，她活在组织的注视下，谁都会关注到你。」黑泽阵道，他目视前方，语气平缓：「boss说，他可以不计较我对你的照顾，」黑泽阵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他说，他觉得有弱点的我更易控制，机会只给我们一次，让我们好好珍惜，忠心效力。」


    好好珍惜，忠心效力？


    他真敢说——明一转过头，视线穿过车窗看向街道，霓虹灯闪烁，人来车往，他自然能听出自家兄长话里的歉意，明一手落在膝上，拇指在食指关节轻轻摩擦，他一脚踩回泥沼，只会越陷越深。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掏出手机揭开摺叠屏，发件人莎朗：


    你知道了吧？


    明一手指点动：嗯。


    简讯很快被发回来：抱歉。


    「哼。」鼻音从鼻腔里喷出，明一手指动动，又发送了一条消息：


    你要真抱歉的话，就做点实际的事情弥补。


    那边发回消息：比如？


    明一嘴角勾起，简讯发出：教我变声的技巧。


    过了几秒，那边的消息发过来：你愿意跟我见面了？


    按键的声音颇有节奏，黑泽阵余光瞥见幼弟面带微笑的模样，明一发出简讯：我一直愿意和你见面，只是条件不允许。


    这次那边回復得很快：你这么听你哥的话？


    紧接着，又跳出一条：我明天过来接你，银座新开了家招牌是蒲烧鳗鱼饭的料理店，以作赔罪。


    那边，保时捷因为红灯停了下来，明一打了个哈欠，他还在编辑简讯，就听见自家兄长缓缓启唇：「你心倒是大，，」黑泽阵侧目看过来：「你就不怕她拆穿你的易容。」


    「总躲着也不是事，」明一随口说道：「她看穿了就看穿了吧，」明一手指跳动，嘴角上扬：「阵哥，你可别小瞧了她的叛逆心。」

 第37页

    叛逆心？什么叛逆心，还能有什么叛逆心。


    「你自己去见他，」黑泽阵说道：「我可不信她。」


    贝尔摩得靠坐在驾驶位上，握着手机的手落在膝头，美丽的女人嘴角刚勾起来，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的简讯发了过来：


    十一点银座地铁站门口见，我哥说他不想让你知道我们的安全屋。


    红灯长亮，黑泽阵听着手机震动的嗡鸣，他的余光瞥向幼弟的手机屏幕，贝尔摩得的简讯回了过来：


    你可真听话，甜心。


    黑泽阵瞥过去，自家弟弟正编辑着简讯：baby girl，可我吃我哥的用我哥的，总得做个乖孩子吧。


    过了三十多秒，那边发回来了一个语气词：呕。


    汽车缓缓起步，黑泽阵的视线从他弟弟手打的——啧——上收了回来。


    ……


    天阴着，天空被暗灰的乌云笼罩着，光线有些昏暗，气温比前几日要冷一些，明一站在地铁出口，悠闲地玩着手机游戏。


    十二岁男孩身高已经到了一米六，他上身穿着件白色t恤衫，下身穿着黑色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黑白帆布鞋，外面套了件白蓝相间的冲锋衣，头上戴着一个灰色的鸭舌帽，少年包裹着纱布的手落在腰间，左手捏着手机，指尖跳动。


    明一在玩俄罗斯方块。


    地铁出口人来人往，一道身影朝着他走了过来，「稍等，」明一头也不抬，他指尖飞快点动：「等我一下，马上可以刷新记录。」


    贝尔摩得站在少年身前，一米七的女人踩着一双高跟鞋，她微微低头，看着少年乌黑头髮中的发旋，本来以为这么多年了，她早知道这小子没死，如今能再见，她不会激动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快了些。


    明一的反应速度和她记忆里一样快，俄罗斯方块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方块落下，几乎只来得及旋转一下，调整位置就会落地——


    游戏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游戏结束。


    贝尔摩得瞧着少年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眸子眸光流转，离得够近，她能看见少年脸上光滑皮肤上的细绒，贝尔摩得眨眨眼，压下眼底的酸涩，她唿出一口气，听着少年不辨雌雄的声音：「怎么，激动得都要哭了。」


    少年的容貌一如她记忆中一样，只是双脸的婴儿肥也没有削弱他沉静的气质，双眸深邃，双眼中的神采一如往昔。而因为易容的关系，明一看起来并不是十二岁的年纪，介乎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的外貌，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


    「哼，」女人哼了声，倒也没有否认：「谁都需要朋友。」贝尔摩得含煳不清的声音还是被明一捕捉到了。


    「抱歉。」明一说道，他速度微微加快的心跳平缓下来，贝尔摩得也没有看出他的易容有什么破绽，明一继续说道：「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你也知道你的情况特殊。」


    离经叛道的女人活在男人铸造的银色牢笼里，多少双眼睛盯着boss宠爱的女人，时间凝滞、容颜不变，多的是人想把她从boss放在心上的位置上拉下来。


    贝尔摩得伸出手，她胡乱撸了把少年的头，头髮干爽，毛茸茸的，她瞧着明一被她突如起来的动作怔愣住的模样，她话锋一转：「走，请你吃饭，料理已经预约好了。」


    少年回神，往旁边挪了一步：「不许摸头！」


    金髮女人提了提手里的包，嘴角上扬：「哼！」就摸！


    一高一矮并肩迈开步子，两人分明十余年没见，再见却一如往昔，贝尔摩德说道：「波特的事你听你哥说了吗？」


    「嗯。」明一应了声，他把手里的手机塞进裤兜里：「我哥说boss的意思是，出了什么意外让我俩把人处理了。」


    「你？」美人轻笑，她抬起手，比了比明一一米六的身高。


    明一抬眸，瞥人，少年一眨眼，用尚未变声的声音说出软萌的音调来：「阿姨在说什么，怎么能把一个人的身高和能力相匹配呢？」


    没忍住，金髮美人哆嗦了一下：「啊，你这人！」


    「可我才十二岁呢，阿姨在说什么？」


    「什么阿姨，你皮痒了吗明？」


    两人相互打趣着，久别重逢的故友一如往昔般亲近，贝尔摩得带着人穿过巷子，直接进了最大的商场，两人一路闲聊，从a口进了商场，a口侧边是东京三菱银行的侧门，往前走个十米，就到了商场的电梯间。


    银座是东京最繁华的商圈之一，又是饭点，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两人走进电梯，观光电梯直上顶层，两人出了电梯，这一层是区，走出电梯间就是那家料理店。


    两人走到虎白日料的门口，门口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小姐柔声问道：「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有，」贝尔摩得回答说道：「莎朗·温亚德。」服务员小姐在平板电脑翻找起来。


    「……啊，兰！这边！」突然传入耳中唿唤吸引了明一的注意力：「就是这家蛋糕店，妈妈说它的抹茶慕斯特别好吃。」


    明一侧了侧身，他抬眸看去，新一、小兰还有园子三人站在蛋糕店的展示柜前，蛋糕店就在日式料理店的隔壁，距离料理店门口不过是两个窗户的距离。


    「那我要这个，」园子大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樱桃慕斯，当季新品。」


    「好好……」小兰好脾气地说道：「给你买，给你买。」

 第38页

    「喂，你这傢伙，」新一抱怨道：「说好了出来给明一买蛋糕的呢？」


    「怎么了，我家兰给我买蛋糕怎么了，新一，是啊，说好了给明一买蛋糕的呢，」园子呲牙掏了掏耳朵，说道：「那明一呢？」


    「都说了明一上课去了，我帮他带回去。」


    这时，服务员小姐在预约单里找到了这个名字。「抱歉让您二位就等，」服务员小姐抬手邀请：「里面请，两位吗？」明一收回视线，他点点头，两人把鞋脱在了门口，候在一旁的服务员把两人的鞋收进鞋柜里。


    服务员小姐带着两人上了矮榻，走到落地窗边和墙边的那一桌，两人走到矮桌边，面对面坐了下来。


    服务员小姐托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块热毛巾，她在矮榻边蹲下身，用夹子把毛巾送到两人手边，明一没伸手，他早晨一路从家里坐车过来没去过洗手间，他问道：「请问店里的洗手间在哪里？」


    「抱歉，客人，」服务员小姐说道：「店里没有洗手间，麻烦您出门左拐用一下公共洗手间。」


    明一点点头，他站起身，笑着说道：「知道我爱吃什么吧？」贝尔摩得嫌弃地摆摆手。


    因为去的卫生间，他坐在店门口换上了鞋，明一蹬蹬脚，出了门，他看了眼洗手间的标识，直接拐进了连接卫生间的通道，园子和小兰等在洗手间门口，手里拎着打包好的小蛋糕，看起来，新一先拎着蛋糕等两个女孩上完洗手间，自己才去了。


    明一收回视线，径直走进男卫生间里，果然，他在便池旁看到了正在解裤子拉链的新一，男卫生间里只有四个便池，离门近的三个都有人，新一在第四个——靠着窗边，只剩下第三个还空着。


    明一朝里走去，他在第三个便池边站定，单手解开牛仔裤的扣子，缓缓拉下拉链。这时，在第一个和第二个便池如厕的男人解完了手，提好裤子都出了门，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新一正在放水。


    新一大脑放空，脑子里只剩下洗手间里的声音。卫生间里只有两个人，「哗啦啦」水声，唿吸声，还有——几不可查——


    「……滴，滴，滴，滴……」新一只从电影里听过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怎么可能？


    第020章 第20章


    「……滴，滴，滴，滴……」


    新一勐地抬起头，「这个声音……」新一自言自语，他循声往窗户看去，洗手间的窗户是单面玻璃，他抬起头，洗手间的吊顶是全封闭的——声音来自窗外。


    新一突如其来的反应吸引了明一的注意力，明一看着新一快速穿好裤子，抻了抻卫衣的边角，新一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往窗户边走去。


    新一走到窗户边，是往上推着旋转打开的窗户，窗户开了三指的宽度——应该是为了通风透气，声音从缝隙里传进来。


    「怎么了？」明一问道，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嘶哑的意思，新一没听出他的声音，只是看过来，指了指窗外。


    新一侧耳听着，往墙柱的方向走了几步，耳朵贴在玻璃上：「你听听，」新一说道，明一走过去，明一走到窗户边，他听到了那个声音「……滴，滴，滴，滴……」明一眉头蹙起来。


    这个声音，是炸弹装置里已经接收信号的提示声音。


    「这个声音不会是，」新一难以置信：「我只在电影里听过这个声音，不可能吧。」


    不会不可能，很有可能。


    明一视线穿过窗户，他看见了商场外围巨大钢制gg牌的边沿，gg牌钢制的骨架就在窗户边上，炸弹应该就安在gg牌的背后，安在这个位置，明一俯首看去，楼下是宽阔的马路，这个方位——新一仔细回忆了一下——


    gg牌楼下就是东京三菱银行的大门。


    「很有可能就是。」明一这样说道，和新一的难以置信不同，明一显得异常的沉稳，他说着：「你让一下，我来看看。」


    新一让开位置，问道：「怎么看？」


    明一侧首瞧了他一眼，没解释，他左手拿着手机，手背顶着窗户往上推，窗户往上大概推了三十度就打不开了，他身子靠在窗户边上，他打开手机录像，努力把手机往gg架的方向伸去，他点着手机的方向键，将镜头距离往前推。


    过了一会，明一收回手，他播放录像，模煳的摄像头捕捉到了一点红光，一亮、一灭、一亮、一灭——「……滴，滴，滴，滴……」


    「炸弹！真的是炸弹！」新一倒吸一口气：「怎么……炸弹为什么要安在这里？」


    新一飞快地思考起来，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楼下是东京三菱银行的大门——有人要抢银行。


    这个巨大的gg牌要是砸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送命要受伤，一旦引起恐慌，就是劫匪下手的好机会——新一这样想着：「报警，马上报警，」他有点着急，「报警吧，先生。你……」


    新一想到的他自然能够想到，明一自然想得比他更多，东京三菱银行是日本最大的银行，而且开在银座这个地方，这家银行每天的现金量巨大，如果他是劫匪，他会选择银行临近下班，运钞车到达银行接收现金的时候引爆炸弹。


    波特——波特这个地方选的好，原来他打算弄的一大笔钱着落在这里。


    明一心里念头千迴百转，他不能直接插手这件事情，他得「干掉」波特，最好也能让波特落在公安手里。而且，事情绝对没有新一想的那么简单——

 第39页

    波特想要弄上一大笔钱，他为了讨boss的欢心也必须弄上一大笔钱。他们发现的炸弹肯定是关键炸弹，但极有可能，波特为了确保行动万无一失，还有其他备用爆炸方案。


    银行下午五点下班，运钞车最晚六点到商场，银座这么大，别说六个小时了，就是花一天的时间也不能确保清空了所有的炸弹——清空炸弹不实际，只能去抓操控炸弹的人。


    而要想抓捕操控炸弹的人，引蛇出洞是最好的计划。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手机上显示时间是11:56，他缓缓启唇：「你报警吧。」明一迈开步子，他往男洗手间外走去。


    「等等啊，小哥哥，」新一看着明一加快脚步的背影：「我没有手机啊，拿你手机报警啊，你别跑啊！」


    小兰和园子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新一追不着人，气得在门口跺脚：「我还说明一总带着手机没用，哎，气死人了！人这么大，胆子怎么这么小！」


    明一走得更快了，拿他的手机报警是不可能，一张是工藤明一用的手机卡，一张是黑泽明用的手机卡，用哪张手机卡报警都不行。


    明一绕过迴廊，他朝着商场的紧急通道走去，他走出紧急通道的大门，楼梯间里空无一人。明一理了理思路，他吐出一口气在台阶上坐下，他打开手机，输入了一串手机号：080-9618-0420。


    他点了一下拨打电话，手机屏幕屏幕上弹出了一个选项，用卡一还是卡二拨打电话。


    明一点动方向键，选择了卡二，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嘟……嘟……」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电话。


    「好久不见，明君，」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道：「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明一说道，他没有掩饰声音，声音是没有变声的少年的清脆，他把心里的计划和盘托出。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那人在判断明一计划的可行性，半晌，他开口问道：「你说，你把波特给我们？」


    「对。」明一道。


    「你需要什么？」


    明一靠在墙边，脚蜷在台阶上，他手捂着额头，闭着眼说道：「我需要你替我做三件事，先生。」明一逐字逐句地说道：「第一，我需要公安的接手这起案件，而且，拆除商场顶层洗手间外炸弹的人和两个车手必须是你信得过的人。」


    是你信得过的人，而不是公安信得过的人。


    「好。」男人答应得干脆利落。


    「第二，」明一说道：「我需要两具尸体，身高一米八七，体重七十公斤左右，尸体体表呈爆炸烧焦状。」


    「ok。」


    明一说道：「我还需要一辆suv,一把高精度狙击枪，」明一右手落在膝上，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搓了搓，他说道：「最好是awm-f .338p mag，如果没有，别的型号也可以。」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道：「没问题。」


    「那麻烦您了。」明一客气地说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道：「明君，很高兴还能与你合作。」


    「我也是。」明一说着，他道：「那事情结束后再见，希望一切顺利。」


    「再见。」


    明一屈膝坐在台阶上，他手指在手机键盘上点动，编辑发出了一条简讯，等收件人有了回復，明一站起身，他掸了掸身上的灰，转身往紧急通道外走去，他径直走进虎白日料店外，脱了鞋子，他走到矮桌边，在贝尔摩得对面坐了下来。


    金髮女人打从他进门视线就从他身上挪开，等着他坐下来，贝尔摩得开口道：「你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明一感觉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垂眸看了眼，发件人未备註，电话号码080-9618-0420：


    我信任的属下给你送来你要的东西，友情提示他很好奇你是谁。


    明一手指头一勾合上手机摺叠屏，他勾勾手指头，金髮美人配合地前倾身子，明一小声把他的发现讲了讲，贝尔摩得闻言，呲笑了一声，兴味道：「一个小孩子，发现了他装的炸弹？真是无用，」贝尔摩得嘲讽道，女人捏了捏下巴，说道：「我听boss的意思是让你们解决了他？」


    「你知道？」明一说着，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惊讶。


    贝尔摩得精緻的指甲竖起，指尖滑过脸颊，她说道：「我什么不知道，」贝尔摩得看了眼厨房，说道：「那真遗憾，今天的料理只能我一个人享用了。」


    明一耸耸肩，他说道：「我听说，据说boss很欣赏波特。」


    贝尔摩得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启：「boss欣赏所有好用的工具，甜心，」女人瞧着明一晦暗不明的脸色，她笑了，问道：「这白痴怎么招惹你们兄弟了？」她也没等明一回答，就说道：「好好玩，我就不陪你们了。」


    明一站起身，他走到贝尔摩得身边，手在她肩头拍了拍，说道：「失陪。」


    明一走出一步，感觉到了袖子的拉扯感，他回头，看着贝尔摩得指甲揪着他的袖子，美人抬眸，明一目露询问，贝尔摩得刻意努努嘴鼓鼓脸：「甜心，你之前的要求我答应了……」


    「唔？」你答应我什么了你答应了。


    明一瞧着他的挚友，成熟的女人偏要用哼哼唧唧的鼻音说话：「那你每个周末来找我上课吧。」


    「啊，」明一回过神，变声教学啊：「我走了，下周见，到时候陪你逛街。」

 第40页

    「哼！」贝尔摩得哼了声，松开了手，成熟的女人故作幼稚，倒显出了几分可爱，她摆摆手，道：「快走，快走！」


    明一刚走出料理店，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联繫人发的简讯：


    已送达，负二层e745，车钥匙在驾驶位车轮下。


    明一抬起头，走廊上多了好些脚步匆匆的人，他往电梯间走去，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园子和小兰不见了踪影，新一正对着两个高大男人，低声说着什么。


    卫生间门口放了个牌子——卫生间故障，请您移步，抱歉。


    明一朝着电梯间走去，电梯里人挤人，没人发现异常，他进了电梯，看了眼亮起的楼层灯，有人按了负一层，他手插在兜里，电梯里的人在一楼散了多半，电梯停在负一层，他走了出去。


    明一一出电梯，他瞥了眼监控摄像头，抬脚就往反方向走去，背对着监控，他寻了个视频监控的死角，靠在墙上，一下扯掉了脸上的□□，他把面具卷了卷，塞进口袋里，他把鸭舌帽的帽檐压低了点，在负一层停车场兜了一圈，从楼梯下到了负二层。


    他记得简讯上的车位编号，循着数字找了过去，明一瞧见了停在角落的suv，他绕到驾驶位，蹲了下去，手在轮胎和地面的缝隙间摸出了车钥匙。


    明一一边摁下后备箱开关一边朝后备箱走去，明一掀开后备箱，一个扁而长的盒子放在里面。


    明一在驾驶位坐下，他编辑了一条简讯：谢谢。


    明一把车钥匙插进钥匙孔里，他拧动钥匙，suv丝滑的驶出停车位，一道身影一晃而过，明一眼睛一眯，瞧向后视镜看了过去，那人站在车与车的空隙间，手插在兜里，手扯着卫衣的兜帽的边沿，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


    但明一确定，这人看清了他的脸。


    suv驶出车库，扯着卫衣兜帽的那人拿出了手机，手机上接收了一条简讯：怎么样，见着人了吗？


    那人手指点动，编辑发出了一条简讯：见着了。


    只不过十几秒，一条简讯回復了过来：怎么样，答案满意吗？


    青年靠在墙边，他低着头，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简讯发了回去：拿钥匙开车的是刚刚报警的少年。


    电话那头，男人盯着收到的简讯，他一下读懂了贴心下属的潜台词——怎么看也不是真脸吧，男人嘴角扯了扯，青年是他看着一路从警校成长起来的，是绝对值得信赖的下属。


    他的下属想知道他安插在组织里细作的身份，男人也清楚，明一绝不会明目张胆地插手这件事情——车是他们公安给的，枪是他们公安给的——这可是搞不好要引火烧身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好伪装。


    男人手机捏在手里，也不过一小会，一条简讯发了过来，发件人没有备註，男人很清楚这串手机号的主人是谁。


    简讯只有两个字：


    名字？


    男人嘴角扯了扯，手指点动：安室透。


    明一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点动，简讯：真名？


    明一看着红灯的倒计时，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简讯发了回来：假的。


    明一手指点动，他扣上手机的摺叠屏，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位上。


    手机那头，男人苦笑地看着发回来的简讯：你倒是对我挺放心。


    男人往后一靠，手搭在额头上，自言自语：「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哦，我可真是两边都难做人。」


    第021章 第21章


    下午四时二十七分，明一手机收到一条简讯：


    一切准备就绪。


    明一盘腿坐着，他手里拿着望远镜，他坐在高楼楼顶天台边，这个地方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明一手指头在滚轮上转动，视线穿过望远镜逐渐聚焦，保时捷356a正朝着他这边开过来，明一拎起长包，他打开包，一把尚未组装的狙击枪印入眼帘，明一生疏又熟练地把枪组装起来。


    过了一会，明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简讯来自黑泽阵：


    我们到了，过来开一下门。


    明一站起身，他把大楼通往顶层天台的门锁上了，明一开了锁，黑泽阵和伏特加走进来，三人在明一放枪的地方坐下来，黑泽阵手里拿着望远镜，这个地方选得极好，能够将和光商场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也能一览无余地看清楼下的马路。


    银行门口大概有三十平米的地方，银行用铁栏杆围了起来，从银行门口一直拦到了路边，只留下了个进人的口。


    黑泽阵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他问道：「你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明一说着，他手落在膝头，他说道：「如果波特能排除万难一切顺利，我会帮助他撤离，如果他是一场闹剧的始作俑者，那我只能做送他上路的死神。」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黑泽阵听得，不如说是说给boss安排在黑泽阵身边的伏特加听的。


    伏特加看着由西往东的宽阔马路，银行在西边，日内瓦怎么就能确定波特一定回往他们这边逃呢，虽然从银行边的路是往东开的方向，但万一波特开车调了头呢？


    伏特加压下心头的疑问，他没吭声，直觉告诉他日内瓦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波特的炸弹让一个六年级小学生发现了，多有趣，」黑泽阵道：「明，就不知道你手生了吗？」

 第41页

    「那你瞧吧。」明一说道。


    夕阳西下，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橙色的光轮，日轮渐低，楼下马路的车辆川流不息，明一趴在地上，视线穿过高倍镜瞧着银行的门口。


    临近六点，黑泽阵通过望远镜看得清楚，一辆印有「押运」的面包车从西边开了过来，距离银行的路口越来越近，「来了。」他提醒道。


    黑泽阵看得清楚，就在押运面包车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和光大厦门前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押运面包车兜了一个圈，起落杆升了起来，押运面包车开了进去，银行的职员早等在门口，他们搬开铁栏杆，让押运面包车开进了广场，押运面包车在银行门口的广场上缓缓行驶。


    狙击枪的高倍镜齿轮发出轻轻的「叩叩」的声音，而就在此时，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吸引了伏特加的注意力，伏特加扒在栏杆边，向楼下的马路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由西向东的马路中央，一辆suv撞在了另一辆suv的副驾驶位上。两个司机都从车里下来了，三车道只有离中间护栏的那个车道还能行驶，由西向东的马路堵塞起来。


    面包车就在那个巨大的gg牌下面，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就在车辆剎住的那一瞬间——


    广场上人来人往，三人离的太远听不到声音，他们只能看见广场上绕过铁栏杆的人陡然停住脚步，惊恐的往远离银行大门的方向跑去，一团火光从gg牌后面轰然爆开，烟尘四散，gg牌浑然未动。


    就在此时，黑色suv停在了路边，门开了，这四个人毛衣领半遮脸，鸭舌帽压得极低，手上领着大号黑包。四人动作一致，他们从黑色包里掏出了手枪。


    押运面包车的门开了，黑泽阵看得清楚，车里坐着的不是手拿机枪的押运人员，而是全副武装的特警，比散弹枪开枪更快的，是从押运面包车里迸发的火光。


    「砰！砰！」只听见枪声响起，三个劫匪应声倒下，子弹瞄准的是他们的大腿，虽不致命，但这几枪已经夺走了他们的活动能力。波特位置靠后，枪没有打向他。


    铁栏杆围着银行门口的一片地，这里一个路过的行人也没有。


    伏特加听着兄弟俩几乎在同时发出的一声呲笑。伏特加恍然——有人报案，警方已经知情，爆炸依然发生——这是一个守株待兔的陷阱。


    「撤！」波特当机立断，他朝着路边大敞车门的冲去，一边跑，手里一边打了个手势，候在suv的司机见状，他抓起车里的引爆器就按了下去，只听见「轰」的一声，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只见停在银行另一边的一辆白色轿车勐然爆炸。


    而此时，出乎他意料的是，车里兇勐的火力停了下来。


    波特意识到了不对，警方肯定是知道了他们的行动，但这里是银座，全日本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警方投鼠忌器，也不敢随意使用火力。


    尖叫声此起彼伏，广场上的人朝着四面八方跑去，而这时，波特上了副驾驶，另一个劫匪冲进后座，车门都没关suv就发动了，车子冲上马路，波特看着由东往西的车道已经堵死了，他指着西边，大喊道：「往那边走，快点！」


    警笛声尖利地响了起来，三辆挂着警灯的suv从停车场出口沖了出来，五辆警车紧随其后，劫匪的suv速度提升到极致，波特只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哪个混蛋泄露了我的计划？


    出乎他的意料，车道畅通无阻，而位在高处的伏特加看得清楚，在由西向东马路的另一边，警方拦下来开过来的车辆。


    「叩叩叩」，这是食指拨动高倍镜的声音，波特的suv在马路上飙驰，八辆车紧咬着波特的suv，车速极快。九辆车距离十字路口越来越近，十字路口的红灯还亮着，一辆红色的皮卡正停在车流的最前方。


    「好傢伙，」伏特加握着手里的望远镜：「警察连阻车的爆胎链都准备好了。」


    一条爆胎链被拉直横拦在马路中间，疾驰在最前面的波特的suv上的司机下意识一脚剎车放慢了车速，他方向盘一打，绕上了对向车道，而就在此时——


    明一扣动了扳机。


    红色皮卡司机一脚油门，皮卡勐然加速，看准时机，这红色皮卡焊着粗重的保险架，一车撞在了suv的后座车门上，黑泽阵稳稳托着望远镜，人的动态视力是捕捉不到飞去的子弹的，他只能看见皮卡撞在suv的后座位置，像一头撞向狮子的野牛一样，勐地将车顶飞了出去。


    那suv就像是飞起的包装盒一样，打着旋飞了出去，suv的油箱冒出火星，剎那间浓烟翻涌而出，红色皮卡冲进浓烟，三人什么也看不见，最多二十秒，红色皮卡从浓烟里沖了出来——


    「轰隆！」


    suv勐然爆炸。


    「你打的轮胎？」黑泽阵问道。


    「嗯。」


    马路上乱成一片，警车都停了下来，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警察沖了下来，路边的车里的七八个司机也从自己车里冲出来在后备箱拿出灭火器就开始灭火，浓烟翻滚，司机们离得车远远的，也不敢靠近，灭火器的泡沫喷向火焰，没过多久，消防车和急救车也赶到了。


    suv的火灭了。


    明一开始卸枪，他扣好枪盒，看向黑泽阵，问道：「怎么样？」


    明一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他没有接，他能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过了一会，电话挂断了。

 第42页

    黑泽阵早就站起来了，他手拎着望远镜，倒是伏特加摇摇头，兴奋地说道：「人已经没了，日内瓦，消防员拖出了两具焦炭尸体。」


    明一站起身，手拎着枪盒递给伏特加，他说道：「给，帮我带回去，我的车在楼底下，也帮我开回去，」伏特加接过枪盒，明一继续说道：「汇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哥。」


    伏特加问道：「那你呢？」


    「我？我今天是出来玩的，你记得吗？」明一打了个哈欠：「我走了。」


    明一手插在兜里，他握着又不断嗡鸣振动的手机，他走出天台门，下了一层楼到了电梯间，这才拿出手机，手机屏上显示的来电人：工藤宅。


    明一鼻息唿出一丝气，是笑，他走进电梯，接通了电话，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声音：「明一我跟你说，」新一的声音兴奋极了，他说着：「你知道吗，我今天可干了件了不得的事情，你猜发生什么事情？」


    明一很配合地说道：「什么事？」


    新一声音上扬，得意极了：「我发现了抢劫案的兇手安在商场gg牌后面的炸弹，是我，只有我，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只有我发现了那枚炸弹，」新一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重大的刑事案件产生关联，他说道：「我报了警，警察来了，送我回了家，让我保守秘密。」


    「我跟你说，」新一愉快地分享：「刚刚那边给我来了电话，说请我放心，案件已经解决了，劫匪被当场击毙。」


    「我厉不厉害？」新一「哈哈哈」地笑着。


    「厉害！厉害！」明一诚心诚意地称赞道。


    炸弹是新一发现的，炸弹接收信号的引爆器发出的声音很小，只有足够细心的，时刻在观察周围事物的侦探才能发现，新一才十二岁能做到这一点，是十分优秀的。


    「那你现在在家里咯，」明一问道：「等会还出门吗？」


    「出吧，」新一打了个哈欠：「我不是之前嫌弃你总拿个手机没什么用嘛，我今天才发现，还是要个手机的，不然想报警连个手机都没有，最后我还是拿园子的手机报的警。」


    「我跟爸爸说了，」新一说道：「等会老爸就带我去买手机。你剑道课上完了吗，我给你买了慕斯蛋糕，很好吃，你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了，」明一说着：「我一会就到家，你等我，等会和你一起去买手机。」


    「ok，ok，」新一说道：「我可是离优秀的侦探又近了一步，你可要加油哦。拜！」


    「拜拜。」


    第022章 第22章


    周二，深夜，工藤宅。


    明一歪在靠椅上，「叩叩」，门被敲响了，「请进。」明一说道，门被推开，新一走了进来，明一一边捻起书籤合上书一边问道：「怎么了？」


    新一在床边坐下，说道：「我听爸爸说，你明天请假了，有事？有什么事？」


    明一把手里的书放在床头柜上，新一瞥了眼书的封面——《定时炸弹引爆与拆除技术指南》，新一捂了捂额，自打明一告诉他他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之后，明一都懒得掩饰他在看某些绝不是他应该看的书了。


    「和我上辈子有关的事。」明一说道。


    新一挪着屁股挨上了自己兄弟，「明一？」


    「唔？」


    新一搂着自己兄弟的胳膊，说道：「哼，真感觉你是个无趣的人。」


    明一来了兴致，问道：「怎么说？」


    「你不是爱看新闻吗，」新一吭吭唧唧：「就我发现炸弹的这个案子，警方在银座总共搜查出五枚炸弹，主要炸弹，就是我发现的那枚在gg牌后面，第二枚是车里引爆的那枚，警方没有公开剩下三枚的位置。」


    新一比了个五，手指大张挥了挥手：「五枚啊，五枚炸弹的爆炸案，搞不好是日本二十一世纪最大的爆炸案，你的兄弟，我，」新一没掩饰他的兴奋：「是我揭开了这个案子的冰山一角，你怎么能忍住一次都不问我的？」


    明一没说话。


    新一满目好奇，他瞧着自家弟弟，问道：「我很好奇，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我问你你也不告诉我，爸爸知道也不告诉我，你说等以后，等时候到了再告诉我，行，」新一咧着嘴，说道：「我可是你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之一，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明一垂眸，他思忖片刻，问道：「真想知道？」他飞快地思考着，优作是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但新一尚且年轻，行事可能会冲动、急躁且不计后果。


    新一大力点头。


    「行，」明一语气平缓：「那你是想我直接告诉你，还是告诉你某些线索让你来推理。」


    「啊，」新一一怔，眼睛倏忽睁大些，这个游戏他喜欢，他说道：「线索，告诉我线索我来推理。」新一飞快补充道：「说好了，必须得是有价值的线索，不能是那种似是而非的东西。」


    明一就知道新一会选第二种，他说「当然。」明一抬起手，他用手捏了捏下巴，说道：「这么说吧，第一，你知道妈妈说我的易容技巧可以出师了对吧？」


    新一眨眨眼：「嗯？」新一一头雾水。


    「第二，」明一嘴角缓慢勾起一个弧度：「你猜那个在洗手间和你一起发现炸弹的人为什么不把手机借给你报警？」


    新一细细回忆了一下：「我好想没和你说过，有人……啊！」电石火光之间，他睁瞪大了眼睛，「你的易容技术可以出师了。等等……等等……那个时候，洗手间里只有我和他，」新一仔细回忆了一下，隔间的门都开着：「那个人是你！」

 第43页

    「对不对？」新一追问。


    明一点头。


    「你易容了去商场，」新一努力回忆当时明一的模样，问道：「你上辈子长那个样子？」明一又点点头，新一努力将线索勾连成网，他说道：「我知道你手机是特地改造的，能放两张卡，一张卡和你上辈子的亲人朋友联繫，另一张卡才是你工藤明一的卡。」


    新一飞快地思考着：「我记着你的电话号，当然，要是用你明一的号码报警，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但是用你上辈子的那张卡呢，没关系吧，」明一只凝视着他，没应声，新一继续分析：「也不行，你不用另一张卡报警的原因只可能是，假如有人查到是用这个号码报的警，你也会惹上麻烦。」


    「对，继续。」明一道。


    新一手捏着下巴，受到鼓励，他继续分析：「查报警电话的只会有两种人，一种是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察，一种就是抢劫爆炸案劫匪的同伙。」


    新一说着：「如果查这个号码的人是警察，你会惹上麻烦的原因是因为你上辈子是劫匪的同伙。」


    「如果查这个号码的是劫匪的同伙，你会惹上麻烦的原因是因为你上辈子是调查劫匪同伙的警察。」


    明一两手撑在身后，他歪头看向新一，问道：「那你觉得我是劫匪的同伙，还是调查劫匪同伙的警察？」


    新一说道：「警察！」未曾犹豫，斩钉截铁。


    「为什么？」明一双眸微眨，问道。


    「你说过，你告诉过爸爸真相，」新一眼睛发亮，他觉得自己推理肯定没错：「爸爸帮助你找你上辈子的家人，」新一努努嘴：「给你遮掩着借着上剑道课的机会见上辈子的人，爸爸这么支持你，你上辈子必须得是个好人啊！」


    而好人等于警察——明一没想到新一的推理这么简单。


    「我上辈子不是警察，但确实和警察有关系。」


    不是警察，新一一怔——但是确实和警察有关系，那就是警察的关系人咯。


    新一笃定他是个好人，他很感动。


    新一把头埋在他兄弟的脖颈处，他思考得飞快，他吭吭唧唧地问道：「我还有一点猜测没说完。」


    明一直起身，说道：「好，你继续。」


    新一目光如炬，说道：「你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承认你插手了这个案子了，对吧？」明一点头，新一继续说道：「今天是案发后第二天，你要去见你和你上辈子有关系的人，而据我所知，你一般是周六去见你的兄长，那么，据我猜测，你想去见你警察的关系人，对吗？」


    明一双眸一眨，还是点了点头。


    新一两手按住明一的肩膀，他有点激动，他晃了晃明一肩膀：「我说的对，对不对？」


    「对。」明一回答。


    新一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说道：「你插手了案子，我的兄弟智力卓绝，行事周全，你要是插手了这个案子……」


    新一又竖起一根手指：「然后你明天还要去见你见你上辈子警察的关系人，为什么呢？我忍不住想，新闻报导的此次抢劫东京三菱银行的五个劫匪真的全都被击毙了吗？」


    「真的，都死了吗？」


    明一站起身，他抬起手，手在新一的脑袋顶上囫囵摸了把，末了：「贊！」他说。


    「哇哦！」新一挑挑眉，他继续分析：「所有人都以为死了的劫匪还活着，那你为什么要救下他，还交到警察手里，他是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吗？等等，你的警察联繫人要你去见他，是想告诉你他们撬开他的嘴弄到的了不得信息，还是让你帮忙审问看能不能撬出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唔！唔！」


    明一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你怎么能两条线索推理出这么多的！」新一瞪圆了眼，少年吭吭唧唧却吃吃笑着：「不能再说了！」


    「好吧，好吧，放过你，」新一说着：「我今天很满意，小明，迟早有一天，我要查清楚你上辈子的身份！」


    「好，」明一转过身，抱了抱他这辈子的兄弟，他说：「谢谢，新一，晚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玩这个游戏。」


    等新一长大，正如新一称许明一一样，新一同样智力卓绝，他同样也会成长到行事周全的一天的，也许，他会是那枚打死在黑暗中交错丝连的蛛网上的那只毒蜘蛛的银色子弹。


    「我走啦，」新一站起身，他拍拍屁股，颇为满意地说道：「晚安！」


    ……


    次日，新一上学去了，工藤夫妇还没起床，明一站在盥洗室镜子前，他仔细理了理头上的黑色假髮，把一次性银色染髮喷雾放进柜子里，最后戴上了灰色的鸭舌帽。


    出门，明一直接走到大道上，拦了辆的士。


    司机转过头来问道：「您好，您去哪？」


    明一低着头，手里握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动，他一边编辑着简讯，一边回答：「警察厅。」


    是警察厅，而不是警视厅。


    的士在东京警察厅门前停了下来，明一付了钱，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等在门口，明一朝着大门走去，那人迎了上来：「你好，请问你是工藤新一先生吗？」


    明一点点头，他回答，语气平淡：「是的，你好。」


    明一看出了来迎他的的男人一副一头雾水的模样，那人说道：「你好，工藤先生，我是风见裕也，隶属警察厅公安部，是黑田警部让我来接你，请随我来，警部在办公室等你。」

 第44页

    「好的，麻烦了。」明一说道。


    风见听着少年雌雄难辨的声音，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据他所知，工藤新一是这次银行抢劫案的报案人，但真的有必要让这个少年来他们公安部，获知劫匪主谋并没有死亡的信息吗？


    风见领着人直接上楼，二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风见在黑田警部的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里面那人说：「请进。」


    风见拧开门把手，他走了进去，明一紧随其后，阳光从办公室的落地窗照进来，明一抬首望去，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黑田兵卫凝视着眼前挂着微笑的少年，他站起身，嘆了口气，道：「初次见面，工藤先生。」


    黑田身材高大而魁梧，身居高位、颇有气势，而明一语不见波澜，道：「初次见面，黑田警部，」他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自顾自坐下来，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一面对高大强壮的成年男性半点没有紧张，风见裕也还在惊奇这微妙的势均力敌，就看着黑田坐了下来，削弱了因为身高差而产生的气势。


    黑田嘆了口气：「我们审了波特两天……」


    「警部！」风见一愣，叫了黑田一声：「这些真的能……」


    黑田和明一齐齐转头，风见咽下了自己的下半句话，少年有这不同于他认知的成熟，黑田继续说道：「波特知道是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孩子发现了他安装的炸弹，也知道在他的上司眼里，在他的同伙眼中，他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黑田一顿：「我们的精英审了他两天两夜，他还没有死心，所以，到目前还没有开口。」


    风见裕也安静地站在一边，他瞧着少年微仰着头，手搭在桌上，指尖轻轻点动，眸光流动，半晌，明一才说：「你想让我帮你让他死心。」


    「是。」


    明一往后靠了靠，他抬起腿，右腿搁在左腿上，手落在膝上，眸眼微抬，他凝视着眼前代表正义的旗帜，缓缓开口：「你能确定所有参加审讯的公安都是你的人吗？」


    黑田这样回答，逐字逐句：「参加审讯的所有人都是我从警察学校里挑选的精英，来路清白，身世干净，我反覆确认过他们的立场。」


    风见站在一旁仍旧是一头雾水，明一还是没有答应，他问道：「那我要撬开了他的嘴，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经过dna比对，」黑田回答：「1986年的东京畦田高速公路爆炸案，1993年的米花町持枪杀人案，都与波特有关，你要是撬开他的嘴，我会送坐上秘密审判的审判席，明年年底之前，送他登上绞刑架。」


    「我跟你保证，直到他死，我都不会让他见任何不该见的人，我用我的性命和人格担保，绝对不会走漏消息。」


    风见裕也越听越奇怪，明一笑了：「行，我帮你。」他话锋一转：「你也帮我个忙，帮我给以工藤明一的身份办一张合法的持枪许可证。」


    黑田眨眨眼，他说道：「据我所知，工藤明一才十二岁。」


    「那就是你的事了，」明一耸耸肩：「以你的能量，这不过是件小事。」


    「行，我答应你，」黑田说着，他站起身，说道：「希望你利用这个身份行事的时候不要露出破绽。」


    「我可是在刀尖上跳舞，黑田先生，我当然会小心再小心。」


    风见裕也勐地抬头，他忍不住盯着少年死劲看，少年侧首，冲着他露出一个阳光又灿烂的笑容，只是笑容不急眼底，眸光锐利，风见紧张地咽下唾液——他知道了，是黑田警部曾经提过的，为他们公安效力的，他策反的那个组织里的细作。


    那个一枪打爆车胎让波特的suv瞬间侧翻的狙击手——他的易容真的一点都看不出破绽。


    「啊，给你介绍一下，」黑田忍笑：「这位是风见裕也警官，是一位值得信任的联繫人。」


    风见裕也喉咙一紧，他着急忙慌地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双手递到明一手边，明一接了过来，他瞧了手机号，反手还给了风见，明一掏出手机，选择卡二拨通了他的电话，风见连忙掏出手机，明一说道：「我记着你的手机号了，你的号码不适合存在我的手机里，有事我会联繫你。」


    风见听令，大声应声：「是！」


    「那么，」黑田道：「请，工藤先生。」


    明一站起身，道：「请。」


    黑田嘴里说道，心里想着，风见能力不错，但从他的行为举止上看，真的一点都不靠谱啊！


    第023章 第23章


    三人走进监视室，站在单面玻璃前，明一看向审讯室的两人，波特坐在拘束椅中，手脚被铐，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坐在桌子后面，看模样，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有种初出茅庐的年轻意味，但两人板着脸，显出几分沉稳。


    两人不停说着话，而波特低头垂眉，一声不吭。


    黑田走几步，站在明一身边，他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明一问道。


    「这两个年轻人。」黑田明知顾问：「你觉得他们能升入高层吗？」


    明一侧首，语气淡漠：「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负责处理卧底。」


    「瞧你这话说的，」黑田扶额，说道：「左边的那个叫绿川光，是一位优秀的狙击手，右边的叫安室透，分析和推理能力一流，他们格斗水平都不错，也不需要你额外照顾，有机会稍微提携一下就好。」

 第45页

    风见安静如鸡的站在一边，一个合格的社畜就是在不需要他发言的时候闭紧自己的嘴，毕竟，风见裕也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的能力，是承受不了成为卧底所需要面对的压力，也解决不了需要面对的危机的。


    「行。」


    提携一下，他说行，啊，他说行——风见裕也闭紧嘴——他老大是挖了组织什么角色替公安效力啊。


    黑田警部揭开桌上放着耳机盒子的盖子，拿了一枚耳机递给明一，明一把入耳式耳机塞进耳中。


    「把你的烟给我，」风见裕也一愣，他掏出烟包递给明一：「打火机也给我，束手的钥匙，」明一把烟、打火机和钥匙都装进风衣口袋里，话锋一转，说道：「让他们出来，我和波特单独聊聊。」


    黑田打开喇叭，声音传入两人的耳机里，他说道：「安室君，绿川君，出来一下。」


    明一走出监视室，审讯室的两人听到了上司的命令，他俩走出审讯室，安室透走在前面，明一让开位子，安室透眼眸微滞，明一几乎能感觉到安室透凝固在他脸上的视线，绿川光扯了扯他的袖子，安室透才撤回他极度无礼的注视。


    明一耸耸肩——他的易容不会有问题，毕竟这是他的真脸——明一一步走进审讯室里，他走进审讯室的脚步声吸引了波特的注意力，波特瞥眼看去，却是一愣。


    波特当然看过工藤新一的照片，他虽然很难相信，他的计划是一个小学生破坏的，但此时，他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小学生会出现在公安部警备科审讯室。


    明一先走到波特身边，他打开了波特手部的约束，明一走到审讯室另一边，拎起椅子，他用的左手，椅子落在波特身边三步远的位置，发出「哐」的一声，明一从兜里拿出烟盒，他左手拇指往上一顶，指甲往上一挑，一根烟被顶了起来：「来一根？」


    波特唿吸加重了些，他瞧着明一，他抬起手，捻起那根烟——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个报案人，是谁？这样的易容！


    贝尔摩得？他肯定是被组织里的人出卖了。


    波特身子前倾，嘴里叼着烟，两手死劲地抓着约束凳的桌板，明一手捏着打火机，他右手挡着风，点燃了波特嘴里的烟，明一看起来放松，实际上一直注意着波特的双手。


    明一在椅子上坐下来，他身子往后靠了靠，左手拇指往上一顶，指甲往上一挑，又顶出一根烟，他左手夹着烟把滤嘴送进嘴里，右手按下打火机，香菸的顶端随着他的吸气亮起火光，他右手夹着烟，手落在扶手上，烟气从鼻孔和嘴里缓缓吐出。


    波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一口烟没抽，手指几乎要把香菸夹断了。


    明一靠在椅子上，吸气、吐烟，吞云吐雾，他夹着烟的左手落在扶手上，手指弹了弹香菸，菸灰落在了地上——波特死盯着眼前的少年，这个是老菸民，绝对不是个小学生。


    勐然，波特唿吸停滞了片刻，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自从进了审讯室一句话都没说的犯人开了口：「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明一挑眉，他压下这个身体初次吸菸的生理性醉烟感的不适，安静凝视。


    「你这个叛徒，」波特咒骂了一句，他身子勐地往前一倾，约束椅发出「哗啦」的声音，他吼道：「你他妈是谁？」


    「想知道？」明一开口，声音还是少年感十足的雌雄不辨。


    波特死盯着眼前的人，问道：「贝尔摩得？」


    「先不说我是谁，」明一抬起手，他一吸一唿之间烟气缓缓飘出：「你知道公安对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我能被怎么安排，我没得活路了。」波特短促地唿吸着：「你什么意思？」


    「本来你挺不错，」明一随口说道：「boss很欣赏你，boss的钱袋子，但你的手下把你坑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朝着不该伸手的地方伸手，」明一身子前倾，他压低声音：「你不想死之前拖他们下水吗？」


    你不想拖他们下水吗？你死了，他们也别活。


    波特没有应声，他喘息着问道：「你是谁？你这个该死的叛徒，你肯定是组织的高层，对吧，boss知道你吗，我发誓，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让人知道你的消息，」波特停了一秒，他故意用低音说道：「知道琴酒吗？」


    波特抬起手，他食指中指併拢，隔空对准明一的额头，说道：「我活不了的，但我但凡找到机会，琴酒一定会对组织里有叛徒的事情感兴趣，他一定会在某个漆黑的夜里，用白朗宁指向你的脑袋，然后，你的尸体会在床上腐烂，你知道吗，你的尸体烂到发臭，才会有人发现你死了。」


    波特盯着眼前的人，他恨极，明一往后一靠，却笑了，笑声清脆十分愉悦。


    明一缓缓启唇，吐出一句话：「想知道我是谁吗？」


    波特恶狠狠地说道：「你会告诉我？」


    「为什么不呢，」明一还在笑，在波特眼里，明一一点不在意他的威胁，明一这样说：「我的身份才是最有趣的一部分。别这样，波特，在我眼里，你只是条苟延残喘的饿狼，是我的帮助，才让你有机会再撕下一块血肉。」


    「什么意思？」波特一愣：「恩赐，你他妈在说什么胡话？」


    「你必须得给boss弄一笔钱，」手里的烟被明一掐灭了，他歪歪头，说道：「boss的意思是，你要是成了，就继续坐在你的位置，但你要是失败了，就让琴酒干掉你。」

 第46页

    「一枪，」明一比了个枪的手势，「砰！干掉你……」


    波特手紧了紧，他说：「我知道，谁要我的手下不争气，贪了不该妄想的东西。」


    是我的帮助，才让你有机会再撕下一块血肉。


    明一吃吃笑着：「这就是有趣的那一个部分了，」明一抬起手，手指按在假髮扣合在头髮的卡子上，「咔咔」两声，他抬手往后一捋，捋掉了戴在头上的假髮：「你说琴酒……」明一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微起波澜。


    明一吃吃笑着，满眸笑意。


    银髮因为汗气的原因有点粘在头皮上，他捋了捋头髮，明一说道：「真的会杀了我吗？」


    银髮、左撇子，我的帮助。


    「你……竟然是你，组织里早就有传闻你还活着，」波特声音发颤，「哈哈哈」笑声苦意十足，他说道：「是你！我现在信了你说公安不会允许我漏出半句话了，这消息要是漏出去，够你死一百次了。」


    明一拉着椅子往前挪了挪，他凑到波特耳边，低声说道：「不是我，是我们。我，」一顿：「和我哥。」他拍拍波特的肩膀，说道：「我们做的事，够我们死一百回了，所以，努把力，波特，你说得够多够有价值……」


    怎么可能？


    波特往后一靠，握着拳头的手松开了，他闭上眼睛——不，这样才可能——琴酒是处理奸细和卧底的人，日内瓦是那个真正的灯下黑。


    明一说道：「才有可能爬上另外一条船。」


    「上另一条船……」波特喃喃重复道，他勐地睁开眼：「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


    黑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告诉他，我们会给他更改身份，高等级监狱，单人囚室，说得足够有价值，检察院可以考虑减刑。」


    明一把黑田的话重复了一遍，波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说：「我说。」波特有些急切，他还有希望，他说不定还能活下去：「你叫他们进来记，我全都交代。」


    「别急，」明一抬起手，手往下压了压，说道：「我今天既然来了，是想问你一点我感兴趣的消息……」


    波特已经平静下来，他问道：「比如说？」波特嘲讽道：「你们兄弟位置爬得那么高，还有你们感兴趣且不知情的需要我来告诉你？」


    「有些事我有兴趣，但没有机会调查，」明一身子往后靠了靠，他说道：「我记得有段时间，boss派你去美国送一个女孩去留学，我记得她叫宫野志保，她还有个姐姐，对吗？」


    「有了解过这两姊妹和她父母的事情吗？」


    波特瞧着明一，他视线低下去，瞧着明一搁在膝上的手，皮肤光滑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半晌才道：「我记得上回听着你的消息，你还是胃癌晚期，现在，你这么健康。」


    「看起来『银色子弹』的功效是真的，激活细胞，治癒疾病，重返青春。」波特话锋一转，他说道：「不过很遗憾，我除了知道那对姐妹现在住在哪里，我的哪个手下监视照顾她们之外，对她们的情况和他们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传言「银色子弹」能够激活细胞，治癒疾病，重返青春。


    「行，」明一站起身，他指了指单面玻璃：「和他们好好聊，有缘再见。」


    明一把椅子放回原处，他走到审讯室门口，监视室里的人开了门，他走出审讯室，安室透和绿川光等在门口，两人不知道之前说了什么，绿川光先走了进去，安室透看着审讯室的门被关上。


    安室透皱着眉，锋芒毕现的青年半拦住明一的道，他显得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激动，他盯着明一的脸，离得这么近，他也看不出明一易容的破绽，这样精湛的技术，明一回望着他，波澜不惊。


    黑田从监视室走出来，他说：「别这么无礼，透君。」安室透让开位子，黑田说道：「进来说。」


    三人走近监视室，门刚关上，安室透语气有些急促地开口了：「你知道宫野艾莲娜的事？」


    明一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过她的名字，而且，对于她，我只对她开发的药感兴趣。怎么，你认识她？」


    安室透没回答——明一余光扫去，安室透垂在腰间的手手指头微微动了动——看起来认识。


    「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明一说道，他说道：「再见。」


    「稍等，」安室透开口，他说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请说。」明一道。


    「你们……」安室透一顿：「你们兄弟都会和我们公安合作吗？」


    明一思忖片刻，道「话不能这么说，」他说道：「我想毁掉这个组织，而我哥，只不过是致力于利用他能利用的一切力量帮我实现这个愿望，而他，老实讲，他很享受犯罪过程中的刺激，以及控制与剥夺的快乐。」


    「他的立场之所以会彻底改变，只是因为我，」明一注视安室透，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别指望他能帮你。


    安室透往前走了一步，他问道：「那你呢？」


    「我？」明一笑了：「我致力于与一切能够合作的力量毁了这个组织。」


    黑田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安室透说道：「我明白了，」青年说道：「请你放心，在我还没有爬到组织足够高的位置的时候，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第47页

    第024章 第24章


    工藤有希子竭力忍住笑，工藤优作嘴角上扬，有希子看了看左边那个右手捆成粽子的小子，她很有自信地对粽子手的小子说道：「小明，记得每天去社区诊所换药，我会每天打电话提醒你的。」


    「哦，」明一闷出一个词：「妈妈，别提我的伤，求你了。」明一声音重重：「而且只是擦伤，社区诊所的护士包扎水平太差！」


    有希子从她精明的老公嘴里听过了他推理的明一的受伤方式，自家小儿子与其说是手受了伤，不如说是他的自尊受了伤。


    「你头髮和新一一样长了，你小时候还会特地要求把你的头髮剪短一点，宝贝，这样其实挺好的。」有希子忍不住说道。有希子很感谢明一的粽子手，这让她能够快速地分清她家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崽儿。


    新一瞧着自家弟弟闷闷不乐的样子没忍住「扑哧」一笑。


    「不好！妈妈，你这是何等难以形容的发言，你不能因为这样能分清楚我和新一就说这是件好事！我穿衣风格也和新一不同，你不能因为我们都穿校服分不清我们就这么说。」


    明一偏爱黑色系的衣服，衬衣、风衣，搭配比较成熟，新一更喜欢卫衣，搭配更具少年感。


    明一气恼道：「还有你，你这个混蛋，你是最没有资格笑话我的！」


    「怎么没资格，」新一反唇相讥：「是你自己骑车摔的，为什么怪我！」


    明一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让我去接小兰，我会摔？」


    「哇，你自己车技不行，」新一伸手想捏明一的脸，被躲开了：「不可以怪我！」


    「什么叫我车技不行，你不知道兰那傢伙，哎……算了。」


    有希子强忍着笑：「新一、明一，」工藤有希子站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朋友面前，她抻了抻自家两个面瘫着脸的无趣儿子的衣服，说道：「今天小学六年级的考试结束，你们就是一年级的国中生了，高兴吗？」


    工藤优作手撑在门框上，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面瘫表情，说道「看起来他们不太高兴。」


    十二岁的少年已经有一米六的身高了，托牛奶和运动的福，双胞胎身子颀长、肌肉匀称。


    明一抬起头，他看了一眼他的父亲，又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新一，他说道：「爸爸，只要教室里还是那群叽叽喳喳、幼稚又思考迟钝的小鸡崽，我不觉得我会高兴。」


    「当然了，新一就不一定了，」还没有睡醒的工藤新一瞪了眼他的弟弟，明一继续说道：「只要兰还是新一的同班同学，哪怕教室里关着一群丧尸，他都能板着脸走向他的女……」


    「兰不是我的女朋友！」新一反驳道。


    「是，是，你的好朋友，」明一开嘲讽：「能牵着手陪她去洗手间的那种好朋友。」


    「我没有，」新一大声说道：「那是因为兰身体不舒服！」


    明一的余光看着有希子在忍笑，新一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两只手按上他的弟弟的肩膀，「明一，」新一死鱼眼盯着他的弟弟：「你能对你的兄长有一点尊重吗？」


    「关于兄长这一点，」明一打了个哈欠，他说道：「我现在很确定，妈妈和爸爸都并不确定我们两个哪个更大一些。」有希子眨眨眼，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明一余光瞥见了有希子的反应，说道：「很好，妈妈的动作证明了这一点。」


    明一明知新一要早出生一些。


    新一很清楚他的弟弟的性格，好奇问道：「什么证据？」


    「不能说是证据，只能说是佐证，」工藤优作搂着他的夫人，听着自己的儿子思路清晰地说道：「最近，我读了爸爸第二本书的手稿，这本书是在妈妈怀孕期间完成的。」


    「你读到了什么？」新一继续问道。


    「文字与手写小说的内容无关，」明一说道：「在手书两百七十四页右下角，爸爸用钢笔写了两个名字，新一，明二……」


    「我明白了，」新一立即接口道：「新一是兄长，明二是弟弟，而如今，我叫新一，你叫明一，这只有一个可能，妈妈或者是保姆，在办理出生证明之前，也就是还在医院的时候，分不清我们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把我们弄混了。」


    「对吗，爸爸？」


    工藤有希子脑袋一歪，枕在了丈夫的肩上，明一吐词清晰，他总结道：「所以，我可以是你弟弟，但你不一定是我哥哥。」


    「很棒的推理，完全正确，」工藤优作终于在他双胞胎儿子十二岁的时候承认了这一点，他蹲下来，对着两个孩子说道：「但你知道吗，新一，你弟弟乐于叫你哥哥的原因，是因为他叫你的哥哥，是因为只要你听到这小傢伙的称唿……」


    工藤优作一顿，校车离他们家门口越来越近，他说道：「他都能吃掉你们零食的三分之二。」工藤优作问道：「你承认吗，明一？」


    「胡说八道，爸爸，胡说八道，」明一扯了扯书包带，朝着停下的校车走去，嘴里说道：「你没有证据，爸爸。再见，爸爸妈妈，祝你们纽约度假快乐！」


    新一朝着父母挥了挥手，工藤夫妇看着新一搂住了自己兄弟的肩膀，新一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纽约？」


    「不告诉你，」明一说道：「除非你帮我吃点今天便当里可能存在的青椒。」

 第48页

    「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新一嫌恶地皱紧眉：「我也讨厌青椒。」


    「老公，」有希子瞧着两个小傢伙的背影，好奇地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纽约？」


    工藤优作搂住了他夫人的细腰，直白地揭穿道：「哦，他看到了和手稿放在一处的小说家聚会邀请函，上面有地址，」有希子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优作问道：「亲爱的，你真的不担心两个十二岁的孩子独自在家吗？」


    「无论是阿笠还是你的小儿子，都不至于让新一饿死，而且，以你两个儿子的智商，」有希子和优作十指交错：「一加一大于二，好了，亲爱的，拎上我们的行李，让我们去过一个没有两个跟屁虫的假期。」


    「明一肯定会去阿笠家混饭，」优作笃定地说道：「若非必要，这小子绝不会亲自下厨。」


    有希子耸耸肩，他老公说的很有道理，他家小儿子什么都会，但这不代表他乐意去做，在有必要的时候，他小儿子的嘴巴相当的甜，阿笠又宠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崽子，别说管七天的饭了，阿笠想把新一或者明一拉去当亲儿子养。


    优作瞧着自己的夫人，说道：「你想带着你的两个儿子，只是明一不太想跟着你去纽约被你打扮着女孩子，明一不去，新一就不想去，说真的，有希子，」优作诚恳地说道：「你不能因为明一想学易容就总让他穿裙子。」


    「只可惜，我有很认真地教他，」有希子深深嘆了口气：「因此，亲爱的，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


    「哦？」出师了？


    「嗯，都出师差不多一年了，只是孩子看我是他亲妈，才给面子穿女装，」有希子不得不承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时，新一坐在校车第二排靠走廊的座位上，手里抱着他自己的书包，看向自家弟弟，明一的脸挤在车玻璃上，还有婴儿肥的脸被压平了，新一瞥着明一放松落下左臂，粽子手小心地放在腿上，问道：「还疼吗？」


    明一转过头，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脑袋往自家哥哥肩膀上一靠，说道：「不疼，快结好疤了，很痒。」


    新一哼唧了一声：「你是个左撇子，明一，对你没什么影响。」明明是个左撇子，却总是用右手。


    「唔。」明一脸被肩膀骨挤着，声音中带着点鼻音，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困意。


    新一抬起手臂，搂了搂自家弟弟的肩膀，他抬手看了眼手錶，说道：「睡吧，到学校至少还需要十三分钟。」


    「唔。」明一的脸在新一肩膀上蹭了蹭，新一脑袋也一歪，靠在了明一的脑袋上，咕涌一下，双胞胎倚在一起，都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校车在校门口停了下来，新一刚站起身，实现透过车窗就看见了抱着自己等在门口的毛利兰，明一顺着自家哥哥的视线看去，车刚停稳，毛利兰踮着脚往车里看，铃木园子揽着她闺蜜的手，嘴里说着调侃的话。


    明一读着园子的唇语：「……呀，」园子在调侃小兰：「这么着急见老公吗？」


    毛利兰深吸一口气，刚想反驳，又憋了回去，憋憋屈屈地搓了把脸，又抱住了自己。


    新一眨眨眼，手肘撞了撞自家弟弟，工藤家的小侦探冷静地推理：「你受伤跟兰有关？」


    「嗯哼。」明一应了一声：「差不多。」


    新一语气往上飘了飘：「等一下，小兰骑车带的你？」


    明一语速飞快：「是她，她看着我的新自行车想骑，自信能带我，自信地带我进了沟里，自己提前跳了车。没让毛利叔叔知道，免得她挨训，小伤而已，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我让你知道，新一，别笑！」


    也对，如果是明一骑车带的人，自行车侧翻受伤的地方应该是手肘或者膝盖等关节处。


    「妈妈知道了，对吗？」新一问道。


    「爸爸推理出来了，妈妈当然知道了！」


    新一看过来，嘴唇上翻，明一看出来他在忍笑，明一挤开他哥哥，拎着书包大迈步就下车了。


    「明……明一，对不起，」小兰看向了明一的粽子手，就认出了下车的男生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个，她下半句刚问出口：「你还好吗？」铃木园子的视线就黏在了明一的粽子手上，白绷带层层包裹的粽子手看起了十分。


    「噗……哈哈哈哈！」园子叉腰哈哈大笑起来，园子一顿：「那你今天怎么考试，小明？」


    「要你管。」明一没好气的说道。


    粽子手已经很社死了，园子的笑声吸引了更多的人的注意力。新一又忍不住开始笑起来，明一瞥了眼看热闹的几人，明一的视线从上到下的扫过笑声越来越小的两个女生，抿抿唇。


    小兰突然反应过来，顶着明一的视线，她扯上园子的袖子：「别笑了，求你了。」这个和他哥哥一样的推理狂总能准确的说出他们周末干了什么，而小兰并不想被揭破她家发生的事情。


    有些出乎小兰意料的是，明一左手托着自己粽子手的手腕，脸上露出一副懒得理你们的表情，扭头走了。


    小兰的衣角沾着油污，袖口有一块明显的污渍，衣服来不及洗就到了学校。很明显，这是她最近进厨房做饭粘上的，哪怕小兰母亲妃英理做的饭再难吃，如果她没有离开家的话，她是不会让自己十二岁的女儿下厨做饭的，结合上次去毛利家听到的争吵和小兰的表情。

 第49页

    明一慢吞吞地往学校里走，小兰父母大概又吵架了，这次吵得很严重。


    第025章 第25章


    小兰低着头跟在新一身后，新一敲响了阿笠博士家的门，「谁啊？」


    「是我，博士！」新一提气叫了声：「我带小兰过来玩！」


    「来了！来了！」阿笠博士喊着回应道：「马上来开门，」阿笠博士从楼上的实验室跑下来，一把拉开门，探头一看，问道：「兰酱，你也来玩啊？」


    「是啊。」


    新一都没来得及应声，阿笠博士问道：「小明买菜去了？」阿笠博士说道：「小明手都包成粽子了，你还让他做饭，干脆我们到外面去吃算了。」


    新一说道：「他手早就好了，伤口已经结痂了，血痂掉了就好全了，没事，我等会给他去帮忙就成了。」新一顿了顿，说出了实话：「是我非让他包扎的，包成那样还挺搞笑的。」


    阿笠博士忍住笑，继续说：「那好，那今晚有口福了。」


    「不好意思，博士，」小兰一边进屋，一边说道：「爸爸今天要加班，妈妈今晚律所里也有事，我就和新一一起过来玩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阿笠博士很喜欢这群小年轻：「来来，进来，别客气，当自己家。再说了，你和明一做饭都挺好吃的哈哈。最近我在设计一个小玩意，初设的产品厂家刚刚给我送过来……来来，走，我带你们上楼去玩！」


    小兰还有点害羞，新一拉着小兰的手跟着阿笠博士就往楼上走，博士带着两人进了他的实验室，阿笠博士的实验室有点乱，实验桌上摆着一堆零件，新一定睛看过去，桌子中央放着个打开盖子的盒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晶片放在盒子中的海绵空嵌里。


    「咦，博士，」新一快步走过去，他有些兴奋：「你脖带式变声器做出来了？上次还跟我们说遇到了技术瓶颈，现在就做出来了？」


    「差不多吧，做是做好了，我还没有试过，」阿笠博士眼睛一亮，说道：「我刚刚编辑完晶片的程序，可能还需要调试，要不你们来试试？」


    新一道：「好呀，」新一眼珠子一转：「我有个好主意。」


    新一和小兰嘀嘀咕咕，阿笠博士的笑显出了几分无奈：「行行，听你的。」


    「来，弄起来，」新一说着：「我们来试一下。」


    小兰在高脚凳上坐下来，阿笠博士走到实验桌前，抽了张透明贴纸捻在手上，小兰仰起头，阿笠博士戴上乳胶手套，他摸了摸小兰声带的位置，撕开透明贴纸的背胶，他把晶片贴在了小兰的脖子上。


    「哈……哈喽？」小兰试着说话，还是她自己的声音：「唔？」


    「稍等，」阿笠博士坐到电脑前，他点开程序，在桌上翻了翻，递给新一一张印着箴言的小卡纸，新一正反翻了翻，阿笠博士把话筒拉过来，说道：「读一下。」


    新一看着纸，他和明一是双胞胎，声音是差不多的。


    新一念了起来，吐词清晰：「一切事情都不能永远保持良好，因为过度的善反会摧毁它的本身，正像一个人因充血而死去一样。想做的，想到了就该做，因为旁人弄舌插足、老天节外生枝，这些都会消磨延宕想做的愿望和行动；该做的事情一经耽搁就像那声声感慨，越是长吁短嘆越会销蚀人的精力和志气。」


    新一读完，看向阿笠博士，阿笠博士敲下回车，电脑上的进度条开始往前推进，小兰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


    80%，85%，90%，95%，100%。


    「好了，」阿笠博士说道：「你试试，兰。」


    「唔，」小兰没想好说什么，她发出一声喉音，声音已经有了变化：「新……新一？」


    「嚯！」新一眼睛一亮，要不是兰站在他面前，他真会以为是明一在叫他。


    「哇，」小兰觉得有意思极了，她说道：「这么神奇吗，你太厉害了，阿笠博士！」


    「哎呀，」阿笠博士显出几分不好意思，他挠着头，说道：「这就是个小玩意，通过振动影响声带发声，我打算把他制作成儿童用品，也不设置程序变声，就做成固定几个声音的变声器。」


    「这是明一的建议，我觉得很有道理，」阿笠博士转着椅子，说道：「要是被不法之徒用于诈骗或者其他犯罪就不好了。」


    新一点头，他疾步走到窗户边，探头往楼下看去，他算着时间，明一也该从大路上那家小超市卖菜回来了，新一嘴里说道：「说好了兰，我们逗那臭小子玩一玩。」


    小兰板着脸，她无奈地瞧着满脸兴奋的竹马，发音无声地在喉里打转，新一扒着实验室的窗台，他瞧着明一从远处走来，少年戴着耳机，右手里拎着一个大塑胶袋。


    新一眼睛发光，却看着明一倏忽抬起头，明一敏锐地觉察到窥探的视线，仰头看去，他看见是新一，挥了挥手。


    「来了！来了！」新一兴奋地说道。


    小兰抚了抚额。


    脚步声由远及近，明一在实验室门口停了下来，小兰深吸一口气，「叩叩」，门被敲响了，小兰闭上眼睛，她用明一的声音但是却用黏煳煳的夹子音说道：「新一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哦！」


    「哎呀，」另一个声音说道：「明一弟弟，我也好喜欢你哦。」小兰做了个「呕」的表情。


    阿笠博士捂着嘴，他扶额仰头忍笑，他很难想像明一会说出这样的话。新一兴奋，他期待着自家弟弟打开门时懵然又茫然的表情。

 第50页

    「啊，明一？」声音从门外传来，屋里的三人一愣，是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兰在吗，我来接她回家。」


    小兰一愣，她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道：「我在的，爸爸！唔……」她才意识到自己还贴着变声器。


    小兰兴奋地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门外哪里有什么毛利小五郎，只有明一站在门口，明一手上空空如也，他一边伸手摸了摸开门一脸懵然的小兰的头，一边继续用毛利小五郎的声音说着：「好的，乖女儿，既然你在呢，那帮我下去择个菜吧。」


    笑容消失，小兰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明一虚虚握拳抵在唇前，他清了清嗓子用回原声：「别和新一一起恶作剧行吗？」


    小兰努努嘴，一下撕掉贴在脖颈上的变声器，一抬手贴到新一脑门上，新一眨巴眨巴眼：「你怎么知道是兰……唔。」


    这是个用膝盖都能完成的推理，明一知道阿笠博士的变声器快做成了，而阿笠博士制作的变声器需要採集声音片段才能变声，屋里就三个人，也就是兰这种小女生才能发出那种夹子音。


    新一气恼地说道：「算你厉害，」他也有点惊奇：「不过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变声器。」


    明一挑挑眉，他用园子的声音说道：「新一，」声音无缝衔接变作了阿笠博士的声音：「欧……尼……酱……」，紧接着变成了优作的声音：「不是的……」


    「明一，」新一张大了嘴，他哆嗦了一下，半晌，他咽下嘴里的唾液：「你是怎么能用园子、阿笠博士和爸爸的声音发出这种夹子音啊！」


    阿笠博士和小兰也愣住了，明一恢復原声：「我这个是与易容技术相关的变声技巧，不是和某人一样用脚趾头都能推理出的拙劣恶作剧哦！」


    新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往门口瞥了眼，明一没把装菜的袋子拎上来，好气——很明显，这傢伙就是故意上来逗他们的。


    「那么，」明一抻了抻袖子：「我下去做饭了，小兰，你和你的男朋友好好玩哦……」


    也不是暴躁，小兰鼓着脸，就是单纯地想揍人，小兰又恼又羞地跺了跺脚。


    新一扯住了小兰的袖子，恶作剧不成反被整的同伙瞧向了笑得浑身颤抖的阿笠博士，阿笠博士抿紧了嘴，小兰气恼地瞪了眼新一：「我去帮忙！哼！」


    小兰懒得理新一，「咚咚咚」跑下楼，新一挠了挠头，说道：「博士那你继续做实验，我们饭做好了叫你，我也去帮忙。」


    小兰和新一一前一后下了楼，刚从楼梯拐角走出来，就看见明一坐在餐桌边拉开的椅子上，右手撑着下巴，见他们下来，冲着他们扬扬头，小兰还好，新一脑门上青筋跳了跳——这傢伙摆明了知道他们要下来等着他们当劳力呢。


    明一站起身，小兰快步上前，拎起袋子往厨房走，明一一边走一边说：「麻烦把菠菜择一下，鸡肉的话切小一点，等会我来烧，谢谢。」


    明一右手托着自己的粽子手，小兰接口：「你手都这样了还等会你来烧，放着我来，我做饭也很好吃的！」新一绕到明一身旁，明一有条件总是懒得做饭的，新一用手肘捅了捅自家弟弟，眼珠子往客厅撇撇。小兰声音小了点，声气有点不足：「你们俩过来，我有话问你们。」


    双胞胎正互相使着眼色，都「讲」好了一起去客厅看电视了，听着这话，乖觉地跟了上去。


    小兰把塑胶袋放在橱柜上，她从袋子里拿出菠菜，明一顺手把沥水盆递给了她，小兰扯开袋子，捻出一根菠菜，择掉了菠菜的烂叶子，掐掉菠菜的根，丢进盆里。


    新一靠在门框上，开口问道：「想问啥？」


    「半个月了，妈妈一直住在外面，」小兰低着头，她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鼻音：「妈妈今天清了两大行李箱衣服，明天就要一车搬走了，我不想爸爸妈妈离婚，也不想妈妈搬出去住，我让爸爸拦着妈妈，爸爸说工作忙，很忙，忙到没时间和妈妈说乱七八糟的事情。」


    「乱七八糟的事情，」小兰声音里透出一点点哭腔：「爸爸说和妈妈的事情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双胞胎对视一眼，新一苦恼地挠了挠头，他才十二岁，他怎么知道如何处理夫妻问题。


    倒是明一开了口，他说道：「叔叔说他工作忙，你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吗？或许是真忙呢，『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能只是他忙着工作的口不择言。」


    小兰一愣，道：「我没见过。」


    「那我建议你去看看，你既然不知道叔叔工作时候的状态是怎么样的，」明一平静地说道：「毛利叔叔是真忙，他是警视厅刑事组的骨干警员，也是酒井警部着力培养的接班人之一，而阿姨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律师，当婚姻和事业遇到一起的时候，是最不好处理的。」


    小兰手里的动作停了，她愣愣抬起头，皱着眉。


    「叔叔是刑警，阿姨的律师，按理说他们应该是社会上最讲逻辑最讲道理的人，」明一平心静气地说道：「他们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小兰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慢吞吞问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抽空去看看去警视厅给叔叔送送饭，看看叔叔呗，」明一说道：「你与其想着竭尽全力拉进他们的关系，让他们不要分开，不如了解他们的真实情况，让他们能够做出让他们自己，让你们的家庭最舒服最合适的选择。」

 第51页

    新一听懂了明一的言下之意——是离婚还是和好得看他们的选择。


    小兰抿紧了唇，她咬咬牙，垂下的手握紧了：「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我想爸爸妈妈在一起，他们刚开始还吵架，现在就这对方就假装没看见一样，那个词怎么说，冷暴力？」


    「我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哪怕他们都忙，都没空管我。」小兰声音闷闷：「晚上……唔……你们陪我去警视厅看看，我也想看看，爸爸忙起来是怎么样的。」


    双胞胎齐齐应是。


    小兰唿出一口气，埋头择起了菜，明一手肘捅了捅新一，努努嘴——哄哄？


    小兰抬起头，看着双胞胎你指头戳戳我，我手肘捅捅你，新一瞧着小兰看过来，整个人木住了——她忍不住笑了，眼泡含泪。


    第026章 第26章


    小兰打通了电话：「……啊，爸爸你在忙吗？」


    毛利小五郎在电话那头说道：「有什么事吗，兰？」


    小兰指头勾扒着装着便当的袋子繫着的绳结，说道：「没什么，爸爸，我们晚餐买多了，给你做了便当，你要是有空，我给你送过来。」


    「有空，有空，」毛利小五郎当然不会拒绝自家女儿的爱心便当：「嫌犯已经被抓到了，现在还在审讯，但差不多快忙完了。你来吧，兰！」


    小兰自然能听出小五郎话里的愉悦，她说道：「好的，爸爸，我一会就给你送过来，哦，对了，新一和明一也和我一起去。」


    「好，好，好，」毛利小五郎说着：「你到了打我电话，我让人下去接你。」


    毛利小五郎挂断了电话，一抬头就对上目暮十三的视线，目暮警官眼里带着调侃：「这还是宝贝女儿贴心啊，特意来给老爸送便当，」目暮警官扫了圈讯问监控室的单身狗们：「这夫人等在休息室，女儿来送便当，这果然结了婚的就不一样啊。」


    目暮警官抬起手，他搂住毛利小五郎的肩膀，声音小了些：「和英理好好谈谈，也不是非要到那一步的。」


    小五郎神色暗淡了些，摇了摇头：「英理去意已定，她既然志在事业，就要靠我来照顾小兰了。」


    「毛利君，你……」


    「我已经提交了辞职信，」毛利小五郎抬起手，按住目暮警官搭在他肩上的手，脸上扬起笑：「不过，目暮君，日后你提了警部，可不要忘了小弟呀。」


    「别说这种话。」


    ……


    六月初的街头还有些寒意，明一拉开了风衣的拉链。


    的士在警视厅门口停了下来，小兰眨巴着眼看着的士计价器上显示的价格，坐在副驾驶的明一掏出钱包付了车费，小兰慢吞吞从后座下了车，的士开走了，小兰抱着便当盒，很认真地说道：「我会找爸爸要车费的。」


    明一正在把钱包塞进风衣内侧口袋里，闻言：「嗨，跟我们客气什么，小钱而已。」


    「跟明一客气什么，」新一掏出手机递给兰，说道：「这小子平时零花钱多着呢，毕竟也不止我这么一个哥。」


    「哈？」


    小兰没听清，就看着明一手肘捅了捅新一：「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打零花钱？」


    新一捏着下巴，笑着说道：「那怎么也得到高一，我工藤新一成为关东名侦探的时候吧，」新一搂着明一的肩膀：「现在我可养活不了你，最多能把我的零食分你一点。」


    「那你买零食什么时候付过钱呢？」


    「啊，」新一故作惊恐：「难道妈妈打给你的生活费不包括我的那一部分吗？」


    小兰笑着看着兄弟俩闹，她掀开新一摺叠手机的屏幕，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电话接通了：「爸爸，我们到了！」


    「好，好，」毛利小五郎说着：「我让人下来接你们。」


    少男少女们等在警视厅门口，也没过多久，就看着一个二十出头穿着便衣的小年轻朝着他们小跑过来，距离五步他停了下来：「你们好，我是山田一郎，毛利警官让我下来接你们。」


    小兰有些拘谨：「你好，山田警官，我是毛利兰，这是我的朋友工藤新一和工藤明一，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山田一郎说着：「毛利警官以后也是我们的领导，这都是小事。」


    「领导？」小兰一愣。


    「你不知道吗，」山田一边走一边说：「酒井警部已经提交了推举目暮警官和毛利警官晋升警部的举荐信，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叫毛利警官、目暮警官作毛利警部和目暮警部了，毛利小姐，毛利警官让我带你们直接去讯问监控室，请。」


    小兰有些发怔，眼底却透露出几分兴奋——警官和警部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也能说是天壤之别。


    电梯在五楼停下来，山田前面带路，穿过走廊，山田带着三人走过讯问一室，敲响了隔壁讯问监控室的门，门从里面打开，正是毛利小五郎：「兰，你来了！」


    新一没掩住脸上的兴奋，他早就想找机会进到警视厅里来看一看，老父亲瞥了眼双胞胎，说道：「进来吧，不许乱动，不许瞎闹，不许乱跑。」


    「诶，你，」新一呲牙：「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好的，」明一倒是乖巧应声：「毛利叔叔。」


    毛利小五郎闻言蹙着的眉一松，瞪了新一一眼，说道：「我给你们介绍，」毛利小五郎指着还留在讯问监控室的另一个人说道：「这位是目暮警官，我最信任的同事。」明一眼睛轻眨了一下，这话在这时说有些奇怪。

 第52页

    我最信任的同事？


    三人齐齐打招唿：「目暮警官好！」乖巧的年轻人总是招人喜欢的。


    「你们好，兰酱，新一，明一，」目暮警官扬着笑：「明一，你小时候见过我，还记得吗？」


    大人只是一说，但没想到明一回答：「记得，你是和毛利叔叔一起负责侦讯园子绑架案的警官，很高兴再见到你，目暮警官。」


    「啊，你记忆这么好，」目暮感慨了一句，说道：「那，毛利老弟，我就先走了，」目暮使了个眼色，说道：「等会你安置好他们哦。」


    安置好他们——明一手揣在兜里——安置好？


    「行，」毛利应了声，目暮开门走了出去：「兰，英理也来了，她加了两天班，在休息室睡觉，等会我吃完她也该醒了，你等会陪妈妈一起回去。」


    「妈妈也在？」小兰很高兴：「好的！」


    新一扫了一圈讯问监控室，监控室的桌子正对一面单面玻璃，透过单面玻璃，新一看到了被拷在束缚椅上的嫌犯，嫌犯两手拷在隔板上的锁扣里，他低着头，只能看到嫌犯被半长头髮遮住的半张脸。


    讯问室里两个警官正在说话：「……你该死心了，盗窃、抢劫、杀人，这三条在一起足够把你送上绞刑架，这一次和前两次都不一样，听过dna吗，这一次我们是真真正正地查到了你的dna样本。」


    新一看着摆在桌上菸灰缸里堆成小堆的烟屁股，问道：「其他警官呢？」


    毛利小五郎正对女儿扬着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见新一的问题，没好气地说道：「都吃饭去了，」毛利小五郎瞥了眼明一，顿了顿，说道：「我们昨天下午四点抓到的这个嫌疑犯，抢劫□□杀人，一直到现在，除了让他睡觉的六个小时，嫌犯一直在接受讯问。」


    新一听得很认真，他对任何案件都有极强的好奇心。


    明一压下心里的一丝怪异，听着毛利小五郎继续说道：「到现在，」毛利小五郎抬手看了看表：「晚上八点三十七分，嫌犯一句话都没有交代。我们认为……」


    「爸爸！」小兰叫了声。


    「诶！」小兰的唿唤打断了毛利小五郎的叙述。


    「吃饭吧，」小兰拎着便带盒走到桌边，解开繫着的结，揭开便当盒的盖子，一股煎鱼的焦香味飘了出来：「吃完了再说。」


    「好，好，」女儿奴还有什么不应的：「吃完了再说！」


    此时，明一放在风衣内侧口袋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伸手摸出手机，手指一抵揭开摺叠屏的屏幕，是两条简讯，在看清联繫人手机号码的一瞬间，他顿了顿。


    第一条是一条收款记录，有一笔两百万日元的入帐，备註是活动经费。


    而第二条——08032123161——明一缓缓吐出一口气——是boss的邮箱号。


    明一朝着单面玻璃走过去，他点开简讯：


    日内瓦，附件中是朗姆推荐的新人，需要你完成对他们的监督考核，考核要求，1.每人上交20，000，000日元，获取方式不限；2.由你判定合格。


    截止日期八月三十一日。


    这两人要么加入组织，要么从人间消失，辛苦。


    *附件一。


    明一点开附件，附件里两人的信息罗列清晰，一人叫安室透，一人叫绿川光。


    「哈。」明一轻哈了一声，他感觉到了新一逐渐靠近的气息，他手指一勾，合上了手机屏幕，每人两千万日元，一个不高不矮的门槛，相当于一个企业高管的年薪。


    方式不限，无论是抢劫、诈骗、盗窃还是绑架勒索都可以。而「两人要么加入组织，要么从人间消失」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不合格，就由他送他们上路。


    明一微微闭了闭眼，拇指在手机侧沿摩擦起来，很明显，boss知道他还「活着」，他没有指责他的「假死」和欺瞒，这条简讯也是一个警告，如不继续为组织效力，他只有死路一条。


    明一睁开眼，微微抬起头，视线失焦，新一在他身边站定，问道：「嘿，小明。」


    「嗯？」明一发出一声鼻音，视线聚焦，目光穿过单面玻璃落在嫌疑人身上，此时，被拘束在约束椅上的嫌疑人抬起了头，明一看清了他的模样。


    这个嫌疑人很瘦，他的颧骨高挺，脸颊凹陷，眼眶里眼球像是陷在土坑里的皮球一样，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枯黄的皮肤上长满了暗疮粉刺，颧骨与下巴浮着两块淤青——这是吸毒的人特有的面貌特徵。


    新一瞥见自家弟弟亮起的眼光，很好，他不需要向他讲述他的推理了。


    明一捋顺了脑子里的推理，他转过头，看向了埋头干饭的毛利小五郎，男人一边吃着还忙里偷闲拍着自家女儿的马屁，毛利小五郎感觉到双胞胎兄弟看过来的视线，他抬起头。


    也不过一个唿吸，毛利小五郎缓缓开口，他沉着脸，还是那句话：「不许乱动，不许瞎闹，不许乱跑。等会你们仨去英理那里，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唔？」新一愣住了。


    「新一，」明一手撑在单面玻璃的窗沿上，他小声说道：「东京警视厅的警察可不是吃干饭的。」


    而且，要是他们的推理没错的话，对于警视厅来说，这是件相当丢脸的事情。


    新一有些意兴阑珊，他没说话，明一瞧着新一的脸色，他思忖片刻，这样说道：「算了，毛利叔叔，我们陪小兰来的，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第53页

    新一看向小兰，刚想说他还想留着看看热闹，就感觉明一的手肘在他腰上捅了捅，新一一怔，接口道：「那大叔，我们走了哈，你们一家人好好聊，没什么事情是沟通不了的。」


    新一朝着小兰挥挥手，说道：「那我们走了哈，大叔，拜拜！」


    双胞胎一前一后出了监控室，两人走在走廊里，新一凑近些：「怎么，你有什么主意？」


    「楼上的热闹肯定是凑不了了，」明一说道：「但是，我们可以去地下停车场碰碰运气。」


    「对哦，地下停车场，」新一说道：「他们摆明了要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就有嫌犯的同伙在停车场接应。」


    新一看着明一单手解开右手上包扎的纱布，他把纱布扔进垃圾桶里，手指活动了一下，说道：「说好了，碰碰运气，我可不敢保证一定碰的到。」


    第027章 第27章


    双胞胎出了监控室，明一走在前面，他径直穿过迴廊，却直接走过他们上楼的那个电梯，新一跟在明一后面，明一绕过西边的走廊，走到安全通道口，拧动门把手走进了通道里。


    新一跟了进去，安全通道里有两个电梯，这里通道封闭、灯光昏暗，明一关上了门，按了电梯下行键。


    「这么偏僻的角落还有电梯，」新一好奇地左顾右盼，他说道：「你对着还挺熟啊，小明。」


    「这里太偏，这两个电梯不太常用，一般是警视厅环卫工用于运送垃圾，」明一耸耸肩：「原来来过几回，记过警视厅的楼层图。」


    电梯提醒灯亮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明一走进电梯，直接按亮了负一楼的按键，新一靠在电梯壁上，自言自语：「也对，车不会停太下层，不然跑都没得跑。」


    明一看了过去，他敛去脸上的淡笑：「等会跟着我，按我的指令行事，不许擅动，」新一还很兴奋，明一继续说道，表情严肃起来，语气冷肃：「万一有嫌犯的同伙在，歹徒可能持枪，我可没有携带武器。」


    新一闻言，他冷静了些，抿抿唇，说道：「好。」他飞快地说道：「那你也别冲动。」新一的神经紧绷着，他毕竟还是个小学六年级的小孩子。


    明一抬起手，在他肩头拍了拍：「跟着我。」


    电梯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股子垃圾的臭味传入鼻间，明一撇了眼垃圾桶，他捡了个矿泉水瓶随手擦了擦，放进了风衣口袋里。


    明一悄步走到电梯间门口，他借着墙壁的掩护，查看起停车场的情况。地下停车场里大大多是警车，也有十余辆suv和轿车，车停得整整齐齐。


    几十辆车停得满满当当，根本就没法看清哪辆车里有人。


    新一凑近些，小声说道：「怎么办？」


    明一思忖片刻，「如果有人，人应该躲在车里，」明一揉了揉手腕，他说道：「我担心人有枪，」新一眉头蹙起来，明一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楼上内奸的同伙只有一个人，事情就好办。」


    「如果不止一个人呢？」新一问道。


    「那我们赶紧撤退和楼上取得联繫。」明一毫不犹豫地说道，新一愣了愣，点了点头，新一猜测明一上辈子是警察，倒也对自家兄弟充满信任，明一凑近些，三言两语便将他的计划说清讲明。


    「行。」新一应了声。


    明一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探头看了眼，贴着墙往外走去，新一感觉自己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紧张，新一探头往外看去，瞧着明一弯下腰穿过车与车的空隙，贴着墙小心查看着。


    明一径直朝着警车走去，新一只敢探出一个头，他屏住了唿吸——紧张。


    明一在一辆警车的车尾后停住脚步，他看向新一的方向，冲着车打了个手势，新一垂在腰间的手攥紧了——真的有人！


    明一放轻脚步，他往后退了几步，只退到墙根停了下来，他蹲下身，抬手揉了揉喉咙，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沉了下去：「……是，警部，我到了停车场。」


    声音在停车场里响起，就像是在荒原上响起的惊雷，车里的人勐地回头，却看不到一个人，这时，新一按着计划重重地踏起步来，「咚咚」的脚步声传入那人耳中。


    明一又开口：「是，a1出口已经封闭，警部，楼上情况怎么样？知道了……已经抓到了吗？我马上让人关a2的闸门，支援马上下来，搜索停车场，我明白了。」


    明一说着，他弯着腰从副驾驶绕过车头，如果这人是楼上内奸的同伙的话，听着他着话，他只会找机会开熘。果不其然，随着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传入耳中，那人忍耐不住了，「叩嗦」，这是门把手被掰开的声音。


    那人从驾驶位走下来，循着脚步声的方向看过去，他小心关上车门，这时明一蹲在车头，那人没瞧见他，朝着脚步声的反方向迈开步子——正是车尾的方向，明一绕过车头，找准机会，明一手捏着矿泉水瓶，把瓶盖抵向了那人的腰。


    「别动，」还是深沉的成年男声：「动就打死你。」


    这一瞬间，那人的恐惧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人下意识地把手举了起来，明一伸出手，朝着那人腰间鼓起的位置摸了过去，果然有枪。


    手枪到手，明一随手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放进口袋里，他往后退了两小步，随手打开保险栓，手枪上膛，机械撞击发出的「叩叩」声音让那人回过头来，那人一回头，看到的是那般稚嫩的一张脸。

 第54页

    哪怕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那人也没有只听到声音时那么害怕了，他开口说道：「小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会用枪吗，拿枪指着我？」


    明一手举着枪，稳得毫无颤抖，那人深吸了一口，举着的手缓缓放下来，明一瞧着他的动作，他用回原声，声音却淡漠冷静：「别乱动，你再有动作我就开枪了。」


    那人垂下手，抽出了腰后的匕首，那人只看见明一手一动，枪口一挪，「砰！」枪响了，手心的剧痛沖向大脑皮层，他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匕首掉在了地上，他哀嚎了一声，那人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上，明一开口说道：「我说了，别乱动！别挑战我的耐心。」


    那人捂着手，忍不住呻/吟着，却再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这小子年纪虽小，但是真敢开枪啊——这一枪算他运气好，只打到了他的手，下一枪要是打偏了，指不定就爆了他头。


    明一注视眼前之人的视线一丝不动，那人死死捂住自己流血的右手，明一的枪法很准，子弹是擦着他的手侧飞射过去的，血流了一地，但也只不过是皮外伤。


    「小子……」明一没说话，只是枪口往上抬了抬，瞄准的是他的脑门，那人咬咬牙，还是开口说道：「放我走，我有钱，最近还有笔飞来横财，六千万日元……」


    明一闻言，微微抬眸，那人激动起来，声音大了些：「放我走，钱弄到手，我分你一半，小子……你……」


    六千万。


    「不许动，」明一斥了一声：「闭嘴！」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那人再也不敢动弹，嘈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新一通知的警察到了，警察将人包围起来，目暮警官的声音在明一身后响起来：「好了，明一，你可以把枪放下了。」


    明一手垂了下来，从另一边冲过来的警察已经控制住了嫌疑人，明一手指一推扣上保险栓，枪口调转把枪递给目暮警官，目暮警官接了过去，明一抬起头，扬起一抹笑：「目暮警官，这人算是我和新一抓到的吧。」


    目暮警官蹙着眉头，这批评也不是，鼓励也不是，兄弟俩有计划有方法，倒也真把人制服了，目暮警官深吸一口气，语气努力保持得十分严肃，开口道：「你们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知道，」明一道：「但这风险还在可控范围内，目暮警官，至少我们比警方多走一步。」目暮看着年纪小一点的工藤脸上的笑，这小子年纪这么小杀伤力就这么大吗？


    新一这时候才从人群边沿挤进来，他一把搂住明一的肩膀，说道：「抓捕嫌犯才是侦探该有的乐趣。」


    目暮警官还是说了句：「行了，」目暮警官语气严厉起来，他晃了晃手里的枪，声音拔高：「这是枪，不是什么玩具，子弹万一射到你们身上，是要命的，听清楚了，下一次，直接联繫我们更好！」


    「乖巧」如双胞胎，两人扬起笑，齐齐说道：「好的！」目暮警官心头莫名一梗。


    嫌疑犯完好的左手和一个警察的右手拷在了一起，这时，嫌犯喊了起来：「警官，这个小子身上有枪，把他抓起来！」


    装完乖的明一瞥向大喊大叫的嫌犯，眼里的嫌弃明明白白，他夹着矿泉水瓶的瓶口，把瓶子从风衣口袋里夹出来，他说道：「白痴，抵着你腰是矿泉水瓶。」


    「嗯，跟我上去。」「老父亲」一把辛酸泪的目暮警官应了一声，目暮警官提熘着两只崽上了楼，三人在询问室坐下。


    询问室里，警员用纸杯装满水送到双胞胎手边，明一和新一坐在桌案对面，目暮警官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只，新一抬眸瞅人，余光就看着自家刚刚还运筹帷幄的弟弟手捧着纸杯，嘴抿在杯沿啜着矿泉水，乖得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刚刚那一枪，开得不带一点犹豫，一枪打掉犯人的匕首却只是皮外伤——摆明了这臭小子只想干事懒得解释。


    新一没忍住露出嫌弃的眼神，虽然心里止不住吐槽，但还是开口说道：「目暮警官，你知道，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询问未成年人不合法，对吧？」


    「我知道，但我可是你们的熟人，也就是普通谈话，」目暮警官笑着说着，他问道：「你们怎么想着到地下停车场来抓人的？」


    新一喝了口水，开始解释起来：「刚刚陪着兰来送便当，当时毛利大叔不是说，嫌犯除了睡觉的六个小时，差不多十五个小时的讯问一言不发。」


    新一两手指尖碰着，尖塔般合併的双手抵在唇上，他说着：「一进监控室我就发现了，这个嫌犯瘦得几乎是皮包骨了，颧骨高挺，脸颊凹陷，眼球突出，双脸无肉，皮肤枯黄且长满暗疮粉刺，脸有淤青，很明显，这个人吸毒。」


    新一说着：「那么，一个有毒瘾的嫌犯是怎样在二十多个小时的拘禁里，毫无毒瘾反应并且一言不发的呢？」


    目暮警官嘆了口气：「同伙，」他说道：「来自我们警方内部，被钱财收买了的同伙。」


    「没错，」新一眸光璀璨，他说道：「很明显，你们也清楚这一点，甚至打算放长线钓大鱼挖出你们内部的垃圾，我本来是想留在楼上看热闹的，」新一瞧了眼自家弟弟，说道：「不过明一说，能去地下停车场碰碰运气。」


    「我想也对，」新一说道：「你们警方的内奸哪怕找着机会放出了同伙，嫌犯也是需要接应才跑得掉的。接下来……」新一停顿了一下，说道：「小明在接应同伙车外发出声响，我在远处假装接应的警察，接应的同伙下了车。」

 第55页

    「小明用矿泉水瓶抵住那人的腰，那人以为是枪抵着他，小明摸走了他的枪，」新一说道：「这就制服了他。」


    目暮警官听了新一的描述，他开口问道：「明一，你怎么会用枪呢？」


    明一就知道有这么一问，他反问道：「这很难吗？好莱坞大片里不都演过，开保险，瞄准，扣动扳机，很简单的，」明一扯扯嘴角，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瞄准的是他的胳膊。」


    新一忍不住瞄了弟弟一眼，他怎么感觉不是这样的呢？


    「好了，你们两个，以后不许这样，要是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打我电话，」目暮警官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年长的男人语重心长：「嫌犯有枪，很危险，你们还是孩子，不要冒这种风险，生命不是儿戏。」


    「我会和优作君好好聊聊的，」目暮警官说道：「听到了吗？」


    新一撇撇嘴：「听到了。」


    倒是明一，他点点头，说道：「是，目暮警官，生命不是儿戏。」目暮警官直起身，他左右扫了一眼，询问室里的警察开门走了出去。


    目暮警官见着明一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个少年青出于蓝，倒也有着超乎常人的侦探才能。


    目暮警官顿了顿，说道：「今天，毛利在楼上也开了枪，人质受了伤，事情不那么好处理，」目暮警官隐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说道：「毛利君已经递交了辞呈，他打算开一家侦探事务所，一心一意照顾女儿。」


    辞职？


    两个少年都很惊讶。


    「毛利君很在乎兰君的，他是个好父亲，」目暮警官手伸进夹克内兜里，他拿出一张名片，推到两个少年面前，说道：「以后，无论是你们俩，还是毛利君，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嘞！」


    两个年轻又优秀的侦探，能帮到毛利君也能帮到他。


    ……


    新一穿着睡衣手插在兜里，看着明一背起黑色背包就往外走，新一打了个哈欠，问道：「真不能告诉我你去干什么？」


    明一扯了扯背包的背带，说道：「和我上辈子有关，」明一抻了抻袖子，说道：「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吃饭去找阿笠博士或者点外卖，顺利的话，最多二十天我就能回来。」


    临最后一脚跨出门，新一拉住了明一的手：「你至少得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吧？」


    明一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我在尽我所能，完成我上辈子的遗愿。」


    第028章 第28章


    公寓前的停车场逐渐安静下来，上班族们都开车走了，清晨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落在黑色suv的驾驶位上。


    明一抬起手揭开驾驶位的遮阳板，他手一掀，打开化妆镜的盖子，漂染的银色头髮清爽蓬松，明一看了眼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随手把遮阳板扣了回去。


    明一瞧了眼手錶，早晨八点五十六分——这个时间，上班族和家庭主妇们都出了门。明一拔下车钥匙，拉开驾驶位的把手推开门，他走下车，绕过公寓，从公寓侧边的楼梯直接上了四楼。


    他穿过走廊，走到贴着「近藤」门牌的门口，门上贴着警视厅的封条，明一小心揭开门上的封条——只揭了一半，另一半贴在门上。明一弯下腰，手里的铁丝插进锁孔里，他侧耳听着锁孔里传出的声音，依着手里的手感，「咔嚓」，门开了。


    明一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他走入玄关反手关上门。


    玄关入口左手边放着一个鞋柜，鞋柜上的鞋子一个不剩——应该是被警视厅的警察当作证物提取了，右手边壁柜上搁着一个小黄鸭的盘子，小黄鸭盘子咧着个大大笑脸的表情，可爱得很，盘子里放着一串钥匙。


    明一把视线从小黄鸭盘子上收回来，他戴上乳胶手套，穿上鞋套走进客厅。


    客厅的布置很，米蓝色的软垫沙发上放着米色的抱枕，还剩半包的抽纸巾发在茶几上，一个白色有轮的小推车停在沙发旁边，小推车架子上放着薯片、饼干和果冻，架子顶上的那包薯片只吃了一半，包装袋被折起来用夹子夹好。


    明一走进厨房，他在燃气炉前站定，环视一周，他拉开厨柜的门，他蹲下身子往里看去，柜子里的整整齐齐放着煎锅、煮锅和水壶，在最右边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粉色的马克杯——马克杯是纯色，一点纹样也没有。


    橱柜上，调料盒里的剩余的调料几乎一般高，调料旁整整齐齐摆着寿司酱油、味增汤粉等调料包。


    明一往左走了一步，拉开冰箱冷藏室的门，门侧顶放着四个鸡蛋，第二层放着咖喱块，咖喱包装已经被拆开，最底下一层摆着饮料，两瓶果汁、一瓶乌龙茶和四瓶啤酒。


    明一扫了眼冷藏室，玻璃板上放着两盘剩菜，瓷盘上还套着保鲜膜。


    明一走到水池边，水池上还有一个壁挂的橱柜，明一拉开厨柜，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玻璃高脚杯，角落里还有一个蓝色的马克杯。


    明一退出厨房，径直走进了卧室，他看向铺得整齐的床铺，灰色的床被铺得整齐，套着和床被同款枕套的枕头放在床铺中间——一个枕头——明一挑挑眉，他走到衣柜边，拉开衣柜的门，他简单翻了翻，衣柜里只有男士的衣服，而在中间衣柜上方的柜子里，放着一个套着灰色枕套的枕头。

 第56页

    明一抱臂站在床边，布置温馨的客厅，收纳整齐的零食，种类齐全的调料，收在橱柜里的粉色马克杯和收在衣柜里的枕头——一个单身汉的家不会这么干净整齐，他有个女朋友，准确说——


    他有一个没有和他同居，但时不时会来住一下并且给他做饭，并且房主正在刻意隐藏的女朋友。


    他为什么要刻意隐藏与他感情稳定的女朋友的存在呢？他心里有个猜想。


    明一在屋里走了一圈，在放在客厅角落的垃圾桶边停了下来，他坐在四个垃圾桶边，五个垃圾桶分别是可燃类垃圾、资源类垃圾、不可燃类垃圾、有害类垃圾。


    明一挨个把垃圾桶倒出来翻找，可燃类垃圾桶里就是剩菜剩饭和一些生活垃圾，他忍着让人犯呕的臭味把垃圾装了回去；不可燃类垃圾桶里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条沾满污垢的抹布和一个摔变形了铁碗


    有害类垃圾桶里装着口罩和电池，倒也没有有价值的线索。


    明一把希望放在了装资源类垃圾的那个垃圾桶，这个垃圾桶是最大的，准确说，这个垃圾桶是一个打了收纳盒，里面装了八九个塑料瓶和一撂堆叠整齐的纸，明一翻起那些纸，摺叠纸最多的就是时尚杂志，然后就是报纸和赌马场的gg。


    明一一本一本翻着，突然，明一眼睛一亮，一张收银小票从时尚杂志里飘了出来。


    小票收银的内容很普通，明一只扫了一眼就往店名上看去——乐町超市（兴畑町店）——不错，就是这个——收银时间两天前18:49。


    兴畑町距离这个公寓差不多四五站路——房主的女朋友住的或者说工作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两人才能产生交集。


    明一手捏着小票，从风衣内侧口袋里抽出一张透明封口袋，他把超市收银小票放在封口袋里，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他关上门贴上封条，脱下鞋套和手套，直接下了楼。


    ……


    「伊藤警官，」化名伊藤秀杰的明一从乐町超市（兴畑町店）里走出来，超市的经理陪在他身边，经理问道：「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谢谢，如果以后还需要您协助我会联繫您的。留步，给您添麻烦了。」明一说着，他捏了捏手里的档案袋，里面的磁碟拷入了两天前18:49在二号收银台收银的那个女人的监控画面。


    ……


    安室透手上戴着防烫手套，他打开烤箱的门，一股子焦香的芝士香味飘了出来，他瞧了眼烤箱里的芝士焗咖喱鸡肉饭，面上橙色的马苏里拉芝士边沿泛着焦边，烤得恰当好处。


    安室透端着焗饭往餐厅走，这时，装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安室透加快脚步，把手里的焗饭放在餐桌上，他扯掉手套掏出手机，聚焦的视线看清了屏幕上的来电人备註——朗姆。


    安室透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倒是落了下去，他接通了电话，他说：「先生？」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安室君，恭喜，」朗姆在电话那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行事沉稳，做事谨慎的人，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为组织效力，而最近，你也知道，有些蠢货把自己送上了死路，boss打算给予少部分人以代号，我举荐了你。」


    安室透语气平静：「谢谢您，先生。」


    「和你同时混出名堂的人还有不少，只不过，这一次我只举荐了你，」朗姆装模作样地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安室君，我知道你期待加入组织，也不光是想有地方施展你的『才能』……」


    朗姆在「才能」一词上用了重音，他说道：「也是想获得权势，谋得钱财。」朗姆在电话那边笑了两声：「不光是我，boss也是普通人，你要想真正入得boss的眼，接下来的日子可得加油。」


    安室透恭敬道：「请您吩咐。」


    「可不是不我吩咐你，」朗姆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和琴酒的矛盾你也知道，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是怎么想的，这一次，做你获得代号加入组织的考官是日内瓦，他联繫过你吗？」


    「暂时还没有。」


    「虽然这兄弟俩让人心生厌恶，」朗姆笑着说道：「但日内瓦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他不会给你使袢子，好好干，给我长长脸。」


    「是，先生。」


    安室透挂断了电话，他在餐桌边桌下，刚吃完焗饭，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简讯是绿川光发来的：


    日内瓦担任我的考核官。


    安室透搁下手里的铁勺子，他手捏着手机，指尖跳动回復了一条简讯：


    我也是。


    手机搁在餐桌上，发出轻「叩」的声音，安室透和一同卧底的挚友约定好，只要他们卧底一天，他们就是互不相熟的陌生人。


    安室透端起杯子，他啜了口清水，不得不说，日内瓦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这个人得到了他的上司的信任，而那一场讯问，无论是他之于言语运用还是压迫气场，他表现他是个行事强势的人。


    对日内瓦，安室透虽然谈不上信任，但他也清楚，日内瓦的立场很清楚，因为他做的事情但凡泄露出一句，都够他死上百回。


    安室透端着餐具往厨房走，他把餐具放进水池里，日内瓦没明说，这人很清楚他们是公安派入组织的卧底，但安室透也清楚，能让他俩长久地在组织卧底下去的最好方法，就是日内瓦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另一个派系的「同事」。

 第57页

    安室透洗干净盘子和勺子，把餐具收好，他端着杯咖啡走回卧室，在书桌边坐了下来，他点开邮箱，输入密码，加密的邮箱并没有打开，安室透拉开书桌抽屉，从抽屉夹层里摸出密码机，密码机和笔记本相连，又输入了一串数字，邮箱才真正打开。


    邮箱里积攒了不少未读邮件，安室透点开未读邮件，这些邮件绝大多数是公安内部的通报讯息，多是新案件的档案和公开的通缉消息。


    一声提示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又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邮件发件人未知，安室透晃动滑鼠，他点开邮件，邮件里只有几句话：


    麻烦调查一下这个女人。


    三日后上午十点，兴畑町135号lotte coffee见。


    日内瓦。


    安室透点开附件，这是一张左下角显示着时间的照片——应该是监控视频截图。监控将女人的面部拍的很清晰，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黑色连衣裙和米色风衣，装扮时尚。


    来了——安室透压下心底的兴奋。


    第029章 第29章


    黑泽阵侧坐在餐桌上，银色的长髮披在身后，他手肘撑在桌面上，身子歪着，显出几分慵懒，手里夹着一根烟，烟气从鼻孔里喷出来，他微仰着头，看着自家幼弟挂在客厅墙上的信息板。


    熬了个大夜的明一还没起床，懂事如伏特加，做早餐的动静都很小。


    照片贴在墙上，照片下钉着便签纸，线索纵横，罗叠成网。


    黑泽阵视力极好，网络中心是个视频截图的女人照片，底下的便签纸写着「谷口友美子」，名字下面写着两行字：滚石俱乐部总经理；吸毒；贩毒马仔。


    右侧的网络像射线一样散开，连着的是十几个女人的照片，照片底下的标註都是女支/女，这些女人的便签纸上都标註着吸毒或者疑似吸毒的注释。


    左边只拉出了三根线，两男一女，小川幸子，菊地一郎，佐佐木宗介。


    小川幸子：滚石俱乐部总经理，48岁，不吸毒，贩毒知情人/贩毒合伙人（疑），其他。


    菊地一郎：滚石俱乐部执行部经理，35岁，吸毒，贩毒马仔；通讯录与吸毒者有联繫。


    佐佐木宗介：滚石俱乐部保安部经理，32岁，吸毒，贩毒马仔；持枪。


    然后，从这三个人的图钉上拉出三根线，汇聚到一张便签纸上，没有照片，便签纸上打着个大大的问号。


    线索待确定——这行字笔锋锋利，便签纸被拉出一条划痕。


    「叮铃铃铃铃铃！」闹铃声从卧室里传出来，闹钟停了，黑泽阵瞥了眼时钟，早晨8点，过了五六分钟，就看着卧室门把手缓缓转动，明一揉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往盥洗室走去。


    明一从盥洗室走出来，黑泽阵的余光落在幼弟身上，垂在额上的银髮沾了水，湿哒哒的贴在额上，明一一边走一边看着手机，他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这才迎着黑泽阵的视线回望过来，目露询问。


    黑泽阵收回视线，一言不发——这才多久，幼弟又一脚踏进泥沼。


    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已经摆在了桌上，伏特加站在桌边正解着围裙，高大的杀手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好奇，他瞧着明一眼神清明，手捏上了餐叉，没忍住，伏特加看向信息板，问道：「这是什么？」


    明一切下煎蛋正往嘴里送，闻言抬眸，回答：「我的钱。」


    「嗯……哈？」伏特加看着「贩毒」这个词：「少爷打算黑吃黑？」明一点点头，伏特加搓了搓手，他有些兴奋：「看起来您的调查很有收穫，我听您吩咐！」


    黑泽阵咽下嘴里的吐司，视线落在明一身上，明一瞧着自家大哥眼里的询问：「boss让我带新人，这些都是新人查的，我只打算最后捞笔钱。」


    伏特加听见自己老大问道：「朗姆的人？」明一点点头，年长的男人问道：「如何？」


    伏特加咬了口吐司，幸灾乐祸道：「那可真糟糕。」不管是对被吃的「黑」还是替明一跑腿的新人。


    明一指了指信息板，回答：「都是新人查的，只用了三天，不得不说，」他简洁地说道：「能力出众。」


    黑泽阵瞥了伏特加一眼，乐呵的男人收起笑闭紧嘴，伏特加还没get到大哥生气的点，黑泽阵就站起身，他说道：「行。」餐盘已经空了，黑泽阵走到门口，他捏着挂在衣钩上的礼帽戴在头上，趿上皮鞋。


    「砰！」门关上的风仿佛刮到了伏特加脸上。


    伏特加眨着眼睛转过头，木楞开口：「大哥怎么走了？怎么感觉大哥生气了……」


    自打明一年岁渐长，面容长开，兄弟俩就不怎么让伏特加上门了，今天明一让他哥带着小弟上门，明一很明显就是不打算带他哥玩。


    明一眼皮一颤，抬眸看了过去，他嘴角动了动，倒也发出了声音：「也谈不上生气吧，就是我没打算和阵哥一起玩，就留了你做苦力。」


    「唔……唔？！」


    大哥这还谈不上生气？大哥只是不会生弟弟的气，他自己会被穿小鞋的吧——伏特加忍不住想。


    「我打算混进俱乐部看看，阵哥那一头银色长髮太引人瞩目了，」明一三口两口吃完早餐，明一端量着端着餐盘往厨房走的大高个，说道：「你就不一样了，你一看就像是打手。」


    「等我半个小时，我们就出发。」明一瞥了眼时钟，已经八点三十七了。

 第58页

    「是。」


    无所事事的伏特加坐在餐桌边，他洗了碗盘擦了桌子，报纸从头读到了尾，看着时钟转了小半圈也差不多半个小时，卧室门才打开，明一手里捏着一沓钱，怎么也有十几万日元，从屋里走了出来。


    「嚯。」高大的杀手发出一声气音，这个装扮还真精细。


    三十多岁的青年长着一副人群里都找不着的模样，头髮泛着油光，一缕缕搭在额上，颧骨下刷着阴影显得人骨瘦如柴，皮肤呈现出枯草般的颜色，两颊上长满了暗疮粉刺，下巴浮着一块淤青，明一牛仔裤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卫衣，衣服看起来空落落的，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样。两只手袖子撩起来，能看见戴在右手上的镶钻手錶。


    乍眼一看，分明是个家境优良但吸毒成瘾的少爷。


    明一把钱递到伏特加手里，说道：「今天带你玩，」明一走到信息板旁边，他扯下钉在小川幸子照片上的图钉，他把小川幸子的照片递给伏特加：「我们把她绑回来。」


    伏特加收回赞嘆的视线，应道：「没问题，日内瓦，」他站起身，两人一边往外走，他一边说道：「那个女人倒是教您教得认真。」


    「baby girl没教我易容，」明一说道：「易容我找了别的老师。」说话间，两人上了车，明一说道：「去兴楽町，先把车停在滚石俱乐部的停车场里，滚石俱乐部对面有个咖啡店，我和两个新人约好，十点见。」


    「好勒！」


    ……


    咖啡店落地窗边，明一坐在藤椅上，阳光洒在脸上，侧脸浮着温度，「您要的冰美式，少爷。」


    咖啡店的常客们都上班了，店里总共就三个人。


    黑风衣的大高个端着餐盘走过来，把冰美式送到明一手边，明一侧首，瞧着街上往来的行人。


    来了——九点五十八分，安室透先到了，他朝着lotte coffee走来，他走到店外，视线在店里扫了一圈，咖啡店的铃铛「叮」的响了一声，安室透走到收银台边，点了杯咖啡，在吧檯边坐下。


    九点五十九分，绿川光到了，他进了咖啡店，没有点餐。


    伏特加瞧着明一视线聚焦，问道：「是他们吗？」明一微微颔首。


    两人没有一起来，还是一副互不认识的模样，明一歪着身子，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跳动，他发了条简讯给两人：窗边。


    那两人看了眼手机，几乎同时抬起头往窗边，明一抬起手，朝他们挥了挥。下一秒，两人的惊讶倒很真实，两人站起身，朝着窗边走来，两人在餐桌边止步，明一指了指空着的两把藤椅，道：「请坐。」


    伏特加挑挑眉，明一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低沉得带着仿佛是被浓痰裹住的嘶哑，不用真容，不用真声——是个要是考生考试不合格就送他们上路的考官。


    「谢谢。」两人一起说道，安室透演技谙熟，眉眼里流露出的质疑真实至极，两人一左一右坐下来，两人一副拘谨而紧张的模样。


    「认识一下，日内瓦，」明一说道，他指了指伏特加：「伏特加，先生们，我看了你们提交的报告，做的不错。」


    安室透似乎松了口气，明一嘴角扬起来，他身子前倾，说道：「在担心是个瘾君子在约你们见面？」


    安室透闭紧嘴，倒是绿川光开了口，他拍了句马屁：「您的易容妆造很完美。」


    「辛苦两位跑一趟，」明一背靠藤椅，放松自在：「想来，朗姆已经告诉你们，通过我的考核，你们就能获得代号。」明一笑容不及眼底：「猜到我让你们做什么了吗？」


    安室透这才开口：「钱。」


    「bingo，」明一说道：「你们的考核很简单，只需要在八月三十一日前，一人转给boss两千万总共四千万日元，并且由我判定你们是否通过考核。」


    「boss不限你们获得这笔钱的方法，无论是抢劫、勒索、诈骗还是绑架，只要在八月三十一前奉上钱款，你们就能晋升高层获得代号。」明一继续说道：「只不过三天，两位分开调查都能查出这么多东西，也是让人惊嘆，我倒有点相信二位能够按时完成任务了。」


    明一一口饮尽杯中的咖啡，他站起身，伏特加紧随其后，明一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友情提示，这条线索价值六千万，记得收买你们的考官。」说罢，明一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恕我冒昧，先生，」安室透开口，他声音沉静平缓：「这是您的真容吗？」


    明一侧首，视线落在青年身上：「不是。」


    「不知道您是否方便透露一下，」安室透仰首，眸色锐利：「我俩没有通过考核的结局呢？」


    明一灿然笑开：「要是你们通过考核，我们以后会很熟悉的，」明一收起笑容，嘴角放平：「如果没有，你们还是不要知道会送你们上路的人长什么样，这会给我平添许多困难。」


    两人的手瞬间攥紧，眉头就紧蹙起来，明一压下眼底的称赞——演技颇佳。


    「再会，」明一说道：「辛苦。」两人余光落在伏特加身上，看热闹的男人倒是笑得开心。


    待明一和伏特加走出店门，绿川光才说道：「咱们考官不会放水吗？」他试图用这句玩笑缓解挚友紧绷的情绪。


    「你没瞧明白吗，伏特加是琴酒的跟班，也是boss的眼线，」安室透闭了闭眼，说道：「他带着boss的亲信来，boss在警告他，如果他不继续替组织效力，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也是好事，如果我们通过这个线索『黑吃黑』，我们也能更得boss的赏识。」

 第59页

    明一和伏特加出了门，明一直接过了马路，他绕过滚石俱乐部的大门，两人从后巷的员工通道进了室内，贴着墙，他站定，这里是监控的死角。


    「你去车里等着，」明一揉了揉手腕，他靠在墙上，腰后手枪的硬度让他心底生出几分兴奋，他说道：「小川幸子下午三点前会来上班，我十二点前会把监控弄出故障，你不用等我，直接把人绑走。」


    「是。」伏特加虽然没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日内瓦把人绑走不能是请人去做客吧，总有热闹能凑。


    明一转头就走，他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径直走向了电梯间，明一按下上行键，电梯门开了他就走了进去，他抬头看了眼监控摄像头，按下三十楼的按键。


    电梯在三十层停了下来，门开了，电梯门外一片死寂。


    滚石俱乐部下午六点营业到次日八点，现在是中午，是俱乐部里员工最困的时候，值班的人少，走动的人更少。明一穿过走廊，他手捏着麻醉剂，走到监控室门口，试着拧了拧把手。


    门开了。


    监控室里，保安抱臂倒在桌上打瞌睡，明一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一针麻醉剂扎进他的脖颈，保安睡得更死了，明一拖着保安扔在地上，反手锁了门。


    明一拉开椅子，坐在电脑前，光碟放进光碟机里，里面的程序自动加载，保存的监控视频正在上传伺服器。


    浏览器主页面上赫然显示着填写房间的选框，滑鼠往下滑，俱乐部十楼到二十九层都是酒店房间，一共二十个界面，每个界面显示着房间是否有人。


    明一滑鼠移向唯一一个亮着的，2901，他点了一下滑鼠。


    房间内隐藏的监控摄像头传输画面，监控正对房间的大床，依稀能看出床上睡着个男人，他蒙头盖被熟睡着，明一落在滑鼠的手颤了颤，他看得清楚，在床边，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蜷着身子窝在地毯上，遍体鳞伤的少女被一条狗链拴在床边。


    他手指滑动滚轮，画面放大，白色的被单上浸着星星点点的血，在地上，随意扔着皮鞭，手铐，还有各种不堪入目的「玩具」。


    少女倒在地上，半昏半睡、痉挛发颤。


    明一没忍住，骂了一句：「畜生。」小川幸子，滚石俱乐部总经理，48岁，明一不确定她对俱乐部里毒品售卖知不知情，但这个畜生，是定然没有半点女性的温柔善良。


    在这个畜生眼里，这些女人都得替这个俱乐部卖命，她们是摆在灯红酒绿的奢华下，任人折磨的商品。


    传输的进度条加载到100%，电脑里储存的监控视频都上传了伺服器。


    ……


    黑田兵卫的手机发出一声嗡鸣，他的手机提醒他收到了新邮件，发件人：，邮件里没有文字说明，只附上了一条网页连结和一个压缩包。


    黑田兵卫伸出手，他晃了晃滑鼠，手指动了动，压缩包被下载下来，是一段截取的监控视频。黑田兵卫啜了口水，他点击了播放。


    「……求您了，疼……啊，求您饶了我，求您了，」哀嚎的肯求声从音响里传出来，赤裸的女人在蜷缩成一团，手抱着头：「求……」


    摄像头是固定的，看角度应该是偷拍，手持马鞭的中年男子闯入摄像头。


    福田大辅——黑田兵卫吸了口气——东京都都长。


    黑田兵卫强作镇定地放下手里的马克杯，他点了点那条网页连结，网页在浏览器里打开，里面是上传至伺服器的3t的视频。黑田兵卫手不禁颤抖了一下，他把手机摸过来，拨通了那个他熟记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黑田兵卫开口就问：「你打算怎么办？」


    「您不是有想法了吗？」明一声音低沉，他声音里带点苦笑，说道：「很明显，我只是想在做出卑劣选择时再拖人下水而已。」


    「那毒品呢？」黑田皱紧眉。


    「毒品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明一靠在墙上，地下停车场空无一人，他手抚着额，说道：「而这些视频，我简单看了一下，政客，商人、学者等等等等……」


    「曝出去，这些人不过是犯了男人不该犯的错，这丑闻能毁了他们，也能控制他们。」明一揉着眉心：「处理得好的话，他们会是极佳的助力。」


    电话里，两人都沉默下来，两人都清楚，《卖/淫防止法》虽然禁止卖/淫，但是只针对在公共场所拉客、介绍、透骗他人、帮助以及经营卖/淫的情况，而普通或者单纯的卖/淫是不违法的。


    沉默了片刻，黑田兵卫道：「……那些姑娘们？」


    「我会处理好的。」


    第030章 第30章


    坷钿湾作业区货运码头，夜幕低垂，工人们早就下班回家了，白日忙碌的港湾死寂一片。


    驶入仓库区的suv一个调头停在了厂区门口停车位上，明一下了车，仓库门从里面打开，他走进仓库，门落了下去。


    伏特加只穿了件衬衣，袖子挽到手肘，他说道：「夜安，日内瓦。」伏特加有点惊讶，明一到现在还没卸妆，还是那副易容的瘾君子模样，伏特加问道：「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准备了一点小玩意，」明一手搂着档案袋，手里拎着一个宝格丽的购物袋，他问道：「交代了吗？」


    「没，」伏特加肩膀垮了垮：「那女人嘴硬得很。」

 第60页

    「有什么好失望的，」明一瞥了他一眼，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说道：「只受点刑就开口，我就没必要花这么大精力把她弄过来了，嘴太松不没得什么玩。」


    「也是。」伏特加「哈哈」笑了两声。


    「等会别叫我名字，我现在是我易容的这个人。」明一吩咐了一句，抬步往仓库深处走去，仓库里的货物都清空了，1000吨仓库空空荡荡的。


    仓库深处，中年女人两手高举被吊在吊车的挂钩上，她感受着手腕处被绳子拉扯的疼痛，脚尖勉强点着地，她想昏死过去，但疼痛让她一直保持着清醒。小川幸子的身上沾着浸染开来的血迹，伏特加的折磨让她仿佛在石磨地狱走了一遭。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川幸子勉力睁大眼，视线聚焦落在来人的身上，看清楚眼前的人，她大口喘着气瞪大了眼睛，明一把购物袋放在角落的桌上，慢条斯理地解开档案袋的绳子，从里面拿出一个dv出来。


    他单手拎起椅子，搁在吊绳的旁边，另搬了把椅子放在对面，他坐了下来。


    明一说道：「放我们的客人下来，伏特加。」低沉的声音从裹着浓痰的喉咙里传出来。


    伏特加应了声：「行。」刑讯是门艺术，他乐得看热闹，他手够着推动吊车的推桿，吊杆低垂，伏特加走近女人，他从腰间抽出把匕首，隔断了挂着束缚双手的勾在吊钩上的绳子。


    女人摔在地上，伏特加扯着她的领子丢在椅子上。


    她的手能落在身前但双手还是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女人低着头，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用垂下的刘海遮挡视线，努力想着对策——明一易容的人她认识。


    是报復还是另有图谋？


    「小川女士，」明一开口，声音嘶哑，他谙熟模拟声音的技巧，几乎和正主一模一样：「许久不见。」


    小川没搭话，她不敢贸然开口，白日的一轮折磨让她身上无处不是痛的，伏特加眉一挑，他绕到女人身后，扯着她的后领让她抬起头来，伏特加说道：「老大在跟你说话，你是哑巴了吗？」


    小川身子颤抖，她颤颤巍巍开了口：「许……许久不见，福……福田先生。」


    福田先生是哪位？伏特加有点好奇。


    「啊，您果然还记得我，」明一身子往后一靠，他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我这个重点客户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小川觉得现在她说什么都是错的，索性闭紧了嘴。


    明一真起身，他抬起右手，把袖子往上拉了拉，他走到小川身边，把手臂送到她眼皮下，小川聚焦的视线让她看清那只手臂上注射针孔留下的疤痕，明一发出从喉咙里传出的狞笑声，声音带着几分癫狂：「这都是小川女士的招待，我真的……好感动！」


    小川瑟缩了一下，下一秒，明一掐住了她的下巴，她不得不抬起头，小川能对上那双眼角生着血丝的眼睛，听着传入耳中的声音：「我很好奇，你招待的是我，还是福田先生。」


    明一咬牙切齿的发出「福田」的声音。


    「你知道吗，毒瘾犯了的感觉，」明一松开手，他抱臂抚着手臂：「就像是……像……就像成千上万只蚂蚁咬着我的肉，啃着我的骨头，吸着我的骨髓……好难受……好难受……」


    「您来我们店之前……就……」小川忍不住辩白了一句。


    「我要是在东京找不到货，我要在这里找不着地方，说不定……」明一演技谙熟的连连跺着脚，他看着就像是个找毒品找的发了疯的瘾君子，他勐地抬起头，走到小川面前，小川只觉得被一头饿狼盯住了一样。


    「我要，我要你把俱乐部毒品的货源告诉我，我没钱了，」明一声音从喉管里发出来：「老头子不给我钱了，告诉我。」


    一瞬间，小川的惊恐到了顶点，一个发疯的瘾君子的枪指着他，中年女人的眼里噙满泪水，她害怕极了，心口思绪万千，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半晌，她艰难开口：「不，我不能说，说了，我就是死路一条。」


    「行，好，棒极了，」明一手握着枪，枪口顺着脖颈往下滑，枪口指着心脏，他低低笑了两声，说道：「那我现在杀了你，你没得逃，或者你告诉我，我让你逃，怎么样？」


    小川幸子唇齿间闷出一个字：「不。」


    「很好，」明一又笑了声，小川视线透过头髮，看到那双黑色眸子里闪烁的眸光，她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明一捏住小川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明一哑着嗓子继续说道：「你说，你又做毒品的买卖，又做女人的买卖，你是你主人养的一条狗吗，贱人，是什么让你这么忠心？」


    「是什么呢？」明一收起枪，他绕到小川的伸手，他手里多了个dv，他左臂环上小川的脖子，右手点着dv上的按键。


    闷哼的声音传入小川耳中，中年女人目眦尽裂地瞧着dv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dv三指宽的屏幕上，一个青年被捆在椅子上，嘴里塞了一块毛巾，他死命挣扎着，「唔！唔！唔唔唔！」


    明一放缓声音，但裹着浓痰般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啊，是你的儿子，真是好孩子呀，一个电话，说妈妈生病了，好孩子就回来了。」


    「不要，不，」中年女人拼命挣扎起来，伏特加折磨她的时候她闭紧了嘴，明一拿枪指着她的时候她闭口不言，小川幸子哀求道：「放了他，放了艾迪，我说，我什么都说！」

 第61页

    「嘘……嘘嘘……」明一说着，手臂却勒紧她的脖子：「别害怕，我还想和你合作呢，小川女士，你的儿子现在有的吃有地睡，」小川幸子的挣扎缓了下来：「别怕，别怕，我知道是你和墨西哥那边连上的线。」


    小川幸子身子僵住了，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压下心头的恐惧与焦虑，她心底翻起难以形容的兴奋，这个女人缓缓抬起头，明一松开勒住她脖子的手，走到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小川幸子看着眼前的瘾君子脸上灿烂的笑，那笑不及眼底。


    「俱乐部里拿枪的那伙人是你上线的人，对吧，」明一手指抚了抚女人的脸：「你没有能压住的武力，那人吞了本该是你的生意，我说的对不对？」


    「对！」小川幸子短促地吐了一个字，小川幸子闭了闭眼，停顿了足足三个唿吸，她下定决心：「三七分，你三我七，以后，你要的毒品我管够。」


    明一道：「成交。」明一抬起头，他扬了扬首，示意伏特加松开双手被缚的女士：「给我们的客人松个绑，希望以后能好好合作。」


    伏特加看热闹看得正带劲，心里还在感慨大哥的弟弟这么厉害，难怪boss轻拿轻放他的「假死」罪过——墨西哥直入东京的毒品运输线，这可是多大的一笔钱啊——他闻言上前解开小川手上的绳子。


    「这次老闆会出面接货，」小川冷静下来，她问道：「你能集结多少人，可说好了，俱乐部保安部有五十多号人，一共五把枪。你要是没那么多人，没多少武力，我们就从长计议。」


    明一直起身，他垂首看向已经下定决心的小川，说道：「五十来号人，人人都有枪。」


    「什么？怎么可能！」


    伏特加开口说道，声音充满笑意：「可别把我们和那些杂碎相提并论。」


    「这没什么，」明一拉开凳子，在椅子上坐下来，他说道：「只是人和枪而已，有必要的话，我们这边直升机也是有的。放心，小川小姐，只要你能和我们合作……」


    只要你能和我们合作——伏特加听懂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三七分，你怎么敢和日内瓦谈三七分。


    「以后你能挣到的钱是你如今想也想不到的。」


    「我说，」小川落在膝上的手握紧，她咬咬牙，就算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她软肋，她也得和眼前的人的合作，她闭了闭眼：「三天后，有快艇会在凌晨两点接由赫斯提亚号远洋轮船转运的毒品送到废弃的高崎町三枫渔港码头，老闆会带四十五万美元到码头接货。」


    小川勐地睁开眼，女人的眼底透露出几分疯狂：「你要说的都是真的，你能把他们，一锅端了吗？」


    明一端量着她，反问道：「那你呢，你能给我做什么？」


    「我，」小川「呵呵」笑两声，说道：「放心，那个地方地处偏僻，无论是枪声还是爆炸声，都没人能听见，至于我嘛，我能把我的人安排着看钱，只要枪一响，我的人就带钱跑。」


    小川有些激动，她也受够了矮人一头的感觉了，她瞧着明一，压根没把明一放在眼里，和她的上司不同，眼前这个人是个瘾君子，而瘾君子都好被控制，她说道：「我的老闆叫川泽由弦，也是滚石俱乐部的社长。」


    「这笔四十五万美金，」小川咬咬牙：「我都给你，就当是我和你未来合作的诚意。」


    明一站起身，他伸出手，小川握上了这只手，明一说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明一看向伏特加，说道：「送小川女士回家，」明一扯了扯袖子，手揣进兜里：「找个人这几天辛苦一下，陪一下我们的合作伙伴。」


    「是，少爷。」


    明一走到角落，他拎起宝格丽的购物袋送到小川幸子身边，说道：「我们先出去，你打理一下自己再出来，」小川低头看去，购物袋里面装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明一说道：「伤口处理一下，不用着急。」


    明一手伸进风衣口袋里，摸着键盘挂断了一直接通着的电话。


    说着，两人往外走去，伏特加在驾驶位坐下，就看着明一关上副驾驶的门，伏特加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这可是笔不小的钱，」他拇指朝上顶了顶：「要报告boss吗？五十人的战斗小组怕是得找美国的僱佣兵。」


    「什么不少的钱，」明一呲笑一声：「boss不赚黄赌毒的钱，你记清楚了，那位先生可是个理智派，而黄赌毒无论沾了哪一个，到头都是赌徒和疯子。」


    「那哪里来的五十多号人，都有枪？」伏特加的兴奋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


    「那当然是110咯。」


    「那那个艾迪小少爷需要我处理吗？」伏特加问道：「大哥刚买了艘游艇，能抛海里。」


    「不用，」明一揉了揉手腕，说道：「她孩子在美国呢，视频里的是我易容演的。」


    伏特加回过神，目露敬仰，这么玩是吧——大型诈骗连续剧？


    第031章 第31章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明一拧上煤气灶，锅里滚动的沸水平復下来，他走出厨房，透过猫眼往外看，两个人都到了，明一拧开门把手，拉开门。


    「伊藤先生，」安室透看着门口挂着的伊藤的名牌，说道：「打扰了。」


    绿川光也打了声招唿：「你好，伊藤先生。」

 第62页

    「请进，」明一让开位子关上门反手锁了门，两人走进玄关，换上拖鞋，明一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说道：「随意坐，我还没吃午饭，我在下面，稍等。」明一说罢，他走回厨房，过了一会，他端着一碗乌龙面坐到了餐桌边。


    两个公安的卧底并肩坐在客厅的双人沙发上，屋里只有明一嗦面的声音，半晌，筷子扣在碗上发出的清脆声音让两人一个激灵，看了过来。明一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他站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走到单人沙发旁坐了下来。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他腰背挺直，两手搁在膝上，目光如炬端量着明一，明一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微仰着头，银色头髮噙着汗，湿哒哒贴在额上，绿川光打量着两人，沉默不语。


    只从安室透他行事，明一就能看出他的性格略有几分强势，安室透开口说话：「你有什么吩咐吗，日内瓦？」


    「别叫我代号，」明一说着：「私底下，叫我伊藤秀杰，杰，秀杰，黑泽明，明，都好。」


    「伊藤桑，」安室透接口：「你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谈不上，」明一睁开眼，他视线落在二人身上，身子还是半歪在沙发上，他说道：「这次我给了你们三天的时间。」


    明一靠在沙发上，他说道：「短短三天，你们给了我一份滚石俱乐部员工的资料，姓名、年龄、犯罪记录。拿着这份资料，你们混进俱乐部里，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查到了他们的家庭住址，深挖财务状况，分析推理出他们犯罪的可能性。」


    「有些话，我得和你们说一说，是我的肺腑之言。」明一靠在椅子上，头微微仰着，忙活了这么多天，即将迎来大丰收，但他心里总感觉揣着一块大石头。


    不可否认，这两个黑田一力培养且信任的青年完全可以称作精英中的佼佼者，行事果决，逻辑清晰，能力出众，善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完成任务。但正如他担心的那样，这两个卧底还是有那么点初入职场的单纯。


    而这种单纯，只有战友或者的挚友的血才能洗掉——明一上辈子看得太多，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年轻的卧底直起身，他手落在膝盖上，端正又规矩，眼中流露出几分明一明扬暗贬的疑惑，安室透道：「请说。」


    「我只给了你们三天的时间，我在试探你们。」


    试探？明一说在试探他们，试探什么，试探他们的能力——应该不是。


    「因为我很清楚，以你们的人脉，」明一把重音放在了「人脉」两个字上，他说道：「用不了一个下午就能查清楚这些人的犯罪记录，这很好，但是不对，安室君，绿川君，这不对。」


    「因为我是你们的考官，你们放松了，」明一说道：「我乐于让你们进入高层，我乐于给你们放水，所以，你们觉得，没关系，哪怕你们也清楚，你们把这些人的情况查得清清楚楚只要三天太快了，没关系，因为是我。」


    绿川光落在膝头的手紧了紧——他有些猜到明一要说的话了。


    「我猜，你们应该是通过联繫人，辗转联繫了他的同学，获得了这些信息，对吗？」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


    「你们是罪犯，」明一的重音放在「罪犯」两个子上，他语气平缓却语重心长，他说道：「两个想要加入主要通过犯罪来积累财富的组织的罪犯，你们信任你们的联繫人，你们的联繫人也有信任的人，这些人是警察，是公安，是站在阳光下的正义，但你们能确保这两支队伍里每一个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吗？」


    「权利、金钱、女人、毒品，」明一手落在膝上，他说道：「悄无声息的腐蚀无处不在。」


    明一一清二楚，他们身为高层，明明知道组织头领的身份，明明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boss的位置，但是为什么他们不动手，为什么他仍潜伏在组织里？


    因为，那位先生是织起这张蜘蛛网的毒蜘蛛，权色交易，金钱买卖，官官相护，只要没有查清楚所有触点的情况，他们只会像被蜘蛛网缠住的飞蛾一样，最后只剩一具尸体。


    绿川光牙咬下唇，嘴唇泛起中断血色的惨白——他想否认，他手握警徽的战友理应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但他不能，他不能保证。


    「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财帛动人心，」明一逐字逐句：「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联繫，但只联繫你们信任的人，你们行事，只指挥你们信任的人。多一条漏出去的线索，多一点暴露身份的可能。」


    安室透鼻息里唿出一口长长的气，他抿了抿唇，他说道：「是，我明白了。」


    明一拧动可乐的盖子，盖子里喷出气，他啜了一口，说道：「第二，你们行事太警察了，注重证据，低调且隐秘，我们是罪犯，你们要记住这个身份，罪犯是不会这样的。」


    「你们只有自己都信了，」明一仰着头，他深陷在沙发的软垫里，微闭着眼：「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你们要知道，你们要剷除的这个组织，在经济政治上层盘根错节，勾连成网，有些人不是组织的成员，却也和组织互为利用。」


    「无论你们立场如何，我们现在是不吝惜以犯罪的手法获得权势与金钱的人。」明一自嘲地笑了笑，他眼皮盖住眼里的疲倦：「至于信念，那是你们压在心底的牢记并坚信的东西。」

 第63页

    绿川光搁在膝头攥紧的手松开了，正如明一所说，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们低估了这个组织潜伏于黑暗盘根错节的复杂，他们也轻视了自己深陷其中在高空走钢丝的危险，绿川光开口：「我明白了，先生。」


    安室透端量着眼前的人，银髮因为热气微微沾汗，他陷在沙发里，仰着头闭着眼睛，身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疲倦，安室透知道明一说得对，信念是信念，行为是行为，不被怀疑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做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事。


    「谢谢。」安室透说，他顿了顿，说道：「冒昧问一下，那您的信念是什么？」


    「我？」明一没有睁眼，安室透发现，明一的唿吸分明错了一分，半晌，明一开口说道：「大概是一个我想救没有却没有救下的女孩子吧。」安室透余光落在明一的手上，明一说着这话，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他在回忆。


    哪怕时隔十几年，他都记得温热的血在他的手上慢慢晕开的感觉，他都记得，那个少女艰难喘息着，失焦盯着他渴望活下去却慢慢暗淡下去的眼眸，脑袋歪在他臂弯的重量，是他想摧毁这个组织的信念。


    「女孩？」安室透刨根问底：「她是谁？」


    此时，明一才掀开眼皮，他看向安室透，安室透视线不偏不倚，绿川光显出几分无奈，他知道，自己的挚友对眼前之人没多少信任。


    安静了三息，明一回答：「格拉帕，我记得他的代号，他暴露了身份，boss安排人去灭口，他一家子都在，妻子、儿子、女儿，我去晚了，人都死了，只有他女儿还有一口气。」


    「好了，不说这个了，」明一话锋一转：「我给你们安排一下明天的任务。」


    明一简单讲述了一下他和伏特加绑架威胁小川幸子的全过程，他说道：「你们明天的任务很简单，明天送到的毒品价值四十五万美金，小川的人在枪响之后会带着钱跑，你们截下她的车把钱抢走就行。」


    明一手伸进上衣口袋里，他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安室透，他说道：「明天前拿到手，找人洗干净，打到这个帐户。」


    「好。」两人应道。


    明一靠在沙发上，他说道：「这个安全屋，只有我和我哥知道，你们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保险箱的密码是01010100，是我的生日，这里武器、药品、未登记的手机卡，什么都有。」


    「希望你们用不上吧，」明一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室透扯唇笑了笑，「确实还有个问题，当然你不回答也行，」安室透问道：「剩余的两千万日元你打算用来干什么？」


    明一抬眸，答：「给我们准备退路，」明一一顿，继续说道：「希望用不上吧。还有问题吗？」


    两人摇了摇头，明一继续说道：「那恕不远送，祝你们明天一切顺利。」


    两人站起身，朝着玄关走去，站在玄关穿鞋的功夫，安室透侧首看去，明一靠坐在沙发上，从客厅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关落在他的侧脸上，明一踢掉了鞋子，长腿蜷在沙发里，他手搁在膝头，面色晦暗不明。


    信念？安室透低下头，他抿唇笑了笑，这个满手鲜血的杀手也无法直视幼小又纯粹的灵魂。


    也不知为何，安室透心里产生了一句形容，这人就像是黑炭里亮得发光的那颗钻石，他有些理解明一对这个组织的憎恨了，这样一个人，要不是被那个组织从小培养，无论是在哪个行业，都是光鲜耀眼的存在。


    第032章 第32章


    「哈，唿……」新一迷瞪着眼睛，趿着拖鞋闭着眼睛摸索着往外走，刚走出卧室门，一股子乌龙面带着水汽沖入鼻息：「唔？」家里大厨回来了。


    喜滋滋，有人管饭了！


    新一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睁开眼，加快脚步就往楼下跑去，客厅里的电视开着，里面放着新闻：


    「……警视厅毒品侦查科日前侦破一起特大跨国毒品案件，抓捕犯罪嫌疑人18人，击毙犯罪嫌疑人5人，查获高纯度□□三十五千克，这是东京都自2000年以来破获的最大一起毒品案件。目前案件仍在深挖调查中……」


    明一听着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厨房门口，明一回过头，说道：「醒啦？」


    「嗯！诶，你这银髮挺酷的，」新一看着弟弟蓬松清爽的银色短髮，他揣着手走到锅边，问道：「叉烧乌冬？不错不错。」新一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兄弟，问道：「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计时器响了起来，明一一边回答一边关了火，他戳了一下计时器的开关，从筷子笼里捻出筷子塞进新一手里，明一说道：「你把面夹起来，我来切肉。」


    新一三两下夹起面，碗里已经放好了调料，他拿起勺子顺手往里加了热水。


    明一走到水池边，刚准备洗手，他感觉揣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新一凑了过来，搂着他弟弟的肩膀，他瞥了眼邮件：


    发件人：08032123161


    「辛苦了。」新一念了出来。


    明一手肘捅了捅他，手指跳动，他回覆：应该的。


    这是那位先生看完了他的行动报告之后的回覆，简讯发出，他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新一打了个哈欠，他没把这条简讯放心上，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明一身上，哼哼唧唧地说道：「你说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第64页

    「大概等他两个儿子饿死的时候吧。」明一开了句玩笑。


    新一拉开距离，眼睛故意瞪圆——有你在我们还能饿死？等等，这小子在吐槽爸妈不管他们压根没有回来的意思。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明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黑泽阵发过来的：


    我要出趟远门，去夏威夷，半个月以上。


    明一点了点键盘，回了个：好。


    新一瞧着没有备註联繫人的陌生号码，问道：「这是你那个哥？」明一点点头，新一问道：「怎么不备註？」


    「没必要，」明一回答：「小心无大碍。」


    新一没放在心上，转头吭吭唧唧地抱怨：「你说这对夫妻，开始说只去一个星期，然后变成半个月，最后成了一个月，现在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两个大灯泡子怎么了，碍着他们腻腻歪歪了是吧，没儿子的日子就是甜哈！」


    「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新一故作神秘：「你叫哥哥我就告诉你！」


    明一把日式叉烧肉切成薄片用刀铲进盘子里，他端着盘子放进了微波炉里，按了一分钟的定时，「树袋熊」还是挂在他弟身上，手上还不停地捏着自家弟弟腰上腹上锻鍊出来的肌肉，明一「pia」地打了一下作怪的爪子。


    「啧啧啧，」新一唧唧歪歪：「你这身材，我天天去练足球都练不出来。」


    「说不说！」明一白了眼新一。


    「叫哥哥！」


    明一只觉得好笑，说道：「你说的哈，我叫哥哥你就说。」反正闲来无事。


    「嗯，你叫我就告诉你。」新一有些兴奋。


    「行吧，」明一歪头，他清了清嗓子，声带振动：「欧尼酱，告诉我吧！」声音传入新一耳中，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声音——


    是小兰的声线，还是那种嗲腔嗲调的调子——妈呀！


    「说吗？欧尼……唔！」新一没听出来是谁，他眼疾手快捂紧这倒霉孩子的嘴。


    「行行，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新一认输，他可受不了这嗲声嗲气的「欧尼酱」，新一翻了个白眼，说道：「爸爸给阿笠博士签了临时监护人声明，阿笠博士要去夏威夷参加一个国际科技论坛，顺道就把我俩带过去，最晚下周一就要出发。」


    「爸妈在夏威夷度假，」新一吸着鼻子：「反正我们年满十二周岁能够独自乘机了，到时候去哪儿都行。」


    「我原本担心你回不来没买票，」新一闻着从微波炉里飘出来的叉烧肉的香味，说道：「我和阿笠博士说你有课，也不知道你回不回来的来，既然你回来了，你想去吗？」


    「去啊，当然去，」明一反手楼上新一的肩：「我还没和你一起出去玩过呢，要来得及的话，明天出发都行。」


    「行啊，」新一眼睛亮了：「你中午弄点好吃的，下午我跟博士去说，晚上咱们就清行李，」新一右拳砸在左手上：「怎么也不能让那对夫妻再腻歪了。」


    「唔……」明一敷衍地哼唧着伸手去端叉烧肉。


    爸爸妈妈恩恩爱爱不是件很美好的事吗？你自己端不起狗粮就让人正常夫妻不能腻歪是吧。


    ……


    小兰坐在面包车的窗边，园子挨着她坐着，明一单手提着行李箱往后备箱送，转头就问新一：「我还没问你，你那天不是出门去阿笠博士家说飞夏威夷的事，怎么回家之后出行就多了两人呢？」


    「额，」新一挠了挠头，说道：「就……去找博士之前我先去了趟小兰家，毛利大叔不是辞职了吗，他最近跟着一个可能出轨的富婆跟得焦头烂额的，一听我要去夏威夷，说什么都要我把小兰带着去散散心。」


    「小兰又有护照，大叔也有存款，」新一继续说：「我想，我们俩家都这么熟了，也就是多帮小兰开个房的事，多一个人也热闹。」


    「啊，至于园子啊，」新一呲呲牙：「你也知道，这两人腻得跟一个人似的，园子听着小兰要去夏威夷玩，飞快说服了她爸，说什么跟着小兰一起去她都不用多开一个房，等我知道的时候，大小姐票都买好了。」


    ……


    灿烂的阳光直射在黄澄澄的细沙上，湛蓝的天空上飘着雪白的「棉花糖」，海天一色。大海延伸到视线的极限与天空项鍊，海水有着如天空一般明净的蔚蓝，一条锦段延伸卷席到远处，闪着银色的光辉，这是大海拍向沙滩的浪花。


    腥甜的海风一阵阵的吹来，浪被撞击在礁石上，溅起了洁白的水花，它涌到岸边，轻轻地抚摸着细软的沙滩。海浪一层一层从远处轻盈地盪来，给沙滩勾勒出一道白色的「裙边」。


    园子端着杯椰子汁，一朵粉色的小伞插在杯子里，她瘫软在沙滩椅上，歪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好友，小兰坐直身子，抱着腿看向远方。


    她俩玩了水上摩托、滑翔伞、热气球就累成这样，男孩子们怎么这么有活力，还去冲浪——园子正想着，她顺着小兰的视线看去。


    嚯，看老公呢！


    风吹起海浪，从海岸到远方，海浪一层高过一层，这海浪，就像一道道东西走向的山脉，被风推着不停地向岸边快速平移。而在浪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一个黑髮，一个银髮，都踩着银色的冲浪板，架浪前行。


    园子凑近些：「帅不？」


    小兰神游天边，下意识地回了句：「帅。」意识回笼，扭头看向园子，小妮子一脸坏笑。小兰扬起手轻拍了一下园子，气恼道：「就是帅嘛！」

 第65页

    「谁帅？」园子故意问道。


    「都帅！都！帅！」小兰翻了白眼，她才不上园子的当呢。


    日轮渐沉，夕阳西下，少女们都睡了一觉，少年们才归还了冲浪板往回走，双胞胎头髮湿透了，一缕一缕的往下滴着水，园子手抵着扶手，仰首看向迎面朝她们走过来的少年，她「啧啧」了两声。


    「这么分辨的吗？」园子歪头说道。


    「哪有，他们不一样的。」小兰说道。


    双胞胎身材相似，但明一的腰更瘦一些，腹肌连着胸肌练出了完美的弧线，手臂上隐隐的肌肉线条显出力量的魅力，新一走近些，听着园子话，接口道：「我能怎么办，狂热健身爱好者。」


    「饿了吗？」明一把沙滩椅上的泳巾拿起来擦了擦头髮，翻了个面披在肩上，反手把另一条兜头盖在新一头上，少女们点头：「走吧，先回酒店，洗个澡我们去吃晚餐，我定了七点的位子，都到这了，少不了要来顿海鲜大餐。」


    园子乐滋滋凑过来，问道：「有帝王蟹吗？」


    「有，」明一比了个「二」的手势，说道：「点了两只。」


    「行行，真棒，」园子听着吃眼睛都亮了，行程都是明一安排的，阿笠博士开会去了，工藤夫妇还没有到，他们几个吃喝玩乐一条龙走下来过得很是潇洒，园子说道：「那我们晚上去哪，有安排吗？」


    明一回答：「晚上9点海边有场烟花秀，两个小时时间富裕够我们吃完出来了。」


    说罢，园子站起身，哥俩好地拍了拍明一的肩膀，说道：「那我们赶紧走吧，这夜幕降临，烟花绽放，大手拉小手，啧啧啧。」


    有那么喜欢的萌芽却无人承认，明一看着新一和小兰齐齐涨红脸，明一眉梢一挑，伸手拉住了瞧热闹瞧得正大劲的园子的手，带着湿意的温暖手指碰到园子的手尖，一股子燥热从心口直冲脑门。


    猴屁股一样的脸上眼睛瞪圆，园子语无伦次：「干……干……干……干什么？哇……哇哇！」园子跟触电了一样胡乱挥起手。


    「别欺负我哥，」明一忍住笑：「再乱叫就不松手了。」


    园子闭上嘴，脸蛋子挤成了包子，明一松开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顶：「乖。」


    乖乖巧巧，仿佛鹌鹑——仿佛刚刚逞口舌之利的妮子不是她一样。


    新一递给弟弟一个眼神——厉害！


    四人朝着海滨酒店走去，穿过沙滩，走上台阶，穿过鹅暖石铺成的小径，不过十来米，就是酒店的侧门，四人趿着十字拖，优哉游哉地走向门口。


    酒店大堂里聚集了不少人，三两成群，还有保安守在门口。


    「……莎朗，刚刚是莎朗吧，大明星，好漂亮啊！真的和镜头里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比海报上还漂亮！」


    「我听说是来拍写真的，」有人说道：「好像说是拍岛上的外景。」


    「不过我听说是突然安排的行程，就莎朗，这酒店不得挤爆了。」


    明一听在耳中，却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小兰挨着自己闺蜜，问道：「莎朗，是莎朗·温亚德吗？」


    新一顺口问道：「莎朗，那是谁？」


    「你不知道？」小兰掏出搜集，打开手机的浏览器就开始搜索，手机的小屏幕上显示出女明星的头像，新一凑上去看，小兰说：「漂亮吧，要能看一眼要个签名就好了，只可惜我们错过了。」


    明一歪着头，面无表情，要是baby girl在这里，自己不给她打电话约一下，以后这女人万一知道了，肯定要找这个当藉口故意「找茬」，不过，莎朗在这，他来夏威夷出差的大哥应该不在吧。


    组织的两个高层大概率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要是他大哥也在的话，这里恐怕要出大事。


    第033章 第33章


    明一没搭话, 倏忽，他抬起头，他往旁边走了两步, 几不可查的转了转头, 侧目向酒店大堂角落看去，那里摆着茶几与沙发，电梯间离沙发很近, 那边一举一动都能看清。


    沙发上坐着个青年, 那个人——明一眉头蹙了蹙——怎么是他？


    希尔德·布莱克, fbi高级特工，他难道是跟着贝尔摩得来的？


    青年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一头捲曲的红髮短髮，身上穿的是fbi惯穿白衬衣与黑西服，白衬衣松开了第一个扣子, 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皮鞋，分明是一身职业装，却穿出了性感英俊的味道。


    布莱克半靠在软垫沙发的扶手上，头抵着, 他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髮, 鼻樑高挺，眼眸深邃，大堂里人来人往, 不管有伴没伴的女孩子瞧着他了都要有意无意地看上几眼。


    电梯「叮」的响了一声, 明一随着人流往电梯里走，他余光看向布莱克处,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青年踱步走到他身边，俯身说了些什么, 布莱克抬头，目露几分惊诧，电梯门缓缓关上。


    突然到访的形成，紧随其后的fbi，明一有点不好的预感。


    到了16层，电梯门开了，两个少女手挽着打了个招唿就往房间走去，双胞胎拐过迴廊就是他们的房间，明一刷卡开了门，新一先走了进去，听着明一说道：「你先洗。」


    新一应了声「好」，他从行李箱里挑出衣服就往浴室走，明一走到床头，拿起电动窗帘的遥控，冲着落地玻璃门按了一下。随着机械的运转，屋里暗了下来。

 第66页

    明一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从防水袋里取出手机，手机捏在手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发了一条简讯，收件人莎朗。


    有麻烦吗？


    顶层总统套房，女明星原软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搁在茶几上，她挑眉看着「甜心」发来的简讯，做着精緻美甲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


    你怎么知道？


    贝尔摩得看清回过来的简讯，坐直了身子「唔？」：真巧，我也在欧胡岛海滨度假酒店，在大厅里看见了条子。


    贝尔摩得发回一条简讯：和你哥？


    明一发回了简讯：我一个人，过来度假。


    明一坐在沙发上，捏在手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电话打了过来，明一只觉得好笑，他朝着阳台走去，推开阳台的落地玻璃对开门，走到阳台上，酒店的阳台大约两平米大，明一走到栏杆边，他接通了电话。


    明一语气无奈：「baby girl，你知道我们都是日本的手机号，这一通电话话费有多贵吗？」


    电话那头的女明星哼了一声：「不知道，你最近捞了两千多万日元，还在意这个？」女明星靠在沙发上，手抚着额：「我就不一样了，我这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算了，不说了，等会一起吃个饭出去走走？」


    「好。」明一说道。


    「我在3501，顶层套房，等我半个小时你上来找我，我化个妆跟你一起出去约会，」约会上落了重音，贝尔摩得压下心头的烦躁，说道：「你想要妖艷少妇还是清纯高中生？」


    「我选高中生，」明一一顿：「那我也配合你一点，普通男高中生怎么样？不过，baby girl，你，清纯？」


    「哼，你看吧！」另一边「啪」的挂断了电话。


    这时，新一也洗完了澡，他穿好了衣服，抻着衣角往外走，明一走回客厅，说道：「刚刚我看见了熟人，」明一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说道：「你们去吃，哥，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明一都叫哥了新一还能说不吗？


    新一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在电梯口，明一好像在看谁，他好奇：「熟人，男的女的？」


    「女的，」明一说着往浴室走去：「上辈子的好朋友，但她不知道我的真实情况。」


    「你打算告诉她吗？」新一追问。


    满打满算，现在也只有明一上辈子的兄长，爸爸和他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明一回答得毫不犹豫：「不打算，我得易容去见她。」


    「行，」倒也列出了明一在乎的人排行榜，新一说道：「那你随意，我就说你闹肚子了好了。」


    明一走进浴室，他洗了个战斗澡，吹风机吹干了头髮，走出浴室就看见新一一个「大」字瘫在床上，唿吸平稳已经睡着了——下午也是真玩累了，索性他们约的是七点，半个多小时，明一也就没叫醒他。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了易容的工具箱，在化妆镜边坐下，他用发箍撩起头髮，从工具箱里拿出捧出一张仿真人皮面具，他捻出特制的胶水，仔仔细细的刷在面具的反面，他捧起面具，定好位置，熟练地贴了上去。


    面具服帖地盖在脸上，特制的胶水遇到脸上的油脂发生反应，牢固地粘黏在脸上，再给微微翘起的边沿刷上胶水，细细粘在脸上，明一就换了一副模样。


    胶水是特制了，遇水也不会脱落。


    明一捏着粉扑，在面具上上了一层粉底，散粉定妆，用修容缓和人皮面具的面部轮廓，这样一处理，「黑泽明」倒少了几分冷俊多了几分幼齿，也少了几分和黑泽阵的相似，看起来倒像个普通高中生。


    明一挑了件短袖白衬衣，衬衣牛仔裤显出了他的好身材，他换了双皮鞋刚准备往外走，就听见新一放在床头的手机的闹铃响起了，「大」字瘫在床上的少年一个激灵，蛄蛹蛄蛹地从床上爬起来，屋里大亮，他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睁开眼。


    眼睛一聚焦，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少年，他吓了一跳，回过神了说道：「这就是你上辈子的模样？」


    「对，」明一用原声说道，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了些：「帅吗？」


    新一慢吞吞点点头，他挥了挥手，宽容地说道：「走吧，走吧，你也难得遇到熟人。」


    明一随手挑了个鸭舌帽压低帽檐：「那我走了。」


    新一蛄蛹到床边，艰难地站起来，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往盥洗室挪去——他怎么也得洗把脸了。


    3501套房的门铃响了，脚步声逐渐靠近，贝尔摩得透过猫眼往外看，看见银髮的「少年」，她挑挑眉，她打开了门。


    贝尔摩得退开两步让开位置，明一走了进去，门关上了。明一瞧着眼前的女人，眼里只剩称赞。


    「来啊！」贝尔摩得说道。


    明一跟在贝尔摩得身后走进卧室，卧室落地玻璃门前的窗帘紧闭着，屋里的灯亮着，化妆镜边沿的灯光照亮贝尔摩得的脸，柔和的灯光投影在女人的脸上，女人捻起桌上的口红，豆沙色的口红抹在唇上。


    塑性的蜂蜡消除了成熟女人脸部流畅的线条，脸上画着裸妆，眼部是大地色的眼影，嘴上涂着豆沙色的口红。


    女人穿着一条白色的及膝连衣裙，脚上穿着白色的粗跟高跟鞋——鞋跟不高，最多三厘米。金色的头髮披在身后，上半层头髮梳成一个麻花，发上夹了个碎钻的小髮夹。

 第67页

    她这么一打扮，看起来和女明星莎朗·温亚德毫无相似之处，再加上浑然天成的演技，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初次和男友约会，纯真又娇羞的少女。


    「哼，」贝尔摩得轻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她原地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普通男高中生觉得如何？」


    清纯、文静，明明是一张和女明星莎朗有六分相似的脸，却没法和性感美丽的女星划上等号。


    「真漂亮，」明一赞美道，他端量着眼前装扮好的女人，他莞尔，他微微欠身，伸出手手心朝上，说道：「甜心，愿意和我出去约会吗？」


    贝尔摩德笑了笑，是抿唇的轻笑，她演技谙熟，两手捏着裙角，像是害羞一样晃了晃裙子，右手才松开衣服，伸出手，搭在明一的手上：「那好吧。」她努努嘴，如同娇羞的少女，嘴里却说：「你保证你哥不在吧。」


    「我保证。」明一说道。


    「清纯高中生」牵着挚友的手，说道：「走吧，晚一点我助理估计会过来给我汇报行程，管她呢，」女明星故作任性：「找不着我再说。」


    明一没有松开贝尔摩得的手，他由着贝尔摩得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明一正在关门，对面走廊的拐角传来响动，一个服务员缓缓地推着餐车从拐角走过来，餐车在贝尔摩得套间隔壁的隔壁的门前停了下来，服务员敲了敲门：「先生，您的晚餐。」


    房门打开了。


    距离有些远，但巧得很，贝尔摩得往外走出一步，刚好与门里人四目相对，那人正是黑泽阵。黑泽阵穿着一件衬衣，袖子挽上小臂，贝尔摩得发出一声艰涩的鼻音，黑泽阵视线下降，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明一刚关上门，转头就对上了他哥目不转睛的眼睛。


    贝尔摩得看着黑泽阵递小费的手都顿在了半空中。


    「这是你的保证？」贝尔摩得忍不住抱怨。


    黑泽阵眼睁睁地看着弟弟避开他的视线，他读着明一的唇语：「走啊，还玩不玩了，愣着做什么，快走，快走，jesus，我哥怎么在这里？」


    真的要出大事吗？


    第034章 第34章


    「你哥怎么在这？」贝尔摩得问道。


    两人飞快走向电梯间, 巧得很，电梯就在他们这一层，电梯门一开, 两人立即走进了电梯里, 余光往餐车那边瞟，房门已经关上了。


    莫名地，两人都松了口气。贝尔摩得伸手按了六楼, 六楼是法式西餐厅。


    明一掏出手机, 他看了眼时间把手机又揣了回去——贝尔摩得倒也好奇, 这回琴酒能忍多久。


    「我不知道，」明一说道：「阵哥只说他要来夏威夷出趟最少一个月的远门，我哥挨着你住这么近，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我是祸从天降改的行程到的这里, 」贝尔摩得斜了一眼她的挚友，倒也没松开手，两人还在玩「普通高中生的约会」，她抬起空着的手, 用手指的关节抵了抵太阳穴：「我要知道就不撩拨你了, 你说你是来度假的，gin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倒也是巧, 」明一转口问道：「你说祸从天降, 什么事？」


    贝尔摩得压低声音：「听过那种狂热粉吗，真是倒霉催的, 有小三个月了，刚开始偷吃我剩下的丢弃的外卖, 然后是天天开车跟踪我，每个行程这人都守在门口，我的助理次次拦下他，现在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给我邮寄了起码有一百份告白信，称唿都是我的女人。莉莉猜，就是我的助理，她说在他的幻想我是他的女人，」女明星蹙着眉：「来之前，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闯进了我在纽约的公寓，监控没拍到他的影像，房门也没有撬锁的痕迹。」


    明一听着贝尔摩得话，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在我床上正中心放了个用过的安/全套，纽约警察查过，和一个有案底的街头流浪汉匹配上了。」她忍不住骂了一句：「变态，我那时不在，要在的话多少送他一颗子弹。纽约警察没抓到人，经纪公司安排我到夏威夷来拍写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明一抿着唇，贝尔摩得瞥了他一眼，他很难得见贝尔摩得这么烦躁的模样，明一努力按下嘴角，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贝尔摩得拿手挡住双眸：「我一个闪光灯下的好莱坞女明星能怎么办，一个努力工作的鹌鹑呗。」


    电梯的数字在减少，在六楼停了下来。电梯外就是法式西餐厅，灯光些微有些昏暗，贝尔摩得满目讥讽，声音很轻：「要不是我现在做莎朗·温亚德该做的工作，要我抓着他，多少得给他沉太平洋里。」


    门口的服务员迎了上来，她打着招唿：「小姐你好，两位吗？」


    「预约了，」贝尔摩得换成英语：「两位，黑泽先生的预约。」


    服务员核对了一下预约信息，带着两人就往餐厅里走，三人走到窗边，服务员拿走了桌上「预约」的牌子，餐厅整体的灯光较为昏暗，只在餐桌上方悬挂一个明亮的大灯，照亮餐桌方圆两米，方形餐桌上铺着白色的餐布，白色瓷盘，银色餐具。


    两人坐了下来。「您好，黑泽先生，」服务员说道：「我叫艾琳，今晚由我为您服务……我去给你们拿菜单。」服务员快手快脚地端着盘子送来热毛巾，他捻着夹子夹着热毛巾送到两人手边：「两位擦擦手。」

 第68页

    明一点了点头，服务员转身走开，他问道：「你说的公寓，是我之前去过的那个在中央花园西边的那个公寓吗？」


    那套公寓是二十年多年前建造的现代公寓，还在用闭路电视的，整栋楼就安装了完善的监控，还配备二十四小时值班的保安，外人出入都需要经过住户同意并登记。


    是有钱有势的人才住的了地方。


    贝尔摩得手肘抵在桌上，她放松地用手撑着头，金髮的女人侧首看向窗外，透过窗户，视线越过朦胧灯光照射下的树林，看到沿着海滩亮起的点点灯光。闻言，贝尔摩得转回头，说道：「是啊，怎么了？」


    服务员走过来，她递上菜单放在贝尔摩得面前：「这是菜单，选好了你按桌上的唿叫键就好。」


    「好的，谢谢。」服务员欠欠身，又走开了。


    「虽然是二十年前的老公寓，」明一说着：「但是我听说安保系统也升级了七八次，没拍到闯入者的影像吗？」


    贝尔摩得听着明一的询问，答：「监控刚好坏了。」


    「baby girl，你倒是心大得很，」明一鼻子里喷出一丝气，是笑：「监控刚好坏了。」他重复了一遍。


    哪有那么巧的事？


    贝尔摩得脸上的浅笑消失不见，她原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听明一这么一说，她翻来覆去思忖一番，倒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吃完的外卖丢失了，钉着的小票会有她订餐的时间；次次行程那人都在，哪里来的信息？闯进了贝尔摩得的公寓，监控刚好坏了；放在床上的用过的安/全/套，匹配的dna是有案底的流浪汉。


    纽约警察真的找不到一个发疯的狂热粉吗？这人行事疯狂中不失细緻，真的只是个狂热粉吗？


    贝尔摩得揉了揉眉心，她听着明一问道：「你助理和你住一起吗？」


    「是啊，」贝尔摩得一怔：「这次工作周期有三个月，我住中央花园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方，为了方便，我让她住我公寓的保姆屋。为什么这么问？」


    「监控坏了，房门没有撬锁的痕迹。你说那人很清楚你的行程，但次次都被你的助理拦下，」贝尔摩得恍然，明一问道：「你要问问吗，甜心？」


    贝尔摩得眉头松开，说道：「晚点，我问问她。」


    「行，你自己处理就好。」


    贝尔摩得按响了唿叫铃，她点了餐。


    也没过多久，散发着浓郁蒜香的烤面包被端了上来，面包烤得焦脆，但也不过三四口的分量，服务员撤掉盘子，端上了汤。


    奶油肉沫浓汤放在两人手边，接下来便是主菜，一份牛排一份猪排，剔除骨头的肉排浇上独特浓郁的酱汁，味道浓香、肉质细嫩、肉汁浓郁，最后就是餐后甜点，小碗的焦糖布丁冰冰凉凉。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倒也轻松自在。


    「买单！」


    服务员走了过来，明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刷卡，又随手留了点现金小费，跟在后面揉着肚子的「清纯女高中生」跟了上来，金髮女人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鼻音重重的嘀咕：「你哥还没叫你回去？」


    明一侧首，满目无奈——你别撩拨他了行吗。


    「唔，」贝尔摩得说道：「那我们再出去走走，晚上有烟花汇演。」


    「都听你的。」


    贝尔摩得得寸进尺：「那晚上到我套间来睡？」两人一边继续没有营养的对话，一边朝着电梯间走去。明一按了一下下行键，电梯正在下降


    「你是在觊觎我吗，baby girl？」


    「当然，甜心。」贝尔摩得伸出手，她搂住明一的手臂，隔着衣服，女人的手在明一手臂肌肉的线条上摸了摸，她歪了歪头，金髮从肩上滑落，头刚刚枕在明一的肩上——人还有些瘦，她想——


    「叮」，电梯传来提示音，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抿着唇笑：「来我房里嘛，让姐姐好好照顾你……」两道仿佛锋利刀锋一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贝尔摩得抬首朝电梯内看去，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银色长髮披在身后，压低的礼帽扣着滑落的刘海，眼眸凝滞地瞪着她。


    来我房里嘛，让姐姐好好照顾你。


    电梯里没有旁人，只有琴酒和伏特加——余音迴转，轻柔的女声带着浑然的娇媚，尾音微颤，带着十足期待——演技颇佳。


    贝尔摩得抿住唇，她抱紧了明一的手臂，无措的弟弟眨巴眨巴了眼睛。明一挣了挣，主要抬的是肩膀，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没用力，余光瞥向柱子一样站在电梯角落的伏特加，伏特加迅速低头避开视线，高大的男人控制不住地张大了一点嘴巴。


    都听见了——来我房里嘛，让姐姐好好照顾你。


    照顾，那种照顾？是成年男人都清楚的那种照顾吗？


    电梯里的按键负一层亮着，明一慢吞吞走进电梯，他嘴唇颤抖了一下：「阵哥。」他看向伏特加，点了点头，顶着他哥的注视，抬手按了一下一楼。


    明一看着他的兄长缓缓吐出一口气，手伸进衬衣的口袋里，他捻出一张房卡，送到明一眼皮底下：「拿着！」明一知道此时再多解释也是没有用的，他抬起空着的手接过房卡，乖巧点头。


    不许！不许去她房间！


    我说这是和过去一样的言语调戏，哥你信吗？


    黑泽阵冷哼了一声——信，但不能忍。

 第69页

    一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眼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贝尔摩得脑袋偏向明一肩膀歪了过去，她朝着黑泽阵挥了挥手：「辛苦。」贝尔摩得感觉一只手覆盖在了自己挽着人胳膊的手上，一股力道拉着她往外走。


    屏气，忍笑。


    电梯门缓缓关上，站在角落里的伏特加欲言又止，末了，他闭紧了嘴——来我房里嘛，让姐姐好好照顾你——妈呀。


    感觉大哥要杀人。


    第035章 第35章


    贝尔摩得松开抱紧明一的手, 她往旁边错开一步，手扶着墙笑得浑身颤抖。


    明一满面无奈，说道：「还出不出去散步？」


    贝尔摩得直起身, 拳头虚握抵在唇前, 说道：「走走，去去去！」


    两人往外走，穿过酒店的大堂, 从侧门走了出去, 两人穿过绿化道中间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灌木后是酒店的泳池，泳池的入口在灌木间，铁门关着，挂着「检修，暂停服务」的牌子。


    泳池区的灯都黑着, 只能看见泳池水面反射酒店外部照面的星点灯光。


    他俩走上靠近沙滩的木板路。


    夜深了，白天积累的燥气消失得一干二净，海风徐徐吹来，倒送来了几分凉意, 两人并肩徐行, 倒也没有再玩「约会」的小游戏。


    前方是游艇的码头，两人也走了好一会了，都是懒洋洋地不说话, 「甜心……」贝尔摩得唤了一声。


    明一看向她, 目露询问。


    「往回走呗」贝尔摩得说道：「我可不想兜岛走一圈。」


    「好。」明一应道。


    两人转身，朝着酒店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 「baby girl……」


    「嗯？」高中生打扮的女人微仰着头，海风撩起她滑落脸颊的刘海, 髮丝擦过额头，带来一丝痒意。


    「我死的时候，你难过吗？」明一没看贝尔摩得，问道。


    贝尔摩得半晌没回答，明一转头看向了她，贝尔摩得眸光闪烁，两人视线交错：「你到底在乎你哥多一些，」贝尔摩得哼了声：「一盒骨灰下了葬，你死了，就死得彻底点，又被你哥拉进泥沼里。」


    「他没拉，我自己踩的。」


    「是是是……你自己踩的，」贝尔摩得敷衍地说道：「你死了七八年，一朝活了过来。」


    她继续说道：「刚知道的时候我还有些难过，而你们兄弟俩瞒我瞒得死死的，我每年都给你去扫墓。你哥也就演了三四年。我原本觉得你是在意我的，我……」


    「我在意你，莎朗，」明一唤了声贝尔摩得的名字，他说道：「你是我前三十年的交际圈里，唯一一个能理解我的挣扎和厌倦的人。至于你不知道真相的原因，你自己也清楚……」


    还能什么原因，她走得离boss太近了。


    「那位先生欣赏我，这不假，」明一说道：「但他欣赏的是行动敏捷、心思缜密的日内瓦，而不是居于羽翼之下毫无自保能力的孩童。」


    贝尔摩得闭上眼，嘴里却说：「你不用说了。」


    琴酒受那位先生重用，但树大招风，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曝于人前，保不齐有人就想拿他的软肋通过威胁得到些什么。


    「聊开了吗？」


    「聊开了，甜心。」贝尔摩得回答，她一顿：「据我所知，甜心，『银色子弹』只在你我身上起了作用，它延缓了我的衰老，消除了你的癌细胞，你倒是幸运些，没别的副作用。」


    「你知道多少宫野夫妇的情况？」


    「我只知道『银色子弹』是他们联合开发的，」贝尔摩得睁开眼，说道：「那对夫妇十几年前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激怒了那位先生，再有消息的时候，那对夫妇已经葬身火海。」


    「你哥不是找他们拿过药吗，」贝尔摩得问道：「gin不清楚吗？」


    「我没细緻问过，」明一说道：「但阵哥应该不知道。」


    「是嘛，」贝尔摩得说道：「我听说他们有两个女儿还活着，小的那个很有科研的天赋。」


    灯火通明的地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音响里放出的摇滚音乐带着心脏跳动都剧烈了些，贝尔摩得停下脚步，她靠在木板路的栏杆上，两手张开，她仰起头，眼前正是海滨酒店。明一也靠在栏杆上，看向酒店的方向。


    一首歌曲唱完，音乐声停了下来，「各位来宾，各位亲爱的朋友，欢迎欣赏海滨酒店带给大家的烟火盛典！让我们看向海滨酒店的方向！」


    沙滩上突然安静下来，游客们抬头，看向酒店的方向，一朵火光从酒店后的空地弹射升空，「簌！」


    「砰！」随着一声巨响，烟火在空中炸开，一朵烟火炸成千百前细细长长的彩带，如若掠过星空流星雨，璀璨的星流掠过夜空，坠落星河的流星发出急促地「簌簌」的声音，亮的如同钻石一般。


    千百颗「钻石」照亮了整个夜空，光亮渐暗，「簌！簌！簌！」又是连续的三枚，他们在空中炸开，灰色烟雾弥散开来，却有赤色的火焰向高空飘去，焰多在天空中缓缓飘动。


    似流星，似星辰、似花海，整个夜空绚烂无比，耳边只剩下「砰砰砰砰」的烟火爆炸的声音。


    绚烂的烟火逐渐消失，整个海滩逐渐安静下来，「刚刚说的『银色子弹』，」明一说道：「我猜那位先生也吃过那种药。」


    贝尔摩得一顿：「你问这些做什么？」她敛去脸上慵懒的倦怠，眸色显出几分锐利，她端量着明一的神色，她说道：「那位先生确实吃过，甜心，这问题问了我就不要问别人了。」

 第70页

    「哈，」明一嘴里说着，看向酒店的方向，视线却被一道活动的黑影所吸引：「那当然……」他的视线聚焦，绝佳的视力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明一唤了一声：「ba……be？」贝尔摩德视线聚焦，她顺着明一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是一道黑漆漆的人影，他看向酒店的方向，顶层房间的阳台上，一道黑色的人影反身坐在阳台的栏杆上，脚踩在放在阳台栏杆边的椅子上，那道黑影突然往后倒去。


    无声，「砰！」


    「噗通！」


    刺耳的尖叫声从酒店的方向传了过来。


    「上帝啊，有人跳楼了！」


    「救命啊，有人被砸了。」


    「快，快打911！」


    「嗯……」明一唿出一口气：「baby girl，」他说道：「要是我没看错，人下来的地方，是你的房间？」


    「唔，是的。」


    半晌，贝尔摩得蹙着眉，她揉了揉眉心，说道：「甜心，你说我回日本去浅草寺拜拜神能不这么倒霉吗？」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改运，」明一无奈道：「你需要的是不在现场证明。」


    贝尔摩得抬起手：「这好办，」指腹摸着贴在下颌修饰面部弧度的蜂蜡，她说：「我只需要把这个撕下来然后尖叫就行了，甜心，难办的是你。」


    「我？babe，说好了，」明一警惕地说道：「我不想再做你的绯闻男友。」


    「哼，」贝尔摩得轻哼了一声：「我是说，甜心，」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在明一的肩上点了点，她说道：「我是想说，要不你这次做我僱佣的私家侦探，」她放柔声音：「比起浅草寺的转运符，我更相信你呢！」


    「baby girl，」明一配合地说道：「你嘴这么甜的吗？」说着，明一抬起手，手指在贴在下颌蜂蜡的边沿抠了抠，修饰脸型的蜂蜡被揭了下来，指腹在掩饰蜂蜡边沿的粉底上擦了擦：「都听你的。」他说。


    「伊藤秀杰？」贝尔摩得问道，明一点了点头。


    明一这么说，他虽然不清楚阵哥带着伏特加到这个岛上来做什么，但以他哥现在组织里的地位，只有那位先生交办的事情，他哥才会亲力亲为。


    贝尔摩得看着酒店那边人影攒动，她抬手揭掉了脸上的蜂蜡，她曲指抵了抵眼角，脸上的浅笑消失不见，再显露的就是仿佛是发自心底惊恐。


    「oh my god！」木板路上没多少人，绝大多数人都被泳池那边传来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贝尔摩得大声尖叫：「上帝啊，那是顶楼，谁！是谁，是谁从那里跳了楼？」


    贝尔摩得的声音极具穿透性，这一声尖叫声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认出了贝尔摩得：「看，那不是温亚德吗？」


    明一护在贝尔摩得身前，趁着发现女明星的人群还没有聚拢过来，两人穿过人群，朝着酒店的方向快步离开。


    两人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过绿化带，刚刚走到泳池围栏的拐角，贝尔摩得扫过泳池中央，泳池边有两人一站一蹲，两具尸体漂浮在水池里——依稀能看出是一男一女。


    明一听着贝尔摩得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


    「怎么了？」明一问。


    「看衣服，」贝尔摩得低声说道，他们距离人群越来越近：「那个女的好像是我的助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泳池的入口处，这里聚集了好多人，视线穿过聚集的人群，两人看见在泳池的入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fbi？


    怎么回事？


    这时，几道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三个西服男穿过人群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西装革履的特工在短袖短裤的游客里真的格外显眼，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一边走一边把手伸进外套里，他们走到两人面前，那人掏出了证件。


    「晚上好，温亚德女士，我是fbi sa迪伦·麦克纳，有个案子需要您配合调查，」麦克纳说道：「刚刚坠楼的我们怀疑是你的助理莉莉·威尔森小姐。需要你配合辨认一下尸体，如果是的话，我们需要联繫她的家人。」


    「坠楼，」明一适时表现出他的敏锐：「不是跳楼吗？」


    「你是？」迪伦问道。


    「我是温亚德女士僱佣的私家侦探兼保镖，伊藤秀杰，」明一说道：「恕我冒昧，长官，你们来的太快了。我的主顾可以配合你们辨认尸体，但是，长官，我的主顾身份特殊，不想捲入其他的案件里。」


    迪伦犹豫了一下，他和他的同事对视了一下，特工嘆了口气，说道：「非常抱歉，或许您听过芝加哥韦德士庞氏骗局案？」


    庞氏骗局，巨额资金，追踪而来的fbi——明一觉得自己知道兄长为什么在这个岛上了。


    明一对此一无所知，但他面上淡然，说道：「略有耳闻。」


    「淹死在泳池里的，」迪伦说道：「就是韦德士庞氏骗局的主谋，凯尔·韦德士，我们fbi一路追到这里，再找到他就在泳池里了。」迪伦伸出手，他摆出「请」的手势：「麻烦你了，温亚德女士，请你去辨认一下尸体。」


    「手足无措」的女明星看向她的保镖，目露询问。


    明一说道：「我可以陪温亚德女士进去吗？」


    「当然，请。」


    两人跟着fbi特工走到泳池入口，迪伦让人开了门，贝尔摩得先走了进去，泳池区被fbi特工们布置上了明亮的照明灯，有人站在岸边，正在打捞尸体。

 第71页

    明一跟在贝尔摩得身后，刚刚走到池边，他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自然地抬起头，对上那人的视线。希尔德·布莱克目光灼灼地盯着明一，他眼睛在发光，敛去面上的惊喜，迈开步子走到两人身边。


    「晚上好，温亚德女士，伊藤先生。」布莱克伸出手，女尸已经被打捞上来了：「请。」他说。fbi特工摸索着女士的衣服，摸出了一张房卡装进了证物袋里。布莱克有着很明显的英式发音的口音。


    伊藤先生？


    贝尔摩得余光瞥向明一，明一目光落在布莱克身上，他说道：「晚上好，我给你介绍，这位是fbi ssa希尔德·布莱克特工，」明一自然能看出贝尔摩得眼里的好奇，明一继续说道：「这是我的主顾，温亚德女士，我是她僱佣的私家侦探兼保镖。」


    演技在线的贝尔摩得收回落在布莱克特工身上的视线，贝尔摩得观察细緻，她也能分辨出来，这明显是因为再见熟人的目光灼热。贝尔摩得走到泳池边，她面上适时露出惊慌与错愕，声音颤抖：「是，就是……莉莉。」


    第036章 第36章


    明一站在贝尔摩得身边, 他的视线落在刚刚打捞起来的男尸身上，庞氏骗局的主谋韦德士尸体上有紫红色尸斑，这是死亡时间二到六个小时的特徵。


    明一抻着袖子, 他记得他们出来的时候, 泳池区灯光熄灭，只有水面反射着灯火，倒是看不清水底有没有尸体的。


    布莱克顿了顿, 精明干练的女特工递了一双蓝色乳胶手套给明一, 两人视线交错, 现场的负责人几乎在催促明一勘察现场，明一在尸体边蹲了下来，尸体脖颈处有一处明显的勒痕，但死者身上却没有明显的挣扎迹象。


    明一站起身，布莱克走过来, 他低声问道：「怎么样？」


    明一不答反问：「小岛进出口封锁了吧？」布莱克点点头，明一说道：「先排查死者的关系人吧，凯尔·威德士和莉莉·威尔森的。」


    「你怀疑……？」布莱克一怔。


    「一个投毒，一个坠楼, 」明一说道：「作案手法毫无相似点, 你让你的人先查着吧，我可以到楼上去看看吗？」


    布莱克没有犹豫，回答道：「当然, 我带你们上去, 」两人微微转头，都看出了贝尔摩得演绎的惊慌与焦灼之下的兴味, 布莱克轻咳了一下，他压下眼底的复杂, 说道：「两位随我来，现场勘查小组需要查看一下你的房间，温亚德女士。」


    贝尔摩得点了点头，布莱克走在前面，fbi拦着围观的游客让出一条路来，三人直接进了电梯间，电梯直通35层，35楼3501前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三人走了出去。


    看守的fbi撩起封锁的警戒线，贝尔摩得掏出房卡，刷开了门。布莱克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鞋套转手给了贝尔摩得和明一各一双，他说道：「你先检查一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遗失？」


    贝尔摩得穿上鞋套，明一跟在她后面，她走进房里，一步一步往屋里走去，穿过客厅，房间里干净整洁，和出门时没什么区别，她走进主卧，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挂在了衣柜里，值钱的首饰都在化妆桌上，没有物品遗失。


    不对，贝尔摩得的视线停在了床头柜上，床头柜上摆了一排遥控，电视遥控、空调遥控还有电动窗帘的遥控，电动窗帘的遥控不见了。


    贝尔摩德收回视线，她不能说，她是个检查有没有财物丢失的房主，一个漂亮的好莱坞女明星，她不能观察如此细緻。


    但日内瓦可以，贝尔摩得的余光扫过明一，明一抱着手臂，人在落地玻璃门的前面，仰头看着窗帘的挂杆。


    窗帘大敞，窗帘！


    她走的时候窗帘是关着的！


    布莱克站在明一身边，他顺着明一的视线看去，在电动窗帘的挂杆上有一条极细极细的脱漆痕迹，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擦所致。布莱克招了招手，现场勘查赶紧跟上，特工端着相机聚焦镜头，细细拍了脱漆痕迹的照片。


    明一摸出手套戴上，他撩起窗帘，门后的落地玻离门开了一条缝，他俯下身，看见窗户大约是人胸口位置的地方也有一条极细的脱漆痕迹。「这儿。」布莱克又指了指。


    照片拍完，明一推开玻离门，他站在门口，环视一周，他回忆了一下莉莉坠楼前的位置，他朝着左边走去，布莱克接过手电跟在后面，灯光照在栏杆上，明一俯身凑近，布莱克提气：「这儿！」


    一道细细的脱漆痕迹就在铁栏杆的下方。


    明一直起身，面上露出微笑，逻辑自洽的推理已经形成，布莱克关掉手上的手电筒，明一凑近些，三言两语说清他的推理，明一直起身，布莱克抿着唇，青年忍不住说道：「到底还是你啊，杰……」


    明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年「哈」了一声，布莱克提气叫道：「杰森，」屋里的特工应了一声，布莱克走进卧室，他用公事公办地吩咐道：「你们去前台查一下3501楼正下方那个房间房客的信息……」


    布莱克凑近下属，吩咐起来：「把人带到会议室去。还有……」贝尔摩得没听清布莱克下面的话，她倒是对明一和布莱克的关系好奇起来，明一推理一出，布莱克立即找人就去调查，这两人明显不是一般的熟悉。


    「长官，」此时有fbi忍不住了，杰森听了吩咐往外走，威廉小声问道：「那位是？」

 第72页

    「我的好朋友，」布莱克笑着说道：「伊藤秀杰先生是局里登记在册的民间协作专家，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私家侦探，知道十五年前轰动芝加哥的连环杀人案吗？」那人点点头：「就是因为伊藤先生的帮助，案件才能在最快时间内被侦破。」


    威廉听了一耳朵，自家长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能被他这样推崇的，一定能力出众。


    明一刚好走回室内，正对上贝尔摩得晶亮的眸子。明一凑近些，语速飞快：「我在芝加哥读研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声音极轻：「很简单的一个小男生。」


    boy？


    贝尔摩得「唔」地轻哼了一声，明一不加掩饰的直白回答倒浇灭了她的好奇心，这人被日内瓦用boy指代，估计就是个一点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的小男生，和她就更没有关系了。


    从案发到现在倒也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明一看得明白，但他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清了清嗓子，他走向布莱克，问道：「监控查的怎么样？」


    在场的fbi特工们忙活着手里的工作，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他们老大向来雷厉风行、处事果决，现在能听那个民间协作专家的话，想必那个民间协作专家的推理会相当靠谱。


    布莱克根本来不及和兄弟叙旧，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布莱克夹着笔记本，他把下属的汇报记在本上。布莱克眉头越皱越紧，电话挂断。


    「只查到三个人的影像，除了女秘书，都拍到了，」布莱克说道：「死者和他的妻子住在2605，死者最先出的门，大约十分钟后，他的妻子紧随其后，最后下楼的是保镖，他住在2022。」


    他对明一说道：「三个人从房里出来的监控都查到了，很奇怪，这三个人都是压低帽子戴着口罩下的楼，都去了负一楼。拍到的这两个人都坚称，他们没人愿意说他们打扮成这样去干嘛了，坚决不承认人是他们杀的。」


    「而且，死者也是，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这时，布莱克电话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面上倒露出几分喜意：「好消息，人抓到了，东西也搜到了。」布莱克说道：「现在只剩威德士的案子了！」


    这时，有一个fbi特工从屋外走了进来，他叫了声：「长官？」


    布莱克看了过去，他问道：「人都找到了吗，埃文？」


    「找到了，」埃文回答：「人都带到了10楼会议室，威德士的妻子、女秘书和保镖，我把三个人安排在一起，有人看着，我上来的时候，倒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走，杰……」布莱克短促地叫了声改了称唿：「伊藤先生，我们也下去，麻烦你了。」


    杰？杰！


    贝尔摩得和挚友对视，布莱克瞧着这两人胶着的视线，他倒是满眼好奇和打趣，没忍住开口说道：「温亚德女士，那麻烦你和我们一起下去，我们还要继续勘察你的房间，房间里都是证物，或许你得再联繫人送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过来。」


    贝尔摩得眨眨眼，这人难不成觉得他们俩是情侣，她点点头，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好，那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几人一起下了楼，酒店把十楼的会议室腾出来让fbi办公，布莱克走在最前面，守在门口fbi特工推开会议室的门，几人走了进去，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向了他们。


    会议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排凳子，两男一女都坐在那里，男的一身腱子肉，体态健壮；坐在中间的女的年纪稍大些，面容憔悴，这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座位。


    年轻一些的女人坐在最后，她大概三十岁上下，她坐在桌边，蹙着眉头，年轻的女人画着精緻的妆容，她用手托着头。


    布莱克端量着眼前的三人，「长官，」迪伦站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死者的妻子，莉莎·威德士夫人。」布莱克点了点头，明一的视线从上至下扫过养尊处优的贵妇。


    女人没有化妆，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但保养得很好，她一头浅褐色的头髮披在肩前，明一观察着，女人发尾似乎有些打结。


    布莱克走近些，说道：「夫人，请节哀，我们还需要您的帮助。」


    「那当然，」她抬起头，眸色黯然，莉莎开口道，声音有些嘶哑，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长官，请你务必查到杀害我丈夫的兇手！」


    随着莉莎抬起头，她肩上的头髮掉了几绺在肩后，明一看得清楚，在莉莎的脖子上，有一枚浅浅的「草莓」红印。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莉莎下意识的拢了拢头髮。


    「长官，」迪伦继续说道：「这位是死者的秘书，阿兰娜·胡安小姐，」迪伦看着笔记本，说道：「胡安小姐已经为威德士先生工作了五年。」


    明一看向这位妆容精緻的女人，女人穿着一条米色的连衣裙，她侧身坐在椅子上，细长的腿交叠在一起，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见众人打量着她，她抬起头，脖颈绷紧一个柔弱的弧度——露出几分柔弱出来。


    是普通男人心动的那一款——明一分辨到。


    明一打量着这个女人，女人穿着米色的长裙，但明一分辨的清楚，她纤细的身材却有着充满力量的线条，手臂肌肉不显却有锻鍊的痕迹，腰身不过盈盈一握，但充满核心力量——她坚持瑜伽锻鍊至少三年。

 第73页

    明一看得仔细，这个女人的小腿上有一条细细的划伤。


    「这位，」迪伦说道：「这位是贾斯丁·卡尔文，是威德士先生的保镖，他为死者工作时间最长，有七年之久。」


    这位保镖体型彪悍，肌肉鼓起，身上的西服被撑的满满的，明一视线自上而下打量着他，他倒没什么异常之处，就是裤腿上沾着一些拍不掉的白色粉末。


    明一心里有了点猜测，但没有证据来佐证。


    第037章 第37章


    贝尔摩得收回打量的视线, 漂亮的女明星自顾自在这一男两女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她冲着她的「保镖」招了招手，明一绕过会议室的长桌, 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贝尔摩得抬起手, 手尖落在明一盖在膝上的手的手背上。女明星朝着明一歪了歪身子，她可以凑近了些，这是极亲近的人才会有的距离：「好朋友吗？」


    明一瞥了她一眼, 他实话实说：「我在芝加哥读研的时候和他合租, 他那个时候还是fbi实习探员, 他对我其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贝尔摩得轻「啧」了一声，说道：「你倒是把他保护的挺好。」据她所知，日内瓦当年在芝加哥也做了好几件大事，这人和他住一起，小明拿他当掩护, 这人却什么也没发现，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太信任人。


    明一心底嘆了口气：「我很小心的。」


    贝尔摩得直起身，这还好哥们呢，她压下眼眸里的同情, 这些男人都没有心。


    布莱克走向他的下属, 他在迪伦耳边吩咐了几句，说道：「几位，晚上好, 我是fbi ssa希尔德·布莱克特工, 负责调查凯尔·威德士主谋的集资诈骗案，威德士谋杀案也由我负责。」


    「接下来, 三位，我的同事会分开对你们进行问询, 也会对你们的房间进行初步搜查，希望你们配合调查，早日查到真兇。」


    布莱克招招手，候在一旁的特工们拢了上来，他朝着明一走过去，说道：「我想去负一楼转一转，一起吗？」


    明一站起身，应道：「好。」


    久别再见的朋友并肩往外走去，布莱克按亮电梯的下行键，这一层来回走动的都是fbi的人，电梯从楼下上来，门开了，电梯厢里没有人，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布莱克靠在了厢壁上，明一站在另一边。


    负一楼被按亮，两人避开彼此的视线，电梯厢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一根针掉下的声音。


    数字不断变下，略过二十层的时候，布莱克勐地抬起头，他迈出一步，逼近明一，他开口了：「我以为当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杰，你为什么只留给我一封信就走了？」


    「我不明白，」布莱克手按着明一的肩膀在用力：「当年我们无话不谈，工作、生活、学习，我们分明志同道合！」


    志同道合？明一垂眸，他压下眼底的复杂。


    明一看向布莱克，这样说道：「对不起，当年的事要说起来很复杂，我也是为了你好，，」他抬起手，两手环臂，他说道：「你非要问的话，希尔，你父亲都知道。」


    「爸爸？」布莱克一怔：「爸爸什么都知道？你们瞒了我什么，你走之后，」布莱克语速飞快：「爸爸说你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人，逼得急了，他说你是个恶棍。」


    明一能看出来，眼前的人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做他最好的朋友。


    明一扯了扯嘴角，笑容发涩：「是，你爸爸说的也没错，我是为了你父亲才接近的你，对不起。」他诚心诚意地说道：「我的背景太复杂，离你太近不好。」


    布莱克不信，他相信他的眼睛和脑子，他知道明一有事瞒着他，但他认为他认定的朋友和他一样心怀光明。


    「叮！」停下的电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布莱克皱紧眉头，理性高于感性，他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手按在开门键上，门又开了：「十多年前我位卑权小，杰，现在我是fbi的高级特工，权限和我父亲相比，只多不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明一错愕，他思忖片刻，说道：「晚些时候再说。」


    布莱克眉头舒展，明一没有一口拒绝这事就还有迴转的余地。


    明一手按在电梯门上，他说道：「走吧，」明一一顿：「希尔，」他话锋一转，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楼上看到没。」


    青年直白地说道：「没有，我一直在看你，满脑子都是过去我们过去的回忆。」


    明一咽下嘴里的唾液，凑近些把他的观察和分析说了出来，然后说道：「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蔽的有白色粉末的地方。」布莱克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出电梯。


    电梯外是电梯间，负一楼的电梯间连接着酒店的停车场，两人走出电梯间，停车场的昏暗了一些，布莱克打量着周围，车停的满满的，他说道：「要是你说的没错，这两人前后进了停车场，应该找一个能打开也能反锁的屋子。」


    布莱克一边走一遍戴上手套，他拧动门把手。明一往四周看看，不远处有个大垃圾桶。


    西南角的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门开了，「这里？」他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杂物间，杂物间不大，不过三平米大小，角落有个货架，货架上满是灰尘，只有几个空瓶，一副许久没人来的样子。


    石灰刷的白墙直到墙根，地上倒是扫得干干净净。明一朝着垃圾桶走去，他戴着手套，翻了翻垃圾桶里的垃圾，一个粗略叠起来的一次性桌布被翻了出来，他把桌布铺在地上，只看见灰白条纹的桌布上有斑斑点点的痕迹。

 第74页

    布莱克抱臂站在一边「啧」了一声——有人拿这个做了什么，懂的都懂。


    布莱克来着证物袋走了过来，明一把一次性桌布折起来放进了证物袋里，「行，」布莱克说道：「那犯人只剩她了，问题是，监控没有拍到她出门的影像。有想法吗？」


    布莱克接过明一递过来的证物袋，他听着明一说道：「有，只是还有件事情需要确认。」


    「你还是老样子，捅一点倒一点，说吧，我吩咐人去做。」


    ……


    布莱克从2007房间里出来，手里捏着一大包牛皮纸袋包裹的证物，「好了，」布莱克活动了一下手臂，说道：「证据确凿，走吧，杰……」


    明一跟在青年身后，两人出了电梯直奔会议室，会议室门刚打开，明一就看见昏昏欲睡的挚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三个嫌疑人排排坐坐在长桌边，布莱克走到连接会议室显示屏的电脑边，把导入了照片的u盘插上了电脑。


    布莱克在电脑后坐下，他手落在滑鼠上，缓缓开口，语气笃定：「胡安小姐，兇手就是你！」


    年轻貌美的女秘书一惊，她勐地提起头，胡安死盯着布莱克，她张口反驳道：「你不要胡说，长官，而且，你们fbi不也查过监控，我根本没有出过门！」


    「长官，」一旁站着的迪伦也说道：「是啊，只有威德士夫人和卡尔文先生两个人被监控拍到去了负一楼。」


    布莱克斜了他一眼，他掌控着审问的节奏：「看起来，胡安小姐并不死心，fbi如果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我是不会开这个口的，」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诉你，这两个人为什么不是兇手？」


    布莱克说着：「这两人有着确切的不在现场证明。」


    布莱克一边说，一边解开牛皮纸袋的封口，他从里面拿出一个证物包，里面装的正是那个一次性桌布，桌布被搁在了桌子上，就看着威德士夫人和保镖坐直了身子。


    青年看向了两人，说道：「要我说还是你们自己说？」


    威德士夫人咽下嘴里的唾液，她看了眼卡尔文，深吸了一口气：「我……我说……凯尔死的时候，我们……我和贾斯丁在做/爱。」她闭上眼：「负一楼停车场边的储藏室，就在这张一次性桌布上。」


    「战况火热，」布莱克讽刺了一句，转头看向胡安，他说道：「至于你，胡安小姐，让我来给你说一下我们的推理。」


    贝尔摩得挨着她的挚友，们？那个「们」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手里捏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动，正回復着消息。


    半晌，明一抬起头，他嘴角扯了扯，在忍笑，手指一勾，扣上了摺叠屏的屏幕，余光对上贝尔摩德询问的视线。


    「你猜我哥为什么在岛上？」明一故意问道。


    要不是和弟弟一起来度假，那就是财帛动人心呗——贝尔摩得看向阿兰娜·胡安——这位可是案发赃款超过六亿的集资诈骗案主谋的秘书。


    「港口没找着人，空吹了一晚上的海风。」


    贝尔摩得忍笑，她几乎能想像出琴酒的表情了。


    那边，布莱克手握着滑鼠，他双击打开照片的文件夹，第一张照片在投影仪上打开，他语气平缓：「三天前，胡安小姐与其他三人登岛，在欧胡岛海滨度假定了五间房？」


    胡安坐在布莱克正对面，闻言身子一颤。


    第一张照片是电话预定的记录，拍摄于前台电脑，胡安住在2107房间，而2007房间预定的手机号和2107房间的手机号一模一样。


    「而今天晚上，胡安小姐与威德士先生约好，在地下停车场内他们租的suv里见面，」布莱克继续说道：「翻过2107阳台栏杆，踩着2007房间栏杆进入楼下房间，然后从2007出门，直下负一楼。」


    布莱克点了点滑鼠，一个俯拍一个戴帽遮面的女士从2007房间走出来的照片在投影仪上显示出来，看得出来，胡安的胸口的起伏变得剧烈起来。下一张照片是租用suv的登记表，和地下停车场拍摄一男一女在车里见面的照片。


    胡安的手搁在桌上，手尖在微微发颤。


    「虽然不知道你和威德士先生在车里聊了什么，」布莱克说道：「但我们找到了留在汽车储物格里的药瓶，」布莱克切了张照片：「以及被下药的矿泉水。」


    「威德士先生喝下下了药的矿泉水，在失去活动能力之后，你亲手勒死了他。」


    「这个女人，啊不，这个人，」胡安抬起头，她说道：「全程都没有拍到脸，你说是我杀的人，药瓶上有我的指纹吗，瓶子上有我的dna吗？勒死人的绳子呢，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人？」


    「胡安小姐应该很清楚自己右腿小腿上有个划痕吧，2107和2007的房间栏杆光滑如新，」布莱克好整以闲地说道：「那，胡安小姐是在哪里划出的伤口呢？」布莱克右拳虚握，砸在左手上：「对，是2006房间的空调外机。」


    胡安的唿吸端了一秒，她身子垮了下去，装在证物袋里的携带摆在了她的面前，一张照片投影在幕帘上，拍摄的正是空调外机翘起的铁皮。


    「这上面有你的dna吧，胡安小姐，」布莱克反唇相讥：「你该不会想说，你半夜闲着没事去修空调吧。」


    布莱克勐地提气，他声音骤然拔高三度：「说，威德士弄到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钱……还说什么钱……六亿美金，六亿美金啊，」胡安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他挥霍一空了，吃喝嫖赌，一毛钱都不剩下，之前跟我说的带着我离开美国重新开始，都是骗我的！」

 第75页

    布莱克一愣，问道：「可是，你们不是联繫了黑/道上洗/钱的人吗？」这也是他们fbi追上岛的原因。


    胡安两手捂脸：「那是我自作主张，我以为钱洗干净了，我们就能开开心心离开美国。结果呢，凯尔骗了我的身子、也没有给我我应得的，」她顿了顿，恨恨道：「他该死。」


    ……


    案件告破，嫌犯认罪，负责经济案件的fbi探员们还来不及移交案件就破获了一起谋杀案，下属们押着两起案件的犯人连夜离岛，明天还有工作的女明星换了个房间休息，会议室里只剩下布莱克和明一。


    「你知道工藤优作先生吗？」布莱克问道。


    明一一怔，犹豫片刻，道：「知道，我不仅知道，还认识，很熟。」


    「很熟？」青年有些惊喜，说道：「那更好了，最近工藤先生在写一本小说，熟人间辗转找到了我，他需要聘请一名枪械顾问，我恰好认识一个玩枪的高手，就介绍给了工藤先生，」布莱克说道：「约好了明天见面，工藤先生和他的孩子明天都去，我也打算去枪械俱乐部玩一玩，你去吗？」


    你去吗，我们好好聊了聊？


    「行啊，」明一回答：「不过，那位顾问先生介意吗？」


    「他怎么会介意呢？诸星先生是去挣钱的，」布莱克笑着说道：「我是和我的好朋友一起去玩的。」


    第038章 第38章


    明一躺在沙发上, 他头枕在沙发的扶手上，沙发绵软，他有些昏昏欲睡。明一手搭在额头上, 慵懒地闭着眼睛, 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件人不是布莱克而是新一。


    我的弟弟呢，我那么大一个弟弟呢？


    明一手指跳动, 回復了一条简讯：你先睡, 我一会就回来。


    也不过几秒, 那边简讯就又发了过来：


    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爸爸联繫了岛上一个枪械俱乐部，他的枪械顾问刚好在岛上，他要向他询问专业问题，他们明天就到, 园子和兰不感兴趣，妈妈也不大乐意去，就留下来带园子和兰玩，我想去, 你去吗？


    明一手机屏幕盖在胸上, 想了想敲击键盘：


    去，明一不去，伊藤秀杰去。


    哦——新一的简讯发了回来。


    此时, 房门口传来门锁打开的机械声, 黑泽阵冷着脸走了进来，明一循声看去, 伏特加站在门口，他在黑泽阵身后冲着明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那我走了, 大哥，少爷，晚安！不用管我，我自己回日本。」伏特加往后退了一步，迅速关上了门。


    明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正对上他大哥自上而下打量的目光，确定那个女人只是口头占了一下幼弟的便宜：「怎么去了港口？」


    「那个守在港口的蠢货看错了人，」逃得远远的「蠢货」打了个喷嚏，黑泽阵回答：「凭白浪费了一个晚上。你呢，怎么就掺和进了案子里。」明一三言两语说清了今晚的事，黑泽阵「啧」了一声：「就是说，那六亿美金没有戏？」


    「看来阵哥你真是冲着这笔钱来的，」明一回答：「没戏咯，钱被威德士挥霍完了。」


    黑泽阵走到沙发边，他瞧着懒洋洋的弟弟，明一抬首看他大哥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黑皮革的钱包被打开，黑泽阵从里面抽出一张黑卡，信用卡送到明一眼皮底下：「副卡，随便花，别和乱七八糟的人玩。」


    「乱七八糟的人明天有工作，要玩也没得玩。」说是这么说，明一还是接过了卡。


    「那是你的事，」黑泽阵挑挑眉，他拍了拍沙发背：「回去休息吧，某些地方发育太早小心长不高。」


    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发育得太早？


    明一手一撑坐直身子，他把卡往口袋里一塞，「哼！」了一声，扭头走了——什么发育得太早长不高，他和baby girl是清清白白的友谊！


    黑泽阵好笑地听着门口传来幼弟「哐」的一声关门声，他手撑在沙发背上，身子倾斜，单脚着力，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提醒他收到了一条邮件。


    黑泽阵盖上手机摺叠屏的盖子，他转身往屋里走去，卧室的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在桌边坐下，掀开笔记本的盖子，手指在滑鼠区晃了晃，打开浏览器，登入邮箱，黑泽阵的邮箱中显示他收到了一条新邮件。


    邮件打开，收件人没有备註，他排在收件人第二位，第一位是那位先生。


    这是一份药物的人体实验报告，报告右上角标着星辰科技的logo。


    黑泽阵一目十行的读下去——激活细胞，激活免疫系统，降低生理年龄，有效延长寿命，副作用，死亡0.035%，失明1.75%，心脏麻痹2.06%，瘫痪3.65%，关节变形5.15%——诸多关键词闯入视野。


    滑鼠滑动页面到了最后，报告的结论十分明确。


    以获取药物配方进行復原研究，药物可激活细胞，激活免疫系统，降低生理年龄，有效延长寿命，已有治癒癌症实例，参与人体实验的癌症患者也有小部分在延长生命的同时发生了严重的副作用，致死、失明、心脏麻痹、瘫痪、关节变形等。


    药物开发研究已至瓶颈，研究资金短缺，仍需注资。


    黑泽阵「啧」了一声，这哪是什么重回青春的「银色子弹」，这是扭曲生命的「黑色地狱」吧，严重的副作用发生概率还不小。


    那位先生在这个项目上砸了不少钱，却没有获得他期待的收穫，黑泽阵思忖着，但若是因此令人要了宫野夫妇的性命，却也不至于——难道？

 第76页

    他滑动滑鼠，把「参与人体实验的癌症患者也有小部分在延长生命的同时发生了严重的副作用，致死、失明、心脏麻痹、瘫痪、关节变形等。」这一句话标了出来。


    延长生命？严重副作用？如果那位先生……


    黑泽阵鼻息唿出一口气，滑鼠滑动点了一下浏览器右上角的叉，他不能探究下去了，再查下去，他就得知道些他不该知道的东西了，但这个实验室里的人还能继续研究下去，黑泽阵嘴角扯了扯——


    希望美国这边的人能查到点什么。


    再说明一这边，他揣着自家大哥给的卡直接回了他和新一的双人间，他轻手轻脚的开门，屋里还亮着灯，刚拐过玄关就对上新一晶亮的双眸。


    「你认识莎朗？」新一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明一一怔，也不过一秒就恍过神，贝尔摩得毕竟是大明星，现在网络也逐渐发达，「我认识她，」他反道：「推特上怎么说的？」


    新一见着明一表情淡淡，好奇也淡了几分，「fbi发了通告，」他盯着手机屏幕念道：「……感谢芝加哥联邦调查局特约民间顾问伊藤秀杰先生合作，勘破莎朗·温亚德女士助理谋杀案以及凯尔·威德士谋杀案，温亚德女士与此案无关……不传谣，不信谣。」


    「上辈子我和她有业务上的交集，人是从她房间的阳台上摔下去的，」明一这么回答：「我是她临时僱佣的保镖兼侦探。」


    新一一喜，问道：「案子真是你破的？」


    明一颔首，新一追问：「说说看。」明一瞧着新一一副他不说完就不睡觉的模样，明一将两个案子他观察的细节细细地讲了一番，「你自己分析吧！」说罢，他走向化妆檯，从工具箱里取出特制的卸妆水。


    化妆棉吸满卸妆水，小心的敷在面具的边沿，一边敷一边小心地把面具揭下来，新一盘腿坐在明一身后的床上，也不过几分钟，新一说道：「按你的说法，窗帘的拉杆上有细细东西划拉的脱漆痕迹，而且房间里自动窗帘的遥控丢失了。」


    明一揭下了面具，他揉着面部紧绷的皮肤，新一笃定说道：「女明星的房间又在顶楼，那能够作案的只有房间正下方的房客了。兇手是从楼下攀援翻进阳台的，我猜兇手应该是受害者比较亲近的人。」


    明一往脸上涂着乳液，他应道：「对，很棒，继续。」


    新一一边想像一边说道：「兇手在栏杆边放了把椅子，抱着受害者在栏杆上坐下，嗯，这个时候受害者极大可能因为药物或者其他原因失去了意识，反坐在栏杆上，重心朝内，落在椅子上。」


    新一得到回应，他说道：「兇手应该是用了钓鱼线之类的工具，」新一捏着下巴，他从床上跳下来，仰头看窗帘的挂杆，他说道：「兇手将钓鱼绳穿过拉动电动窗帘的配件上。」他做了个两手牵拉的动作。


    新一说着：「然后兇手牵着钓鱼线走向阳台，拉上门，一边绕在栏杆上，平拉过死者的腿，在钓鱼线两头坠上重物，坠到楼下。接着，兇手翻过栏杆，带着电动窗帘遥控器回到自己房间。」


    新一分析道：「夜色降临，光照不足，人们也看不到坐在阳台上的身影，」新一站在明一身边靠在墙上，说道：「等到烟火升天，酒店周边区域骤然亮起，兇手按下电动窗帘的开关，机械拉动钓鱼线，拉直的钓鱼线挑起受害者的腿。」


    「这样，受害者失去平衡往后倒去，就造成了意外坠楼的假象。」


    新一凑近些，又细细分析了一下威德士谋杀案，他思路清晰，一下就挑明了兇手的身份。


    明一看了过去，也不顾手里沾着保湿水，给自家哥哥鼓了鼓掌。


    新一白了他一眼，倒也没得意，说道：「你都把线索整理好放在我眼皮底下了！」新一看着明一颇为讲究地完成了一套护肤，问道：「fbi怎么那么容易就让你插手了？」


    「我之前，」明一一顿：「我上辈子……我上辈子在芝加哥大学读硕士的时候，经常去挣私家侦探的外快，掺和进了几个案子，和fbi的有了交集，帮他们破了几个大案，因此认识这一次带队来查威德士案的布莱克特工。」


    明一只字不提他和希尔德的关系，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拿起睡衣，往浴室走去，新一搞明白了这边的案子，强压的困意也翻涌起来，他冲着浴室喊了句：「我跟爸爸说了你化妆去的事情，明早八点哈，爸爸僱佣的枪械顾问的朋友开车送我们过去！」


    「巧了，带我们过去的人也姓布莱克，布莱克先生。」


    明一背对着新一，新一没看见明一脸上的无奈。


    ……


    新一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明一视线极好，一辆suv停在酒店门口的马路上，一眼就认出了站在suv车边的希尔德。


    希尔德穿着一件白t恤搭配一条修身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他靠在黑色suv驾驶座的门边，新一和明一併肩走出酒店，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到马路上。


    希尔德接了电话，朝着新一挥了挥手，视线却落在了明一的身上。


    两人走到车边，希尔德脸上挂着浅笑：「早上好，工藤先生，」希尔德转首看向明一：「早上好，杰。」


    第039章 第39张


    「早上好, 杰」希尔德笑着问道，新一看得清楚，希尔德看向明一的时候, 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第77页

    杰？听起来好像很熟。


    新一侧目看去，他看着他的兄弟露出一个笑容，他说：「早上好, 希尔。」希尔德绽开的笑容更深一些, 眼里的光也亮了几分。


    希尔德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他说道：「那我们出发吧，」明一绕过车头，在副驾驶位坐了下来，希尔德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说起来, 你昨天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没想到，工藤先生说的一个朋友竟然是你。」


    新一不甘心地在后座坐下，他透过汽车后视镜看着两人, 这两人明显就很熟, 希尔德发动汽车，他说道：「爸爸大概十点能到俱乐部，我猜他已经到了, 杰, 你答应我的，跟我说清楚。」


    「好, 」明一说道：「我和你说清楚，什么都告诉你。」说罢, 明一往靠背上一靠，他闭上眼睛，他假装没有感觉新一快要点燃副驾驶座位的灼热视线。


    希尔德车开得很稳，欧胡岛不大，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岛上的枪械俱乐部，希尔德停好车，他拔掉车钥匙，明一已经下了车，希尔德下车走到路边，新一紧随其后。


    新一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爸爸，我们到了！」新一应着声：「好，我知道了，我们直接过来。」新一挂断了电话：「爸爸在枪械室，那位枪械顾问也在。」


    希尔德走在前面，很明显，他对这里很熟悉，三人直奔枪械室，三人刚走到门口。


    「……你要这么问的话，工藤先生，」一个陌生的男声传入耳中，他说的是日语：「我个人以为，高绝的射击技术辅以稳定的心理素质是优秀狙击手必备的品质。」


    明一在门口站定，里面发言的男声低沉柔和，明一倒有些好奇，这位枪械顾问的「优秀狙击手」的发言。希尔德和新一见他停住脚步，两人倒也没问，都停了下来。


    「但从射击技术来说，」那人侃侃而谈：「基础技术、地形学、身体素质、战术技巧、观察能力以及其他能力。」


    「首先从基础技术来说，对诸多枪械、各种子弹性能的了解至关重要，持枪姿势、瞄准技巧、射击方式乃至于捕捉运动物体的技巧，这些都是基础，」那人逻辑清晰：「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学习军事地形学，选择阵地，分析目标行动路线，安排转移撤退路线也很重要，重点在于命中目标、保全自己。」


    「同时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要求极高的身体素质，潜伏时间从几个小时到几天不等，高强度作战，强壮身体是完成任务的保证。」


    新一听得很认真，说话的人逻辑清晰，分析细緻。


    「说到战术技巧，就要说一下狙击手的类型，工藤先生小说里的兇手是军队退伍的狙击手，那就得看是普通部队狙击手还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狙击手培养方式相近，」那人说着：「但不同部队的狙击手的培养要求是完全不同的。」


    优作问道：「那要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呢？」


    「那跟随特种部队行动的其他训练科目也要跟上，」那人说着：「我给你写本书，」停顿了几秒：「我记得这个是退役的海军陆战队教官写的一本教程，训练科目内容都在里面。」


    「那最后所谓的其他能力呢？」优作又问道。


    「其他能力就看个人了，」那人接着回答：「生活常识，物理、化学、生物知识，基本医疗救护知识，数学计算能力等等等等。」


    优作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眼前这个枪械顾问是他通过几个在美朋友辗转联繫到的，优作与他聊了一个上午的枪械知识，现在又谈到狙击手，眼前这个人是有真东西的。


    优作刷刷记完笔记，小说作家好奇问道：「那诸星先生觉得算得上您标准里的优秀的狙击手吗？」


    「我？」那人愣了一下，他「哈哈」笑了两声：「我嘛，一般一般！」


    「一般一般」——明一倒也听不出来他到底一般不一般，新一倒好奇得很，他开口问道：「伊藤先生？」突然被cue的明一侧首看去：「你觉得他说的对不对？」


    新一看着这位诸星先生，他捏着下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门口传来的声音吸引了屋内两人的注意里，「他说得很对，」明一回答，他乐于向新一普及一切新一不了解的知识，他说道：「只是还差一点……」


    「差一点？」那位诸星先生看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差什么？」


    明一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男人的视线落在他的漂染的银髮上，视线从上而下扫过——他在观察自己，明一意识到这一点。


    枪械顾问？明一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


    诸星先生在观察明一的同时，明一也在观察他。这人穿着黑色的短袖衬衣，深黑色的牛仔裤裁剪修身，他留着一头黑色的长髮，脸上挂着笑，低沉的声音充满好奇与疑惑——


    但他的笑不及眼底，明一视线下移，诸星先生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姿势放松，手插兜的动作很自然——优秀的侦探可以从一个人的手上观察出这个人很多的特点。


    明一收回视线，他接着说道：「狙击目标的选择，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要掌握狙击目标选择的技巧。」


    新一听得认真，他重复了一遍：「目标的选择，」他一愣，问道：「可是，狙击手的目标不是既定的吗？」

 第78页

    「啊，这么说吧，」明一听明白了新一误解了他的意思：「目标是固定的，但狙击的目标不一定是目标本身，狙击射击的目的有很多种，先简单分为两种，狙击杀死目标和干扰阻止目标。」


    诸星先生也在听，明一的余光扫向他，在他说的时候，这人在观察新一和优作的反应，父子俩听得很认真——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值得信任的人，他的言论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明一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他故意细细解释起来：「首先说击杀目标，目标的结果已经明确，需要完成的任务是剥夺目标的生命，那所有能够击杀目标的狙击对象都可以，嗯，这话可能很难理解……打个比方吧。」


    明一环视四周，枪械室角落的柜子上放着纸和笔，他画了张示意图。


    一座人行天桥横跨道路两端，道路往前延伸有一个向左的转弯口，一辆车正向人行天桥行事，正转弯转过拐弯口。


    「假设这辆车上坐的都是抢劫银行的劫匪，他们持有危险武器，正在疯狂逃窜中，」明一假定了一个情节，他说道：「狙击手就在人行天桥上。」


    明一标了个星星的图案在人行天桥边沿，说道：「他接到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伙人继续逃窜。新一，你觉得最佳的狙击目标是什么？」


    新一捏着下巴，明一要这么问，那打司机就是个标准的错误答案。


    诸星先生低头看着这张示意图，眉眼不动，忽然，「诸星先生已经想到答案了，」明一这样说道：「对吗？」


    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诸星先生眨了一下眼，眼皮的跳动缓解面部表情的凝涩，他点了点头：「车辆正在转弯，射击司机是一个选择，子弹洞穿眉心一击毙命，车辆失控发生车祸，但是……」


    他话锋一转，说道：「但狙击手时机把控稍有失误，那已打转的方向盘会在司机死后控制车辆完成转弯，而坐在副驾驶的劫匪及时抓住方向盘，车辆就不会失控。而车辆冲过人行天桥，很难说狙击手是否还有几乎开第二枪。」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在车辆转弯的时候射击右前轮胎。」


    是了，新一眼睛一亮，「对，」他接口道：「轮胎爆胎，车辆又正在向左转弯，这样射击一定会造成车辆侧翻失控的。」


    诸星先生点了点头，应道：「没错。这位……」


    「伊藤秀杰，」明一伸出手：「幸会。」


    诸星先生很自然的伸出左手，很明显他是个左撇子，明一伸出的右手顿了顿，他还没有换手，诸星先生就伸出了右手，两人握了握手，男人自我介绍：「诸星大，很高兴认识你，伊藤先生，看起来伊藤先生对狙击十分了解……」诸星大试探地问道。


    「鄙人以侦探行业谋生也有点军事培训背景，」明一说道：「诸星先生呢？」


    诸星大把明一的说辞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他说道：「鄙人也是以侦探行业谋生也有点军事培训背景。」


    「那真巧。」明一笑着说道。


    诸星大笑着回答：「是啊。」


    在座的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两人在互相试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人一边走一边叫着：「希尔，希尔，威廉说你在这里，在吗？」


    「诶，爸爸！」希尔德听到声音眼睛一亮，他转头应道：「爸爸，这儿！杰也在！」这时，一个头髮鬍子灰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中年人正是希尔德·布莱克的父亲詹姆斯·布莱克。


    詹姆斯目光扫过室内，明一注意到，詹姆斯的视线与诸星大一错即分，他看向儿子，问道：「这几位是？」


    「这位是日本着名侦探小说家工藤优作，」希尔德开口解释道：「这位是诸星大，是我在枪械俱乐部认识的一位射击高手，工藤先生目前写作的小说需要一位枪械专家，辗转联繫到了我，于是我把诸星先生介绍给工藤先生认识。」


    「这位是工藤先生的儿子，工藤新一。这位就不用我给爸爸认识了吧。」


    「好久不见，秀杰君，」詹姆斯换成日语，他说道：「没想到还能再见次见到你。」


    詹姆斯不在第一批知道黑泽明「死而復生」的名单里，明一能够读懂詹姆斯期待他解释的注视，但诸星大眼里的兴味就有几分意思了。


    真的很有趣。


    第040章 第40章


    「好久不见, 秀杰君，」詹姆斯换成日语，他说道：「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你。」


    明一假装没看见这声问候落下, 优作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客气回答：「好久不见，詹姆斯。」


    詹姆斯看了眼儿子，好奇问道：「秀杰君, 要不是希尔说起在这儿遇到你, 我倒也没想着你还能再见我。」


    优作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来, 詹姆斯首先说的是「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你。」，打完招唿之后，又说「你还能再见我。」这两句话咋一听像是故友重逢之后，詹姆斯激动地重复，「再次见到你」的宾语是你, 「再见我」的宾语是我——


    是不一样的。


    优作视线落在明一身上，明一这样回应：「很开心能见着老朋友，」他笑着说道：「今天能认识些新朋友就更好了。」明一把重音放在了「新朋友」上，他说这个词的时候, 看向了诸星大。


    长发男人回望过去, 嘴角上扬，他左手覆在右臂上，微微歪歪头——新朋友没给半点回应, 反而眼里适时地露出疑惑。

 第79页

    「工藤先生, 」明一也没再做多余的动作，他转头看向新一, 问道：「要不要我和希尔教教你射击？」


    新一看热闹看得正带劲，主角送上门, 他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他说：「好呀。」


    明一转头看向詹姆斯，他嘴角噙着笑，说道：「詹姆斯，我陪朋友来玩的，」另一手按在新一肩头，他说道：「晚些时候再聊。」优作看着自家易容过的孩子视线从诸星大身上一扫而过，随着视线扫过，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


    明一眸眼深邃，视线停在詹姆斯身上，按在新一肩上的手往前轻推了一把，他说道：「走吧。」


    詹姆斯虽然与希尔德同在芝加哥，都隶属fbi，但他主要负责芝加哥涉及其他州的金融犯罪，这一次要不是案子的主谋死在了夏威夷，他们金融小组也在，他是很少插手谋杀类的刑事案件的。


    希尔德只知道他父亲负责处理在美□□和恐怖组织，詹姆斯从来没和希尔德说过他具体的工作内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几个人之间有点什么，希尔德压下心里的好奇，三人顺着指示牌，朝射击场走去。


    自家幼子刚说的「工藤先生」很没良心地没管他，优作略一思忖，假咳了一声：「诸星先生，麻烦稍等我一下，我去上个洗手间，回来再请教你问题。」


    诸星大应道：「好。」


    优作眼睛又不瞎，这个诸星大明显知道詹姆斯是谁，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谨慎地掩饰这一点——就好像是想让人发现一样。


    优作又不清楚这两人有没有交情以及交情有多深，再观察下去他头都要大了，优作踱步往外走去，他虽托着朋友在美国这边找枪械专家，这人昨晚联繫上他，今天早晨就有空——也太巧了，约莫是冲着明一来的。


    优作给这两人留出空间，有话好说。


    老父亲往洗手间走去，走出门，他借着门缝往里看，詹姆斯往诸星大的方向走了一步。


    优作没细看，继续往前走。


    詹姆斯在得力手下边站定，问道：「不是你要见他吗？改主意了？」


    诸星大抱着手臂，手指揉着手臂，他说道：「我简单调查了一下，这个黑泽明十三年前在圣约翰国际医院消化内科确诊胃癌，十二年前就死了，虽然病歷上用的是伊藤秀杰的名字，但我托人找到了他的病歷记录，死亡记录还有火化记录，墓地地址也找到了。」


    「而且，」诸星大接着说道：「记录里说他身高一米八五，现在看起来最多一米七，你确定这人就是黑泽明？」


    很可疑——这个人应该是那个组织里的人，但是不是詹姆斯认识的那个黑泽明还需调查。


    诸星大这么一说，詹姆斯嘴上没接茬，半晌才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三人进了射击场，新一在射击台前站定，桌上摆着手枪、弹夹，少年有些兴奋，明一从空桌上抓起三个耳罩，自己戴了一个，递给希尔德一个，新一拿了一个。


    明一说道：「你等会再戴。」新一点点头。


    明一慢条斯理地说着：「基本的射击场场地射击距离都是固定的，室内的有七米、十米十五米和二十五米的靶场，室外靶场射击场地靶距则是二十五米、五十米、一百场地和两百米，这里是七米，适合新手。」


    明一扫了眼桌上的枪，说道「这是□□87型5.6mm半自动手枪，义大利贝雷塔公司产的，」明一一边拿起枪，一边介绍道：「弹匣容量十加一发，这枪后坐力小，精度高，适合初学者。」


    明一瞧了眼希尔德，联邦调查局的ssa特工，按理说，他学的是化学专业兼职是私家侦探，不应该对枪械这么熟悉，至少不能只看一眼就分辨出枪械的厂家和型号。


    他左手拿起枪，明一开口：「这是弹夹，送进去，他捏着弹夹送了进去，打开保险栓，子弹上膛。」明一手里动作着，右手机械碰撞的「咔嚓」声传入耳中。希尔德听着明一一边介绍，手里的动作熟练又流畅。


    明一看了眼新一，他抬起手，说道：「耳罩戴上。」新一戴上耳罩，让开位置。


    明一左手握枪，抬手，瞄准，射击。


    「砰！砰！砰！」三枪射向枪靶。


    明一放下枪，他揭掉耳罩，抬手按了下移动靶子的开关，靶子被送了过来，只有弹孔，正中靶心。新一一边摘耳罩，一边「哇塞」出声。


    新一看着明一微微侧首，目光与希尔德交错，青年垂眸。


    明一把枪递到新一手上，新一握住枪托，他掂了掂手枪的重量。


    明一错开一步站在新一身后，他细心指导：「要想射击精准，掌握的最基础的姿势就是持枪动作，」明一一边用手纠正新一的动作，一边说道：「射手应该用主手握枪托，你的惯用手是右手，那就是右手持枪，食指放在扳机上，左手稳定枪管。」


    明一挪着新一的拇指放在枪械的一侧，他说道：「拇指的作用也是稳定枪枝，注意保持手臂稳定和肌肉紧绷。」


    明一细细讲解：「然后是站姿，」明一脚动了动，将新一的脚分开，手抚在新一后背上，微微往前推了推：「注意重心分散并向前倾斜，肩部放松，要把握到那种微妙的平衡感。好了吗？」


    新一应道：「好了。」


    「瞄准的方法很简单，」明一的手虚虚略过枪顶，他说道：「视线穿过瞄准器读准目标。」新一微微抬起手，他瞄准枪靶，唿吸不自觉急促了些。

 第80页

    「别紧张，控制唿吸，」明一声音平缓：「唿吸的改变会影响手臂的稳定性，」新一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唿吸慢慢平稳下来，明一继续说道：「手上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慢慢开枪，每一枪都注意瞄准，试试吧。」


    明一拿起耳罩罩在新一耳朵上。


    新一微微闭了闭眼，手往上抬了一点，视线穿过瞄准器看准靶子的中心，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他努力控制身子的平衡感，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第一枪！


    子弹射了出去，一个弹口出现在靶子八环的位置。


    明一戴着耳罩站在新一身后，他的右手抚了抚新一的后背上，右手伸出去托住新一的小臂，「开枪吧！」他大声说。


    「砰！」第二枪。


    弹孔出现在三环的位置，他摘掉新一的耳罩，问道：「那种感觉有体会吗？视线、靶子、平衡。」


    新一没应声，他闭了闭眼，他感受着小臂上明一手心的温暖，半晌他睁开眼，「嗯！」了一声。明一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砰！」第三枪。


    新一按下移动靶子的开关，靶子移了过来，最后一枪打在了二环的边线上。


    「不错，很有天赋，」明一夸奖道，他顺手给新一换上新的靶纸，说道：「你自己练一下，我和希尔去聊聊。」


    新一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好奇，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希尔德一直站在旁边，明一手落在腰侧，精明的青年特工吐出一口气，他抬起手，搂住了明一的肩膀，——他现在有点信明一是为了他的父亲接近他的了，但是，他的肢体动作表明，他还把明一当朋友。


    明一无声吐出一口气——他何其有幸——希尔德搂着明一的肩，两人并肩朝外面走去。


    靶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两人一直没说话，走出室内靶场，阳光照在身上，光线有些刺眼。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多大，二十……二十三岁吧，刚刚大学毕业，」希尔德两手撑着栏杆，他低着头，他说道：「我认识的你，观察细緻，推理精准，一个被连环杀人案受害人家属僱佣的私家侦探竟然循着一条线索，抓到了芝加哥有史以来最恐怖的连环杀手。」


    「而我呢，fbi实习探员，」希尔德低着头，他说道：「还在到处跑腿，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是真厉害，杰，啊不，现在我还是觉得你很厉害。」


    明一缓缓开口：「抱歉。」


    希尔德顿了顿，他抿唇笑了笑，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明一看向平台，这个地方好，四方敞亮，人来人往都能看见，他们在这里说话，只要有人靠近，他都能注意到。


    「当然，只要你愿意，」明一说道，两人走上平台，他手扶在栏杆上，说道：「你心怀正义，嫉恶如仇。」明一抬起手，他的手盖在希尔德按在他的肩膀上的手上，他继续说道：「也是你，才让我彻底下了决心。」


    希尔德一顿，问道：「什么决心？」


    明一嘆了口气，说道：「脱离一个十岁就开始训练培养我的犯罪组织的决心。」


    明一突兀开口打断他的话：「黑泽明，」希尔德一愣，明一继续说道：「我的真名，没什么好遗憾的，你还不认识真实的我，」希尔德还怔愣着，明一转首看向他，又说了一遍：「抱歉。」


    明一没再隐瞒，他轻声讲来，他讲述了他的过去，他曾犯过的罪，也讲述了在他产生想要毁灭组织的念头之后，查到詹姆斯的工作内容，为了接近詹姆斯，刻意接近希尔德。


    明一抬起手，他的手落在希尔德肩头，抓着人肩膀的手紧了紧：「替我保密。」


    明一笑了笑，他转身往室内/射击场走去，一步走进室内，明一的余光看着拐角扬起又落下的黑色长髮发尾。


    明一瞳孔瑟缩了一下，这人守在室内大门门后的位置——这地方虽然听不清他们说话，但是……


    这人故意的吧！


    诸星大脚步匆匆，他细品着从唇语里获得的信息，他倒觉得黑泽明还真的适合合作，不过，他得先试探一下。


    第041章 第41章


    明一的余光看着拐角扬起又落下的黑色长髮发尾, 这条路直通七米靶场。明一眉梢一挑，他加快脚步，走进靶场, 诸星大已经进了门, 抱着手臂靠在靶场的墙边。


    明一在门口站定，新手区只有新一一人，他看着新一。


    新一站在操作台前, 他很专注, 抬起的手很稳, 新一胸口起伏，缓缓吸气，慢慢吐出，新一目视前方，视线穿过瞄准器, 「砰！」他没再犹豫。


    新一抬起手，颇为期待地按下了移动枪靶的开关，枪靶移到跟前，弹孔搭在一环的边沿——只差一点。


    新一「啧啧」两声, 他一边摘耳罩一边扭头朝身后看起, 一扭头就看见了明一抱臂站在他身后，少年扬起一个炫耀的笑容，明一冲着新一点了点头。


    「我子弹打完了, 你快来教我换弹夹！」


    明一走上前, 他接过枪，给新一演示了一番, 说道：「你试试。」新一动作生疏地取出弹夹，一颗颗地往里塞子弹, 明一瞧着新一学会了，说道：「那我到旁边去了？」


    新一晃了晃手里的耳罩，说道：「我再练练，你等着！」明一点点头，少年又戴上耳罩，明一朝门口走去，明一略一思忖，在门边站定脚步，距离诸星大不过一米的距离。

 第81页

    枪声又起，明一余光从诸星大身上扫过，这人靠在墙上，目光落在新一身上，有些突兀地，这人开口说道：「看起来你和工藤家很熟，伊藤先生？」


    明一侧首看去，他人都站在这里，摆明了给他试探的机会，明一瞧着这人，说道：「是啊。」


    诸星大看过来，眸眼深邃，他嘴角上扬，问道：「我听人说过伊藤先生的经歷，这次听说伊藤先生来俱乐部，我来也是想和伊藤先生交个朋友，」诸星大脸上挂着笑，说道：「只是，我没想到，伊藤先生能和工藤家这么熟。」


    「能这么熟，也是我的幸运。」明一这么回答。


    「是吗，」诸星大往明一的方向侧移了几步，这人离得明一只有半臂的距离，歪头道：「是因为波特有的那种幸运吗？」


    明一听着这话，心头一颤，面上却无半点变化，他抬眸，重复了一遍：「因为波特有的幸运？」


    「对啊，」诸星大耸耸肩：「伊藤先生不明白吗？」


    「我也有点好奇，」明一伸出手，明一压下心头的烦躁，声音沉下去，问道：「诸星先生从哪里看出来的。」


    诸星大眉梢一挑，他掏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动，明一视线落了下去，诸星大打开了手机的浏览器，文字输入键在搜索框里面跳动，他输入几个词——


    东京、天然气爆炸、父子——破绽在这里。


    明一抬起手，诸星大看着身侧的人抬起他的惯用手——左手，曲指在太阳穴抵了抵，诸星大的手指在下移键上点动——


    ……天然气爆炸引发的火灾扑灭后，寰元殡仪馆接到指令运送受害人坂本父子遗体，据调查，当日负责驾驶灵车的司机新入职寰元殡仪馆对城市道路不熟，在北城区迷路，在坂本父子遗孀赶到殡仪馆灵堂后，车辆仍未能返回。


    因此，受害人家属晚于正常时间两日才得见整理仪容后的受害者，此事给受害者带来极大心灵创伤，坂本夫人接受本报採访表示，她不放弃以法律手段起诉殡仪馆的权利。


    父子，两个男性，天然气爆炸受害者遗体。


    诸星大收回手机，他说道：「不知道这个新闻对解答伊藤先生的疑惑有没有帮助？」


    明一回答：「有，谢谢诸星先生替我答疑解惑。」


    「不客气，」诸星大站直身子，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说道：「除了这一点，整个案件毫无破绽，这也是我想和伊藤先生做朋友的主要原因。」


    明一鼻息喷出一丝气，这人倒是有趣，他明显在说他和公安合作抓捕波特的案子这人查到公安借用天然气爆炸受害者坂本父子遗体的事情。


    现在这么说，自然是在讲他猜到公安用死人替换波特的事情，而他又说，他想和自己做朋友，却也不是拿这威胁自己的意思。


    明一挺直身子，他伸出手，面带微笑，语气真诚：「伊藤秀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诸星大一怔，他倒没想到明一来这么一出，他回过神，伸出手，说道：「诸星大，很高兴认识你。」


    这两人都知道这不是他们的真名，自我介绍得倒是一本正经。


    明一又靠在了墙上，说道：「你看，咱们这样不就认识了，说不定以后就能做朋友了呢。」


    诸星大目视前方，他嘴里说道：「那不知道我能和伊藤先生做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是貌合神离的朋友，」诸星大一顿，说道：「要不，作为我们友谊的起点，我们问彼此一个问题以增了解，如何？」


    明一歪头，道：「好呀，」他应道：「提前说好，我们刚刚认识，不是大君的所有问题我都能给予答案的。这样，你先问。」


    诸星大抬起手，两只手交叠枕在头后，他问道：「我的问题很简单，为什么伊藤先生和工藤家这么熟悉，」他侧首，视线聚焦，说道：「只是因为工藤新一在案发后协助公安进行讯问吗？」


    明一回望过去，两人视线交错，看起来眼前的人调查得很细緻，他连当时工藤新一协助公安讯问的事都查到了，这也不奇怪，毕竟波特当时打算抢劫的是东京最大的银行之一，新一提前发现炸弹，警方埋伏抢劫团伙，波特所乘车辆当街爆炸。


    这么大的案子，各大报社的记者挤破头也要查清楚发生了什么，警视厅没接手这个案子，警察厅全程负责，公安们无可奉告，但记者蹲在警察厅门口拍照也不犯法。


    估计有人在「新一」进入警察厅时拍了照。


    明一垂眸，他这样说道：「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法给予你答案，大君，」明一笑了笑，他说道：「这个问题，我没法给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答案，要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得对我非常了解才行。」


    诸星大追问道：「非常了解，那得了解到什么程度？」


    「唔，」明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起码得对我的前世今生都瞭若指掌吧。」


    没人能对一个人的前世今生瞭若指掌，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句託辞，诸星大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换一个问题，」明一说道：「我努力一下。」


    诸星大抿抿唇，他差不多能确定眼前的伊藤秀杰就是原来一直和fbi合作的黑泽明，他以为自己选的这个为什么和工藤家熟识这个问题很简单，连这个问题明一都以託辞拒绝回答，这人压根没打算和他细聊，那他真正想问的问题怕是得不到答案。

 第82页

    不过，诸星大还是问了出来，他这样说道：「据我所知，有个叫伊藤秀杰的人十三年前在圣约翰国际医院消化内科确诊胃癌，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你和那个伊藤秀杰有什么关系呢？」


    明一嘴角的笑淡了下去，他还是真的小觑了这个人的调查能力，诸星大自然没有错过明一的表情变化，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明一这样回答：「这问题回答起来就复杂了，不过，」明一手插在兜里，说道：「倒适合成为我们友谊的起点。」


    「要解答这个问题，」明一凑近一些，他压低声音：「大君可以查一下纽约星辰科技药物研究院以及他们正在研究的一种被亲切称为『银色子弹』的药物。」明一顿了顿，十分谨慎地嘱咐道：「提前说明，那位先生也十分关注这个药物的研究，调查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纽约星辰科技药物研究院，银色子弹？


    诸星大记下这两个名字，纽约星辰科技药物研究院，这个是地处美国的药物研究院，是他们的主场，那位先生就算关注这个药物的研究，身在日本的他也插不了这么远的手。


    「伊藤桑想问我什么问题呢？」


    明一歪歪头，这样回答：「我这个问题想留到诸星君回日本后怎么样？」


    「当然可以。」


    「新一，」明一提气叫了一声：「要不要去靶距再远一点的靶场玩一下？我记得这个靶场还有直升机，要不要带你去玩玩？」


    新一原本在操作台边填充子弹，听着声了扭头看过来，应道：「好啊！」


    明一扭头看过去，问道：「大君呢？」


    诸星大耸耸肩，他摊开手，说道：「啊，我就不去了，毕竟，今天我今天是来做工藤先生的枪械顾问的。」诸星大伸出手，他说道：「日后回日本，就不知道能不能和秀杰君加深友谊了。」


    明一笑着说道，新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我对此很有信心。」他这样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继续工作去了，」诸星大说道：「你们好好玩。」


    新一走到明一身边，诸星大朝着少年点点头，迈开步子往外走去，新一等着这人背影消失在门外，新一凑近问道：「这人谁啊？看得有点眼熟，想不起来。」


    「你见过？」


    「可能吧。是谁？」


    明一搂着他双胞胎兄长的肩膀，说道：「大人们有句话特别讨厌你知道是什么吗？」


    新一捏着下巴，歪头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嗯，」明一说道：「带你玩玩别的枪？」


    「哇，你刚刚那话已经让人很火大了好吗？」新一也没追问，他知道自家兄弟上辈子情况很复杂，新一说道：「你刚说俱乐部有直升机，怎么，你会开？」


    「会啊。」


    「你会开直升机！」新一惊讶极了。


    明一瞥了一眼：「我还有驾驶证呢。」


    「走走走，带我去玩！」


    第042章 第42章


    夏威夷火奴鲁鲁国际机场, 美国联合航空贵宾休息室门口，少男少女聚在门口，园子拉着小兰的手, 小兰低着头。


    「哎呀, 兰，你跟我客气什么，」园子咋咋唿唿地说着：「就是帮你升了舱, 又没花多少钱, 哎呀我的宝贝, 我是为了我自己！十四个小时，你是让我一个人和这两个木头桩子坐一起吗？」


    园子口中的两个「木头桩子」瞧了过来，眉眼间的不爽都一模一样——你哄小兰可以，但不许管我们叫木头桩子——园子抿唇忍笑。


    「是啊，兰, 」新一说道：「让你一个人坐经济舱我们也不放心的。」


    毛利兰闷声闷气地点点头，自家人了解自家事，毛利小五郎从辞职到现在，家里压根没攒到什么钱, 日常花销还有这次出来玩, 花的都是妃英理给的钱，小兰心里清楚，妈妈的律所也才刚刚起步, 资金也没有那么充裕。


    明一瞧着小兰郁郁的模样, 他凑近些，说道：「你直接和叔叔要这钱就是, 信我，你这次出来钱花得好, 家里人才更开心。」小兰一怔，抬眸瞅人，明一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兰闷气点点头，虽没人说过，但一起长大的一群少年里，最靠谱的还是明一。小兰想起来，她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差点分开，也是明一私底下和她父母说了什么，他们才勉强继续下去。


    「行，那我们进去吧！」


    明一迈步往里走去，工藤夫妇坐在落地窗边，正有一眼没一眼地往门口瞅，有希子瞧见了她的小儿子打头往里走，抬手拍了拍自家丈夫的时候，说道：「行了，哄好了。」有希子松了口气，说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四人进了休息室，在优作对面的四人桌坐了下来，现在距离开始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园子抱着书包，刚准备取出包里放着的大富翁游戏，明一就听着优作叫了他一声：「明一，」明一抬起头，自家老父亲朝他招手：「过来一下。」


    明一麻熘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优作身边，挨着自家老爸坐下来，问道：「怎么了？」


    「那个诸星大，」优作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明一如实回答「他虽然没有明说，他应该是fbi的人，」明一问道：「怎么了？」


    「那天你带着新一走了之后，」优作微蹙着眉：「那人和我闲聊，问得却是伊藤秀杰是怎么和我们家熟识的？」优作拍了拍幼子的手，说道：「我说新一喜好推理，我说伊藤秀杰是朋友介绍的有军事背景的优秀私家侦探，是我给家里两个孩子雇用的老师。」

 第83页

    「这理由也算是圆了上去，」优作嘱咐道：「你和新一通通气，别说漏了嘴。」


    「好的，」明一由衷称赞道：「爸爸你真棒！」这个理由很好，能说清道明伊藤秀杰怎么和工藤家扯上关系的。


    「少拍马屁，」优作笑着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少年们看着优作摸了摸自家幼子的头，园子提气叫了声：「小明，过来玩！就差你了！」


    「好嘞，好嘞，」明一连声应道：「来了！」明一迈步朝少年们的方向走去，这时，他感觉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一边走一边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一封新邮件，发件人：08096180420——是黑田兵卫发给他的信息，这人自从邀请「工藤新一」去警察厅参与讯问之后，间或地就给他发一些公安内部的共享信息。明一看了眼邮件里的附件，附件比较大，有将近一百兆。


    明一走到四人桌边，手指一勾合上摺叠屏的盖子，他在桌边站定，随手把手机塞进兜里，说道：「来来来，开始！开始！我手气肯定最好！」


    「谁说的！」园子不服气：「肯定是我手气最好！」


    「谁说的，」新一有仇现在就报：「木头桩子手气都比你好！」


    「啊，你这个小心眼！」园子伸手去捏新一的脸。


    新一头往后仰，园子压根够不着他：「你才是小心眼捏，略略略！」


    明一麻熘补刀：「木头桩子怎么会是小心眼呢，木头桩子压根没有心。」


    园子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赢，气得直龇牙。


    「好了好了，」小兰左拉右拦：「开始了，开始了，」跆拳道少女深吸一口气，兇狠道：「再吵不玩了！」三个幼稚鬼闭上了嘴，吭吭唧唧在自己位子坐下来。


    半个小时后，荣升「大富翁」的园子非常满意地背着双肩包，领着她的三个「跟班」跟着工藤夫妇登上飞机，六人在各自位子坐下，工藤夫妇自然坐在一起，园子座位靠窗，小兰挨着她；新一坐靠窗位置，明一位子靠近走道。


    明一把双肩包放在膝上，空姐走了过来，体贴地问道：「需要帮你把包放在上方柜子里吗？」


    明一摇摇头，说道：「谢谢，不用，等会起飞之后我要看电脑，」明一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他说道：「等会帮我开通一下wifi服务，谢谢。」


    空姐双手接过明一手里的黑卡：「好的，稍等。」


    新一看这卡眼熟极了，这小半个月来，明一易容带着他玩直升机、玩潜水，学开车等等用的都是这张卡，新一凑近些，小声问：「一直没问你，这你哥给你的？」


    「嗯啊，」明一靠在椅子上，他脑袋枕在靠背上，说道：「你玩得开心吗？」


    「那当然，」新一搂着明一肩膀，笑嘻嘻说道：「跟你一起怎么样都开心，而且，我还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技能，不过，」新一说道：「我这么花你哥的钱好吗？」


    明一笑着回答：「我玩得开心就行！你算陪玩。」


    陪玩吭叽了一声，缩了回去。


    经济舱的乘客纷纷落座，「叮」飞机提示音响了起来：「各位乘客你们好，欢迎乘坐由欧胡岛飞往东京的美国联合航空公司航班，我是你们此次航班的乘务长安娜·格林，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此时，负责头等舱服务的空姐端着小盘子走了过来，她在明一身边止步，盘子上放着信用卡，空姐小声说道：「先生，空中wifi服务已经为你开通，飞机起飞后开始平飞你就可以使用了。」


    「好的，谢谢。」明一拿回信用卡，插回了钱包里。


    新一歪在一边，他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摸着耳机孔插了进去，他抬起手，手指在面前的屏幕上戳戳点点——


    时讯新闻、线上影院、动漫剧场、综艺汇总……


    新一打了个哈欠，手指点了一下时讯新闻。


    #日本新潟县发生5.1级地震#


    #the u.s. militaryunched airstrikeste yesterday in syria#


    #日本新型主力火箭「y7」2号机发射成功#


    #东京发生爆炸案，造成78人轻伤、11人重伤、8人死亡#


    #专家分析称北韩或有意通过谈话对日本施压#


    ……


    东京爆炸案？新一用手肘捅了捅明一，扯下一个耳机递给明一，明一接过耳机，新闻视频开始播放。


    「东京楽冈一丁目发生爆炸之后，警视厅爆/炸/物处理小组从7月16日起对楽冈所有住宅区展开调查，18日公布了进展报告。


    调查发现，本次爆炸案爆炸中心位于楽冈一丁目178号住址，爆炸事件为7月15日晚十一点一十四分，爆/炸/物被安置在178号住宅主卧床下，据分析，爆/炸/物配有重力感应装置。


    其中，被认为最早爆炸起火的住宅已经倒塌，警方未提取到爆/炸/物残留物证。爆炸起火后，引燃天然气管道，引发火宅，造成楽冈一丁目166号至180号住宅烧毁，天然气爆炸时住宅住户虽已开始组织疏散，但仍造成45人轻伤、21人重伤、18人死亡的严重后果。


    警视厅爆/炸/物处理小组指出，老旧的木结构建筑密集、爆炸倒塌的建筑物堵塞道路、因停水而无法使用消防栓等导致消防工作未能顺利展开是爆炸案产生严重后果的主要原因。」


    新闻播放完自动跳向下一个，新一戳戳自己兄弟，说道：「咱们回去暑假还剩小半个月，有兴趣查查吗？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东西来。」

 第84页

    明一没犹豫，应承道：「行啊。」


    新一凑近些，压低声音：「你拆弹自学得怎么样？」


    明一歪着身子，如实回答：「我曾经就系统地学习过，」曾经指的上辈子，明一说道：「现在看的书都是补充新技术的知识。」


    「那就好，」新一手握拳，在空中挥了挥：「说不定这案子就是我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的起点。」


    飞机平缓升空，已经开始平飞了，空姐们开始机舱服务。


    明一从座椅下的储物格拿出背包，他把手提电脑从包里拿出来，电脑开机，连上空中wifi，明一手指在滑鼠区滑动，飞机上的wifi速度很慢，下载附件的进度条慢得像是龟爬一样。


    「先生，」空姐走到双胞胎旁边，柔声问道：「你喝什么？」


    新一回答：「我们俩都喝橙汁，」明一视线从进度条上收回来，新一在旁边翻着菜单：「再帮我来一个抹茶慕斯蛋糕和一个巧克力慕斯蛋糕，前面的那个工藤先生付钱。」


    新一朝着优作努嘴。


    优作听着声，回头看他两个儿子，俩个少年还给他们父亲两个一模一样的笑：「行行行，付付付！」


    不一会，慕斯蛋糕端上小餐桌，新一端着巧克力慕斯，挨近他兄弟，附件下载的进度条已经到了99%，他问道：「这是什么？」


    「消息分享，」明一回答：「具体的不清楚，我先看看。」


    附件下载到桌面，明一解开压缩包，文档里有文件有图片，文件名没有完全显示出来，但头前的几个字都是一样的：


    楽冈一丁目爆…


    新一一下子直起身子：「嗯？」


    第043章 第43章


    楽冈一丁目爆…


    新一眼睛都瞪圆了, 楽冈一丁目爆炸案？


    新一轻声喃喃：「我的妈？你上辈子干什么的？」


    新一细品了一下，他的弟弟是个能力出众的狙击手，会开直升机, 会潜水, 会跳伞，现在人在美国，拿到了东京楽冈一丁目爆炸案的消息分享。


    007日本版？


    明一看过来, 眨眨眼, 什么也没说, 他顿了顿，手指滑动滑鼠，点开了第一个文件，这是一份文档，里面是楽冈一丁目爆炸案受害者名单。


    新一整个脑袋都探过来了, 有点出乎新一预料的，明一手指在滑鼠区活动，他先关掉了邮箱，然后端起电脑往新一座位的小餐桌上送过去, 说道：「你先看。」


    新一兴奋地接过电脑, 明一身子往后一靠，说道：「你要想看也可以，」明一手指捻动, 「要看出什么名堂, 得跟我说一下你的分析，我要很细緻的那一种。」


    新一一怔, 认真点头：「好！」


    他的兄弟是能力出众的侦探，而他还不算是, 他要珍惜每一个机会锻鍊自己。


    年轻的实习侦探定睛看向屏幕，他开始全神贯注阅读邮件附件里的信息。


    楽冈一丁目爆炸案受害人名单已经被打开，文档第一页是一份名单表格，名单写明受害人姓名、年龄、住址、工作和受伤情况概述，受害者的表格是以住宅为单位进行编写的。


    「唔！」明一把滑鼠挪过去，新一接过滑鼠，手指在滚轮上滑动，看着看着，少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表格是从楽冈一丁目166号开始列起的，名单一直列到180号住宅，受害者从未受伤开始，到轻度烧伤、到中度烧伤，到重度烧伤最后到死亡。


    「太惨了吧。」新一自言自语道。


    名单里列得清楚，176、177、178、179到180号住宅竟然无人倖存。


    写报告的人将166号至188号住宅所有的住户的情况写得清清楚楚，新一读得很仔细，他细细比较了一下，这15栋人家里，真的称得上有权有势的人只有两家，不是巧合——


    第一家是爆炸中心点178号住宅原田家，男主人原田煚一郎，国会议员。


    第二家是位于爆炸中心点左边的177号住宅石田家，女主人石田静美，青富士商贸株式会社会长，资产将近一亿日元。


    第二份文件是楽冈一丁目爆炸案□□处理小组报告，报告写得很详细：


    『……经现场復原，爆炸起火点距离地面五点二米，据现场具体情况分析计算，爆炸中心点为178号住宅二楼主卧床铺位置，其爆炸范围造成方圆十五米内爆燃，楽冈一丁目177号，178号，179号住宅坍塌，176号及180号住宅遭焚毁。


    爆燃示意图（图16）


    炸弹爆炸后，火焰持续燃烧，烧毁176号至180号住宅，180号住宅位于楽冈一丁目小区西南角，其距离天然气管道管理中枢仅5.8米180号住宅爆燃后，其西南侧木质梁体发生坍塌，火焰引燃天然气管道管理中枢管理间房屋。


    天然气管道管理中枢管理间起火示意图（图17）


    天然气管道管理中枢管理间起火燃烧后，引爆166号至175号两排独栋别墅天然气管道，造成火宅，事发时间为深夜十一点，虽爆炸声惊醒周边住户，但由于疏散组织不够及时，火灾造成周边住户78人轻伤、11人重伤、8人死亡。


    166号至180号住宅住户伤情记录表（表6）


    □□处理小组经调查计算分析，本次爆炸引发火灾造成特大事故，其爆炸中心点为178号住宅二层主卧，爆炸引发火灾，造成78人轻伤、11人重伤、8人死亡。


    爆炸中心点遇难死者为国会议员原田煚一郎与其夫人原田由美子，建议刑事犯罪调查科着手调查国会议员原田煚一郎。』

 第85页

    爆炸后起火爆燃，166号至180号住宅不同程度受损——新一移动滑鼠，他还想着，为什么火烧到了180号就停止了蔓延，新一关闭了文档，附件里第三份文件是楽冈一丁目住宅平面图。


    新一扫了眼这个住宅平面图就知道了答案，楽冈一丁目被烧的住宅五幢楼位一排，166号到170号是第一排，171号至175号为第二排，受损最严重的176号至180号为第三排。


    刚刚热点新闻里就说，178号主宅为此次爆炸燃爆点，正好位于第三排住宅正中间。


    178号住宅的主人姓原田，主人是报告中记录的国会议员原田煚一郎，新一心里忖度着，国会议员的人际关系必定会十分复杂，估计是这个议员先生得罪了什么人，因此有人利用炸弹实施报復。


    只是兇手没有想到，爆炸会引燃周边建筑，而火势蔓延会引燃天然气中枢，造成更严重的事故。


    新一滑动滑鼠滚轮，整体平面图后是住宅的楼层平面图，这三排住宅都是一个开发商开发的，整体的布局都是差不多，只是每个住户可能对房间的安排不同。放在第二张的平面图是178号住宅的平面布置图。


    住宅是二层独栋别墅，从大门进去后就是客厅，右手边有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原田家小女儿的房间，从小女儿房间出来，拐角处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客厅左手边有一间房间，这个房间是原田家大儿子的房间。


    新一滑动滑鼠滚轮，二楼的布置很简单，从楼梯上去之后，往右边走是原田家小儿子的的房间，往左走第一个门通往房间主卧，走廊走到头是原田夫妇的衣帽间。


    在主卧大床的位置标註了一个红色五角星，这里就是中心爆炸点。


    新一揉了揉眉心，接下来的两张图是179号住宅，这幢房子是爆炸中直接坍塌的三栋别墅其中一个，新一细细看过，这家姓石田人家的布置和178号住宅的布置一模一样。


    新一往后靠了靠，他眼睛有点酸痛，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眼睛，復又睁开眸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橙汁，復又看向电脑。这么一走神，新一目光落在自家弟弟身上：「唔？」


    细细的唿吸声从身侧传来，明一歪着脑袋睡得好香——自家弟弟真的好信任自己，自己怎么也要好好研究——新一下定决心。


    新一滑动滑鼠滚轮，接下来两张图是177号住宅布置，177号住宅布置与178号住宅布置也差不多，只不过，178号住宅一楼右侧房间住的是他们家的小女儿，而177号住宅一楼右侧房间是一间书房。


    新一一住宅一个住宅看下去，这一片别墅当时都是同一个开发商开发的，别墅设计与室内布置都大同小异，有的人一楼右边房间布置成老人房，有人把一楼左边房间布置成琴房等等。


    新一细细看下去，关闭了文档。下一份文件就十分专业了，是警视厅实验室出具的楽冈一丁目爆炸案爆/炸/物的化学分析，新一仔细读着，但他毕竟还没有那么深厚的只是能够看懂实验室研究过程的记录，最后，他看向了报告最后一段。


    『据以上实验结果分析可得，爆炸残留物s-027、s-036、s-042、s-058均为重力感应装置残留部分，结合爆/炸/物处理小组报告可知，爆炸发生于178号住宅主卧，因此，炸/弹应被安置于主卧床铺下，其感应重量应该为120kg。』


    新一捏着下巴，感应重量是120kg，那就是夫妻俩同时躺在床上才会爆炸。


    新一继续读下去：


    『爆/炸/物主要成分为硝酸钾、硫磺、炭粉、红磷、镁粉、硝酸钾、氯酸钾等，同时含有钡盐、钠盐、银盐等，经化学物分析归纳可得，其爆/炸/物成分近似烟花爆竹。』


    新一轻「哈？」了一声。


    一个是感应到夫妻两人才会爆炸的重力感应装置，一个是来自于烟花爆竹的爆/炸/物；一个是很难弄到的感应装置，一个是随便哪里就可以搞到的爆/炸/物——这就很矛盾了。


    新一一头雾水，这像什么呢？这就像一个出身贵胄的世家子弟拿着一把挖地的铁锹去杀人一样。


    最后一份文件是爆炸现场照片汇总。


    这案子不好查啊，新一往后一靠，他抬手捂住眼睛，现在能够明确就三条线：


    爆炸中心点为住宅178号。


    重力感应装置以原田夫妇为目标。


    爆/炸/物来源为烟花爆竹。


    细细的唿吸声连绵不绝地传入新一耳中，诸多线索在新一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新一侧首，看着调查报告的真正收件人已经平躺了下去，睡得打唿，园子和小兰靠在各自的靠椅里，睡得酣熟。


    一脑子浆煳的少年心态突然就失衡了。


    新一深吸一口气，他伸出手，一根手指捅向了弟弟的脸颊：「醒醒！醒醒，明一！」


    「唔？唔……」少年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眼泡含泪，睡眼惺忪，嘟嘟囔囔地说道：「怎么了？」


    新一咽下嘴里唾液，逐字逐句：「我看完了！」新一看着自家弟弟悠悠转醒，凝滞的cpu开始缓慢运转。


    「你看完了？」明一重复了一边，眼神逐渐清明，他问道：「有线索吗？」


    新一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没有！」


    明一眨眨眼睛，眸子聚焦，眼皮往下垂了垂，深邃的眼眸眯了起来，新一多了解自己弟弟，他就读懂了明一眼里的意味——你没有线索你叫醒我干什么？

 第86页

    在新一暴起伤人前，明一按起座椅，假咳了一声：「电脑给我，」他垂下眼眸：「我看看。」


    第044章 第44章


    新一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闷哼哼应了一声，新一扭动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 新一看着自己弟弟横趴在床上，两只手耷拉在床边，脸埋在枕头里, 被子的一角盖在腰上——


    仿佛一具无欲无求的尸体。很明显, 这具「尸体」有努力起床过, 但失败了。


    「起床了！」早就洗漱完的少年提气说道：「小明，你能不能有点青少年的活力？」


    枕头里传出一声绵长的闷哼，新一的双胞胎弟弟吐词不清：「倒时差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新一。而且，我没有活力的, 我心理年龄很大了。」


    「昨天就说好了，大叔，」新一看着「大叔」脑袋一动，睡眼朦胧的眸子眯着瞧他, 绯红的脸颊带着天然的柔弱, 新一捂了捂脸：「你能不能有点干练精英雷厉风行的感觉？」


    明一埋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像锅上摊的煎饼的一样翻了个身，腹部核心发力, 从床上坐起来, 闭着眼睛把脚塞进拖鞋里，一边飘进卫生间一边说道：「我和你在一起, 要什么精英风范？」


    听着这话，新一心里舒慰,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十分钟后，新一看着他清醒干练地弟弟用纸巾擦着刘海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明一朝着衣柜走去，新一两手反撑在身后，歪着脑袋唤了一声：「小明……」


    「嗯？」明一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应了声。


    「你不觉得我和你，主要是你，都是伊藤秀杰的学生很有趣吗？」


    明一抻着短袖的领子，侧首看过来：「有趣？」明一朝卧室门口扬扬头，他们可以出发了：「怎么，你不愿意对外承认这一点？要是不愿意也……」


    「怎么不愿意，」新一截断了明一的话：「我就是单纯觉得有趣！」


    明一趿着拖鞋往外走，新一慢吞吞跟上，边走边问：「早上吃什么？」


    明一压不下翻起的睏倦，回答：「便利店饭糰。」


    「唔。」新一跟在后面，哼哼唧唧，是的，他还在起床气余韵里的兄弟不爱他了！


    明一一边穿鞋一边说道：「说好了，这案子我陪你查个三四天，国中开学还有半个多月，」明一蹲下整了整携带，说道：「要是没什么进展，我得去陪陪我哥。」


    一碗水端平还自罢了，明一和自家兄长最近一次见面，给他哥倒扣一个浪里调戏的暴击，来自挚友的简单调戏，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的陪伴来治癒。


    「行啊，」新一接口道：「国会议员被炸死，公安也插手这个案子，到现在没听说有什么进展，」新一很有自知之明：「我一个准国中生能查出什么花来，我知道的，现在的我也就能凑凑热闹。」


    兄弟俩简单吃过早餐，坐上新干线直奔案发现场，两人从楽冈站下车，刚出站，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焦煳气味，两人仰头往建筑群看去，新一忍不出唿出一口气：「天啊。」


    楽冈一丁目的入口拉着一条警戒线，但已经无人看守，这里的居民都转移走了，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也完成了现场调查，没得料挖的记者早就不见了踪影，这里只剩下一片破败的断壁残垣。


    明一撑起警戒线，新一打头走了进去。


    扑鼻而来的气味很难闻，木头的炭煳味混着塑料燃烧后的刺鼻气味，这一片断壁残垣只剩下一片死寂。


    火灾后的建筑，如今只剩下焦黑的外壳，火焰烧光了木头，烧坏了塑料，烧断了瓦片，墙壁上的砖石在高温下炸裂，露出了内部的钢筋结构，炽热的高温灼烧后，连房屋的「嵴骨」扭曲变形了。


    窗户破碎不堪，只剩下空荡荡的框架，曾经光洁亮丽的玻璃幕墙，现在只留下熔化在地上的乌黑污物。


    走进这片废墟，沿着脚下依稀可见的道路往深处走，脚下是破碎的玻璃和砖瓦，每一步都伴随着刺耳的声响。空气中瀰漫着焦煳和烟尘的味道，新一捂着鼻子，勉强挡着刺鼻的气味。


    176号到180号住宅几乎完全坍塌，断壁残垣间残留着裸露的电线和管道，新一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路过的地方，但原本还有点兴奋和期待的心情已经当然荡然无存，这还能有什么线索，这一场滔天大火之后，什么蛛丝马迹、生物检材怕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两人踱步往深处走去，满目都是焦煳乌黑的颜色。


    几乎在同时，兄弟俩看到了放在177号住宅前的那抹鲜亮颜色。


    这是——祭品？


    177号住宅前摆着两个相框，第一张照片里笑容灿然的夫妇互相依靠着面对着镜头，第二张是一个不大十岁的小女孩的照片，一束百合花放在两张照片前，一根白色蜡烛已经烧完了。


    177号住宅还有行动自如的倖存者吗？不可能吧，应该是亲属。


    新一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记得，」新一说道：「我记得177号住宅列在名单里的人都遇难了，不对，这里是三个人，」新一记性很好，他说道：「177号图纸显示一楼左边住的是大女儿，二楼右边住的是小女儿。」


    「难不成？」新一眼睛亮极，他说道：「大女儿机缘巧合躲过了这一劫？」


    「问问呗，」明一掏出手机：「问问就知道了？」


    「问谁，你的联繫人？」新一凑了过来：「这点小事，可以吗？」新一看着明一打开手机通讯录，选择了一个人：「哈？目暮警官？」

 第87页

    「不，」明一拨出电话：「是目暮警部。」


    「谁？目暮警部？」新一惊奇极了：「你和目暮警部也有关系？」


    明一顿了顿，说道：「是明一和目暮警部有关系，上次他不是给我们名片吗，我觉得他认为我们是非常优秀的私家侦探预备役。」


    「非常优秀的私家侦探预备役」回望过来，新一抿抿唇，慢吞吞说：「好好培养我们，增加他们警方破案率？」明一颔首。


    电话那头，刑事侦查科目暮警部站在休息室单面玻璃边，瞧着休息室沙发上抱着双腿蜷缩着身子的少女，这小姑娘自打被他们接过来，就这么蜷在角落里，头埋在膝盖里，也不吃也不喝，也不哭也不闹。


    女警去陪没有反应，心理专家上没有作用，这孩子就这么抱着自己，一声不吭。


    手机振动惊醒了目暮警部，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备註——工藤明一。


    他心里忖着这侦探家的小子难不成也在调查这个案子，目暮警部没小瞧工藤家两个孩子，一来，据他的前辈所说，工藤优作第一次独立侦破一个疑难悬案是在他十三岁也就是国一的时候；第二，就那两个小子上次案子里的精准推理的能力加上果断开枪的果决——


    未来不可限量。


    培养好了，是他们警方很好的助力。


    目暮警部一边接通电话，一边看向休息室内，心里有了个想法，既然女警没用，心理专家没用，那同龄人呢？


    问不问到线索不重要，这孩子再这么憋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目暮警部刚接通电话，就听见明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目暮警部，日安，」短暂地打过招唿，明一开门见山地问道：「楽冈一丁目爆炸案177号住宅家倖存者是不是在你们那里？」


    目暮警官愣怔眨眼，慢吞吞回覆：「在的，你怎么知道？」


    「我和新一在案发现场看到摆放的悼念物品，」明一看向新一，新一满目兴奋：「我们能来学习一下吗，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新一揣着满肚子准备的说辞，听着目暮警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行，你们过来吧，有件事说不定你们能帮上忙。」


    四十分钟后，双胞胎并肩站在警视厅刑事侦查科休息室单面玻璃前，听着目暮警部说道：「这孩子叫石田未可子，」目暮警部手撑着窗沿，他说道：「国一生，比你们大一岁，独自去参加夏令营逃过一劫。」


    「我们派人把这孩子接回来，这孩子强烈要求要回家看一下，」目暮警部说道：「我们田柚警官陪她去列印了照片，买了花买了蜡烛，看完了，跟我们回来，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也不吃也不喝，也不哭也不闹。」


    「心理医生也来过，」目暮警部嘆了口气，说道：「两天了，这孩子在这么下去要出大问题。」目暮警部看向双胞胎，一模一样的少年蹙着眉，眼底流露出担忧，他说道：「我们也不指望你们问出什么，只要这孩子能开口或者吃上饭，就行。」


    新一挠了挠头，「非常优秀的私家侦探预备役」退缩了，他可不会哄女生，他特别熟的女性只有三位，一个是他们工藤家无冕之后有希子女士，一个是大大咧咧心大外向的园子，一个是关东小学组空手道优胜的小兰，他没有点亮哄女生这个技能。


    新一求助地看向他的兄弟，明一顿了顿，他曲指抵了抵眼角，说道：「目暮警部，你让人拿两份便当过来，要热的，」明一说道：「我试试。」


    第045章 第45章


    目暮警部侧首看过来, 说道：「那靠你了，我们就在这边，你们说话我们都能听见。」


    「这我不敢确保。」明一认真地说道：「不过, 我可以试试。」目暮警部拿起对讲机, 他吩咐了几句，也不过四五分钟，两份热的喷香的便当送了过来。


    明一从女警手里接过纸袋, 隔着袋子, 他看向袋子里的便当, 便当很普通，就是便利店里买来的那种，玉子烧，小煎肉，熟菜, 米饭还有一袋凉菜，袋子里还装着两瓶可乐。


    明一併没有直接进去，他先是透过监控室的单面玻璃把里面看了看。


    明一看那个蜷缩在墙角沙发上的小女孩未可子，少女双手环膝把头埋在膝盖之间, 未可子的身材纤细, 但并不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消瘦，少女手臂环着，隐约能看到肌肉的线条。女孩子一般发育的比男孩子早, 而明一目测算了算, 这个小女孩身高和她差不多。


    他和新一算是同龄男生里个头冒的最高的了。


    明一看得清楚，这个小女孩身上虽然只穿着一套短袖配短裙, 但这衣服裁剪合身，针线细密, 他看不出牌子但估摸着也价格不菲。明一视线落在未可子手腕上，少女手上的粉色手錶表面圆周镶着一圈碎钻，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上香奈儿的标识十分显眼。


    这是个出身富贵人家，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女孩。


    这样的孩子，一朝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她心里的痛苦，她承受的压力，她对未来的迷茫——


    特别是这个年纪了，什么都懂，但正因为懂事了，才更加痛苦：父母去世了，姊妹不在了，而她还健健康康地活着。


    她的沉默就像是刺猬防卫天敌的刺一样。


    「抱歉，再帮给我拿一张湿巾可以吗？」明一说道。


    明一的视线落在未可子环膝的手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手指纤细，指甲修剪的圆润光滑，指甲上还做了粉嫩的裸色美甲。目暮警官瞧着少年淡定自若，把手下送过来的湿巾递到了明一手里。

 第88页

    明一拧动询问室的门把手，推开了门。


    「我们一直在安慰未可子，」明一还没有走进门，女警察说道：「可是我们怎么安慰都没有用，这孩子从进警局起就没有说过话。」年轻的女警无奈地皱紧了眉头，她们也无能为力了。


    目暮警官和新一站在休息室的单面玻璃外，点开了收音外放的按键。


    明一走到未可子的身边，两个人竖着耳朵听着，明一再距离未可子一臂的距离坐了下来，少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慢吞吞地解开装着便当的塑胶袋，他端出一份便当，揭开便当的盖子。


    明一从包装袋里扯出一次性筷子，他拿起可口可乐拧开瓶盖，碳酸饮料开瓶时的喷气声从音响里传出来，新一看着自家弟弟慢吞吞地啜了口可乐，捻起筷子夹了一块玉子烧送进嘴里。


    少年细细咀嚼着，就像吃着什么山珍海味一样。张口，咀嚼，吞咽，第二口、第三口，接连不断。传入少女耳中的只有细嚼慢咽的声音，食物的香味无孔不入的飘入她的鼻子。


    饿，未可子从来没有觉得飢饿的感觉这么明显。


    明一吃得很快，他的目的并不是填饱肚子，他搁下手里的筷子，筷子与便当盒接触发出「叩」的声音，明一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吐词清晰：「吃吧。」


    单面玻璃边的目暮警官和新一就看见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人的未可子勐地把头抬了起来，然后死死盯着明一。


    明一回望过去，他柔声说道：「无论有什么事，你先填饱肚子再说。」


    未可子死瞪着眼睛，她咬紧牙，她愤愤开口：「你懂什么？我……我什么都没了你知道吗？」少女的声音嘶哑极了，充满怨恨的声音里却带着发自心底的茫然。


    少女闻着食物喷香的气味，她想吃，她飢肠辘辘，但她总觉得自己只要是吃了，那么，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了，爱她的父母死了，她亲爱的妹妹也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据我所知，」明一捻起桌上的湿巾，他一边撕开包装一边说道：「你还留着两个最重要的东西。」


    未可子怔愣着，茫然问道：「什么？」


    明一捏着湿巾的包装，把敞开口的那一边送到未可子手边，问道：「吃吗？」


    少女咬咬牙，她扯出湿巾，把手擦了一遍，端起便当盒，捻着筷子动作一点不慢地伸向便当，一边强作兇恶地问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哪怕是维持着最后的倔强，这个家教良好的小女孩还是下意识地用了敬语。


    明一没再卖关子，他回答道：「第一个，是你父母给予你的，你所拥有的最珍贵的生命。」未可子愣住了，明一继续说道：「第二个，你是本案爆炸点范围内住宅住户中的唯一倖存者，你可能掌握着能够帮助警方破案的重要线索。」


    少女咀嚼的动作都停了，线索，破案的线索，找到是谁杀死她的父母吗？


    少女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同龄人，半晌，她蓦地回过神，牙齿咬在唇上泛出泛白的痕迹，她闷闷开口，声音嘶哑：「警察呢，让他们进来。我……我能帮到什么忙，我都帮！」


    明一站起身，他侧身看向休息室的单面玻璃，嘆了口气，传入未可子耳中的声音依旧轻柔：「先吃吧，吃完再说。」


    少女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唇齿间挤出一个字：「行。」


    十岁出头的少女皱紧好看的眉，她吃得咬牙切齿，眉眼间没有遮掩对这便当的嫌弃——未可子几时吃过这么廉价的东西。


    明一站起身，转身出了休息室，刚进了监控室的门，就迎上了满面笑容的目暮警部：「行啊，小子，新……」抿唇，顶着双胞胎的瞪视，飞快改口：「明一，真棒！」


    有些出乎目暮警部预料的，眼前的少年扯了扯唇角，苦笑道：「我有点担心这孩子。」


    这孩子——你还是个孩子。目暮警官腹诽着工藤家的崽子过于成熟，一边缓缓说道：「我懂。」


    目暮警部脸上的笑逐渐淡去，他的兴奋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可能给他们带来破案的线索，看得够多的刑警能够换位思考来理解这孩子的痛苦，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哭出来，还没有崩溃，只是背负千斤重负的骆驼还差最后一根稻草。


    女警敲了敲门，她走进休息室，轻手轻脚地收起放在茶几上的碗筷，少女没再把头埋在膝盖里，视线木楞楞盯着人看。目暮警部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他抚了抚装着177号住宅火灾现场照片的牛皮袋，抬步走了进去。


    目暮警官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明一兜了个圈子在未可子身子的另一边坐下，目暮警部慢吞吞地解开牛皮文件袋的封绳，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打照片。


    目暮警部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说道：「我给你看一下177号住宅火宅后的照片，你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目暮警部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要是你受不了了就说出来，我们就不看了。」


    未可子张嘴，催促道：「快点！」


    目暮警部无声地嘆了口气，他伸出手，将照片一张一张地摆在茶几上。少女死盯着摆在茶几上的一张又一张照片，在旁人眼里，照片里都是火宅之后的惨状，家具、电器、生活用品都烧成了黑炭，而在未可子眼里，她家具残留的轮廓，墙体仅剩的形状，都能分辨出这是哪个房间，哪个地方。

 第89页

    一张、两张、三张，照片被整齐排列着放在茶几上，也不知从何起，少女的眼框里噙满了泪水，目暮警部观察到未可子的神色变化，他摆放照片的动作一顿，未可子哑着嗓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别停。」


    目暮警官手一顿，接着摆着照片。


    未可子低着头，她的身子站在微微颤抖，她的眼前一片朦胧，她抬起手，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含泪的双眸死盯着茶几上的照片。


    双胞胎瞧着这少女，失去家人的痛苦无疑是最深刻、最难以承受的。休息室里，没人说话，面对如此巨大的悲剧，少女发出的吸鼻涕的声音和粗重的唿吸声都在表明她内心那无尽的悲痛和绝望。


    目暮警部和明一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终于哭出来了。


    少女死盯着桌上的照片，现在让她从无止境的悲伤里保持清醒的是明一说的「她可能帮警方找到破案的线索」——


    客厅、餐厅、厨房、主卧、妹妹的卧室，她的卧室、最后是书房。


    断壁残垣，焦黑炭土。


    蓦地，少女瞪大了眼睛，她伸出手，她身子往前倾，拿起第四排倒数第三张照片，这张照片拍的是177号一楼书房的书柜，书柜被烧得半残，书散了一地，依稀残留着剩余的书页，少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


    她太激动了。


    明一抬起头，他和目暮警部对视一眼，少年的手落在女孩的背上，他轻轻抚了抚，柔声安慰：「别急，慢慢说。」


    真的有线索！


    未可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她艰难开口：「我……家里的保险箱没了！」


    保险箱？


    目暮警部立即追问：「里面有钱吗？」


    「当然……当然有！」未可子勐地抬起头，她说道：「起码有五十万现金，而且，不光有钱，保险箱里还有金子，金砖，」未可子抬起手，横竖比了个七八个砖头的大小，说道：「至少有这么多！」


    这么多，目暮警部抽了一口气，这么多起码有两千万日元！


    「谢谢！这条线索很重要。」目暮警部站起身，他压低声音：「保险箱失窃，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条线索，有可能……有可能从一开始我们的侦查方向就是错的。」


    爆炸中心在178号住宅主卧，所以绝大部分的侦查力量都放在调查178号住宅主任原田议员身上，而现在他们知道177号住宅保险箱失窃，可能兇手压根不是冲着报復人去的，他们是奔着钱去的！


    未可子死盯着目暮警部，她慢吞吞开口：「我有帮到你们吗？」


    「当然，当然帮到了，」目暮警部毫不犹豫地回答：「你这条线索直接左右了案件调查！」


    帮到了，帮到了啊！


    在那一刻，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泪水浸湿了她的脸颊。她的肩膀颤抖着，一声哽咽，少女嚎啕出声。她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死盯着茶几上的照片，失焦的眼睛失去了光芒。


    目暮警部轻声说：「我们出去吧，」他唿出一口气：「让她静一静。」


    第046章 第46章


    黑泽阵在公寓门口停下来,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他往右侧拧了拧，只旋转了三十度门就开了, 他拉开门, 玄关传出一阵冷气，客厅的空调被人打开了，弟弟回来了。


    黑泽阵蹬掉皮鞋换上拖鞋, 略微一顿才弯下腰, 把脱下的皮鞋放进鞋柜里。他放轻脚步, 穿过玄关，客厅的帘子被拉了起来，长沙发上蜷着个少年。


    幼弟在沙发上熟睡着，开着空调，裹着被子, 就枕头那块露出几撮黑髮。「唔！」软绵的闷哼从被子里传出来，明一懒洋洋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点，眯着睡眼唤了声：「阵哥？」


    黑泽阵抱臂站在沙发边，问道：「怎么不在屋里睡？」


    明一瞥了眼茶几上合上盖子的手提电脑, 说道：「看了点资料, 懒得动了。」


    他刚收到波本发来的信息——新获得「波本威士忌」代号的安室透也在关注那起爆炸案——他找他专精拆弹的朋友要的技术信息。


    黑泽阵听着幼弟的描述，他眉梢微挑，能让他幼弟感兴趣的资料, 年长的男人绕过茶几, 弯腰掀开手提电脑的屏幕，晃了晃滑鼠, 明一眯着眼瞧着他大哥不带犹豫地输了一串密码解锁了他的笔记本。


    虽然他的密码也没有瞒过他大哥，但阵哥输得这么熟练是不是哪里不对？


    打开的pdf文档的名字赫然是《东京警察学院压力感应炸弹的设计与拆卸》, 阅读进度89.75%。


    果然，黑泽阵直起身，语气淡漠：「少搀合爆炸案的事情，让该做事的人去干。」


    「这我知道，」明一接口道，他坐起身，慢吞吞把脚塞进拖鞋里：「这事情要不到眼跟前，才轮不到我冲锋陷阵。不过阵哥，」明一打量着他哥的神色，说道：「你好像知道什么内情。」


    黑泽阵瞥了幼弟一眼，「也算不上内情，」黑泽阵瞧着自己弟弟看了眼时钟，趿着拖鞋熘熘达达往厨房里走，他跟了上去，说道：「那个人拜託我查一下我的关系范围里，能够使用压力感应装置制造爆炸的……」


    「嗯？查到了？」明一追问。


    精准感应重量的压力感应装置一个怎么也要二十万日元，价格虽然算不上太贵，但是要弄到手也不容易，再说，爆/炸/物是从烟花爆竹里提取的，这样的爆/炸/物结合压力感应装置，在未引爆天然气前就造成了那般严重的爆炸后果。

 第90页

    不得否认，制造炸弹的人也有能力的。


    「当然查到了。」


    明一走进厨房，按下电饭煲的开关键，米在锅里，早就淘洗好了。


    「有个人，」黑泽阵看着弟弟从冰箱里取出放在冷藏解冻的虾仁，悠闲点菜：「做蒜香的，要油炸的那种，」明一点头，黑泽阵继续说道：「记得波特吗？」


    明一手捏着刀，右手按在虾仁上给虾开背，回答：「当然记得，我给送进去的。」


    黑泽阵笑了两声，背靠在冰箱门上，左腿搭在右腿上，说道：「这蠢货上绞刑架之前拖了一批手下下水，其中有个人，」黑泽阵揉着手腕，说道：「有个代号罗曼湖的人，在进去之前就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爆炸专家。」


    黑泽阵说道：「只不过，罗曼湖抓是被抓进去了，判的话查到实证的罪行最大不过抢劫罪，最后只判了三年，」黑泽阵瞧着自己弟弟手脚麻利地调着面煳，补充了一句：「少加点葱，」明一捻着葱的手一顿，扭过头来看大哥，黑泽阵俯身看了眼：「够了。」


    「行。」明一把葱扔进碗里，问道：「然后呢？」


    「罗曼湖二十天前刚放出来，」黑泽阵看着弟弟往锅里倒油，说道：「他联繫了朗姆，但朗姆好像不太想要留了案底的人，然后才来找我，我没理他。」


    找了朗姆没下文才找他，当他这里是收容所吗？


    「按时间算，他想搞件大事引起那位先生的注意也差不多。」黑泽阵说道：「我估摸着差不多就是他干的了，这小子也不蠢，明明奔着钱去的，却转移警方的侦查视线。」


    明一用筷子试了试油温，竹筷上冒出细小的气泡，他手捻着虾仁放进油里，说道：「还不蠢？就抢到了价值两千万的黄金，他换的来钱吗？就算换的来钱，78人轻伤、11人重伤、8人死亡，虽然他不是故意把案子搞得这么大的，那位先生才不会这么个通缉犯眼皮底下，说不得就是个定时炸弹。」


    「说的也是，他的照片我发你邮箱了，」黑泽阵耸耸肩，他问道：「吃什么蔬菜？」


    明一答：「椒盐花菜。」


    「我已经把情况告诉了那个人，」黑泽阵说道：「现在组织里没人想伸手捞他，日本已无他容身之地。」


    油锅里发出「呲呲拉拉」油炸虾仁的声音，鲜虾混着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明一鼻头耸了耸，可以准备第二盘菜了。


    明一说道：「菜还没洗，哥你择一下。」


    明一当然能看出来自家大哥不想干活，但偶尔折腾一下大哥还是很有趣的。


    黑泽阵打了个哈欠，不太想弄但还是错开一步拉开冰箱的门从冰箱里拿出花菜，明一继续说道：「所以，事情要真的是那个罗曼湖干的，boss也容不下他，他要么已经跑了，要么再搞一票大的再跑。」


    「那人可不会让人跑了，」黑泽阵歪头说道：「他都派人盯着明面上的路，无论护照是真的是假的，都跑不出去，」黑泽阵屈尊降贵拿起洗菜盆，抬手扔进水池里，发出「砰」的一声，继续说道：「暗地里的路虽然多，两千万日元还要和同伙分赃，出去了日子也不一定好。」


    黑泽阵从刀架里抽出一把水果刀，随手挽了个刀花，右手托着花菜的根，手握着匕首虎口用力，将根茎上的花菜朵朵削进盛满水的洗菜盆里。黑泽阵伸手在水里随意抓了抓，拿起里侧的镂空盆，倒了水又沖了沖。


    黑泽阵捻着刀柄挪到刀架上，手一松，刀刃穿过缝隙落了下去，他手抱臂，手翘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滴着水，他看向幼弟——还有什么吩咐吗？


    明一忍笑：「阵哥你去洗澡吧，洗完了饭差不多就好了。」


    黑泽阵点点头，抽出一张厨房纸，一边细细擦着手指一边往外走。


    黑泽阵沖了个凉，换了身睡衣，手揣在兜里往外走，就看着明一端着盘子往餐桌上送，两碗饭放在餐桌两边，蒜香炸虾海鲜混着蒜香扑面而来，味噌汤冒着热气，椒盐花菜装在一个小碗里，裙带菜被摆在小盘中，就手搁在饭碗旁边。


    黑泽阵拉开椅子坐下来，他看着弟弟坐好，拿起筷子夹了朵虾仁送进嘴里——幼弟的手艺没的说。


    碗净盘空，兄弟俩靠在椅子上，大脑放空。黑泽阵身子往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托住下巴，开口说道：「对了，最近底下升上来两个狙击手，一个代号科恩，一个代号基安蒂，都是僱佣兵出身，经验丰富。」


    「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给他们下命令就好。」黑泽阵声音犯懒：「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着见一见？」


    「现在暑假嘛，一直都有空，」明一捏着下巴，说道：「下周三我和新一准备去商场转转买点新衣服，要不周末，随便哪一天。」


    「好。」年长的男人应了声。


    黑泽阵看着自家幼弟挣扎地从椅子上爬起来，收捡起盘子碗端进厨房，厨房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碗筷杯盘洗刷干净，明一走进卧室，背了个包走了出来。


    「阵哥，那我走了？」明一打了声招唿。


    「小明，」黑泽阵唤了声，正在穿鞋的幼弟看过来，他说道：「情况我都和你说清楚了，罗曼湖人肯定还在国内，他会再干一票大的再走。因此，你最近少在外面晃悠，小心引火烧身。」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况且，东京都这么大，哪会那么巧就撞上？

 第91页

    黑泽阵看着幼弟回看向他，点头的样子乖巧极了，还轻声应「好。」


    黑泽阵一口气憋在胸口，他能不了解他弟弟？


    应是是应是，做事是做事，看起来乖巧，听不听话就说不准了，黑泽阵一顿，还是补充道：「你小心就是。」


    「好！」这声应得更有诚意一些。


    黑泽阵手指顶开烟盒，挑出一根烟，他夹着烟送进嘴里，按下打火机开关，深吸一口，鼻孔喷出烟气，「再见。」他说道。


    「拜。」


    ……


    安室透蹲在炸弹前，他感觉得自己的心跳跟着炸弹定时器「滴滴」的声音跳动——


    00：05：45：96


    五分钟，还剩一枚炸弹，如果日内瓦推理的没有错，这里的炸弹会先于银行里的爆炸，不行，他得加快速度。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头顶横跨而过的天然气管道，一滴汗从额角流下来，汗水划过眼角，浸入眼睛，汗水里的盐浸染眼珠产生刺痛，他闭了闭眼，强作镇定。


    安室透心里清楚极了——这炸弹要是炸了，不要说他自己会粉身碎骨，引爆天然气管道产生的爆炸会让这次爆炸案成为日本有记录以来最大的也是受害人数最多的一起爆炸。


    因为他们头顶，就是东京都人流量排行第三位于涉谷商圈内的涉谷中心街。


    安室透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手机，发件人备註伊藤秀杰：


    人找到了，犯人应该持有引爆器。


    安室透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手指跳动，他回復了一条简讯：还有一枚没有拆，有人来帮我了，好了告诉你。


    第047章 第47章


    涉谷中心街, 六楼餐饮区，哈根达斯冰淇淋店。明一看着少男少女们逃也似地跑进店里，围着个四人座就坐了下来。


    明一看了眼那个趴在桌上的妮子, 园子确定已经走废了, 新一靠在沙发椅背上，缓缓突出一口气，侧目看向小兰, 小兰没看他, 她看向自己的闺蜜：「你还好吧？」


    「@#￥%￥##@……」园子的脸埋在手臂里, 企图进行加密沟通。


    「这么累吗？」明一问道。生存链条已经很清晰了，小兰大于新一大于园子。


    「不累吗？」双胞胎哥哥把大包小包的衣服往旁边挪了诺，虚弱地抬起头：「两公里拉练啊喂！」


    「我每天跑两公里，是你太弱了，新一, 」太弱了的新一捂住了心口，明一没坐下，他捏着钱包，他问道：「你们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园子抬起头, 她下巴搁在手臂上, 哼哼唧唧：「芒果的草莓的！两个球！兰你要吃不一样的哟，我们可以换着吃！」


    新一两臂瘫软垂在身侧，说道：「我要巧克力的。」他竖起一根手指：「一个球就好。」


    「行, 」明一看向小兰, 问道：「兰，你呢？」


    「唔, 园子吃芒果和草莓的，」小兰扭头看向收银台的菜单, 她看着菜单上写的单球800日元，想了想：「我也只要一个球，也要巧克力的吧。」


    小兰一回头，就看着自家闺蜜抬起她蔫了吧唧的脑袋，眼睛只放光，嘴巴笔着嘴型「巧克力的」——失策了，小兰低下头。


    明一点了餐，在新一旁边坐了下来，他把冰淇淋杯放在新一手边，两种口味的球兄弟俩都是换着吃的。


    缓过劲来的园子正在摆弄手机，她看见明一坐回来，问道：「晚上吃什么？」园子手撑着脑袋，说着：「我看杂志上写附近新开了一家巴西烤肉很好吃，要不要试一试？」


    「行啊，」明一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包，说道：「我包里没现金了，等会陪我去取个钱。」


    园子舀了勺草莓的冰淇淋正往小兰嘴里送，边送边说：「行啊，什么银行？」


    「三菱ufj银行，」明一说道：「我记得一楼外围就有一家。」


    新一瞧了眼弟弟，把自己的那碗往明一那边推了推，明一舀了勺新一碗里的冰淇淋，浓浓的巧克力味在唇齿间化开，他咽下嘴里的，接着舀了勺自己碗里的，绿色的冰淇淋散发出淡淡的绿茶清香，略微苦涩的茶味混着牛奶的甘甜，「唔。」


    明一细品了一下，手指戳着把巧克力那碗捅远了点——抹茶的更好吃。


    新一也刚尝完抹茶的，见状「哼！」了一声——萝蔔青菜，各有所爱！


    新一又舀了勺冰淇淋送进嘴里，浓浓的巧克力味道带来强烈的幸福感，他眼珠乱转，视线落在对面那桌的两人身上，两个青年挨坐在一起，冰淇淋放在两人中间，你吃一口我的，我吃一口你的。


    这两个青年一个是金色头髮，一个是褐色头髮，穿着同款的深蓝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子，只是鞋子有所不同，新一推理这两人是兄弟，他本打算收回视线，就看见金色头髮的青年歪头看向褐色头髮的青年，身子微微往后仰。


    「金色头髮」舀了一勺碗里的冰淇淋，粉色的冰淇淋被他送进嘴里，「褐色头髮」侧首看他，「金色头髮」微张着嘴用唇掠去一半的冰淇淋，他含化嘴里的冰淇淋，伸出舌头，带着奶渍的舌尖从唇角掠过唇面，在另一边嘴角「簌」地收回嘴里。


    明一顺着新一的视线看过去，就看着「金色头髮」把捏在手里的勺子送进嘴里，勺子转了个方向，手捻着勺子，小指头翘着，慢慢从嘴里拉出勺子，復又送入，再次拉出，接着送入，勺子上的冰淇淋都化在了嘴里，「金色头髮」满面满目带着笑，他舌尖舔过勺尖，愉悦笑开。

 第92页

    「褐色头髮」眯着眼睛笑，伸出手颳了刮「金色头髮」的鼻子。


    新一低下头，捂住眼，他再一次为自己观察得过于细緻和知道得太多心头一梗。


    新一听着自己弟弟发出一声艰难的鼻音，和他一起低下了头。


    神他妈兄弟。


    小兰和园子压根没注意到遭到暴击的双胞胎兄弟，她们已经吃完了碗里的冰淇淋差不多也休息好了，园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走吗？」


    新一飞快回答：「走！」兄弟俩逃也似地跑了，再多待一秒，这狗粮能把他们噎死。


    小兰和园子跟在后面，双胞胎在店门口放慢脚步，两人余光看着那对情侣也站起身，起身往外走，小兰唤了声：「新一？」


    新一回头：「怎么了？」


    小兰回答：「我和园子想去一下洗手间，你们等我们一下。」


    明一抬手看了眼表：「这个点？」晚上六点二十七分，他看着两个少女顺着导视牌往洗手间走去，不出所料地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从里间一直排到外面的队伍。


    两个男孩靠在栏杆上，瞧着少女们排在队伍里。估计是里面的坑位比较少，她们俩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她们才从墙角根挪到墙角，园子深吸一口气：「怎么这么多人，这何时才上得了，要命！」


    「晚上六点多的涉谷中心街的洗手间，人少才奇怪吧，」小兰有些难受，她说道：「刚刚压根就没去想这个问题。」


    明一朝着两人招招手，小兰愣了愣，小跑了过去，「这一层都是餐厅，索性你们在这也要等很久，」明一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去负一楼停车场的洗手间去看看，说不定那里的人会少很多。」


    「行，」小兰提气叫了声：「园子，我们走！ 」


    园子跑出队伍，她凑过来，问道：「去哪？」


    新一答：「负一楼，那里说不定人少。」新一回忆了一下路面各个店铺的方位，他说道：「等会上完洗手间，从东边那个电梯上一楼，出去就是银行。」


    「行，我们走！」


    四个人直奔直梯，直接就下到了负一楼。四人循着导视牌往洗手间走去，果然，和楼上的盛况相比，这里的女士洗手间只有三个人在排队。小兰松了口气，问道：「你们上厕所吗？」


    兄弟对视一眼，一起点头。


    「好，」园子抬了抬手里的大包小包，说道：「那你们上完了等等我们。」


    兄弟俩点头应是，转身进了男士洗手间，新一走到小便池边，手兜着新衣服手提袋就开始解裤带，余光看着明一往马桶区走去，新一懒洋洋问道：「你上大号？」


    「嗯！」明一应了声，说道：「多等我一下！」


    明一低下头，看向厕所门上「有人/无人」的标识，总共就四个坑位，第一个有人，第二个有人，第三个有人，明一眼睛一亮，第四个标识是绿的——无人。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抬手推门，门被一股阻力抵着，没推开只开了一条缝，明一一愣，问道：「有人吗？」无人回答，他低头看了看，也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也不方便弯下腰去看里面有没有脚。


    「有人吗？」明一又推了推。


    此时，门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就着明一推门的力道，门开一个拳头的宽度，透过缝隙，明一看见一个男人歪倒在马桶与墙壁的空隙间，「先生你还好吗，先生？」


    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新一听到动静，他穿好裤子往这边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小明？」


    明一用力推开厕所门，门打不开，原来是里面青年的脚抵住了门，明一皱着眉，往里走了一步，「先生，你还好吗？」他看清厕所隔间里的人，明一一怔——这个人他见过，明一伸出手，手摸向他的脖颈动脉位置。


    明一嘆了口气：「人死了。」


    新一凑近些，他一愣，说道：「这不是……」死者穿着深蓝色的卫衣，一头金髮，他蜷在马桶与墙壁的缝隙间，


    等等，这个手感，明一心头一惊，他的手往死者脖颈嵴骨处抹去。


    新一往后退一步，自言自语：「我马上报警。」


    明一的手在死者脖颈处上下抹了抹，皮肤下硬物凸起，明一的手摸向脖颈处嵴骨，颈骨被人勒断了，明一往后退了半步，他上下瞧了瞧死者上装下裤，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明一一边俯下身子检查尸体情况，一边说道：「直接打目暮警部的电话，」明一顿了顿，他声音低下去，说道：「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新一一边拨打目暮警部的电话，一边问道：「什么预感？」


    明一来不及回答，另外两个隔间上厕所的人也听到了动静，「怎么了？」


    两个人见两个少年围在最后一个隔间前都凑过来看，两声尖叫险些刺破两个少年的耳膜：


    「死人了！天啊，死人了！」两个人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像看鬼一样看着两个凑近尸体查看的少年。


    明一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他抽了一张出来，手隔着纸从上到下摸着死者的身子，明一摸到裤子右边口袋时，他感觉口袋里直板手机的厚度不对，他捏了捏，口袋里装着两个手机。


    两个手机，这里只有一个人。


    新一那边正和目暮警部说着话：「……是……是，」新一应着：「涉谷中心街停车场西南角洗手间，对……你们马上过来，好的，我知道了，我关上门，免得再有人进来。」

 第93页

    新一说着转身往厕所门口走去，关门上锁，再回过头的时候，新一看着自家弟弟站在墙边，正讲着电话：「专业的过来……嗯……对……我怀疑是……你让安室过来？他会拆弹，行……我不确定，我再看看。嗯……最好弄一份天然气管道图过来……」


    明一挂断电话，他看向新一，新一第一次见自家的弟弟沉着脸：「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这案子有可能是上次那个爆炸案的兇手做的。」明一把手机放口袋里，说道：「你在这里守着，等警察来了，带着小兰和园子赶紧走！」


    「你说什么？」新一一惊。


    「听到了吗，人来了赶紧撤！」


    新一应了声：「好。」


    明一听新一应了声，新一也来不及再追问什么，就看着明一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明一万万没想到，就像他应声他大哥一样，一切都是个轮迴。


    第048章 第48章


    明一抬脚就往洗手间外走去, 他手捂着额头，飞快地思考着，他得迅速头绪出来。


    「金色头髮」口袋里有两个手机, 他死在卫生间里, 那他的男朋友呢，这是其一；「金色头髮」死在卫生间里，他一定是撞见兇手在做什么才惨遭杀害, 这是其二；兇手在这一层楼做什么, 他做了什么一定要杀人灭口,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灵光一闪，这里是负一楼地下停车场，明一脚步慢下来，他抬起头，果然如他想的那样, 在地下停车场的天花板下，有许多裸露在外的管道。


    自来水管、排污管，明一心提了起来，天然气管, 他加快脚步, 循着那根外涂浅蓝色油漆的管道往往前走，明一一边走一边分辨着方向，三菱ufj银行在东边, 他正在往西边走。


    明一疾步穿过地下停车场, 他离墙只剩下五六米的距离，明一停下脚步, 抬头看向头顶交错纵横的管道，细细分辨了一番, 他抬脚往左边走去，贴着墙根，再往前走二十米，有一间大门紧闭的屋子。


    门上贴着一张标识：非请勿入。


    这是一件商场员工才能进出的小屋，明一抬手敲了敲门，他等了三个唿吸，里面没有人，明一松了口气——兇手也不可能在这里，如果他的目标就是他猜测的那个的话。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来不及去看。


    明一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门被反锁上了，他摸出钱包，从钱包的夹层里抽出一根细钢丝，明一把钢丝插入钥匙锁孔里，他侧耳听着锁里的声音，凭着手感，他打开了锁。


    明一推门走了进去，黑暗里，一串红色的倒计时格外显眼。他打开屋里的灯，这件小屋果然是商场的天然气管道枢道管理室，而在靠近开关的管道上，赫然捆着一枚炸弹。


    时间在不断减少——01：39:45：86


    明一深吸一口气，他反手带上门，他这才掏出手机，是一条简讯，发件人安室透：


    找到了吗？


    明一编写简讯：找到了，负一楼西边天然气管道枢道管理室。


    此时，刺耳的警笛声传入明一耳中，明一拉开小屋的门往外看，三辆警车从入口驶进来，直奔卫生间。


    「叩叩叩！」管理室的门被敲响了，「开门，伊藤桑。」是安室透的声音，明一打开了门。


    安室透走进来，手上的枪枪口压低。


    「伊……」安室透看清屋里的人，「伊藤桑，」安室透继续说道：「拆弹工具我带来了，带了两份，」年轻的公安卧底说话间从肩上拿下双肩包，他打开拉链，把一个黑色的小包递向明一，安室透看向数字不断跳动的炸弹，说道：「我来吧。」


    说话间，安室透走到炸弹前，他打开小包，从里面抽出螺丝刀，小心的拧下炸弹外壳上的螺丝钉，安室透余光看着明一，明一伸手接了过去，左手却捏着下巴，他陷入沉思。


    明一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的一个猜测被验证了。兇手确实在天然气管道上安装了炸弹，但这里不仅离三菱ufj银行很远，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如果罗曼湖是为了抢劫银行，为什么要把炸弹安装在这里？


    明一揉着手腕，他在等安室透，他手上没有拆弹的工具，他捏着下巴——说白了，如果这里发生爆炸，一点也帮不到抢劫银行的行动，还不如把炸弹直接装在银行里。


    不对，明一脑子里梳理着逻辑。楽冈一丁目爆炸案里，罗曼湖把炸弹安在178号住宅主卧，而他实际上是为了抢劫177号住宅的保险箱。


    这样的作案手段，不仅让他成功撤离，而且很好地分散了警方的注意力。如果罗曼湖的目标就是三菱ufj银行的金库的话，他会在想方设法在银行内安装炸弹的同时，在商场内也安装上炸弹。


    前者是为了炸穿保险箱抢劫银行，后者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方便逃跑。


    这样的逻辑是顺畅的，明一忖度着，如果是这样的话，第一，三菱ufj银行里一定有他的卧底，炸弹会被安装在银行金库侧方的墙壁上；第二，商场里一定不止这一个炸弹，这里的爆炸得完全吸引警方的注意。


    最后，商场炸弹的爆炸应该会引燃天然气，造成爆燃波及银行造成爆炸的假象。


    明一缓缓突出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向专心分辨炸弹内电线走向的安室透。


    倒计时时间在不断减少：01：37：23：45


    明一问道：「天然气管道图你带来了吗？」

 第94页

    安室透回过神，分心回答：「没，风见去天然气局要了，应该快到了。怎么了？」


    「听着，我的推理是这样的，」明一语速飞快，把他的分析讲了出来，安室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明一握着拳头，无意识地在墙上敲着，说道：「这样，安室君，这里的炸弹交给你，虽然很难，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在一个半小时里找到所有炸弹的。」


    年轻的卧底回了他一个苦笑。


    「等等，」安室透说道：「我的车停在e845，」他把车钥匙递给明一，说道：「后备箱里有把狙击枪，是小光的枪，也有夜视仪，上次我们合作做组织的任务的时候他放在我车里的。」


    「手枪也给我，我这张脸方便行动，我去找人，」明一问道：「我拿着枪更好行动。」


    安室透一愣，问道：「你没带吗？」说着，安室透解下腰上的手枪递给明一。


    明一一边接过去一边说道：「我出来逛街买衣服的，带什么枪。」明一弹出弹夹检查了一下：「这里靠你了，黑田说你是专业的，」明一恨恨说道：「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这里爆炸了！」


    说罢，明一把枪别在腰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安室透抬起手，手指虚虚掠过炸弹内红色电线的线路，炸弹的线路图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这里危险吗？危险。


    多危险？可能会死。


    日内瓦清楚这些吗？他再清楚也不过了。


    安室透从小包里取出剪刀，他又看了看和蓝色电线缠绕在一起的红色电线，心里下了决断，「咔嚓」一刀剪断了红色电线，安室透长长唿出一口气，倒计时器停了。安室透捏着剪刀的手紧了紧，手心里全是汗。


    计时器停了，距离拆完这个炸弹还早着呢，计时器虽然停了，但□□还连接着电话遥控。


    安室透歪了歪头，用衣襟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有些理解黑田警部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日内瓦了，这人可以说完全待错了地方。


    ……


    再说新一这边。


    新一见明一头也不回的走了，还要他守着警察来之后赶紧走，他就知道事情不会小。


    新一走到最后一个隔间前，他扯了一段餐巾纸，手隔着纸一寸寸摸下去，和明一一样，他也摸到了死者口袋里的两个手机，新一站起身，他知道有些人因为工作会同时用两部手机，但他没打算忽略这条线索，打算再细看一下。


    新一把两个手机摸出来，一手一个手机按亮了手机屏幕，左边的手机手机壁纸是「金色头髮」的自拍照，而右边的手机用的是「褐色头髮」的自拍照。


    新一唿吸错了一份，他知道「金色头髮」和「褐色头髮」是一对情侣，而这个手机明显分属两人——等等，「金色头髮」死在了这里，那「褐色头髮」人呢？


    「褐色头髮」难道逃掉了，他受伤了吗？人还活着吗？


    这时，新一听着唿啸的警笛声离这里越来越近，新一抬手把手机塞回了死者口袋里，他走向洗手间大门，托刚刚惨叫跑出去的男人福，这里围拢了一大群人，都在门口看着热闹，但也不敢靠近。


    小兰和园子也在人群里，她们见新一从男卫里出来，小兰朝着新一挥了挥手。


    目暮警部带着几个人，脚步匆匆地朝着洗手间走了过来，提气就问：「人在哪？」


    新一回答：「在最后一个隔间里，已经死了。」


    目暮警部抬脚就往男卫里走，警戒线也拉了起来，新来的警察拦下了打算再进洗手间的国中生，客客气气地问道：「工藤先生，麻烦你描述一下你发现尸体的全过程。」


    新一也不恼，他简单描述了一下他和明一发现死者的过程，那个警员问道：「那你的兄弟呢？」


    新一一顿，扯了句谎：「他想拉屎，估计去别的厕所了吧，」新一心里惦记着「褐色头髮」，面上却不显，少年侦探也有他的傲气，他是个还没出名的私家侦探，警察拦着不让他靠近案发现场也能理解，新一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警员一愣，眨眨眼：「没有了。」


    「我可以走了吗？」新一问道，却也飞快地补充了一句：「目暮警部知道我的电话，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问我，我现在得去找我的兄弟。」


    「行，」那个警员说道：「请你自便。」


    话音落下，新一加快脚步走进人群，拉起小兰和园子的手就往电梯走，新一知道今晚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要先把女孩子们送走，然后参与调查这个案子！


    三人快步走出商场，新一连哄带骗把小兰和园子送上了回家的的士，他脚步不停，马上就折返回了负一楼停车场，送人走的时候他就想清楚了，那对情侣会去负一楼上洗手间，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的车停在负一楼的停车场里。


    而「褐色头髮」如果真的跑了，到现在还不报警，哪怕活着也肯定受了很重的伤，而他要跑，最大的可能性是往他的车里跑。


    一般停车场东西两边会各有一个洗手间，而他们在东边这个洗手间遇到了兇手，他们的车大约也停在这个洗手间附近。新一冲出电梯，他加快脚步，一辆一辆车看去。


    新一找到看到大约第三排车顺序第五个的时候，新一看着「褐色头髮」歪倒在驾驶位上，「褐色头髮」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还有意识，嘴里发出「赫赫」的喘气声。

 第95页

    新一一手拉车门，一手掏手机打急救电话：「先生，先生，你还好吗？醒醒，千万别睡！」急救电话打通了，新一立即说道：「快来，涉谷中心街负一楼停车场e0845车位，有人受伤，还有神志，身上无明显伤口，怀疑中毒，需要急救！」


    「褐色头髮」听见了新一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嘴唇颤了颤：「我……」他嘴里发出「赫赫」的粗气声：「炸弹，快去，有炸弹！」


    第049章 第49章


    新一捏着下巴, 他目送「褐色头髮」被急救医生抬上了救护车，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着——有炸弹！


    新一抬手捂着心脏，明一走的时候漏了一嘴「这案子有可能是上次那个爆炸案的兇手做的」, 新一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于心头的畏惧，他闭了闭眼，復又睁开——


    一个优秀的侦探应该凭藉自己的推理能力解决问题, 而不是畏手畏脚不堪重担。


    新一定了定神, 他思路清晰, 第一，炸弹会被安装在三菱ufj银行金库侧方的墙壁上，只有这样才能抢夺钱财；第二，商场里肯定被安装了炸弹，这里的爆炸将会完全吸引警方的注意。


    新一放下手, 他下了决断——擒贼先擒王。


    于是，新一迈开步子往直梯走去，电梯上了一楼，他直接往东门走去, 走出东门往左边走上十来步, 就是三菱ufj银行。银行的大门的捲帘门已经关上了，新一故作镇定地往门口走去，大堂里的灯还亮着, 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趴在前台旁的桌子上, 好像在打盹。


    也是，银行职员早就下班了, 下班躲懒打个瞌睡也正常。


    新一悬着的心往下落了一点，他抬脚往24小时银行走去, 要是没记错的话，在atm自助取款机小隔间旁，有个通往大堂的小门，那里离打瞌睡的保安也近一些。


    新一走到24小时银行门口，他一边往里看一边拉开门，24小时银行里有atm自助取款机，第一个里面有人。


    新一刚拉开门抬步走进去，第一个取款机小隔间里的人就转过身来，隔间的门被打开了，新一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少年一愣，这人他认识，那人也刚刚抬头，两人目光对视，新一开口道：「诸星先生，你怎么在这？」


    诸星大显然也认出了眼前的少年，年长的男人可要比初出茅庐的少年多许多心眼子，他怎么在这？他当然是过来取钱的。


    可是，少年既然这么问，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新一在看到他在这里的时候感到惊诧。


    「当然来取钱的，」诸星大掂了掂手里的钱包，能看见钱包夹层里的那打钱，然后，男人反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新一一顿，嘴里说道：「我当然也是来取钱的啦！」说着，新一抬脚往atm的隔间走，他余光看着长发男人，诸星大甚至连假装挪步的动作都没有，新一心头一沉，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新一拉开隔间的门走了进去，门自动关上，锁扣发出「咔」的一声。新一在隔间里磨蹭，他哪有什么钱需要取，新一心下焦急，忍不住回了一下头，长发男人靠在24小时银行的落地玻璃窗上，对上他的视线沖他一笑。


    诸星大已经能够肯定，有什么不为他掌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一个努力成长的私家侦探，银行，焦急的少年——诸星大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他没再逗弄新一，抬脚往24小时银行通往银行大堂的小门走去，玻璃小门外一道白色栅栏门将大堂和24小时银行隔开，诸星大透过栅栏门的缝隙看向那个趴在前台旁桌子上的保安，当他看清保安姿势的瞬间，他心头一惊。


    这人看起来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他左手搭在桌上，额头抵在手臂上，而右手从桌上垂落，手指虚蜷。


    没人会这么睡觉，这样的姿势极度不舒服，这人压根不是在打盹！


    诸星大凑近玻离门，他盯死保安的胸口，以他的视力，几乎看不到保安胸口的起伏。诸星大心下一沉，往后退了一步，他扭头看向24小时银行里的监控摄像头，监控摄像头本来应该长亮的红灯已经黑了。


    诸星大站在门边，他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保安，新一看了过去，少年倒抽了一口气，接着，新一回过头，看向了已经被关闭的监控。


    「走，我们到隔间里说，」诸星大开口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说不定能帮忙。」诸星大沉声问道。


    就怕兇手就在银行外，万一看出里面有人发现不对劲，生出事端来就不好了。


    男人神色凝重，新一年纪毕竟还小，这带着压迫的声音传入耳中，新一身子一颤，回答道：「有炸弹。」


    「炸弹？」


    新一只把「褐色头髮」说的话说出来，诸星大捏着下巴：「炸弹？你为什么知道是这里，」长发男人一顿：「你怀疑是楽冈一丁目爆炸案兇手做的？」


    「你怎么知道？」新一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管我是什么人，」诸星大说道：「我也有我的信息来源。」


    诸星大心头一紧，他现在在混进那个组织的关键时间，男人皱紧了眉头，这次出来他是和人约会的，他该不该或者说能不能插手这件事？


    他无法确保假如自己插手这件事，不会被不该关注到他的人关注到。他的关系远在大洋彼岸，可清除不了日本的监控录像。

 第96页

    小隔间里，新一见着诸星大这一串动作，他没在磨蹭，推门从隔间里，诸星大听着动静，侧目看向少年，男人心念一动——嗯，不对，有个人可以。


    于是，诸星大问道：「工藤君，请问你今天和谁一起来的？」


    新一听到这个问题，脑子转得飞快，他反问道：「你希望我今天和谁一起来？」


    诸星大深深看了少年一眼，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希望你是和你的家庭教师伊藤秀杰一起来的，是吗？」


    新一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一句：「对。」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既然他的兄弟没有提醒自己要离他远点，也没有告诉他要他小心防备，那眼前这个人至少不是坏人。


    如今情况紧急，多一个人多一点帮助。


    诸星大松了口气，说道：「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新一一肚子问题，他压下心里的烦躁，也顾不得他给明一打电话让明一知道他没及时做要面对的一番唠叨，新一掏出手机，拨通了明一的电话，电话刚接通，新一这样说道：「伊藤老师，麻烦你过来一下，我在三菱ufj银行里。」


    电话那头，明一听着新一这样说，他问道：「你和谁在一起？」新一听着明一变换了声音，是成熟男人带着些许烟腔的低沉声音。


    「是爸爸僱佣的那个枪械顾问，诸星先生，」新一余光看着诸星大抱着手臂看着他，新一这样说道：「他让我给你打电话，让我告诉你他在这里等你。」


    明一加快脚步往三菱ufj银行走去，他心提了起来，新一怎么能待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让他接电话。」


    「晚上好，」诸星大接过电话，他面向落地窗，他抿唇轻笑，似乎笑一笑能够减少他此时承受的压力：「伊藤先生。」


    「我的问题，你还不承认？」「伊藤秀杰」声音短促。这是他们初识时明一说留到诸星大回日本后再问的问题。


    「哈，」诸星大回了一个简短的气音，他继续说道：「我今天和宫野小姐出来约会，看起来我得让我未来的女朋友失望了，」诸星大谨慎地问道：「就不知道伊藤桑能不能帮个小忙，你认识的人多，有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记录就让它消失。」


    电话那头，明一没有犹豫，他已经走出商场，距离银行不过十步距离，他快步走到24小时银行门口，拉开玻璃门，诸星大看了过来，见到是工藤新一的双胞胎兄弟，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眼前的少年用另一种声线说道：「能。」


    「你……」诸星大一怔：「你是……」


    诸星大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人和新一长得一模一样，满头都是汗，气息微喘，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明一只睁目看着他，却让他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怎么，」明一看向他：「你指望我直接过来？」诸星大哈了一口气，这人倒是谨慎。诸星大指了指隔断24小时银行和大堂的栅栏门，明一走过去，看向趴在桌上的保安。


    只一眼，明一骂了句：「该死的。」银行的炸弹也装好了。


    「这样，诸星君，」明一手扶着墙，他视线穿过24小时银行的落地窗，他三言两语说清事情来龙去脉，他说道：「一个朋友的车停在e845，」明一掏出车钥匙，说道：「后备箱有把狙击枪，你找个制高点，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


    诸星大皱着眉，他接过钥匙，瞧着眼前之人，他没立即应声，反而顿了几秒，他嘆了口气，问道：「这么信任我？」


    明一没接这句话，他扯唇笑了笑：「你承认吗？」你就是fbi的人，承认吧。


    长发男人鼻息里喷出一丝启，笑意十足，他回答：「我承认。」你说得对，我认了。


    「那就行，」明一一顿，道：「谢谢。」


    谢谢你给予我信任。


    诸星大一怔，他回过神，答：「你也是。」他抿唇笑了笑，心尖儿微微颤动。


    诸星大逐字逐句：「交给我！」也不知为何，听着这三个字，明一的心定了下来。


    这人，真的是——难怪詹姆斯会说，只要自己和他有所交集，就能意识到他是个极有魅力的人。


    倒也值得深交。


    明一收敛起笑，如今情势紧迫，倒也没时间再插科打诨了。


    新一听着自家弟弟和诸星大你来我往打着哑谜，诸星大抬步往银行外走去，24小时银行的玻璃门缓缓合上，新一张嘴刚想说什么，明一看向了他：「你的事情等会再说，」明一看了眼手机：「我们时间不多了，必须在一个小时十分钟之内找到幕后主谋。」


    明一看着诸星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他转头看向新一，他说道：「我们先出去。」


    詹姆斯能任由这人在日自由行动，这人谈及狙击又颇为专业，这个援手应该能给今天的行动添一份保险。


    第050章 第50章


    新一听着明一细细说来, 他听着自己兄弟的话，新一攥紧手，他知道他兄弟是警察的联繫人, 却从来没有意识到, 他的上司能够给予他这样的信任。


    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几乎都是依明一的指令行事的，拆除商场天然气管道炸弹的一拨人，等会化妆进入银行拆除炸弹的一拨人, 还有刚刚准备取上狙击枪就去暗处埋伏支援的诸星先生。


    「听明白了吗？」明一问道。

 第97页

    新一身子一震, 回答：「听明白了！」


    明一抬起手, 他两只手握紧新一的肩膀，说道：「今天这事很危险，新一，答应我，找到人之后不要贸然行事, 立即联繫我。」


    「好！」新一应道，他的心「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焦躁。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闯入两人的视线, 新一唿吸错了一拍, 他手握紧了拳头，明一看清这人的脸，倒是松了口气, 是风见裕也, 这人背着个公文包，一副加班加到现在才下班的上班族的打扮。


    公安的联繫官推开24小时银行的门, 他径直走向双胞胎。


    风见看着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迟疑地停住脚步, 明一开口，用的是带着烟腔的低沉男声，他问道：「人手都撒开了吗？」


    风见一个激灵，立即回答：「天然气管道图我已经送到了长官手里，长官又找了一个炸弹，」风见继续说道：「地面的人手也都撒开了。」风见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副连着无线电的耳机。


    「先生，频道一能直接联繫地面上所有人，」风见说道：「我也听候命令。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明一接过无线电和耳机快速戴好，他客气说道：「麻烦了，你也去吧。」明一看向新一，他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一眼，鼻息唿出一口长气，转身走了。


    罗曼湖的目标是银行的金库，明一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商场炸弹的定时器已经装好，时间一到，巨大的爆炸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接着，银行的炸弹也会爆炸，相比商场里的惊天动地，银行里的爆炸好比一颗扔进池塘里的石子。


    破开墙壁，破坏金库大门，抢夺钱财，在一片混乱中带着钱远走高飞。


    怎么可能再让你如愿——明一心里说道。


    明一握紧拳头，他深深唿吸一口，他放松了紧绷的面部肌肉，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徐步缓行，就在三菱ufj银行方圆五十米内，罗曼湖此时一定隐藏在人群里。


    明一抬手看了眼表，他努力放松面部表情，现在是晚上七点半，银行门前广场上没有白天那么多人了，


    他们有人在往前走；有人安静坐着；有人独自一人埋头行走；有人两两相伴相互依偎；有的三两成群嘻嘻哈哈；有人匆匆忙忙，脚步飞快，似乎要急着回家；有人悠闲自得，慢慢悠悠地走着，仿佛在欣赏街头的风景。


    没有人知道，一场危机就在这栋玻璃幕墙的建筑之下，明一仔细这些人，路人一点都不清楚潜伏的危机，最关键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公安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但凡他们组织这些人员撤退，但凡他们的抓捕漏了一点风声。


    谁知道幕后兇手会不会立即引爆炸弹？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明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安室透发来一条简讯：根据天然气平面图搜索，已找到五枚炸弹，正在进行第二轮排除，炸弹应该已经找全。


    「嘶嘶」耳机里传出电流声，一道清亮的男声响了起来：「银行经理已经帮我进到银行内部了，银行里两个保安不幸身亡，我在金库旁发现两枚炸弹，正在着手拆除。」


    明一手捂着耳朵，他听着耳机里传出的声音，悬着的心总算落了点下来，他开始认真观察路上的行人，罗曼湖肯定就隐藏在人群里。


    街头的气氛热闹而繁忙，行人之间的交流声、车辆的喇叭声、商店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城市的声音街头的行人各种各样，有穿着时尚的年轻人，有带着孩子的家长，有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那些为了生活奔波的上班族。


    夜里的风吹过，带来一丝丝凉爽。


    花坛边坐着一位年轻的时尚潮人，他身穿色彩鲜艷的印花短袖，搭配一条牛仔短裤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戴着墨镜，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包。青年打扮时尚、青春洋溢，显得自信又充满活力——不是。


    明一的注意力落在一个中年人身上，他穿着灰褐色的西服，袖口发黑，他夹着一个公文包，站在路边的树下，微蹙着眉头左看右看，有些可疑。


    明一放慢脚步，远远地绕了过去，他先看到男人西服后腰的位置凸起了一些，心头一惊，绕到右边，中年人右耳上带着一个入耳式耳机——明一抬手扶了扶额——公安的人。


    灰白头髮的中年人身穿笔挺的西装，领带整齐，皮鞋光亮。他手拿公文包，神态从容，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很明显是个职场精英。


    明一抬起头，他看向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中年人，这人穿着随意，牛仔裤上罩了件宽大的t恤，手里推着一辆婴儿车，婴儿车的帘子被盖了下去，男人走走停停，眉头紧皱，左顾右盼，明一也看不清车里有什么。


    明一的注意力刚落在他伸手，就看着中年人扬起一个笑，冲着远处招了招手，远处左顾右盼的一位女士也冲着这边在招手。


    一个，两个，三个——不是，不是，都不是。


    明一走得慢吞吞的，看起来很悠闲，明一已经围着商场走了一圈，他刚刚走过商场的大门，注意力被一个正在擦玻璃的环卫工所吸引。环卫工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阴影罩在脸上，看不清脸。


    清洁工身边放了一桶水，水很混，他手上拿着一块抹布，他把抹布浸入水里，在水里抖了抖，拎着一角提了起来，水哗啦啦地往下淌，他拧动抹布，拧得半干，然后开始擦玻璃。

 第98页

    他把抹布摊开，平摊开的抹布盖在玻璃上，两只手把半湿的抹布压在玻璃上，从上而下抹了下来，然后他把抹布换了个面，站起身，压着抹布又抹了下去，一整面玻璃挂满了水珠。


    明一刚刚从他身边走过，明一原本没把这人放在心上，他余光看着这人拾起水桶边的刮水板，拉长刮水板的伸缩杆，举起伸缩杆，用了些力道，从高处一下子挂了下来。


    污水「哗」的流了一地。


    一下，两下，他用抹布擦了擦刮水板的刮皮，一下，又两下，一大块落地窗的外面擦得干干净净。


    清洁工站起身，他把抹布丢进桶里，揉了揉腰，很自然地抬起手看了看时间，一点亮光晃进明一的视线。


    这光，明一脚步一顿，他心头一惊，明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嘴里说着：「操你妈的，老子要你管我了吗，」脚步往落地窗那边走去，嘴里说道：「你说得好像你是什么好东西一样，你不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吗？」


    明一闭上嘴，仿佛在听电话那头说话，他在墙边走来走去，视线却落在那人的手腕上。


    劳力士黑盘碎钻手錶，明一张嘴说着：「我起码还在上学，我起码没有案底，」明一一副气急的样子，在墙边跺了跺脚，他说道：「你还骂我，你抢劫被抓进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此时，那声清亮的男声从耳机里传出来：「银行金库炸弹已经全部拆除完毕，我将前往停车场协助队友拆除其余炸弹。」


    清洁工的注意力已经从少年身上移走，少年走到落地窗边，头抵在玻璃上，喋喋不休：「我就出来玩，怎么了，你有毛病吧，谁让你管我了？」


    明一嘴里说着一串台词，视线却借着遮掩看向清洁工，清洁工穿着一套蓝色的工作服，工作服上衣和裤子是一个颜色，衣服裤子洗得发白，明一视线由上至下看得仔细，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清洁工的那双鞋子上。


    这是一双黑白相间的耐克运动鞋，他对这双鞋有印象，春季限定款，三十六万日元。


    就是他了，如果说劳力士手錶还能用手錶爱好者来解释，那一双三十六万日元的限定耐克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这双鞋干干净净，一点污垢都没有粘。一个清洁工，穿着限定款耐克鞋来上清洁工的班。


    明一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他的声音惊讶极了：「你他妈的，我……我不是……」明一语气低了下去。


    明一气吼了一声：「你人在涉谷，过来找我？我不回家你断我的生活费？」明一声音低了下去：「好吧，我等你。」


    「清洁工」听着少年的独角大戏，忍不住看了这个熊孩子一眼，明一扭过头，恶狠狠瞪过去，兇狠吼了声：「看什么看！和你有*毛关系！」


    「清洁工」「哈」了声，他耸耸肩，他语气轻佻，说道：「还不快躲起来，小心挨揍，我看你不如躲停车场去，那里车多，一时半会找不找你的。」


    明一瞪目看向心思歹毒的「清洁工」，如果炸弹没有被发现的话，停车场马上就是一片火海，「你管我，傻/逼。」「不良少年」张口就骂，明一转头，却仿佛听了他的话一样往商场里走去。


    明一看清楚了，罗曼湖，就是他！蓝色工作服的右边口袋鼓起了小小的一块。


    明一低头看向手机，手指跳动：


    人找到了，犯人应该持有引爆器。


    明一在大门拐角处站定，安室透的简讯发了回来：


    还有一枚没有拆，有人来帮我了，好了告诉你。


    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让明一心慌意乱：


    00：03：23：69


    第051章 第51章


    明一站在商场大门立柱后, 他看着罗曼湖还在门外不紧不慢地擦着玻璃，他看了眼手机：


    00:02:02:12


    剩余的时间逐渐小于两分钟，明一的心慌乱了起来, 他后脑头皮发麻, 就像是有细细的针扎在上面一样，不行，他得早做打算。


    明一靠在立柱后, 他打开了无线电的频道一, 嘶哑低沉的声音传入麦克风里：「风见, 过来一下，商场a口，我找到人了，从商场里绕过来。」


    大频道里被点名的风见一个激灵，「是！」的应了声, 抬步就往商场里沖，他从c门跑进商场，兜了一圈连走带跑往a口赶。风见远远就瞧见了明一站在立柱后面，他跑了过去, 听到明一在打电话：「……有点难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 安室透盘膝坐在炸弹前，他额上满是汗，他瞧着挚友的侧脸, 手里捏着电话, 他轻声轻气地回答：「定时器的连线已经剪了，」萩原研二皱紧眉, 他手指虚虚扫过炸弹的连线，说道：「最后一枚炸弹内部的电线都是一个颜色, 不好分辨。」


    安室透听着电话里的问询：「远程遥控还连着对吗？」


    年轻的公安卧底回答道：「是。」安室透定了定神，补充道：「本区的天然气已经关闸了，如果……」


    「我能拆得了！」清亮的男声闯入麦中：「没有如果，管道里还有残留的天然气，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好，我知道了，」明一说道：「定时器剪了就行，我这边要动手了，控制住人也行。」


    安室透看着挚友，他说道：「行，你们动手，我们这边连着队频，能听到你们那边的动静。」


    风见安静站在明一身边，他也听到了明一和安室透的对话，明一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明一视线落在风见身上，他上下打量着这位职场精英，这位文职公安，哪怕是在气温濒临三十度的初夏，也穿得西装革履。

 第99页

    「西服脱了，」风见一愣，他没问为什么，立即脱掉了西服，明一继续说：「把领带解了，」风见依旧依言照做，明一继续说道：「衬衣上面两个扣子解开，人过来。」风见一边走近明一，一边解开衬衣的扣子，明一说道：「失礼。」


    明一抬起手，两只手落在风见头上，风见头髮喷着摩斯，打理成一个顺服的髮型，明一就手揉了揉，头髮散落开了，倒有几分放荡不羁。


    明一退后一步，问道：「骂人会吗？」


    风见不解，仍然点头，平民出身的他有什么不会骂人的。


    「好，记住，我是你不学好的弟弟，」风见的眼睛明显睁大了几分：「今天逃学出来玩，你过来找我，然后臭骂我，听懂了吗？」


    风见谨慎地问道：「多脏都行？」


    明一点头，道：「越脏越好。」


    「行，」明一打开队频，沉声说道：「记住，我会藉机扑倒犯人，你们一定要按住他伸入口袋里的手，炸弹的□□应该在外衣的右侧口袋里。」


    声音陆陆续续从耳机里传出：


    「收到。」


    「准备好了吗？」明一看了眼手机上设定的倒计时：


    00：01：15：96


    「准备好了。」风见说道。


    安室透那边还没有消息，明一深吸一口气，拔腿就往外面跑，风见紧追了上去：「你他妈的臭小子，给你他妈的机会不学好，老子供你吃供你喝，让你上学，你他妈吃的好穿的暖，就是不上学是吧！」


    「脑子一坨浆煳的蠢驴，一加一他妈等于三的蠢货，农村里的屎都灌进你的脑子里，扣着发酵一个月都没你的口臭，你会什么你他妈在这里跑，吃得挑三拣四，做事挑肥拣瘦，一颗心他妈稻草缠了几圈裹了烂泥，屁都不会到处玩？」


    明一听着风见脱口而出不带停顿的辱骂，心里倒生出了几分赞赏，他此时已经冲出了商场大门，距离擦玻璃的清洁工越来越近，他反唇相讥：「你有什么用，哦，家里的大哥，老头子老妈子进了监狱，你还不是打包滚进了监狱。」


    「怎么，监狱里你捧大哥臭脚，回来就给我使脸色，老子不稀罕你关心我，」明一边跑边骂，距离「罗曼湖」越来越近，他看着清洁工直起身，想看热闹一样看向他：「老子今天玩得开开心心，就你他妈扫兴！」


    「扫你麻痹的兴，你他妈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老子该你的，」风见嘴很适时地臭：「要不是看在你这个傻逼是老子亲弟弟，老子能容着你在老虎头上蹦迪。」


    明一一边跑一边回头：「老子蹦怎么了，你头上就三六根*毛，天天摩斯煳得人五人六的，不晓得的人以为你有什么正经工作，还不是餐厅服务员，拿两个臭钱，在家里装大爷！」


    两人不过距离清洁工三步远，明一臭骂了一声：「老子才不惯你，老子一天能拿的钱比你擦一天桌子多得多！」


    明一你这头骂人，人却朝着「罗曼湖」跑去，他余光瞧着罗曼湖的方向，「清洁工」看着热闹，右手插在兜里，「清洁工」下意识往旁边让开位置，明一余光瞧着周围，有好些人正慢慢地围过来，明一距离「清洁工」很近了。


    明一错开一步，勐地张开手臂朝着「清洁工」扑了过去，勐冲的动能加上飞扑的压力，他将「清洁工」狠扑在地上，他手朝着右侧口袋死死捂了上去，紧随其后的风见立即扑了上去，死死压在明一身上。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足足七个人，重重地压在「罗曼湖」身上，明一感觉着他紧握着的手手里捏着什么。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倒计时结束的闹铃响了起来。


    被人压在最底下的罗曼湖咒骂了一声：「你他妈的……」


    「炸弹已经成功拆除。」所有人的耳机里都传出这句话。


    终于，神经绷了一夜的众人终于放松下来，明一能感觉压在他的重量正在逐渐减轻，他手也能动了，他手拽住罗曼湖的胳膊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拽出来，有人一人一边拧住他的手臂，还有人捏着手铐走上前。


    「清洁工」手里还捏着遥控引爆器，他不抱有希望地按了一下。


    毫无反应。


    罗曼湖手一松，明一看着他余光左右扫了扫，明一说道：「别想了，你逃不掉的！」


    罗曼湖看清站在角落的一人，他收回视线，恶狠狠地问道：「你他妈是谁？」


    「工藤新一，」明一面不改色地说道：「未来的关东名侦探。」


    而就在此时，就在在场的八九个公安都死盯着罗曼湖的时候，人群的边沿传来一声悽厉地惨叫声，所有人刚转过头，「砰！」玻璃「砰哗哗哗」落了一地。


    一枪。


    然后，众人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咚咚！」，他们扭头看去：


    掉在地上的东西是枪！


    一颗狙击枪的铜弹无声而至。


    而那个人，那人已经痛到摔倒在地上，他持枪的手血肉模煳，而一发子弹穿过那人的手，打碎了大厦的落地玻璃。


    公安们拔出手枪沖了上去：「打急救电话，谁安排的狙击手，帮了大忙了！」


    这人准备开枪偷袭！


    真厉害，这个fbi的狙击手真厉害！


    明一站直身子，他看向商场对面的大楼，夜色深沉，他也找不到他的「狙击手」，警车唿啸的开了过来，公安们押着「罗曼湖」往路边走去。

 第100页

    「该死的，他妈的要不是那波特，」罗曼湖大声咒骂着：「老子早几年前就用上tnt，出来一无所有，还得搞钱买装备，不然早他妈搞到大钱逍遥快活了！」


    明一一怔，他回过神来——罗曼湖被扭押着推向警车——听罗曼湖的口气，要不是他四年前抓到了波特，波特临死之前被诓骗地卖了一群下属，这炸弹早就爆了。


    这人心狠手辣，炸弹装着定时器还装着电话遥控，这炸弹一炸，得死多少人，至少拆弹手是跑不掉的。


    明一唿出一口气，闷在心口的一口气总算唿了出来，回过神来，下腹传来一阵绞痛，天啊，精神太过专注都忘记了肠中有屎这件事了。


    明一深吸一口气，就看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朝着他跑了过来，他捂着肚子，腹痛如绞，他佝偻了一下腰，抬手摘了耳机和无线电递给关切看过来的风见。


    「您没事吧？」风见关切地问道，时至今日，风见是真心实意佩服眼前的人，要不是他，他的长官估计今天没法从停车场走出来。


    新一看着明一捂着肚子，他提气道：「你没事吧，明……」他一顿，意识到不能叫这个名字：「伊藤老师，你没受伤吧？」


    「没有。」明一只觉得下腹那一阵绞痛缓过劲儿了，他摇摇头，说道：「我没事的！」


    明一朝着风见点点头，他准备走了，明一说道：「新一，你要留下来吗，记者们要来了？」


    新一没听明白：「我为什么要留下来？」新一着急得很，偏生明一一副自己没事的笃定模样。


    风见开口解释：「刚刚伊藤先生扑倒兇手，然后自我介绍他是工藤新一。」


    「那我见什么记者，事情又不是我解决的。」


    明一眉头皱起——现在大事已经解决的，就是有件事比较麻烦，他没有诸星大的联繫方式，要不找老爸要算了——他不自觉地弯了弯腰，手轻轻揉了揉肚子。


    「你还没事？你手都揉肚子了！」新一急了，说道：「让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受伤了我们去医院，让我看看！」


    「是啊，伊藤先生，」风见也劝道：「我给你叫救护车吧，放心，车送你去我们公安系统内的医院。」


    新一急得跳脚，又不敢乱摸，「我真没事，」新一不信，明一唿出一口气，忍笑，人凑近些，小声说道：「你记得我们去洗手间发现尸体前，我是打算去做什么的吗？」


    新一一懵，「呃。」他想起来了，明一是去拉屎的，忙到现在，也没空去解决问题。


    明一弯着腰，忍着绞痛——新一扶额，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052章 第52章


    的士在工藤宅门口停下来, 「你好，先生，你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新一掏出钱包付了钱, 一边回头一边唤道：「小……明？」


    他侧首看去, 自己的双胞胎弟弟靠着车门，歪着头已经睡熟了，新一眨眨眼睛, 他看着明一睡觉的姿势着实不太舒服, 他后背抵着做靠背, 屁股只坐了椅子的边边，腿曲着，腰的部分悬着空。


    像极了睡着睡着就滑熘了下去。


    新一伸出手，手按在明一的手臂上，晃了晃：「醒醒, 明一，醒醒，到家了。」


    「唔。」明一发出一声鼻音，慢慢地掀开眼皮, 鼻音重重：「到……到家了吗？」


    「到家了, 」新一声音清脆：「该下车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应该是爸爸或者妈妈给他们留的灯，或者他们人也在等他们。


    明一双手落在椅子上, 手撑着坐垫直起身, 新一看着明一直起身，新一觉得奇怪, 按理说，他这么滋熘滑下去了, 最简单的起来方式应该是挪动屁股让背贴在椅子上，就自然而然地坐直了——


    他这么动，就好像腰下面有什么东西会硌到他一样。


    明一抬手揉了揉眼睛，往车后看了看，没有自行车来，他另一只手打开车门，下了车，新一回神，跟着下了车，他对着司机说道：「谢谢，辛苦了！」随手关了车门。


    新一一边想着一边跟上明一的步子，「等等我！」明一听着神停住脚步，回头看过来，新一小跑上前，有那么点奇怪地伸出手，摸向了明一的后腰，一边摸一边说道：「什么东西硌到你了吗？」


    睡眼惺忪的明一脑子还没有完全启动，他也没有防备新一来这么一出，新一的手贴上了他的后腰，「唔！」新一真的摸着了东西，他触电一样缩回手，新一瞪圆了眼睛。


    枪！


    这么一摸，明一睡意褪去，他侧首看向新一，他鼻音轻细：「嗯。」


    「你怎么出门逛个街还带这么个东西啊，」新一脑子转的飞快，他还没有想到明一身后别的东西可能是中途拿到手的：「等等，你上辈子干什么的，处境这么危险，时刻带着这个东西防身？」


    明一嘆了口气，扶额说道：「思路错了喂！」


    新一一愣，细细想了想：「刚刚抓嫌犯的时候有人和你在一起，」新一回过神来：「哦，我知道了，他们给你的是吧。」


    「是，朋友的东西。」两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口，明一掏钥匙开门：「过几天我拿着去还给他。」


    「好吧，」新一算是松了口气，要是这枪是明一每次出门都要带身上的，他就真的需要劝一下他的弟弟退后一步了，新一说道：「不过，这么大的案子解决得这么好，难怪你的上司这么信任你。」

 第101页

    上司？黑田那傢伙才不是他的上司。


    明一打开了门，客厅上沙发上的男人转过头，两两对视，新一蓦地闭上嘴，明一倒是坦然，叫了声：「爸爸。」


    「什么案子？」精明的小说家好奇地问道：「你们妈妈已经睡了。」他补充了一句。


    新一听了这话，立即开口回答：「楽冈一丁目的爆炸案爸爸知道吗？」优作点头：「就是这个案子的兇手，明一抓到了！就今天晚上，他准备在涉谷中心街制造爆炸抢银行，被明一带人逮到了！」


    「怎么抓到的，」优作面露不接，同时他也来了兴致，问道：「和你的同事？」


    优作知道自家幼子是那个杀手组织的公安细作，和他的同事解决案子听起来怪奇怪的。


    「和公安的人，」明一一看老爸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至于怎么找到人的？」明一已经走到下楼的楼梯口，他右手扶着栏杆，左手捏着下巴。


    两双长得极尽相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唔……」


    要讲的话，得从他哥告诉他「罗曼湖」的情况说起，讲到和他通力合作的安室透，说清安室透精于拆弹的朋友，讲完诸星大狙击行人的犯人同伙，必然得说诸星大的身份。


    这些，都不能说。


    明一拉长调子，他嘴唇勾起来，露出一个十分官方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变作成年男人低沉嘶哑的烟腔：「无可奉告，两位工藤先生，」接着，他变回声音，说道：「晚安，爸爸，新一，早点睡。」


    新一满怀期待，听着这么一句，心都凉了，他弟弟多能保守秘密他还不了解，无可奉告就是无可奉告。


    「行吧，」少年挨着他老爸坐下来，蔫唧唧哼了声：「我迟早有一天得知道你这些伙伴的身份，还有那个诸星大，你都信任他不告诉我。」


    明一听着新一的抱怨，他没接腔，秘密就是秘密，新一远没有到能够守护住秘密的时候。


    特别是现在伊藤秀杰是他的家庭教师。


    明一深深看了新一一眼，抬脚往自家的地下图书室走去，他虽然没和安室透联繫好，但这几天是不方便把枪送回去了。


    优作到没有那么失望，自家的小儿子本来就在钢丝上跳舞，他心念一动，手肘捅了捅新一，说道：「你跟上去，说不定能知道些有趣的。」


    「嗯？」新一眼睛一亮，老爸从不诓他，他跳起来往楼下跑，他知道明一下楼干什么去了，他要去把枪收起来！


    优作看着自己那大儿子「噔噔噔」地往楼下跑，成熟的小说家满意地往后靠了靠，本周不攒稿的理由不就来了，自家孩子在拆家，怎么写稿子。


    太难了——一个好的父亲还是要满足孩子的探索欲的，哪怕这种满足会影响到他存稿的数量。


    不码字了，不码字了，他还是能做这样的牺牲的。


    新一一边往楼下跑一边想，等一下，他们家的地下室很早很早以前就是一间超大的图书室了，有地方放枪吗？


    明一刚走到图书室门口，就听见什么「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扭头看去，就瞧着他双胞胎哥哥一副兴奋极了的表情，明一看着这表情，就知道新一猜着他下来干什么了。


    新一快步上前，兴奋问道：「我们家地下室有放枪的地方？」


    「爸爸告诉你的？」新一点头，明一继续说道：「确实有。」


    「真有？」


    这书房可是家里他最喜欢的地方了，他怎么不知道有放枪的地方，明一一边朝着书房中心的书桌走去，一边说道：「也不怪你没记忆，大概是我们四五岁的时候，我和爸爸坦白了我有上辈子的记忆，没过多久爸爸设计修造的。」


    「不得不说，」明一手脚麻利的拆出了弹夹，大拇指往前抵推出了子弹：「爸爸的设计很精巧。」


    「要我告诉你还是你自己找？」明一明知故问。


    「我！自！己！找！」新一很兴奋，他已经不困了：「等等，我有个问题。」


    「你说。」明一摆出请的手势。


    新一捏着下巴，问道：「你放枪的地方有多大，」新一笔了个保险箱的大小，问道：「有这么大吗？」


    明一眨眨眼，上下左右看了看，指着墙边的书柜说道：「两个书柜合在一起，差不多这么大吧。」


    新一一惊：「这么大！」新一左右踱了几步，手比划了一下：「等等，这么大地方放枪？这不是保险箱这个算是密室了吧，不对，等一下，这么大的地方放枪，有多少把啊？」新一的调子飙了上去。


    「唔，你真想知道？」新一疯狂点头，明一继续说道：「也不多吧，我们五岁的时候爸爸修的，我每年生日我哥都送我一套，我自己也购进了一些，还有些其他的专业设备，具体有多少把我没有细算过。其实也不多，差不多放满了一个架子。」


    一个架子。


    不多？


    可能我们不多的标准不太一样。


    新一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那我得看看了，」新一顿了顿，眼睛放光：「这次出去玩打枪真的很有趣！」


    「枪可不是拿来玩的，特别是像你这种新手，失手了可是要命的，」明一口气沉了沉，严肃说道：「你要想玩，下次我带你到专业的枪械俱乐部去玩。」

 第102页

    「好，我听你的！」


    「行，」明一拉开书桌的抽屉，他把弹夹推了进去，抓起子弹丢进抽屉里，最后把枪放了进去，说道：「那我洗澡去了，」他抬手看了眼表，说道：「限时一个小时……」


    新一握紧了拳头：「那怎么够！」


    这可是到目前位居家里最聪明的男人设计的放枪的机关，他不觉得自己一个小时能够找到！别说一个小时了，他把每个地方翻全了起码都得小一个星期吧。


    「不告诉你答案，」明一打了个哈欠，他今天脑力耗尽体力耗尽，说道：「时间到了麻烦你往出挪挪，我放了东西你再继续找。我今天累死了，陪不了一点。」


    「行。」新一也知道明一今天很累，他说道：「你快去洗澡，不用等我一个小时，你洗完了就过来。」


    明一听言笑笑，露出一个我哥真体贴的小表情，他转身往外走，朝后挥了挥手，明一转念一想，老爸设计的那个很难想，他回头，说道：「要是假期还剩三四天你还没找着，我就教你怎么找！」


    「好啊！」新一捏着下巴：「说不定我自己能找着呢！」


    新一走到书桌边，他深吸一口气，这可是个大工程。


    他家图书室是真的大！


    图书室有两层，侧方有个很小的上台楼梯，书柜直接连着每层的天花板，高处的书还需要搬梯子才能拿——


    这，从何找起呀？


    很好，他的暑假还剩十六天，基本可以用在这个上面了。


    第053章 第53章


    玉泉鸣居, 包间「落春雨」。


    伏特加坐在桌边，高大的杀手端着一杯热茶，他啜了一口, 唇齿留香, 两个狙击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话题没绕过琴酒曾做的事迹，基安蒂唤了声：「伏特加？」


    「嗯？」伏特加应了声, 看了过去。


    「今儿我要见谁啊, 」僱佣兵出身的狙击手问道：「还劳动琴酒亲自去接。」


    基安蒂和科伦一起来的, 伏特加自己开车来的。


    伏特加鼻子里喷出一丝气，这就看出他和这两人与大哥的亲疏了，高大的杀手很自得地说道：「还有谁能劳动大哥亲自去接，当然是大哥的亲弟弟了。」


    「日内瓦？」伏特加颔首，科伦眼睛一亮, 道：「听说那位先生很欣赏他，连他做了那么大的事都轻拿轻放。游离组织外七八年，这要是我，骨灰差不多都扬干净了。」


    伏特加微微蹙眉, 他只是说：「那是事出有因, 」伏特加说道：「日内瓦连续几年身体不好，但也有替大哥做事。」


    琴酒嘱咐过自己这个小弟，不要把日内瓦吃了「银色子弹」身体变小的事情告诉旁人, 现在组织里的人, 除了伏特加、贝尔摩得之外，都不知道日内瓦之前吃药产生的副作用。


    伏特加知道自己脑子不是特别灵光, 他之所以能得到他大哥的信任，就是因为他忠心耿耿, 大哥交代的事情总是一丝不苟地按着吩咐去做。


    基安蒂瞧着伏特加一副自得的样子，女杀手来了兴致，问道：「瞧你这样子，你也挺佩服他的？」


    「那是当然，」伏特加诚心诚意地说道：「且不说少爷的狙击技术在组织里排第一，就单说少爷心思缜密、行事周全就是旁人无法比的，易容和变声技术和贝尔摩得不相上下，人那可是老大的亲弟弟，两千万日元啊，空手套白狼！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到手！」


    伏特加正吹着他的「二号」老大的事迹，就听见门被叩响的声音。


    玉泉鸣居是琴酒的产业，他总在这里谈事情，当然也不希望被人偷听，所以包间重装修的时候都做了最高规格的隔音处理，几人自然听不到外面的脚步声。


    「谁？」伏特加提气问道。


    「我。」正是琴酒。


    伏特加慌忙跳起来，小跑过去给他大哥开锁，夹着隔音棉的木栅门被打开，门口正站着黑泽兄弟俩，两个新人站起来迎接，朝着琴酒鞠了鞠躬，就看向了跟在琴酒身后的日内瓦。


    只一眼，新人就能看出兄弟俩的相似之处，只不过日内瓦更年轻些，面容英俊，头髮染成了黑色，黑髮上喷了一点摩斯，头髮蓬松而有型，几缕髮丝在额前自然垂落，增添了几分随意的帅气。


    日内瓦只落后他大哥一步，他的衬衫是纯白色的，领口微微敞开，西服是墨色的，布料上隐隐有细腻精緻的纹理，西服剪裁得恰到好处，完美地凸显出他修长的身材。


    日内瓦重心落在左脚上，他站在那里，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基安蒂和科伦有些拘束，他们站直身子迎接他们派系第二位上司的打量，日内瓦眸色深邃，只静静地看过来就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日内瓦面色淡漠，一如他哥一般，两个狙击手被这墨绿色近乎于玄色的眸子看着，只觉得头皮都绷紧了。


    很少有人在初次见面是就给他们带来这样的心理压迫了，他们站得笔挺，心里到不约而同地想——难怪伏特加跟着这兄弟俩乖得像兔子一样。


    按理说，初次见面应该是后辈先向前辈自我介绍，不过明一看着这两人皮都绷紧了也不敢随意开口，倒也不计较了。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日安，二位，」日内瓦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安静，说道：「初次见面，日内瓦，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请多指教。」两个前僱佣兵连忙上前，鞠躬握手。

 第103页

    明一转头看向他大哥，黑泽阵早就坐下了，伏特加给他倒的茶也送到了手边，明一开口问道：「点菜了吗？」


    安静坐在一旁的伏特加立即抢答：「点了。」


    黑泽阵开口问道：「我记得有新送上岸的鳗鱼，点了吗？」


    「点了。」伏特加立即回答，那哪里能忘？


    「行，」琴酒看了眼他的狗腿子，倒也有几分伶俐劲儿，他拍了拍身侧的垫子，说道：「过来坐。」


    「嗯！」明一迈开步子，在他大哥一臂距离之外坐了下来，明一挂着笑，这就和面色淡漠显出十足冷酷的琴酒截然不同，一点不像是身居高层的组织成员，倒像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两个杀手看过来，甚至看出了几分诡异的乖巧劲儿。


    近乎纯然的「温和」——笑面虎？


    这种反差感，倒也让两人心尖儿发颤。


    「日内瓦的手机号你们都有了吧？」琴酒问道。


    两人连忙应声：「有了有了。」


    「以后有什么事，日内瓦找你们，你们也要尽心去做，」琴酒单手端着茶，说道：「我们兄弟俩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谢谢。」


    「有件事要交你去做，明，」明一微微一怔，看了过去，年长的男人说道：「宫野志保你知道吧，」明一点点头，黑泽阵继续说道：「她姐姐半年前回日本工作，今年暑假宫野志保回国看姐姐。」


    「那位先生觉得宫野家的小女儿有从小培养的价值，」黑泽阵看向幼弟，明一视线压低，脸颊的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先生让我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接一下她，让姐妹俩清楚一下她们的情况，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明一「哼」了声，黑泽阵看着幼弟，幼弟几乎要掩盖不住眼底的讥讽，明一眼皮盖了盖。


    这还真和黑泽明小时候一模一样，监视，教育，特殊照顾，隐秘的威胁。


    黑泽阵收回视线，他觉得自家幼弟没搞清楚他在这里说这话的意思，但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黑泽阵心里嘆了口气，看起来自家幼弟人都死过一次了，怨气还是不小。


    团伙老大伸出手，他端起搁在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弟弟倒了杯茶，明一听着「哗哗」的水声，抬眸看了过来，看着递到自己手边冒着热气的茶，他微微抬头，瞧了眼他哥，抿抿唇，道：「行，我去机场接她，好好接待一下她。」


    基安蒂和科伦瞪大眼睛，伏特加习以为常——亲弟弟啦，现在也就是倒茶哄一哄而已啦！


    不是什么原则问题都是弟控让步的，他都习惯了。


    明一抿了口茶水，问道：「时令菜点了什么？」


    「点了盘清蒸鲈鱼。」伏特加回答：「还有冰鲜河豚生切。」


    「行，这两盘菜确实好吃，」明一随口说道：「谢谢。」


    说话间。包厢门被敲响：「您好，上菜！」


    河豚鱼鲜、天妇罗拼盘、香煎秋刀鱼一一端上桌来，最后上的蒲烧鳗鱼，明一瞧着他哥伸出手，很自然地把新鲜现煎的鳗鱼推到他的面前。


    明一知道自己大哥偏心他，倒没想到，自家大哥现在都身处高位了，当着下属的面，倒也不顾忌这么做会不会显得小家子气。


    自己哥哥多了解他，那为什么当着几个下属的面说一些他一定会心生不愉的事情，等等——


    明一自己倒也回过劲来，若他大哥只是让他去接宫野家的小女儿，阵哥私底下跟他说就是了，也没必要特意组今天这个局，当着这两个前任僱佣兵，让他去接人。


    组织里的人都认为他吃了「银色子弹」才消除了癌细胞，但这个药实际上有没有这个效果很难说，知道这个药的研究进展的屈指数来也就那几个人，他不知道宫野家的小女儿现在清不清楚，但以那位先生打算培养宫野家小女儿的想法。


    未来，她肯定会知道。


    既然如此，不如趁这小姑娘年纪小，多给她几分善意，招不招揽的过来暂且两说，至少得让旁人知道，这个小姑娘在他们黑泽兄弟的羽翼下。


    明一余光看着大哥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的茶水也不多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抬手端起茶壶，就手给自家大哥倒了一杯，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黑泽阵原伸手夹着河豚鱼鲜，他把鱼送进嘴里，浅浅咀嚼了两下，就端起茶抿了两口，鼻音轻轻：「嗯。」


    茶足饭饱，两个组织狙击手跟着老大往外走，到了停车场，基安蒂打了声招唿：「那我们就先走了，琴酒。」


    伏特加朝着两人挥了挥手，他想问大哥怎么走，是他开车载大哥，还是大哥另开一辆车载弟弟，伏特加就看着大哥掏出车钥匙，递给明一。


    「车主是伊藤秀杰，公寓底下停车位也买了，」黑泽阵说道：「车按你的要求，比较低调，你平常多练练，多少年没开车了，注意安全。」


    伏特加看着价值一千五百万日元左右的宝马x5，心里忍不住吐槽，啊，是蛮低调的，是他对低调理解得不对，还是这兄弟俩对低调的标准格外不同。


    伏特加闭紧嘴，闭上眼，他的表情落这兄弟俩眼里得穿小鞋——还注意安全，那是日内瓦呀，他开车还需要注意安全？


    幼弟点头，听起来格外乖巧：「好。」


    年长的男人点了点头，摆摆手，抬步走了。

 第104页

    明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看着保时捷356a开出停车场，他没有发动汽车，只是锁上车。


    今天在这里他还约了个人，这人联繫上他还说有事情找他。


    有事找他，这人真的很有趣，他们拢共就见过两次面。


    第054章 第54章


    车里, 明一拉下驾驶位的遮光板，里面放着面镜子，他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 缓缓吐出一口气, 闭了闭眼睛，明一睁开眼。


    明一抬手看了眼表，现在十九点四十九分, 距离他和诸星大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十一分钟。


    这地方是明一定的, 诸星大明知道这里是他哥的产业, 而他哥在这家餐厅的每个包间都安了窃/听器，诸星大还是答应来这个地方。


    他的化名是伊藤秀杰，他哥的化名是伊藤秀俊，而玉泉鸣居的法人正是伊藤秀俊，明一才不信那个傢伙查不到这一点, 可是那个傢伙还是答应在这里见面。


    这就很有趣了——这傢伙摆明了态度，他和自己在这里说是完全不介意阵哥知道。


    明一抬起手，合上驾驶位的遮光板，他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看了眼, 新一发过来的简讯：


    根！本！找！不！到！


    明一被这五个感嘆号晃到了眼睛，不得不说，他老爸真的是世界一流侦探小说家, 就这个设计密室的能力, 他只能说他自己学到了。


    明一几乎能想像到新一盘腿坐在图书室中心筋疲力竭的样子，他想了想, 编辑了一条简讯：


    进度如何？


    也没过多久，那边简讯发了过来：


    西边三排书柜都翻过了, 没有！


    听这口气，新一的思路是对的，他没有在找密室，他在找开启密室的开关。明一瞧见了手显示屏右上角的时间，十九点五十二分，时间差不多了，他回了条简讯：


    加油！


    此时，汽车行驶的声音传入明一耳中，明一抬起头，一辆雪佛兰科迈罗从他车前驶过，明一看清了驾驶位上的人，正是诸星大。


    明一揉了揉下巴，他伸手探向驾驶室车门的门把手，推开门，他朝着电梯口走去，远远看着银色的跑车在车位停好，长发男人下了车，绕到后备箱，拿出一个灰蓝色的长条包。


    明一靠在楼梯间入口旁的墙边，后背抵着墙，放松地曲腿撑在墙上，老詹姆斯能力平庸，他之所以和他有所联繫，只是他是能够联繫fbi的一个重要锚点，而诸星大不一样。


    罗曼湖同伙挨的那一枪能够很好的体现出他出众的能力。


    诸星大在罗曼湖同伙开枪前就击伤了他，这说明，他早于罗曼湖同伙掏枪前就辨别出了他的身份，这样的推理能力，让他眼前一亮——这种人才，值得合作。


    脚步声越来越近，背着灰蓝色包的男人走了过来，诸星大早就看到这人下了车在这里等他，诸星大扬起一抹笑，嘴里说道：「晚上好，秀杰君。」


    明一站直身子，他脸上露出微笑，他伸出手，这样说道：「黑泽明，叫我明就好，晚上好。」


    黑泽明——诸星大一怔，他的真名？


    「很高兴见到你，」诸星大伸出手，两人握了握手，明一继续说道：「在夏威夷的时候你不是问，能不能和我加深友谊，你看这算不算加深友谊的证明呢？」


    「当然，」诸星大的笑容更真诚了一些，他在制高点看清了明一找到并制服罗曼湖的全过程，他也觉得和这个人合作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他说道：「赤井秀一，不过你最好叫我大。」


    秀一是个很好的称唿，但他现在只能是诸星大。


    「嗯，」明一明亮的眸子似有星辰，他点头：「大君！请，我请你吃饭。」


    做朋友，当然得从互相知道对方真实姓名开始。


    地下停车场的悬挂标牌指引着直通一层的入口，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两人在门边脱了鞋。


    穿着绣花和服的服务员跪坐着等在迴廊边，女服务员看清「黑泽明」，什么也没问，她站起身，柔声道：「请随我来。」


    服务员站起身，两人由着服务员的指引往迴廊深处的包间走去。迴廊之外是传统的日式庭院，庭院的枯山水布置得益，回浪圈层波澜荡漾，两棵梧桐生长茂密，假山嶙峋，夜间的照明投影在枯山水间，倒仿佛流水潺潺。


    「您的包间到了，伊藤先生，」服务员在门边跪下，两人走进包间，她才膝行进入，关上门，门口的架子上放着菜单，她取下菜单，双手递到赤井手边：「这是本月的食谱，您可以看一下，我去给您泡茶。您喝什么茶？」


    赤井瞧着服务员半点没有问明一的意思，他瞧了过去，目露询问。


    「我跟我哥刚吃完，」明一解释道：「只请你吃饭。」


    「乌龙就好。」赤井说道：「我喜欢吃咖喱，有什么推荐吗？」赤井转头看向明一。


    「辣的，还是不辣的？」明一问。


    「辣的。」赤井说道。


    「那就传统日式咖喱饭吧，怎么样，」明一问道：「辛口，比较粘稠，是传统的口味，还不错。」


    「行啊，」赤井应了声，他也懒得翻食谱，继续说道：「给我来份天妇罗拼盘，餐后再送一个抹茶冰淇淋，就这些吧。」


    服务员应了声，说道：「所有菜二十分钟上齐，请你稍等。」说罢，服务员膝行退了出去，体贴地给二人拉上门。

 第105页

    赤井秀一盘腿坐在桌边，包间布置的很雅致，他环视四周，天花板中心的灯是圆形的，光线柔和，一个红木色的博古架立在包厢的角落，上面放着些仿古的摆设。地板是浅褐色的，包厢角落放着一个绵软的小沙发，沙发边放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花瓶，南边的墙面上挂着一副浮世绘风格的画。


    东西不多，但能放窃听器的地方不算少。


    服务员敲响门，他送上泡好茶的茶壶。明一伸出手，他端起茶壶给赤井倒了一杯，赤井听到「哗哗」的水声，收回视线，赤井开口说道：「这是个好地方啊。」


    「确实，」明一回答：「要做有些事，人脉还是很重要的。」


    赤井端起茶杯，好奇问道：「那位先生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明一就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我们行事还是很有自主性的。」明一说罢，闭上了嘴。


    我们——赤井把握住了这个关键词。


    赤井见眼前的人这模样，倒也起了兴致，开口问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明一抬眸看过来，赤井继续说道：「比如说那个纽约星辰科技药物研究院？」


    明一实话实说：「这个属实没多少兴趣。」


    「怎么讲？」赤井听着话倒来了兴趣，他查到了不少东西。


    明一这么回答：「这个研究所是那位先生注资成立的，但筹办和监管都由我哥负责。」


    我哥——赤井忍住抬起想扶额的手。


    不，他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真的！


    赤井听着话，呛了口茶，男人扯了扯自己的帽檐，看向明一，明一倒是一脸淡然，明一回望过去，读懂了这人眼底这不是让耗子守粮仓的吐槽，明一耸耸肩。


    明一啜了口茶，气氛有点冷，他说道：「我倒有点很好奇。」


    「你说。」


    「你怎么发现罗曼湖的同伙的？」明一问道。


    「等等，罗曼湖？」赤井放下手里的杯子：「这人是组织里的人？不如你先给我说说你怎么抓到的人怎么样？」


    「嗯。」


    明一也没卖关子，他从黑田还有他哥给的情报说起，讲到他和新一一起去案发现场发现有倖存者，说完保险箱失窃——赤井的表情就变了，他长长唿出一口气，说：「为一笔钱，做这种缺德事，真是……」


    明一啜了口茶，继续说起来，他和新一出门逛街在洗手间发现死了人，他们在楼上冰淇淋店还恰好见过这个人，这人和他男朋友在一起——循线调查，追踪兇手。


    「这罗曼湖肯定在银行附近，」赤井断言：「你只要找出行为举止和他打扮不一致的人就行了，对吗？」


    「是。」明一应道，他简单说了说罗曼湖装扮的破绽，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发现罗曼湖同伙的？」


    此时，门被敲响了，两人很一致地闭上嘴，服务员安安静静上好菜，等着人都退了出去，赤井才开口说道：「说起来不值一提，」赤井说道：「我在高处看得清楚，你和那个警察在那里互骂……」


    「什么叫互骂，」明一忍不住插了句嘴：「我们叫战略性转移视线！还有，他不是警察，是公安。」


    不是警察，是公安——赤井多精明的一个人啊——他算是细品出来了，这人有意无意在向他展示他的实力——


    他的推理能力，他的关系网，他的人脉——他是个值得合作和信任的人。


    赤井忍笑：「我读了唇语，实话实说，你们俩骂得很脏。认了吧。」


    「行吧，」明一回忆了一下，他认下了：「确实耗尽了我骂人的能力。」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说吧，」赤井说道：「你和那个公安在那里对骂的时候，几乎吸引了你们周围所有的人，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坐在大门边的花坛上，距离你们只有三步，但只往你们那里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按理说，围观的人要么就站定看热闹，要么就看一眼害怕被牵连进去赶紧走，」赤井秀一分析道：「于是，在你已经控制住场面的时候，我开始关注他。」


    明一明了，喷香的咖喱饭被赤井拉到自己面前，明一问道：「你说有什么事找我？」


    赤井刚送一勺咖喱饭进嘴里，他细细咀嚼咽了下去，手捻着勺子，问道：「纽约格林布勒斯威特林167号灭门案有印象吗，fbi在调查这个老案子，当年提取的残缺指纹因为技术突破，和伊藤秀杰办理签证记录的指纹吻合了。」


    明一皱起眉，他自然记得这个地方，「格拉帕」一家被灭门的案子，也是他背叛组织的起点，黑泽明进入过案发现场，自然会留下指纹和生物检材。


    赤井说道：「我猜当年提取的dna也应该分离出来了，」赤井说道：「你下次要去美国小心点，你要被抓起来，我势单力薄可捞不出来你。」


    明一诚恳道：「谢谢。」不过，那是伊藤秀杰留的生物检材，和他工藤明一没啥关系。


    这种事电话里说就好了，没必要这么正式的见一面——赤井秀一顿了顿，他面上露出一点苦恼和为难，明一回望过去，问道：「有什么直说就好。」


    「我谈了个女朋友……」


    谁？那个宫野小姐？


    赤井秀一抬起头，他欲言又止，明一脑门上的问号在发光——我们真的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第106页

    等等，宫野小姐？


    第055章 第55章


    这种事电话里说就好了, 没必要这么正式的见一面——赤井秀一顿了顿，他面上露出一点苦恼和为难，「我谈了个女朋友……」


    明一缓缓抬眸, 他眨眨眼——我们就见过两回面, 算上今天第三面，真的就到了可以谈这种话题的地步了吗？


    赤井秀一一眼就瞧出了这人在想什么，他抿抿唇, 道：「那个女孩子你应该也知道, 她叫宫野明美, 」明一眼皮一耷，他明白了，赤井继续说道：「她的妹妹要回国了，你应该知道。」


    明一颔首，他已经猜到赤井接近宫野家大女儿的目的了, 宫野家小女儿在那位先生的注视之下，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种最好的引起那位先生关注的方式。


    但明一终究没忍住，用一种看「乐色」的眼神看了眼这个fbi精英。


    这姑娘, 游离于组织边沿, 虽和组织牵扯颇深，但也算得上是无辜民众，而赤井通过接近她进入组织, 可以说是彻彻底底把她拉进泥沼里。


    饶是赤井脸皮厚, 他也没扛住明一这么一眼，他喃喃开口：「我没认识明美之前, 我以为她就是组织里的普通成员，」赤井扶额, 语气复杂：「和她认识之后，我才发现，她就是个普通的善良的姑娘。」


    「而且，」赤井唿出一口气：「她对我是真心的。」


    明一手撑着下巴，直白问道：「上过床吗？」


    赤井提气，调子都飙高了些，道：「没有！我怎么会？」


    赤井这话让他在明一心里从「人渣」的标准线上被捞了起来，赤井放下手里舀饭的勺子，郑重说道：「我知道这事我做的不对，我会保护她的，」明一抿唇，赤井说道：「我会照顾好她的，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明一「嗯」了一声，他上辈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去利用一个无辜的小姑娘，明一开口，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明美的妹妹，」赤井清了清嗓子，他说道：「你知道吧，宫野志保，她要回国了，就明美说，那位先生给了志保君一个代号，『雪莉』，明美很困恼，她妹妹热爱自由，不愿意加入这个组织，她在计划带着她姐姐逃跑。」


    明一蹙眉，这小姑娘也太天真了些，boss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眼看着就要有所收穫，怎么可能让她获得自由，明里有人跟踪，暗里也肯定有人监视。


    「明美和她讲不清道理，」赤井嘆了口气：「小姑娘聪明是聪明，有些事得吃了苦头才能明白其中道理，那位先生的人不会杀她，但吃点苦头就在所难免了。」


    明一大概猜到赤井想让他做什么了。


    「明美拜託我劝劝她，」赤井说道：「但我觉得，比起让我这个身份尴尬的『姐夫』苦口婆心地劝她，不如，你……」


    明一接口：「让我吓唬一下她，」赤井颔首，明一鼻息喷出一丝气，说道：「行，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恰好，我哥也当着其他下属的面说让我去接她。」


    琴酒当着其他下属的面让他的弟弟去接这位宫野家的小女儿——赤井垂首，手捻起搁在盘边的勺子，舀了一勺咖喱饭送进嘴里——这倒是真的很有趣。


    那人，为的是「银色子弹」还是为了他的弟弟？答案很明显嘛。


    吃饱喝足，两人各回各家。


    ……


    东京羽田国际机场，t3航站楼。


    明一看了眼时间，两手撑在玻璃栏杆上，手上捏着一张纸：


    宫野明美。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人该出来，领取了行李的旅客陆陆续续往前走，宫野志保推着两个大行李箱，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往外走，她知道那个组织里会有人来接她，她只想装作不知，赶紧离开这里。


    明一看着往外走的人，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那个埋着头疾走的少女，少女一头浅栗色的头髮，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画着精緻的妆容，明一暗自好笑，这模样像极了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明一板着张脸，提气叫道：「宫野小姐！」


    少女一个激灵，她分明听见了，脚步却更快了。


    「宫野志保！」明一声音更大了些，这样再不能装傻了，宫野家的小女儿看了过来，明一声音清晰：「这里，我来接你的。」


    志保瞳孔瑟缩了一下，虽然眼前这个人染了一头黑髮，但他这模样，志保一下就辨认出这人和琴酒的关系，这人一定就是吃过「银色子弹」的日内瓦。


    志保长长唿出一口气，她放慢脚步，在栏杆边停了下来，明一朝着她走过来，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她站定脚步，微仰起头，仿佛这样就更有气势一些。


    明一伸出手探向她身边的行李箱，志保紧紧抓住自己的行李箱的推桿，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她说道：「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接我！」


    「那可不行，」明一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反感、恐惧与排斥，他自顾自地说道：「你可是很重要的人才。」


    很重要的人才，宫野志保嘴角扯了扯。


    志保松开抓握着行李箱推桿的手，明一推着两个行李箱，说道：「请吧，我送你去你姐姐那里。」明一看向少女，少女和他目光交错，她视线瑟缩了一下，微妙地躲开，明一开口：「哦，对了，我叫黑泽明，你可以叫我明哥或者……」明一一顿，压低声音：「或者日内瓦。」

 第107页

    「日内瓦，」志保深吸一口气：「麻烦你送我回去！」少女的声音发颤，她是一刻也不想和眼前的人多待。


    这胆子也不大呀，明一忖度着——这怎么就想着要跑呢？


    明一推着行李走在前面，少女一副认命跟上的样子，两人上了直梯直达停车场，明一带着志保走到车后，志保站在车边，她右手兜着自己的手提包，两手环臂，她看着明一掏出钥匙，明一按了一下遥控钥匙。


    后备箱自动打开，少女看着放在后备箱的长条形背包，志保深吸一口气，她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后座车门，先上了车。


    长条形背包还能装什么东西，肯定装的是枪。


    明一关上后备箱，他绕到驾驶位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明一回头，看着少女又低下头，问道：「吃了吗？」


    「没有，」志保回答，然后立即说道：「我回去吃，不用管我，」她生硬地补充了一句：「谢谢。」


    「你姐姐在上班，」明一放缓语气，但低沉沙哑的男声还是让志保目露不安，他说道：「至少晚上八点钟才会下班，你回去吃不着东西的，」明一伸手摸向副驾驶，把提前买的麦当劳拎起来往后递了过去：「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女生喜不喜欢，将就吃一点，我听人说你姐姐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


    志保抬眸，她慢吞吞抬起手，接过了麦当劳的纸袋子，又说了句：「谢谢。」


    「还有可乐。」明一指了指储物格。


    「谢谢。」志保又道。


    「不用这么客气，」明一故意说道：「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明一发动汽车，宝马x5平缓驶出停车场，他抬眸通过后视镜看向车后座的少女，少女小口小口咬着汉堡包。胆子挺小、脾气倒倔，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想逃跑。


    不过，明一思忖着，之前想着吓唬人的方法应该不能用了，他也不想吓着人小姑娘噩梦连连。


    suv驶上机场高速，车速飙上一百二十码，车开得倒很稳。志保坐在车后座，飞机餐不好吃量也不大，她倒也是真饿了，志保吃完了汉堡，她伸手探进袋子摸出薯条，小姑娘撕开番茄酱包，挤一点吃一口。


    像个小仓鼠。


    倔强的，想方设法想逃跑的小仓鼠，小仓鼠住在漂亮的大笼子里，有精緻的睡觉的窝，铺了干净草垫的厕所，装的满满的餐厅，盛着干净饮用水的水盘，还有跑步运动的滚轮，但倔脾气的小仓鼠呢，整天都想着逃跑。


    明一被自己心里这个比喻逗笑了，他看了眼前方的指示牌，轻打方向盘，汽车驶下高速。


    suv开过服务区，明一没开导航，东京的地图在他脑子里，一直生活在国外的小姑娘也不认路，等志保一根根吃完薯条再抬起头，眼前蔚蓝的延伸至天边的大海。


    这里是一处私人游艇港口。


    阳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他们的车就停在港口边的路上，志保抬起头，她唿吸都急促起来，日内瓦带她到这里来干什么，游艇、大海——


    沉尸？


    明一半晌没说话，他任由少女胡思乱想，一排排游艇整齐地停泊在码头旁，它们的外观各不相同，有的色彩斑斓，装饰着繁复的花纹；有的线条简洁，透露出低调的奢华。游艇上的旗帜随风轻轻飘扬，发出沙沙的声响。


    私人游艇港口很安静，现在是上班日，根本没有人来玩。


    明一的手松开方向盘，他闭了闭眼，他刻意板起脸，带着烟腔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你在害怕什么，雪莉，」雪莉的尾音微微上扬，他沉声问道：「你在想什么亏心事吗？」


    少女的嘴微微张开，她喘息声重了些，她在害怕。


    第056章 第56章


    少女的嘴微微张开, 她喘息声重了些，她在害怕。


    明一手一动，志保身子一颤, 她看着车门的锁弹了起来, 她声音颤抖：「你要干什么？」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明一声音不带起伏：「雪莉，我在问你, 你在想什么亏心事吗？」


    明一看得清楚, 少女的眼睫毛都在颤抖, 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发出声音：「我没有。」


    「是吗？」明一回过头，少女低着头, 手死死地攥紧了麦当劳的打包袋，他提高音气：「抬头，看着我！」少女剧烈地唿吸着，她的头依旧埋着, 她死盯着自己的手。


    「咔嚓！」少女听着手枪机械的摩擦声, 明一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抬头，看我！」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志保视线透过垂下的刘海, 她深吸了一口气, 抬起头来。


    明一手指往上一推关上了保险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心虚，雪莉, 」明一缓缓说道：「你视线错开，眼皮微耷，脸颊的肌肉有细微的抽搐，你的微表情告诉我，你在心虚。」


    「那你在心虚什么呢，」明一放柔声音，小姑娘搁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他说道：「那位先生给了你绝对优越的生活，给你僱佣保姆，聘用司机，你上的是纽约最好的私人学校，十八岁就大学毕业，这样的生活条件，你会心虚什么呢？」


    「对，」明一自问自答：「你想背叛我们。」


    少女的身子抖了一下，她已经无法掩饰她的恐惧。


    「雪莉啊，雪莉，你连心虚都遮掩不住，你还能做什么，你逃，你往哪里逃？」明一看起来在威胁宫野家的小女儿，他其实在苦口婆心地劝她：「你的钱都来自我们，你的每一个帐户都能被追溯，你没有自己的房产，没有自己的存款，没有自己的人脉。」

 第108页

    「你是一只笼中鸟啊，雪莉，」明一说道：「你之所以没有被剪羽，是因为那位先生想要你忠心为组织效力。」


    剪羽，被笼养的鹦鹉会被饲主剪掉双翼的一部分羽毛，这样鹦鹉能飞但飞不高了，彻底成为笼养的宠物。


    「我明白。」小姑娘声音小得像蚊子的嗡鸣。


    「你不明白，」明一收起枪，小姑娘在听，她听到的都是威胁：「让我把话说明白一点。」


    明一没有吓唬小姑娘的意思，但一字一句入人耳中，都让志保产生汗毛直竖的恐惧。


    枪指着她，大口喘气让她吸入了大量空气，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在少女胃里翻腾，志保没有应声，她抬起手，捂住胃。


    「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明一说道：「杀死你，还有你在乎的人，对于我们来说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那位先生会让没有用的人闭嘴，会让想背叛的人消失，你在那位先生的注视下，那位先生很器重你，雪莉，」他说道：「你是组织里唯一一个十八岁就拿到代号的人，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雪莉，你哪怕是行将错步一次，」明一平静地说道：「正因为你得到的很多，一旦你行错一步，你还有你的姐姐必死无疑。」


    「那个时候，」明一继续说道：「你会觉得有人用枪打爆你的头，干净利落拧断你的颈骨会是对你的恩赐。而且，据我了解，除非你有非你不可的存在价值，那位先生一旦嫌恶你，你绝对不会有干净利落的死亡。」


    而是折磨，求死而不得的折磨。


    黑泽明的情况不一样，那位先生开始认为黑泽明死了，后来知道黑泽明是因为服用「银色子弹」而身体不适，最后，等黑泽明重新走回那位先生的视线内，他的能力又体现了他的价值。


    最重要的是，他的兄长是那位先生的左膀右臂，如果那位先生处决黑泽明，相当于失去了两把好用的刀。


    「是毒死，毒死算是爽快的，」明一看着少女的头逐渐低了下去，她身子打着寒战：「但依着我的有些同事的爱好，看着你死命挣扎，两眼泛白，七窍流血是有些人的乐子，肠胃的剧痛直达头皮，你会疼的满地打滚。」


    「是勒死，手臂勒着你的脖子，一口空气也进不了肺里，你的视线逐渐模煳，」明一抬起手，手虚虚握着自己的脖子：「你想求救，但发不出声音，三分钟、四分钟甚至五分钟，你会清晰而痛苦地死去。」


    「还想知道你会怎么死吗？」明一问道，少女拼命揺起头，但明一还是继续说下去：「还有一种死法，让你一心求死。用刀，还是用枪，伤不在致命的地方，却会不断地流血，逐渐失血会让你眩晕，你能感觉你的生命逐渐消失，但一时又死不了，你想活着，但又要死了。」


    「折磨、活埋、溺水…」明一说得直白，他说道：「组织里有些人是真的变态。」


    他得和眼前这个少女说清楚，少女想逃，她想干干净净地活着，但这是不现实的，除非她「死」了，她作为曾经利益的既得者，boss绝对不会放过她。


    「看到了，这片海湾？」


    闻言，少女呆愣地抬起头，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看向眼前的大海。


    「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明一说道：「你应该健康平安、自然终老，而不是被装进一个麻袋里，成了东京湾鲨鱼的盛宴。」


    「你知道在水里腐烂的尸体有多丑吗？」


    「我不想知道。」蚊子大小的声音传了出来。


    明一沉声问道：「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少女没有应声。


    明一提气：「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听……听懂了。」


    宫野志保低下头，她环臂抱紧自己，恐惧让她止不住颤抖，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害怕就到了顶峰，而明一一字一句不仅是威胁，还是事实。


    她既没有淡定自若谋划逃跑的心理素质，也没有反抗对手殊死搏斗的身体力量，她就像组织圈养起来的羊羔，只有她剃下的绵软柔顺的羊毛才是她活下去的价值。


    宫野志保搁在膝上的手都在哆嗦，明一放缓声音：「不过你别担心，以你的能力，未来我和兄长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少女闭紧眼睛，谁要你们照顾，你们才是我恐惧的来源。


    明一看着小女孩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峰，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只有让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处境，才能好好的活着，这小妮子在众目睽睽中活着，他可不想有一天接到那位先生「清扫垃圾」的命令。


    帮一个人毫无破绽的假死脱身，很难的。


    至于自由，明一转过身回过头，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奢侈品，更何况这个连微表情都无法控制的小女孩呢。


    要想从这个深渊里挣脱出来，只有一个方法，毁了这个组织，毁了这个勾连着日本权贵富豪，蛛网续连的组织。


    明一发动汽车，suv一个流畅的掉头驶出港口，车子很稳，明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方的少女，他把空调打高了几度，少女咬着唇，靠在右边的车门上，手臂紧紧的抱着自己，眼睛紧紧地闭着。


    手指头紧紧拽着袖子，她的唿吸渐渐平復下去。


    夜幕无声降临，suv驶入小院，明一抬手把两个大行李箱从后备箱提出来，后车门被打开，少女踉跄地从车里走了下来，志保抬起头，看了眼她记得牢牢的姐姐的公寓。

 第109页

    明一感觉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应该是一条简讯。


    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窗帘，有一点微弱灯光从缝隙透出来，明一开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晚安，好好休息。」


    志保也不应声，她手哆嗦地伸向两个行李箱的推桿，推着行李箱逃也似的往公寓入口跑去。


    明一坐回车里，等宫野志保进了楼梯间上了楼，他掏出手机，刚刚的简讯是安室透发给他的：


    最近有时间吗，请你吃饭，顺便把枪还给我。


    明一手指跳动，回復了一条：行啊，明后两天都行，时间你定。


    也巧，估计安室透手机正在手上，简讯立刻发了回来：那明天晚上，下午五点，我家，行吗？


    他家？


    明一看着这两字笑了，他有预感他能认识几个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了。


    简讯回了过去：当然可以。


    安室透的简讯发了回来，是他住的公寓的地址。


    他靠在驾驶位上，编了一条简讯，简讯发给联繫人「诸星大」：你转告宫野小姐哄一下，我感觉我把人吓到了。


    此时，志保跑到公寓门口，她着急地「叩叩！」敲门。


    门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开了，门口站着的正是她的姐姐，宫野明美笑容灿烂，满脸惊喜，一边一把抱住自己许久未见的妹妹，一边往里喊道：「大君，帮我看看火！」


    「志保酱，」姐姐的声音一如记忆里那般温柔：「欢迎回家！」


    许久，志保松开抱紧姐姐的手，她小声说道，声音发颤：「我回来了。」


    「去沙发上坐一下，」明美没注意到志保脸色，少女的笑勉强极了。


    志保走过玄关，她走进公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客厅。落地窗外，月光洒在静谧的街道上，银色的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快去坐，小志，」宫野明美说道：「姐姐给你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


    赤井秀一站在沙发边，他脸上挂着笑，明美指了指她的男友，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姐姐的男朋友，诸星大，大君。」志保缓缓地抬起头，当她看清长发男人的长相的时候，她瑟缩了一下。


    害怕！志保勐地低下头。


    「你好，诸星大，初次见面，」赤井秀一声音轻柔，这小妮子胆子这么小，这么看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吗？赤井秀一说道：「请多指教，志保小姐。」


    长发，声音低沉，像极了年长的那个黑泽——志保坐了下来，她颤抖地环臂抱住自己，她声音呢喃：「姐姐，抱抱我。」


    明美一愣，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立即爱着自己妹妹坐了下来，张臂保住了幼妹。


    此时，赤井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看向手机屏幕：


    ……我感觉我把人吓到了。


    赤井看着把头埋在明美肩上开始抽泣的少女，他屈指抵了抵眉心。


    这是把人吓到了吗，这是把人吓过头了吧！


    第057章 第57章


    的士在工藤宅门口停下来, 明一下了车，看着自家别墅还亮着灯，他抬手看了眼表——


    22:49


    一般这个时候一楼的灯该关了呀, 明一小跑到门口, 掏钥匙开门，他拉开大门，换了鞋往里走, 远远听着电视的声音, 他脚步一转就进了客厅：「爸爸！」


    慵懒的小说家歪在沙发扶手上, 眼皮耷拉，看着电视，优作应声：「回来了？」


    「嗯啊！」明一小碎步跑过去，挨着自家老爸坐下来，朝着通往负一层的楼梯间挤了挤眼睛：「怎么样, 进展如何？」明一没注意，自家老父亲手垂了下去，手在手机键盘上按了一下。


    优作竖起手指，手指虚虚抵在唇前, 明一眨眨眼, 就听见一声提气喊叫传入耳中：「找不到啊，老爸，根本找不到！」


    小说家两手摊开, 耸耸肩——老父亲密室设计技高一筹。


    明一抿唇忍笑, 他伸手拍了拍自家明显不想工作的老爸，准备悄咪咪熘到楼上去睡觉, 他今天也忙了一天，这工作量实在不是一个身体正在发育的青少年应该承担的。


    「工藤明一！」脚步声「哒哒哒」越来越近, 新一提气喊道：「你给我站住！」


    「哎呀，倒霉蛋，」优作幸灾乐祸：「没跑掉咯。」优作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明一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简讯，是优作发给新一的：


    回来了，速来。


    简讯早就编辑好了，就等明一一到就发出去，明一回头，气恼叫道：「爸爸！」


    优作虚虚握拳，抵在唇前，老谋深算的小说家假咳了一声：「加油！我去陪你妈妈啦。」说罢，优作摁了下电视遥控的关机键，优哉游哉地往楼上走去。


    「倒霉蛋」看向他的双胞胎兄长，他站直身子，拳头如优作一般抵在唇前，他说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你一个多星期白天都不在家，」明一瞧向新一，新一袖口、领口和衣角都粘着灰渍，新一伸手去捏他弟弟的脸，软捏了个满指，说道：「记得你走之前说什么？」


    明一眨眨眼，仔细回忆了一下——要是假期还剩三四天你还没找到，我就教你找。


    新一看着他弟弟记忆回笼，目露歉意，呲牙道：「那么，我们现在距离开学还有几天？」


    两天——明一不敢吱声。

 第110页

    「我明天就教你，」明一假咳一声，讨饶道：「包教包会，我现在太困了，我想洗澡睡觉，哥！好哥哥！」欧尼酱的调子黏煳煳的，新一都打了个哆嗦。


    「去……去去去！」新一啪啪拍着明一的手。


    明一点点头，他抿唇点头，但总觉得新一第一个「去」是个脏字。


    清晨的阳光穿过客厅的窗户，枝丫的罅隙勾勒出有明有暗的色块，新一惦记着楼下遍寻不到的密室，八点多就醒了，他走出卧室，就闻到煎得焦香的吐司混着鸡蛋的气味。


    楼下的空调没开，一股燥热迎面扑来，新一冲向中央空调的开关，抬手按了开机键，抬头面向出风口，冷气从出风口吹了出来，新一在出风口底下站了会，才感觉活过来了。


    厨房里传出油煎东西的「滋滋滋」的声音，活过来的少年往厨房走去，客厅的冷气还没有灌输全屋，厨房的热气滚滚。


    明一说道：「粥还在煮，」他看了眼锅：「煎饺快好了，爸爸妈妈快醒了，你想吃什么？」


    「都要！」新一扶着门，一副这种苦他无法承受的表情，哼哼唧唧：「好热！」


    「那你去餐厅等吧。」


    新一抬起头，看向自家弟弟，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沿着他的脸庞滴落，他的皮肤呈现出自然的小麦色，阳光照在泛着水光的皮肤上，反射着光。自己弟弟穿着一条白色短袖，下身一条黑色运动短裤，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白色的短袖半透不透，能看见腰身的弧线。


    好帅。


    「唔，」新一发出一声闷唿，明一茫然地看着自家双胞胎哥哥扭头就走。


    等着工藤夫妇醒来洗漱好下了楼，楼下的气温刚刚合适，早餐也摆在了桌上，新一叼着个勺子在那里喝粥，有希子鼻头翕动，闻到了煎饺的香味，新一咽下嘴里的粥，说道：「妈妈，煎饺放微波炉里了。」


    「小新，」有希子看着自家老公飘进了座位里，前任女明星发自内心地说道：「你弟弟要是开学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新一眨眨眼，有希子继续说：「你说小明，饭做得怎么可以那么好吃！」


    明一非必要不下厨，从美国回来也就剩十余天假期，有希子手艺不及自家儿子，明一只要晚上饭点在家，还是会做做饭的。


    两眼失焦、神游八方的小说家在一旁麻木点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不能摸鱼了，仍然不想写稿的小说家视线失焦。


    「不过，话说回来，」有希子问道：「小明呢？」


    新一三口两口舀完碗里的粥，回答道：「他上楼洗澡去了，说好了今天他教……」新一一顿：「我们一起找爸爸修在图书室的密室。」


    有希子正夹起桌上的煎饺，「密室？唔，」有希子看向她的亲爱的，她忍不住笑开：「一般人确实找不着那位置。」


    新一品着他妈这句话，问道：「位置很奇怪吗？」


    有希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可是知道自家孩子有多聪明的，有希子看向优作，智商已经缓慢上线的老父亲回望过去，这样说道：「那个位置不奇怪，甚至说很明显，但设置的位置和正常思路反其道而行之，所以说不容易找到。」


    「而且，」优作毫不心虚地说道：「我也成功的误导了你，让你多占据我的书房长达一周时间。」


    误导？什么？


    「行啦，」优作看着自己这大儿子还想问：「你让小明教你，他当初花了半天就找到了。」


    有希子一愣，嘴里含煳不清：「小明找着了？陪你玩啊，小新。」


    误导他，怎么就误导他了，到目前为止，优作只给了他图书室一层和二层的平面图，告诉了他每个书架放书的类型，还有一份书籍的清单——新一不服输地「嗯」了声，不过想着自家弟弟毕竟有上辈子记忆，倒也想开了。


    等着明一洗完澡下楼，餐厅里早不见自家双胞胎哥哥的影子了，夫妻俩甜甜蜜蜜吃着早餐，明一熘进厨房提熘着冰镇的橙汁，又挑了个马克杯，冲着老父亲喊了声：「爸爸，我买的书你帮我拿下去了吗？」


    「拿下去了！」优作回答：「放在犯罪分析的那个书架上了，没拆封，你自己拆！」


    「好嘞，那我下去了哈。」明一麻熘地下了楼。


    新一盘膝坐在地上，他微微弯着腰，眼睛死盯着摊在地上的图书室一层和二层平面图，听着脚步声，循声看了过去。


    明一先把手里的橙汁和被子放在阅读角的小桌上，然后才走到新一的身边，手撑在他双胞胎哥哥的肩上，明一俯身扫了眼摊在地上的平面图。


    明一开口道：「爸爸这么误导你的呀，看起来老爸最近是真的一个字都不想写稿子，能拖一会是一会。」


    新一深吸一口，他压下心底的烦躁，冷静地问道：「他怎么误导我了？」


    明一挨着新一坐下来，他伸手把那一大资料拉过来，就手翻了翻，新一盯着他，就看着自家弟弟放下手里的资料，伸手把平面图摺叠起来，他站起身，一沓东西扔到书桌上，这才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干扰，你要找密室的话，」明一吐词清晰：「这些东西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全部都是误导？


    明一手撑在桌角，单脚着力，说道：「我看你最初的思路是对的，你说说，你最初打算找什么？」

 第111页

    新一捏着下巴，他仔细回忆起来，他蹙着眉回答：「我打算找图书室不对劲的地方。」


    「是啊，图书室不对劲的地方，」明一应了声：「老爸给你的这些东西，图书室最初设计的平面图，还有放书的类型，书籍的清单，你觉得对比的看就能找到不对劲的地方，对吗？」


    「难道不是吗？」新一反问道。


    「当然不是，」明一回答：「所谓密室，重点在密上，秘密的房间，那房间如何保持神秘？密室就要和原本的环境很好的融为一体，既然融为一体，那还能找到什么呢？」


    新一不解，问道：「那岂不是我找不对劲的地方思路就是错的。」


    「错也错，不错也不错，这么说吧，」明一环视四周，说道：「要找寻密室，要找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劲的地方有两种，一种呢就是老爸误导你的这种，」明一手指点了点折起来的平面图，他说道：「空间上的不对。」


    明一思路清晰，说道：「这种密室是靠视觉上无法准确衡量空间大小制造错觉以维持房间隐秘性，」明一说道：「打个比方，比如楼上的总面积是150平方米，到了地下室，明面上的大小是148.5平方米，那么剩下的一点五平方米用墙壁或其他东西间隔，形成密室。」


    新一跟上思路，他看过最初的图书室平面图设计，似乎没有变化，而且，1.5平方米——这才多大，这么小的房间和150平方米的总面积比起来简直就像是芝麻和西瓜的区别。


    明一停顿下来，他留给新一思考的时间，新一哼了声：「老爸真的是把我带上歪路一路狂飙。」


    「没错，空间的不对劲是很难找的，」明一说道：「除非你藉助仪器，能够准确分辨数据。」


    「那第二种呢？」新一追问道。


    「第二种啊……」明一继续引导：「你自己想想，要构建一个密室，第一个需要的是容纳物品的空间，那第二个呢……」


    第058章 第58章


    明一继续引导：「你自己想想, 要构建一个密室，第一个需要的是容纳物品的空间，那第二个呢……」


    「密室, 密室……」新一喃喃自语：「第一个需要的是容纳物品的空间, 第二个是什么……」新一捏着下巴，他思考着。


    灵光一闪，他懂了, 他抬起头, 瞧着他的双胞胎弟弟手揣着兜往图书室一角, 新一提气问道：「是开启密室的机关吗？」


    明一头都没回，抬手比了个ok：「of course！」


    新一站在原地，手捏着下巴，他要找开启密室的机关，密室肯定在图书室里, 新一思考着，机关一定是与密室相连的，那么布置于图书室里的书柜或者书桌或者置物架，也一定与开关相连。


    这就好找了——这样想, 难怪明一只用半天就能找到密室。


    他们家的书架有七层, 手能够到四层，更高的需要藉助移动手推车来取书。


    新一思忖着，按着普通人的心理, 就算他老爸智商超群, 也不会将开关设置在不易触碰的地方，也就是说, 开关只会在直立时能够轻易触碰的地方。


    明一直接上了图书室的二层，他走到犯罪分析的那个书架, 老爸把他的书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塑皮还没有撕，明一伸出两个指头，把上下两本书往下一勾，抱着书往书桌方向走去，他从书桌上的笔筒里抽了根笔，抬脚往读书角走去。


    明一瞧了眼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新一很明显已经想明白了，明一收回视线，一眼也不往密室的位置看，抱着两本书下了一层，他在阅读角的沙发上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橙汁，食指的指甲在书的侧边一划。


    《犯罪心理与行为分析》，友藤寿树，日本国立公安大学出版社。


    明一靠在沙发上，他翻开书：


    本书由六大模块组成，分别从犯罪心理学的基本理论、不同犯罪主体的犯罪心理、不同犯罪类型的犯罪心理、不同犯罪经歷的犯罪心理、反人类的犯罪人心理、刑事司法心理六个方面对犯罪心理与行为这一课题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作了分析和探讨。


    这本书写得很好，理论清晰、论述准确、证据详实，明一一边读一边在页角标註着笔记，图书室里安安静静，按着书架顺序逐一检查书架结构和摆件的新一动静并不大。


    明一读了大半本了，新一也差不多摸完了图书室第一楼层书架的一大半。


    蹲在二层倒数第五个书架下的新一扶着书架站起来，灰头土脸的哥哥脑袋发晕，新一扶着二层栏杆站了半天，从楼上飘下来，新一呲呲牙：「给我喝口橙汁！」


    明一关切问道：「你还好吧？」


    「还好，」新一抿着唇：「就是有点不爽，」他直白地说道：「我还是比你慢。」明一只花了半天就找到了。


    「额，」明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嘴快：「因为我按……」


    「别说！」新一骤然提气打断他的话——


    按。


    明一闭紧嘴。


    按……按什么……按什么……按着顺序来的？


    新一眉头蹙起，一层的书架他都检查过了，绝无遗漏，他环视一周，没有翻的只有老爸的书桌和明一团着看书的阅读角——以他弟弟的性子不至于做这么缺德的事情，故意占着地方不让他找。


    「唔。」明一发出一声鼻音，就看着他双胞胎兄弟抬脚就往书桌走去。新一推了推桌子，桌子是焊死在地上的——竟然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第112页

    新一余光看着自家弟弟掏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动，收件人工藤优作：


    快找到了！


    新一听到明一手机的嗡鸣，他凑过去看，是老爸的回覆：就来！


    「就这是吧？」新一心里已经确定了。就是这里了，书房最明显的地方，与密室的「密」反其道而行，和老爸说的和正常思路相反不容易找到十分吻合。


    「嗯！」


    地上铺着一片羊绒地毯，方方正正的书桌落在图书室的正中央，书桌的左上角放着一打资料，新一走过去简单翻了翻，是他老爸正在写的小说的资料，右手边有三个笔筒，第一个笔筒放着两根钢笔，第二笔筒里放着自动铅笔和自动铅笔芯，第三个笔筒里是不同颜色的萤光笔。


    新一满怀希望地伸出手，很可惜，三个笔筒都能移动。


    书立里夹着书，都是些专业资料，也能活动；然后是写字檯，仍然能够活动——新一听着脚步声，抬起头，就看着他亲爱的老爸手插兜慢悠悠走了进来，很自然的走到了书房的右边。


    明一眨巴眨巴眼睛，抱臂站在书桌正前方的他往右边挪了几步，父子俩站在一起——盯着新一看。


    「你们俩！」新一半好笑半无语地说道：「别提醒了行吗？」


    这位置，能够更好看到新一打开密室。


    明一挽着老爸的手臂，工藤家长得贼像的两个人十分一致地超无辜地歪了歪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耶。


    新一，低头，忍笑。他蹲下身，手扶在桌角，桌子两边都有抽屉——右边，新一抬起手，手指细细摸过抽屉的表面和把手，新一皱起眉，零部件似乎都是焊死的，他手捏在最底下的抽屉的把手上，把手微微松动。


    新一没看他同流合污的老爸和弟弟，当然也没瞧见明一歪头瞅向他爸的小眼神——新一没拧动，松开了手——明一嘴皮上翻，呲了呲牙。


    成熟的小说家耸耸肩——手搭在幼子肩上，揉了揉自家孩子的肩膀。


    新一拉开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他掀开放在抽屉里的资料，指腹贴在抽屉底面上，网上推了推——推不动；侧边呢，也推不动。


    第一个抽屉并无异样，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都没有问题。


    尚未出师的名侦探努力冷静下来，那开关在哪里——新一松开够着桌面的手，等等——


    连接密室的开关，连接的机轴。


    新一拉开第一个抽屉，俯身看去，没问题，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他趴在了地上，新一眼睛一亮，一条细小的黑色轴条在抽屉右侧的边沿，他直起身，喘了口气，看向老爸和弟弟。


    优作搂着自家幼子的肩膀，点点头，然后说道：「没错，你继续开啊，还没打开呢！」


    新一手勾着第四个抽屉的把手，一拉，抽屉开了，一推，抽屉关了，顺滑的滚轴让抽屉推拉来去十分自如——把手轻微的松动，这感觉，就像是反面的螺丝没有拧紧一样。


    是什么东西能充当开关呢？新一思索着，他脚步往旁边挪了挪，挪到了桌子的侧边。


    明一「唔」的一声气音传入新一耳中，新一抬起头，提气道：「不许提醒，」明一眨眨眼，抿紧唇，连连摇头，新一一唿一吸：「你安静地看热闹就好了！」


    明一欲言又止，抬手扶额。优作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新一的足下。


    地毯柔软，新一蹲在原地，他仔细查看了一下第四个抽屉，他眉头都拧起来了，他还是很在意把手轻微松动的手感，新一左手扶着抽屉，右手握在抽屉的把手上，右手往外一拉——


    拉出来了！


    新一一喜，手里一动，顺时针拧动把手。


    他只听见「刷！」一声板材抽开的声音，他踩着的垫子骤然一空，「啊」他惊叫一声，落进了一个坑里，毯子被桌子压着，他狼狈的抓着毯子的一角，脚下乱蹬，踢到了地面，是往下走的楼梯。


    新一好不容易站起身，就看着那对看热闹看得正带劲的父子的脑袋从坑边探出来，优作关心问道：「还好吧？」新一刚想说什么，优作语速飞快：「是你不要我们提醒的，不过也不要紧的，落差不高，也摔不出什么问题。」


    明一还在一旁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亲爸爸，亲兄弟！是他自己不让提醒的，哑巴亏和着苦水往肚里咽。


    新一露出老大的眼白，一时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他看向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明一蹲了下去，手在地板下方摸了摸，「啪嗒」，密室里的灯亮了。


    新一站直身子，却没有往里走，他反向走上楼梯，他走到地毯边，掀开地毯，然后拧动抽屉把手，「刷」，板材飞快地合了上去，新一伸手，摸向洞口和地板的边沿——


    是了，有一丝丝非常不明显的缝隙，但蹲下来凑近仔细看是能看出来的，难怪要铺一层地毯。


    新一再次拧动把手，他看着洞口的那片板门先是往下一沉，然后迅速的飞向了前方。新一站起身，两手叉腰，他唿出一口气：「行，我学到了！」


    搜寻密室的技巧和搜索不应遗漏的道理。


    新一迈开步子，循着台阶往下层走去，优作松开揽着幼子的手，嘆了口气：「哎呀，书房又是我的了。」不满的小说家揣着手走了。


    明一紧随新一下了楼梯，新一走进这六平米大的密室，「嚯！」他看向了墙边长有超过一米直顶天花板的铁皮柜子，「这么大！里面都……都是吗？」

 第113页

    明一点点头。


    铁皮柜子上装着连通指纹扫描口的密码锁，新一扭头看向自己的兄弟，明一靠在墙上，问道：「想看吗？」


    新一一边点头一边问道：「不过，小明啊，这么多枪放家里真的没事吗？」新一一顿，补充道：「我是说，就是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就合法吗？不会有麻烦吗？」


    明一接口道：「没事，」他走到密码锁前，左手拇指按在指纹扫描口上，「咔」，锁开了，他拉开柜门，新一瞪大了眼睛，这么多枪啊。


    手枪、狙击枪、狙击枪配件，成盒的各种子弹，匕首等等。


    明一说道：「工藤明一有一张合法的持枪证，甚至……」明一一顿：「那谁为了给我办这个持枪证，他在户籍记录系统里增加了工藤明一这个名字，而新增的这个工藤明一在公安系统里挂了名。」


    日本国土上有两个名可查实的工藤明一，但事实上都是他。


    明一轻笑：「有工资的那种，」明一伸手摸向柜子的顶层，他把方方正正的蓝色小证递给新一，新一接了过去。


    蓝色的小证上阴刻着金色的持枪证三个字。


    工藤明一，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警部补，这份证件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里面的照片虽然一看就能辨认出是明一，但看起来年纪要比明一现在大得多——应该是明一易容拍的。


    「那谁只知道我在用明一的身份行事，和工藤家牵扯很近，」明一反手关了柜门，说道：「只有那谁和另外两个人知道这件事，」明一含煳不清地说道：「反正，」明一笑了笑：「能用这个身份做一些正确的事，我也很高兴。」


    新一回以灿烂的笑：「当然！」


    第059章 第59章


    六点, 明一准时敲响了安室透公寓的门，明一背着长条包，手里拎着两个礼品袋, 一个装着上门的礼物, 一个装着安室透的手枪。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应声，脚步靠近房门，门上的猫眼黑了黑, 里间传出安全锁松扣的声音, 门被打开了。


    「欢迎！」


    年轻的公安卧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一第一次见这人这么笑，他挂着笑：「我来做客，安室君，」他把手往上提了提：「带了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明一走进玄关, 「太客气了，」安室一边弯腰帮人拿鞋子，一边说道：「直接来就好了，也不用带礼物的。」


    「那怎么行, 」明一说道：「这是第一次来你家做客。」


    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 煎香的肉味混着蒸熟海鲜的香味，做饭的人手艺不错。


    「请进，」安室透说着, 明一看向客厅, 绿光川也在，正站在沙发边朝他挥手, 安室透继续说道：「你和小光先坐着聊一会，晚饭马上就好。」


    明一朝着绿川光点点头：「晚上好, 绿川君。」


    明一视线扫过客厅，客厅布置的很温馨，沙发、茶几、电视柜、电视，放了零食、饮料和酒的储物柜，搁在角落的扫把与撮箕。


    沙发的布垫起着毛球，茶几的玻璃粘着细小的油渍，电视的红灯亮着，储物柜里的零食用燕尾夹夹着——吃了一半，撮箕里积着灰——


    墙角贴的一个大号的线索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是现在他不好细看。


    「晚上好，」青年扬着一抹笑，看起来阳光开朗，他抿抿唇：「明君？」


    从称唿姓氏到称唿名字，这是拉近关系的重要一步。


    这里是安室透正在居住的公寓——他做了什么这两个公安卧底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开始对他不还是很警惕很防备的吗，现在不仅邀请他到自己住的公寓聚会，还一副意图亲近的样子。


    明一飞快思考，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个从队频里传出的清亮男声——是因为那个拆弹专家吗？


    「光君。」明一主动伸出手，两人握了握手，明一在沙发上坐下来，好奇问道：「你私底下和透君关系很好吗？」


    「是啊，」绿川光再没有遮掩，说道：「我和z……」他一顿，继续说道：「我和透君是公安大学的同学，很熟悉，」绿川光笑着说道：「只是，我和透君约好，当着外人要装作不太熟的样子，万一哪天……也不会牵扯到别人。」


    明一闻着从厨房里飘出的香味，说道：「你们要是哪天暴露了身份，早点告诉我，」明一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要是有时间准备，也不是逃不了。」


    绿川光应声：「那就多谢明君照顾了。」


    「也不是照顾，」明一说道：「就是万一哪天我身临死局，说不定还指望着光君去救我。多一个人多一条路。」


    明一笑容带着苦意，双眸却灿烂仿佛星辰，绿川光眨眨眼，此时明白了安室透私底下的那句话——黑泽明真的是待错了地方。


    绿川光挠挠头，他瞧了眼厨房，说道：「我们俩的朋友想拜託我们给你说声谢谢。」


    「谢谢？」明一一愣：「谢什么？」


    「我们那个朋友，就是上次与你和透君一起拆除炸弹的那个，」绿川光没说那人叫什么，只是说：「要不是三年前抓到了波特，波特拖泥带水拉他的同伙下了水，我们那个好朋友说不定三年前就死了，谢谢你救了他的命。」


    「这说不着，说不着，」明一连声道：「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

 第114页

    明一看着绿川光欲言又止的模样，反而说道：「怎么了？」他顿了顿，语气很诚恳：「有什么想问我的都可以问。」


    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绿川光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期待，这算是含蓄的日本人最直白的话——我也蛮想和你们做朋友的。


    绿川光眨眨眼，他挠了挠头，说道：「哈哈，」「哈哈」的笑听起来干巴巴的，他慢吞吞地问道：「我倒有个问题特别想问你。」


    这两人，私底下都快把黑泽明的资料翻烂了，黑田警部还跟他们说了他怎么认识的黑泽明，怎么把人拉过来的，这傢伙背着组织都干了哪些好事——不了解还不清楚，黑泽明快把组织盯上的目标接近一半的人都给这人放走了。


    只是，放了这么多人，这些人都活了下来，但凡有一个人被熟人看到了为什么从来没有暴露过——这是两人好奇的。


    「你问。」明一道。


    「我听警部说，」绿川光直接问道：「你放了不少目标走，你就不担心他们哪一天被熟人看到，暴露了身份。」


    「嗯？」明一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俩人私底下很是了解了一下自己，他回答：「在救走他们之后我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要么联繫黑田用公安方面的资源，要么联繫fbi用他们的证人保护计划，确保目标和他的家人和他们旧有的联繫人网络断开。」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明一说道：「我早年在首尔投资建设一家整容医院，我一般会和这些人说明厉害，建议他们去整个容。」绿川光忍不住笑了，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确保人不会暴露，还挣一笔整容的钱。


    这时，安室透从厨房探出头来：「吃饭啦！小光过来帮忙端个菜！」


    「诶！」绿川光站起身，麻熘地跑进厨房，明一站起身，他走了几步走到那个线索板前面，捏着下巴看了起来，线索板中间那个名字一下吸引他的注意力——


    友藤寿树——失踪，最后与妻子通话是在5（划掉）6天前。


    友藤寿树，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线索列得很清楚，不过三条。


    第一条线拉出去，是一张监控视频的截图，照片拍的是友藤出新干线车站的画面。明一凑近些，照片底下贴了一张便利贴，最后视频影像拍摄于渚谷站。


    说起渚谷，明一倒想起一个有意思的人来。


    明一捏着下巴，渚谷站，这个地方距离东京可以说很远了，这个地方濒临大海，与沖绳岛隔海相望，可以说非常偏僻。


    第二条线是张通缉令，石工美保子，女，通缉令上十亿日元的赏金被人用红色的笔打了个圈。


    第三条线连着一个小便签，伊藤瑞穗，肝癌中期，急需治疗费。


    「明君？」安室透带着防烫手套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他一边把菜放在餐桌上，一边说道：「别看了，吃饭了，你要想知道，边吃我边跟你讲。」


    「这个名字，」明一还想回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到想不起来。」


    「真的吗？」安室透一喜，但又一顿：「难道老师的失踪和组织有关系？」


    他眉头蹙起来，明一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难道老师被组织的人盯上了，这不对啊。


    「那倒不是，不是在组织的消息里看见的，」明一拉开餐椅坐了下去，问道：「老师？」


    「是啊，」安室透给绿川光让开位置，绿川光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安室透问道：「喝酒吗，我这里有一瓶有年头的波本威士忌。」


    「不了，不过波本威士忌，你这里不会还有苏格兰威士忌吧，」明一笑了：「戒菸戒酒，我还要开车回去，可不想找代驾，随便喝点饮料吧。」


    「那可没有，我和苏格兰可不熟，」安室透打开冰箱，他右手拿了听可乐，左手摸了一大瓶乌龙茶：「小光帮拿两个杯子。」


    三人坐了下来，安室透客气说道：「都是些家常菜，我手艺不错的，」他倒是不谦虚：「尝尝，明君。」


    明一看了眼桌上的菜，一人一碗味噌汤，小碗的汤飘散出诱人的气味，味道鲜美，他一闻就知道不是用味噌汤粉沖的，这汤很花了点功夫，是用味噌、海带、豆腐、鱼丸、蘑菇等材料熬煮成的。


    明一端起小碗抿了一口，一股子鲜味从舌尖直达头皮，好喝！


    明一瞧着绿川光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大虾炸的天妇罗，「咔嚓」的酥脆声音传入耳中。绿川光咀嚼了几口，咽下嘴里的海鲜，说道：「明君，尝尝透君做的照烧鸡肉，他的这个照烧酱是自己调的，谁问都不给配方，真的是一绝！」


    「给你们做就行了，要什么配方，」安室透捻起勺子舀了一勺土豆炖肉，他说道：「zero秘制，必出精品。」


    绿川光被逗乐了，安室透抿抿唇，他看向目露询问的同路人，他顿了顿，又假咳了一声，才说道：「我的真名是降谷零，很高兴认识你。」


    「黑泽明，」明一一顿：「我也是。」说罢，明一看向绿川光，眼里都是期待。


    年轻的公安卧底忍笑：「诸伏景光，你可以和零一样叫我小光。」


    友谊嘛，不就从互相知道真名开始的吗？


    「透，啊……不，」明一舀了一勺土豆烧肉浇在米饭上，说道：「零，你刚刚说老师？那位友藤先生是你的老师吗？」

 第115页

    「是啊，」降谷零把炸的秋葵嗦了进去，说道：「我和小光的老师，公安大学教授，主教犯罪心理学。」


    「犯罪心理学，啊！」明一想起来了：「我知道了！」


    降谷零有点意外：「你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老师的名字了吗？」


    「嗯！」明一回答：「我看的书，《犯罪心理与行为分析》，早上读的，上本读了三分之二。抱歉，这个消息没什么用。」


    「啊，这样啊，」降谷零有些失望，他说道：「没事，反正线索指向了渚谷县，我去查查，总能查出线索来的。」


    「不过，说道渚谷县，」明一瞧着降谷零面露担忧，他说道：「我倒知道一个人，那人虽然退隐了，但那人很早以前做一点情报买卖，还是有些人脉，应该能帮你。」


    降谷零一喜，道：「当然，」这人指了指线索板，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明，三条线索摆出来你也能连起来，友藤夫人患了肝癌，她需要一笔高昂的治疗费，而那一条通缉令，就是老师打算挣来的治疗费。」


    「石工美保子，现年四十八岁，」降谷零嘆了口气：「这人早年制造三起枪击案，造成13人死亡，21人重伤，65人轻伤，她虽然是一名女性，但可以说是一名悍匪。老师应该查到了她的线索，才去了渚谷县。」


    明一夹了块照烧鸡排送进嘴里，说道：「那我得和你一起去，那人早年欠我个人情，」明一心里思忖着，国中后天开学，他怎么也得上一天课再请假吧，他说道：「不过我最近有点事，得大后天才能过去。」


    明一转念一想，这以后他遇着什么事就要请假也不好处理吧。


    降谷零也没问明一有什么事，刚刚熟识的朋友听着他有麻烦就乐意伸出援手，他很感激的，他道：「那就麻烦你了，我需要准备点现金吗？」情报买卖，那得花钱吧。


    「弄个信封，准备个二十万日元吧。」明一忖度片刻，说道：「那这样，反正我的事也不急，明天早晨八点我过来，我们一起出发。」


    降谷零说道：「行，」他一顿，诚恳道：「谢谢。」


    明一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以他现在在组织里的地位，以后只会被那位先生安排更多的任务，他如果还按部就班的读国中上高中，等事到临头，难道还小半个月小半个月的请假吗？


    这次回来，他是时候一鼓作气考大学了。


    第060章 第60章


    明一拾级而下, 他走到图书室门口，敲了敲门。


    埋头敲击键盘的小说家一个激灵，回头看去, 「爸爸, 有空吗？」


    优作瞥了眼显示器的时钟，也到了他睡觉的时间了，他手上动作不停, 把要敲的一段话打完, 一边站起身, 一边朝着阅读角的沙发走去，优作看着自己幼子关上了图书室的门还上了锁，小跑过来，父子俩在沙发上坐下来。


    优作抬眸看向自家孩子，目露询问。


    「爸爸, 」明一开门见山：「我打算考大学，报考今年的大学入试中心考试，如果顺利的话明年九月份入读大学。」


    优作知道自己这儿子主意大，行事周全, 处事谨慎, 心里打定了主意才会告诉他，但肚子里除了肠子就是心眼的工藤家家主听着这话，他一下就明白了明一的意思, 优作蹙起了眉, 嘴里说道：「就非得是你吗？」


    自家孩子想读大学还能有什么原因呢，肯定是因为朝九晚五的学生生活不方便行事罢了。


    大学生虽然有课, 但并不是每天从早上到晚，而且请假也相对简单一些。


    「老爸, 」明一挨近了些，他手按在自家父亲手背上，他说道：「当初我让人用工藤明一的身份办持枪证，那人增加了一个叫『工藤明一』的人，更改了工藤明一的年龄，录进了公安的系统里，工资打在我的卡上。」


    「而最近的事情，」明一如实说道：「我想做的事只会和公安越扯越深，倒不是非得是我，是我得早做准备。」


    「我知道你主意大，」半晌，优作开口说道：「但你做这些事，真的要注意安全。」


    明一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我也要唠叨几句，」优作看着自家幼子乖乖听训，他夸赞道：「你观察细心、逻辑缜密、推理细緻，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优作说道：「这一点我不担心，但你生理年龄毕竟才十二岁，无论是骨骼还是肌肉发育，都不足以让你和成年人的格斗中占据上风。」


    明一又道：「我知道，我会有合作的搭档，而且一般情况，我只是远程支援。」


    「行，那你考吧，我会和你就读的国中联繫好的，这事交给爸爸。」


    优作伸手抹了抹自家崽儿的脑袋顶，一米七的少年顶着他老爸的手，明一继续说道：「还有件事，我明天得出趟远门，起码得小半个月。」


    「照顾好自己，」老父亲嘱咐道，明一乖觉点头，优作又问：「对了，你上大学的事情和新一说过吗？」


    「没，」明一笑着说道：「刚刚跟妈妈聊过了，妈妈说我们家小天才干什么都行，新一在看书，打算晚一点再去闹他。」


    ……


    新一歪在卧室角落的沙发上，两手捧着书，檯灯照在书页上，福尔摩斯迷又在阅读《福尔摩斯探案集》。


    「叩叩。」卧室的门被敲响了，新一开口说道：「请进。」

 第116页

    明一推开门，新一正把书籤塞进书里，他合上书页把书放在一边，新一打了个哈欠，瘫在软垫沙发上，问道：「怎么了？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安排，在家里瘫一天，」明一走到沙发边，在飘窗上坐下来，说道：「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新一直起身，明一少有用这么正经的口气和他说事，他问道：「什么事？」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新一点点头，明一说道：「我以后只会越来越忙，新一，我不打算继续读国中、读高中最后再考大学了，我打算直接报考大学入试中心考试，参加明年一月份的考试，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能上大学。」


    考大学？


    新一愣住了，明一在问他要不要和他一起——他们工藤家一家子都很聪明——新一捏住了下巴，但他并不想把步子迈得这么快。


    他才十二岁，准国中一年级学生，虽然智商超群，学习成绩优秀，但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学习侦探方面的知识，日常知识、枪械、炸弹、电脑程式等等。


    明一瞧着新一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的计划，接下来大半年我要考大学会很忙，答应教你的东西可能会顾不上，而且，」明一面露歉意：「以后不能和你一起上下学了。」


    别生气。


    新一眨眨眼，啊，自家弟弟知道他的想法，也就是跟他来说说自己的计划，并没有推他一把的意思，新一开口：「你想什么呢，我会怎么会生气，你是谁我还不知道吗？」


    「不过等等，」新一掰手指算起来：「考试一年，本科四年，硕士三年，等我和小兰他们考上大学，你应该已经开始读硕士了吧。」明一点点头，新一继续说道：「那你还打算读化学吗，毕竟之前都学过。」


    「我想读医学，」明一说道：「但具体读哪个专业还在考虑。」


    「等一下，」新一挤着眉头，问道：「你打算考哪个大学？」


    「东京大学。」明一回答。


    「虽然我相信以你的智商肯定可以考上大学，但你就那么自信能够考上东大？」新一夸张地感慨：「那可是东京大学！还是东大医学院？」


    你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明一挨着自家双胞胎哥哥坐下，说道：「怎么，你不信？」新一瞥人，明一眼珠子转转：「那我们打个赌，要是我考上了东大医学院，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新一谨慎地问道：「什么事？」


    明一捏着下巴，说道：「穿女装。」新一掏了掏耳朵，明一歪头：「怎么样？」


    做一个关爱弟弟的好哥哥，用自己的女装来激励自家弟弟考东大也不是件特别难的事情，新一皱巴眉毛，犹豫半天还是答应下来：「行，说好了，要是你考上的是别的大学，就你穿！」


    「好，」明一应得痛快，他说道：「要是我考上的是别的大学，就我穿！」


    新一「哈哈」笑两声，说道：「这样也不错，我知道你想低调，」他挤挤眼睛，装模作样嘆口气：「连涉谷中心街那么大的案子现在半点风声都没露出来，你要十三岁考上大学。」


    新一手笔着字：「工藤明一，十三岁天才大学生，」新一开着玩笑：「这才是我关东名侦探的双胞胎弟弟。」


    「这样，名侦探伊藤秀杰，天才大学生工藤明一，」新一哈哈笑着：「一个是我老师，一个是我弟弟，我可爽死了。」


    新一也不清楚伊藤秀杰在公安里具体的工作内容，他认为伊藤秀杰是为公安工作的一个民间顾问，主要做的是私家侦探的工作，因为私家侦探的工作，和fbi也有些关系。


    明一半句不提他与组织的关系，他说道：「你想的真好，等你关东名侦探出了名，再认识一下我的朋友们，」新一连连点头，明一呲牙：「美死你！」


    ……


    早晨七点五十多，因为天气暖和，降谷零衣服行李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拖拉着就下了楼，刚出公寓楼梯口，就看着一辆的士在公寓门口停下来，「黑泽明」从副驾驶位下来，绕到后备箱去拿行李。


    降谷零朝着来人挥挥手，抬步往自己的车走去，明一拉着行李箱往里走，身后背着一个长条形的背包，手上兜着黑色双肩包的背带，「这小光的车，suv宽敞些。」


    降谷零打开了后备箱，明一走到后备箱，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副驾驶位，他看了眼明一身后的长条包，说道：「今天这事算我私人行动，警部虽然知情，但要是真遇到事情，估计支援很难到位。」


    两人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坐下，降谷零微妙地移开视线：「小光也不方便陪我去，毕竟在我们现在的『同事』眼里，我们俩不熟。」


    明一正拉着安全带，闻言看了过去，问道：「你不会故意把线索板放那里的吧。」


    「哈，哈哈，」降谷零干笑了两声，他承认了：「嗯，你倒和我猜的一样是个热心肠。」


    明一哆嗦了一下，他也没否认，立即说道：「你这话可不能让我哥听到。」


    「gin知道你和我一起去渚谷县吗？」降谷零发动汽车，余光看着明一点点头，他目视前方，眼光发直。


    明一这么说道：「渚谷县，那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什么意思？」降谷零微一愣神，反应过来，问道：「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很久以前做情报买卖的人吗？」明一点头。

 第117页

    「这人曾经风光无限，黑白两道通吃，」明一回答：「势力最大的时候，连那位先生都给了那人三分敬意，二十年前金盆洗手，渚谷县是那人的老家，如今一家子人都住在那里，我也不知道如今情形如何。」


    「你老师查的那个通缉犯的线索也落在渚谷县，」明一抬手扶额，说道：「要不是我和那人关系匪浅，我一个人可不敢到那里去。」


    降谷零心沉了下去，在日本，□□是合法的，明里是经营商业的组织，暗里黑白两道都有关系，赌博、色情、催帐等等等，都需要人去做。明一口里的这个人说是金盆洗手，但他要真的是一个□□的头目，在水底下的人才真可怕。


    降谷零也没追问，明一没明说他和那人究竟有什么关系，就是不好说，估计那人欠着他什么人情。


    这时，明一往后靠了靠，他说道：「你刚刚说支援很难就位，别总把你的立场放白道上。」明一语重心长：「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们踩着法律的线做事，做得越多，那位先生越欣赏，就越不容易被怀疑。」


    「我明白了。」


    「而且，」明一手肘撑着车门，说道：「你虽然是朗姆招进来的人，你自己行事风光，那位先生看在眼里，他就不会只把你当朗姆的拥趸看，只靠我一个人，可查不清那些与组织勾连的高官财阀。」


    「我欣赏你，」明一说明他的意思：「gin高看你，哪天你在和贝尔摩得合作一下，baby girl向来喜欢聪明人，你爬得越高，我们距离收网的那天就越近。」


    「定不负所望。」降谷零道，他顿了顿：「你觉得，明，我老师……还能……」


    明一唿出一口气，他眼皮耷拢下来，没应声，半晌，他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第061章 第61章


    下午五点。


    盛夏炽热的阳光照射在蜿蜒的高速公路上, 沥青路仿佛反着光，汽车疾驰而过，发出轻微的轮胎滚动声和风驰电掣的唿啸声, 空气中瀰漫着轮胎与地面摩擦的燥气。


    远处, 高速公路一侧群山连绵起伏，仿佛一道道绿色的屏障，阳光透过山顶的薄云, 洒在山腰, 给整个山脉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而高速公路另一侧, 蔚蓝的大海与天空相连，蓝天白云，波澜起伏。


    这里依山傍海，空气清新，倒也是个好去处。


    「rock you！rock you！」


    车内的收音机播放着劲爆的音乐, 安室透注视着前方，单手紧握方向盘，他侧目看向副驾驶，他的同行人歪在车门上, 睡得很好, 发出细细的唿吸声。


    高速路上指示牌写着，渚谷县，25km。


    suv一路疾驰, 出了收费站, 车速慢了下来，明一眼睫毛翕动了一下, 睁开了眼睛：「到了？」


    「到了，刚下高速。」降谷零回答。


    明一抬起手, 手在导航的屏幕上点了起来，他输入目的地——友享味料理店。


    「我请你吃饭，」明一点击了确认，导航开始，他说道：「这家的天津饭特别好吃。」


    吃饭？降谷零余光看向信任的同伴，没这么简单吧。


    明一耸耸肩，补充了一句：「看你讨不讨人喜欢吧，说不定不用花钱就能问出友藤老师的下落呢。」


    讨人喜欢？


    「那你小瞧我了，」降谷零哼了声：「我可是相当讨人喜欢！」


    suv开进县城，车里很安静，长途跋涉的两人都有些疲惫，只剩下导航的声音：「……前方五百米左转，然后行驶1.7公里，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已到达。」


    这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明一指了指方向：「往那边开，停车场在那里！」降谷零轻打方向盘，suv转了个方向，驶入停车场，suv停在车位上，停车场的车很少，也是，今天星期三是上班日，不大会有人出来玩。


    两人一起下了车，明一带路，两人并肩朝着商业街走去，这是一条步行街，街口竖着拦车杆，街道路面铺着鹅卵石，刚进街道，走了不过七八家店铺，友享味料理店就到了。


    「就这家，」明一提气道：「到了！」


    他走上两节台阶，撩开垂落的帘子，降谷紧随其后，明一抬眼看了眼表，17:15，正是饭点。


    这家店一进门就是收银台，明一脸上带着笑，就像个普通游客一样走进店里，在靠近收银台的座位坐了下来，明一坐在靠墙的位子，降谷在他对面坐下。


    坐下，降谷零开始观察起来，这是一家老店，装修得很好，主要用的是木材，能看出有些年头了，木头拼合的边沿泛着白，细小的地方粘着油污。降谷零转过身子，看向从收银台后面走出的中年妇女。


    女人大约三十左右的样子，女人不施粉黛，染成褐色的头髮在脑后扎了起来，她穿着深色裙子，外面系了条围裙，女人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手里抱着菜单，她一边递菜单一边热情地说道：「两位客人，吃什么？」


    「一碗天津饭，」明一没看菜单，直接点餐：「帮我多浇点汤汁！」


    「你呢，这位客人？」


    降谷零接过菜单，他翻开褐色的封皮，让他有些惊讶的是，里面的菜单可以说是十分简陋，一张图片也没有，明一冲着女人笑，说道：「都好吃，你放心点。」


    「行，」降谷零说道：「那我要一碗鸡蛋包饭。」


    「好的，客人稍等，饭是现做的，十五分钟内上齐。」女人迈步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妈妈，一碗天津饭，一碗鸡蛋包饭！」

 第118页

    「好！」


    女人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年轻的卧底看着对面的同伴慢吞吞转动脑袋，侧首看向厨房，厨房和餐厅之间开了个洞，外面的人能够看到里面厨师的一举一动，明一看向这家店掌勺的大厨，正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也没多久，就看着厨房的帘子被掀开，女人手撑着帘子，一个大约六十岁出头的老妇人端着餐盘朝着他们走过来，餐盘上一碗天津饭，一碗鸡蛋包饭。


    这碗天津饭米饭蒸得软糯，米饭被精心地铺在碗底，像一座小山丘，香酥的炸鸡肉排切成条状，整齐地码放在米饭上，金色的酱汁浇在饭菜上，酱汁里混着青豆、胡萝蔔丁。


    明一俯身嗅了嗅，说道：「就是这个味儿。」


    这种酱汁是特制的，香味扑鼻而来，能闻出酱油、味噌的味道，这酱汁是老妇人的秘方，除了酱油、味噌和糖之外一定加了别的配料，别的地方都做不出这种让人垂涎的香味。


    明一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酱汁的酱香混着甘甜在舌尖绽放，他说道：「好吃！」


    「你喜欢就好。」老妇人说道。


    降谷零捻起勺子，他在蛋包饭的蛋酱上轻轻划了一道，半凝固的蛋酱粘在勺子上，他把蛋酱送进嘴里，混着酸甜可口番茄酱的汤汁淋在蛋饼上。


    真的很好吃。


    降谷零会做饭，手艺也不错，他知道这鸡蛋饼怎么做，不过是一煎一盖的功夫，但要掌握火候和时间也容易。正宗的日式蛋包饭在把煎好的蛋饼覆盖在米饭上之后，蛋饼是外皮里嫩，盖在饭上会微微下垂，拿小刀在蛋饼上一划——


    软嫩的蛋酱会翻露出来，而蛋饼皮将完全把米饭包裹在内。


    最后淋上的酱汁则是锦上添花，这酱汁既要增加口感和味道又不能喧宾夺主。


    这盘鸡蛋包饭算是做到了极致。


    新鲜出炉的食物散发出迷人的香味，这气味诱人极了——这里怎么看都是家好吃的餐厅。


    老妇人端着餐盘的手稳稳的，她看向店里的客人，就看着靠着墙坐的那个小子冲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妇人眉头急不可查地蹙了起来，满眼惊诧，復而面露微笑。


    老妇人穿着条黑色裤子，上身灰色的衬衣垂感十足，身上繫着一条黑色围裙，围裙正中印着友享味料理店几个字，她满脸褶皱，头髮却染成黑色，黑色的头髮被一丝不苟的竖起来，在脑后盘成一个髮髻。


    她看起来一点不像一个厨师，倒像大学里的知名学者。


    老妇人的视线落在明一身上，老妇人失笑，降谷零看着这人嘴皮微动，却没有出声：「臭小子。」


    厨房的帘子落了下去，不一会，女人加快脚步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也端着餐盘，她快步走到降谷零身边，一个小碗和一个小杯子被放在了降谷零的手边，女人说道：「你第一次来小店，这是我们送的味增汤和蒸鸡蛋。」


    老妇人抬手把手里的餐盘递给儿媳妇，她兜了个圈，在明一手边的位子坐下来，开口问道：「怎么，馋我的天津饭了？」


    「那是当然，」明一说道，降谷零的余光看着女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她嘴皮扯了扯，动作有些拘谨地站在一边，明一夸张地说道：「您的手艺，日本第一。」


    「小明你这嘴巴还是和过去一样甜，」老妇人被逗笑，问道：「这是你朋友？」


    明一点头，「我给您介绍，他叫安室透，是我的朋友，也是同事，」老妇人急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明一神色不变，继续说道：「我们俩接了个委託私家侦探找人的工作，倒不是为了公司的事情来的。」


    同事，公司。


    降谷零微笑：「您好，小明一路上都在跟我说您的手艺特别好，一定要我们一来就尝尝！」


    「里子？」老妇人没搭腔，反而唤了声。


    「诶！」


    老妇人吩咐道：「你到厨房去忙吧，有客人我叫你。」


    「好，」女人忙不迭往厨房走，嘴里还客客气气说道：「两位客人慢慢吃，我先失陪了。」


    老妇人看着儿媳妇脚步匆匆地走进厨房，她朝着两碗饭扬扬头：「吃啊，边吃边聊。」老妇人手撑着桌面，身子微歪，也不多说，就体现出几分身居上位者的气势，她看着两个年轻人拿起勺子，新来的那个舀了勺鸡蛋羹合着米饭送进嘴里，只抿了一口，眼睛眯了起来。


    好吃！


    明一送了两勺饭进嘴里，就听着老妇人张口说道：「小明，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死后世界太无趣了，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降谷零呛了一口。


    「可以这么说吧。」明一说道。


    「你哥倒也有心，」老妇人咋舌：「还特意跑我这里演一出，点了一碗天津饭，吃得闷不做声的，我早些时候听着东京的伊藤老师又接了新工作，伊藤老师，我这一听还心里犯嘀咕，倒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阵哥可不是演，那时他是真死了。


    「亏得我难受了小半日，」老妇人瞧着晚辈：「早就与你讲你待着的不是什么好地方，只要你哥在一天，你就跑不了。」


    「是这么说。」明一应道：「但我能有什么办法。」


    此时，店铺的帘子又被掀了起来，又有客人来了，老妇人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客人，请进请进，」来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降谷零看得清楚，他听着老妇人声音，高大的男人瑟缩了一下，老妇人叫了声：「里子，来人了。」

 第119页

    高大的男人鞠了一躬：「老闆好！」


    这人什么人啊，降谷零好奇极了！


    年轻的女人快步走出来，男人又鞠了一躬：「美里夫人好。」


    「你好，田琦君，请坐。」山口美里微笑点头，说道：「别客气，今天吃点什么？」


    老妇人收回视线，看向明一，道：「说吧，臭小子，到这来找我做什么？」


    明一嘴花花：「怎么就说我来一定是有事呢？」


    「我们明少爷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妇人抿唇笑：「那我可走了！」


    「别啊，」明一一副做作的着急模样，明一说道：「等会说，小事，烦劳您找个人。」


    「就找人？」


    「就找人。」


    老妇人说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那你找人托句话来就成，何必亲自来。」


    「我也刚回，」明一说道：「也得亲自来看望您，」明一凑近些，压低声音：「顺利的话，指不定能捞十个亿。」舀了勺天津饭送嘴里


    老妇人站起身，扯扯衣角，伸手颳了刮明一的鼻子，白了他一眼，道：「我可提前说好，在这方土地，你要胡来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那我哪敢，」明一笑着说道：「您见过我什么时候给您捅过篓子。」


    「那倒是……」老妇人笑盈盈，满眼都是对晚辈的喜爱：「好好玩，按规矩来就行。」


    第062章 第62章


    男人五大三粗的, 穿着白衬衣与黑西服，衬衣扣得整整齐齐，但脖子和手腕那里都露出一小块刺青。


    降谷零收回视线, 这人明显是混黑/*道的, 他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店老闆的身份，但这母女俩身份一定不简单，美里夫人能张口叫出这人的名字, 这个「黑西服」应该地位不低。


    男人坐得笔直, 粗嗓子却捏得细细的, 他说道：「来碗叉烧乌冬，再加一碗蒸蛋，清酒来一瓶就行。」


    年轻的女人扯了扯围裙，客气说道：「好，稍等一下, 十五分钟上齐。」


    田琦语气恭敬：「谢谢，麻烦了。」男人口里的「美里夫人」站起身就往厨房走，男人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他们这边, 看着老妇人和明一有说有笑的, 男人仔仔细细端详起明一起来，倒也目露敬畏。


    正事办完，明一和降谷零吃饭速度也快, 三口两口把饭吃得精光, 转头一看，老妇人已经站在了收银台后面, 明一走到收银台前，掏出钱包, 老妇人微笑着把小木盘放到明一手边，明一抽了张一万面值的纸币放在上面。


    老妇人手脚麻利的清点找零，她把零钱推到明一手边，明一手伸进裤兜里，抽出张照片放在收银台上，他把照片往前推了推，老妇人垂眸看去，她抬手按在照片上，抽了过去。


    明一趴在收银台上，说道：「谢谢，麻烦了。」


    「说什么话，」老妇人语气轻松：「玩去吧。」


    明一和降谷零一前一后出了店，两人一起往停车场走去，走出店铺一百来米，降谷零才问道：「能问问她是谁吗？」


    明一说道：「那位老妇人叫田久麻芳子，听过吗？」


    田久麻芳子？


    降谷零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他应声：「我应该在哪里听过。」


    明一手插兜，语气随意：「你可以谷歌。」


    降谷零眨眨眼，听话的拿出手机，他在搜索框输入「田久麻芳子」这个名字，缓存的圈圈只转了两圈，维基百科的搜索内容就出来了。


    田久麻芳子，（197*.6.15—）已故山口组山口晋毅夫人，现山口组当家山口哲宏亲生母亲，前任山口组组长山口晋毅去世后用回本姓。


    降谷零抬头，目露询问，你怎么和她认识的，还这么熟？


    明一没再卖关子，他说道：「田久夫人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山口哲宏继承家业，小儿子要比他的大哥小十来岁，早年伊藤秀杰管了件闲事，救了被绑架的哲敏。」


    明一说道：「我原本以为是件小事，这位夫人却记在心里，后来田久夫人退隐，我和大哥来这里旅游散心，又遇着了人，才有了联繫。」


    「然后，」明一笑着说：「我这人挺讨人喜欢的。」


    「讨人喜欢」的组织干事在副驾驶位坐下来，又听着降谷零问道：「那她说的按规矩来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风风雨雨经歷得太多，」明一靠在座椅上，说道：「渚谷县是她退隐养老的地方，现在就余一点开店做饭的乐子，在这儿，谁都不许胡来，凡是法律不允许的，犯到老太太眼前，呵呵……」


    「我明白了。」


    降谷零心里倒生出几分服气，身边这个人是个极优秀的侦探，这不假，但不是谁发现了线索都会去管闲事的。


    老公虽已离世但儿子正值壮年，老太太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谁敢在老虎眼皮底下伸爪子？


    傍晚，夕阳西下，光线柔和，明一闭着眼睛，右手遮在眼上，说道：「还有，这位夫人的人情不是好欠的，」明一说道：「到时候按着市价来。」


    「二十万日元够吗？」


    「够。」明一说道：「就等消息吧，左不过就这一两天就有信。」


    ……


    说是这一两天，第二天早晨就有了消息。


    明一赤着上身，他刚跑完两公里，头髮湿透了，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简讯，他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是个陌生号码：

 第120页

    六渡酒店，1825室。


    找着了？明一顺手拨通降谷零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大口的喘息声，降谷零均匀地喘着气，气息微喘：「找着了？」


    「找着了，六渡酒店。」明一回答：「你在跑步吗？我刚跑完，我洗个澡，你等会回来直接过来。」


    等明一冲完战斗澡，换好衣服鞋子，房门就被敲响了，明一打开门，门外正是降谷零，两人也没废话，直接开车出了门。suv开出去五条街，导航一路导上了滨海大道，明一看着导航的显示。


    驶过六渡港口大约四五百米，就看见一家三星级酒店立在路边——六渡酒店。


    一个身穿黑西服的高大男人抱臂站在酒店门口，明一两人都瞧见了，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降谷零停好车，两人径直往酒店门口走去，「黑西服」迎了上来，语气恭敬：「伊藤先生，安室先生，楼上请。」


    酒店服务员安静站在前台后面，仿佛没看见「黑西服」带着人径直往楼上走一样，两人跟在「黑西服」后面，直接就到了1825室，门口站着两个高壮汉子，也是一身黑西服，抱臂守在门口。


    明一远远就看着老妇人朝他找了招手。


    「黑西服」脚步快了些，走到1825室门口他就让在了一边，田久夫人抱臂站在门口，老妇人今天穿了身黑色的套裙，脖子上繫着条白底印花的丝巾，她神色冰冷，眉头轻蹙，朝着房间内扬扬头。


    左边的保镖快步上前，手脚麻利地从口袋里摸出手套鞋套，两人套上鞋套戴上手套，田久夫人站在门口，开口说道：「房费交到四天前，酒店的人见屋里没人，打手机号没人接，房卡也在卡槽里，就自顾退了房。」


    「监控没看到目标出门，出入这房间的只有三个保洁员，人都找着了，随你问。」


    降谷零心头一凉，人多半已经死了。


    「辛苦。」田久夫人拍拍明一的肩，说道：「房间检查完，去12层会议室，我在那里等你。」田久夫人一顿：「对了，路上的监控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看看这五六天都有哪些车离开酒店。」


    「好，麻烦您了。」明一应声。


    「应该的，」老妇人语气冰冷：「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敢在这里犯事的人。」


    田久夫人朝着电梯间走去，三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赶紧跟上，明一看向降谷零，说道：「你来？」


    「嗯。」年轻的公安卧底应了一声，他走到门边，低头看向门锁，他带着手套的手在门锁上虚虚摸了摸，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他直起身，看向屋里，这是个普通的大床房。


    房间不大，最多十五平方米，一张大床放在房间中央，窗户边搁着一张桌子，椅子被放在桌子里面。床铺铺得平整，桌子干干净净，降谷零检查了一圈床铺，又翻了一下桌子，他走到洗手间，盥洗室里干净得连一根头髮都没有。


    他走到窗边，俯身往下看去，18层的高楼看底下的车都小得像火柴盒一样，楼层这么高，也不能是走的窗户。


    降谷零不死心，他在床边跪了下去，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去——什么也没有。


    「怎么样？」明一问道，降谷零摇摇头。


    降谷零走出房间，离着1825房间一米远就有个360度监控摄像头，他迈开步子，从门口走到左边迴廊的尽头，这里有个应急通道，他打开以及通道的门，门外天花板上也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明一瞧着降谷零蹙着眉走回来，明一迈开步子，推开标註着员工通道的门，里面也有一个监控，降谷零看了眼明一，明一摇摇头。


    全覆盖的监控，十八层的高楼，人是怎么不见的？


    这两人心里有了计较，估计友藤老师已经找到了通缉令上的那个人，只不过在把消息递给警方前走漏了风声，被兇手绑走了——更大的可能，人已经没了。


    但是关键是，人是在哪里死的，是在酒店里，还是酒店外，现在尸体在哪里？


    「走吧，」降谷零说道：「我们去会议室。」


    两人出了电梯，朝着两个保镖走过去，会议室里，三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清洁工拘谨地坐在会议桌的边上。老妇人坐在会议室角落的那把椅子上，「黑西服」像一幢墙一样站在田久夫人的身边。


    「黑西服」见着明一两人来了，沉着声音开口说道：「问什么的话，不想吃苦你们就老实说，我们都是文明人，也讲道理。」


    三个人齐齐瑟缩了一下，「黑西服」提气道：「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蚊子大小的声音传了出来。


    真正的文明人不会张口把「我们都是文明人，也讲道理。」放嘴边的，而且，这人凶神额上的，脖颈和手腕都有纹身露出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明一让开位子，降谷零走在前面，他拉开会议桌边的椅子，目光落在对面的三个人身上，两女一男，都是四十岁往上的样子，三人长得都矮矮壮壮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兇手就是他们其中一人。


    是谁？


    第063章 第63章


    明一不打算主事, 他熘熘达达在老妇人手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降谷零坐了下去，他没有立即说话，目光落在会议室对面的三个人身上, 三人坐在会议桌对面, 都低着头不敢与人直视。半晌，沉着脸的公安卧底开口说道：「都自我介绍一下。」

 第121页

    降谷零声音低沉，又用了几分喉音, 听起来颇有压迫, 没人应声, 他说道：「就你，从男的开始。」


    中年男人抬起头，他短促地唿吸了两口，尴尬地笑了笑：「我叫印东弘通，今天该我上班, 我是这家酒店的保洁员，就……做的是打扫房间卫生的事，」印东左看右看，一脸茫然：「您有什么问题吗？」


    降谷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中年男人回答：「49岁。」


    降谷零看着眼前这人, 中年男人留着一头板寸, 这人脸圆圆的，眼睛不大，倒是鼻樑很高, 皮肤黝黑, 他灰色工作服底下穿了件白色t恤衫，长得胖乎, 可以说胖得臃肿，人倒是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笑起来透着一股憨气。


    说话细声细气的，看起来很老实。


    「家里有几口人？」降谷零又问道。


    「早年结过婚，那个时候我太懒，家里日子太穷，老婆跑了，」降谷零听这人说话，声音微沉但声气清亮，他说道：「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降谷零收回视线，看向第二人女人，两个女人的年龄算起来倒和通缉犯石工美保子的年龄很一致，「你，中间的那个，」降谷零语气兇狠：「说说你！」


    「我？」女人勐地抬头：「我……我叫池部佳美，今年45岁，」池部面露惊慌，声音发颤：「今天我休息，我就，也不知……我也是在这家酒店做保洁，和印东君一样，就负责打扫房间卫生，家里加我有七口人，老公、公婆还有两儿一女。」


    没等降谷零提问，池部按着降谷零刚问的问题给出了答案，女人有些惊慌，看得出来并不是做了亏心事，而是今天不该她轮班，被五大三粗的「黑西服」拎到酒店来，到底受了不小惊吓。


    这女人虽然是保洁员，但看得出来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打扮的，头髮染成了栗色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修过眉毛，纹眉，涂着红色的口红。


    这人受了惊吓，还要这般打扮自己，一面是通过化妆舒缓压力，一面则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行。」降谷零说了声，他表现得很好，一副和白道扯不上半点关系的兇恶模样，他转头看向第三个人，问道：「那你呢？」


    第三个女人一直低着头，听着降谷零的问话，也只是从垂落刘海的缝隙间看人，她声音嘶哑，闷声闷气：「我叫栗坂香奈惠，今年42岁，和印东君还有池部君一起，都是做保洁的，清扫房屋，」女人声音很轻，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她说道：「我们三个人轮班，今天我也要上班，按客房部的安排负责楼层清洁。」


    「我二十年前结婚，没生出孩子，家里就老公，公婆都死了，」栗坂声音发闷，性格也闷里闷气的，说道：「家里没别人了。」


    倏忽，降谷零提气：「抬起头来！」


    栗坂一个激灵，抬起头来，降谷零看得清楚，在她枯黄的头髮间，脖颈处有一条发紫的淤青。


    降谷零看向眼前的女人，女人身材消瘦，头髮干枯发黄，说话间不自觉环臂抱紧自己，声音气息低，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两个女人年纪虽然和通缉犯大致相似，但模样却毫无相似之处，降谷零虚虚握拳挡在唇前，道：「行，我问完了。」


    「黑西服」站在田久夫人身边，闻言低头看去，田久夫人眉梢一扬，「黑西服」迈出步子，说道：「行了，你们走吧！」


    一个结过婚老婆跑了的单身中年男人，一个家庭圆满颇顾己身的中年妇人，一个无法生育遭受家暴的小家媳妇，这七天以来，只有这三人进过1825号房间，是谁？


    三个客房保洁忙不迭跑出会议室，这时，田久夫人站起身，她悠悠瞧了眼降谷零，这才看向明一：「小明，」她唤了声，明一应了一声，田久夫人说道：「你们先查着，需要帮忙的时候打我电话，就记着，我的地面上容不得脏玩意。」


    「好，您放心。」明一这样说道。


    「这位是近津修，有什么东西，你们找他要，」老妇人揉了揉腰，说道：「那我先走了，年纪大了，坐久了腰酸。」


    人高马大的「黑西服」刚迈开的步子顿住了，他瞧着自家老夫人抬步就走了，转头看向明一，板着脸：「敢问安室先生需要什么？」


    降谷零想了想，说到：「麻烦您先把这三人的家庭住址给我，」降谷零说道：「我还需要这八天以来，这三人进出1825房间的具体时间记录表，最好包括停留时长和监控备份。」


    近津点头，问道：「还有吗？」


    「没了，」降谷零说道：「麻烦您了。」


    「行，你们吃个早饭，最多三十分钟地址简讯发给你们，」近津说道：「其他的，我晚点让人送到你房里。」说罢，近津点点头，加快脚步去追他家老夫人了，老夫人但凡出了一点事，组长能把他生撕了。


    他们两人是没空查看一整天的监控的，最好的就是循着时间点间断地查看。


    降谷零捏着下巴，他刚抬头看想明一，明一回望过来，开口就说道：「我仔细观察过，两位女士都没有整容的迹象，都是『出厂』原貌。」


    「那这样，」降谷零说道：「 那个池部今天不是不上班吗？中午我循着地址去她家看看，晚上等其他两个人下班，你一个我一个，看看情况。我怀疑石工美保子是这三人中其中一个人的家人。这样安排行吗？」

 第122页

    明一觉得这样安排挺好，他说道：「那行，我挑个简单的，晚上去那个男的家附近去看看。那个男的不是说他老婆跑了，家里没人吗，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


    夜色低垂，偏僻的边陲小镇不似大都市，过了晚上八点路上就没有多少人。


    明一在居酒屋窗边的位子坐下，点了一盘烧鸟加一一大杯啤酒，木窗被铁桿撑着，他能清楚地看到店外往来的行人。


    明一身子往里坐坐，从路上看不到他的身形。居酒屋这位子能够清楚看到印东弘通的家，这个角度正对他的卧室此时他家的灯黑着，估计家里没有人。


    八点多，宾馆保洁应该下班了，明一耐心等着，也没等多久，就看见臃胖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两瓶啤酒，晃悠悠地从小巷那头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套灰色的工作服。


    明一看着他晃晃悠悠地走着，手里用塑胶袋提着的两瓶啤酒一晃一盪，而这人，微抬着头，正借着身子晃悠的动作左顾右盼。


    左顾右盼？


    明一心头一紧，他扯了扯窗帘往前拉了拉，低下头，侧着身子看向店内，手里捻起一根烧鸟，送进嘴里，酱香的烤肉香味在舌尖绽放，明一再没有往路上看一眼，他心里默数着秒，过了足足七八分钟，他才微微侧身。


    帘子半遮着身子，明一目光穿过窗棱往外看去。


    明一身子一个激灵，他看到，那个男人蹲坐在公寓门口，仿佛愣怔一般一动不动。


    这人，很可疑啊！


    明一很自然地转过头，男人看不见他，这个位置是他精挑细选过的，不要小看一个狙击手隐匿的本事。


    明一谨慎地往后退了退，他耐心等着，男人说不定在等什么人，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男人站起身，转身往公寓里走去。


    过了一会，公寓的灯亮了。


    明一慢吞吞吃着烧鸟，一直等到屋里的灯熄灭，都没有人再进公寓。


    明一低下头，他掏出手机，他给降谷零发了条简讯：


    你查的怎么样？


    降谷零的简讯很快发了回来：池部一家七口很正常，至于栗坂，她也如猜测一般遭受家暴，别的没什么不对劲的。你那边呢？


    明一手指跳动，发出了一条简讯：印东不对劲，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一直在看有没有人，在门口待了十多分钟才上楼，很可疑。你过来吧。


    那边简讯很快就发了回来：好。


    夜深了，黑色的suv停在路边，明一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降谷零听着明一的描述，也清楚这个人很不对劲，降谷零打了个哈欠，他忙乎了一下午一无所获。


    明一说道：「你先眯一会，我守前半夜，现在时间敏感，我估计石工就算和这个男人有关系，也不会明目张胆的上门。」


    年轻的公安卧底没客气，说道：「四五点的时候叫我。」


    「行。」明一应声。降谷零靠在车门上，合上眼睛，也不要几个唿吸，他就睡了过去。


    蹲守总是很难受的，不确定地等着目标，无聊又睏倦。


    夜色愈黑，居酒屋也收了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公寓一直没有人进出，到了四五点，明一实在掐不出了，他晃醒了降谷零。


    降谷零揉着眼睛，明一道：「替替我，我实在困得受不了了。」


    「行，你睡。」降谷零说了句，瞧着伙伴放倒座位，闭目就睡了过去。


    夏日的日出格外的早，分针刚转过手錶12的标线，一缕橙色的阳光从地平线照射过来，昏暗的光线里，印东卧室的灯亮了。


    降谷零一个激灵，他睁目看向卧室拉紧的窗帘，这么早？酒店8点才上班，安室透看了手錶，现在才早晨5点08分。


    一个人影投在窗帘上，这道身影伸出手，手上拿着个东西，隐隐错错看不清，左手顺着右手臂慢慢抬高，落在右肩处，然后这道身影抬起右手，復又顺着左臂抬高，落在左肩处，最后，两手背在了身后，摸索地动了动。


    这个动作！这个动作！


    降谷零晃醒了明一，明一揉着眼睛，视线慢慢聚焦，明一瞧着降谷零目光灼热，降谷零也没解释，只是指了指印东窗户的方向，把他的动作学了一遍。


    这个动作！


    第064章 第64章


    一个人影投在窗帘上, 这道身影伸出手，手上拿着个东西，隐隐错错看不清, 左手顺着右手臂慢慢抬高, 落在右肩处，然后这道身影抬起右手，復又顺着左臂抬高, 坐在左肩处, 最后, 两手背在了身后。


    已知印东家现在只有印东一个人，而印东又做了这个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目露难以置信。


    这是女人穿胸罩的动作！


    降谷零沉声说道：「跟着吧，她起这么早，说不定就是去查看尸体。」


    是她, 不是他。


    「我们俩都在她那里露了脸，」明一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他心里有了主意，说道：「这人等会不开车选择坐公共运输出门, 这样就不好跟了。」


    「那怎么办？」降谷零也想到了, 他们两人刚开始压根没怀疑到一个男人身上，降谷零看着明一依旧淡定的样子，他瞥了眼自己车子后座上的黑色背包, 问道：「你这里面不会装了面具吧。」


    「没错, 有备无患，」明一回答：「一个是路人甲男, 一个路人乙女，还有一个伊藤秀杰？」

 第123页

    「伊藤秀杰？还有你自己的面具, 」降谷零倒是生出几分好奇，问道：「这有什么用？」


    明一知道打开包总是会让降谷零看见的，不如提早说明找个理由煳弄过去，明一说道：「你说，当你揭开一张面具之后露出另一张假脸，旁人会不会认为那张假面是你的真容呢？」


    降谷零明白了，应声道：「会。」


    「那你选谁？」明一问道，伊藤秀杰排除选项，选a还是选b。


    降谷零艰难地发出一声鼻音：「还用问吗？我扮女的也不像。」


    「我？」明一揉了揉眼睛：「我有别的方法。」


    降谷零看着明一扯过双肩包，降谷零看得清楚，包里有三个扁平的盒子。


    明一翻了翻里面扁平的收纳盒挑出一个来递给他，降谷零揭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个路人甲的面具，降谷零两手撑开面具，面具上黏着头髮，就手就往脸上套去，他正调节着五官的位置，余光就看着明一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化妆包。


    路人甲长得平平无奇，就是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也不过十几分钟，印东的身影就出现在公寓门口，他穿着牛仔裤和黑色t恤短袖，带着顶灰蓝色的鸭舌帽，这人警觉地左看右看，准备出门。


    降谷零满脸惊嘆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顶着一张路人甲的脸对明一说道：「他果然没开车，你这模样，真的……」


    明一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他抬步走下车，「我这模样，我这模样怎么了，」明一手插兜，说道：「我想着我还得挽着你才胃痛呢。」


    夏日的阳光很刺眼，蜂蜡削弱了成年的「黑泽明」的下颌线，轻施粉黛，大地色的眼影眼线，细细描摹的眉形，赤色性感的红唇，捲曲的长髮披在肩上，怎么看都是一个性感漂亮的女人。


    降谷零忍笑，他抬了抬手臂，「女人」白了他一眼，「她」抻了抻防晒服的袖子，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倒也是对并无违和感的情侣。


    「求你了，」明一没变声：「戴个墨镜行吗？」明一把双肩包背在身上，


    降谷零好脾气地接过墨镜，戴了起来，明一抬手，压了压降谷零头上的鸭舌帽，说道：「行了，」他视线看向印东，这人看了一圈，已经迈出了步子，明一说道：「走吧。」


    两人跟在印东后面，走得不快不慢，他俩合作次数不多，倒很有默契，一边走一边闲聊，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关系亲密的情侣。


    印东一路左顾右盼，三人到了公交车站，印东掏出钱包等在路边，等了也就三四分钟，一辆公交车就到了，86a。


    印东看着车来，赶紧上了车，他把纸币塞进投币栏里，纸币自动缩了进去，找零的硬币咕隆隆滚了出来，他一把抓起硬币，在后车厢找着位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对情侣紧随其后上了车，降谷零低着头，帽子压得低低，但也不显眼，夏日阳光刺眼，多的是人这么戴帽子戴眼镜。


    一对情侣环视一周，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他们在公交车中间的位置站定。


    公交车平稳起步，一站、两站、三站……五六站了这人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明一手扶着栏杆，余光却落在印东身上，这人侧首看向窗外，视线失焦。明一凑近降谷零，说道：「我怎么觉得他只是出来熘达一圈，好像没什么目的性。」


    「不一定，」降谷零声音很轻：「说不定在看有没有人跟踪他。」


    明一抬头看了眼，公交车距离终点站只剩四站路，这车开往一个繁华商圈，哪怕只剩四站，车上人也很多，「小情侣」到现在也没有位子。


    「下一站，滨海城市广场，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并按下下车键。」


    这时，明一瞧着靠近车门的人有人已经按了下车键，坐着的人动了，印东站起身，往后车门走去——司机那边的提醒响了，有人要在下一站下车。


    降谷零很谨慎，他小声说：「你在这别动，等他下了车你再转身。」如果等着印东下车他们再起身就十分显眼，但印东万一只是打了个幌子，他们两人都走到车门那里，万一这人不下车，他们不下车就很容易暴露身份，明一点头。


    降谷零站起身，他跟着印东到了后车门边，公交车停稳，车门喷气缓缓打开。


    三两结伴的路人鱼贯下了车，印东混着人群里，也下了车，降谷零落在队尾下了车，只不过，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印东朝着公交车后视镜打了个手势，他就像是不小心被挤下车的路人一样，一个转身又上了车。


    果然，这也是那人的试探。


    公交车开动了，明一在车厢靠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从包里掏出化妆镜，他摸出口红，明一揭掉口红盖子，单手拧动口红，细细涂着嘴唇，他没有回头往后看，只是借着镜子往后观察。


    印东坐得一动不动，明一腹诽——老狐狸。


    明一倾斜身子，看向公交车侧壁顶上的站名牌子，最后一站：渚谷县公交枢纽。


    不能再跟了——也怪他们没有做好准备，女人再跟下去就太明显了。


    明一收起化妆镜和口红，他心里打定了主意。


    一站、两站、三站，到了终点站，坐回位子的印东终于站起了身，明一此时也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后门，就跟在印东的后面，印东狐疑地回过头，看到是个捲髮红唇的漂亮女人，他收回了视线。

 第124页

    车停了，门开了，印东率先下了车，印东余光看着女人也悠悠下了车，径直朝着汽车枢纽站里走去，印东唿出一口气，没有人跟踪自己。


    明一走出印东视线，他立即找个车角挡住了身形，他摸出湿巾，擦掉赤色的口红，擦掉眉毛，明一扯掉假髮，脱掉防晒服，他团了团湿巾，卸妆湿巾上水份充足，他把整张湿巾敷在脸上，往下压了压。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三十、二十九……十、九、八、七……二、一。


    粘合在面上的面具已经松动下来，明一抠了抠面具的边沿，明一探身往外看去，印东已经走在了马路旁边的人行道上。


    明一咬了咬牙，就着半粘不粘的感觉，把面具扯了下来，他两手按着脸，用力按了按，缓解了面上传来的刺痛，他把面具、小包用防晒服包裹起来，袖子一缠，系成一个小包裹，把小包裹塞进背包里。


    工藤明一从车角走出来，加快脚步往路上走去。


    明一抬头，从这条路往西走，是渚谷县的着名旅游景点之一，毬麻山。远远就看到有车顺着山道开进了景点里，明一揉着脸——这山是景点不假，但一定有没开发的地方，难不成尸体被抛在了这里？


    明一掏出手机，给降谷零发了条简讯：毬麻山景区，速来。


    收到。


    买票，进山，上缆车，明一落下十多米，吊着印东的尾巴往山上走。印东下了缆车，明一才从后面的那个缆车上下来，印东拾级而上，印东那么胖，也走累了，在山顶找了家餐厅就坐了下来。


    明一守在餐厅外，印东点餐加吃饭花了起码半个小时，足够降谷零赶过来了。


    降谷零瞧见了明一又换了个模样，用的是工藤家小孩子的样子，心里虽然惊奇，但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他刚刚没说有工藤家小孩的面具，大约是不想给他戴吧。


    印东走出餐厅，他压低了帽子，正午的阳光格外炙热，他拾级而上，走进一片茂密的树林，阴影投在山道上，能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清凉。


    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印东身后，山路上有人，所以他们并不显眼，树叶在秋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山中的空气格外清新，夹杂着泥土和树木的香气，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跳跃。


    印东走在前面，印东踩在山路的边沿，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了山顶。他走进山顶的凉亭，在凉亭的靠椅上坐了下来，俯瞰山间风景。降谷零和明一在山道上止步，瞧着这人久久停留在凉亭里，目光发直。


    印东也不知在山顶停留了多久，等这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大太阳暴晒下来，热得人浑身暴汗，这人也守不住，抬脚就往缆车走去。


    「应该就是这里了。」明一凑近些，他小声说道。


    「嗯。」降谷零应了声，他目光聚焦，却落在明一的面加上，他看得清楚，明一下颌骨上的皮肤微微发红。这种绯红，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之后，用力抓挠之后的样子。


    明一一怔，瞧着降谷零垂眸看他：「怎么了？」


    发红的皮肤此时没引起降谷零的注意，他抬手揉揉眉心，说道：「没什么。」降谷零一顿：「我们撤吧，这人估计不会去埋尸点，估计就是看看山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你打算怎么办？」


    「提取生物检材，找尸体，查监控，抓人！」降谷零下了决心：「不拖了，万一走漏风声让人跑了就糟了。」


    第065章 第65章


    两人没再跟踪印东, 直接下了山，两人在景点门口找了辆的士，两人在后排落座, 报了印东公寓的地址, 等到了公寓，降谷零开上车，直接去了友享味料理店。


    店里, 也不是饭点, 店里没有人, 两人一人点了一碗饭，还是天津饭和鸡蛋包饭，田久夫人给两个劳苦的侦探做好饭，端着饭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在两人身边坐下, 倒也不急，等着两个侦探狼吞虎咽吃过饭，才问道：「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明一只把他们的发现和推理说了出来, 说道：「应该就是她……」


    田久夫人抻了抻衣角, 她问道：「那你们有什么计划？」


    「我们打算趁印东上班，看能不能在那人上班的地方，捡到那人的头髮, 」降谷零搁下勺子, 继续说道：「然后就报警，dna比对交给警方, 只要dna和石工美保子当年留在现场的dna比对上了，再找到尸体, 这个案子就没跑了。」


    「行，我会和警局的人交代一下的，到时候，我让他打你的电话。」田久夫人闻言，将渚谷县视作她的领地的母狮子站起身，道：「等事情结束了，小明，你和你这朋友过来一趟。」


    明一一怔，却立即应声：「好的。」


    ……


    已是深夜，印东楼下的居酒屋都关了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警方的抓捕行动正悄然进行。


    夜色掩护着警员们，渚谷县的警察们身着深色制服，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印东的公寓。他们脚步轻轻地上了楼，一队人围在了印东公寓的门前。特警从顶楼垂吊而下，一个无声的包围圈悄然形成。


    明一和降谷零待在楼下的车里，渚谷县警局的一个警员陪着他们，明一不自觉地轻按着脸颊泛红髮胀的地方，早晨暴力撕拉面具让他脸颊刺痛。降谷零微仰着头，夜色低垂，他只能看见隐约的黑影聚集在印东公寓的门口。

 第125页

    抓捕小组的成员们默契配合，分头行动，有的负责外围警戒，有的负责破门抓捕。


    破门手就位。


    楼上，队长抬起手，他声音轻但坚定：「行动！」


    「砰！」只听一声巨响，公寓的房间门被轰然撞开，与此同时，特警队员从另一边破窗而入。


    警察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特警队员直闯卧室。


    明一靠在座椅上，他听着无线电发出一声电子的嘶嘶声，失真的汇报声传了过来：「嫌犯已成擒，经女警搜身，确为女性。」


    公寓灯光大亮，公寓的住户都被破门的一声巨响所惊醒，明一按下车窗，看着警员反拷着印东——不，石工美保子的双手，把人往下押下楼。


    「人抓到了，」陪着明一和降谷零的那个警察朝着两人伸出手，三人握了握手，他说道：「感谢你们对维护社会治安做的贡献，伊藤先生，安室先生，如果嫌犯dna和当年通缉犯留下的生物检材对上了，我们会通知你们并且发放悬赏金的，钱会打到伊藤秀杰先生的帐户上。」


    警察问道：「请问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明一说道：「晚安，那我们就告辞了。」


    降谷零朝人点点头，他知道警方搜山寻尸的队伍已经进了山，找到尸体不过是时间问题，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伊藤秀杰和安室透名义上只是民间的私家侦探，以他们的身份插手这件事到这一步已经到了头了。


    两人往降谷零的suv走去，一边走，明一一边问：「怎么样，我们再待几天，等着警方找到尸体再走？」


    降谷零在驾驶座车门外停住脚步，手握在门把手上，说道：「算了，走吧，」年轻的卧底低着头，他拉开车门，声音低低的，说道：「就是，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明一已经在副驾驶位坐下，听着这话，轻笑一声，说道：「你是说悬赏金的事情吗？」


    「啊？」降谷零勐地抬头。


    「你都拿走吧，给你老师的遗孀，」明一说道，并没有半点犹豫：「人是你老师找到的，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友藤老师是怎么查到这条线索的，我们不过是捡人便宜而已。啊，对了……」


    明一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出来，说道：「我留的就是这个帐户，里面没钱，」明一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密码是101100，」明一一副压根没把这笔巨额悬赏金放在心上的模样，他说道：「我知道得癌症有多难受，好好照顾你老师的遗孀。」


    101100？101，100——5和4，这密码有什么意思在里面吗？降谷零条件反射般想了一下，随即把这个数字抛在了脑后。


    降谷零抿着唇，他嘴唇微颤，半晌呢喃开口：「谢谢。」


    「啊，对了，」明一眯眼瞧人：「老太让我们走之前去她那里一趟，说好了哈，她卖我们情报，这钱我不出哈。」


    降谷零展颜，他点点头：「我出！」他何其有幸能结交这样的朋友。


    降谷零再转头，明一靠在车门上已经眯着了。


    ……


    次日。


    事情办完，后续的事情警方也在跟进，他俩倒是轻松，两人早晨跑完步，洗过澡，再吃过早餐就约着准备返程了，两人收拾好行李，就出发了，不一会就到了乐享味料理店。


    这时已是中午了，到了饭店，料理店里坐满了人，还有人再门外等座，这两人自觉领了号，b39，前面还有5桌在用餐，两人挨着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门口挂着个电视机，现在正放着放着新闻，两人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镜头切到主持人，主持人接过旁白呢递过来的一张纸，他抖了抖：


    「现在插播一条消息，据渚谷县警方提交的dna检测证明查实，二十一世纪初在东京、大坂及奈良犯下结伙抢劫的主犯石工美保子于昨日落网，该嫌犯自2004年起，共制造三起枪击案，共造成13人死亡、21人重伤，65人轻伤。」


    电视右上角贴了一张石工美保子被抓后拍的被捕照。


    「渚谷县警方通告，石工美保子犯下最后一起枪击案案后潜逃至渚谷县，杀害印东弘通并获得其驾驶证，以印东弘通身份生活至今，，以酒店清洁工身份度日。」


    「警方调查查明，日本国立公安大学友藤寿树老师经多方调查，查到其潜逃线索，警方辗转得到消息，最终得以将兇手成擒。」


    演播室里的嘉宾十分惊讶，他说道：「您是说日本第一通缉犯被抓到了？我的天，我记得她的悬赏金是日本最高，有十亿日元，可以说日本近代以来金额最高的悬赏令。」


    「是啊，」主持人嘆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据渚谷警方调查，那位友藤老师在调查过程中，不幸被石工杀害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


    明一看着降谷零「腾」的一下站起来，他眉头紧皱，这可是东京电视台黄金时段的新闻报导，明一面露迷茫，降谷零掏出车钥匙，说道：「明，麻烦你把我的车开回去，我得尽快赶回去，我担心……」


    明一恍然，他担心一个得了癌症的中年妇女在知道丈夫不幸遇难的消息后会做傻事。


    「行，」明一说道：「没事，你快回去，车我帮你开回去。」


    降谷零短促地说了声：「谢谢。」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打装了钱的信封，迈开步子往大路上走去，明一看着他拦下一个的士就上了车。

 第126页

    等了小半个小时，叫号器叫到了明一，明一揣着手进了餐厅，老太和她的儿媳妇忙得脚不沾地，餐厅里接客的服务员迎了上来，「您吃什么，客人？」


    明一问道：「来一碗照烧鸡排饭吧，套餐里的蒸蛋可以换成裙带菜吗？」


    「可以的，」服务员客气说道：「请您稍等。」


    也就十来分钟，现做的照烧鸡排饭就端上了桌，明一三口两口吃完饭，也没多占位子，付了钱就出了门，他扯了把门口的椅子，在距离店门口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来吃饭的客人越来越少，在门口接客的店员注意到了一直没挪窝的明一，她走了过来，问道：「客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明一抬首，说道：「没事，我刚刚吃过了，在等人。」


    「哦，」店员应了声，又问道：「需要我帮您朋友预留位子吗？」


    「我在等田久夫人忙完，」明一瞧着店员一愣，说道：「要是方便的话，帮我给厨房里带句话，黑泽明已经来了。」


    「行，」店员回过神，说道：「我马上帮您传话。」店员揪起耳边垂落的耳机，她低声说了几句，过了没多久，就服务员脚步匆匆往外走。


    那人走到明一身边，俯下身子，轻声说道：「老闆还要麻烦您再等一下，等没了人再聊。」


    「好的，谢谢。」明一说道，他本就很有耐心，而且他知道，田久夫人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店里最后一个用餐的客人结帐走了，忙了一中午的中年女人从店里走出来，明一站起身，繫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走到明一身边，手往下压了压，说道：「我忙了一早晨也累了，就不说废话了。」


    「我们这里的事情你做的不错，要不是小明你，我还不知道渚谷县藏着一只这么大的老鼠，」田久夫人说道，她虽然累，但明显很享受给予人美食的快乐，她说道：「所以，我按市价卖你一条情报，有消息传过来……」


    「北海道鸿之舞金矿在三天前丢失了一公斤的tnt炸/药，」田久夫人说着，明一蹙起眉：「偷炸药的人被抓到了，但匿名买炸药的人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只不过，小贼和那人网上聊天的时候，听那人说是要报復什么人。」


    田久夫人说道：「北海道的警方深挖下去，」田久夫人揉了揉手腕，说道：「买炸药的人ip位址在东京。」


    「我知道了，谢谢。」明一皱紧眉头。


    报復、炸/药、东京——难道和前些时候被抓的「罗曼湖」有关？


    田久夫人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她单手接过明一双手递过来的信封，说道：「小心点，小明，你算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小辈，可别哪天被炸死了。」


    「我会小心的。」明一鞠了一躬，说道：「那我就告辞了。」


    ……


    suv在降谷零公寓楼下停了下来，车子刚在停车位停好，明一就看见降谷零朝着他走了过来，年轻的公安沉着张脸，只看向他的时候勉强扯了扯嘴角。


    明一还没开口问，就看着降谷零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银行卡，降谷低着头，嘆了口气：「我还是……去迟了，师母她跳楼了。」


    明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转移了话题，把从田久夫人那里得来的情报说了一遍，降谷零揉着眉心，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查查看的。」


    要是真的和罗曼湖有关，拆除炸弹的他、研二，不知身份的狙击手、扑倒罗曼湖的「工藤新一」都逃不脱关系。


    第066章 第66章


    这线索一查就查到了次年三月份, 查到明一都收到了东京大学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查到十三岁天才少年大学生的新闻热度都淡了下去，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园子家的车在工藤宅门口停了下来, 少女按下车窗, 看向大门口，明一从大门里走出来，在往外拉扯着什么人。小兰扒着车窗往外看, 一时也看不清那个不愿意出门的人是谁。


    「哟, 」园子看着朝着她们挥手的明一提气喊道：「这不是我们天才大学生吗？啧啧, 这八九个月没出门，都白净了不少。」


    几个月来闭门读书，明一皮肤还真的白了许多。


    明一扭头，手还在用力，立即接话：「怎么, 嫉妒了？」


    「切，你哥呢？」园子打了个哈欠，冲着别墅门口喊：「今天难得放假，快让他出来, 考虑一下普通国中生想出去逛街的迫切心情。」


    「新一, 快点，」明一拉着里面人的手：「总是要面对的。」


    「我是答应你你要是考上了东大我穿女装，」新一拼命挣扎, 但他哪里扛得过连参加大学入试中心考试都每天坚持跑两公里的弟弟的力气, 新一抵死不从：「可是我没答应你穿了女装要出门逛街！」


    园子隐隐听着声音，似乎是新一的声音, 就看着门内的身影在拼命挣扎，明一扭头冲着两个女孩子喊道：「快过来帮忙。」


    小兰听着声, 好脾气开门就往工藤家宅邸里面走，园子紧随其后，俩姑娘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门内的身影。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女孩」留着一头顺滑的黑色长髮，「她」眉毛修得精细细长柔美，浅白的皮肤上白里透红，薄唇涂着豆沙色的口红，「她」在拼命挣扎，一挣一晃之间，耳上的耳夹坠着的珍珠随着晃动。

 第127页

    「女孩子」穿着条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米色的呢子大衣，脚上穿着白色的靴子，根不高，也不过三厘米的样子。


    很漂亮！清秀又干净。


    诶，等等，这个「女孩子」怎么长了张新一的脸？


    「噗哈哈哈哈哈！」园子放声大笑。


    「我不去，不去，」新一扯着破锣嗓子惨叫：「爸爸、妈妈，救命啊，我不要出门！」


    两个女生都惊呆了，她们瞧着优作悠闲地站着楼梯口，有希子趴在她的老公肩上看热闹，优作语重心长地说道：「新一，能够完美地融入环境并且做出符合装扮模样的行为，也是侦探的必须技能。」


    扒门上打死不出门的新一连挣扎的动作就僵住了，他扭过头，厉声惨叫：「老爸，你就是想看我穿女装是吧！」


    优作镇定点头：「对。」


    园子低着头，头抵在小兰肩上，笑得浑身颤抖，小兰用她最后残余的良心，没笑，但忍笑忍得脸皱成了一个包子。


    两个女孩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反而浑身写满了想看。


    明一拉扯着双胞胎哥哥，这么生拽也不是事，他问道：「说吧，你怎样愿意出门？」


    新一扒着门，犹豫了一下，兴奋道：「你也穿！」


    「行，」出乎新一预料的，明一答应得很快：「说好了，我要是穿女装你就出门。」


    「出门行，」新一迟疑了一下，咬牙道：「你得像我这样化妆，戴假髮，穿裙子！」


    「行啊，」和新一的强烈牴触不同，明一表现得很自然，他就像是换了身不常见人的打扮一样，明一说道：「那走吧，我们上去吧。」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园子大声说道：「我给你挑！」


    「请。」明一平静说道，他甚至还给两个姑娘拿出了客人穿的拖鞋。


    园子拉着小兰，「走！走！走！」园子有些兴奋：「上去看热闹。」


    新一绷着的模样放松些，他手握紧了些，满脸复杂，牙咬在唇上，想起唇上涂着口红，触电一下松开，他唿出一口气，问道：「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牴触？」


    「这有什么好牴触的，」明一语气平静，他说道：「我换这一身又不是为了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明一一顿，他刚好路过优作：「爸爸刚说的优秀的侦探能够完美地融入环境并且做出符合装扮模样的行为确实是为了忽悠你穿女装……」


    「什么叫忽悠？」成熟的推理小说家大声反驳，有希子连连点头。


    「但是，」明一白了自家不靠谱的老爸一眼，说道：「但在跟踪嫌犯的易容改装中，像我们这种模样清秀的少年，易容换装成女孩是最简单的。」


    「你只要不做违反道德准则的事情，其实没什么的。」明一说道。


    三人都快被说服了，小兰好奇地问道：「违反道德准则指的是？」


    明一眨眨眼，回答：「比如，去女卫生间上厕所。」


    园子捂着嘴，嘀咕：「变态！」


    「啊喂！」明一无奈。


    「嘻嘻嘻。」园子笑眯眯说道：「开玩笑，开玩笑，那你穿什么样的，黑长直与小白裙？」


    明一好脾气地说道：「你想看我穿什么样的？」明一看着园子眼睛都亮了，他飞快补充：「你们挑，挑一套我就穿。」


    「行吧，还挑，」园子手叉腰，说道：「鬼知道你能有多少女孩子衣服，还想你穿什么样的？你能有……」明一看着新一双手捂脸，园子一顿：「你能有多少？」


    四人上了楼，明一一边推开衣帽间的门，一边说道：「这就要看妈妈有多想养个女儿了。」明一走到角落的衣柜前，拉开柜门：「喏。」柜子的下方还放着首饰的收纳盒。


    「唔！」小兰发出一声闷音——这和她衣服的总量差不多。


    园子站定感慨：「看起来阿姨真的很想要个女儿。行，」园子拉着小兰的手凑上前，兴奋地说道：「行，交给我们，一定不会让阿姨失望！」


    漂亮的「黑长直」凑到两个女孩身边，护短地说道：「可不能挑奇怪的衣服！」


    园子一件件拿出来，远提着看，「哟，lv高定，」园子瞧着手上的连衣裙，说道：「这个不错。」


    两个女孩挑挑拣拣，还左左右右比对一下，新一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对着两个兴奋的妮子说道：「能不能快点挑？」


    园子看着她们的「姐妹」，嫌弃地说道：「小明都不急，你急什么？」


    新一呲牙：「他是不急，他都下楼看电视去了。」新一看着两个女孩这幅比给自己挑衣服还要兴奋的模样，说道：「行，你们挑好了叫我们。」


    兄弟俩看完了早间新闻，才终于听见从楼上传来的唿唤声，「挑好了，挑好了，」园子声音很兴奋：「快上来！」


    瘫在沙发上的兄弟俩慢吞吞直起身，探出头的园子就看见新一像是狗狗甩头一样把长发往肩后一甩，她嫌弃地缩回脑袋，对着正在上楼的明一说道：「我们可是精挑细选了一套衣服，还有搭配的假髮和首饰，好好试！」


    「遵命，大小姐！」明一好脾气地说道。


    衣帽间里，两个女孩缩在角落摆明了想看着明一试，六平米的衣帽间瞬间逼仄起来，新一只能站在门口往里看。明一两手交叉抓着衣角，反手往上一拉脱掉了短袖t恤，「这件，这件，」园子兴奋说道：「先试这件！」

 第128页

    园子嘴里说着，眼睛却盯着明一的腹肌和胸肌，新一翻了个白眼，大声说道：「我听到了啊，某位不良少女咽口水的声音！」


    明一没接衣服，他打开角落的衣柜，蹲了下去，从底下的抽屉里摸出两个肤色的乳贴贴在胸口的凸起上，「我滴妈，你连这玩意都有。」园子忍不住感慨。


    明一瞥了她一眼，说道：「一般的女装大佬都有吧。」


    「你承认了，啧啧，果然……变……」小兰忍不住了，伸手捂住了园子的嘴。


    不要挑衅了！你这个损友！


    「唔……呜呜……你……偏心！」小兰松了手，园子话终于说清楚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了！」


    小兰懒得理她！


    明一接过衣服，这是一条復古的黑底白色碎花裙，他穿上裙子，拉上侧边的拉链，v领，碎花裙的袖子做成了泡泡袖的模样，园子看着明一露出来的锁骨，两手捂住了脸。


    除了这个男孩子的脸，明一的身材穿这个裙子真的好好看！


    明一问道：「外套穿什么？」


    小兰把手里兜着的白色呢子大衣送过去，明一接过去随意穿了上去，他在两个女孩面前转了个圈，问道：「怎么样？」


    「好看！」小兰夸奖道，一边夸一边哈哈地笑。


    园子挤着嘴，说道：「身材很好，衣服很棒，就是脸不对。」


    明一正抻着袖子，闻言说道：「这简单，化个妆就好。那我来化个妆？」对女孩子，明一向来很有耐心。


    「化！化！快化！」新一兴奋地对着小兰说道：「化个甜妹妆！」


    「小明你还会化妆？」小兰有些惊喜。


    「行，听你的。」明一应道，他脱了呢子大衣随手把衣服往衣架上一搭，迈开步子就往外面走，往里间走了几步，他推开另外一个衣帽间的门，这里是有希子的衣帽间，里面还有个专业的化妆檯，明一打开化妆檯的灯，在化妆檯前坐了下来。


    新一早见识明一化妆的手法，他也不怎么好奇，给两个女孩子让出了位置，小兰和园子一左一右站在化妆檯边，盯着镜子里的明一看。


    植村秀的粉底刷刷匀同品牌的粉底，修容与高光修饰脸型，mac的粉扑蘸过粉饼，大地色的眼影上画上笔尾细长的眼线，随意勾勒了一下眉形，铺上粉色的腮红，最后明一挑了个赤色的口红，用唇笔刷着画了个过渡色的唇色。


    小兰看了眼自己另外一个只戴假髮的竹马，忍不住说道：「现在我有点信你易容换装的忽悠了！」


    明一刚收好化妆檯，正往头上戴着发网，闻言，他翻出一点点眼白：「什么叫忽悠！」蓬松的头髮被发网压着贴合头皮，他接过园子递过来的假髮，戴在头上别好卡子：「毫无违和感地穿女装才不奇怪吧！」


    新一就看着镜中的弟弟透过镜子看向自己，一个软乎乎的甜妹冲着他笑。


    「就是，」园子迈开步子，搂住新一的脖子，问道：「要不要试试？」


    「也……」新一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明一说得挺有道理的，他顿了顿：「也不是不行。」


    ……


    目暮警部带着人脚步匆匆地走进咖啡店，据报案人称，案发现场在咖啡店的洗手间里。


    「案子已经破了」有客人冲着警察喊了声。


    「啊，破了，」目暮警部看了过去，问道：「谁破的。」


    客人指着洗手间门口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右边的那个，说道：「她破的！」


    目暮警部看着一左一右站在餐厅洗手间门口的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女孩子」，瞳孔地震。


    第067章 第67章


    「我不！」新一义正言辞：「这绝不可能！」


    夫妻俩循声而来, 听着新一大声说着：「听着我不可能穿高跟鞋，说什么都不可能，会摔死的！」


    「行吧, 」园子啧了一声, 说道：「那你就穿你的白色运动鞋吧！小明就可以！」


    明一穿着双细跟黑色高跟靴，在旁边站得像个柱子。


    明一在一旁嘀咕：「小明也不是自愿的！」明一抬起头，问道：「那小明可以穿他的白色运动鞋吗？」


    「不可以！」园子提气道：「你答应好了的！我们给你搭配的衣服。」小兰摸着她为数不多的良心在旁边点头, 新一在一旁呵呵的笑。


    优作看着自己的「女儿」呵呵的笑, 他冲着两个孩子摆摆手, 说道：「好好玩！」新一循声看了过去，优作凑近自家夫人，压低声音说道：「忽悠还不管用，得一起同甘共苦才行。」


    新一读着唇语，终究给了自己亲爱的老爸一个白眼球。


    「走啦, 出发啦，」园子兴高采烈地说道：「出去逛街。」


    明一踩着那双高跟鞋迈出了一步，身子一歪，新一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自己同甘共苦的弟弟, 明一深吸一口气, 他定了定步子，自己门口花园垒砌着踏步的石头，石头凹凸不平, 不走稳可不行。


    新一扶着弟弟, 明一挣了挣手，这哪天真要他扮女孩子, 走成这个样子，某个女人怕是要笑死。


    明一估摸着脚跟落地的位置, 他平衡感本来就好，也就四五步就掌握了走路的要点，他走出自己花园，新一小心跟在后面，见着弟弟走得很稳，也就放心了。


    「还好吧？」双胞胎哥哥问道。


    「还行。」明一回答。

 第129页

    两个小时后，「还行」的明一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咖啡店的沙发椅上，天才少年靠在椅背上，两手无力的垂落下去，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新一哥，」明一掏出钱包递给新一，欧尼酱看了过来，明一声音轻柔，雌雄不分，说道：「帮我去买双鞋，随便什么鞋，平底的就好。」


    新一噗嗤一笑，说道：「好好，我拍张照就给你去买。」


    明一瞧了过来，问道：「妈妈让你拍的？」


    新一忍笑，点头，明一摆摆手：「拍吧拍吧。」明一还配合地往后靠了靠，脑袋一歪，翻出一个夸张的白眼，新一举起手机，找好角度拍了张照片，顺手就发给了有希子。


    也不过几秒，那边就发回了：哈哈哈哈哈。


    新一把手机揣进口袋里，问道：「你想要怎样的鞋。」


    「平常能穿的，」明一说道：「也合这一身的。」


    新一「唔」了一声，他的衣服都是妈妈给买的，换着他，可以两套校服轮着穿，小兰看着新一为难的样子，体贴地说道：「要不我给你去买？」


    明一没应声，但他迅速地把拿着钱包的手移向了小兰，新一抿唇忍笑，「要我陪你不？」新一问道。


    「园子陪我去吧。」小兰说。


    「走走！」园子冲着兄弟俩说道：「你们点喝的哈，点啥喝啥。」


    「钱啊，钱！」新一跳脚追了上去：「点喝的给我留点钱啊！」


    小兰停住脚步，问道：「你不带钱吗？」


    「我和小明一起出来我带什么钱。」新一理所当然地说道，新一薅过钱包，从里面抽了一张一万日元的纸币，说道：「去吧，去吧……」自己和弟弟真的成了这两个妮子的换装娃娃。


    新一转过头，问道：「你喝什么？」


    「都行。」已然「去世」的明一哼唧道。


    新一也没再问，他走到收银台前，新一鼻头耸动，一股子咖啡的香味直冲脑门，新一分辨着，这家选用的是中度烘焙的咖啡豆，年轻的侦探忍住对咖啡的热爱，国中生还没到喝咖啡续命的年纪。


    新一仰头看着菜单，他略微思忖了一下，点了一杯樱花沙冰，一杯抹茶沙冰，还有两杯可可沙冰，服务员收了钱，把小票给了新一，问道：「请问怎么称唿您？」


    新一回答：「工藤。」


    「好的。」


    新一捏着小票回了座位，原地復活的明一已经坐了起来，新一看着自家双胞胎弟弟歪着身子坐在沙发座位上，蹙着眉头。新一凑了过去，关切问道：「怎么了？」明一手指在苹果手机的屏幕上点动。


    他刚收到黑田发过来的一份邮件，照片是受害者仕田原九思的死亡照片。


    仕田原九思，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科警员。


    死因：心脏遭匕首捅刺因失血过多死亡。


    死亡地点：北海道新得町


    案件交由北海道警视厅侦查，目前尚无兇手线索。


    明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信息共享。」他按了一下主页圆键，退出了邮箱里的照片。明一把手机揣进兜里，他问道：「你给我点的什么？」


    新一回答：「抹茶沙冰，行吗？」


    「行啊，」明一应声道，他手撑着坐垫身子坐直了一些，腿肚子传来一阵阵酸痛，明一忍不住说道：「这高跟鞋真的是违背人类身体结构的发明。」新一听着声，连连点头。


    兄弟俩挨着坐在一起，闲极无聊又开始观察起咖啡店里的人。


    这里是银座最大的咖啡店之一，今天又是周末，所以店里面的客人不是情侣就是朋友，都穿得很休闲，咖啡店店员无论男女，穿的都是黑色小，戴着灰色鸭舌帽，制服和鸭舌帽上都印着咖啡店的logo。


    收银台位于店面的中央位置，店面呈现一个扇形形状，靠近街道的意面全部都是落地窗，沿着落地窗布置了一排沙发卡座，往里有两排双人卡座，洗手间在收银台的右手边，门口垂着门帘，门帘外撑着个提示牌：


    清理中，暂停使用。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临近饭点，咖啡店的生意并不好，店里除去双胞胎兄弟和四个服务员，只有七个客人，两对情侣，两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女高中生。


    新一弯腰揉了揉腿肚子，问道：「中午吃什么？哎，洗手间什么时候能清理干净？」


    好问题——捏着下巴，明一冥思苦想起来，半晌，他问道：「寿喜烧怎么样？」


    新一的余光看着洗手间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服务员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戴着的鸭舌帽压得很低，脸上戴着蓝色的口罩，她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拎走了竖在门帘外的提示牌。


    新一也顾不上回答明一的问题，他麻熘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洗手间走去，哪怕穿着细跟高跟鞋都踩出了风。这时，坐在窗边的女高中生左边的那个也站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新一掀开帘子进了洗手间，刚进门，门口是两个洗手台，洗手台左右是女洗手间和男洗手间，女洗手间门旁边还有一扇门，上面挂着个牌子「非请勿入」。


    这时，少女掀开帘子走进去，就看着刚刚进去的「女孩子」笔直进了男厕，她张大嘴，也来不及提醒，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尖叫着出来，她捂着嘴就进了洗手间。


    新一进了男洗手间，他扫了眼厕门大开的三个隔间，他视线下落，看着墙角地上的那滩污水，皱着眉收回视线——这打扫得一点也不认真，新一想着——他撩起裙子迅速解决小号问题。

 第130页

    新一懒得多管闲事，等少女出来的时候，新一已经在洗手台边洗手了。


    洗手台倒是打扫的很干净，台面的边缘光滑而整洁，没有一点水渍和灰尘，台面的右侧，摆放着一瓶洗手液，比较突兀的是，在洗手台右侧放了双橡胶手套。


    新一看了眼放在洗手台上的橡胶手套，也没在意旁边女孩的反应。少女忍不住看向新一，张了张嘴復又闭上——她也不好问。


    新一回到座位上，他这才回答了明一的问题：「我都行，得看园子和小兰想吃什么。」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人从咖啡店外走进来，这人戴着防晒的粉色口罩，她径直朝着洗手间走去，新一收回视线，他觉得这人想上过洗手间之后再点餐。


    兄弟俩等着买鞋的闺蜜俩，倒也无所事事，左看右看指尖，就看着一个服务员从咖啡店正门走了进来，她径直朝着咖啡店角落的垃圾桶走去，就在这时，新一看着在垃圾桶边整理垃圾服务员突然一个转身，一边自言自语：「哎呀，我又把手套忘在洗手台了。」


    新一收回视线，洗手台上的那双橡胶手套原来是她的呀。


    「工藤小姐！」收银台的服务员唤了一声：「工藤小姐，您的四杯饮料已经做好了，麻烦您过来取一下。」


    工藤小姐？新一「唔」了一声，这也算是对他易容换装的认可，年轻的实习侦探迈开步子，他走到收银台边，他端起餐盘，放柔声音：「谢谢。」


    「不用谢。」


    而此时，距离服务员脚步匆匆掀开帘子进了洗手间，也最多不过一分钟，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啊啊啊啊啊，死人啦！」


    第068章 第68章


    仿佛是听到一声起跑信号一样, 新一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他循着声音，掀开帘子就进了卫生间, 在女卫生间门口犹豫了一下, 想着反正里面也没有人上厕所，就沖了进去。


    新一一进女卫生间，就看见最里面那个隔间门口倒着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人, 而洗手间的窗户大开着, 那个服务员还在尖叫：「死人了啊, 死人了！有人从窗户跑了！」


    新一一惊，探身往窗外看去，外面是商场的通风井，放眼望去，他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新一镇定了一下，没有贸然去追，他转过身，撩起裙子, 在倒伏于地的女人身边蹲了下来, 他伸手摸向女人的脖颈。


    颈动脉已经没有了跳动，人真的死了。


    那个服务员站在新一身后，新一扭头看人, 只一眼, 新一就看出这人表情很奇怪，她面露恐惧, 但这恐惧又浮于表面，她不没有靠近尸体, 远远地抱着手臂，店里的人都在女洗手间门口聚集起来。


    新一压下第一次直面死者的慌张，镇定说道：「报警吧，人已经死了。」


    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服务员应了声：「已经报了警，你的双胞胎姐妹还让人锁了店门。所有出口都锁上了，你也出来吧！」


    「我等等，」新一问道：「有手套吗？我是个侦探。」服务员也没有细究，她给新一拿了双一次性手套。


    新一戴上手套，他俯下身，蹲在尸体旁边，细细查看起来，女人是坐在马桶上然后栽倒下来的，然后身子往前滑，趴倒在地上。


    第一次上手的实习侦探检查得十分细緻，女人浑身没有明显伤口，只是脖子有一条勒痕，还有额头上有一处创伤，伤口看起来是撞击地面导致的。


    新一伸手在额上的创伤上摸了摸，伤口破损，但没有血液渗出——没有血，等等，难道刚刚女人倒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如果是这样，这个人至少死了一个小时了。


    新一站直身子，他捏着下巴——不对，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有个穿着白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是几分钟前进的洗手间——新一眼睛一亮，他懂了，这人一定是兇手假扮的。


    新一心定下来，这个案子不难，只要捋清楚了时间线，就知道兇手是谁。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兇手是怎么离开咖啡店又换装进入洗手间的。


    新一思索得飞快，他几乎已经确定兇手是谁了，只不过，他得找到定罪的证据。


    新一走出洗手间，明一正等在水池边，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新一眼睛一亮：「所有出口都关了是这个意思呀。」新一追问道：「那其他的呢？」


    「你自己去问，」明一说道：「未来的关东名侦探要加油哦。」明一摆明了让新一自己来，新一看着自家弟弟，也说不清这人到底是非常信任他，还是因为踩着细跟高跟鞋脚疼。


    新一深吸一口气，说道：「行，我来就我来。」


    第一，他得把时间线捋清楚；第二，他得找到能够制证兇手的证据。


    新一定了定神，他朝着服务员聚集的那桌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如果死者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前进的洗手间，那么兇手肯定是跟在她后面进去的。


    新一在几个服务员之前站定，问道：「趁着警察没来，能给我看一下店里的监控吗？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说不定警方没到之前，案子就能破。」


    新一补充了一句：「这样，你们就能尽快恢復营业了。」


    店长坐在沙发椅上，她闻言歪头看了过来，也许是年轻的侦探镇定的气质镇住了她，也是尽快恢復营业的话打动了她，店长站起身，她摆手示意新一跟上去，两人进了收银台，店长打开储存视频的电脑，她说道：「视频都在这里，你看吧。」

 第131页

    电脑显示器上分屏显示着店内监控记录的影像，新一在电脑前坐了下来，他把时间轴拉到一个前，他点了一下「3x」开始三倍速播放视频，他只看两个屏幕，一个正对大门的监控，和能够拍到洗手间侧边的监控。


    中午店里的人不多，哪怕是三倍速播放也能把视频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视频放完，新一心里有了成算，他站起身，往自家弟弟那里看了一眼，明一靠坐在沙发椅上，玩着手机。


    新一看了眼服务员聚集的那一桌，他抻了抻袖子，掀开洗手间的帘子走了进去，戴着手套的手握上洗手间那扇贴着「非请勿入」的那扇门，新一走了进去，果然是一间储物间。


    新一心里盘算着，兇手要脱下衣服换上工作服时间并不宽裕，那她没法把衣服藏得特别好。


    从储物间的门出去，就是商场的通风井。新一找寻一圈，就看见最角落的架子底下放着一个被塑胶袋装着的白色呢子大衣，新一定睛看去，让他惊喜的是，在衣服里的袋子里，还隐约有一条土色的麻绳。


    新一脸上露出笑，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正对上明一看过来的眼神，明一瞧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脸上的笑，朝着新一比了个「ok」的手势。


    新一迈开步子，他在四个服务员身前站定，他抬手指向那个之前发现尸体的服务员，语气坚定：「兇手就是你！」


    「你……」她一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才说道：「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兇手就是你！」新一又重复一遍。


    「客人您别开玩笑了，」店长也回过神，说道：「那位客人被人杀死的时候，由美子一直在店里打扫卫生。」


    「是吗？」新一视线半分不动，他语气笃定：「那是因为，那位客人在由美子开始打扫卫生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由美子身子一颤，嘴却还硬得很：「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新一迈开步子，他目光如隼，由美子瑟缩了一下，新一说道：「你非要我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才认吗，行，那我说给你听。」


    新一淡然开口，实习侦探思路清晰，他说道：「大约一个小时前，穿着白色呢子大衣的受害者进了店，」新一点开手机，他把手机屏幕对着几个服务员，手机里拍着照片，监控视频清晰地显示着时间，他继续说道：「受害者进了咖啡店之后没有立即点餐，所以前台的几位对她没有印象，她先去了洗手间。」


    新一的手在移动键上点动，切到了下一张照片，他把屏幕对上众人，继续说道：「这时，由美子君拿起了清洁的牌子竖在门口，」新一又切了张照片，说道：「开始清洁。」


    「在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新一继续叙述着：「本来应该用于打扫的时间被由美子全部用来杀人……」


    由美子嘴犟：「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新一说道：「就凭洗手间里角落里完全没有清洁到的污水。」


    「你……」


    新一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在你勒死死者之后，」新一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说道：「你扶着她的身子退出隔间，然后用开关隔间锁扣的小钥匙在外面锁上隔间的门，这时死者靠在隔间的门上。」


    新一说道：「做完这一切之后，你从卫生间里退出来，假装完成了清洁一样，」新一按动手机，说道：「然后，你假装有什么东西忘在洗手间里，或者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又进了洗手间，对吗，店长？」


    店长一愣，说道：「对，是的，由美子说她洗手间水桶里的水忘记倒了。」


    「没错，」新一继续说道：「由美子扯了这个藉口重新进入洗手间，」新一思路清晰：「然而，她没有进入女洗手间，而是进了员工储藏室，罩上了另外一件白色呢子大衣从后门出了咖啡店。」


    这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由美子身子已经瘫软下去。


    新一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从后门出了店，绕出通风口从咖啡店大门进了咖啡店，然后径直走进咖啡店，今天太阳大，女士带着防晒面罩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新一瞧着由美子的反应越发自信，说道：「等你进了洗手间，脱下呢子大衣，用塑胶袋把大衣装起来……」


    「说真的，你是觉得你太聪明还是警察太笨，」新一说道：「你竟然把大衣和勒死人的兇器放在一起，就藏在通风道的角落里。」


    「换上服务员的衣服，」新一说道：「你从卫生间里出来，再过一会，你又扯了个藉口，大概是手套忘在了洗手台上，对吗？」


    由美子默不作声。


    新一看着这人不吱声，说道：「你掀帘子进了洗手间，戴上手套，拧开最里面隔间的门，『咚！』，死者就从隔间里摔了出来，你再尖叫一声『死人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有人杀了死者跑了，对不对！」


    新一斥了一声：「兇手就是你，」新一提气道：「你可以戴手套隔绝指纹，但是，呢子大衣上残留的生物检材绝对能够证明兇手就是你！」


    「说！」侦探提气，厉声问道：「老实交代！」


    如蚊子般大小的声音传了出来：「是……我……」


    「为什么杀人？」


    「这个女人，中午和晚上总是来咖啡店上洗手间，也不消费，」由美子低着头，她闷声闷气地说道：「那天晚上，我忍不住说了她一次，她骂我白痴……」

 第132页

    新一一怔，问道：「这你就杀人？」


    「当然不是，」由美子勐地抬起头，她目露恨意：「我骂了回去，那个白痴一脚踢翻了洗手间的水桶，水撒了一地，我拖了半个小时才拖干，就那么错过了末班车，我晚了两个小时才回家。」


    「我的儿子，」由美子恨恨道：「我的小儿子晚上一个人在家找不到我，独自出门来找我，被车撞死了。」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我的俊翔怎么会死！我要杀了她，让她替我儿子偿命！」


    新一眼皮耷拉下来，他什么不想评论——人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错归结在别人身上。


    「行了，等警察来吧，」新一说道：「你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也没过多久，目暮警部带着人就到了咖啡店，店长打开咖啡店的门，目暮警部朝着洗手间走去。


    「案子已经破了」有客人冲着警察喊了声。


    「啊，破了，」目暮警部看了过去，问道：「谁破的。」


    客人指着洗手间门口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右边的那个，说道：「她破的！」


    新一和明一站在卫生间帘子前面，两个白裙子「少女」露出乖巧的微笑，目暮警部看了过去，只觉得这两个女孩十分眼熟，等等！


    工藤家的双胞胎——目暮警部瞳孔地震。


    工藤家那两个熊小子怎么看的这么乖！太……太奇怪了！


    明一声音甜甜：「案子是新一破的，警部，有什么问题就问他吧。」目暮警部哆嗦了一下，这个声音又软又夹。


    哆嗦。


    「目暮警部，事情是这样的，」新一迎上来，指着女卫生间里的死者开始叙述起来，少年：「证据我都找到了……」


    目暮警部嘴上虽在调侃，但他心里也有了几分自得，这小子就如他期待的那样，正在逐渐成为一个优秀的侦探。


    半晌，警视厅刑侦组目暮警部缓慢开口：「工藤家有两个女孩子，优作君和有希子君知道吗？」


    「爸爸妈妈当然知道啦！」明一道。


    新一倚在自己双胞胎弟弟肩上，声音放软：「爸爸妈妈还可喜欢了呢！」


    「真……真的吗？」


    双胞胎异口同声：「当然！」


    有那么一秒，目暮警部觉得自己输了。


    第069章 第69章


    「园子你送小兰回去就可以了, 」园子家的车后车门车窗落下来，新一手扶着车门，新一嘱咐道：「不用管我们, 我们打的回去, 注意安全哈！」


    「好的！」园子应声，她手边的车窗升起来，车子发动了。


    新一收回视线, 看向自己的双胞胎「妹妹」, 明一踩着双细跟黑色高跟靴, 手捂着胃，皱着眉头，新一关切问道：「怎么了？」


    「晚上的冰淇淋冲着热乎的寿喜烧，」明一揉了揉胃，撇嘴道：「胃好痛。」明一抬眸, 新一眼里满是关心，他一怔，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自己……上……」这话不吉利, 新一咽了下去, 嘱咐道：「一定要注意，你可是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你打的的钱拿了吧, 」新一点头, 明一站在路边，他朝着驶来的的士招了招手, 说道：「那我走了，你也注意安全。」


    的士在明一身前停了下来, 明一拉开车门上了车，朝着新一挥了挥手，报了个地名，的士缓缓启动驶上了大路。明一半梦半醒之间，的士停了下来，司机转过身，柔声提醒道：「小姐，到了。」


    明一脑袋胀痛，突突地发疼，他闭紧眼，復又睁开，手撑着椅面坐直身子，他看了眼周围，「是这里吗，小姐？」司机问道，明一点头，他看了眼打表器，掏出钱包付了钱。


    明一下了车，清凉的夜风吹了过来，他打了个哆嗦，把呢子大衣紧了紧，朝东沿街走了二十来米拐进一条小路，穿过两条街，再往又走了两百多米，才到了伊藤兄弟的公寓。明一坐电梯上了六楼，走到倒数第三间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屋里传出脚步声，猫眼黑了黑，门打开了。


    黑泽阵叼着烟，他吸了一口气，菸蒂燃红，他松开门把手，两指夹着烟，眉梢挑起，烟气从嘴里、鼻孔飘出来，让开玄关进门的位置，黑泽阵看了眼女装幼弟，问道：「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


    明一抬起头，他刚蹬掉鞋子，脚带着拖鞋勾着，他拎起细跟高跟靴扔进鞋柜里，手扶着玄关柜子的柜面，鼻音尤重：「头痛，阵哥……」别调侃我了。


    戴着鼻音的「哥」音让满心戏嚯的阵哥伸出手，手背碰了碰仿佛宿醉刚醒的幼弟，他收回手，在自己额上贴了贴，脑门微微发热。


    明一「哼」了声，他站直身子，说道：「好睏，阵哥，我洗了睡了。」明一蹙着眉，太阳穴像是被人用鼓槌一下下地锤着一样，他走进卧室拿了睡衣，晃着进了卫生间。


    黑泽阵瞧着幼弟眉头紧蹙的模样，这小子里面就穿了条细纱半透碎花裙，外面的呢子还是个v领的，天气还没暖和肯定又吃冰了，回来路上吹了夜风，晚上说不定要发热。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明一洗了个澡，换上了珊瑚绒睡衣，卧室门关着，房里的空调出风口往外吹着暖气，阵哥帮他开了空调，明一走到床边，抬脚伸进被子里，被子里一片冰冷，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到脖子。

 第133页

    明一闭紧眼，收摸索着摸到床头卧室大灯的开关，灯灭了。明一洗过澡，头痛一点没减缓，人倒是清醒了，他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揉着自己太阳穴，


    卧室门传出响动，明一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他循声看过去，卧室门被打开了，依稀看着一个人影手上端着杯水朝着他走过来，「阵哥？」明一唤了声。


    黑泽阵伸手打开床头的小夜灯，说道：「吃了药再睡。」


    「嗯。」明一鼻音重重，他坐直身子，接过黑泽阵捏在手里的药，囫囵就水吞了下去，然后才问道：「有什么药？」


    「止痛药，感冒药，」黑泽阵接过杯子，随口说道：「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明一闭着眼，听着自家兄长的关心，嘴犟：「十三！」


    十三？黑泽阵什么都没说，就手摸了把躺下去的幼弟的头，「睡吧，十三岁，」黑泽阵「啧」了声：「还有力气犟，看你明天应该要发烧。」


    明一躺平，放松身子，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才不会。」


    次日，清晨。


    黑泽阵推开幼弟的卧室，看着明一蜷着身子眼睛却睁着，「醒了？」


    「唔。」


    黑泽阵走过去，手里捏着耳温枪，明一盯着兄长手里的东西，闭上眼，仿佛闭紧眼就不用面对一样，黑泽阵把耳温枪前端送进少年的耳朵里，耳温枪屏幕亮了亮——「滴滴！」


    三十八度九——发烧了。


    平常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更厉害，明一只觉得脑袋顶突突的疼，困意一阵阵上涌却又一点也睡不着，黑泽阵开口说道：「接着躺着吧，我在给你煮粥，将就着吃一点再吃药。」


    「嗯。」明一应了一声。


    明一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脸，还没吸一口被子里的热气，被子就被拉下来，听着自家兄长说道：「别蒙着头睡。」


    「唔！」明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唧声，闭着眼睛脸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年长的男人转身退出房间，房门没关，留了点缝，他径直走进厨房，炉子上的奶锅冒着热气，米香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飘了出来。


    黑泽阵揭开锅，捻起勺子舀了一勺，他吹了吹，待得米粥稍凉，他尝了一口——嗯，熟了。黑泽阵关掉火，找了个微波碗，往碗里舀了两汤勺米粥，又从碗柜里挑出一个小盘，从冰箱里拿出咸菜倒了一点在盘子里。


    他一手端着米粥，一手端着咸菜往卧室走去，手肘抵开门，就看着自家幼弟露着一双眼睛，视线朦胧地盯着他，闷声闷气：「不想吃！」


    黑泽阵端着米粥，也不说话也不劝，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盯着幼弟看，薄情的唇抿着，墨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只眯着眼睛凝视——


    多大的人了，贪凉吃冰吹冷风，发了烧还不吃饭，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多岁了。


    明一顶着兄长的视线，他闭了闭眼，也不是怂，这只是单纯的血脉压制。


    明一手撑着床面，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他往后挪了挪，靠在床背上，这才睁开眼。明一嘴角扯了扯，抬起手接过他兄长亲自煮自己送过来的米粥，黑泽阵把咸菜盘子放在明一手边的床头柜上。


    明一舀了一勺子米粥送到嘴边，唇在粥上轻轻碰了碰，很烫，他吹了吹，明一的余光落在自家大哥身上，黑泽阵就站在床边，也没有打算走。高热让明一食欲不振，粥里的米炖得很烂，米香混着咸菜倒也让他吃了大半碗。


    明一停下动作，黑泽阵问道：「吃不下了？」


    「嗯。」明一抬眸：「吃不下了，阵哥，把药给我吃了我再睡一觉。」


    黑泽阵颔首，他接过碗端起小碟往外走，也不过多会，就端着杯水，手里捏着一颗两颗药走了回来：「一颗退烧，一颗感冒，」他短促说道：「要是吃了下午还没退烧，就去医院打个退烧针。」


    体温超过38.5c可通过注射退烧针降温，常用的注射部位是上肢或臀部肌肉丰厚处，考虑到肌肉注射通常会导致注射区域长时间酸痛的副作用，一般会选用臀部。


    俗称，打屁股针。


    明一脑子里闪过这段话，当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飞快地说道：「会退烧的！」


    黑泽阵只觉得好笑，他抬手，摸了把幼弟的头，嘲讽道：「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


    「阵哥！」幼弟叫唤声因为发烧还有点虚。怎么能捡着这个时候嘲笑我？还是不是亲哥了？


    「不是了，」黑泽阵就像知道自己弟弟在腹诽什么一样，抬手关了卧室的灯，黑暗里就看着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他，他没忍住，笑了，说道：「好了，睡吧，只是小病而已，吃了药打了针就好了。」


    只是小病。


    明一瞪圆的眼睛眯了眯，兄长到底是和小时候哄他的口气一模一样，他把被子往上一拉，下巴压住被沿，闭上眼睛。


    ……


    圣德玛利亚公立医院，抽血，血检，一路流程走下来，两人到了注射室。


    护士从黑泽阵手里接过单子，医生开了退烧针还有消炎药，护士用耳温枪查了查温度，耳温枪报警，还是38.9度。


    注射站里人还挺多，都是静脉注射的病号，排队的倒不多，不就就轮到兄弟俩。


    「伊藤！」护士唤了一声：「伊藤先生！」

 第134页

    护士看向病号，问道：「请问您的名字是？」


    明一撇嘴：「伊藤秀杰。」


    护士核对好药物标註姓名和对应患者，她指了指角落的椅子，对着脸色发白的少年说道：「来，手撑着椅背，背对着我。」护士语气温柔，手里捏着一根针头细细长长的注射器。


    黑泽阵瞧着自己这弟弟压低了鸭舌帽，卡白的脸蛋上面无表情，仿佛幽魂一样飘到一边，手撑着椅背撅起了屁股。


    护士的手碰到明一裤子的右边，往下拉了一点，看准位置，迅速一扎，药打了进去，棉签一按，挪开手还顺手给人提上了裤子。


    「三十分钟以内就能退烧，伊藤先生，」护士脱下手套，公事公办地说道：「稍等一下，你们可以到沙发那边去等，药已经配好了，我来给你扎针。」


    护士一抬头，就看着全程哼都没哼一声的少年板着张脸，一副社死中不用理我的模样。


    「好了，小病，没什么大事，」护士努力安慰少年千疮百孔的自尊心：「再没肌肉注射的针了，」她抖了抖单子，柔声说道：「不用担心，这消炎针打三天，炎症退了就不会发烧了。」


    「我知道。」少年咬牙切齿地说道，家教颇佳的少年末了还挤出一个词：「谢谢。」


    护士戴着口罩，但眉眼都带着笑。


    明一在沙发上坐定，针头推进手背的静脉，护士调好滴速，明一手搭在扶手上，余光看着高大的兄长在他身边坐下来，明一抬眸瞅人，就看这人抿着唇唇角微勾。


    「喂！」明一没忍住，哇，看兄弟社死这么好笑吗？


    黑泽阵脸上笑意更浓，眼眸深邃，他收回视线，轻声说道：「小病，没什么大事。」这是护士的话，黑泽阵又重复了一遍。


    明一闷声闷气，鼻音微重：「嗯。」


    只是小病，没什么好在意的。


    ……


    晚上，工藤宅。


    从图书室上楼来厨房倒水的双胞胎哥哥看着自己弟弟飘忽忽走进门，蔫了吧唧地上了楼，新一观察得细緻，这小子看起来像是大病初癒一样。


    新一放下手里的杯子，「腾腾腾」跑上楼，敲了敲自家双胞胎弟弟的门，里面应了声，他推门走了进去，就看明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他凑过去，问道：「怎么了，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明一外头，眼白外露，语气飘忽：「那天回去就发烧了，应该是贪凉冷热刺激了胃，衣服穿少了，又吹了夜风，发烧发了一天一夜，」新一眉头微蹙，面露关切，明一继续说道：「打了三天针，我哥看顾我了三天。」


    「好了才放我回来。」明一手捂着胃，嘟嘟囔囔：「就是吃了三天的稀米粥，嘴里淡出鸟了。」


    「你哥照顾了你三天？」新一问道。


    「嗯啊，」明一躺平，大脑放空：「我哥哪都没去，照顾了我三天，吃药、吃粥、去医院打针，原先……」这里说的上辈子，明一懒洋洋地说道：「本就照顾得我很细緻。」


    新一听着，说道：「那你大哥可真是个温柔的人。」


    明一掀开眼皮，他瞧向新一，到底也没反驳，只「嗯」了一声——他的兄长确实把他全部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自己。


    明一不知道，也就是他这么一应，新一将「温柔」两个字扣在了「明一的兄长」这个标籤上，也正因如此，才有日后的种种。


    第070章 第70章


    明一听着脚步声, 扭头看去，就看着背着书包的少年飘飘忽忽下了楼，游魂一样走进餐厅, 新一听着厨房里传出的油「滋滋滋滋」的声音抬头看过去, 双胞胎哥哥「咦」了声，道：「你回啦，什么时候的回的？」


    「昨晚就回了, 」明一朝着餐桌上包好的三明治和便当盒扬了扬头, 说道：「吃的给你准备好了, 零用钱在便当盒的袋子里。」


    新一大力揉了揉眼睛，他走进厨房，看了眼锅里滋滋冒油的煎饺，「爸爸妈妈去纽约跟你说了没？」


    「说了，」明一关了火, 说道：「今天晚上我可能会晚回来一点，你要是到家了我还没回，你就点外卖吃吧。」


    「说，你是我亲弟弟吗, 啊！」新一站在明一身后, 两手搭在自己弟弟肩上，疯狂晃人：「你捨得让我独守空屋吗？今天星期五啊喂！」一个肩宽腰细的少年被摇得像是狂风里的稻草人。


    明一觉得好笑，「不捨得……」新一超大声哼了一声, 明一继续说, 语气轻松：「我今天去朋友家玩，不是出任务, 」明一单脚着力，说道：「朋友做饭很好吃的, 我去取取经，回来做给你吃。」


    「朋友？」新一没晃人了，问道「我见过吗？」明一摇摇头，新一走到明一身侧，搂着兄弟的肩膀问道：「我就很好奇，你们这些无趣的成年大叔约在一起玩的时候玩什么，做饭？打游戏？钓鱼？」


    无趣的「成年大叔」瞥了一眼他的双胞胎兄弟，如实说道：「他有时候接一点私家侦探的活儿，要是他约我去他家做客，一般就吃吃饭，聊聊天然后研究一下棘手的案情，」新一眯起眼，又是个霸占他弟弟的公安，明一继续说道：「不过今天，是我约的他。」


    明一一顿，语气稍微有点兴奋：「主要是分钱。」


    「分钱，」新一一愣：「分什么钱？」


    「四月的时候我出了趟远门你记得吗？」新一点头，明一继续说道：「我和他一起去了渚谷县一趟，我们俩合作抓了个通缉犯，石工美保子，日本排名第一的女悍匪，你猜她通缉令的赏金有多少钱？」

 第135页

    新一眼睛蓦地睁大，他回忆了一下平日里看到报纸上通缉令赏金的数目，然后往大猜了猜：「五百万？」


    「排名第一的女悍匪喂，」明一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个数。」


    新一吃了一惊：「一千万？」


    明一摇头，笑眯眯说道：「通缉令的悬赏金是十亿，」新一倒吸一口凉气，明一继续说道：「但我们只提供的抓捕的线索，抓人，核查身份，破获杀人案的工作都是警方完成了的，所以悬赏金减扣到了只有一亿日元。」


    「一亿！」新一声音拔高，明一点头，双胞胎哥哥提气感慨：「这个真是个好营生。」


    「国外确实有赏金猎人这个职业，」明一脸上的笑收敛起来，他沉声说道：「但这事万万谈不上好营生，且不说人口众多大海捞针这一点，就只说这些潜逃多年的悍匪有多凶辣狠毒，就是普通人难以想像的。」


    新一能听出明一口气很严肃，明一又把友藤寿树孤身追兇却又惨遭杀害的事情简单说了一番，新一知道这些话明一都是说给他听的，他抬手扶额，说道：「你以为我是谁啊，小明，推理，我会；狙击，不会；格斗，不会，我才不要去送菜呢！」


    明一松了一口气，这个年纪的少年想一出是一出，明一说道：「快去上学吧，小菜！」


    「小菜」哼了一声，嘀嘀咕咕：「你怎么就考上大学了，」新一装模作样的假哭：「开学前的日子过得像放假一样，还有钱，呜呜……」


    「哦，对了，」明一和新一一起走到餐桌边，说道：「明天我打算去东大附近去逛逛，约了家房产中介看房，我打算买一间就近的公寓方便上学。」


    新一提着便当袋，他飞快扭头，震惊：「买一间东大附近的公寓，你这么有钱吗？」


    「啊，」明一回过神：「啃老，啃老而已，这钱我哥给我出。」


    「那还差不多。」


    明一抿唇，慢吞吞道：「虽然钱我也有，」「小菜」盯人，明一耸耸肩：「但我考上了东大耶，大哥奖励一套房很奇怪吗？」


    新一收回视线，大声地「啧」了一声，扭头大跨步走了。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就是阵哥找了洗/钱的蛇头往他工藤明一的帐上转钱的行为看起来真的挺奇怪的。


    明一其实也知道缘由，伊藤秀杰和工藤家关系密切还能够理解，但要是伊藤秀俊和工藤明一还存在有着大额转帐记录的关系，那就真的不好解释了。


    ……


    「黑泽明」开着宝马x6一个掉头停进了停车位，明一下了车，他拍了拍裤子口袋里的钱包，还在兜里，就直接上了楼，走到挂着「安室」标牌的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脚步声越来越近，降谷零透过猫眼看了眼，就扯掉安全链开了门，「下……」明一扬着笑的「下午好」刚开了个头，就看清这位公安卧底心事重重的模样。


    明一走进玄关，降谷零就手给他拿了双拖鞋，明一和这傢伙关系近了，也知道降谷零的秉性，一天到晚操着几路心：


    藏着公安的身份，做着组织干事的活，担着私家侦探的单子——特别是在逮到石工美保子之后，安室透小范围出了点名。


    明一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怎么，你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出事了，」降谷零嘆了口气，他手插兜里往那块线索板走去，明一跟在他后面，降谷零说：「是最近……」他冲着线索板扬扬头。


    明一看了过去，「嚯！」这哪是什么线索板，这是一份死亡名单吧。


    线索板上贴着四个人的照片，照片两张并在一起，一张是死者入职公安时的制服照，一张则是死者的尸体现场照。


    第一个人，一张便签纸贴在他的招牌底下：


    仕田原九思，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巡查警员。心脏遭匕首捅刺，失血性休剋死亡。


    死亡地点:北海道新得町。


    明一靠近了些，死亡现场照片拍得很清晰，死者满身狼藉地躺在土坑里，身上的白衬衣满是污泥，胸口晕着一大滩血迹。


    第二张照片下的便签清晰地写着受害者的名字，梁田洋，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巡查警员。明一看着死亡现场照片，受害者被绳子勒着脖子高高挂起，尸检查实为勒脖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死亡地点:奈良县天理市


    死的都是公安，明一眉头蹙起来，他扫过剩下两个人。


    一个叫渡谷伸弥，在泳池溺水身亡，死亡地点位于大坂松原县；一个叫大洞诚，被人活埋，窒息死亡，死亡地点:大坂河南町。


    这四个公安，死亡方式不同，死亡地点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归属于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


    明一直起身，抱臂问道：「你认识这些人吗？」明一看着线索板上的照片，虽然说不上来在哪里看过，但他总觉得自己见过这些人。


    「不认识，不过都在一个部门，」降谷零说道：「我的身份很特殊，除了我们小组的人，我一般会背着人行动，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进出警察厅我也一般会避着人，和你差不多。」


    和明一差不多，黑泽明是用工藤新一的身份进入的警察厅。


    明一点头，问道：「那你有线索吗？」降谷摇了摇头。


    公安卧底手撑着下巴，他说道：「这四个人在不同地方遇害，」降谷掏出笔记本，念着本上的记录，他说道：「据警部说，仕田原九思君和梁田洋君都是在休假期间与家人朋友失联，后找到时发现遇害的，至于渡谷伸弥君和大洞诚是去外地出公差的时候死亡的。」

 第136页

    「按着遇害时间和案发时间算，应该是大洞诚君最先遇害，其次是仕田原九思君和梁田洋君，最后才是渡谷伸弥君。」


    降谷零唿出一口气：「死亡时间不同，死亡方式不同，除了他们都是隶属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的公安外，他们的谋杀案没有任何共同点，所以，现在甚至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甚至因为每一起案件案发时，现场或多或少遭到人为或者自然条件破坏，」降谷零眉头紧蹙：「没有一起案件能够提取到兇手的生物检材。」


    降谷零补充了一句：「还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降谷零说道：「都是前一个案子案发曝出来之后，下一个案子才发生。」


    明一没接话，这案子摆明了毫无头绪，他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早就写好的支票递给降谷零，降谷接了过去，撇了眼，五千万日元，他嘴角扯动笑了笑：「五千万日元？五五分啊。」


    明一靠在墙上，开了句玩笑：「怎么，嫌多？」


    「怎么会？」降谷零从烦躁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他说道：「我这个普通工薪阶级人士没见过这么多钱，多少有点惊讶，」降谷零耸耸肩，他又说道：「警部以东京警察厅的名义向各地警察厅发出通告，要目前正在休假和出差工作的公安注意安全。」


    「我不方便插手这件案子，」降谷零嘆了口气，实话实说道：「我最近打算接几个私家侦探的活，巩固一下我的正职。」


    正职私家侦探，兼职组织干事。


    降谷零问道：「你呢？」


    「我，」明一一顿，倒也说老实话：「因为各种原因，我现在也算『返老还童』，我刚拿到东京大学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今年九月份入学，现在从各种意义来说，都在放假。应该遇不到什么事……」


    ……


    没事，才怪——两天后的明一心里骂了一句。


    第071章 第71章


    新一在便利店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橙汁，明一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捏着名片, 他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您好, 」电话接通了，那边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工藤，」明一道：「我是今天打算看房的人, 我们已经到了约好的便利店, 请问您什么时候到？」明一抬手看了眼手边, 现在距离约好的九点钟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工藤先生，我马上到！」那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喘着粗气, 显然在往这边赶过来：「我错过了一辆公交车，我现在已经到了东大站，马上就……唿唿……就到了！」


    明一倒也没有指责的意思，他说道：「您不用着急, 注意安全, 我等您……」


    「好的……好的……您放心，我马上到！」


    新一眯着眼睛，他听着声儿打了个哈欠, 哼唧：「好睏！」


    明一撇了眼困得眼角飙泪的双胞胎兄长, 他手插兜绕了一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咖啡, 在收银台付了钱，回到桌位边, 明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新一歪头看过来，眯着眼睛砸吧砸吧嘴，伸手抓着瓶子拉过来。


    新一闭着眼睛闷了一口，就听着明一问道：「今天早晨几点睡的？」


    「唔？」新一喝咖啡的动作一僵，睁眼就对上明一的眼眸，熬夜復读《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少年移开视线，撇嘴道：「就……两点啦。」


    明一觉得好笑，说道：「早上起不来算了，」明一说着：「也不用特意陪我！」


    「我不是陪你，」新一又啜了三口咖啡，拿咖啡续过命的少年说道：「我是想挑一个我喜欢的客房！」


    明一打算购置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包括一间主卧、一间书房以及一间客房，新一作为公寓客房最重要的客人，他可要陪着自家兄弟挑个合心意的。


    「叮！」便利店开门的提示音响起来，明一侧首看去，一个穿着西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他背着黑色双肩包，手里抱着文件夹，一副专业的房屋中介的打扮，明一朝着那人招招手，说道：「这边，入部先生。」


    入部川看了过去，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觉得今天的客户年纪会比较小，但没有想到这么小，这约摸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这还是双胞胎高个子的福，不然会显得更小。


    「是您要买房吗，工藤先生？」虽然心生怀疑，职业房产中介还是客气问道。


    「对，我，」明一道：「我考上了东大，家里人奖励我买一套临近学校的公寓。请问您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明一的要求很简单，三室，一厅或者两厅都可以，临近东大，交通方便，要有停车位。


    职业房产中介客客气气，说道：「资料准备好了，附近在售符合您要求的公寓有五套，去大学通勤时间都不超过二十分钟，就是方位不同，」入部问道：「那我带您从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套看起？」


    「行。」明一道：「请。」


    入部推开便利店的门，他手撑着便利店的玻璃门，明一和新一一前一后走出便利店，入部跟着走出门店，一边走一边打开手里的文件夹，他瞧了眼文件夹里第一份文件标註的地址，入部分辨了一下方向，说道：「这边走。」


    入部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周围的环境，入部带着两人拐进小路，往深处走了两条街，他脚步慢下来，他往西指了指，介绍道：「从这里往前走五十米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右拐再走大概一百米，就是最近的地铁站，交通非常方便。」

 第137页

    「来，请跟我来，」入部带着两人进了公寓大门，三人走进电梯间，入部按下上行键，他说：「这间公寓在七楼，公寓里有电梯，」入部看了眼资料，说道：「706室，请随我来。」


    电梯门开了，入部一边带着人往公寓门口走，一边脱下双肩包，他从包里拿出钥匙，706，门口的姓氏门牌已经被取了下来，入部打开门，他蹬掉鞋子，弯腰把皮鞋放在门口，从门口鞋柜上拿下两双一次性拖鞋。


    双胞胎跟着进了公寓，职业房屋中介对屋子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这间公寓虽然是十五年前购置，但是房东维护得很好，内部装修还比较新……」


    「您看，工藤先生，」入部带着两人穿过玄关，眼前就是宽敞的客厅和餐厅，厨房在西南角，入部带着人往前走，说道：「按着您的要求，」入部走到连客厅的廊口处，说道：「这家有三个房间，这是主卧。」


    入部推开右手边的门，主卧房间很大，立式推拉门的衣柜占据了一大面前墙，床被搬走了，屋子是空的，落地窗前砌着飘窗。


    新一抱臂走进屋里，踱步量了量，入部掏出手机，他找着手机里的照片，说道：「您看，房东之前装的是一米八的床，」入部指了指角落，介绍道：「女主人之前在角落里还放了个化妆檯，屋里很宽敞，很舒服。」


    明一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推开面前的那扇门，这间屋子空空如也。


    入部继续介绍道：「这间屋子可以布置成书房，」入部一边走一边比划：「这里放书桌，这里安置书柜，还有可以放两个小架子。」


    新一从主卧出来，指着最后一扇门说道：「那这里就是客房咯？」


    「对，」入部应了一声，他翻着手机相册，照片放在兄弟眼下，他说道：「客卧虽然比主卧要小，但放下书柜、床头柜、书桌还有一米五的床一点问题也没有。」


    新一站在廊口，问道：「这间公寓多少钱。」


    入部翻了翻文件夹，说道：「这间公寓是今天看得公寓里最便宜的，房东报价4299万日元。这间公寓有89平方米，布置合理，交通便利，只有一个小问题。」


    「小问题，」新一问道：「什么小问题？」新一差不多逛完了整间公寓，只有客房没有看过，小问题应该就出在客卧。


    新一不等入部回答，抬脚进到客房，他环视一周，倒也没看出有什么毛病，明一跟在新一后面，双胞胎兄弟走到床边，拉开合拢的窗帘。


    「嚯！」少年发出一声气音：「好傢伙。」


    窗外是一片墓地。


    入部跟在双胞胎后面，他「呵呵」干笑了两声，说道「这就是那个小毛病，不过房东说，要是真心想买，价格可以谈。」


    「行。」明一应了声，他踱步往外走，南向的屋子光照条件很好，阳光从阳台连接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白天不开灯屋里也亮堂得很。明一说道：「你稍等一下，我自己看看。」


    明一在客厅餐厅绕了一圈，进了洗手间，盥洗室不大，但也装着浴缸。明一从洗手间出来，进了主卧，主卧窗外是一条林荫道，窗外植被茂密，这里很安静，唯一的毛病就是临近墓地。


    明一从主卧走出来，他和自家双胞胎哥哥对视一眼，新一开口说道：「行，那我们去看下一个房子吧。」


    入部也看出来了，还是因为这里临近墓地，双胞胎有点看不上这套公寓。


    接下来，兄弟俩又看了三套房子，都是三室的格局，布局都不错，只是——


    第二套距离公交站和地铁站都比较远，需要步行至少五百米才能乘坐公交，而要坐地铁得步行将近两公里。


    第三套格局很好，只是公寓在六楼顶楼，房子虽然维护得很好，但因为公寓年代久远，没有电梯。


    至于第四套，这套南向的屋子光照条件很好，交通也很便利，地铁和公交站都在两百米内，只是这是个二十世纪末建造的公寓，房东一家七口住了差不过有二十多年，房子要购下入住的话必须得重新装修。


    三人从电梯间出来，入部擦了擦头上的汗，他对着双胞胎说道：「我手上还剩最后一套公寓，这套公寓可以说是今天看的房间里最好的，」入部介绍道：「距离这里不远，过一条街就是，这间公寓是两年前新造的……」


    入部看着自己写在房屋文件上的注释，他说道：「是这样的，房东之所以卖方是因为公司破产，这间公寓报价是7699万日元，也是今天看的房子里最贵的，房东说明白了，不议价。」


    入部说清楚了，问道：「您看吗？」


    7699万，新一吸了口气，这可不便宜，他看向自己兄弟。


    明一道：「看，麻烦了。」


    「好，请。」入部合上文件夹，说道：「这边走……」


    也不过走了一百多米，就是另一栋公寓，果真如入部说的那样，这间公寓无论是街边设施，建筑外观还是内部装修，都很新。


    入部带着双胞胎走进电梯间，他按下上行键，介绍起来：「公寓在五楼，508，楼层不高也不不低，这栋楼住的都是白领，环境也很好……」


    「叮！」电梯提示音响了起来。


    站在电梯间，明一只觉得楼道里飘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臭气，要认真闻又寻不见来处。

 第138页

    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里站着一个人，那人抬起头，就瞧着入部和双胞胎一起侧身让开出来的位置，他眼睛一亮，唤了声：「工藤先生！」


    两个工藤先生一起看过去，明一看向这人，只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您好，」明一顿了顿：「您是？」


    「哈哈，」这人也是自来熟，青年挠了挠头，他抻了抻衣角，说道：「我是加茂盛明，工藤先生，之前爆炸案的时候见过您。我今天来找同事，哎，朋友没在家，没想到见到了您。」


    爆炸案？罗曼湖的爆炸案吗，哦，公安啊。


    明一和他握手，他介绍道：「我是明一，这时我哥哥新一，」加茂点头，明一说道：「您好。」


    「客气了，客气了，」加茂虽然不知道工藤双胞胎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少年年纪这么小还能被警部允许主导指挥那么大一个案子，肯定了不起，他打过招唿：「那我上班去了，您忙您的，再见。」


    「再见。」明一说道。


    第072章 第72章


    「老爸！」新一调整了一下电脑的摄像头, 镜头里的男人扭过头，新一提气道：「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


    优作发出「唔」的一声鼻音，手机的镜头晃动了一下, 从自拍镜头切换成了后视镜头, 手机移动，对准沙滩上正在伸懒腰的女人。


    有希子栗色的头髮披在肩后，身子后倾, 慵懒地伸展开一个大大的懒腰, 新一倒吸一口凉气, 他老妈穿着性感的比基尼，黑白斑点的比基尼衬托着皮肤仿佛白雪一般白嫩。


    懒腰伸完，退隐女明星睁开眼，她看向自家老公，就看见优作举着手机拿镜头对着她, 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纤足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朝着优作走过来，她抬起右腿, 跪在沙滩椅上, 身子前倾，声音软绵：「老公……」


    优作发出的吸气声被手机麦克风捕捉，优作鼻音重重：「不能……」


    不能认真听他说话, 作为一个正常、年轻且深爱他妻子的男人, 真的没办法认真听他儿子讲话。


    新一在地球另一边翻了个白眼。


    「唔？」有希子眉梢一挑，捏着老公的手看向手机屏幕, 正好看到新一一点点眼白，家里被他们腻歪到的只有新一, 明一用句时尚的话来说就是挺磕他们cp的，有希子唤了声：「小新？」


    「妈咪！」新一唤了声。


    优作再次把镜头切换过来，他搂上挨着他坐下来的夫人的细腰，说道：「公寓你们自己定，」有希子把头靠在老公的肩上，听着优作说道：「刚好我最新的稿费已经下来了，钱我已经让我的会计师转到了小明的帐上。」


    「早点定下，按他的意思，他书房可能还要小范围装修一下，」优作说道：「入住前最好透三个月左右的气，」有希子在他肩上一蹭一蹭的，这真的很干扰一个成年男人的思考，优作说道：「我和你妈妈最近在看这边的房子，到时候拍给你们看。」


    新一龇牙咧嘴应了声：「好！」


    「行，」优作感觉自家夫人的小手已经轻轻捏住了他腰上的软肉，说道：「你们早点睡，周末也别熬夜。」


    「好的，爸爸。妈咪晚安！」


    「好眠，小新。」有希子冲着大儿子飞了个吻，手刚落下，唇却贴在老公的侧脸上——


    对方已挂断。


    新一看着戛然而止的视频通话，深吸了一口气，他腾的站起来，重重踏着步子朝着隔壁房间走去，抬手，敲门「咚咚咚！」


    「请进！」


    门刚打开，新一对上明一看过来的视线，就听着自己双胞胎弟弟说道：「你还没习惯老爸老妈的腻歪劲儿？」


    明一的手从手提电脑的关机键上收了回来，手提电脑屏幕黑了下去，右手捏着手机，明一按了一下苹果手机的主页键，把手机屏幕朝下反扣在桌上。明一很自然抬起手，把左侧入耳式耳机往里塞了塞。


    新一瘫软在明一床上，他两手交叠在胸口，闭目安享「死去」。


    明一问道：「你跟老爸说我们选定了最贵的那套吗？」


    新一掀开眼皮，摇了摇头：「老爸没给我任何陈述的机会。」復又闭眼。


    明一忍笑，说道：「我和入部君通了电话，刚好明天房东就有空，」明一说道：「我材料都准备好了，入部君收百分二点五的手续费，钱款到帐，差不多下周三房子就能到我名下。明儿你和我一起去吗？」


    「尸体」嘴皮掀动：「去！」新一闭着眼，说道：「明天早晨我想吃鸡排乌龙面！」


    「好，」明一应了声：「我和入部君约的中午十一点，你定个九点的闹铃就行。」


    新一「嗯」了一身，艰难地挺了挺腰，没起来了，少年伸出手，明一站起身，拉着新一的手把人拉起来，新一哼哼唧唧：「你也早点睡吧，今天我们走了一天，累死了。」


    「好，」明一看着新一闭着眼摸索着往屋外走，说道：「我再看一会资料就睡。」


    双胞胎哥哥飘出了卧室，他也确实困了，明一目送新一飘回自己房里，反手关上门，说道：「阵哥你接着说……」


    电话那头，伏特加安静如鸡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他大哥和他弟弟聊着聊着往后一靠，仰头闭上眼，半晌才再次开口说话：「你看你时间安排，这事也不急，调出空来我们再上岛去。」

 第139页

    「我的公寓挑好了，」明一靠在电竞椅上，腿搁在桌子上，他说道：「我等公寓正式转到我的名下，打算请室内设计师上门看看，改装一下书房，屋里测量尺寸后，还需要去买新家具，这样……」


    「下个月吧，」明一手搭在额上，说道：「下个月中旬差不多能搞定。」


    「行，」黑泽阵应了声，说道：「你新公寓有什么特别定制的东西跟我说。」


    「也没什么特别定制的东西，」明一应道：「暗格我还在设计，到时候再说，真不急吗，这可是boss吩咐到人的事情。」


    「不急，反正那位先生也是让我们随便看看，」黑泽阵呲笑一声：「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人鱼，还一百二十多岁长生不老？就有些蠢货得到消息，巴巴地送到上面浪费我们时间。」


    朗姆的人递上的人鱼岛的消息，得到长生的老神婆的头髮能诛邪不侵。


    伏特加一声不吭，老大能骂朗姆蠢货，他只能安静听着，黑泽阵继续说道：「不过，你上次去接那小妮子怎么吓唬她了，今天见着我乖的像小兔子一样。」


    「什么叫吓唬她，」明一反驳：「我就拿枪指了指她，和她陈述了一下她的现状，笼中鸟就应该乖乖的，」明一一顿，说道：「我甚至给她带了麦当劳。」


    兄长嘲笑道：「你哄女孩子就靠一份麦当劳？你给她造成的心理创伤是一个汉堡、一份薯条和一杯可乐可以平復的吗？」黑泽阵瞥见下属亮起的眼睛：「这小妮子半点亲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怕得要死，我看你不是挺会哄女孩的吗，一点用都没有。」


    「谁告诉你我会哄女孩子了，」明一放下脚，直起身，明一回过神，一顿：「阵哥，你说的女孩子不会是贝尔摩得吗？」


    「哦，贝尔摩得不算吗，你的baby girl？」baby girl尾音上扬，嘲讽意味尤重。


    黑泽阵听着自己弟弟沉默了，那女人毛病虽多，但也是个很女人的女人。


    「我哪里知道雪莉的胆子那么小，」「一点用都没有」的明一干巴巴开口：「行，阵哥，你说得对，晚安，我去睡觉了，我明天还要早起。」


    「晚安。」黑泽阵挂断电话，把大长腿从茶几上放下来，按了一下苹果手机的主页键，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掏出耳机，塞进耳机盒子里。


    「怎么，大哥，」伏特加问道：「日内瓦打算搬出去住？」


    「那倒没有，」黑泽阵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打算在东大继续深造，买了个临近学校的公寓而已。」


    ……


    「工藤先生，」入部朝着走过来的双胞胎挥着手：「这边，这边！」


    双胞胎选定了公寓，所以这次约定在楼下见面，两人从街道那头走过来，就看着公寓楼下围着一大群人，人声嘈杂，被围在中间的保安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他手里捏着电话，眉头紧皱地对着电话那头说着话。


    「工藤先生，」入部迎了上去：「房东已经在楼上等我们了。」


    明一点头，客气道：「请。」


    三人朝着电梯间走去，刚刚走近挤在一起的人，就听见离着保安最近的那个人吼了声：「你们赶紧派人来处理，这三四天用的水都带着似有若无的臭味，你要我们怎么生活！受不了了！」


    三人在电梯口站定，明一眉头蹙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有了点极不好的预感。


    失联的同事，在罗曼湖爆炸案里见过的公安，失窃的tnt，意图报復的嫌犯，发臭的水。


    明一抬头，问道：「入部君，请问这栋楼是水箱供水吗？」


    「是，您不用担心水压的问题，」入部回答，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没关心，工藤先生，应该就是盖子没盖好，有什么脏东西掉进了水箱里，清洗一下水箱就行。」


    明一眉头未松，此时，电梯门缓缓打开，明一迈开步子第一个走进电梯，抬手按了十二层的按键，「您？」入部语气急促，这只差临门一脚，到嘴的鸭子要是飞了他得悔死。


    明一瞧着入部的表情，他说道：「你放心，今天出什么事我都会付钱购房的，」明一说道：「现在我想去顶层天台看看。」


    这时，新一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明一唿出一口气，他看着不断增加的数字，这样说道：「希望是我想多了，其实没有事。」


    十二楼到了，三人走出电梯，明一看了眼楼道的指示牌，直接拐进了楼梯间，他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天台，新一紧随其后，入部虽然一脑门问号还是跟在了后面。


    两人刚刚走上公寓的天台，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恶臭，新一皱紧眉头，加快脚步，循着气味一路找了过去，最后两人在天台的水箱边停了下来。


    这里气味最重。


    新一捂着口鼻，他爬上水箱的梯子，他看向水箱的检修清洗口，盖子的锁不翼而飞，新一心头一紧，撇着头深吸一口气，掀开了检修清洗口的盖子。


    一具已经泡得浮囊的尸体赫然出现在新一眼前，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呕」新一干呕了一声，他盖上盖子，飞快地从梯子上爬下来，明一看着新一的表情，什么都没问。


    倒是入部好奇问道：「怎么了？」


    「不是什么脏东西，」新一缓了过来，压下胃里的一阵翻涌，说道：「是死人。」


    「死……死人了？真……真的？」入部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对……对……报警！」

 第140页

    明一抬手，捏住了入部的手机，他沉声说道：「等等，别打电话。」入部一愣，许是惊慌失措的人被镇住了一般，他没了动作，明一想起了降谷零那句话——


    每一起案件都是在前一个案子案发曝出来之后，才发生的。


    这个案子现在还不能曝光。


    万一，万一真的是因为罗曼湖爆炸案联繫起来的连环杀人案——明一瞥了眼自己的双胞胎兄长——那可是一公斤的tnt啊。


    如何确定呢？明一掏出了手机。


    第073章 第73章


    入部愣在原地, 一时也没了主意，新一走进两步，问道：「怎么, 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不报警？」


    「不是不报警，」明一刚理清思路，心里有了决断, 说道：「是现在暂时不要报。」明一没解释, 他知道自己双胞胎哥哥和自己还是有默契的, 明一使了个眼色，新一走上前，盯着入部让他别报警。


    水箱的盖子也挡不住尸体的恶臭，入部满脑子都是刚刚看见的尸体，尸体形容恐怖, 已经膨胀起来，皮肤是那种暗淡无光的赭色，肌肉松弛像是破了洞的充气娃娃，水箱里蛆虫翻涌。


    「呕！」入部干呕了一声, 他强压下心头的恐惧, 手却还在不停地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混着恶臭的空气直冲肺里, 房产中介强自冷静下来, 这才追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工藤先生？」


    「稍等, 」明一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道：「我先打个电话, 有件事我需要确定一下。」他按下一串数字，正是风见裕也的手机号。


    电话只响了三声接通了，风见的声音响起来：「伊藤先生，你好。」


    明一踱步走到天台边，他用低沉带着烟腔的声音问道：「帮我查个东西……」


    「是，您说。」


    明一报出他所在公寓的地址，说道：「这个地方，你查一下，是不是住着你们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的一名巡查警员？」


    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也不过几十秒，风见回答：「是的，有一名巡查警员住在那里，」明一闭了闭眼，风见继续说道：「他叫……繁田雄二。」


    明一手撑在天台沿壁上，继续问道：「这位繁田雄二警官参加过罗曼湖爆炸案行动吗？」


    「啊，」风见一愣，他手撑着额头，说道：「稍等，我查一下行动报告……」


    明一「嗯」了声。


    半晌，电话那头传来声音，风见声音发颤：「有，先生，繁田警官参加了『罗曼湖』爆炸案，还有……」


    明一打断了他的话，这一切就连起来了，他说道：「报告里记录的人名还有仕田原九思、梁田洋、渡谷伸弥以及大洞诚，对吗？」


    「对。」风见也不蠢，这些名字在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里挂了多少天了，眼见着这些名字出现在同一份行动报告里，用膝盖想都知道——


    这是一起针对参与「罗曼湖」爆炸案行动人员的连环杀人案。


    「你把这事报告给黑田和zero，」明一吩咐道：「派便衣到我刚刚报的地址来，赶紧把这个地方看守起来，疏散聚集在物业保安处的住户，」明一心里忖度着：「我等会去警察厅，你找一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女公安，给她放半个月的假……」


    「先生，你……」风见听着明一的话，只打了个头他就明白了明一的意思，如果幕后兇手有一份死亡名单的话，工藤新一和工藤明一也在这个名单上。


    那黑泽明最好就不要工藤明一的身份行事。


    风见听着电话那头的明一说道：「我需要那位女公安正面及侧面的照片，还有，」明一继续说道：「让她随便找一本书念一段话录音发给我。」


    「至于这边，」明一继续说道：「你们派便衣过来，我们需要尽快定下行动方案，在行动方案还没有定下来之前，不要报警，」明一嘱咐道：「尸体已经发臭，现在就有住户聚集围住了公寓楼下物业，也拖不了多久了……」


    「我明白，」风见应道：「您放心。」


    明一也没细緻吩咐，只说：「你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黑田，让他具体安排。」


    挂了风见的电话，明一转过身，靠在天台的围栏上，他看向入部，职业房屋中介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明一顿了顿，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我们两个是私家侦探，可以直接联繫警视厅刑侦科的警部，之所以暂时不报警，是因为这个案子和一起连环杀人案有关。」


    「什么！」入部和新一都是一惊。


    明一抬手往下压了压，说道：「而这个案子的兇手，会在前一起案子案发之后，开始下一回谋杀。」


    「入部先生，」明一看着职业房产中介挠着头，说道：「麻烦您先去陪一下房东，请您转告房东，我们今天稍微有点忙，暂时没法见面签购房合同，」明一一顿，补充道：「还有，请您等会把房东的银行帐户信息发给我，我晚些时候通过网上银行把约好的购房款百分之二十作为定金打给房东。」


    「好，好，」入部早就不想在这臭味瀰漫的兇案现场待了，他说道：「那我先下去了。」


    「这里的事情，请您保密，」明一说道：「晚些时候，会警察联繫您的，那个时候您如实叙述这里的情况就可以了。」


    入部应下，客气打过招唿，扭头就走。

 第141页

    明一思考着，兇手是如何知道有哪些人参加了罗曼湖爆炸案的抓捕行动的，是因为得到了围观民众录制的视频，还是因为看了公安内部的行动报告，如果是前者，那他应该不知道是谁拆除的炸弹，如果是后者，他手上不光有一份详细的名单——


    这还意味着，他是公安内部的人。


    一个为罗曼湖报復杀人的公安内部的人——只这么想想，明一就觉得自己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明一越往下细想心情越烦躁，街面巡逻的公安，压制罪犯的警官，参与拆弹的降谷零和零的朋友，兇手一个一个杀死名单上的人，是在以此为乐还是挑衅公安？


    等等——有一个人参与了行动但又不会在名单上。


    明一心里的计划正在逐渐成型，他抬头看向新一，在这一起连环谋杀案中，被兇手盯上的目标绝大部分是公安，只有新一，他得找一个人来保护他——不会被盯上，但他有很熟的人。


    甚至，如果他推理得没有错的话，这个不在名单上的人就是破局之人。


    新一瞧着自己双胞胎弟弟的表情，问道：「什么案子？」


    「我刚刚说了，」明一说道：「连环谋杀案，这个案子，你和我……工藤新一和工藤明一都很危险，等会我找个人过来，你先跟着他，等晚一点我和警部商量好，再来接你。」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新一问道，他有些烦躁，到目前位置，他只知道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他猜可能和公安有关，其他一无所知，新一脑子转的飞快，等一下，和公安有关，又牵扯上了他——


    新一问道：「是上次那起爆炸案犯人的同伙作案吗？」


    明一一边点头，一边掏出手机，他拨通了赤井秀一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透着十足的慵懒：「早安，小明。」


    明一「哈」了声，说道：「你还没起床？」


    「我一个无业游民起那么早做什么，」秀一说道，声音里透着慵懒，鼻音重重：「努力出头，不得重用啊朋友。」


    fuck……明一无声地骂了一句——神他妈的不得重用。


    电话那头的fbi卧底继续说道：「不过也就这么几个月，我就能混出头，」秀一努力睁开眼，看了眼手机，十二点二十七分，他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明一抬手扶额，他假咳了一声，调侃了一句：「那你加油，」不等那边回话，明一话锋一转，他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说，问道：「不知道我的狙击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电话那头，秀一靠坐在床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自我反省最近确实有点放纵了，昨晚熬夜熬狠了，「行，」秀一忖度道：「我现在我自己的公寓，明美下午回家不在这边，那我把人接过来？」


    「谢谢。」明一说道。


    秀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小明，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明一一顿，不等秀一开口，他说道：「你是想说我和工藤家走得太近了对吧。」


    「是。」秀一说道。


    就算黑泽明需要换个身份行事，真的必须一直用一个普通平民的小儿子的身份行事吗？这世上多的是人，也多的是假身份。


    明一扶着额，他仰起头，他说道：「还是那句，你什么时候真正了解我，到了连我的前世今生都了如指掌的地步，你就明白了。」


    秀一不懂，他也没有再劝——肯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明一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双胞胎哥哥皱着眉，撇嘴道：「真不能带我？」


    明一拒绝得没有一点犹豫：「不能。」明一一顿，补充道：「已经死了四个公安了，新一，自己说的，不能去送菜。」


    新一丝毫没有掩饰他的不满，新一抱怨道：「你总是这样小明，你得相信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明一抬起手，他双手按着新一的肩膀，说道：「是我不信我自己，你要知道，新一，生命不是儿戏，我付不起行将错走一步失去你的代价。明白吗？」


    新一一怔，眼皮耷拢下来——少年懂了。


    他是他双胞胎弟弟的软肋。


    明一心里嘆了口气，新一到底年纪还小，这几年他遇见了些案子，到底没经歷过命悬一线的危机，如今这个兇手杀了四个人，还半点线索半点破绽都没有留下来，足以证明他有多危险。


    这个人行事缜密，不漏破绽，明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狙击手，他的不在名单上的人，究竟能不能破局，还得他去了警察厅研究分析之后才能知道答案。


    第074章 第74章


    「我们走, 」明一说道：「我们先到停车场去。」


    新一心里虽然有点不爽，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任性的时候, 明一站在新一身侧, 他抬起手按在双胞胎哥哥的肩上，说道：「诸星大那傢伙精得很，他要套你的话, 三思后再答。」


    新一点头：「我知道！」上次在银行, 自己只不过说错了一句话, 那傢伙就瞧出了事有不对，新一自然清楚这傢伙的厉害。


    双胞胎等在停车场树下，三辆suv开进停车场，明一拉着新一往公寓侧边避了避，新一瞧着弟弟这动作, 满肚子问题却也强忍着没问。


    suv驾驶室和副驾驶位的车门上喷着字「小林水箱通」，明一看得清楚，油漆反着光，没有那种长时间风吹雨淋产生的暗淡, 十几号人从车里下来, 十几人分作两组，一组人径直走向围聚物业的住户，一组人直接往电梯间走去。

 第142页

    十几号人都穿着深蓝色工服, 也不知道黑田这么短的时间从哪里弄来的背后印着「小林水箱通」的工作服。


    明一拉着新一的手, 从公寓后门兜了一圈走到了街上，兄弟俩穿过一条街, 到另一条街上的公交车站才停下来。兄弟俩在公家车站站牌边的长凳上坐下，新一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怀疑……」


    明一手落下来, 他刚把车站名发给秀一，他两手搭在膝上，反问道：「我怀疑什么？」


    「我知道你是公安的关系人，」新一压低声音：「但你避着那些来勘察现场的公安，难不成你怀疑兇手是公安内部的人？」明一没应声，新一继续说道：「你看，什么人能弄到罗曼湖爆炸案行动人员的名单，什么人能够轻而易举查到休假的公安的动向？」


    明一「嗯」了声，鼻音重重：「还有可能是兇手获得了当时现场的影像资料，还有，知道了那些人的身份，跟踪……就……」


    新一「哼」了声，不置可否。


    明一明明知道兇手是公安内部的人可能性更大，新一听了一耳朵，明一这次不仅不打算用自己的身份进警察厅，工藤明一的身份也不用，而是要用一个女公安的身份——他才不信自己弟弟半点没有怀疑。


    雪佛兰科迈罗从街道另一头驶来，来人早看见等在车站的双胞胎，车速逐渐减慢，雪佛兰科迈罗缓缓停在公交站前，新一站起身，说道：「那我走了，伊藤老师，你注意安全！」


    「你也是。」明一说道。


    明一手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低头看去，来电人备註着「安室透」，他朝着新一摆摆手，新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了车。


    秀一看着兀自繫着安全带的少年，他朝着车外摆摆手，发动了汽车。


    新一两手交叠放在膝上，他目视前方，开口问道：「那我们去哪，诸星先生？」


    「去我的公寓，」秀一回答，说话间他看向后视镜，他繫着跟着他车的汽车车牌，他说道：「不过保险起见，我们先兜个圈子。」


    明一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降谷零开门见山地说道：「明，我觉得我最好也易容便装一下再去警察厅。」


    「行啊，」明一说道：「以防万一。」降谷零这么一说，明一就知道这人和他有了一样的猜测，明一问道：「你现在人在哪？」


    「我在家，」年轻的公安卧底死盯着面前的线索板，怀疑滋生烦躁，兇手是卧底进入他们队伍还是本来是他们队伍的一员却被策反，降谷零说道：「就麻烦你带着易容的道具过来一下。」


    明一眼睛眯起来，就在雪佛兰科迈罗消失在他视野中的时候，银白色大众从巷子口拐了出来，就在明一和银白色大众司机对视一眼的瞬间，明一的心微妙的颤了颤。


    品川599 20-46，明一记下了车牌。


    电话那头降谷零说着话：「……风见把两个放假的女公安的照片发给了我，录音也发到了我的邮箱里。」降谷零手攥紧，说道：「警部让我通知你，今天晚上六点，警察厅11层会议间，所有参与罗曼湖爆炸案的公安都会到场。」


    「好，我知道了，」明一说着，他抬手看了眼手錶，说到：「我差不多一点左右可以到你那里，易容怎么也要花两三个小时，六点绰绰有余。」


    说话间，明一看着一辆的士朝着这边开了过来，他招了招手，的士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他上了车，报了地名，是距离他和他哥安全屋一条街的地方。


    再说新一那边。


    新一从坐上秀一的车开始，两人就没说过一句话，新一稍微有点侷促，他和这人就见过两回面，新一定了定神，他微微侧首，看向手握方向盘的长髮男人。


    秀一感知敏锐，他当然知道新一在观察他，从头到脚。


    长发，黑色绒毛帽压住头髮，皮肤白皙，面貌有混血儿特徵——新一从上往下观察——坐直端正，后背挺直，如他所说有军事训练背景。


    新一目光聚焦，落在秀一的手上，两手握着方向盘，手指骨节分明，左手食指关节处生有茧，可能是笔茧也有可能是枪茧，结合他在枪械俱乐部的发言，应该为枪茧。右手食指关节光滑，应该是左撇子。


    秀一视线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一辆银白色的大众一直或远或近地跟着他们。


    「小子！」秀一唤了声。


    「嗯？」


    「坐好了，」秀一说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啊？」新一一惊，他看向左侧后视镜。


    秀一说道：「中间隔着两辆车，那一辆银白色大众。」秀一併不急，这一带他很熟，完全能够藉助交通甩掉这个人，但是，秀一手指头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秀一开口说道：「工藤桑……」


    「嗯？」新一循声看过来。


    秀一露出一个浅淡的抿唇微笑：「敢不敢跟我玩票大的？」


    新一眼睛一眨，手撑在座位间的储物格上，身子前倾，问道：「怎么说？」


    秀一目视前方，再往前开大概一公里，就有一个十字路口，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左转之后，往前开一百米就可以掉头，秀一只说几句就把他的计划说得清清楚楚，然后说道：「我不知道你的伊藤老师怎么和你说的……」


    「但当猎物，」秀一左手落下去，他在储物格抹了抹，手在抬起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个小巧的gps定位器，他说道：「哪有当猎人来的安全？」

 第143页

    秀一侧首，短促问道：「要吗？」


    新一一点没有犹豫，道：「要！」此时距离十字路口只剩一两百米的距离，


    「好。」秀一缓缓踩下剎车，汽车的速度徐徐慢了下来，他轻打方向盘，汽车变换车道，变成了从左边数的第二条，秀一往路口开去，大众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道路上的虚线逐渐变成实线，左边第一条道可以左转，左边第二条道只能直行，就在距离路口不过十来米的距离的时候，秀一看准时间，一打方向盘，插进了最左边车道的车流里，拐弯的绿灯刚刚亮起。


    他顺势随着车流拐了出去。


    两人接着后视镜外后看去，那辆大众轿车只能在直行红灯亮起的时候停在车流里。


    秀一看了眼红灯，红灯还亮着，约摸着只有几十秒的间隙，他见缝插针在车流里拐弯超车，到了掉头口之间拐了过去，对向车道的车很少，秀一只开到路口，拐弯的红绿灯已经亮起了黄灯。


    秀一没有停，只拐进了马路中央。


    这时，拐弯的红灯亮了，直行的绿灯也亮了，那辆银白色大众开出了马路，很自然的，雪佛兰科迈罗汇入了车流。


    雪佛兰科迈罗车身的红色相当鲜艷，就在银白色大众司机还在疑惑他跟踪的车明明开出去甩开了他怎么又开回来了的时候，秀一的车已经超过前面的轿车追了上来，车距越来越近——


    「砰！」保险槓撞到了车屁股。


    车流里，被撞了的前车的司机心虚不以，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得不停。


    两车一前一后停了车，两辆车的司机几乎推开驾驶室的门下了车，秀一朝着大众车屁股走去，嘴里说着：「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神了，不小心撞了。」


    大众车的司机很瘦，新一没下车，他细细观察着这人，这人瘦得不很正常，甚至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他的颧骨高挺脸颊凹陷，眼球内陷，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枯黄的皮肤上长满了暗疮粉刺，颧骨与下巴浮着两块淤青——


    好傢伙，又是个瘾君子。


    新一一眼就分辨出这人


    「没事，没事，」大众车司机连声说道：「小伤，小伤，我有保险的，不用麻烦。」


    秀一已经走到车屁股后面，他一手扶着后备箱的盖子，身子弯下去，gps定位器的黏胶早就撕开了，他左手捻着定位器伸了伸，借着大众车车身作遮挡，把gps定位器粘了上去。


    「真的吗？」秀一直起身，说道：「很抱歉，要不报警吧。」


    「没事，没事，」大众车司机甚至不敢与秀一对视：「我自己报保险就可以了。」


    「那真不好意思，」秀一客气说道：「祝您旅途顺利。」秀一悬着的心也落下去了，这人不认识他。


    大众车司机逃也似地发动了汽车，秀一坐回了驾驶室，他发动汽车驶离车流，在路边停了下来，他掏出苹果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动，gps定位器已经启动，他复制下定位网页的连结。


    秀一按下主页键，点了点简讯的图标，输入一串手机号码，编辑信息栏：


    麻烦跟一下，接着长按信息栏粘贴网页。


    点击，发送。


    也就大概半分钟的样子，那边回过来了一个标点：？


    黑泽阵左手夹着烟，鼻孔里喷出烟气，他瞧着手提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地图，有一个小点沿街道快速移动——


    什么意思？这个fbi的卧底给他派跑腿的活了？


    第075章 第75章


    新一凑近看, 看着简讯发出去的跟踪信息，问道：「这是？」


    秀一侧首看向少年，如实回答：「你的伊藤老师的兄长。」


    秀一盯着那个「？」, 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哦, 」新一追问道：「他叫什么？」新一盯着那串电话号码，少年侦探记了下来。


    「你不知道？」秀一回答：「伊藤秀俊。」秀一一边回答，手指在键盘上跳动：


    你弟在查的案子, 抓到说不定有惊喜。


    新一心里默念着：「伊藤秀俊, 秀俊, 俊，秀俊，秀杰。」


    秀一手指跳动，编辑着简讯：


    这人跟踪工藤新一双胞胎兄弟，意图报復。开银白色大众, 车牌品川599 20-46，男性，三十五六岁，骨瘦如柴, 可能吸毒, 着灰色polo衫短袖及黑色长裤，不清楚是否持有武器。


    手机那边，黑泽阵盯着简讯上「跟踪工藤新一双胞胎兄弟, 意图报復。」这几个字, 一丝气从鼻息喷出，冷笑吹散了萦绕在周围的烟气, 他左手两指捏着烟，送进菸灰缸里, 菸灰缸里舖着一张餐巾纸里面盛着些水。


    「呲！」烟灭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秀一垂眸看去：


    行，我记住了。


    新一瞥见这句话，「我记住了？」新一满脑子疑惑，顺口问道：「不应该是我知道了吗？」


    「哈哈哈，」fbi的卧底忍俊不禁——他的意思是记住我了。


    秀一没回答，反而说道：「那我们走吧，去我公寓，抓着这个人，我们再放出该有的诱饵。」「诱饵」身子一僵，垂在膝上的手紧了紧。


    秀一的观察何等细緻，他安抚道：「没关系，你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易容成你。」秀一说道：「我只是比你高一点，壮一点，但兇手不会对你这么熟悉，我代替你做诱饵是完全……」

 第144页

    新一勐地抬起头：「不！」他语气坚定：「我可以！」新一一顿，道：「我不擅用枪，不会格斗，要抓人还得靠你！」


    「不怕吗？」秀一问道。


    「怕，」新一如实回答，他继续说道：「但我如果想成为未来的关东名侦探的话，必须经过锻鍊！」


    「行，」秀一微笑淡去，汽车缓缓发动，他说道：「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人伤到你一根汗毛。」


    再说明一那边，他乘坐的的士到了公寓附近的街道，他快步穿过两条街，直接上楼回了公寓，明一刚刚掏出钥匙，里侧门锁就传出响动，门被打开了，明一刚想到时招唿，就看着自家兄长抬手按了按头顶的帽子，明一垂眸看去，黑泽阵外套风衣，脚穿皮鞋——


    不是给他开门啊，是要出门。


    「阵哥，」明一随口说道：「你要出门，晚上回吗？我晚上可能有点事，不回来。」


    黑泽阵看向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幼弟，听着他的问话，随口回答：「嗯，出去有点事，去跑腿抓个小老鼠，」他把门推开些，试探地说道：「晚一点等我消息……」


    明一刚错身进门，闻言一怔，应道：「有事让我帮忙吗？」


    「不是，」黑泽阵面上半点不显，说道：「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嗯，」明一应了声：「等你电话，阵哥。」


    「叩」公寓门关上了，黑泽阵在门外蹬蹬鞋，眼睛眯了眯——很好，那个fbi的卧底还是背着他弟弟指使他跑腿。


    真的记住了！


    黑泽阵径直下了楼，他坐进车里，他关上车门，掏出手机，黑泽阵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定位的位置，那个点已经停下来，现在前蜓港附近，黑泽阵回忆了一下，那个地方好像是一片飞废弃的工业区。


    保时捷356a一路疾驰，远兜了一圈在废弃厂区的西南角停了下来，定位显示他距离目标只有两百米。


    厂区里堆着成山的废弃钢材，砖块砌成的高墙上还拉着带着钩刺的铁圈，黑泽阵贴着墙朝着大门走去，门口的墙顶支着一个监控，黑泽阵估摸着这个监控要是开着所能拍到的距离，手伸进风衣里拿出枪，消声器拧上枪口，瞄准「砰！」


    监控摄像头应声而落。


    撬开工厂门口的锁也只花了几十秒，黑泽阵小跑着朝着前方的仓库而去，仓库只有一层，两侧大门紧闭，门上却没有挂锁，黑泽阵绕过门口，走到窗户边，小心往里面看去。


    仓库里七零八落地堆着杂物，柜子，车床，还有各种箱子和铁桶。


    黑泽阵看向立在墙角的那个铁床，床上铺着被单，被子凌乱，有个人就站在床边，他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撑着头，他虚虚鞠着躬，对着电话里的人连声道歉。


    黑泽阵打量着这人，骨瘦如柴，面色卡白，眼下有淤青，又瘾君子特徵，上穿灰色polo衫短袖下穿黑色长裤——就是这个小老鼠在跟踪明一？


    黑泽阵绕到对面，「小老鼠」背对着窗户，黑泽阵推开窗户，悄无声息翻了进去。


    无声无息，黑泽阵接着柜子杂物这趟身形，一点点接近正在讲电话的「小老鼠」，「小老鼠」连声道歉，那边又说了什么，「小老鼠」才挂了电话。


    前面的空间都被清空了，再无遮挡。


    黑泽阵靠在柜子上，他手伸进兜里，摸了摸口袋来的注射器，抬起手捡起柜子上的一个小铁盒，抬手往远处一抛，「砰叮铃哐啷砰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小老鼠」一跳，他勐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手却下意识地把腰间的匕首的抽了出来。


    「小老鼠」在看清发出声音的地方没人的瞬间，勐地转过身，正对上从柜子后面走出黑泽阵。


    黑泽阵发出一声呲笑：「哟，这还是个长了牙的『小老鼠』！」


    「小老鼠」怒吼一声：「你他妈什么狗屎玩意！」「小老鼠」率先发动了攻击。


    上面的人让他不要暴露，可没说人都找到家门口了他不能动手。


    他挥舞着匕首，沖向黑泽阵，准备给眼前这人来上一刀。


    黑泽阵动作灵活得很，他迅速闪身躲过这一刀，紧接着一个侧踢，狠狠地踹在了「小老鼠」的膝盖上。


    「小老鼠」吃痛之下，不得不后退几步，黑泽阵一拳朝着「小老鼠」脸侧击了过去，「小老鼠」仰头躲开，手里的匕首划开一个弧度抡了过来。


    黑泽阵心里有了判断，这人会格斗，看起来是美军军队的路数，估摸着是染上了毒瘾现在才会被人用钱拿捏着做些跟踪尾随的事情。


    「小老鼠」眼里露着凶光：「狗屎玩意，老子他妈捅死你。」两人一个手持匕首，一个赤手空拳，两人搏斗起来。


    一个骨瘦如柴的瘾君子，一个身强体壮的刺客，孰强孰弱清清楚楚。


    黑泽阵抓着「小老鼠」的一个破绽，他一个下勾拳狠狠击上「小老鼠」的肚子，一股剧痛直冲脑门，「小老鼠」只觉得眼前一眼，就被按倒在地。黑泽阵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注射器，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手指头推掉注射器的盖子，一针扎进他的手臂里。


    随着麻醉剂注射进肉里，「小老鼠」昏了过去。


    ……


    明一进了屋，从储藏室找到便携的易容工具箱，他下楼开车，直奔降谷零家。


    没有倒模做的套头面具，明一只能用蜂蜡塑形来易容，等着明一给两人易容完，差不多到了五点，两个人换上女士公安制服，整理了一下假髮就一起出门了。

 第145页

    黑色宝马x6毫无阻拦地驶入了警察厅的地下停车场，应该是风见提前给了明一的车授了权，车停稳，明一看向降谷零，年轻的公安卧底正看着手机，明一问道：「怎么了？」


    降谷零嘆了口气，说道：「我们等一下再上去，景光也来了。」


    「你没劝他？」明一眉头蹙起：「他又没参加罗曼湖那个案子。」


    「我劝了，他没听我的，」降谷零锁上手机屏幕，侧首看向停车场入口的方向，他说道：「就是因为他没有参加罗曼湖那个案子，他才要来帮忙，第一次我请你去我们家吃饭，我跟你说过，那个拆弹手……」


    「他叫萩原研二，」降谷零靠在椅背上，略显疲惫地闭上眼睛：「研二是我们俩很重要的朋友。」


    明一没再劝，只是说道：「那你让他戴好帽子和口罩再下车。」


    「我知道，」降谷零抬手把垂落的假髮刘海勾在耳后，说道：「我说过了。」


    一辆黑色suv从警察厅地下停车场入口的方向缓缓往里驶来，开车的正是诸伏景光，而就在明一和零没有看到的地方，一个人手托着单反照相机的镜头，正对着停车场的入口，那人缓缓扭动镜头。


    手指在开门上轻轻按下，单反照相机自动聚焦，一张清晰的照片被镜头捕捉。


    诸伏景光戴着鸭舌帽和黑色的口罩，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咔」「咔」「咔」「咔」「咔」连拍十几张，面部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的人停车，下车，两个女警也下了车，一个还绕着黑色宝马走了一圈，两个女警看见来人，都迎上去，三人一起往电梯口走。


    隐匿于阴暗里的人盯着手里单反照相机的屏幕：「这人这几天没见过，」他按着键切换照片：「老大应该知道是谁吧。」


    第076章 第76章


    会议室里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黑田坐在首位，在他右手边空出三个位子。


    会议室里人声嘈杂，相熟的公安们小声聊着天, 他们也不知道警部为什么突然召集他们开会,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


    三人上了楼，距离六点钟会议开始只剩几分钟了，降谷零走在最前面, 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他看着黑田警部手边空出的三个位子, 略一思忖，脚步慢了些，给明一让开位置，明一看了眼零，明白了他的意思。


    坐在首位肯定是要发言的, 他的易容惟妙惟肖没有问题，但降谷零一开口，傻子都能听出这是个大男人。


    明一瞥向两个公安卧底，此时他们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看着的那人坐在会议室左边最后一个位置, 他穿着身便装，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笔。许是感觉有人在看他, 那人抬起头, 望了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带着帽子口罩的景光, 又眯着眼盯着长发女公安看了许久——


    蓦地瞪大了眼——萩原研二嘴微微张大了一点，这个女公安, 怎的有一成像零呢？


    降谷零扶额，错开视线。


    研二抿唇，扶额，低头，忍笑。


    三人进了会议室，走在最后的诸伏景光关门，就手锁上门。


    明一脚步加快，他在黑田手边的第一个位子坐下来，老谋深算的警部看了眼他最得力的两个属下，视线落在明一身上，也没说话，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唿。黑田低下头，右手压着一摞文件，他翻了翻，把第二份地给了明一。


    明一坐定，垂眸看去，文件标题赫然写着二一九涉谷爆炸案行动报告。


    明一掀开封面，一目十行地读了下去，不过三页纸，细緻记录了参与此次行动的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所有公安的动作。明一翻到最后一页，他目光凝固在一串名字上——


    工藤新一、风见裕也、仕田原九思、大洞诚、渡谷伸弥、繁田雄二、茂森优二、加茂盛明和梁田洋。


    明一把文件推到黑田眼下，发出的声音是柔和轻细的女声，问道：「这个……顺序？」


    黑田摇头：「等会你来问，」黑田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说道：「只是这功劳就要记在名嘉真纯身上了。」明一瞥了他一眼——他又不是图着这功劳来做这事的。


    黑田嘴角勾了勾，他怎么就没能从公安大学捞到小明呢？黑田收回视线，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咳咳，」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黑田两手撑着会议桌，说道：「晚上好，诸位同仁。」


    所有人看向了黑田警部，他说道：「我猜各位都在疑惑，为什么今晚的会议只叫了诸位，」黑田没有再卖关子，他说道：「今天找诸位来，是因为最近发生的受害者为公安的杀人案件，如今有线索可以证明，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而且，」黑田继续说道：「在座的，除了我，归属零小组的特殊参会人员，以及发现这条线索的名嘉真纯警官和相崎梦警官，都是位列名单的潜在受害者。」


    加茂盛明惊唿出声：「什么？」


    黑田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么，接下来，由发现案件线索的名嘉真纯警官为大家介绍案情。」


    明一应声站了起来，他手里捏着那份文件，在说明线索之前，他还有一个问题必须得到解答，如果这个问题和他的心里的答案一致，那么那个最糟糕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明一竖起文件，所有人看向他，大家视力都很好，看清了文件封面上的标题《二一九涉谷爆炸案行动报告》。

 第146页

    「我给大家读一段，」明一缓缓启唇，用柔和的女声读了起来：「此时，嫌犯右手插进风衣有口袋，工藤新一、风见裕也、仕田原九思、大洞诚、渡谷伸弥、繁田雄二、茂森优二、加茂盛明和梁田洋共九人压在犯罪嫌疑人身上，嫌犯被重压手里无法动作……」


    明一手里的文件放平，他看向众人，所有人没说话，但在座的人眉头都皱得紧紧地，明一继续说道：「是的，刚刚警部说的没有错，这次的连环谋杀案是二一九涉谷爆炸案所有的行动人员。」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大家，」明一唤了声：「加茂警官？」


    「嗯？」加茂盛明一个激灵抬起头：「怎么了，名嘉警官？」


    「当时众人扑倒嫌疑人，」明一吐词清晰，他问道：「第一个上的是少年侦探工藤新一，然后是风见警官。」风见点头。


    明一走到线索板前，他拿起线索白板格槽上的笔，写下工藤新一，风见裕也两个名字，明一问道：「然后接下来是谁你记得吗？」


    「啊？」加茂盛明两手捂着脸，他看向明一，皱着眉仔细回忆起来：「然后……我记得是茂森警官，嗯……然后，再然后是……唔，」茂森优二在点头，加茂盛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然后是我，对，我压在茂森君的身上……接下来……唔……接下来的人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茂森优二开口说道：「我记得，压在我身上的是繁田警官……」茂森手捏着下巴，他努力回忆着，说道：「然后，我的余光看见，好像紧接着扑过来的是大洞警官。」


    明一抬手，在白板上写下繁田雄二和大洞诚两个名字。


    现在白板上写着一排名字：工藤新一、风见裕也、茂森优二、加茂盛明、繁田雄二还有大洞诚。


    「接下来来呢，」明一看着排在大洞诚前面的繁田雄二，问道：「有人记得吗？」


    茂森和加茂警官齐齐摇头，当时大家就顾着扑倒制服兇手，能记着挨着扑过来的一两个战友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黑田手里有了动作，他拉开牛皮档案，从里面取出一个u盘，擦在连接投影仪的手提电脑上，开口说道：「这个是仕田原警官当时配搭的执法记录仪拍摄的画面。」


    黑田滑动滑鼠，双击了一下右键，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很长，有三个小时十七分钟，视频是从仕田原警官在警械室佩戴执法记录仪开始录制的，黑田挪动滑鼠，他说道：「这个视频我也没有看过……」


    他点击滑鼠，视频切换到仕田原在街面巡逻的画面，黑田又点了一下进度条，这次往后推了大概半个小时，距离结束只剩下二十分钟左右。


    画面里一边黑暗，只听见一声声厉声呵斥。


    黑田坐直身子，他估摸着往前走了十分钟左右，点了一下滑鼠。


    制服记录仪正对着人堆，仕田原快速奔跑着，离着人堆近了，黑田点了一下暂停键，众人盯着屏幕，细细分辨了一下：


    最底下的「工藤新一」和风见裕也看不见人，压在两人上面的依次是茂森优二、加茂盛明、繁田雄二，最后是大洞诚，黑田往后退了一点，又播放了一遍，这时大洞警官已经压在繁田警官身上，紧接着，一人，两人，最后仕田原警官扑了上去。


    黑田点了一下暂停键，他闭了闭眼，心里骂了一句——那个最糟糕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黑田睁开眼，说道：「在大洞警官后面扑上去的一次是梁田洋警官和渡谷伸弥警官，最后是仕田原九思警官。」


    明一写下名字，他盖上黑色的笔盖，在座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公安警察，列在线索板上的是一个非常清晰的连环杀人案死亡顺序表。


    黑田开口，说道：「继续，名嘉警官。」


    明一手捏着笔，他托起行动报告，继续读道：「……据本次参与涉谷中心街地下天然气管道炸弹拆卸的拆弹手亦□□处理小组组长萩原研二汇报反馈，此次安装在天然气管道上的炸弹如果爆炸，必然会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和重大的财产损失……」


    明一拔掉笔盖，在白板上写上萩原研二这个名字，黑田说道：「这位就是萩原研二警官，」黑田抬起手，指了指研二，说道：「他今天也来了。」


    荻原研二站起身，朝着众人鞠了一躬：「大家好。」


    「请坐，」黑田看着众人都皱着眉，他指了指降谷零，说道：「这位是名嘉真纯警官的搭档，相崎梦警官，」黑田又指了指景光，说道：「至于这一位，他也是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协助本次案件侦破。」


    「不对啊，警部，」加茂开口说道：「今天还有两个人没来……」


    黑田手往下压了压，说道：「对，我知道，还有工藤新一先生和那位狙击手。」


    「工藤桑是平民，」黑田说道：「我已经派人对他予以保护，暂时不参加案件侦破，至于那位狙击手，他是……」黑田话锋一转：「反正只有我们内部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外人知道，他的身份不必公开。」


    明一把笔放在白板的格槽上，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明一瞧着黑田——听着这话，他怎么觉得黑田知道狙击手的身份？


    狙击手是谁连降谷零都不知道。


    黑田身子往后靠了靠，他沉下声音，说道：「狙击手的身份不重要，各位，重要的是，」他转过身，手指向写着一行名字的白板，说道：「大家都看出来，兇手是逆着扑向嫌犯的案件参与者的顺序犯案的……」

 第147页

    黑田看向加茂盛明，又看了眼茂森优二，问道：「我想问二位一个问题，」两人点头，黑田继续说道：「你们仔细回忆一下，在仕田原警官遇害前，有没有同事问过你们记不记得当时参与者扑向嫌犯的顺序？」


    两人听这个问题，勐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睁瞪着望向黑田，喃喃回答：「有……有！」


    等等，难道，难道，这次犯案的兇手是他们公安内部的人？


    ……


    此时，在会议室的同一楼层，幕后兇手点击滑鼠，单反拍摄的高清照片一张张切换过去，「嗯？」他的手一顿：「嚯？这倒是意外收穫。」


    照片里的人虽然带着口罩和鸭舌帽，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苏格兰威士忌吗？


    好傢伙，这个被boss记住了的优秀狙击手竟然是公安的人。


    站在身边的公安凑近些，问道：「怎么了，组长？」


    他说道：「没什么，」这人站起身，说道：「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第077章 第77章


    黑田问道：「你们仔细回忆一下, 在仕田原警官遇害前，有没有同事问过你们记不记得当时参与者扑向嫌犯的顺序？」


    两人听这个问题，勐地坐直了身子, 眼睛睁瞪着望向黑田, 喃喃回答：「有……有！」


    黑田立即问道：「是谁？」


    加茂盛明回答道：「是网络安全课二组的彦野生警官。」


    加茂答完，看向茂森，加茂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茂森回答, 声音发颤：「我……问我的也是他！」


    黑田沉吟片刻, 他滑动滑鼠，登录公安内部网，他点进后台，看了眼网络安全课的排班表，表上写得很清楚, 彦野生现在在值班。


    黑田真起身，他看向降谷零和明一，道：「你们等在这里，名嘉君, 相崎君, 跟我来。」两个男扮女装的精英跟上了他，黑田看了眼景光，景光与之对视, 点了点头。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景光缓缓吐出一口气——怀疑本应同甘共苦的战友——黑田示意他看一看会议室里参会的人有没有不对劲的举动。


    黑田警部走在前面，他面色如常, 甚至遇到和他敬礼的下属还会回打招唿，三人一路穿过走廊, 走到同层的另一边，在挂着网络安全课的玻璃门口停了下来，黑田掏出身份卡，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信息自动读取，锁紧的门开了，黑田朝着网络安全课二组走去，他带头走进门，里间第二个办公室的人，正是彦野生，二组的人大部分人都在而且都在忙，黑田四下看了看，他们的组长柏谷健三郎不在。


    离着门最近的警官看着了人，他站起身，提气打了招唿：「黑田警部！」


    黑田手往下压了压，说道：「你忙你的，我来找你们的副组长。」


    彦野生也听到了动静，隔着玻璃门，他站起身正拉开门，黑田抬眸看向了他，这人一脸疑惑，面上到没有半点惊慌，黑田抬步往他办公室走去，三人进了门，「警部，您……」


    黑田反手关上门，开门见山地问道：「有个问题想问你，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的组员告诉我，之前二一九涉谷中心街爆炸案后，你问过他们，当时他们警员扑向嫌犯的顺序，有这回事吗？」


    「是啊，」彦野生没半点隐瞒，说道：「我确实问过他们，」他朝着桌上的笔记本伸出手，夹着半本打开笔记本，又翻了几页，说道：「我问过参与行动的几位，这就是当时的顺序」他把名字展开给黑田看，说道：「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不是您吩咐组长的吗？」


    「柏谷让你做的？」黑田问道。


    「是啊，」彦野生回答，一头雾水：「柏谷组长跟我说，是您让他要我们删除网上民众发布的涉谷中心爆炸案的视频影像，并且提交一份详细的视频记录报告，我才去问的企划科的同仁们。」


    「我没有让他做这件事，你们组长人呢？」


    「组长二十分钟前说有点事已经走了，」彦野生一脸疑惑，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警部？」


    黑田拿过彦野生手里的笔记本，把本子摊开放在桌上，他手指在那行名字上点了点，彦野生低头看去，随即一惊：「这！」


    「走，」黑田警部低声说道：「行动吧，抓人。」


    「等等，警部，」彦野生看着这串名字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心里惴惴，黑田停下脚步，看向他，彦野生说道：「有两件事向您汇报一下，大概一个月前，组长批下了两个线人进出警察厅的临时身份卡，今天，其中有一个线人拍了很多照片，组长看完了以后才走的。」


    「照片……」彦野生说道：「我看是在负一楼地下停车场拍的。」


    「什么照片？」黑田问道。


    「在组长电脑里，您要看吗？」黑田点头，彦野生也没磨蹭，径直就往组长办公室走，他打开柏谷组长的电脑，点开文件夹，彦野生让开位置：「您看。」


    文件夹有两百多张照片，拍的是六点之后进入停车场的人的照片——黑田皱着眉点着切换，切到一张照片的手，饶是他，放在滑鼠上的手也是一颤。


    这是一张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人从车里出来时的照片，这人只露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但黑田一眼就分辨出，这是他的得力下属——诸伏景光。


    「对……对对对……」彦野生在一旁看着，他说道：「组长看了半天这个人的照片，他还说……」

 第148页

    「他还说什么？」黑田着急追问。


    「他说，」彦野生回答：「他说，这倒是意外收穫。」


    这人是「罗曼湖」的同伙，他为了「罗曼湖」做了一系列报復杀人的案子，意外的收穫？还能是什么意外的收穫？


    苏格兰威士忌的身份曝光了！


    降谷零觉得自己的心跳错了一拍，黑田勐地站起身，说道：「走，事不宜迟，赶快行动，抓人！」


    而此时，明一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发件人没有备註，但号码熟悉得很，是他的兄长，简讯内容只有一个地址，末尾写着：


    跟踪诸星大与工藤新一的马仔被我控制，询问之下颇有收穫，速来。


    明一死盯着屏幕，他哥给他发的简讯，「被我控制」「颇有收穫」——苏格兰的身份曝光了，幕后兇手不知所踪——


    也说不上为什么，就看着这条简讯，明一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三人直奔会议室，现在叛徒的身份已经确定，就是网络安全课二组组长柏谷健三郎，黑田一进会议室，立即下达命令：「加茂、茂森你们带一队，马上出发，去网络安全课二组组长柏谷健三郎家里抓人，现在高度怀疑他就是日前谋杀公安警官连环杀人的主谋。」


    降谷零一进会议室就走到了景光身边，明一余光看着两人，他看着降谷零只说了一句话，诸伏景光就勐地抬起头，侧首看向自己，明一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


    明一脑子里一团乱麻，这时，另一边，黑田说道：「抽调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一组二组三组在厅力量，马上出发，」黑田盯着唯二的倖存者：「找不到人的话，带人彻底搜查他们的家。」


    「是！」两个公安警官齐齐应声。


    不对，不对，有什么事他忘记了——灵光一闪。


    两人刚迈开步子，明一开口：「等等。」黑田警部看了过来，明一凑近些，说道：「之前我和zero去渚谷县，意外得到一条线索，北海道鸿之舞金矿丢失了一公斤的tnt炸/药，据说会用于报復，而且买炸药的人ip位址在东京。」


    购买□□的人来自东京并且意图报復。


    黑田眼睛一眨，他朝着萩原研二招招手：「如果……你们就……后果一力由我承担。」


    一番嘱咐之后，两个公安出了会议室的门，萩原研二紧随其后。


    会议室里只剩下黑田警部、易容改装后的明一与零，诸伏景光直挺挺站在那里，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不得不说，年轻的公安卧底心里很慌，他在组织里待的时间够长了，他很清楚，那个组织会怎么处理潜入组织的卧底。


    死。


    他想活啊，他才二十多岁，不要说完成什么理想抱负，他连这个世界都没有看全。诸伏景光闭了闭眼，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但，如果有人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他保守的秘密，他愿意坦然赴死。


    诸伏景光还没睁开眼，他只觉得肩头一重，景光睁开眼，顺着手看向它的主人，明一按在他肩上，「gin会亲自来处置你，」景光一愣，明一继续说道：「这种事情那位先生不会交予旁人，伏特加是那位先生的人……」


    「你死前必会遭受酷刑，被伏特加百般折磨逼问，」明一轻声说道：「然后枪口抵着你的心脏，开枪，把你尸体抛进大海。」


    诸伏景光紧闭着眼睛，他手握得紧紧的，明一见着这人木着脸，手在他肩上又拍了拍，诸伏景光抬头，慢慢地眨眨眼，他对上明一的视线，就看着眼前的朋友正抿唇忍笑：「笨蛋吗你？」降谷零看着他，亦是一脸苦笑。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降谷零说道：「你的事好说，是吧，明，」明一斜了他一眼，哪里好说了喂，零继续说道：「我们先解决眼皮子底下的事情。」


    而就在此时，一声——不对，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爆炸轰鸣震着警察厅的钢筋混凝土轰然而上，降谷零一惊：「真的炸了！」


    此时，警察厅地下停车场西南角化作一片火海，自动启动的消防系统喷头打开，水从天上倾洒而下，滚着黑烟的爆炸火焰被淋上自动启动的「瓢泼大雨」……


    名单之上的加茂盛明和茂森优二也「死」了。


    「等等，」黑田从诸伏景光身份暴露的惊慌里平缓过来，他蹙紧眉头，问道：「风见人呢？」


    降谷零一愣，摇头：「不知道，他可能和其他部门沟通去了，我和小明去找他？」


    「不，你跟我走，」明一说道：「你、我还有景光，我们一起去个地方，我哥找我。」


    第078章 第78章


    火已经灭了。


    地下停车场内, 原本昏暗的灯光因突如其来的爆炸而瞬间熄灭，整个空间被浓重的烟雾和尘埃笼罩。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停车场内响起了一连串汽车轮胎被炸裂、金属结构扭曲变形的尖锐声响。空气中瀰漫着烧焦的橡胶和塑料的气味, 浓烈得令人窒息。


    墙壁上的涂料剥落, 裂缝像蜘蛛网般蔓延开来。停车场内的车辆翻滚侧翻，大大小小的落了一地，整个地下停车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烟尘丝气, 一股混着潮气的火药味道直冲脑门。


    消防车唿啸而至, 媒体闻讯而来，这场爆炸甚至登上了东京电视台的晚间新闻。


    「怎么样，风见君，」那人手握方向盘，扭头看向后座：「你看, 我就说，哪怕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我也能送你们的同事上路……」

 第149页

    风见裕也手被背在身后五花大绑着，他嘴里被死死塞了一块臭抹布, 横躺在轿车后座上, 他双眼圆瞪，死死盯着驾驶座上的人，这人正是网络安全课二组组长柏谷健三郎。


    「唔……唔唔……唔唔！」风见裕也拼命挣扎着, 但他被牢牢捆成了一个粽子, 连翻身都办不到。


    「嘘……嘘嘘！」柏谷手指挡在唇前，他说道：「别动, 别动，你对我来说还有用处, 别怕，我暂时不会送你上路，我还要靠你知道谁是那个狙击手呢？」柏谷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道：「虽然我已经有所猜测。」


    再说明一这边，三人下了负一楼，地下停车场的火已经完全灭了，空气里瀰漫着火药混着潮气的气味，明一朝着自己的车走去，爆炸发生在警用suv固定停放的地方，对临时停车位这边影响很小。


    明一走到车边，离着车三步他就停了下来，下车的时候他围着车撒了一把土，薄薄的一层褐土铺在地下停车场的水泥地面上，有半截脚印印在土面上——


    降谷零盯着那脚印，说道：「……还真有人？」


    车周围的一圈薄土上只有那半枚脚印，看起来有人想在他的车上装炸弹，但是发现车边有土就走开了。虽然推理是这么推理，明一还是跪伏下去，借着手机的摄像头检查了一下车底。


    没有被装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走吧。」


    降谷零话里透着十足的佩服：「你倒真是很谨慎。」


    「那是，」明一拉开驾驶座车门，对着零说道：「你来开车。」明一掏出手机，把黑泽这发给他的地址拿给他看，说道：「我记得这是我哥名下的一处仓库，我们现在到这里去。」


    降谷零看清地址的同时也看清了简讯的内容，「行。」他应了一声。


    明一绕到后备箱，他抬手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拎出装着易容装备的黑色手提包，他在后座坐下，说道：「这么多年我都没翻过车，想着我身上担着的不止两条命，」他的，他哥的，明一继续说道：「万事小心为上。」


    景光在后座坐下，两手交叠放在胸前，他一朝翻车翻进沟里，他身子绷得紧紧的，明一在他身边坐下，零稳稳发动汽车，明一拉开黑包的拉链，他手在四五个黑袋子上翻了翻，找了个之前用过的路人甲的头罩，拿了出来。


    「我……」景光好不容易憋出一个主语，这时，降谷零的手机响了。


    零接通电话，电话是黑田打过来的，零说了句：「我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降谷零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警部查了一下监控，风见从电梯下到负一楼停车场后，失踪了。」他顿了顿，说道：「要是我没记错，他是名单上的下一个人。」


    三人半天没说话，他们心里都清楚，监控追查下去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查清楚风见裕也被人拐走了。


    「你说……？」明一慢吞吞说道。


    「是，」降谷零手握方向盘，说道：「我要是没记错，名单上只剩下屈指可数的三个人，工藤新一，研二，还有不知身份狙击手。」降谷零盯着交通指示灯，他放慢车速，说道：「而我，压根没有出现在行动报告里。」


    景光看着明一手里摆弄着扁平的面具，他分辨不出面具的材质但看起来与真人皮肤无异，这个面具做得极为精细，甚至还有细纹、毛孔和汗毛，眉毛和睫毛就像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一样。


    明一小心撑开面具，说道：「所以说，你的想法和我一致，兇手不会对风见下手，反而会以他为要挟，逼问出狙击手的身份。」


    景光跟着思考，点头道：「你说得对。」


    降谷零轻打方向盘，宝马x5驶上出城高速，suv车速提了上去，降谷零又问道：「那你学生呢，那位少年侦探人呢？他家里人呢？你有和警部要求要派人保护吗？」


    「他和我的狙击手在一起……」


    「嗯？和你……」降谷零倒是一怔，他说道：「和你的狙击手在一起？你把工藤扔给你哥？你哥会做保姆的事？」降谷零吃惊极了，语调都飙了上去。


    降谷零透过后视镜看去，明一摇头。


    「等等，你的狙击手说的不是……？」


    「不是，不是我哥，」明一看向景光，两手内撑着面具说道：「过来点，」景光低下头，明一两手撑大面具，套在景光的脸上，他一边调整一边说道：「那也是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他说他左不过这几个月就能拿到代号。」


    「唔……你还……」景光想发言。


    「小光你别说话，面具还没有沾好，小心粘歪了，」景光闭上嘴，明一翻着易容工具，他拿出一个小刷子和一小瓶酒精粘合剂，说道：「保险起见，小光，我们现在可不能和叛徒粘上一点关系。」


    景光闷声闷气地「唔」了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工藤新一？」降谷零把跑偏了的话题拉回来，他问道：「他和他家里人不会有危险吧？」


    「工藤和我的狙击手在一起，我的那个狙击手精得像鬼一样，应该不会有危险，」明一继续说道：「至于他的父母和他的双胞胎兄弟，那个叫明一的提前考了大学，二月份收到了东京大学的offer，现在他和他父母都在美国，更不会有危险。」


    「这就好。」

 第150页

    明一粘黏着面具的边沿，说道：「至于我们，只要我们釜底抽薪抓到兇手，小光的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就算……」他闭上嘴。


    黑色suv驶下出城高速，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是东京郊区的工业区，车少人稀，suv一路飙驰，直到驶离了工业区，离得海湾更近了，车速才慢下来。


    明一双手一左一右用指头托着景光的脸，他细緻检查着，说道：「行了。」


    车在仓库侧边停下来，这间仓库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铁皮的大门锈迹斑斑，此时大门紧闭，灯光从磨砂的窗户玻璃里透出来，三人下了车，降谷零把车钥匙抛给了明一，明一手捏手机，拨通了他哥的电话。


    两个「女孩」脱掉公安制服外套，只剩下白衬衣和小蓝裙。


    电话接通了，明一说道：「阵哥，我到了。」


    「嗯。」电话挂断了，三人等在门口，门里传来铁栓摩擦的声音，门被拉开了一点，降谷零敢说，这人透过只拉开一指的门缝往外看看到是个妙龄姑娘站在门口的时候，动作僵了一下。


    特别是这个留着褐色披肩长发的少女用一口带着烟腔的低沉声音叫了声「阵哥」的时候。


    黑泽阵侧过身，手握着门边往前一推，他让开位子，顺势转身，朝着仓库里面走去。


    仓库里灯火通明，三人都看得清楚，这人脱掉了风衣，只穿件白色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出，身上干干净净。


    明一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落在最后的景光合上门插上栓，明一走到他哥身侧。零手捂额，揉了揉眉心，抛去脑子里多余的想法，跟着兄弟俩往仓库深处走去。


    绕过仓库中心巨大的机械，在一台吊机后面，他们看到一个被綑扎着双手，用吊机的钩子吊起的人。


    这人被钩吊得不高不低，脚垫着能堪堪够着地面，却只是脚尖虚不虚实不实地挨着——


    这种姿势最难受，脚堪堪挨着地，只有几个指头得力，顶久了剧痛从脚趾只传头皮，若是脚不踩着地，就这手腕拉着吊钩的钩子，手腕被重力拉着，几近脱臼的痛苦也万分难捱。


    明一站在这人身边，这人眼皮耷拉着，近乎晕厥，身上倒干干净净没有一处伤痕，明一伸出手，手捏着他的下巴，这人骨瘦如柴，颧骨高挺脸颊凹陷，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枯黄的皮肤上长满了暗疮粉刺，颧骨与下巴上的淤青格外显眼。


    瘾君子？


    黑泽阵侧首看向幼弟，就看着化着淡妆，嘴唇粉嘟嘟的「少女」歪头看向他，问道：「阵哥，你问出什么出来了？」


    「你想知道？」黑泽阵看向幼弟，声音里透露出一点几不可查的无奈：「你想知道的话，把你脸上这乱七八糟的易容撕了。」


    「我没带卸妆棉，」明一随口应道：「硬撕会肿的。」低沉带着烟腔的声音从那两片粉嘟嘟的嘴唇里吐出来。


    黑泽阵移开视线，闭了一秒的眼——没眼看！


    降谷零在一旁低下头，他用全身的力气在忍笑。


    他知道，同是「妙龄少女」的他在黑泽阵眼里只会更碍眼，不过，硬撕会肿——他听着这话，不知为何，想起了在渚谷县毬麻山景区里，他看到的「工藤明一」下颌骨上发红髮胀的刺挠痕迹。


    第079章 第79章


    明一哪能看不到他哥的表情,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在他哥看向他的时候气恼地嘟嘟嘴咯。


    「你够了，明, 」黑泽阵压低声音斥了一声：「离贝尔摩德远一点。」


    眼看着明一还有心情和他哥逗乐儿, 景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明一收敛起脸上乱七八糟的表情，看向搁在角落桌子上的矿泉水, 他走了过去, 拿起了一瓶, 拧开盖子，一瓶水兜头从那瘾君子头上淋了下去。


    冰凉的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瘾君子一个激灵，从晕厥里醒了过来。


    瘾君子呻/吟了一声，全身骨头仿佛散架了一样的痛直传头皮, 他慢慢睁开眼，他看清眼前的人，他感觉到自己被捏着的下巴，垫着的脚动了动, 身子失去了平衡, 明一开口，问道：「我听我哥说你有些有价值的线索能够提供给我？」


    「是……是是……是……我叫本屋大三，」「小老鼠」甚至不带一点犹豫, 他嘴皮子还在打颤就着急开口：「是这样, 这样的，是警察厅的人雇用的我, 公安的线人……」


    公安的线人？


    瘾君子的余光瞥见黑泽阵看过来的视线，年长男人垂眸, 「小老鼠」哆嗦了一下，语速加快，他说道：「是这样，他是网络安全课二组的组长，叫柏谷健三郎，从两个月前开始，老大他给了我每天一万日元，安排我跟踪几个人。」


    「我记得他们的名字，」本屋大三说道：「第一个叫仕田原九思，第二个叫……叫……梁田洋……」


    「不说这个，」黑泽阵冷冷开口：「别说死人，说点还活着的人。」


    「是……是是……」「小老鼠」哆嗦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还有个同伙，我负责跟踪，他有个外号叫黑锅，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就知道他再网上找人在北海道的矿场买了一公斤tnt，都给了老大。」


    明一抱着手臂，问道：「还有呢？」


    「还……还有什么？」本屋颤颤巍巍开口问道：「你问什么我都回答，您说！」


    「我想知道，」明一思忖着，问道：「你们那个老大有没有让你们租用什么场地，比如说公寓、别墅或者是仓库什么的？」

 第151页

    「有，有有！」本屋大三忙不迭开口：「老大让我租了东京湾野古园区的一个厂房，那里周围都是化工厂，但租的地方的那家公司已经破产了，场地闲置大半年了。」


    「在哪？」明一问道。


    本屋大三立即报出地址，「还有别的地方吗？」


    「没了，没了。」本屋大三说道：「老大说他没多少钱，这次要干票大的才能拿得到上面的关注，那个厂房有三百多平，租了有大半年了，很花钱。」


    「行，」明一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都说出来，你们老大让你跟踪工藤家的小孩，没让你做别的事情？」


    本屋大三瞥了眼眼前看起来文静漂亮的女孩，又看了眼年长的男人，黑泽阵单脚着地，重心微倾，他咽了口唾液，提气道：「没有了！」黑泽阵瞧着眼前这人，否定得这么干脆肯定是还有事情瞒着。


    黑泽阵抬起头，眉梢一挑，这么干脆，他劳累了一下午，可是从中午忙到了晚上，这人还有事情没说。


    七个小时前，黑泽阵从车里下来，车停在了仓库里，关门，上栓。


    他绕到后备箱，揭开盖子，「小老鼠」像死鱼一样蜷在后备箱里，麻醉剂还起着作用，「小老鼠」昏迷不醒，「小老鼠」被五花大绑地捆着，黑泽阵伸出手，提着「小老鼠」脖子上的绳子把人从车里拽出来。


    强烈的窒息感让「小老鼠」逐渐醒过来，麻醉剂还起着作用，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唔……啊……」，「小老鼠」睁瞪着眼睛看着表情淡漠的男人。


    舌头髮麻，「小老鼠」说不出话来。


    黑泽阵掰动扳手，改装后的吊机钩着「小老鼠」綑扎在一起的手往上提，綑扎的手腕被生拽着提起来，脚尖堪堪挨地，「小老鼠」全身发软，痛苦让他逐渐从麻醉里清醒过来。


    黑泽阵悠闲地坐在角落的凳子上，两腿交叠，「醒了？」


    「小老鼠」两眼翻白，他死瞪着优哉游哉的男人，这人如今身染毒瘾、骨瘦嶙峋，但还残留着一丝半点当年从军时的骄傲，他死瞪着眼睛，口齿尚不清晰，龇牙咧嘴道：「你死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是吗？」黑泽阵站起身，他脱掉身上的黑色风衣，挽起袖子，他话里带着十足兴味：「真的什么都不说？」


    身材高大的男人左手拳头一松一紧，他揉了揉手指关节，不等人回答，他说道：「你知道对你这样的人，什么才是痛苦吗？」黑泽阵笑着说道，银色的刘海半遮住阴郁眸色的瞳子，他说道：「你自己的生理反应就能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本屋大三大口喘着气，他凹陷进眼眶的眼珠死死盯着黑泽阵，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啊，怎么，你不服？」黑泽阵走到自己椅子边，他摸了摸搭在椅子上风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带封口的透明塑料小袋，他两只手捻着塑料小袋，里面白色的粉末清晰可见。


    「你吸的海/*洛/因对吧，」黑泽阵笃定道：「我就打你今天早晨七点起的床，八点钟来了一顿怎么样，」黑泽阵嘴角勾着，说道：「哈，像你这样的人，最久可掐不到十个小时。」


    「难受吗？」黑泽阵几步走近这人，他说：「我没沾过毒品，但是我听说，那种感觉是很痛苦的。」黑泽阵抬起后，拇指食指捏着这人的下巴，「起鸡皮疙瘩了呢？」他说。


    「难受吗，」本屋大三咽下嘴里的唾液，他死盯着黑泽阵手里的那小包毒品，黑泽阵继续说道：「鸡皮疙瘩冒出来，精神开始萎靡，大哈欠……然后，反应开始加剧，胃里开始翻滚，噁心，腹痛，四肢酸痛，关节疼痛，大汗淋漓，双眼模煳。」


    他轻笑着，继续描述：「我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动手摺磨你，」黑泽阵松开钳制下巴的手，说道：「你自己就会感觉到有噬血食骨的痛与痒，就像千万只蚂蚁从你的头顶爬满到你的脚趾。」


    黑泽阵手指一挑，在本屋大三裸露的脖子上轻轻一划，只是指甲擦过皮肤的接触，一股酸到骨子的痒意直冲头皮，「啊！」


    「让我安静欣赏你的痛苦，」黑泽阵往后退了几步，他在锈迹斑斑的椅子上坐下来，仿佛坐在雕龙刻凤的王座一般，他轻笑，说道：「看着你抽搐挣扎，听着你的呻吟哀嚎。」


    「没关系，」黑泽阵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有的是时间，只要你忍得了，只要你耗得下去，我可以一直在这里陪你，」他又晃了晃手里的透明塑料小袋子，说道：「但你说了，你的奖励就在这里。」


    是的，黑泽阵只用耐心地等待就可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够欣赏到瘾君子犯毒瘾时痛苦挣扎的模样？


    如同生着獠牙的黑豹欣赏着它无法逃脱的猎物的无助挣扎。


    难受啊，从本屋大三意识到他已经超过六个小时没有吸过那个东西开始，那种噬血食骨的痛与痒就慢慢出现了，痒、疼、酸、麻。吊起来的老鼠大力摆动着，像狂风里的稻草人，他抽搐着，哆嗦着，眼泪鼻涕横流。


    「说吗？」他说。


    「我说，我说！」


    此时，明一看向他的兄长，他伸出手，黑泽阵从口袋里摸出那一小包毒品，透明塑料小袋被放在明一的手上，「真的都说了吗？」明一问道。


    「都说了，」本屋大三抬起头，他努力表现得很坚定：「我都说了。」

 第152页

    「是吗，」明一轻笑一声，轻柔的女声却让人哆嗦了一下，「我和我哥一般会先礼后兵，」他指了指黑泽阵，道：「先礼，」有指了指自己：「后兵，」明一声音不急不缓：「我上大学的时候旁听过医学院的解剖课，你知道我擅长什么吗？」


    本屋大三盯着眼前容貌甜美的少女，他木愣愣摇摇头。


    「人的身体器官、血管、肌肉是很神奇的，」明一朝着自家兄长伸出手，黑泽阵眉梢轻挑，手伸进风衣口袋里，「锵」匕首出鞘，黑泽阵刀尖朝下递给幼弟，明一接了过去：「要试试吗，我不会伤到你的要害，却能让你生不如死。」


    明一不知道，他这话和他哥下午说的很像，甚至语气都一模一样。


    明晃晃的匕首反射着头顶的灯光，本屋看着眼前的少女离他越来越近，他的手很稳，他能看到明一骨节分明的手指，匕首靠近他的右臂，他被吊着，袖子落了半截下来。


    「嘶！」本屋抽了一口气，剧烈的疼痛从他的手臂上迸出直达头皮，一串血珠四溅落地。他的手臂被削掉了一层皮。


    本屋感觉到那一条细而窄的伤口，从他的手腕直到手肘，他有听到明一的问题：「你知道人体最大的器官是什么吗？」


    「是皮肤，」明一自问自答：「也是构成人体免疫系统的第一道防线，你猜，我要是把你手臂的皮肤，像是削皮一下剥下来，唔，也不是重伤，你大概能看着你的血不停的流，泛脓，肉腐烂，痛到极点再到毫无感觉。」


    「那我开始咯！」


    本屋大三看着匕首再次离他越来越近，「我说！」本屋大着急开口：「老大给了我两枚炸弹，两枚炸弹连着远程遥控，说要是把工藤家的儿子炸死，就多给我们五十万日元。」


    「我……」本屋大三窥望着少女的脸色，他说道：「据老大安排，双胞胎一起出门后，『黑锅』撬门进屋，把炸弹安在两个房间床底。」降谷零听着这话，掏出手机就往外发了一条简讯。


    一分钟未到，他收到研二的回覆：收到。


    此时，明一轻「哈。」了一声，他微微抬头，本屋被高高吊着，他听着这声轻笑，对上明一发冷的眸子：「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黑泽阵身子歪着，他瞧着弟弟微微仰首瞧着高吊的老鼠，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第080章 第80章


    「小老鼠」被放了下来, 瘫软在地上，本屋被捆得像粽子一样，蜷在地上动弹不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站在仓库门口, 两人看着黑泽兄弟离他们远远的说着话。


    「那我走了, 」明一收回抓着他哥手腕的手，说道：「这场戏这么演下去不会有问题。」


    年长的男人打量着幼弟，半晌只笑一声, 他说：「都听你的, 」末了, 年长的男人看了卧底的公安们一眼，道：「戏台子我给你搭好，东西你自己去准备，小心为上。」


    「是，阵哥。」


    还是他弟弟行事稳妥, 若不是进警察厅易容成女孩，现在他们兄弟怕是已经在逃亡路上了，黑泽阵一顿——啊不，是他一人现在在逃亡路上了, 他弟弟是工藤家的小儿子, 只为了他才踏进这沼泽。


    这时，明一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摸出手机, 低头看去, 心头一紧，他的双胞胎哥哥现在可是和他在一起, 他的狙击手在给他打电话，明一迅速接通电话, 开口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学生没事，」秀一站在公寓的窗边，他微微侧首看了眼正坐在餐桌边吃饭的少年，少年嗦着便利店买来的义大利面便当，秀一说道：「那位先生给我发消息，作为我加入组织的考核，」fbi的卧底手撑着窗沿，说道：「我将全程参与监控柏谷健三郎报復公安的收尾行动。」


    「如果行动顺利，我这个狙击手服从『山崎』的命令，」秀一鼻孔喷出一丝气，讥讽的意味尤重：「如果行动不顺利，送该走的人上路。」


    明一听着这话，他抬手扶着额，说道：「你想说什么？」


    「你哥把他租用的仓库地址发给我了，那个仓库周围没有其他建筑物，周围只有堆放的建筑材料，」秀一转过身，靠在窗台上，他说道：「我看了一下卫星地图，最佳狙击地点在八百米以外的褚秀工业园区办公楼顶。」


    秀一看向窗外，夜已经深了，他继续说道：「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明一瞥了眼他哥，他说道：「你说。」


    「如果有其他人监控我的行动，」秀一问道：「……会有破绽吗？」


    明一脑子里飞快回忆着他能弄到的材料，他抬手看了眼手錶，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距离明天太阳升起最多还有七个小时，细细思忖后，他回答：「时间够，不会。」


    「行，」秀一直起身，说道：「我知道了，明，这位产自日本本土的山崎威士忌是朗姆的人，」他笑声透过手机听筒有些失真：「那我就靠你了。」


    明一心跳不由得快了一些，他说道：「交给我。」


    明一挂断电话，他看向他哥，说道：「哥，我走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年长的男人声音不带起伏，他说道，目送自家幼弟加快脚步走到那两个公安卧底旁边，凑近说了些什么，另外一个「女孩」眼睛一亮，三人拉开仓库门走了出去。


    黑泽阵侧首，目光淡漠地落在蜷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他嘴角勾了勾，笑容不及眼底，本屋大三在对上男人凉薄视线的瞬间，他像上岸的鱼一样拼命挣扎起来，黑泽阵迈开步子，走到「小老鼠」身边。

 第153页

    「唔……呜呜！」不需要说话的「老鼠」被臭抹布堵住了嘴，猫儿伸出利爪抚了抚他的猎物，「咔嚓」就像是饼干被掰碎的声音，盯上工藤兄弟的老鼠再无半点气息。


    黑泽阵站起身，他抻了抻袖子，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好兄长的，他会放手让幼弟成长，也会解决盯上幼弟的猎人，前路平坦亦无后顾之忧。


    手机振动了一下，那位先生的简讯如期而至：


    明天上午九点，你和日内瓦前往（#定位#），汇同组织外围成员诸星大抓捕公安卧底苏格兰，监视诸星大行动，作正式入组考核，祝顺利解决问题。


    ……


    次日。


    在太阳爬上高空，温暖的阳光撒遍城市每一处角落的时候，黑田警部的电话响了。


    办公室里，黑田盯着播放着出厂设置手机铃声的手机，他缓缓吸入一口气，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的联繫人备註写的是——柏谷健三郎（网络安全课二组组长）


    黑田点了手机屏幕上的录音键，然后才接通了电话：「你好。」


    「黑田警部您好，」柏谷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他用汇报工作的语气说道：「我是网络安全课二组组长柏谷健三郎，今天给您打电话是有件事情向您汇报。」


    黑田眉头轻蹙，说道：「你说。」


    「如您所见，我是系列公安警察谋杀案的主谋，」柏谷声音带着笑意，说道：「您得力的手下风见裕也警官现在也在我的手上……来，说句话。」


    「警……警部……」风见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


    「我需要麻烦您的狙击手，您知道我说的是谁，」柏谷说道：「到这里来一趟，我有问题想问他。」


    此时，黑田才开口说道：「我为什么要送我的狙击手去送死。」


    「啊，是这样的，」柏谷声音笑意满满，他说道：「我猜您应该知道，几个月前我购买了一公斤tnt炸弹，现在这些炸弹已经全部被我做成了定时炸弹安置在东京几个重要地点。」


    「我以我的人品保证……哈哈哈，」柏谷被自己的造句逗乐了，他说道：「虽然我没剩多少这东西，他说到，我保证您的狙击手可以活着走出我们见面的地方，只要他来，我就告诉您那些炸弹的位置。」


    柏谷声音轻柔，仿佛情人呢语：「只能他一个人来哦，如果……哪怕只多一个人，我马上引爆炸弹。」


    柏谷听着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声音才响起来，黑田说道：「好，哪里？」


    「等我简讯。」话音落下，电话戛然而止。


    柏谷挂断电话，他放下举起手机的手，刚刚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彩信，是一张照片。


    这是在街道另一边拍摄的工藤宅的照片，贴着「工藤」名牌的别墅此时玻璃尽碎，滚滚浓烟从窗户里飘出来，浓烟里隐见火光。彩信底下还有条简讯：


    工藤新一自最晚回家后没有出门，成功爆炸。


    柏谷哼着不成调子的音乐，他绕着捆绑着风见的椅子走了一圈，他把简讯地址发了出去，在闭紧嘴的警部补身后站定，柏谷抬起头，透过仓库盯上的玻璃，看向远处褚秀工业园区的办公楼，他声音轻快：「你的警部答应了哟，看起来你们小卒的命也比上东京重要地点民众的命。」


    「让我们静候猎物的大驾光临。」有几分表演欲的柏谷看向角落里沉默不语的杀手，身强体壮的男人咧嘴笑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柏谷憎恶地眯了眯眼，说道：「伏特加，你该去准备了。」


    「呲，」伏特加笑了声，他脸上的笑收起来了：「老大让我来帮你的忙，你不要以为你能命令我，山崎。」


    柏谷深吸一口气，他压下心头的烦躁：「随便你，不过人要是跑了，你看你的大哥怎么处置你。」


    伏特加站起身，耸耸肩：「我没说不去，我只是……」伏特加拖长调子：「我只是不想听你的命令而已。」说罢，他转身离开。


    「傻逼，」柏谷低声骂了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柏谷看着安静坐在角落里的三个小弟，这三人手里捏着手枪，却还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别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今天过后，老大我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谢谢大哥！」


    柏谷在空椅子上坐下来，五花大绑的风见垂着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仓库外传来汽车的声音，「来了，」柏谷站起身，他手伸进风衣里，掏出枪，枪口指地，说道：「我们的客人来了。」


    仓库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阳光逆着来人的轮廓照入仓库里，来人在仓库门口脚步停住了，正是诸伏景光。


    「哟，」柏谷看清了「狙击手」的长相，他提气喊道：「这不是苏格兰威士忌吗？」


    诸伏景光站定，他抬起双手，说道：「我来了，没带武器，我就是你要找的狙击手，现在可以告诉我们那些炸弹的位置了吗？」


    柏谷看向他的小弟们，小弟们沖了上去，他们细细搜了遍身，押着人走了过来，柏谷盯着眼前的公安卧底，嘲讽道：「我倒没想到，这世上还真的会有人孤身前来送死。」


    诸伏景光挣了挣：「我可以自己走。」


    柏谷试了个眼色：「松开我们的客人，」柏谷站在风见身边，他枪口指着地面，他说道：「我还想请苏格兰看一场好戏呢，」柏谷单脚着地，看着他的小弟们松开牵制的手，走到他身后，枪口却都指着苏格兰，他说道：「哦，忘了跟你说，今天早晨，按在工藤家的炸弹也爆炸了。」

 第154页

    「我的死亡名单上只剩下你和风见警官了，」柏谷说道：「我想玩个有趣的游戏，苏格兰。」


    诸伏景光注视着眼前的人，他垂在腰间的手紧了紧，他是这场大戏的主角，戏台子已经搭好，他不能走错任何一步，他咽下嘴里的唾液，开口道：「什么游戏。」


    柏谷手背在身后，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刀尖朝下，他把匕首递给诸伏景光，他说道：「这样，苏格兰，只要你捅风见警官一刀，我就告诉你一个地址怎么样？」


    「我可以告诉你，」柏谷得意地说道：「名单上有十一个人，我装了十一个炸弹。」柏谷没有注意到，这句话话音落下，景光急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年轻的公安卧底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他开口，这样说道：「你说错了，我今天来，不是来送死的，也不是来折磨我的战友的，我今天到这里来，是准备送你上路的。」


    柏谷「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你说什么，送我上路？在我们四人对着你一人的时候？」


    「你确定吗，」景光说道：「是你四对我一，而不是我四对你一？」


    枪响了。


    第081章 第81章


    景光面对四人站着, 他这样说道：「我今天到这里来，是准备送你上路的。」


    「送我上路？」柏谷大笑着说道：「你是在开玩笑吗？」柏谷张开双臂，三个小弟都握着枪,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景光, 柏谷说道：「你可看清楚，三把枪对着你，」柏谷抬起手, 手里的枪也指向了景光：「现在是四把了。」


    「是吗？」景光不急不慌, 他说道：「我曾经听我兄长说过, 中华有句古话，叫作擒贼先擒王。我是狙击手，我当然也认识同为狙击手的朋友。」


    柏谷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景光冲着柏谷扬了扬头。


    柏谷低头看去，一个红点在他的心口微微晃动。柏谷唿吸错了一分, 他手里的枪颤抖了一下，景光嘴角勾起，景光的平静让他心生畏惧，他说道：「麻烦你放下手里的枪。」


    柏谷手握着枪, 他站在风见的身后, 他飞快地抬起手，准备把枪口对准风见的太阳穴，但他的手刚抬起一半, 只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哀嚎。「哐当」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我说了，我请你放下你手里的枪, 」他知道自己的队友就在身后，景光心里底气十足, 他冲着三个拿枪指着他的小弟晃了晃手指头，说道：「嗯……啊……不可以。」


    「别这样，」景光毫不畏惧，他说道：「你们看看你们的胸口。」


    三个红点在三个小弟心口微微晃动。


    「不可能，」柏谷左手捂着右手血淋淋的伤口，他吼道：「别被他吓到了，他不可能带三个狙击手来！开枪，打死他！」


    剧痛让这个幕后黑手丧失了理智，他哪里能想到，在他的猎物步入彀中之后，受伤的竟然是他这个猎人。


    三个小弟手臂动了动，枪指着景光，就在他们手指头挪向保险栓的那一瞬间，柏谷看到他周围的三人鲜血四溅，「扑通扑通扑通」，枪都掉了一地，然后才听见「簌」的子弹风声。


    三枪，只有一声。


    小弟们摔倒在地上，他们抓着手腕痛苦呻吟，却看见压低的红点在他们的周围缓缓抖动。


    「啊！」手下们的哀嚎声传入耳中，柏谷愣住了，就在他愣住的那一瞬间，景光疾步窜了上去，弯腰捡起柏谷掉在地上的枪。


    景光抓起手枪，另一只手牢牢拧住柏谷受伤的手，只是一拉一扯，只传头皮的疼痛让柏谷痛极哀嚎，他半点动弹不得，被枪止住了脑袋。只是，下一秒，从剧痛里回过劲来的柏谷完好的左手一使劲，手从景光单手的钳制里挣脱开。


    「你他妈找死！」柏谷咒骂一声，他手里多了一个引爆器，恨恨地按下去：「要死一起死！」


    出乎柏谷预料的，景光投向他的视线不偏不移，眸色里甚至不露半点惊慌——


    怎么可能，十一处炸弹都被拆了吗？


    景光抬手捂住耳机，发出指令：「行动！」


    「砰！砰！砰！」话音落下，只见一道道黑色的身影撞破玻璃自高空速降而下，景光嘆了口气，枪口往前抵了抵，「你真的太傲慢了，」他说道：「你为何觉得以你一人之力，能够与国家机器对抗？」景光斥道：「走！」


    柏谷喘气声更重了，他清晰地感受到抵在他后背上枪口的形状，手腕上的剧痛一阵强过一阵，他突然意识到，他活不了了。柏谷看着朝着他们冲过来的特警，他的手在颤抖。


    两个特警朝着他走过来，黑衣黑裤，手持冲锋鎗，黑罩蒙面，「交给我们吧，」右边的那个人说道：「你开你的车回去吧。」在柏谷看不见的防线，景光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着战友伸过的手，把血淋淋的手枪放进了证物袋里。


    至此，此次公安警察系列谋杀案嫌疑犯全部被俘。


    黑泽阵立于高处，他手握着狙击枪，美国m24枪口朝上，他手握着望远镜，看着远处仓库的情形，特警全部都冲进了仓库里，透过望远镜，他看着仓库里的喽喽们都被擒住押着往外走。


    黑泽阵放下望远镜，缓缓说道：「到你了。」


    秀一没有应声，他站在天台边，枪架搁在壁沿上，他专注于瞄准，就在柏谷被两个特警架着从仓库门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开枪了。

 第155页

    子弹仿佛穿过云层的闪电，一枪打中柏谷的眉心，特质的铜弹头有着极高的动能，只看见柏谷的脑袋像是炸开的西瓜一样，血肉横飞，碎骨四溅。两个特警下意识架着没了脑袋的柏谷往仓库里退去，还迅速地带上了门。


    「啊！」有特警忍不住惊叫一声。「狙击手！注意！」


    秀一立即收枪，身子匍匐下去，两人一句话没说，只加快脚步往后退去——撤退！


    两人在保时捷356a驾驶座和副驾驶位坐下，黑泽阵刚刚发动汽车，他的手机就振动起来，他掏出手机，电话是伏特加打来的，他弯下腰，把枪靠在办公楼天台的墙壁边，接通了电话：「老大，『山崎』死了，苏格兰挨了我的麻醉剂。」


    伏特加坐在景光黑色suv的驾驶位上，一个流畅的掉头，堂而皇之地开出了这座被特警团团包围的仓库。


    保时捷356a在游艇码头停了下来，秀一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黑泽阵松开安全带，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什么怎么办，」秀一眨眨眼，年长的男人冷声说道：「一个新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喂喂喂，」秀一紧随其后，他说道：「你们兄弟俩不能卸磨杀驴啊！」


    「给你看场大戏，」黑泽阵大步走上游艇，说道：「到时候，你如实和那位先生汇报就行，问那么多做什么？」


    秀一闷头跟在后面，这人心眼这么小的吗，他被他弟弟指使着从昨晚奔波到现在，连个事情真相都不告诉他？等等。


    秀一低沉的声音从薄唇里吐出来：「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秀一看着眼前的男人眉眼前神色半分未变，只那双清冷眸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丝，也不否认，只是舌齿一擦，发出「啧」的一声。


    懒得理你。


    秀一忍俊不禁，看起来真不知道——他们是将军的走卒，至于布下这场棋局的「执棋手」，还没有到。


    黑泽阵上了游艇，两人在甲板站定，黑泽阵手扶栏杆，他看向连接游艇码头的沥青路，他自然能猜到这个fbi卧底在腹诽些什么，只不过，那怕是他，这一次也是这次棋局上的一枚棋子。


    伏特加到得早一些，黑色suv在保时捷边停下，伏特加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他两手抱着黑色裹尸袋往肩上一扛，大步朝着游艇上走去，走到甲板上，伏特加手一松，装着活人的裹尸袋重重砸在地上。


    一声被堵住嘴的呻/吟从袋子里传出来，伏特加抬脚，狠狠一脚提了上去：「闭嘴！」


    「老大，」伏特加兴奋地说道：「人我带来了，日内瓦呢？」


    「他在扫尾，」黑泽阵说道：「人一会就到。」


    也没过多久，他的「执棋手」来了，黑泽阵看着宝马x5一个摆尾停在了保时捷旁边，他的幼弟推开驾驶室的门，下车，关门，上游艇，明一走到黑色裹尸袋边，他看向伏特加：「哟，这卧底你抓着了？」


    「抓到了，日内瓦，」伏特加笑得格外兴奋，他说道：「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给你玩，」明一仿佛不甚在意的样子：「别玩死了，给我留口说话的气，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好嘞，少爷，交给我！」伏特加搓了搓手，伏特加看向安静伫立的秀一，问道：「这新人呢？」


    明一一副和秀一不熟的模样，扬了扬头，说道：「你跟着他，学着点。」


    秀一应声，只道：「是。」


    「走吧，阵哥，」明一加开脚步走进船舱，说道：「我们抓紧出海，估摸着这个点还能钓上不少好东西。」


    一个小时以后。


    明一站在栏杆边，身子往后仰，他手臂运劲，从鱼线传来的力道让他知道自己得了大货，他转动鱼线杆，一边遛一边拉，一条红色的鱼腾飞而起，「好傢伙，大货！」


    这是一条东星斑！


    「阵哥，」明一转头说道：「这东西好吃！」


    这条东星斑肥美得很，红色的鱼鳞反射着阳光，黑泽阵手扶着鱼竿，他换了个脚作着力点，俯首打了个哈欠。


    明一看了眼他哥空空如也的水桶，说道：「阵哥，你要累了就去睡会。」你去避一会吧，就我一人演就行了。


    年长的男人没应声，只迅速地收起鱼竿，转头就走。


    明一松着鱼钩，濒死的海鱼在甲板上扑腾，明一提着鱼的手一松，鱼落进水桶里，他直起身，手揣进口袋里，他捏了捏口袋里防水的gps定位器。


    又过了两三个小时，下午太阳正热的时候。明一终于听着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明一没回头，他只等秀一走到他身边。


    fbi的卧底抬手，两手撑在栏杆上，说道：「什么都没说，日内瓦，」明一侧首看向他：「人确实给你剩了一口气，伏特加让我请你过去。」


    秀一看着眼前的人微微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往下层船舱走去，明一开口：「等会你来开枪。」


    秀一一怔，应道：「好。」


    两人步入船舱，光线暗了下来，适应了船舱的光亮，明一看向钩着捆绑双手被吊起来的人，景光白衬衣破烂不堪，遍体鳞伤，胸口剧烈起伏着，人勉力保持着清醒，他听着脚步声，抬起头，咬牙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死心吧！」


    洗干净手的伏特加回到船舱，他听着明一对着新人说道：「快点动手，别磨磨蹭蹭的！」伏特加就看着里面那人手握着枪。

 第156页

    「砰」一枪正中心口，血在衬衣上晕开，血泊逐渐扩大。


    「行了，」明一往旁边让了让，说道：「尸体扔海里，抛完了我们开船换个地方，现在还早，别浪费我钓鱼的时间。」


    第082章 第82章


    「少爷, 」伏特加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沾满了稀稀零零的血，他耸耸肩，说道：「我尽力了, 嘴太硬了。」


    「你倒玩得开心, 」他语气淡漠，道：「嘴硬就算了，那位先生也不指望从他嘴里掏出东西来, 」明一走近人, 他很自然地看向伏特加, 微微蹙眉：「去把手洗一洗，我钓了条东星斑，别倒胃口。」


    「好嘞！」伏特加不假思索，他抬步往楼上走去。


    景光余光瞥向在一旁站定的「黑色长髮」，秀一对上明一的视线, 他抱着手臂踱步走到船舱口，明一手里捏着血包，血包背后的黏胶已经撕掉了，他把血包贴在景光心口的位置。


    足尖堪堪挨地的景光听着伏特加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他感觉到裤子右侧口袋的位置传来细微的痒意, 他勉力抬起头，就看见黑色长髮的那人走过来帮着松开钩着他双手的铁钩。


    景光腿一软摔倒在地上，一股酸麻混着剧痛直达头皮, 明一伸手掏出枪, 景光不禁闭上眼——终于要结束了。


    他的勇气，他的坚持, 如果不是确信有伙伴陪着他，他宁愿英勇地死去。


    许久没听见枪响, 景光咽下嘴里混着血的唾液，他睁开眼，「黑色长髮」正蹲在他身边，枪口抵在他心口，碰了碰，坚硬的金属碰到装着流水的血包，秀一确定了血包的位置。


    嗯？景光身子都绷住了，别动啊，那里有血包！会暴露的！


    秀一嘴角勾起，他歪了歪头，秀一对上青年蒙上薄雾的眸子，痛苦让他眼眶里浸满生理性泪水——别担心，自己人。


    景光眨了眨眼，两人目光对视，秀一抿唇忍笑，他左手捏着一枚刀片，塞进景光的手里。景光闭上眼，好傢伙，这不会是小明口里的那个狙击手吧——他们志同道合的朋友。


    此时，明一的声音从船舱门口响起：「快点动手，别磨磨蹭蹭的！」明一在提醒他，伏特加来了。


    秀一站起身，黑洞洞枪口慢慢压低，瞄准贴着血包的心口位置，「砰！」枪响弹出，硝烟飘散，空包弹射向血包，鲜血四溅。


    伏特加看着新人走到明一身边，反着枪口把枪递了过去，新人说道：「解决了，还有什么吩咐？」


    明一挑眉看向秀一，问道：「会杀鱼吗？」


    秀一眨眼——什么？黑髮男人诚实说道：「不会，我不会做饭。」有那么一瞬间，秀一看出了伏特加脸上的骄傲——他是投餵黑泽兄弟的第一人！


    「行了，」明一往旁边让了让，说道：「尸体扔海里，抛完了我们开船换个地方，现在还早，返程我还能睡会。我去开船，伏特加把鱼杀了，上锅蒸起来，冰箱里有什么菜一併做了，至于你，诸星君，麻烦你把这里拖了洗了弄干净。」


    「是！」伏特加积极应声，说话间朝着秀一招招手，两人走到景光身边，一人抬腿一人抬手，「尸体」被抬上了甲板，水花四溅，「尸体」被扔进海里。


    明一径直进了船舱，船锚升起，等着「尸体」沉入水里，游艇发动，马达卷着水浪飙驰而出，伏特加和秀一回了船舱，一个径直奔向厨房，一个开始勤勤恳恳地擦地。


    半晌，秀一熘熘达达进了驾驶室，他在明一身边站定，他垂目看向海图gps定位，已经驶出了十海里，他问道：「咱们去哪？」


    「绕一圈，回去，」明一抬起手，他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三杯义大利浓缩也扛不住困意，他说道：「你开船吧，我去睡觉了，饭好了叫我。」


    秀一垂眸，压下眼里的生理性眼泪，他声音很轻：「我也很困。」


    明一抬起手，手按在黑髮男人的肩上，「你一个代号都没有的新人，」明一说道：「话怎么这么多？」组织里的前辈拍了拍后辈的肩，扭头走了。


    天啊，这口气真的和他哥一模一样——新人怎么了新人，新人知道得够多了！


    新人他睏倦地抬手，摸向游艇的方向盘。秀一单手叉腰扬起脑袋，透过驾驶室的窗户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蔚蓝的大海延伸至天际，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他昨晚可是劳心劳力一整夜，把工藤新一送回家，他可是在工藤宅门口守了整整一夜！不行，反正他得蹭一个人的车，怎么也得搞清楚这场「棋局」。


    行走间，明一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向屏幕，发件人备註安室透，简讯只有一个数字：


    1


    人已成功救下，不必担心——明一读懂了这个数字的意思，他手指在屏幕上跳动，删除了这条简讯。


    明一走进船舱，寝间的门关着，明一轻声拧开门把手，寝间里的帘子拉着，漆黑一片，他走了进去，看着他哥蜷着身子睡在下铺的床上，明一反手关上门，他悄声脱掉鞋子，手扶着床边梯子爬了上去。


    明一忍下身上汗津津的不适，只闭上眼，就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泽家的大哥从浅眠里醒来，他手搭在额上，黑暗里，眼睛只睁瞪了片刻的眸子，人就清醒过来，他依稀记得，半梦半醒间床铺有些许摇晃，伏特加那傢伙是没胆子过来睡觉的，而那个fbi的卧底但凡有一点眼力见也不会过来碍眼。

 第157页

    那就只有他的弟弟了。


    黑泽阵把脚塞进鞋子里，趿着鞋子站起身，果然，中铺的床上他的幼弟平躺着睡着，两手交叠在胸口，唿吸平稳，他幼弟知道他总是浅眠的，睡得如此香甜。


    黑泽阵放轻脚步，他拧开门把手，拉开寝间的门，他刚迈出一步，就瞧着灯光大量的走廊里靠着墙站着个人，黑色长髮的男人靠着舱壁立着，一脚着力，一脚伸直，见着他出来，抬手挥了挥打了个招唿。


    黑泽阵反手拉上门，眼眸下压——你这是？


    秀一耸耸肩，轻声说道：「伏特加让我守着你们起床，」新人语露无奈，道：「他的鱼快蒸好了。」


    海浪翻涌，游艇随波摇曳，黑泽阵手扶着舱壁，抬手看了眼手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秀一问道：「他也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了，你要不叫少爷起床？」


    黑泽阵瞥了这人一眼，这个fbi的卧底可真碍眼啊——伏特加叫少爷露着下属对上司的恭敬，这人叫少爷，就是彻彻底底的调侃。


    若不是自家幼弟难得有几个聊得来的朋友，真想给他上上眼药。


    黑泽阵面上神色半点不变，转身又推开寝间的门，门露着一条缝，秀一站在门口，就看见高大的男人在床铺边站定，手抬起来贴在寝间的瓷砖上，秀一眨眼——就看着黑泽家的兄长用冰凉的手抚在了幼弟的额上。


    熟睡的「少爷」被冰了个激灵，眼皮缓缓掀开，他努力寝间门缝照入的光亮睁瞪大想要眯起的眼睛，「醒了？」明一眸色朦胧地盯着他年长又靠谱的兄长，天知道上一次他哥这么叫他起床还是他上辈子小时候。


    「阵哥！」音调上扬，鼻音重重——你们真的够了，为什么每一个哥哥都喜欢用冰手冰弟弟！


    秀一抬手扶额，这位运筹帷幄的「少爷」倒真是——可爱。


    「起床了，」黑泽阵忍笑，说道：「要吃饭了。」


    明一唿出一口气，他已经全然清醒，从卧铺里下来，他踩上鞋，正繫着鞋带，头一歪正对上门缝里的那双眼睛，秀一朝着黑泽家幼弟挥挥手，明一动作一僵——


    啊，好傢伙，这傢伙真碍眼！


    明一抬头，他哥抱着手臂站在逼仄的寝间里——


    他哥拿冰手冰他脸叫他起床，又让这人看热闹，是让自己给他穿小鞋吗？


    明一低下头，滑下的刘海遮住了脸上的笑，他俩对这人卧底的身份心知肚明，他哥这么逗弄他，也未尝不是在向这人表现他们的关系，他们是兄弟，是家人——


    而他是他哥在这世上唯一偏袒的人。


    明一穿好鞋，站起身，他拉开寝间的门，他看着瞧热闹瞧得正带劲的男人，压下嘴角的弧度，声音刻意放低：「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黑泽阵走在前面，却分了点注意力给后面的两人，他听见他弟弟故作兇狠的威胁，就听见另一个人微微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应道：「喵？」


    喵？


    喵！


    这么一答弄得明一都不会了，船舱距离甲板抬脚也不过那几步，只能恶狠狠瞪一眼迅速反击的友人，瞧着这人抿唇忍笑，踏上甲板又迅速摆正神色。


    「大哥，少爷，」外套脱了正在忙活的伏特加听着声，从小厨房里跑出来：「我算着你们也该醒了，鱼快整好了，那个新人，过来端菜。」


    黑泽兄弟站在甲板上，夜风徐徐吹来，最后一点困意也消失不见。


    黑泽阵站在幼弟身边，瞧着那人端着盘照烧鸡腿肉朝着小桌走去，当着这人面，黑泽阵说道：「和他保持点距离，你行事谨慎不假，小心阴沟翻船。」


    「翻车」的苏格兰已经给他们抛尸进了太平洋，明一素来是挺听话的，应道：「是，我知道了。」


    于是，忙活了一整夜，到现在都没有停过，被差遣来差遣去的新人，拘着一肚子的好奇，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又听着前辈的命令去端菜。


    秀一看过去，压下心头合作愉快的悠闲，想着那青年遍体鳞伤的狼狈，他收回视线，垂下眸——也应该谨慎些，轮着这俩兄弟阴沟里翻船，怕是得千刀万剐才能平息那位先生的怒火。


    不对，等等，先平復他的好奇心再保持距离行吗？


    哇，这兄弟俩心眼真小。


    第083章 第83章


    游艇靠岸已是深夜。


    游艇码头空无一人, 秀一瞧着伏特加坐上保时捷356a驾驶位，琴酒在副驾驶坐定，兄弟俩简单道别, 车就启动走人。


    明一勾着车钥匙, 抬手一抛，秀一反手接下，fbi卧底目露询问, 明一道：「走啊, 回家了。」


    困到已经要厥过去了的男人慢吞吞绕到副驾驶车门, 明一正拉着副驾驶的安全带，余光看着友人俯下身，手搭在门上，拉长调子：「我好睏，明！一天一夜, 半分钟没有阖过眼！看在我守了你学生一整夜的份上，你来开车！」


    明一忍笑看他，他眉梢轻佻，前辈也不能太欺负新人, 他原忖着不开车不用担心说着他的安排时分神, 看着满眼生理性眼泪的fbi卧底，到底是和人换了位置。


    系好安全带，调整好坐姿, 只不过发动汽车掉头转弯的功夫, 明一只来得及问清楚这人住在哪里，秀一就睡着了, 这人睡得也很安心，头靠车框, 唿吸平稳，宝马x5一路疾驰，两个小时的路程因为晚上路上车少人少，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

 第158页

    车在秀一公寓楼下停稳，明一松开安全带，抬手晃了晃这人的肩膀，秀一一个激灵，他勐地掀开眼皮，在定睛看过来的时候目露警惕，瞧清眼前的人，从懵然中清醒，他抬起下意识放到身侧的手。


    身侧有枪。


    秀一一怔，他竟然在一个人身边睡得这么熟？


    秀一坐直身子，看向窗外，家里的灯黑着，他问道：「到了么？」


    「到了。」


    「那……」秀一松了安全带：「晚安？」


    「咳，」明一假咳了一下，就看着这人回头看他，明一有些无奈：「你不请我上去坐坐？」秀一目露询问，不是说保持距离吗？明一道：「我哥希望我和所有危险因素保持距离，那我别社交了，再说了，你喵都喵过了。」


    长毛黑猫都「喵喵」叫过了，他哪里还能不给人说清道明？


    秀一忍俊不禁，他下了车，手扶着车门：「请吧，明！」


    这个兄控看起来乖巧，其实也有几分叛逆心的。


    不一会，两人在公寓的客厅沙发上坐定，明一接过男人递过去的瓶装乌龙茶，秀一在他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明一啜了口浅褐透明的茶水，缓缓开口：「这事要说清楚，得从几个月前我和另外一个朋友合作抓的一个通缉犯说起……」


    另一个朋友，秀一眉梢挑了挑，明一没打算让他知道这位朋友是谁，估摸着也是个混入组织的公安。


    「这可远了……」秀一说道。


    「抓通缉犯的过程倒不用细说，」明一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他也是真累了，说道：「你只用知道，我们在渚谷县得到了一条线索，有人盗取了北海道鸿之舞金矿一公斤□□，小偷把炸药卖给了ip位址在东京的人，还说那人是打算用这炸药报復谁。」


    「当时我在繁田公寓，把这系列案子联繫在一起，」明一说着：「我和另一个朋友易容成女公安，换上女公安制服进了警察厅，苏格兰只戴了口罩和鸭舌帽，被幕后黑手安排在警察厅地下停车场拍照的人拍到了。」


    明一继续说道：「会上，我们结合公安内部的行动报告和执法记录仪拍摄到的视频影像，确定了幕后兇手是以公安警察扑向罗曼湖的顺序作为行兇次序的，那个时候，在名单上还活着的只剩下加茂盛明、茂森优二、拆弹专家萩原研二，我易容成的工藤新一还有公安联络官风见裕也。」


    「兇手不知道开枪的狙击手是谁，而另一个朋友因为身份特殊，压根没有写进行动报告里。」


    秀一听着，他心里作着分析，自然而然地推理道：「因为次序清晰，而且兇手能在公安警察度假时获得受害者的去向，所以你们怀疑是公安内部的人。」


    「嗯。」


    秀一继续说道：「然后，只要问过倖存者，有谁问过他们当时扑向罗曼湖的顺序，就知道幕后兇手是谁，对吗？」


    「对，」明一应道：「主谋是网络安全课二组组长柏谷健三郎，代号日本威士忌『山崎』。」


    「我们一路查到网络安全课，」明一说道：「在那里看到了收在了柏谷电脑里的苏格兰的照片，就知道苏格兰身份暴露了。」


    明一抬起腿，脚搁在茶几上，他说道：「警部下达行动命令前，我突然想起了刚刚的说的那个线索，ip位址在东京，意图报復，保险起见，我让我们的拆弹专家跟上了出发前往柏谷家进行搜索抓捕任务的加茂盛明和茂森优二。」


    「人『死』了更安全」，秀一懂了，他说道：「所以警察厅地下停车场炸了，两个公安和着爆/炸/物处理小组组长萩原研二一起。」


    「但我们也没想到，柏谷那个时候竟然还敢蹲在风见的车里，」明一继续说道：「于是，工藤家被装了炸弹，风间被绑架，苏格兰身份暴露，本来我们已经身处劣势，你猜是谁让我们掰回了此局？」


    秀一思路清晰，他只一顿就回答：「因为我？」明一点头，秀一问道：「就因为我让你哥去跟踪的那个人？」


    秀一「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给你哥发消息的时候，我都只打算试试，没想到你哥还真跑了腿，毕竟那人只是他弟弟在查的案子里，跟踪他弟弟学生的小喽啰。」


    「你怎么说的？」明一问道。


    秀一掏出手机，他翻了翻简讯，手机冲着明一，明一定睛看去：这人跟踪工藤新一兄弟，意图报復……


    明一直起身，这人无心的一句话瞄准了他哥的要害。


    明一说道：「我哥跟着gps定位抓到了那人，本屋大三，一个瘾君子，瘾君子熬不过折磨，也忍不了毒/品的诱惑，只把知道的倒了一干二净。」明一说道：「幕后的主谋差着他跟踪工藤家的孩子，趁着工藤家孩子出门外号叫黑锅的同伙在工藤家兄弟俩床底下安装□□。」


    明一身子靠在沙发上，他也累了，说道：「另一个朋友给研二发了信息，知道了安炸弹的人外号叫黑锅，也知道了他在工藤兄弟出门后安了炸弹。」


    「人抓着了？」秀一明知故问。


    秀一倒是知道这人怎么被逮住的，他低下头，微妙地移开视线，没吱声——工藤新一是他的学生，而且，秀一也看得出来，这人也把那正常成长的少年侦探放在了心上。


    虽然是少年侦探积极主动的，但是他有预感自己要是说出去一定会被穿小鞋！

 第159页

    「嗯，抓着了，」明一笑了声，这样说道：「一个小喽啰怎么和全速运转的国家机器对抗呢？查着监控找着了人，一路跟踪下去，我虽然不知道人是怎么抓着的，但最后落进了公安手里。」


    「这人毕竟是从犯，没有真正杀过人，」明一说道：「证据摆在面前，加上坦白从宽减刑的诱饵，这人熬了三个小时就招了，他把自己装的十一处炸弹的位置都说了出来。」


    「我们紧赶慢赶拆除了十一处炸弹，」明一说道：「大戏就从柏谷拨通警部的电话开始上演了。」


    「那我收到了来自那位先生监视『山崎』行动的命令，」秀一说道：「那你大哥应该也收到了解决叛徒的指令。」


    「嗯，」明一身子往后靠了靠，他说道：「这个行动里，除了我还有新一，没人知道那个狙击手是谁，苏格兰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而且他是个极优秀的狙击手，那他自然就是那个前往仓库的人选。」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明一说道：「苏格兰进了仓库，伏特加藏身在他的车里，『山崎』被我和那位朋友押着出来，被你一枪打死，脑袋像爆掉的西瓜，血肉横飞，倒也不会有人质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哈哈哈哈，」秀一笑起来，他说道：「那得归功你的手艺，我倒没想到，只不过四五个小时，你就捏个有血有肉的人体模型，还是说只是头？」


    明一脑袋往后仰，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和这人在一起他就觉得轻松自在，明一应道：「只是头，身子是商场里的塑料模型，猪脑用3d列印的塑料壳装着，煳上硅胶，贴上仿真皮肤，粘上头髮，嵌入眼珠。」


    明一歪着头：「借着出门的那个间隙，真『山崎』换成了假模型，再让他在众目睽睽中死去，」明一笑眯眯地说道：「又一个组织的中层落在了公安手里，最关键的是，这人还是朗姆的手下。」


    秀一伸出手，拇指和食指笔出一个细细的缝隙，说道：「你们要是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记得告诉我。」


    明一应道：「行。」他嘴都说干了，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明一刚啜了一口，就听见秀一开口问道：「你那朋友……」


    「嗯？」


    秀一说道：「我是说苏格兰，」他问道：「人怎么样？」


    「我的朋友给我发了消息，人已经救到了，不然我哪里有心思躲着去睡觉，」明一笑起来，开了句玩笑：「都是皮外伤，刀片也放在他手里了，gps定位在他裤子口袋里，估计现在人已经安全了。」


    「他们这些人，」明一歪头瞧人，语气兴味：「只想着守卫国家，保护人民，倒都是一腔热血，要是换个身份就能重归公安队伍，倒也是幸甚至哉！」


    明一像一条咸鱼一样在沙发上挣了挣，他两手撑在身后，努力坐直身子，慢吞吞从沙发上站起，抻抻衣角，开了句玩笑：「你一个新人别考虑些有的没的，先混着代号再说，」明一挥挥手，说道：「那我走了，再晚一点，阵哥就真的要给你小鞋了。」


    「好嘞，少爷您慢走。」


    少爷瞪了他一眼。


    第084章 第84章


    说是怕大哥给这「新人」穿小鞋, 其实明一车停在伊藤家公寓转头就叫了辆的士回了工藤宅，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周一要上学的国中生早就睡了。


    次日清晨, 新一也没等着人, 他早晨被闹铃吵醒起床后，只看到他弟弟卧室的门大门紧闭，而他上了一天的学回了家, 餐桌上堆着吃完了的外卖, 新一摸了摸外卖的碗, 残羹剩饭已经凉透了，应该是中饭。


    新一兴高采烈上了楼，他弟弟的卧室门依旧关着，新一敲了敲门，里面有没有应声, 他轻手轻脚打开门，卧室窗帘拉着，屋里一片漆黑，他弟弟竟然又睡了。


    好傢伙, 这得累成什么样子？


    新一心悬着, 他站在门口，盯着床上平躺着的人，明一睡姿规矩, 新一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只看着自家弟弟胸口正常起伏着，新一松了口气, 往后退了两步，悄声关上门。


    「哎。」双胞胎哥哥嘆了口气, 压下心里对案子的好奇，慢吞吞下了楼，翻起了橱柜里装订成本的外卖单子，最后选了烦了，点了两份汉堡套餐。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新一五科作业都写完了，他终于听到走廊上传来了动静。新一从椅子上跳起来，推开敞着一条缝的卧室门就往外跑，就看着他弟弟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晃晃悠悠往楼下走。


    「我的妈，小明，」新一提气喊道：「你可算醒了！」明一扭过头看他，睡眼朦胧地眯着眼睛瞧人，明一朝着新一挥了挥手，新一说道：「我给你点了汉堡套餐，在餐桌上，你热一下吃！」


    明一飘到餐桌边，在微波炉里热了汉堡和薯条，新一在一旁唠叨：「……你说你，你是忙了多久，暴睡也不是这么睡啊，亏你还记得吃顿中饭再睡，身体健康最重要知不知道，」新一瞧着自家弟弟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气恼地说道：「不听是吧，聋了？」


    明一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新一扶额，道：「可乐在冰箱里。」新一就看着自家双胞胎弟弟飘到冰箱边，一把拉开冷藏室的门——很好，选择性接收信息是吧，新一重重嘆了口气：「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自家弟弟总算看他了，新一就看着这小子姿势乖巧，语气轻柔：「我知道，我也是。」

 第160页

    「叮！」微波炉响了，时间到了，明一乖巧问道：「你吃了吗？」


    新一这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这还怎么生气啊，怎么生气，他唿出一口气，道：「吃了！」


    「好，」明一软绵绵地说道：「你没事，我没事，我才能放心地大睡一觉。」明一说着站起身，他一手一个提熘着汉堡薯条走回餐桌，明一说道：「你说是吧，新一哥哥？」


    弟弟都叫哥哥了，哥哥还能继续生气吗？真的生不了一点了。


    「唔！」新一发出一个闷声闷气的鼻音，闭上了嘴。


    明一眼皮下耷，新一这杀伤力，跟自带气场的阵哥比起来，像小猫挠一样，他三口两口干掉晚餐，麻熘地收拾餐桌、分类垃圾，干完活，再回头就看着新一翻着死鱼眼盯着他，明一眨眨眼，问道：「咋了？」


    新一额上青筋跳了跳，这小子是真不知道他的好奇心都快把胸腔弄炸了吗？


    在自家哥哥自燃自爆之前，明一熘达到冰箱边，拿出饮料瓶，给人倒了杯橙汁，清了清嗓子，问道：「问吧。」


    新一深吸一口气，自己亲弟弟，不能打死：「那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明一啜了口可乐，自家哥哥帮他把冰块都挑了，可乐还有点气，放在冰箱了冰着也挺凉，味道倒也不错，他手撑着下巴，说道：「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事和好几个卧底有关，」明一口气正经，说道：「公安的，fbi的……」


    「等等，」新一勐地站起来，手撑着餐桌，他眼睛睁瞪滚圆，脱口而出：「诸星先生是fbi？」


    「你怎么……算了。」明一一噎，他抬手扶额，没再应声，没再回答，沉默作最后的反抗。


    新一举起手，两指併拢指天发誓，说道：「我谁都不说，我知道他们卧底的任务很危险，我保证，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


    「不是不让你知道，」明一嘆了口气，说道：「这个世上，从来都是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伊藤秀杰悉心教导的学生，你知道些不该知道的，就是被我拖进泥沼的普通人。」


    新一两手撑着桌子，他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明一也知道自家双胞胎哥哥有多倔强，他腰腹一松，靠在椅子上，又嘆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自欺欺人，都已经把你拖进来了。」


    工藤宅毕竟都「炸」了一次，虽然只是烟雾弹。


    新一听着自家弟弟松了口，他也不追问，就只是送希冀的眼神望着明一，明一眼眸微挑，他啜了口可乐，说道：「这几个卧底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好多参与者的身份也不能告诉你，如果你非要知道案件的实情的话，我只能a先生，b先生，c先生来替代。」


    自己如何帮景光假死的也不能说，干脆省掉苏格兰暴露身份的这一段。


    新一未加思索，直接应道：「行！」


    明一在脑子里捋了捋：


    他哥自然是不能说的，他是a先生；公安的两个卧底也不能说，那降谷零是b先生，诸伏景光是c先生；新一猜到了赤井秀一是fbi，就称唿他诸星君。


    明一开口，说道：「这事要说清楚，得从几个月前我和另外一个朋友也就是b先生合作抓的一个通缉犯说起……」


    「等等，」新一从餐椅上跳起来，他小跑上楼进了卧室，抓了笔记本和笔跑下来：「你继续。」


    明一扯着a先生、b先生和c先生讲着案子，刚说到那个瘾君子把问题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只埋头画着线索图的新一抬起头，他开口说道：「我说嘛，怎么半夜诸星先生就突然要带我回家，还说我这诱饵能派上用场。」


    回家，诱饵，派上用场？


    「很好……」明一自言自语。


    「嗯，怎么了？」


    明一摇头，没回答，心里暗道，找着机会真的要给这人穿小鞋！


    新一挠挠头，继续说：「诸星先生告诉我，我被列在了死亡名单上，兇手肯定想要杀死我，」新一啜了口橙汁，少年侦探是有些后怕的，他说道：「虽然在我回家之前，爆/炸/物处理小组已经秘密拆除了工藤宅的□□，但诸星先生告诉我，安置炸弹的嫌犯可能躲在工藤宅附近。」


    新一揉了揉胸口，唿出一口气，说道：「事实也如他猜测一般，那个外号『黑锅』的傢伙确实躲在我们家附近，」新一咧嘴笑道：「我这个诱饵回了家，什么都没做呢，刚进了家门换好鞋，诸星先生就和我打电话，说公安抓到了『黑锅』。」


    「诸星大呢，」明一心里虽有猜测，但还是问道：「怎么就没公安把他给抓了！」


    迁怒！


    新一「哈哈」笑了两声，说道：「我看诸星先生在卫星地图上找了半天，我们一起过来的，他在两条街外提了个长条包就下了车，我猜是狙击枪，找着了制高点蹲好了才给我打电话要我回家。」


    「他是fbi对吧，」新一凑近自己弟弟：「不然公安怎么会抓他？」


    明一继续沉默。


    行吧——新一耸肩——他是。


    「那后来呢？」新一问道。


    明一继续叙述起来，「……诸星君一枪打爆了模型的头，至此，此案终结，那个组织代号『山崎』的兇手也落到了公安手里。」


    那个组织。


    新一看着笔记本上记下的线索，新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明一说过，他不是公安，只是公安的关系人，他能用工藤明一的身份拿到警部补的合法证件，如今又轻而易举说出那个组织成员、幕后兇手的代号，难道？

 第161页

    新一抬头，问道：「你是公安安插在那个组织的卧底吗？」


    明一扯了扯嘴角，点头。


    「我明白了，」新一搭在餐桌上的手握紧了，他说道：「我保证，小明，我以后说话一定三思而行，你、你哥、你的朋友们，」新一两个手握成拳头微微抖动，他认真地说道：「绝对，绝对，绝对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新一吐词清晰，逐字逐句：「生命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如此的重量，我定谨言慎行！」


    「好，」明一从怔愣中回过神，他说道：「我相信你。」


    新一抿唇笑了笑，男儿一诺值千金，他顿了顿，关切地问道：「那你在那个组织行事，危险吗？会暴露吗？」


    「那倒还行，」明一啜着可乐，说道：「因为我能力出众，行事周全，加上我哥也是组织里出类拔萃的人才，我们兄弟俩很得首领的信任，不会有人来招惹或者得罪我们。」


    「这样啊，」新一舌头顶了顶脸颊，说道：「你自己小心，」少年趴在餐桌上，脸挤在手臂上：「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明一学着新一的姿势趴着，兄弟俩像极了犯懒的猫猫，新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案子办成，你应该能松快下来。」


    明一哼唧唧的「嗯」了一声。


    接下来小半个月，「松快」下来的明一购房、装修、改装、清洁、搬家，明一折腾得早出晚归，可算是把临近东京大学的公寓捯饬好了。


    第085章 第85章


    「大哥, 」伏特加身背黑色双肩包，手扶着行李箱的推桿，问道：「日内瓦去接那小妮子了？」


    黑泽阵点点头, 他压了压头顶的帽子, 手里捏着个浅褐色纸袋子。


    太阳才刚刚升起，六月初的清晨已经有些热了，他们计划坐早晨八点的轮渡上岛, 他幼弟为了接人五点就起了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黑泽阵远远瞧着一辆的士在港口门前的路上停了下来, 明一手提着背包从副驾驶下来，绕到后备箱打开盖子，提了个大号的行李箱下来，宫野志保从后座下车，她把手提袋往上提了提, 抱着手臂跟在人后面。


    黑泽阵远远看着小妮子抱着手臂走，只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明一一眼就看见了他大哥，朝着黑泽阵挥了挥手，明一看着他大哥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明一推着沉重的行李箱, 他侧首看向小妮子，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了，虽然去人鱼岛是那位先生的命令, 」志保侧首看他, 明一继续说道：「但你别对传说中的人鱼报什么希望，人哪能长生不死。」


    少女茶色的头髮被风吹起, 她伸手勾起滑落脸颊的髮丝，应道：「我知道。」


    志保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 外面罩着件灰色的防晒服，防晒服胸口的位置绣着个可爱的小海豚，看起来很文静。


    「我和阵哥上岛度假的，」明一又说道：「也不会让伏特加跟着你，你自己依着旅游景点到处玩一玩，」说话间，四人聚头，明一好奇问道：「出来玩也不用带这么一大箱子书。」


    「不是书，」少女声音闷闷的，她说道：「都是旅游需要的东西。」


    都是？


    志保看着眼前的人眼睛睁大了一些，震惊！


    莫名地，她觉得这个曾经给她留下极大心理阴影的人多了几分生动，女孩子出门旅游多带点衣服、裤子、鞋子、裙子怎么了，志保扫了眼伏特加手里的两个二十寸行李箱，三个大男人就带两个小行李箱——


    行，这跟出差有什么区别？


    「琴酒，伏特加，」年轻的科研人员细声细气地打了声招唿，说道：「早上好。」


    「雪莉，」伏特加说道：「早上好。」


    明一稍有些意外，这妮子胆子那么小，还能主动招唿，这性格有趣的很，明一一边走向他大哥一边想着——这人被人监视，摆明了怕他们，却又在这罅隙之间，努力积极阳光，倒也不错。


    琴酒冷淡些，他嗯了声，说道：「快到点了，我们进去吧。」伏特加迎上去，另一只手接过明一手里的行李箱，兄弟俩走在前面，志保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离得近了，就听见组织里最出名的杀手轻声问道：「吃了吗？」


    另一个应道：「没。」


    志保眨眼，瞧着黑泽家的大哥把手里的浅褐色纸袋递给了弟弟，说道：「便利店买的饭糰，将就着吃一点。」


    志保眨眨眼睛，她饿，她也没吃，妙龄少女看着日内瓦接过纸袋，明一打开纸袋，轻声问道：「就一个？」


    「就一个，」志保抿紧唇，听着琴酒道：「还买了牛奶，在伏特加背的包里，要吗？」


    「等会吧，」明一拿出纸包里的饭糰，撕开饭糰的开封线，就手塞进嘴里，明一微微侧首，看向已经抿唇垂眸的少女，说道：「雪莉也没吃。」


    「so？」大哥冷淡地应了声。


    她没吃和我有什么关系？


    志保缓缓突出一口气，在组织里也混出了几分名堂的少女刚觉得这对兄弟有了一点人情味儿，下一秒觉得自己还是离这些人远一点。


    明一三口两口吃掉饭糰，他们已经走进了候船厅，四人脚步慢下来。


    明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张一千元日元的纸币出来，递给兀自生气的少女，他指了指候车厅角落里的便利店，说道：「船快开了，随便买点东西，你也没吃早餐，能填填肚子就行。」候船厅里人很多，明一说道：「鱼冢君定了海鲜餐厅的套餐，中午会吃的很好。」

 第162页

    人群里叫酒名的代号会很奇怪，明一叫起了名字。


    明一手里抓着钱抖了抖，志保瞧了眼明一，轻声轻气地说道：「谢谢。」抬手接过钱，加快脚步朝着便利店走去。


    明一收回手，一转头就看见他哥打量忖度的表情，「你这什么表情？」


    年长的男人耸耸肩，说道：「没什么。」明一余光瞥见伏特加看热闹的表情，他眼皮耷拉下去，他不瞎！


    两个大男的，不要想有的没的！


    宫野志保捏着浅褐色纸袋从便利店里出来，这家便利店太小，买的早餐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种，她在货架子上还看到了琴酒给他弟弟买的饭糰，小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捏着纸袋走出来——


    还是自家姐姐好。


    轮渡上岸，直奔餐厅，吃过新鲜出炉的海鲜大餐，四人坐上包车的电瓶车，直奔预定好的民宿。


    到了酒店，明一已经是哈欠连连，伏特加在办理入住手续，他们兄弟俩坐在民宿大厅的沙发上，志保走到角落放着旅游宣传单的架子边，她捻起一张宣传单，展开看了起来。


    七点半起床的女孩船上也睡了一觉，现在并不困，她打算下午去游游泳。志保捏着宣传单坐到大厅的单人沙发上，明一余光瞥见这人正读着岛上游泳海滩的介绍，明一打了个哈欠，身子往后一靠。


    志保把宣传单折起来，放在背包里，少女犹豫了一下，叫了声：「黑泽君？」


    两个黑泽君齐齐抬眸看向了她，特别是琴酒，目光带着打量，小妮子皮都绷紧了，志保抿抿唇，也不知是脑子短路了还是怎么了，她又叫了声：「明哥，」黑泽阵移开视线，明哥？哈，志保问道：「确定不需要我工作吗？」


    「你放心玩，」明一说道：「调查报告我们会弄好的，真要有什么事我再找你。」


    「好，」少女抿唇笑开，她轻声说：「谢谢。」


    伏特加手续办好了，岛上人鱼盛典明天就要举办了，就算黑泽阵手上资源丰富，他们提前十天才定下上岛日期，他打了几个电话，才订到三件房间，一间标间，两间大床房。


    伏特加捏着房卡走回来，「这是标间的卡，」问道：「大哥你？」


    黑泽阵抽过标间的房卡，他说道：「我和小明一起，你们随意。」说罢，黑泽阵手扶着行李箱拉杆，迈步朝电梯间走去，难得出来玩，他当然要和幼弟一起，明一挥挥手，提着包跟了上去。


    明一洗过澡，换了身睡衣，他余光瞧着他哥穿了身短袖短裤，随意拿橡皮筋扎了长发，穿着双酒店的拖鞋，明一也来不及问他哥准备去哪儿，他脑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等着明一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他在床上挣了挣，探手摸向床头的遥控，他摁了第二个，头顶的灯「嚯」的亮了，明一「啪」地关上开关——那第一个是主灯，第二是阅读灯，约摸着第三个应该是窗帘遥控了。


    明一摁下开关，只听见机械的滚轴转动的声音，窗帘缓缓拉开。


    下午的阳光照射进来，明一眯了眯眼睛，他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环视四周，不见他哥的影子，明一核心发力，坐了起来，他把脚塞进鞋子里，行李箱在床边摊着，他挑了件和他哥差不多的短袖短裤换上了，钱包手机揣进兜里。


    明一检查了一下脸上的易容，用防水黏胶粘黏的面具牢牢贴在脸上，丝毫没有脱落的迹象，他趿着拖鞋，抽了房卡就往外走。


    明一站在民宿门口，顺着民宿门口的沥青路左右瞧瞧，门口就有个小沙滩，因为不在主路上，只是平台上摆了几把沙滩椅，没有多少人，半点没见他哥的影子。


    反正是个岛，明一想，他抬脚往右边走去。下午的阳光收了威力，没有中午火烧火燎的感觉，但就这么晒着，明一也感觉身上烫烫的。


    穿过两边种着椰子树的小路，就走上了岛上走游览车的大路，远远就看见了大海，蔚蓝的大海蓝得仿佛洗过一般，连着的沙滩金灿灿的，反射着阳光的沙子仿佛金子一般。明一沿着铺着石砖的人行道悠闲地走着，沿路游客很多，他哥是不会待在这些地方。


    也不知走了多久，明一在一处导视牌前停了下来，他找着标着「您在这里」的五角星，又寻见了民宿的位置，这才发现，他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二圈了。


    很好，超幸运——他方向选反了。


    日轮缓慢的从天上落了下来，阳光渐昏，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了，明一步子悠闲，虽然一路也没找见他哥，倒是沿岛走了一圈，到了民宿门口，明一朝着门口的小沙滩走去。


    木板铺成的平台上，三把沙滩椅随意摆着，旁边有个自动售卖机。


    明一脱掉拖鞋，脚踩在细砂砾的沙滩上，他朝着海边走去，他在湿润的沙地上，海浪涌上沙滩，冰凉的海水涌了上来，拍过他的足面，浪涌上来「哗啦啦」又离开，口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明一朝着平台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掏出钱包，三步上了平台，走到售卖机旁，他买了瓶矿泉水。


    冰水灌入喉咙，明一一口闷了大半瓶，他朝着沙滩椅走去，却瞥见平台的栏杆上贴着一张标识，不太显眼——


    此处禁止游泳。


    禁止游泳？为什么？


    明一脚步一顿，他望向大海，离着岸边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一条延绵的沙洲，他定睛望去，这条沙洲中间有一道缺口。

 第163页

    离岸流！


    明一明了，他放眼望去，沙滩上站着个盯守的安全员，他坐在快艇的边沿上无所事事，也没有人在这里游泳。明一啜了口矿泉水，再次朝着沙滩椅走去，刚走到椅子边，他瞥见了搭在椅子扶手上的灰色防晒服，还有一双工工整整放在椅子边的粉色拖鞋。


    明一一愣，等等，难道？


    明一抓起衣服，这个防晒服有点眼熟，灰色防晒服胸口的位置，绣着个可爱的小海豚。


    第086章 第86章


    明一勐地回头朝大海望去,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看不见一人，明一抓起防晒服朝着安全员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打着电话, 拨打电话备註：宫野志保。


    是他想多了, 还是这妮子只是把衣服鞋子忘这里了，不对，防晒服可以忘, 但拖鞋怎么会忘？


    「嘟……」声音戛然而止：「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请稍后再拨, 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手机进水坏了关的机吗——明一挂了电话。


    明一跑到安全员面前，提气问道：「刚刚有人在这里游泳吗？」


    那人一惊，勐地抬头，下意识回答：「没有啊, 这里不能游泳的，民宿老闆没有和你们说吗，这里有离岸潮，很危险！」安全员一顿, 又补了一句：「不过, 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


    明一又拨了一遍，他按了外放，还是提示关机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请稍后……」


    「不行, 」明一心提了起来，他说道：「不行, 这小妮子肯定下水游泳了，」明一指了指快艇, 说道：「你有钥匙吗？」


    安全员也急了，这临近岛上人鱼盛典，万一出了事，还是因为他去洗手间偷了一下懒，他可担不起这个责——这个离岸潮是真的是死过人的。


    「我们走，走！」安全员跳起来朝着快艇屁股跑去，他死劲把快艇往水里推去，明一赶紧帮忙，快艇入了水，两人跳上快艇，明一瞧着安全员摸着钥匙着急忙慌的插进锁孔里，然后又是摸方向盘，又是看仪表器的。


    明一都愣了：「你不会开吗？」


    「我们培训过，但我多少年没开过了，」安全员跺脚：「但谁知道会有人趁着我上洗手间的功夫就下水游泳啊！」


    明一定了定神，道：「我来，我会。」


    安全员回过神，立即让开位子，明一拧动要是，发动游艇，方向盘一打快艇彪了出去，快艇提速很快，一个摆尾就穿过了断开的沙洲，逆着拍向岸边的海浪，快艇朝着远处驶去。


    而此时，宫野家小妹艰难地把脸伸出海面，她手脚扑腾着，却看着海岛离她越来越远，那个浪潮，卷着她就离开了海边，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海浪一浪接着一浪，咸苦的海水拍过她的脸颊，「咳！」她呛了一口，肺里突突的疼，她喘息着，满心都是绝望，她要死了，没人会来救她。她姐姐，姐姐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志保努力睁大眼睛，她还在努力地往岸边游去。


    不，少女忍不住想，没事的，她要是死了，他姐姐还有一个男朋友，那个人也是组织的人，听说拿到了代号，要是她死了，那个男人应该能照顾好她姐姐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见天边只余半轮太阳，夕阳渐暗，一股剧痛从脚踝处直冲头皮，不好，脚抽筋了，志保努力绷直腿，拧着的筋却怎么也恢復不了原样，志保努力仰起头。天上赤红的云霞，真好看啊——


    她要死了！


    一口海水呛了进去，又是一口，胸口闷痛让她眼前发黑，她不禁闭上眼，抽筋的腿一动也不动，手发酸，脚发麻，在昏迷的最后几秒，她似乎听到了快艇马达的声音。


    明一刚看见人，快艇刚开到志保身边，明一就看着那小妮子眼皮一翻，海水没过头人沉了下去，快艇放慢速度，尚未停稳，明一深吸一口气，一跃而起跳入水中。


    接近志保，宫野家的小女儿全然没了意识，最后一口气也从口鼻吐了出来，明一迅速伸出手臂，抓住志保的衣服或身体，用力向上提。明一快速摆腿，只朝着上方光亮快速游去。


    接近水面，他左手紧紧托住少女的头部，口鼻都在海面上，「这，这里！这里！」快艇已经停稳，安全员大喊着：「先生，这里！快过来！」明一分辨了一下方向，他托着志保的胳膊朝着快艇游去。


    明一看着安全员朝着他们伸出手，他喊道：「先救人！」安全员趴在快艇边，他拽着志保的手，两人一人托一人拉，可算是把人弄了上去，明一自己爬上了船，瘫在甲板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明一累得气喘吁吁，但他没有放松警惕，刚缓过神来，他立即爬起来，开始检查志保的意识和唿吸。


    再醒来时，志保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


    下一秒，她尝到了嘴里海水的咸苦味道，身下是粗糙的金属平板，她躺的地方不稳，正在摇摇晃晃，胸口传来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压迫力道，志保努力睁开眼，呕出了一口水，「醒了！醒了醒了！太好了，人醒了。」


    「志保？」明一身子一软，他跪坐在自己腿上，他对上少女迷濛的视线，唤了声：「雪莉？」


    「唔？」志保醒了过来，视线逐渐清晰，她看向瘫坐在她身边的明一，明一浑身都湿透了，头髮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志保愣住了，声音发闷：「你救的我吗？」

 第164页

    安全员总算松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是你男朋友救的你啊，小姑娘……」


    志保下意识反驳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还不是你男朋友，这么好的男人不赶紧谈，你男朋友看着你放在沙滩以上的防晒服，猜到你下水游泳了就马上察觉到不对了，我们赶紧开船出来找你！」安全员手扶着方向盘，说道：「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天，你一下就沉了下去。」


    「吓死人了！」安全员喋喋不休：「你男朋友一点没犹豫就跳下了水，我在船上等了半天，他抱着你的手臂游了上来。」


    志保底气不足，她心里还是害怕的，只小声反驳：「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还不……」


    「我不是她男朋友，」明一打断了他的话，低沉的烟腔却莫名让人安心，他说道：「只是普通同事。」


    志保慢吞吞用手扶着地，她挣扎地想要坐起来，明一挺起腰，伸手扶了一把，志保虚弱地靠在快艇的船沿，大口穿了几口气，感觉总算缓了过来，她说道：「谢谢，黑泽君。」


    「哈，」少女微微抬头，就听着眼前的人笑了声：「这中午不还叫得挺好的。」


    少女低头垂眸，声音闷闷的，小得像蚊子：「明……明哥。」


    「不用谢，」明一的手落在少女肩上，轻轻拍了拍，满心后怕的少女正在微微发抖：「志保君。」


    安全员安静如鸡地站在一边，这还不是情侣，他自以为是地想着，也差不多了，他努力往方向盘的地方缩了缩，打扰人谈恋爱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明一缓过神来，他开了句玩笑：「这么怕我吗？」


    少女心口发慌，她是怕的，传闻中，组织里的黑泽兄弟那是杀人不眨眼又心狠手辣的主儿，但这人真奇怪，他却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第一个跑来救她的人。


    明一语气放缓，他收回手，柔声说道：「因为我上次吓唬你？」明一知道不是，少女因为濒死刚刚被救回，她应该更多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少女勐地抬起头，晶亮的眼睛瞪大了些，復又低下头，闷声闷气：「不……不是……我……」


    「不好意思，」志保莫名地觉得很安心，她只听着声音：「上次我故意吓你确实不对，」小妮子愣住了，明一继续说：「你刚回国还太天真，一心想逃，」志保盯着快艇地板眼睛发直：「我承认我拿枪对着你是我不对……」


    什么？嗯，什么？


    明一继续说道：「但我说的是实话，宫野君，我只是不想你平白送了性命。也是你姐姐请她男友给你讲道理，但黑麦觉得吓唬你一顿会更有效。」


    什么，他在跟自己道歉？


    等一下，什么，姐姐的男朋友拜託这人来吓唬自己？


    志保脑子发闷，她愣怔着，就听见身边的人继续轻声说道：「抱歉，别害怕，」明一看着眼前少女呆滞的模样，虽然成功转移了少女的注意力，但怎么感觉人更呆了，明一柔声安抚：「我在，你已经安全了。」


    「嗯，谢谢，」少女声音呢喃：「明哥。」


    害怕吗？怕。


    安心吗？安心。


    啊，真奇怪。


    ……


    这没什么奇怪的，救人一命不奇怪；人鱼岛上的长寿婆早死了，现在的长寿婆是她女儿假扮的，这也不奇怪；明一从志保口里听说了「银色子弹」被改造成了会导致心脏麻痹死亡的毒药，也不怪。


    奇怪的是什么——


    三年之后，明一盯着眼前的小朋友，这小崽子蜷在一打大人的衣服里，大约是一年级小学生的模样，肤色苍白，脸上去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昏迷不醒，身子微微发颤。


    这是，新一？


    他的双胞胎哥哥变成小孩子了？


    明一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掏出手机，盯着屏幕，发件人没有备註，是他兄长，简讯只有几个字：


    找到人了吗，人怎么样？


    明一眨了眨眼睛，他右手托着手机，镜头对准昏迷不醒的小朋友，左手在发件栏边的「三个点」上点了点，选择了拍摄照片。


    对准，聚焦，拍摄，「咔嚓。」点击发送。


    过了一会，简讯回復了过来：


    ？


    第087章 第87章


    「哎哟, 」铃木大小姐叉着腰，笑嘻嘻打着招唿：「这不是我们东京大学大三的学长吗，这可算有空跟我们这些学弟学妹到游乐园来玩了呀！」


    明一白了园子一眼, 是谁说哎呀她一个人不好跟着人一对青梅竹马去游乐园, 哎呀要是多一个人陪着她，她也敢玩一下云霄飞车的，是谁？


    为此, 他都推了今天组织的任务, 就为了陪这个电话里连声恳求的小妮子, 「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有空，」明一实话实说，他瞧着园子，然后开了玩笑：「索性我还没有验票，要不我先回学校了？」


    园子眼睛睁瞪大, 三步并作两步，几步窜到明一身边，一把揽住这人的胳膊，提气道：「你敢！」


    明一顶着新一和小兰打趣的眼神, 他的双胞胎哥哥和他的小青梅是互生情愫、彼此喜欢, 他可是真真切切对这个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半点没有男女情意，只是玩得很好的朋友，「我不敢, 我不敢, 」明一开了句玩笑之后马上认输，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等会请你吃冰淇淋。」


    「这还差不多, 」园子嘻嘻笑着：「那我等会请你喝饮料吧。」

 第165页

    新一哈哈大笑起来，小兰说道：「那么我们就进园吧！」


    四人进了游乐园，直奔游乐园最火的云霄飞车，刚到过山车的门口，双胞胎就瞥见了三个小学生，偷摸着从云霄飞车的维修通道往里钻，兄弟俩对视一眼，倒也什么也没说。


    排进了队伍里，园子扒着栏杆朝过山车看去，只看了一眼，小妮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只看见钢筋轨道直冲云霄翻卷扭曲，园子捂住了心口，只这一眼她就心生退意。


    「叮叮，请各位旅客在飞车行驶过程中，坐稳扶好，身子不要前倾以免受伤，请不要松开安全带，云霄飞车马上发车，您的冒险之旅即将开始！」


    伴随着欢快广播停止，只听见一点机械运转的声音，尖叫声直冲天际。


    明一敏锐地观察到身边的少女哆嗦了一下，她脸色发白，死死抿着唇，握着栏杆的手也在死劲，明一歪过身子，小声说道：「你还好吧？」


    园子眼皮一掀，来之前的信誓旦旦化作飞烟消失不见，她心有不甘却诚实地摇了摇头，咬牙道：「不……不行，我要……」小妮子声音在发颤，她闭上了嘴。


    她不是要玩，她需要一节台阶。


    明一很懂事地把台阶递了出去，他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不玩，让新一和兰做一下试验品，」明一看着园子松了口气，他继续说道：「你晚些时候再决定玩不玩呗？」


    「好！」园子飞快应道，但凡晚一点都对不起发抖的双腿，她顿了顿，又问道：「那你呢？」


    「我陪你啊，」明一理所当然地说道：「咱们去玩点轻松的，也省的在这里吃狗粮。」


    新一条件反射地瞪了他弟弟一眼，园子有点不好意思，问道：「你不想玩吗？」


    「我还好啦，」明一随口说道：「前些时候玩过更刺激的，这个一般啦，」明一按着小妮子的肩膀推了推，说道：「走啊，走啊，我听说那个岩浆漂流还不错……」明一朝着自家双胞胎哥哥打了个招唿：「那我们玩别的去了，你们玩完跟我打电话。」


    园子顺势往外走，她问道：「你玩了什么刺激的，这都还一般我的天？」


    明一回答：「两千五百米高空跳伞，」明一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护着园子往外走，说道：「全身上下只有降落伞和卫星电话，」还有滑翔翼，他咽掉半句话，继续说道：「这个真的很一般啦。」


    退役美军陆战队军官组织的原始森林模拟突击战，不比这个过山车来的刺激？而且最后他所在的小队在他的指挥下赢了，那才是真的爽。


    园子吸了一口凉气，震惊：「你自己跳的，还是跟着教练？」


    明一没明说，只道：「你说呢。」


    园子觉得她懂了，肯定是跟着教练跳的。


    两人逆着队伍走出云霄飞车园区，虽然临阵脱逃很丢人，但是正视自己的能力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园子拉着好基友的手跑到导视牌前，她手指抵着牌子，找了一圈：「额，岩浆漂流在这里，我们走！」


    刚走了没多久，园子眼睛一亮！


    明一就听见园子勐地一个吸气，拉起他的手就往一个方向跑去，「我的妈，」明一看着眼前的气球靶场，就看着小妮子捧着脸站在奖品面前：


    「哎哟我的妈妈咪呀，哆啦a梦，阿尼亚，龙猫！」园子一个一个报出名字：「还有龙猫，猫咪老师，天啊！还有猫好好！这个猫好好丑萌丑萌的！还有奥特曼……唔，这个算了。」


    「我要玩！」园子咬牙道：「我要仔仔！」


    明一撇了眼靶子——这个靶子对普通人来说可不好打，明明有那么多出名又可爱的玩偶，这些玩偶一眼扫过去都是正版的，这里排队的人可不少。


    那怎么盈利？


    「你好，先生，你买多少，我们价格超便宜的，」售票员热情地说道：「我们一百日元十颗子弹，只要三枪，」售票员指着挂满气球的靶子，说道：「就是说，无论您开多少枪，只要打破三个气球，就能兑换一个玩偶，当然，不同玩偶需要打破气球的数量也是不同的。」


    「当然，如果您玩到最后没法兑换玩偶，我们也是有纪念品赠送的哦。」


    售票员努力推销着：「您也知道，就比如这个龙猫猫车的玩偶，可是正版授权的哦，只是买要三万日元哦！但它在我们这里，只要十个气球！」


    明一看着距离靶子足有十五米的射击台，他暗自好笑——射击难度你们是半句都不提是吧。


    「好啊，」明一一边说一边掏出钱包，走向售卖处：「园子酱，买多少？」


    铃木大小姐财大气粗地说道：「先来三万的，」园子翻开单肩包的盖子·，她一边拿出钱包，一边说道：「我自己的仔仔，怎么能让你来付钱。」园子补了一句：「不过，我可以请你玩，你想要多少钱的？」


    园子小姐可不会开枪，三万日元她还是往高里买的。


    「好的，园子，」明一问道：「你想要哪个玩偶？」


    园子眨眨眼，歪着头瞧向摆着玩偶的货架，她也不懂明一为什么这么问，说道：「我想要龙猫猫车，」明一看着价格，十个气球，园子一边看一边说道：「猫咪老师，」这个也是十个气球，园子想了想，自己最多能扛三个大玩偶，继续说道：「再要一个猫好好。」这个最贵，要三十五个气球。

 第166页

    「那就，」明一算了算，五十五个气球，就是五千五百日元，一百块日元十颗子弹可以兑换价值三万日元的动漫周边，明一腹诽着：这气/枪说不定都被动了手脚。


    明一稳妥地说道：「拿给我拿一万日元的子弹吧。」


    园子付了钱，就有工作人员迎了过来，他们把数好子弹数目的盒子递了过来，说道：「您好，两位游客，你们可以排队了，气/枪在射击台那边，那边的工作人员会教您如何装弹的。」


    园子客气回应：「好的，谢谢。」


    明一把子弹盒接了过来，他揭开盒子，伸手捏了捏，橡皮子弹头，子弹很小也很轻，握在手里都没什么感觉，子弹头也很软，明一心里明了，估计枪身很重动力却很小，这样子弹射出去是一个弧度极小的抛物线，加上子弹又小，更不容易射中气球。


    那气球爆破率就会变得很低。


    两人排在队伍里，人挨着人往前走，好在队伍里的人都是两个三个人一起玩的，速度也快，排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的队，两人可算排到了射击台前。


    两人趴在栏杆上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明一看向射击台的方向，明一歪着头看着这些人一本正经地把气/枪託了起来，一手托着前面一手握着枪柄，只听得见「砰砰砰」的射击声，但真正破掉的气球难得见上几个。


    气/枪明显很重，艰难地保持着平衡——这持枪姿势都不对，打得中见鬼了。


    明一看着竖在射击台边的快速购买售票处，他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坑得人不够深，人家子弹都打完了，还引着继续买吗？


    园子看着远处的靶子，她看着横排竖排挂得满满的气球，满墙的气球现在总共就破了两个。园子看向小伙伴，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个项目有点坑呢？」园子看着自己的小伙伴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哈？」


    这时，两个位置空了出来，已经轮到了他们，园子刚迈开步，就听见朝着他们走过来的那对情侣说的话，男的骂了句脏话：「坑死了，下次我再玩这个项目我就是狗。」


    女的皱紧眉，小声嘀咕：「这挣钱方法谁想的，太噁心了！」


    园子压下心里的烦躁，她走到射击台前，工作人员提着气/枪走到她的身边，「游客您好，」工作人员把枪放在桌上，继续说道：「我教您如何填弹。」


    园子余光看着明一身边也站了一人，也不知道明一说了什么，那人就走开了。


    园子听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她取下气/枪的弹夹，慢吞吞的把橡皮头子弹塞进弹夹里，末了，她把弹夹塞了回去，问道：「可以了吗？」


    「可以了，」工作人员说道：「请您注意，因为气/枪具有一定杀伤力，请您务必不要向靶子以外的地方开枪。」


    园子深吸一口气，她伸手握住气/枪的前端，右手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枪托起来，「天啊，这枪这么重的吗？」园子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颤。


    园子托举着枪，手放在扳机上，她视线穿过瞄准镜，墙上挂着的气球，发射。


    靶子上的气球没有一点擦伤。


    园子深吸一口气，小声嘀咕：「哇，这么坑？」靶子远，枪体沉重，她别说拿三万日元的子弹，就是说拿十万的子弹她也打不中好吗？


    园子托着前端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她手哆嗦了一下，枪口一沉，砸到了桌子上。


    「哎呀，小明，」园子看向她的小伙伴，「这个项目太坑了……四万日元算是白花了！」


    「诶！」园子眨巴眨巴眼睛，她怎么看着小明那面墙的气球被打破了一大半呢？等一下，她错过了什么？


    第088章 第88章


    园子几步凑过去, 她吃惊极了，嘴里说道：「我和你玩得不是同一个项目吗？」


    「不是哦，」明一看向小伙伴, 他松开托举枪身的右手, 把枪放在台子上，明一问道：「你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 」掉进坑里爬都爬不出来的富婆看着明一差不多要清空了的气球墙, 当机立断：「我子弹还剩两百多颗呢, 等会都给你打！」


    园子看向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问话，她就看到了守在明一身边的工作人员脸上那副大吃一惊的表情。园子顿了顿，她忍着笑：「我听新一说你们在夏威夷认真学过，打过真枪的靶子, 我还以为是吹牛，没想到是真的。」


    园子看向工作人员，问道：「我的枪拿给他打，可以吗？」


    工作人员回过劲来, 她反应过来, 这样回答：「按照规则是不可以的，小姐，每把枪只能在自己的靶位上打。」


    「哦, 」园子掂了掂沉重的枪, 她反应得很快，她走过自己的射击台, 捏着子弹盒子走了过来，她说道：「那我把我剩下的子弹都送给他总可以吧。」


    工作人员不情不愿地回答：「当然可以的, 小姐。」当然可以的，只是我们会亏死。


    明一只觉得好笑，他刚刚清空了气/枪弹夹里的四十发子弹，打破了三十八个气球，明一伸手摸向弹夹，园子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就把弹夹去了下去，明一开了句玩笑：「那你可以纠结一下再多几个玩偶了。」


    明一把子弹塞进弹夹里，他提起枪，左手托着枪身，拇指放在手枪握把上方，右手自然握住，枪托抵在肩上，食指扣在扳机上。


    园子看着明一托着枪，这人神色专注，脑袋微微偏着，射击台上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给线条流畅的下颌分出轮廓清晰的明暗，园子只觉得心里有了一句话：

 第167页

    那双眼睛如同璀璨的星辰。


    园子闭了闭眼，嘴巴无声地张了张——算了算了，这小子长得再帅也没用，实在不是她的菜，她可没法找个一天到晚把她看穿的人当男朋友。


    明一视线穿过瞄准镜，凭着感觉，枪口微微往上抬了一点，他手很稳，扣动扳机。


    「砰！」「啪！」子弹射出的声音和气球爆破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哇哦！」


    一枪，两枪，三枪……气/枪响，气球破，明一有一万日元一百颗子弹，园子送了他两百多颗子弹，打到最后，周围射击台的人都不玩了，就凑近看他打靶。


    例无虚发。


    气球板一板有八十个，最后换了足足四板，一共爆破三百五十六个气球。


    随着最后一声「啪」的声音响起，射击台边响起来欢唿声——


    「太厉害了吧！」「这是什么射击运动员吗？」「我的天，我和他玩得是一个项目吗？」


    明一把枪搁在射击台上，转头看向园子，问道：「你想好挑什么玩偶了吗？」


    「额，」园子挠了挠头，她诚实地说道：「比起拿什么玩偶，我比较在意一个更实际的问题，」工作人员苦着脸在一旁数着兑换券，哪里有人一次性打过上百个气球啊，能一次性打破上十个都是氪金大户了，园子说道：「我抱着这么多娃娃，接下来就没得玩了。」


    工作人员看了过来，说道：「这您不用担心，游客小姐，您可以带着兑换券，只要在今天闭园前前来兑换玩偶就可以了，我们也有考虑游客抱着玩偶没法继续游玩的问题。」


    「啊，这样啊，谢谢！」园子看向明一，这人把手揣进了兜里，问道：「你要什么动漫周边？」


    「我不要，」明一回答得不带犹豫，他说道：「我给你打的。」


    「那你还玩？」


    明一抬手接过兑换券，塞进园子包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只是想知道，这么坑人的项目，□□被做了什么手脚。」


    「啊？」园子深吸一口气，她一个普通人类真的很不理解关东双胞胎名侦探其一工腾明一的脑迴路。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诶？咱们不是说要去哪个岩浆漂流吗？额，是叫岩浆漂流还是火山漂流来着？」园子捂着头。


    「是岩浆漂流，」明一歪头：「走吧，走吧，管他什么漂流，只要不是下水道漂流就行。」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笑完，沿着导视指引，朝着岩浆漂流的方向走去。岩浆漂流排队的人也很多，漂流圈是固定在水下轨道上的，一个漂流圈可以坐四个人，漂流圈飘到上人区会停下来。


    明一扶着园子上了浮漂，两人扣好安全带，漂流圈就启动了，园子往浮圈上一趴，她看着摇曳着火光的池底，伸手去摸，这水仿佛是燃烧的岩浆一般。


    漂流圈顺着水流缓缓前行，沿途的风景仿佛火山喷发后的遗蹟，岩石焦黑，岩浆流淌。


    眼前就是火山口，漂流圈突然加快了速度，而且，它仿佛随着水流起伏颠簸起来，「砰！」，在穿过火山口的瞬间，一股水蒸气突然喷了出来，两侧的灯光一照，就如同喷射而出的岩浆一般。


    漂流圈的速度平缓下来。


    「哇！」园子惊唿一声，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园子一抬头，就看着旁边的少年两手抓着扶手，却在那里哈哈大笑。


    「哇，你这人。」园子松手要打人。


    「你别松手！」明一赶紧提醒，园子不明所以却赶紧抓好扶手，明一话音刚落。


    就在这时，漂流圈进入了一个狭窄的峡谷，两侧是陡峭的岩壁，漂流圈的速度一下子飙升上去，「啊啊啊啊啊！」圈体在峡谷中快速穿梭，仿佛正在逃离即将喷发的火山。


    然后，漂流圈冲下了一个陡峭的斜坡，速度瞬间加快，圈体在巨大的落差中勐烈颠簸，仿佛正在体验火山喷发的震撼。接着，又是一个急转弯，漂流圈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几乎要被甩出去，让人不禁尖叫起来。


    最终，漂流圈缓缓地驶入了平静的水面。


    园子抚着她「砰砰」乱跳的心口，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慢吞吞爬上岸，这才问道：「你刚刚怎么知道要加速了？」


    「啊？」明一应道：「很明显啊！」


    和他同圈的情侣瞧了过来，两人满面满眼的不明显啊。


    「你非要揭秘啊，」明一眼看着园子眼睛眯了起来，说道：「啊，这么说吧，这项游乐设施虽然是叫岩浆漂流，但是漂流圈底部与池底轨道相连，可以说是水中『漂流』过山车，而过山车给人带来的刺激，一般就是平稳行驶后陡然加速，不光是离心力失重感带来的刺激，还有平静之后突然加速产生的心理恐惧。」


    「说白了，道理都是相通的。」明一解释道：「所以，在交通工具平稳行驶后，更需要加倍小心。」


    「唔，」园子哼了一声，嘟嘟囔囔：「你这个推理狂！」


    「喂喂喂，」明一小碎步跟上去：「是你问我的耶！再说这不是推理吧，这是生活常识。」


    「谢邀，」园子慢吞吞说道：「您缺了个定语，这是私家侦探的生活常识，不是我们普通人类的生活常识哦！」


    「哈哈哈，」明一笑着说道：「行行行，我和我哥的生活常识，行了吧。」

 第168页

    再说新一这边，云霄飞车就如推特推荐的那样刺激，但是他们运气不好，在云霄飞车上遇到了案子，新一费了一番功夫解决了案子，转头和小兰一起往园区外面走。


    小兰瞧见了惊悚的案发现场，眼眶还含着泪。


    「……这以后还见得多呢。」新一这么说着。


    「怎么会！」


    这时，新一看着他之前在云霄飞车上看到的那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小跑着从他身前经过，新一眉头一皱，朝着小兰挥了挥手，这人很对劲，他要跟踪上去看一看。


    穿着黑西服繫着红色领带的人正是伏特加，新一紧着他从游乐园人来人往的热闹园区跑到漆黑一片的偏僻角落，新一紧贴着墙，他微微探出头往那人方向看去。


    伏特加手扶着枪，他开口说道：「让你久等了，董事长先生。」


    新一掏出手机，他手遮着屏幕当着光，悄悄打开了录音。


    黑暗里，中年男人焦灼不安的站在墙根处，他两手抱着手提箱，听着声音立即看了过去：「动作这么慢吗，我等了两个小时了……我按着约定一个人来的。」


    「我知道，」伏特加双手插兜，他笑着说道：「我在云霄飞车上已经拿到那个东西了。」


    中年男人急了，催促道：「快点，赶紧把那个东西给我！」


    「不要紧张，钱先拿过来。」伏特加咧嘴笑着，他很开心，一亿日元即将到手。


    中年男人打开手提箱，他敞着盖子把钱送到伏特加眼皮底下，说道：「拿去，这些你没话说了吧！」


    「成交了……」伏特加抬手一抛，一个装着照片和底片的小盒子扔到了中年男人的手里：「给你，你们公司交易枪械证据底片。」


    而此时，专心偷看的新一压根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从黑暗里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黑暗中，琴酒也看不清偷窥者的脸，他拎起手里的棒球棍，一棍挥了出去，新一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琴酒说道：「伏特加，你竟然被人跟踪了。」


    伏特加这才发现，有人躲在墙后偷看他们交易，他小跑着上前，仔细分辨了一下，说道：「这不是那个关东的名侦探吗？」把手伸进西服里，掏出左轮手枪。


    名侦探，什么名侦探，——琴酒一步走了出去，黑暗里，年长的男人蹙起眉——别不是。


    借着月光，黑泽阵低头看去，这人毫无反应瘫软在地上，他绝不是他弟弟。


    不过，是这个臭小子，这让他怎么处置？这不是让他难做吗？


    哎，杀了算了。


    第089章 第89章


    少年趴在地上, 后脑的剧痛让他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觉得意识远去，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黑泽阵低头看去, 只一眼就分辨出, 这个被他重击的少年确实是工藤家的孩子，但绝对不是他的幼弟——


    这不是让他难做吗？


    伏特加是那位先生按插在他身边的人，虽然现在伏特加对他忠心耿耿, 但是他若是平白放过一个目睹他们交易的少年, 这也是件说不过去的事情。


    黑泽阵眼看着伏特加手伸进衣服里, 他的手下掏出左轮手枪就要杀人灭口。


    伏特加正打算开枪，黑泽阵面上不显，却立即开口说道：「别开枪，警察还在周围巡逻，」他的手却伸进了口袋里, 他按住手机侧边按钮和下方音量按键，紧急联繫人的电话拨打了出去。


    约摸着他的紧急联繫人的电话响了一声，已经接通，他说道：「这个关东名侦探也算他倒霉, 跟踪到这里来了, 就让他尝尝组织新开发的毒药，」琴酒语气淡漠，继续说道：「这药也没有做过人体实验, 刚好让他做第一例, 让北区这间变电房墙角做他的安息之地。」


    伏特加收起枪，「哈哈哈哈哈」, 他咧嘴笑着：「好的，大哥！」


    琴酒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药盒, 他右手托着，左手揭开盖子，药盒半开，挡住伏特加的视线，他抠出代号aptx4869的毒药，收手的时候，手指在内侧一挑，手里多了枚毒药的解药。


    琴酒蹲了下去，把两枚药塞进动弹不得的少年的嘴里，又灌了一口水，他松开揪着少年头髮的手，少年的脸一头栽进土里。「走！」他低斥一声，伏特加跟上他杀伐果断的大哥，两人就撤退了。


    电话那头，明一听着他哥的声音，刚出岩浆漂流的少年心都提起来，他立即说道：「园子，新一说他肚子痛很不舒服，我去找他，」明一说道：「你先去排下个景点的队，或者去找兰，我说不定要要带他去医院。」


    「啊，」园子追问道：「他没事吧，我和你一起去吧！」


    「没事的，没事的，」明一说道：「估计是我们昨天点的外卖不干净。」


    「啊，那就行，」园子说道：「你找着人给我打个电话。」


    「好。」


    明一快步走近导视牌，他分辨了一下方向，他朝北跑去，这可远了，岩浆漂流的出发和结束点在游乐园南区，明一提着心，眼看着离热闹园区越来越远，明一还没找着一个像变电房的建筑。


    明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他收到了一条简讯，发件人未备註，但明一一眼就认出来，是他哥：


    后脑遭重击，可能有脑震盪，餵的是aptx4869，合併解药，尽快送去医院洗胃。

 第169页

    明一收起手机，这时也怨不得他哥，合着解药灌下aptx4869，应该不会死人。


    光线渐暗，明一环顾四周，这里已经是员工工作区，那儿——


    变电房！


    明一快跑过去，穿过小径，绕到房后，黑暗里地上趟着个人，明一看不真切，明一跑了过去，在一堆大人的衣服里，蜷着个毫无意识的幼崽。


    幼崽？


    明一在最多一年级小学生模样的孩童身边蹲下来，他定睛看去，这是新一？等一下，明一边伸手摸向他的脖颈，一边想到：这基于「银色子弹」开发出来的毒药真的有返老还童的作用？


    孩童的脉搏稳健有力，明一站起身，退后半步，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掏出手机，盯着屏幕，发件人没有备註，是他兄长，简讯只有几个字：


    找到人了吗，人怎么样？


    明一眨了眨眼睛，他右手托着手机，镜头对准昏迷不醒的小朋友，左手在发件栏边的「三个点」上点了点，选择了拍摄照片。


    对准，聚焦，拍摄，「咔嚓。」点击发送。


    过了一会，简讯回復了过来：


    ？


    明一手插兜，手指在屏幕上跳动，一条简讯发了出去：返老还童？


    明一盯了手机屏幕，许久，他哥也没回他这条简讯，明一余光看着瘫在地上的孩童动了动，周围有手电筒在晃动，是周围巡逻的警察巡逻到这里来了，明一略一思忖，他走到新一身边，「新一，醒醒，新一！」他晃着小孩儿的肩膀，新一逐渐从昏迷中醒来。


    「小明？」新一鼻音重重，他眼皮像是坠着重物一样，他呢喃说道：「我还活着？我……我，刚刚有人……他们！人……」


    「我知道，没事了，」明一说道：「他们已经走了，」新一还没弄明白明一说「我知道」的意思，就听见明一说道：「警察要过来了，我们先走吧。」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警察过来了，他们要先走？他们不应该报警吗？


    突然，新一发现自己的声音怎么变得奶唿唿的，带着一种软绵绵的奶腔奶调，身上的衣服也松松垮垮的，明一催促道：「我们走，你被灌了毒药，身体变小了。」


    新一怔愣着，只听着明一的话，新一站在起身，他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弟弟背对着他蹲在他的面前，「来，我背你。」新一一句一个动作抱上明一的脖子，被兜着腿背了起来。


    是，对——新一缓过神来，他想了起来，在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确实好像被灌进了什么东西。等等，不对，为什么明一在他还没醒的时候就到了。


    新一脸埋在自己双胞胎兄弟的肩上，半天没理清思绪。于是，新一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啊，」明一躲着警察手电筒的光，正朝着游乐园北大门走去，他听着新一的问题，这样回答：「今天要杀你灭口的人，是组织的人……」


    新一一惊：「你说什么！」


    明一气息平稳，新一听着他说道：「今天这事本该是我负责的，拿非法交易的钱勒索钱财，」明一一顿：「早知道我不把这事退掉的，」新一趴在弟弟肩上，他嘴巴微微张大了一些，明一继续说道：「你跟踪得太明显了，不得不动手。我听着消息，就来了。」


    「他敲了我一棒，灌我毒药。」


    新一趴在自己兄弟的肩上，席捲而来的后怕让他抱紧了自家弟弟的脖子，平日里听着自己弟弟谈起那个组织说的风轻云淡的，今天他第一次亲眼目睹那些人，这些人——


    这些人！


    视人命如草芥。


    那个人，他笑着看着交易的对象，就像恶兽看着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新一声音呢喃，奶唿唿的声音却带着真切的关心：「你，真的不危险吗？」


    「还好吧，」明一「哈哈」笑了两声，他能够感觉自家双胞胎哥哥的恐惧，新一搂着他脖子的手分明在颤抖，明一声音放轻：「只要我身份不暴露，以我的地位，不会有什么危险。」


    「等等，」新一蓦地抬起头，说道：「是有人跟你汇报了他灌我毒药的事吗？」


    明一一顿，道：「也不是汇报，是……」


    「别说，」新一打断明一的话：「你原来有句话说的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好，如果不知情，就绝不会暴露。万一和你汇报的人说漏了嘴，你会死的！」新一看不到明一的表情，背对着新一，明一抿了抿唇。


    大哥才不会说漏嘴。


    新一闷着脑袋在弟弟肩上蹭了蹭，他闷声闷气：「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兄弟俩出了游乐园的门，新一看着明一没往马路路边走，反而朝着停车场走去，「你开车来的？」新一问道。


    「嗯，」明一说道：「我的车送去保养了，租了辆车。」


    明一径直走到银色大众旁，掏出钥匙开了车门，「让我下来！」


    新一已经缓过神来，他利索下了地，却看着明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他说道：「先上车。」


    兄弟俩在后座坐下，明一伸手在驾驶位旁储物格里摸了摸，他摸出了一个小手电筒，他打开手电筒，照向新一的眼睛，眼看着光照向眼睛的瞬间，新一眼睛的瞳孔倏然收缩。


    很好，瞳孔反应正常，至少没有严重脑震盪。


    明一抬手，轻轻摸了摸新一的后脑勺，「哎哟！」新一叫了声，明一问道：「还疼？」

 第170页

    「不去医院，不去，我没事的，我穿着这个衣服，我们躲开了警察，不能去医院留下痕迹，」新一语速飞快：「一切稳妥起见。」


    明一思忖片刻，可能是毒药和解药同时服用导致副作用增强，aptx4869据雪莉报告，不会在血液里残留毒素，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哥那一棒了。


    看新一这状态，除了人变成了小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新一低着头，顿了顿，他说道：「那个人，我依稀看见，他长得很高，带着礼帽，长发，应该是银色的，他是谁？」


    「gin，」明一说道：「组织里的杀手，组织首领的心腹，也负责处理组织里的卧底和叛徒，我的……」兄长。


    新一勐地抬起头，他打断了明一的话：「他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对吗，」新一手落在膝上：「他一棍敲晕了我，那个时候我还有一点意识，我听见他说要在我身上做人体实验，要让墙角做我的安息之地……」


    说实话，新一併不记得他的模样，他只记得，那道高大的阴影几乎将他身子全部笼罩，银色的头髮被压在礼帽下，声音冷淡。


    新一伸出手，小手抓紧弟弟的手，他握得紧紧的：「你知道吗，他……他声音里带着笑，他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要杀了我，」新一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他说道：「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琴酒，他其实……」是我的兄长，你不用担心。


    「别说他了，」新一往后一靠，声音发颤，他实话实说：「这人，怕会是我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不提他了，小明，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你要不退出吧。」


    明一推开后座车门，新一望向明一的瞳子，明一什么也没说。


    「我……」新一说道：「我离他远一点。」


    「他是……」


    「别说了！」


    行吧，既然你不想知道——明一闭上了嘴。


    第090章 第90章


    「你离他远一点！」明一听着阿笠博士提着嗓门叫道：「新一,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要是按你的描述，他们一个勒索交易就是一亿日元, 随便遇到偷看的人就要杀人灭口。」


    阿笠博士按着孩童的肩膀, 新一换了身他们小时候穿的衣服，阿笠博士说道：「这些人组成的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组织，」新一点头：「从今天开始, 新一, 工藤新一就死了。」


    「你绝对不能再住在家里, 你也绝对不能再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回到过去的生活里，」阿笠博士皱着眉，他说道：「万一，这些人知道工藤新一还活着，你的家人, 你的朋友，都有可能……」


    「我知道了！」新一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阿笠博士说的对，就不提他爸他妈, 小兰、园子, 就说明一，万一……


    新一应道：「那我该怎么办？」


    这时，明一端着一个盘子走进了地下图书室, 他用脸和肩膀夹着电话, 说着话：「……没事，没事, 新一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兰……」


    新一小跑着过去接过明一手上的盘子，他发现盘子上放着抽血的医疗器械和採血管，明一说道：「就是我们之前有个委託人找新一，估计他接的一个案子又有新发展了吧。你等会要来吗，行啊，没事，你和园子玩完夜场再回来，你们不玩夜场啊，人太多了？好……好……」


    明一挂了电话，就看着眼前的小矮个盯着他，嘴里说道：「你怎么让兰过来了。」


    「那不然呢，」明一说道：「哦，我跟她说你的小竹马已经跑路了，晚上也不回家的那种……还是说，那个臭小子被灌了毒药，已经变小了。而且，有件事还得拜託她。」


    「什么事？」


    阿笠博士说道：「明一说的对，小兰要过来，怎么推脱都不对劲。」


    新一叉着腰，他皱着眉：「那怎么办？」新一看着明一朝着椅子扬了扬头，拧开碘伏的盖子，撕开棉签的包装，继续拆着乳胶手套的包装，新一慢吞吞爬上椅子，明一拆开採血针的包装，「喂喂，你要干嘛？」


    明一说道：「留存血样，到时候找个实验室请人看看。」


    「这样啊，」新一伸出手，就看着明一捻起压脉带系在他的上臂，熟练地蘸了蘸碘伏往他臂弯处涂抹，新一感觉着细针扎入皮肉的刺痛，问道：「小明，我怎么办？」


    明一看着血液流入採血管中，他开了句玩笑，说道：「我们是双胞胎啊，新一哥。装别人有点难度，扮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又不是说这个，我知道我们长得一样，我是说，」新一看了眼阿笠博士，他的手紧了紧，说道：「我以后不能住家里，也不能去上学，难道我以后住阿笠博士家里吗？」


    「不，」阿笠博士说道：「我觉得你最好寄宿在小兰家里，你也是这个意思吧，明一？」


    「嗯，」明一收捡着採血用过的医疗器械，说道：「一来，阿笠博士说的对，你确实得换个身份生活，但是，我觉得，你也不能全然和过去的生活圈分离开，这样反而不利于关照你的家人和朋友。」


    新一点点头。


    「二来，毛利大叔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侦探，但他这几年下来也有了点名头，你住在他那里，也能名正言顺地接触一些案子。」


    「第三，」明一端起盘子，他耸耸肩：「那可是小兰呀，新一！难道你不想吗？」

 第171页

    毛利兰，住一起？


    小矮子慢吞吞点了点头——他想！


    「不过，现在有个小问题，」明一俯瞰自家的双胞胎哥哥，说道：「小兰可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新一，小兰怕还记得你这副模样。」


    「那怎么办？」新一问道。


    阿笠出主意：「戴个眼镜吧。」新一在书桌屉子边蹲下来，翻了翻抽屉，把他老爸之前戴过的眼镜拿了出来，然后因为眼镜镜片戴着近视度数，脑袋「哐」的一下砸在了桌子上。


    头晕目眩的新一定睛看去，就看着自家弟弟和阿笠博士捂着嘴在那里笑。


    「稍等，」明一说道：「你陪阿笠博士到客厅去等兰吧，沙发坐着也舒服些。」


    「我回家好了，」阿笠博士说道：「你们心里也有底了，就按着之前说的来。」


    「那好，」新一挥挥手：「晚安，博士。」


    「晚安。」


    明一看着阿笠博士往图书室外走去，他等了一会，这才打开密室的开关，兄弟俩一前一后下了楼梯，明一进了密室，把新一的血样放在密室里的冷藏柜里，新一踮起脚，看着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添置的冷藏柜，透过玻璃门，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些药匣子。


    「这些是什么？」


    明一侧首看去，回答：「工作需要，一些需要冷藏保存的药品。」包括aptx4869。


    「哦。」新一打了个哈欠，他说道：「那我去清一下旧衣服。」


    差不多十一点，门铃响了，明一穿着新一白天穿的那套衣服下了楼，新一没敢见人，就待在图书室里，明一一边开门一边说道：「都说你不用来的，兰，我就是事情都赶上了，又拉肚子又有活。」


    小兰进了门，她瞧着明一，半点破绽没看出来，明一继续说：「我听小明说，他给园子打了几百个气球，」明一用新一的口气说道：「你们俩换了玩偶了吗？」


    「换了，」小兰回答道：「我把东西放家里之后骑车过来的。你呢，小明说你有案子？」


    「是啊，」明一信口胡诌：「是个陈年旧案，」他伸手比了个五，说道：「我要是查清楚了，僱主给这个数。」


    「五百万？」小兰一惊。


    「哈哈，小瞧我了吧，」明一说道：「五千万！抛开钱不谈，我要是能把这个陈年旧案查清楚，我就是抛开小明自己独美的关东名侦探！」


    「你这么说小明知道吗？」


    「他知道，」明一继续说道：「只不过大三医学生课业繁忙，也没办法和我在这方面较劲儿哈哈哈，」明一笑着，他语气神态几乎和新一一模一样。


    小兰看着眼前之人那得意的小模样，她抿唇忍笑，说道：「早知道我不过来的，要不是打你电话打不通。」


    「那不是手机没电了嘛，」明一「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正好你来了，兰，」明一说着：「你能帮我个大忙！」


    「什么忙？」小兰问道。


    明一学着新一的模样挠了挠头，说道：「哎，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个远房亲戚，家里有个在读一年级的小孩子，爸爸妈妈都在非洲，那边条件不好也不方便带他过去。一番辗转就送到我这里来了，我本来还能照顾他……」


    「现在手上不是有案子了嘛，」明一说道：「那小子挺乖的，你能帮忙照顾他一下吗？他爸妈出生活费，钱不少。」


    小兰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下来：「我回去跟爸爸说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那谢谢啦！」明一说道。


    说话间，两人走下来，小兰刚走进图书室，就看见那个坐在书桌后小孩子，戴着眼镜的孩童坐在那里，扒在桌子上，手撑着头在发呆，见到两人下了楼，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却是一副拘谨的模样站在桌子边。


    也是怕露馅。


    小兰朝着新一走了过去，她蹲了下来，声音轻柔：「你好呀，小朋友，我叫毛利兰，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明一抱着手臂，他俯首看去，就看着他哥眼里露出了十足十的惊慌，新一倒退两步，微微侧首：「江……江户川……」


    新一吞下嘴里的唾液，他心慌意乱：「江户川……柯南！」


    「柯南君别害怕，」明一走到小兰身边，蹲了下来，说道：「这是哥哥的好朋友，你可以叫他兰姐姐。」


    很艰难，超艰难地，新一吐词：「兰……兰姐姐！」


    「好啦，」「新一哥哥」说道：「小朋友该去睡觉了，那就拜託你了，兰，你和大叔商量一下，我最晚后天就得出发。」


    明一眼睛眯了起来，他刚刚顺着新一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题着江户川乱步名字的系列小说——这傢伙，该不会这么久了，都没有给自己想个假名吧。


    一切尘埃落定，明一送走了小兰就直接回了房间。


    新一从图书室出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也没了看书的心情，一脑门官司的「小朋友」往自己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就听见明一房里传出轻轻的声音。


    新一脚步慢了一点，这个点，明一还能和谁打电话，他兄长吗——这傢伙和怎么和那人谈论自己的事情——新一压不下心里的好奇，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耳朵贴在了门上。


    「你说……跟你说他打算行动，」明一抬起手，手搭在额上，他说道：「那他行动呗……」

 第172页

    新一知道了，是的，明一在跟他另一个兄长通电话。


    明一又顿了一会，说道：「我的意思？他能引着朗姆出面，能做就做，成了更好，要失败了……」


    他们在聊那个组织，组织里的人都用酒名做代号。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明一说道：「那能怎么办，我只能找我哥哥给我兜底咯。你问新一怎么样？」


    「他没事……我明天带他去医院，今天晚上我注意观察，」明一靠在椅背上，伸长腿，他说道：「不过我看他样子，应该没有问题。」


    新一站在自己门口，继续听着，明一的声音停了，那边在说什么，然后明一才说：「这事不是你的问题，是新一自己行事不周在才有此境遇，也算他运气好。不过，我是真没想到，aptx4869竟然有这种效果。」


    aptx4869？这是那个毒药的名字吗？


    「雪莉有提起过吗？」明一问道。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哈哈哈，那你不能怪她，害怕gin的人今天又多了一个。」


    明一顿了顿。


    「我当然没和新一说过你的身份……」


    「他还年轻，已经很不错了，也不是……」明一停顿片刻，应道：「你说得对，那就不提，新一也说，如果不知情，就永远不会说漏嘴。是，不冒险……我不和他说……」


    「嗯……我保证。」


    新一攥紧拳头，他形容不出心里的感受，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他必须承认，他不及他的双胞胎弟弟，他还没长大到能够背负几条人命而谨慎细緻不漏破绽的地步。


    他说的对。


    第091章 第91章


    一晃眼过了两个多星期了, 新一都快习惯柯南这个名字，他转校进了帝丹小学，也上了一周的课了。


    明一走进电梯里, 他一手拎着小纸盒, 里面装着草莓慕斯蛋糕，他抬起另一只手，最高等级的授权卡在电梯内的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他按下五楼的按键, 电梯直达雪莉的实验室。


    明一穿过走廊, 他在雪莉实验室门口停了下来，阳光穿过落地窗照进物种，光线柔和而明亮。明一站在门口，他没有贸然进去，只透过贴着装饰贴纸的玻璃往里看去。


    实验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实验器具：烧杯、试管、滴管、显微镜等等, 还有好几台明一交不出名字的仪器，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们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带口罩，手戴手套, 他们小心操作着仪器, 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


    从窗户透入的自然光与室内专业的照明设备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既安静又专注的氛围。实验室的天花板上，通风设备正在低声运转, 红色飘带不停抖动着。


    明一一眼就看到了实验室角落里的那个女孩, 茶色头髮的少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显微镜放在左边, 电脑屏幕立在右边，志保盯着显微镜镜头, 她细数着细胞切片的特徵点，一边观察，一边在电脑上做着标记。


    此时，一个女实验员站了起来，她闭了闭眼，往实验室口走去，她一抬头，和明一四目相对，实验室门被推开了，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从实验室里飘散出来。女实验员瞳孔瑟缩了一下，她显然认出了作为实验室管理层成员的黑泽明。


    在实验室呆久了，或多或少都知道这家薪酬丰厚的实验室和黑/道关系颇深，而高层互不称名字，只叫代号——都是酒名。


    女实验员看着眼前的人，这人穿着白色的卫衣，卫衣领口和衣角有牛仔布料的装饰，裤子是浅米色，头上反戴着顶鸭舌帽，倒有几分帅气。


    但他们这些实验员看着这些人就害怕。


    「您找谁？」女实验员深吸一口气，客气开口：「先生。」


    「雪莉，」低沉带着烟腔的声音响了起来，明一说道：「我有事找她。」


    女人扭头看向屋里，她提起喊道：「雪莉，有人找。」明一本想等志保忙完再找她，听着这人叫人，他抬步走进了实验室里。


    所有人听着这声，都扭头看了过来，志保也不例外。


    小姑娘回过头，她唿吸短促了一分，却抬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唿，明一走了过去，问道：「忙吗？」明一把蛋糕放在实验台上。


    志保抿抿唇，道：「有点。」志保看向小纸盒，问道：「这是什么？」


    「草莓慕斯，你上次不是说好吃吗，」明一语气客气，话锋一转，他尽量用低沉带着烟枪的声音柔声说道：「想请你帮个忙，我需要看一份报告。」


    志保转过身，手落在滑鼠上，她捏着滑鼠晃了晃，问道：「什么报告？」


    「aptx4869餵食白鼠的毒物实验报告。」明一说道。


    「啊，」志保扭头看了眼明一，说道：「这报告我还没有写，目前刚刚做完实验，各种数据在还汇总，你要看的话，只能看一下阶段性实验报告的汇总资料。」


    「行，发给我看看。」明一说道：「你把数据和资料打包发我邮箱就可以了。」


    「行。」志保应了声，她也没多问。


    她听人说，之前这人得过胃癌，已经到了晚期，是吃了她父母开发的「银色子弹」才得以痊癒，aptx4869是在「银色子弹」的基础上开发的毒药，最大的特点是会导致服用者心脏麻痹且血液里不残留毒素。——这人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对这个药有所好奇。


    「谢谢，」明一说道：「那我走了，你继续忙。」

 第173页

    「嗯，」志保晃着滑鼠，她按着实验编号点进文件夹，直接建了压缩包用邮箱发了出去：「拜拜。」


    志保低着头，明一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小妮子其实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对她是个什么想法，自打那次在海边救了她，又跟她说了吓唬她的原因，这人倒摆出一副和她亲近的姿态起来，时不时来给她送个小礼物，顺便请她帮个忙。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么一弄，实验室里的人也不敢因为她年纪小轻视冷落她——志保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喜欢她。


    明一出了实验室，径直回了他和他哥家，明一掏钥匙开门，门没锁，他哥在家。


    明一进了家门，黑泽阵抬头看向幼弟，问道：「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明一回答：「只不过还没形成报告，只是数据汇总和阶段性报告。」


    「那小妮子倒对你有求必应。」黑泽阵话锋一转：「你别卸妆，玉泉鸣屋到了一批新鲜鳗鱼，野生的，晚上我叫人留了位子，黑麦请我们吃饭。」


    「好，嗯？」明一应了声，满头雾水地进了房间。


    「啊，对了，等会开你租的车，你是又换了一辆吗？」明一点头，黑泽阵说道：「我的车没油了。」


    等等，黑麦请他们吃饭，在玉泉鸣居？秀一这么正式请他们吃饭，他哥还愿意去，难道是因为秀一的行动真的有那么几分可行性？


    明一打开手提电脑，他点进邮箱，下载了雪莉发给他的文件包。


    明一打开文件夹，文件夹分成了六个部分：1.实验设计原则；2.受试动物情况；3.给药方案记录；4.观察指标汇总；5.数据分析详情；6.实验总结。


    除了第六个文件夹《实验总结》是空的外，其他文件夹里都有书籍资料。


    明一晃了晃滑鼠，他点开第一个文件夹，《实验设计原则》，这个文件夹里都是个概而论的东西，包括研究目的、用药方案射击、观察指标、数据分析方法等等。明一一目十行地看完，叉掉了文件夹。


    第二个文件夹记录的是受试动物情况，选择的动物是小鼠，文件夹里记录了小鼠的年龄、性别、体重和健康状况，每只小鼠都有编号并予以记录。


    明一点开给药方案记录，aptx4869给药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注射，一种是服药，小鼠们被分作三组，一组是对照组，一组注射，最后一组是服药组。


    明一点开了第四个文件夹，这个文件夹里算是实验之后最重要的资料了，《观察指标汇总》。


    文件里的记录很详细，包括动物的生理指标心率、唿吸以及体温等等、还有生化指标肝功能、肾功能、血糖等，并且，实验员还详细记录了每一只小鼠在实验结束后的情况。


    a2-03死亡，观察指标：经解剖确认，为心脏麻痹死亡，尸体血液中未检测到残余毒素。


    a2-04死亡……


    a2-05死亡……


    a2-06死亡……


    ……


    a2-13失踪，观察指标：a2-13为母鼠，服药后生子，产下一胎后逃离保温箱失踪。


    明一晃着滑鼠的手停了下来，生子后逃离保温箱失踪？明一明了，服药后身体变回幼年形态过于匪夷所思，实验员更愿意相信是实验鼠产子后逃离保温箱失踪。注射药剂组总共就二十只实验对象，只有一只鼠存活了下来。


    至于a3服药组，明一读了一遍，巧合的是，活下来的也是一只母鼠。


    明一想了想，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志保的电话，电话响了：「你好，宫野。」


    明一盯着电脑屏幕，问道：「是我，志保君。」


    「唔。」


    「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明一说道：「这个接受aptx4869毒物实验的动物，它们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志保愣了一下，回答道：「实验室处理实验动物尸体，一般都是在实验结束后，提取标本然后集中焚毁，」志保一边看着电脑上的实验数据，一边回答道：「aptx4869毒物实验应该也不例外。我看看……」


    志保点开电脑里的记录说道：「嗯……实验结束第三天已经焚烧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明一说道：「那你继续忙，再见。」明一挂了电话。


    志保一头雾水地放下手机，她揉了揉眉心，这人在干嘛，也没多想，她开始继续工作。


    明一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倒也放松了些，一般动物实验开始前提取血样留存，但只要不拔提取的标本和留存的血样进行dna比对，是不会有人发现所谓逃跑的母鼠和她产下的子鼠是同一只老鼠的。


    明一松了口气，他关掉实验记录的文件夹，趿着拖鞋走出房间，黑泽阵看着弟弟出来，一副轻松不少的模样，问道：「怎么样？」


    「实验室实验也有老鼠变小，」明一在单人沙发坐下，明一说道：「只不过两组实验组都只有一只老鼠变小，都是母鼠，实验员没有多想，只是记录母鼠产子后逃离保温仓失踪。」


    黑泽阵没细问，工藤新一是他幼弟关心的人，和他没什么关系，明一看了眼挂在客厅的时钟，算了算从公寓到玉泉鸣屋的时间，明一站起身，说道：「走，阵哥，吃饭去！」


    ……


    「伊藤先生，这边请，诸星先生已经在包厢等二位了。」


    兄弟俩从停车场直接上了楼，服务员等在门口，领着两人往包厢走去，兄弟俩并肩走在迴廊上，堂食的餐厅与迴廊用嵌着玻璃的传统木窗分隔开，明一手插在兜里，他随意地看向堂食的餐厅。

 第174页

    黑泽阵余光瞥见自家弟弟挑了挑眉，他眸眼一动，侧首看去，正对上一双倏然瞪大的眼睛。那眼睛的主人目露惊恐，只狼狈地避开视线，胸口剧烈起伏。


    柯南看着这长相相似的两人，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行，他得去看看！


    第092章 第92章


    小兰放下手里的笔, 她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人类为什么要学数学，啊，为什么, 是为了让本就坎坷的生活雪上加霜吗？


    小兰余光瞥见一个人影, 寄养在家里的小男孩在门口走来走去，小兰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柯南君？」


    柯南脚步站定, 他慢吞吞走进小兰的房间, 面上扬起一个笑，说道：「大叔让我来问问，咱们晚上吃什么？」


    毛利小五郎的原话是，你去问问小兰，咱们晚上还有饭吃吗？


    小兰深陷数学作业无法自拔, 小兰抬起头，已是黄昏，夕阳从窗户照入房间，吃什么？小兰看向屋里的始终：「天啊, 下午六点了！」她别说择菜了, 她连菜都没有买。


    柯南站在桌边，他目光落在小兰作业上，柯南看了眼第一道大题, 他看着小兰写的步骤——唔, 错了，公式就引用错了。但他不能说, 不光不能说，他甚至得假装看不见。


    真难受。


    小兰挠了挠头, 实话实说：「这要是做上饭，咱们最早八点才能吃上饭，要不，你问问爸爸，要不要去外面吃？」


    「行呀，兰姐姐，」假幼崽声音软绵绵的，他说道：「那你想吃什么？」


    小兰站起身，她鼓了鼓脸，说道：「唔，要不吃日料？」


    「日料呀，」柯南跟在小兰后面，说道：「诶，那我知道有家特别好吃的日料店，有堂食，有包间，之前照顾过我的新一哥哥也特别喜欢。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稍微有点贵。」柯南说道。


    「行啊，」小兰一口应下来：「反正『沉睡的小五郎』最近也挣了不少钱。」


    过了一会，毛利小五郎提气吼道：「有点贵？你说人均多少钱！」


    「爸爸你别凶柯南，」小兰柔声说道：「你说多少钱，柯南君？」


    「就稍微贵一点，」柯南鼓着脸，说道：「人均两万日元，但是它用的食材都特别新鲜，而且厨子的手艺都很贊，但是尝一次绝对会觉得物有所值的！」


    「行啊，」小兰揉着孩童的脑袋，说道：「柯南君说好吃，那一定没问题，」小兰说道：「爸爸，反正你上次案子也挣了不少钱，咱们就吃顿好的吧！」


    亲亲宝贝女儿都这么说了，毛利小五郎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开车出门，去柯南说的特别好吃，物有所值的玉泉鸣居去吃饭咯。


    毛利小五郎一行三人从停车场上了楼，服务员领路进了餐厅大厅，刚好有个靠窗的位置空出来，三人就落了座。服务员抱着四本菜单走到桌边，客客气气地说道：「您好，这是菜单，」服务员又递出另一本：「这是本月的时令菜。」


    柯南挨着小兰坐着，两人共看一本。


    毛利小五郎拿起菜单，服务员又说：「请问您喝什么？」


    毛利兰翻着菜单，勤俭持家的妮子眼睛扫过价格，慢吞吞问道：「有什么赠送的饮品吗？」


    「有柠檬水的，小姐。」


    「给我来杯现打啤酒！」小五郎只翻了翻菜单，就说道。


    「那就柠檬水。」毛利兰从老爸手里抽出菜单：「你开车，喝什么酒。」


    老父亲抿了抿嘴，心不甘情不愿：「可是我可以请代驾！」


    「代驾相当于吃两顿饭了，」小兰说道：「给他来一杯可尔必思，加苏打，柯南君喝什么？」


    「和毛利大叔一样吧！」柯南说着，小兰点点头，小姑娘翻着菜单，这本菜单做得很精美，就和柯南说的一样，且不说味道如何，每一页的食物看起来都很美味，柯南也不看菜单，他说道：「我想要一串酱烧鸡胗，一串酱烧鸡心，都要九成熟，唔……再要一小碟鹅肝寿司。」


    柯南凑近小兰，说道：「兰姐姐，它这里的饭量很足，你看你挑一碗你想吃的，你一大半我一小半？」


    「唔，」小兰回答：「我看半天了，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啊，都好吃的，」柯南说道：「如果非要说特别好吃，应该是它家的鳗鱼饭吧。」


    「那就鳗鱼饭，」小兰决定了，她翻了翻菜单，又给自己点了两串烧鸟，说道：「我们俩就吃这些好了。爸爸，你吃什么？」


    眼看着受了冷落刚准备矫情一下的大叔一下子憋了回去，女儿也不让喝酒，他翻了翻菜单，说道：「葱卷叉烧，再加一碗鸡肉盖饭，就这些。」


    「好的，客人，」服务员拿起桌上的沙漏，颠倒过来放在桌上，他说道：「请三位稍等，所有菜品二十分钟内上齐。」


    毛利小五郎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柯南，这小子倒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小五郎开口说道：「你这小子，个子不大，倒挺会花钱。知道我们这一顿下来多少钱吗，要是不好吃，你看我以后还带不带你出来。」


    毛利私家侦探这几年虽然出了点名，但和小兰妈妈比起来，日子还是过得紧紧巴巴的，也是自家女儿贤惠懂事，勤俭持家，这要换从前这么吃一顿，多少要吃一个星期的青菜。

 第175页

    「爸爸！」小兰也知道小五郎只是说说，她说道：「你别这么说柯南，柯南爸爸妈妈出了每个月二十万日元的生活费，包括小朋友吃好喝好的费用还有我们照顾的费用。」


    「多少？！」一大一小异口同声。


    小兰看着一大一小震惊的表情，她眨眨眼：「二十万日元，柯南君不知道吗？」


    小矮子摇了摇头，他抿抿唇，说道：「我只知道，我总是被照顾得很好的。」


    「你爸爸妈妈在非洲工作也不容易，」小兰柔声说道：「也是希望你有个好环境才不把你带在身边，没事的，小兰姐姐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唔！」


    柯南只觉得心头涨涨的，自家弟弟打两份工也不容易，还要上学，公安的工资怕是没焐热就都转到了这边吧。小兰也是，总是这么温柔。


    柯南移开视线，视线穿过嵌着玻璃的传统木窗，只这一眼，他瞳孔骤缩。


    是，是那个人！


    是琴酒，那个组织的杀手。这人身材高大，肤色冷白，再加上引人瞩目的银色长髮，一眼就能被认出来，这人穿着黑色大衣，头上的黑色礼帽压得略低，礼帽和刘海遮掩了大半张脸。


    柯南只看了这一眼，他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要被冻住了一样——等等，不对，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比琴酒矮半个头，他穿着卫衣，打扮风格与琴酒截然不同，眉眼间能看出和琴酒有五六分相似——


    谁，琴酒的弟弟吗？


    柯南强压着心头的恐惧，他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两人，但也许是他看得太久了，那个与琴酒有五六分相似的人看了过来，那人看清了自己，眉梢些微上挑，柯南看得清楚，他的嘴角往上扬了扬，是笑。


    更糟的是，他的关注被琴酒察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柯南眼睛倏然瞪大的眼睛，他无法压抑心头的恐惧，只狼狈地避开视线，胸口剧烈起伏。


    ……


    明一收回视线，他也没想着在这里能见着新一，他当然看出了新一认出了琴酒，他很害怕——这很好，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侦探——啊不，普通的小学生侦探就该离他们这个组织远一点。


    日本公安、美国fbi、cia盯着这个组织多少年，组织的势力盘根错节，官权交易，官商勾结，谁知道有多少张保/护/伞？


    这么多年，哪个官方敢先动撬杆？


    两人走过拐角，黑泽阵眸眼一动，落在弟弟微微勾起的唇角上，「怕我有什么用，」服务员走在前面，领先两人四五步，黑泽阵压低声音：「这臭小子怕成这样，等会也会偷摸跑过来偷听偷看，你信吗？」


    明一嘆了口气：「我信。」


    「上次我手上有趁手东西，算他走运，」黑泽阵道：「再这么肆意行事，轮着下次，我可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活。」


    「我知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


    服务员在包厢门口停下来，她帮忙推开包厢门，然后退到边，说道：「您好，伊藤先生，你们的餐已经点好了，我去厨房催一下，二十分钟内给你们上齐。」说完，服务员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黑泽阵手扶着门，看向幼弟，已经等在屋里的秀一看了过来，黑泽阵说道：「处理一下，以绝后患。」


    黑泽阵一步踏入包厢，手一拉，关上了包厢的门，明一听着门边撞上门框的「啪」的一声，明一顿了顿，他迈开步子，快速走过迴廊，在墙角站定。


    也没过多久，明一抬手捂住额头，他小心往后退了半步，就看着那个矮小熟悉的身影贴着墙，鬼鬼祟祟地扒在墙根边，也不接近，就那么盯着瞧。


    明一心里嘆了口气，他哥是对的，他的兄长一直都是对的。


    明一忖度了一下这里距离停车场的距离，他往迴廊深处走去，绕了一圈去了趟停车场，从后备箱常年放着箱子里取出路人甲的面具，戴上面具，整理一下，把边沿塞在衣领里，然后从正门上楼。


    柯南小心贴在墙边，包厢门关得紧紧的，他竖着耳朵听也没有听到里面一点声音。


    此时，他感觉身边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侧首看去，这才发现一个人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已经迟了——


    一记手刀斩在柯南后脖处，他昏了过去。


    第093章 第93章


    柯南的意识慢慢回笼, 昏迷前最后一天记忆让他的心沉入谷底，他醒了。


    柯南没有睁眼，只是小幅度动了动, 身子动不了, 裸露皮肤上传来麻绳粗糙的质感，他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着，只是这姿势, 他似乎靠坐在什么有着皮革软垫的椅子上。


    金属机械的摩擦声传入柯南耳中, 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就像是喉咙里裹了浓痰一样，伴着「吭吭」的气音：「醒了？」声音主人冷冷命令道：「睁眼看我。」


    柯南很难形容此时他心里的恐惧，他就像被人扔进零下几十度的冰窟一样，一股寒气从脚底只传头皮，


    「咔嚓。」这时子弹上膛的声音, 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心，「看起来你想就这么去死了，唔……你在等什么？」嘶哑的声音带着柯南难以形容的狠毒，他说道：「你在希冀有人来救你吗, 名侦探。」


    「工藤新一。」被叫出名字的那一瞬间, 明一看着柯南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第176页

    还是怕的呀。


    不自觉的，柯南的唿吸变的急促起来,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唿吸。


    真的认出他了, 不，糟了糟了, 爸爸妈妈、明一、小兰、大叔，还有阿笠博士，都……


    柯南慢慢地掀开眼皮，他这才发现，他在一辆车的后座上，他靠在椅背上，另一边坐着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面色黝黑，皮肤粗糙，鬍子拉碴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关东的名侦探，」那人说道：「关东名侦探，你的胆子真的很大，谁都敢跟，什么都敢偷听，你是真的不怕死吗？」


    柯南目眦尽裂地盯着对准自己的枪口，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双腿发软，他紧闭嘴唇，咬紧牙关，他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如同疯狂的鼓点，不断敲打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枪口指着他，那只手纹丝不动，柯南盯着枪，他咬紧牙关，他努力从恐惧里抽离出来，余光扫射四周——嗯，这里是玉泉鸣居的停车场。


    冷静，新一，冷静，还是有机会逃跑的——这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绑他的腿。


    等等，柯南大口唿吸着，这人就拿枪指着他，现在也不说话了，柯南瞥向车门——车门锁着。


    明一握着枪，他看着新一恐惧至极的表情，枪口下压，拇指一动，推上了保险栓。明一弯下腰，撩起裤子，把枪插进了捆在脚踝的枪套里。


    「看起来你很清楚要是暴露身份会有什么后果，」嘶哑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看，你怕得浑身在发抖，新一。」


    柯南看着这人，他不敢错眼，他要找机会逃跑。


    明一清了清嗓子，他又说了一遍，用回了原声，「看起来你很清楚要是暴露身份会有什么后果，你看，你怕得浑身在发抖，新一。」


    这个声音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柯南唿吸错了一拍，他提气吼道：「明一！你怎么……」能这样吓我！


    柯南身子瘫软在椅子上，他可算缓过劲儿来。


    「吓你？」带着面具的明一闭了闭眼睛，他说道：「今天要不是是我，在你被发现偷听的时候，你已经死了。」


    柯南身子一颤。


    「那个人，琴酒发现的？」柯南身子颤抖：「怎么可能，他认出我了？」


    明一心里做了决定，他此时无比贊同他哥的观点，他不会把他哥的身份告诉新一，现在新一只知道琴酒是组织的杀手，他都这样贸然跟踪偷看，要是知道琴酒是他的兄长，他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双胞胎哥哥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明一轻「呲」了一声，说道：「你这模样，寻常人哪里认得出你是工藤新一？」


    这话落在新一耳中，就是琴酒没认出他是工藤新一，只是因为他偷听偷看让人处理一下他。


    明一探出身子，他手在储物箱里摸了摸，摸出了把匕首，利刃出鞘，他割开捆着新一手的麻绳，他直起身，匕首送进刀鞘里，明一眸色深沉，柯南原本揉着他的手腕，对上易容后弟弟的眸子，他不动了。


    「那天晚上，」明一说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离他们远一点——柯南也想起来了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抬起头，」明一短促地命令道：「看着我！」


    柯南抬头，他不敢直视弟弟的视线，明一说：「说啊。」


    「离他们远一点……」


    「新一，」明一长嘆了口气：「你是觉得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世界是围着你转的，遇到事情一定能迎刃而解，遇到危险必然会逢凶化吉吗？」


    柯南一个激灵，道：「怎么会？」


    明一继续说道：「还是说，你是想在某一天，在我看不见你的地方，你被人杀死，我遍寻不见你，找不到你的人，也找不到你的尸体，甚至不知道是谁杀了你？」


    柯南伸出手，抓住弟弟的手腕：「我……」


    柯南不知道说什么话，来自弟弟的恐吓让他此时仍然是一身冷汗，他从恐惧中平復下来，明一有开口，说道：「给我一个保证。」


    「好，」柯南道：「我离他们远一点。」


    「行，」明一说道：「你回去吧。」


    「啊，那组织的人……」柯南一愣。


    「琴酒先进去了，」明一信口雌黄，他说道：「只有我看见你在门口偷看。」这是实话。


    可这话落在柯南耳中，就是琴酒先进了包厢，没发现他在偷看。


    「你就不能……」用温和的方式提醒我吗，柯南一顿，他闭上了嘴——在门口提醒他，万一明一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明一探身按下了驾驶座车门解锁的按钮，说道：「长长记性，新一，凡事三思而后行，」明一声音严肃：「记着，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之一。」


    柯南声音闷闷的：「我知道。」


    「知道就好，」明一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你走吧，我等会再上去。」


    「你还要上去啊。」


    「今天是私人聚会，你该庆幸没别的成员参加。还不走……」柯南听着明一口气越来越糟，他推开门，逃也似地走了，等上了楼，柯南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忘记问明一，那个和琴酒一起来的人是谁了。


    明一看着柯南的身影从楼梯间消失，他思忖片刻，直接推门下了车。

 第177页

    既然决定不告诉新一他哥的身份，那就要注意所有的细节，他面具下的脸和琴酒有五六分相似，日内瓦的座驾宝马x5——幸好他今天开的是租的车，还有他总是叫他哥叫「阵哥」——jin和gin的读音是很像的。


    这些线索以后都不要在新一面前显露。


    正如他所说，新一只是年轻，只是缺少经验，但他确确实实是个十分优秀的侦探。


    明一上了楼，他穿过迴廊的时候，往堂食的大厅里看了一眼，柯南乖觉地坐在座位上，眼睛滴熘熘转着，和他对视一眼，柯南收回视线。


    明一走到包厢门口，敲了敲门：「阵哥。」


    门开了，秀一看向门口「路人甲」的中年男人，就看着那人一步走进屋里，挨着黑泽阵坐下来——很好，不用想了，这是黑泽明。


    明一抬起手，他手伸进领子里，扯着边沿把面具揭了下来：「还没上菜吗？」


    秀一有些好奇，随口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明一说道：「没什么，私事。」他瞧了眼他哥，黑泽阵四平八稳地坐在一边，也不说话，也不催促，明一继续说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哥应该跟你说了，我们打算抓朗姆，」秀一瞧着明一点点头，他继续说道：「今天请你们吃饭，想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明一眼睛轻眨了一下，他眼眸一动望向他哥，黑泽阵这才开口，说道：「不打算怎么办。」


    「嗯？」秀一扶额笑了：「我原看着你们俩态度含煳不清，我本来想说清楚，这次行动我没打算把你们纳入计划里，我倒没想到，你们压根没打算掺和。」


    黑泽阵啜了口茶一言不发，明一开了口：「朗姆此人，可以说深藏不漏，只有那位先生知道他的确切身份，」秀一看过来，明一耸耸肩：「我和我哥与他针锋相对，当然不解内情。」


    「行，」fbi的精英颔首：「我都想好了一肚子说辞，都没派上用场。」


    明一轻「呵」一声，说道：「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我们兄弟给你做事，」明一端起桌上的茶盏，他啜了一口：「也衷心祝愿你，不要落到我们手里。」


    「哈哈哈，」秀一应道：「好说好说，我也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秀一看起来轻松，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但他压力其实很大，正如明一所说，朗姆深藏不漏，组织里直到他确切身份的人屈指可数，这次，秀一盘算了近三年，用一笔超过五亿的赃款才引得这人愿意出面。


    可临近见面日期，秀一依旧不知他的确切身份，谁知道会不会大路上翻车，一人带车翻进河沟，他身份暴露必定会上这组织的黑名单，引他进组织的明美，加上明美的妹妹，也定会被牵连。


    今天吃顿饭，这俩人不反对，不积极亦不掺和，到让他心神略定，他要是翻车翻进沟里，大不了就被抛尸海里咯。


    第094章 第94章


    明一抓起玄关柜上的钥匙, 手拎起书包，一边提着往上背，一边把脚塞进鞋子里, 弯腰系上鞋带, 明一直起身推开门。


    一抬头，门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嚯！」明一吓得手往腰间摸去——纯粹应激反应, 他准备去图书馆写作业的, 身上也没带枪。


    明一定睛看去, 这不是他变小的幼崽哥嘛，明一缓了缓，问道：「你怎么来了？」


    柯南瞧着明一被吓到的模样眯着眼睛在那里笑，嘴里说道：「活该，谁让你前天那么吓我, 」明一往外推了推柯南，反手关了门，柯南解释道：「我出来缓缓，再待下去小兰怕是要确定我就是工藤新一了。」


    「那你到我这里来就不怕她更肯定？」明一迈开步子往电梯间走。


    「诶诶, 你去哪, 」柯南加快步子跟上，说道：「今天星期六你还有课？」


    「没课，」明一按了下行键, 对着哥哥露出一个和蔼温柔的笑容, 他语气不带波澜，说道：「但有两篇deadline在下周一的课程小结, 字数也不多，也才区区一千字。」


    「每篇还是总共？」


    「每篇。」


    「哦, 」柯南忍笑的样子一点也不努力，他扯住明一衣角，他帅气弟弟的卫衣被他拉出一个大三角，说道：「那我跟你去，反正我和兰说的是，今天明一哥哥带我去东京大学玩！」


    柯南就看着自家弟弟眉梢一挑，侧身，蹲下，开口：「带上你也不是不行，」明一扬扬头：「再叫一声。」


    柯南扶额，翻出一个死鱼眼，超大声地「啧！」了一声。


    「行吧，」明一眯起眼睛：「那你一个人在家写作业吧。」


    「哎哎哎，」也才短短两个星期，新一逢人叫哥叫姐，他麻熘叫出口：「明一哥！哥！带上我嘛，不吵不闹，超级听话！」


    四十分钟后，不吵不闹的一年级小学生手捧着一杯冰可可，安静地坐在东京大学图书馆三楼自习位的座位边，明一的电脑撑在一边，人却不在座位上——找书去了。


    柯南看向他弟总共两千字的课程小结，就瞧着——字数：12——在那里笑，一千字的课程小结，他弟就写了一个标题。


    明一抱着一摞书往回走，远远地就看着他哥捧着个脸在那里无良微笑，亏他找了一摞参考书还给他寻了本专业的犯罪行为分析，明一走了回去，柯南瞧着《二十一世纪日本罪案纪实及犯罪行为分析实录》轻拍在他的面前，柯南感激地抬头，一副「我弟懂我」的表情，就看着明一冲着他翻了个死鱼眼。

 第178页

    记仇。


    兄弟仇不过两分钟，背负作业山的明一在电脑前坐下，他捏了捏眉心，点开了之前写好的思维导图。依着罗列的思维导图，明一翻着借来的参考书，他在每一条细则上标上参考书籍的页码。


    柯南小小一只蜷在椅子上，他两手捧着书，读得认真。


    10:49


    明一手从键盘上挪开，视线从屏幕上移走，身子往后一靠，头仰过去，闭上眼——原地去世。柯南余光看见了明一的动作，他艰难地把视线从书页上挪开，他凑近些，小声说道：「我能把这本书看完咱们再回去吗？」


    他，帝丹小学一年级在读小学生，要是当着兰的面阅读这本《二十一世纪日本罪案纪实及犯罪行为分析实录》，基本上就是在兰面前叫嚷——


    啊，对，我就是工藤新一，怎么的吧！


    明一抬手合上手机电脑的盖子，他说道：「我给你出借吧，」明一说道：「回去看呗，我给屋里飘窗添置了靠背，靠着看书很舒服，」明一又问道：「你晚上回去吗？」


    「不回了吧，我起码要看大半天才能看完。」柯南捏了捏看过的厚度，他只看了书的三分之一，这书写得很好，记叙详实，论点清晰，论据明了，总结明确，对罪犯行为分析有根有据，是一本极好的犯罪专业书籍。


    「那我回家看好了，」柯南记下书页，合上书递给明一，说道：「那你帮我借阅吧。」


    明一接过书，他抱着一摞书起身，而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明一单手抱着书，手在腰上揉了揉，几不可查地侧过身，循着窥探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人站在书架边，两手拽着裤子，一副很紧张的模样。这人明一见过，是他们临床医学的同系同学，和他不是一个班的，他叫不出名字。


    这人一副书呆子的打扮，衬衣皱巴巴的，下身一条牛仔裤，他站在那儿，手抓着衣角，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直盯着他看。


    明一没再遮掩，直接看了过去，怎么，找他有事吗？


    那人见他看过来，原地一个激灵，明一朝他点了点头，准备把借阅的书放回原位，刚迈开步子，就看着那人加快脚步朝着他走了过来。图书馆里很静，所以他小跑过来之后，三步外停了下来，深深鞠了一躬。


    没等明一反应，他几步上前，压低声音：「你好，工藤君，我是临床医学二班的三户雄夫，你好，贸然打搅，非常抱歉。」


    柯南睁瞪着大眼睛看着，双胞胎兄弟都能看出来这人满心焦灼，明一心里有了猜测，估计是请他去查什么案子，「三户君，」明一走到靠在书架的书籍小车边，放下手里的书，只捏着柯南要看的那本，说道：「稍等一下，我借一下这本书，然后我们去外面聊。」


    三户见着明一沉着稳重、有条有理的模样，他拉着背包带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柯南从椅子上跳下来，他来了兴致，他两手抓起明一的手提电脑塞进包里，拉上书包拉链，背着他兄弟的包紧跟上去。


    明一已经借好了书，三户看着他不往回走，问道：「您不回去拿东西吗？」


    「嗯，」明一扬扬头：「来了。」两人看着一年级小学生两手艰难提熘着包，小跑着走了过来。


    明一伸手，拎包背上，他说：「请。」


    三人出了图书室，刚迈出大门，三户就着急开口：「工藤先生，是这样的，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个案子，我家就在附近，想请您去看看。」


    明一瞧着柯南急不可耐的模样，说道：「请问是什么案子？」


    「也不能说是案子吧，」三户挠着头，他十分苦恼，说道：「是这样的，三个月前，我姐姐失踪了。」


    「三个月了，」柯南惊诧道：「你们没报警吗？」


    「报警了，但问题是，」三户说道：「警察调查一番之后，撤案了。」


    明一问道：「为什么？」


    「我们报的是失踪，」三户说道：「但是，我姐姐她，怎么说呢，警察说她不算失踪。」三户抚了抚胸口，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说：「首先，警察在调查之后，查到了我姐姐信用卡的消费记录，他们说这样证明人还活着。」


    明一「嗯」了声，柯南抢先说道：「这可不保险，万一信用卡是被盗用了呢？」


    「对，」三户跺了跺脚：「连小朋友都知道，那些人太不负责了！」


    明一倒是很冷静，三户说他家就在附近，这附近片区交番所的所长他可认识，可不是三户口中不负责的人。


    明一问道：「警察还说有什么证据吗？」


    「还有什么证据，」三户抿抿唇，不太乐意的承认，他说道：「就是每周星期天晚上，我姐姐会给家里的座机打一个电话，无论是谁接的，她都会打一声招唿，比如说，是我接的，他就会说，雄夫酱，晚上好。」


    「然后什么都不说，就挂断了电话。」三户苦着脸：「什么也不说，我怀疑是录音。」


    「你有录音过吗？」三户点头，明一不予评价，只问道：「警方提取过录音吗？」


    「提取了，」三户继续说道：「就是这个录音，警察判定不是播放的录音，再结合信用卡消费记录，确定我姐姐没有失踪，只是不想回家。」


    「现在通过技术手段，确实能够分辨出通话的声音是不是录音，」明一说道：「这倒不用怀疑，就这两个证据吗？」

 第179页

    「对，」三户应道，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只不过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警部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他说什么？」


    「他和爸爸妈妈说什么我没听见，」三户手捏成拳头，说道：「我就听见……我们也要尊重其他公民的基本权利，然后，爸爸就做主同意撤案了。」


    「现在三个月了，我一次姐姐的面都没见过，」三户虚虚砸了砸拳头，说道：「妈妈背着爸爸请了个私家侦探，那个私家侦探查了有一个多星期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我看也是个不靠谱的。我只能来拜託您了，关东名侦探工腾明一先生。」


    明一拉了拉书包袋子，说道：「其实你也不用着急，既然你妈妈请了私家侦探，我们不是警方，不能查信用卡消费记录，只是找人的话，是要花一些时间的。」


    「三个月了，工藤先生，马上就四个月了！那个私家侦探查了有一个多星期，真的非常不靠谱，我真的很着急。」


    「行。」明一说道：「这案子我接了，你就想找到你姐姐，对吗？我跟你说清楚了，我要是找人的话，说不定也要花很多时间的。而且，我也不保证，找到你姐姐之后，你姐姐一定会回家。」


    三户连声说道：「是，是是！找到我姐姐，只要找到我姐姐就行。」三户顿了顿，说道：「就是，有个小问题。」


    「您说。」


    「我……」三户苦恼地挠了挠头，说道：「给您的侦探费是我平时攒的零花钱，钱比较少，只有四万五千日元。不过！」三户提气道：「您要是找到我姐姐，我还找妈妈要钱付给您！」


    「这是小事，」明一随口说道：「现在有空，我们先去你家看看。」


    「这个小朋友也去吗？」


    「是的。」


    ……


    三户带着两人出来校门，坐上公交，坐出三站下了车，走过两条街进了巷子，再往深处走了一百来米，就到了他家。


    三户看了眼门口停的车，「啧」了声，说道：「妈妈请的那个不靠谱的私家侦探今天竟然也来了。」


    明一看向那个「不靠谱」的私家侦探的车，白色马自达rx-7靠墙停着，车牌新宿330 73-10，他有点想打退堂鼓了怎么办？


    他不靠谱吗，他超靠谱的好吗！


    第095章 第95章


    三户看了眼门口停的车, 「啧」了声，说道：「妈妈请的那个不靠谱的私家侦探今天竟然也来了。」


    明一看着三户掏钥匙开门，他一步走上前, 说道：「你口里这个不靠谱的侦探我认识, 据我了解，他不是你形容的那种人，」明一打起了退堂鼓, 说道：「而与之相反, 他很优秀, 所以，要不我就算了？」


    「不行，您都答应了！」


    「那好吧。」


    明一和柯南落后三户两步，柯南眉头一皱，拉住明一袖子, 明一低头看去，柯南问道：「你认识？」


    「嗯，」明一回答：「同事。」


    柯南皱着眉，又追问道：「哪种同事？」


    柯南看向双胞胎弟弟, 只不过一秒的怔愣, 明一仿佛突然回过神一样，说道：「你该离远一点的那种同事。」


    柯南心头一紧，他着急开口：「你怎么……不是你让我……那我就不进去了, 我先走了。」


    「那你先回家把。」明一点点头, 他打开书包，把书递给柯南, 又摸出钱包，扯了两张一万日元的纸币递给柯南, 三户余光看着那个小学生跳脚就往外走。


    柯南转身走出十来米——他弟弟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今天这么做——难道是考验他吗？这倒是说得通，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明一收回视线，耸了耸肩，他可不是反应慢。


    降谷零多精明一个人，柯南和他这么亲近，只要和他待久了，作为工藤新一的私人教师，零那傢伙一定能发现新一的身份，要真遇着什么事了，零也能护他周全。


    但明一真没想到，经他那么一吓，柯南倒真的会主动保持距离了。


    真失望。


    「请进。」三户雄夫开了门，明一跟着走了进去——那你既然非要我挣这笔钱，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屋里亮堂堂的，远远就看着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显得有些焦灼不安，电视开着，她两手却搁在膝上，也不看电视，目光有些失焦。「妈妈！」三户雄夫叫了一声，女人一个激灵，看了过来。


    三户雄夫有点急，这么多天一直没找到姐姐，妈妈精神压力肯定很大，他慌张脱掉鞋子，急忙往屋里走去，明一脱了鞋，只穿袜子往里走。


    「我也请了侦探，关东名侦探工藤明一先生，」三户雄夫走到女人身边，说道：「我也想找姐姐！」


    「可是我已经……」


    「没事的，妈妈，」三户雄夫握住女人的手，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明一刚刚说了，那人并非不靠谱而且很优秀，他心底底气足了一些。


    「您好，三户夫人，」明一客气说道：「我是工藤明一，麻烦问一下，您请的侦探是在楼上吗？」


    三户夫人看了过来，她一个家庭主妇，不知道什么关东名侦探，她整日整日生活在不安与对女儿的思念里，她木愣愣开口，说道：「是的，安室君在楼上。」


    「我也上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三户雄夫站起身，他说道：「工藤先生，我带你上去。」

 第180页

    「没关系，」明一手往下压了压，说道：「你陪一陪三户夫人，我自己四处看看，我猜安室君应该在楼上你姐姐的房里。」


    「对，」三户雄夫犹豫了一下，他看着自己母亲木楞呆滞的模样，这么久他妈吗一直没有姐姐的消息，精神已经要承受不住了，三户雄夫说道：「那好，麻烦您了。」


    明一没急着上楼，他在客厅转了一圈，在照片墙停了下来，照片墙挂着一家四口的照片，都是一家四口的合照，从姐姐出生开始，婴儿逐渐长大，大约七八岁的时候，家里多了个儿子，女孩小学，初中，高中，每一张，一家四口穿的都是亲子服装。


    整片照片墙里，只有一张是她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独照。


    明一手插在兜里，踱步往楼上走去，他目光打量着四周，屋子里很干净，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楼梯上楼的墙上，也挂着一家四口的照片，明一抬起手，手指在相框顶上摸了摸。


    指头上一点灰尘也没有。


    这种情况，家里还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怕是女主人有那么点强迫症的意思。


    明一忖度着，他上了楼，听着走廊尽头里传出的细微动静，他迈步走了过去，在门口站定，靠在门框上，里面的人循声看了过来，明一抬手挥了挥：「中午好，透君。」


    降谷零看清门口站的人，忍不住说道：「你倒是真的……」很喜欢用这个身份行事。


    「他人和父母在美国，」明一撒了句谎，说道：「这种完全与……」明一咽下组织这个词，说道：「割裂的身份，做起事来更安全。」


    「那倒也是，」降谷零也听说了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被琴酒灭口的事情，他问道：「那他的双胞胎哥哥呢？」


    「当然还活着。」明一道：「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小侦探的本事。」


    降谷零耸耸肩，说道：「毕竟是你学生。」


    明一往房间里看去，屋里和外面一样，也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也没进去，只是说道：「我是这家的儿子请的，」降谷零点头，他知道，他在楼上能听见楼下的说话声，明一继续说道：「我到门口看到你的车，本来是想打退堂鼓的，他没让我走。」


    明一一顿，问道：「你翻着线索了吗？」


    「略有所获。」


    降谷零站起身，他没直接说他有什么线索，反而问道：「你怎么看，那位三户夫人。」


    「怎么看，」明一一步走进门内，反手关上卧室门，他说道：「屋里整整齐齐，一切井井有条，女儿失踪三个月了，家里依旧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明一耸耸肩：「小光明显找到人了，但也不告诉这位夫人她的女儿的行踪，就说明女儿的失踪是有原因的。」


    明一走进屋里，他歪头看向书柜，书柜里上面三层放的都是书，里面的书摆的整整齐齐的——整齐得有点过分，最高最厚的书在最左边，一系列的书放在一起，从左到右，逐渐变小。


    最底下一层摆着一些动漫的手办，在动漫手办底座的边沿，隐隐能看见白色的细线，那些线隐隐错错的，周围有砂纸的磨痕，但是在擦痕上，白线依旧清晰可见。


    明一收回视线，看向降谷零，两人无需多言，在脑袋里就能刻画出在生活在一个有着极严重强迫症母亲身边的女孩的形象。


    降谷零在书柜抽屉边蹲了下来，他拉开第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带锁扣的本子，说道：「这是她的日记本。」


    明一接了过去，他凝目看向被生生拉变形的锁扣，翻开本子，本子里什么都没写，准确说，本子的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都被撕下来了，应该是三户贵佳在里面写过日记，但是被人扯坏本子，有人撕了日记，再也没有写过。


    降谷零接过本子，他放回了原处。


    明一抿着唇笑，「三户说你查了一个多星期都没有线索，还抱怨你不靠谱呢，」明一靠在门框上，说道：「你这房里翻一翻，就略有所获了？看我跟着你，就能白挣这四万五千元钱。」


    「那倒也不是，」降谷零关上屉子，他说道：「我大上周接了这找人的事儿之后就来了事，和你的baby girl一起忙了一个周才解决问题，今天这么一翻，我倒想要不把钱退了。」


    「问问小光吧，」明一说道：「他应该是找到人了，后来又撤了案。找着人我们去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和三户雄夫君说清楚，就把钱退了……啊，对了，他还没给我钱。」


    要是他们的推理没问题，这家的女儿摆明了想从她母亲的控制下逃离出去，他们若是把行踪告诉了这家女主人，才是真的坏了事。


    两人商定，一起下了楼，降谷零走到三户夫人身边，他也没说他找到了什么线索，只是说现在出发去寻人。


    明一冲着三户雄夫招了招手，就往玄关走去，三户雄夫看了眼他母亲，松开他母亲的手，小跑着就往玄关走，明一没说话，穿好鞋，开门走了出去。


    三户雄夫紧随其后，明一开口，直白问道：「恕我直言，令堂的控制欲是不是很强？」


    「啊，」三户雄夫一愣，半晌他回过神，抿抿唇，回答道：「是啊，妈妈确实各方面都特别操心，但是没问题啊，是因为她关心我，等等……难道姐姐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还不确定，」明一说道：「我和安室君已经有了计划，晚些时候我们找着人看看情况，若是真的是因为令堂的原因让你姐姐想要逃离这个家，我们再商讨退款的事情。」

 第181页

    「你跟你妈妈保密，」明一交代了一句：「我们的推理要是没有错的话，你的姐姐若不是真的受不了了，是不会这么久都不回一次家的。嗯？」


    「好，」三户雄夫听着这话，看起来这两个侦探有了他姐姐的线索，他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只要找到贵佳姐姐就好。」


    降谷零出了门，明一在副驾驶坐下，降谷零刚坐好，就看着明一掏出了手机。


    ……


    明一是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案子，甚至不能说是案子，只是一个小事件，这个小事件牵连出的一个小案子，让他一脚油门翻进了阴沟里，爬都没有爬出来。


    难道是因为最近欺负他双胞胎哥哥欺负得太狠了，遭了报应？


    第096章 第96章


    电话接通了, 明一开口：「小光，忙吗？」明一把手机从耳朵边放下来，点开了外放键。


    「有点, 」用回本名的诸伏警官坐在办公桌前, 他说道：「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了，有事吗？」这两人打他电话, 肯定是有事找他。


    「有点事, 」明一打了个哈欠, 他说道：「我和zero在查一个案子，也不能说案子吧，一个失踪事件，是你在的交番所辖区的，姓三户, 你记得吗？」


    「记得啊，」景光说道：「嗯，我记得那家报案说他们女儿失踪了，对吧, 叫三户贵……三户贵佳, 对，后来我劝过他家的男主人，已经撤案了呀。等等, 是她妈妈还在找人吗？」


    「嗯。」明一应了声。


    「我当时找着人了, 人压根就没有失踪，就是单纯地想要离开那个家。」景光在电话那头实话实说：「那你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吗？」


    「猜到一点, 」降谷零说道：「不在家里的爸爸，掌控欲极强的妈妈, 闷头读书的弟弟。」


    「啊，」景光在电话那头笑了：「啊，差不多，差不多，zero，那你还不退钱。」


    「是打算的退的，」明一说道：「我们打算去女孩那里看看，再跟他们家弟弟说清楚，zero就退掉他的侦探费。」


    降谷零在一边开了句玩笑：「白跑。」


    「我可不能随意告诉你们公民信息，」景光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但我下午打算去三户贵佳那里做个回访，而我不想开车。」


    「我来开，我开。」


    景光瞥了眼时钟，「那好，我今天上早班，下午两点下班，」景光说道：「你们来接我。」


    下午两点，两人准时到了景光所在的交番所，两人停好车，刚走道交番所，远远就看着一个穿着便装的青年快步往外走，虽然景光的模样有些微改变，颧骨加高，鼻樑高挺，但是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一如往昔。


    真好！


    明一冲着景光挥手：「诸伏警官，这儿，这儿！」


    景光小跑了过来，说道：「好久不见，明！zero，这边，」景光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说道：「开我的车去。」


    三人上了车，就照着他说的，司机师傅坐在了驾驶位上，降谷零开口问道：「去哪？」景光报了个地名，这地方远得很，几乎在东京城市的另一边了。


    车来了，景光说起了三户家的情况，就如明一他们推理分析的那样，贵佳小姐之所以「失踪」，就是受不了她妈妈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吹毛求疵的强迫症，从小到大，她的衣服不能脏，房间不能乱，什么东西都得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而她妈妈要管她生活的方方面面，」景光摊手：「贵佳小姐说她简直就像是活在监狱里一样。」


    「说真的，」景光说道：「那么活着真的很累，我根据信用卡消费记录找了过去，贵佳小姐有了工作，在外租了房子，已经有了全新自由的生活，她表示她绝对不想回家。」


    「不说这个了……」景光往后座上一靠，他透过后视镜看向明一，说道：「倒是你们俩，最近顺利吗？」


    降谷零轻打方向盘，说道：「还不就那样，做任务，挣黑钱，努力往上爬。」年轻的公安卧底嘆了口气：「我最近和贝尔摩得走得很近，小明说得对，这个女人很欣赏聪明人。」


    明一手肘抵在车框上，他歪头看向降谷零，他没直说，倒开口问道：「最近，我听说黑麦打算给朗姆送笔钱，你听说过吗？」


    黑麦，黑麦威士忌，景光眨眨眼——这不是沖他心口开枪的那个人吗？


    降谷零目视前方，答：「没啊，你听谁说的。」


    「他自己说的，」明一倒没遮掩，他又问道：「朗姆没跟他最得力的手下露半句口风？」


    最得力的属下瞥了明一一眼，无奈道：「我听你的建议都快单飞了，还最得力的属下呢……」降谷零细品了品明一这问题，景光当然给他讲过他在游艇上的经歷，降谷零问道：「他打算做什么？」


    明一揉了揉手腕，道：「你猜？」


    黑麦要给朗姆送笔钱，降谷零回过神：「朗姆说要亲自去？」明一点头，波本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嘴里说道：「这倒是……」


    「我跟我哥对此事毫不知情，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明一瞧着友人镇重点头，他苦笑一声，说道：「他这开在康坦大道上的车要是翻了，可不是拉到船上折磨一番丢进海里那么简单咯。」


    简单地拉到船上折磨一番丢进海里的人抚了抚额——也是，朗姆位高权重，他与琴酒分庭抗礼，甚至还隐隐高出一线，抓捕行动但凡出了一点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第182页

    「好了，不说这个，我哥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景光说道：「到时候真有麻烦，若是需要我，我随叫随到。」


    降谷零方向盘一打，suv流畅的超过了一辆车，他换了个话题，说道：「刚刚也没细问你，你那个学生，工藤家的孩子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阵哥没下狠手，出是出了点问题，但人没事，」明一歪头看人，嘴里说道：「至于他究竟怎么了，以后你有机会见到的。」


    出了点问题但人没事，有机会见到——听明一这口气，人出了点事，但放着不管也不会露了他们兄弟的破绽——倒真勾起了降谷零的兴致。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车就开到了三户贵佳租住的房子楼下。


    景光透过车玻璃看向公寓，说道：「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年轻的警官说道：「你们拍几张照，咱们就回吧。」景光抬手看了眼手錶：「贵佳小姐今天要是不加班，我们等个一个多小时应该能看到人，要是加班……」


    无良的友人耸耸肩——那我们就一起等到天黑吧！


    说是等一个小时，这三人缩在车里，从白天等到了傍晚，从傍晚等到深夜，三个人都昏昏沉沉了，才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孩加快脚步从小巷那一头朝着公寓走过来。


    起初，景光也没有认出那是三户贵佳——他只觉得很奇怪。


    这女生穿着黑色风衣，牛仔布料的渔夫帽压得低低的，两手按着背在右肩上的手提包，走在路灯底下，贴着墙往公寓走来。这小姑娘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时不时左顾右盼，一路小跑着走过来，最后在公寓门口止住步，扒着玻璃门往街道另一边看去。


    离着近了，景光才认出这人就是贵佳。


    三人坐在车里大气也不敢出，人也不敢动，这姑娘摆明一副被跟踪的慌张模样，他们要是突然现身，指不定能把人吓成什么样子。


    贵佳刷卡进了公寓，铁门復又关上，景光揉了揉手腕，问道：「要不打个电话，我们上去看看？」


    两个私家侦探齐齐点头，这姑娘晚上这动作，倒也让他们生出了几分管闲事的心思。


    景光翻出笔记本，就手招了招，找着了记在本上的电话，「嘟嘟……」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景光开了外放，他说道：「您好，三户小姐，我是二濇三冈交番所所长诸伏景光，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电话里的小姑娘调子都飙了上去：「我当然记得您！」


    「是这样的，」景光继续说道：「我有两个朋友接受了你家里人的僱佣调查你失踪的事情，我们本想远远看一下你的情况，你要没事我们就走的，似乎……你好像遇到了麻烦？」


    「是，唔……我……」贵佳问道：「您在哪？」


    「我们在你楼底下。」


    「啊，真的吗，」三人就听着电话里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唰啦！」这是窗户被拉开的声音，一个脑袋从窗户里探了出来，「您方便吗，诸伏警官，我真的遇到了麻烦，我觉得我被人跟踪了，但我没见过人，也没有证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您能上来看看吗？」


    景光看了眼两个侦探，他拉动门把手，推开车门，朝着搂上那个冒出的脑袋挥了挥手，嘴里说道：「我朋友和我一起上来，可以吗？」


    「可以，可以，」贵佳用力挥着手：「我给你们开门！」


    三人上了楼，景光走在前面，他刚刚在贵佳门口站定，门就被「唰」的一下拉开了，三户小姐看了眼门口三人，目光落在景光身上，她手臂抱着胸，往后退了两步，嘴里连声道：「请进，请进！麻烦您了，诸伏警官。」


    三人走进玄关，弯腰脱了鞋子，说着话，贵佳嘴里说着：「抱歉，抱歉，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家里的地也没时间拖，你们就穿着鞋……抱歉，非常失礼！」


    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脸颊绯红，她趿着拖鞋看着三位男士毫不介意地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她的地板上，褐色的地板蒙着一层污垢，雾蒙蒙的。


    「没事，」景光说道：「您客气了。」


    三人直起身，目光却落在玄关左侧的柜子上，柜子是嵌入式的，做在墙体里。柜子有两层，地下一层都是贵佳的私人用品，几个可爱的小玩偶，一个哆啦a梦的盘子，里面放着钥匙。


    第二层放着路由器和猫，引起三人注意的是，光猫是被固定在柜子上的——很奇怪。


    玄关右手边是卫生间兼盥洗室，门半掩着，三人没有往里面看——毕竟是人家女孩子的家。


    在客套的交际间，三人也将这件不大的单间公寓尽收眼底，一时之间也说不清哪里奇怪，但就总觉得这个公寓有哪里不对。


    第097章 第97章


    「请进, 请进，」三户小姐有些侷促，她让开身子, 挤在玄关的三位男士往里走了点, 她嘴里说着：「这么晚还麻烦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


    「三户小姐，」景光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没关系, 您是说感觉有人跟踪你？报过警吗？」


    贵佳摇了摇头, 她指着沙发, 说道：「请坐。」她皱着眉，怎么也压不下心里的烦躁。


    零和景光在沙发上坐下，明一提起搁在桌边的椅子调了个方向，在桌边坐了下来，贵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压根没注意她家小可怜的单人沙发坐不下三位男士。

 第183页

    「是，」贵佳应了声，顿了顿，她挠了挠头, 苦恼地说道：「警官,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人在偷窥我，有人在跟踪我，但是, 我没有证据。我不知道能不能报警, 这个样子报警警察应该也不会受理吧。或许压根没有问题，是我想多了。」


    「这样啊, 」景光应了声，嘴里说着：「那也是。」景光瞧着这个不大的单间公寓, 他余光瞥向他的两个友人，这两人一个坐沙发，一个坐椅子，都在细緻观察这间公寓。


    「抱歉，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贵佳坐在床边，落在膝上的手攥紧了。


    「也不能这么说，您既然这么感觉，所不定就有问题。」景光眨了眨眼，深邃的眸子一动，视线落在贵佳身上，这间公寓就是给他们一种说不上的奇怪感觉。


    从玄关进来，左边摆着沙发与茶几，右边是一个化妆檯，一个差不多将近八十厘米宽的化妆镜立在化妆檯上往里走，化妆檯是固定在墙上的，而化妆镜正对着沙发。


    一个一米五的床靠墙靠窗户放着，床脚有一个长方形小桌，桌边放着椅子，桌上摆着手提电脑，还有些摞在一起的书籍。书桌的正上方装着一个空调，空调也正对着床。


    景光恍然，且不说这化妆镜和空调有没有被安装什么东西。


    就是这化妆镜正对着人，人在半梦半醒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容易受到惊吓。而且，民间也有说法，镜子有反射作用，对着人会将财运反射走，导致破财；而这空调，正对着床铺，就算是因为夏天炎热，这么吹也容易生病。


    而且，空调装的这个位置，要是空调里被装了什么东西，床上的动静怕是能拍的一清二楚，还有镜子。


    这人都是观察细緻的主儿，他们自然能发现这两个安放位置的不合理。


    两人对视一眼，倒是降谷零最先开了口：「不好意思，我能照照镜子吗，」他眯着眼睛说着：「我眼睛里好像进沙子了。」


    「行，行行，」贵佳让开位子，降谷零朝着化妆檯走了过去，他余光看着明一站起身，朝玄关的柜子走了过去，贵佳说着：「您用，您用。」


    降谷零在化妆镜边坐下，他俯下身凑近镜子，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嘴里说道：「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他的手指很自然地落在镜子上，他似乎在看眼睛里的异物，景光自然而然地走到镜子边，他看着友人一副很关心的模样。


    零抬起头，两人目光对视。


    景光视线落在零的手指上，手指与镜像之间没有一点距离，他眯起眼睛——


    该死的，这是一面双面镜！


    「您没事吧？」贵佳问道。


    「没事没事，」零用力闭了闭眼睛，演技谙熟地说道：「好像已经揉出去了。」


    两人从镜子旁挪开，一起看向明一，明一歪着头正把玩着玄关柜子上的玩偶，「真可爱，三户小姐，」他抬起手，手里捏着那个粉糯糯的小兔子，他说道：「您是在哪里买的？」


    贵佳懵然地看过去，不明所以地回答道：「啊，不是买的，是同事送的。」


    「啊，这样啊，」明一随口说道：「我还想要不要买一个摆我的客厅柜子上的，怪有趣的。」他的手落下，小兔子被放在了光猫的前面。


    明一收回手，他朝着降谷零两人走过去，他看了眼镜子，又望向零，降谷零点头——有问题——景光看过来，目露询问——


    怎么办？


    明一压低声音，说道：「拉闸。」


    「行。」


    景光朝着贵佳走过去，他侧着身子，正好挡在化妆镜前，压低声音耳语道：「您的感觉没问题，」贵佳一愣，景光说道：「屋里至少被装了两个针/孔/摄像头，我们不确定是不是实时传送的，打算先拉闸。」


    贵佳的唿吸都重了起来，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只窜上了头皮——至少两个！


    贵佳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问道：「拉闸之后呢，怎么办？」


    「报警，」景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如果找到摄像头，犯人只有一种可能。」


    「我……可，我，」贵佳唿吸急促：「怎么能这样。」


    「我到楼下守着。」降谷零朝着玄关走去，他穿上鞋，出了门，也没过多久，屋里的电断了——降谷零关掉了楼下总闸里这间公寓的开关。


    屋里一片漆黑，贵佳声音颤抖，她压低声音，近乎耳语，说道：「可以了吗？」


    「可以了，」景光说道：「他看不见我们了。」


    明一侧身站在窗边，他俯首向楼下看去，犯人如果发现这里断电，有可能会到楼下来查看情况。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家里被装了摄像头，有人偷看我，我……我……我平常洗澡经常光着身子进出，我……我……」贵佳眼眶里噙满泪水，她唿吸急促：「怎么能，我……是谁？」


    「您说犯人只有一种可能，是谁？」


    「公寓的房东。」景光回答。


    「啊！」贵佳的手颤抖起来，她的手落在景光手臂上，用力钻进他的袖子，说道：「房东，他，我……他住我隔壁！」


    明一一怔，他小跑到门口，他凑到猫眼前往外看去——门外有人！


    那人鬼鬼祟祟的凑近大门，猫着身子凑近猫眼往里看，明一手落在门把手上，他回头看了眼贵佳，小姑娘刚要问，明一竖起的手指挡在唇前，「嘘」了一声。

 第184页

    明一顿了顿，他拧下门把手，勐地一拉，就看着门口那人一个踉跄栽了进来，那人摔倒在地上，明一伸手往他手腕上抓去，就看着那人反应极快，就地一滚，十分狼狈地躲开了，然后飞快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回家，径直跑开了。


    「你陪着三户！」明一说道，他鞋子也不穿，穿着袜子就往外跑。


    明一立即追了出去，他特意控制着速度，直到到了楼梯间才追上人——他记得他上楼的时候看到了，公寓楼梯间装了监控。


    就在此时，明一只觉得一阵疾风朝着他吹了过来，一个棍子朝着他挥了过来，明一反应极快，仰头躲了过去。


    明一闪身躲开，侧首看去，这才发现，楼梯口回着棍子的那人与逃跑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双胞胎兄弟？两个变态！


    「妈的，多管闲事！」另一个人在一旁咒骂了声：「坏老子好事。」他抓起靠在墙角的砖头，也朝着明一砸了过来。


    砖头在空中发出「唿」的风声，明一闪身躲开，楼梯间狭小，他显得有些狼狈。


    「我们已经报警了，」明一提气吼道，挥舞着木棍的人一慌，动作倒是一慢：「你们不赶紧跑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明一心念一动，他伸手迎着木棍砸下来的弧度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棍子，右肩传来一股剧痛，他抓紧时机，一脚踹了出去，左手用力，一把将棍子抢了过来。


    原本握着棍子的那人见着手里棍子被抢走，一愣之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捅他妈的！」


    明一两手一前一后牢牢握紧木棍，反手一棍砸了下去。一棍砸在那人头顶，那人只觉得这一下让他眼前一片漆黑，靠着墙软倒下去。


    明一抬头看向另一人，就看着那人手伸向腰后，手往上一提，手里就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利刃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明一手一扬，手里的棍子像刺刀一样捅出去，一顶捅在他的胸口，「呕！」


    明一余光扫过瘫在地上的那人，就看着地上的那人掀开眼皮，朝着他一脚踢过来。


    非要我下毒手是吧！明一心里骂了一句，他一棍砸向握着匕首的手，剧痛让那人握不住手里的匕首，匕首飞了出去，明一抬脚踢在那人脸上，这一脚用力很大，生生把他踢昏了过去。


    「哥！」那人大吼一身，什么也顾不上，他朝着明一扑了过来，狭小的楼梯间里，明一避无可避，值得任他扑了过来，只是，明一左手握拳，一拳朝着他下腹狠狠揍了过去，加上他扑过来的力道，这人痛得两眼直冒金星。


    明一被他扑倒在地，但这人已经失了活动能力，明一勐地把他往旁边一推。


    此时，楼梯上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楼里住户的注意，在楼下守门的降谷零也循着声上了楼，有了帮手，这两人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两个五花大绑的偷窥狂被扔在走廊上，降谷零这才看向略显狼狈的友人，「明？」降谷零一愣，问道：「你的脸，怎么在流血？」


    脸颊传来一阵刺痛，明一抬起手，指尖沾着血。明一面上淡然，脑子里一团乱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降谷零愣怔在那里，黑泽明的脸在流血，可是，他脸上不应该贴着一张面具吗？他心里生出几分怀疑。


    第098章 第98章


    明一抬起手, 指尖沾着血，肾上腺素逐渐褪去，脸颊上传来清晰无比的刺痛——应该是刚刚被犯人扑倒在地时擦伤的。


    虽然他面上看不出来, 但实际上, 明一盯着自己手尖上的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明一没有抬头，但他知道, 降谷零在观察他的伤口, 表层皮肤翻卷, 裹着灰尘，血液从破损的伤口里渗出来。也只是电光火石间的极速反应，明一心里有了主意。


    明一手落了下去，他看向降谷零，笑了, 他压低声音问道：「逼真吗？」语气带点炫耀：「不错吧，我觉得很真。」


    「嗯？」降谷零轻「哈」了一声，他眨眨眼，心里的疑惑被压了下去, 他说道：「挺真的。」


    「是吧, 」明一用炫耀的口气说道：「做起来可不容易，要把冰冻血浆用定制的3d印表机列印在面具下层薄膜上，我可是试了好多次才掌握。就是可惜了, 」明一看向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两个偷窥狂, 压低声音说道：「白浪费在这两个变态身上。」


    明一过于自然的反应暂时打消了降谷零心里的疑虑。


    贵佳家周围的公寓门差不多都打开了，住户们虽然不出来, 但都在那里探着头看，明一耸耸肩, 提气说道：「大家好，我是工藤明一，是一个私家侦探，是受这里某位房客的僱佣调查案子，也不是什么大事的！」


    「工藤明一？」有人提气问道：「你是那个关东双胞胎名侦探吗？」


    「是的，我是弟弟。」明一朝那人挥挥手，继续说道：「这两人就是犯人，我们已经报了警，各位不用看了。」


    日本人素来冷淡，听着明一这话，围观的人陆陆续续都进屋关了门。也没过多久，就听着警笛声由远及近，临近交番所的警察到了。


    「你好，」来人亮了证件：「我是靖圆二目交番所所长池间昌浩，请问是谁报的警？」池间身后跟着两个警员，三人看向两个人五花大绑的人，这两人耷拉着眼睛，一副半昏半醒的模样，身上都有伤，衣衫不整，很是狼狈。

 第185页

    「你们谁打的人？」池间口气重了几分，他皱着眉：「还有，谁让你们这样绑人的。」


    降谷零说道：「是我报的警，」他继续说道：「人是工藤制服的，」降谷零语气平静，说道：「他们动了刀子，我们掌握了证据才绑的人。」


    「还有，」降谷零指了指三户家的门，说道：「因为案子特殊，麻烦池间警官进来说。」降谷零余光看着明一手撑在公寓栏杆上，他正打着电话。


    案子特殊，池间皱起眉——对，报警的人说是有人安装针/孔/摄像头偷拍。


    「行。」这人应了声，池间摆摆手，两个警察你拉一个我拽一个，把人提进了屋里，屋里灯火通明，池间看向蜷在沙发上两手捂脸的少女，贵佳捂着脸，低声抽泣着，景光在她身边小声安慰着人。


    池间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犯人，问道：「什么证据，你们找到了针/孔/摄像头吗？」


    池间身后的警员拿着本子走上前，降谷零叙述起来，从他们接受委託，讲到偶遇贵佳拨通电话，再到他们进了房间仔细观察。「你是说这个镜子后面，光猫里面都有摄像头？空调里面也可能有，」池间带着手套，挪开挡着摄像头的粉兔子，这个交番所所长自言自语：「那我们三人可不够，竺石！」


    「诶！警部。」


    「叫现场勘查的过来，拍照，取证，」池间吩咐道：「要找到东西，这两人家里肯定有货。还有，叫个女警过来，」池间看向贵佳，他放轻声音，说道：「三户小姐，您看您要不要清几件衣服，今晚先住酒店，我们会派人陪着你的。」


    三户贵佳愣怔地抬头，她看向景光，景光点了点头。


    「好。」少女应道。


    「请您放心，」池间补充道：「我们一定会保护您的隐私，至于这两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池间看向三人，说道：「那你们……」


    警察已经接手，你们可以走了。


    「等等，警官，」明一这时才开口说道：「是这样，我追赶这两人，这两人一人拿木棍，一人拿匕首，要不是我身手好才制服这两个人，就算这样，」明一拉下衣领，肩头赫然一处淤青：「我也被这两人打伤了。」


    零和景光看向明一，两双深邃的眸子眨了又眨，这两个小蟊贼还能给黑泽明打伤了？


    「匕首和木棍，」明一沉下声音，义正言辞：「这是非常严重的伤人事件！」他顿了顿，又强调道：「我还是未成年！」


    未成年？


    「唔。」贵佳听到景光发出了一声气音——你未成年这事你哥知道吗？


    贵佳看向景光，噙着眼泪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景光低下头，轻声说：「这是故意伤人，」见贵佳还不明白，景光解释道：「安装摄像头偷拍，最多三年以上七年以下，而故意伤人，则是七年起步的门槛，袭击未成年，构成加重情节。」


    「这样啊，他……没事吧？」


    「没事，」景光道：「他有分寸。」


    和景光的有分寸不同，「什么？」池间音气都高了三分：「你是未成年，胡闹！」


    「我们是在楼梯间发生搏斗的，」明一说道：「监控应该都拍下来了！」


    饶是降谷零，他也忍不住扶了扶额——很好，现在明一肩上这伤会不会被鑑定成轻微伤，犯人都是要负刑责的。这两人反应多快，十分一致地朝着友人投去敬佩的目光。


    「好好好，」他们都能看得出这位池间警部对私家侦探十分不满，但池间警官还是公事公办地说道：「那这样，我们得去一趟警视厅，佐羽，你去联繫一下法医，看今晚能不能做一下伤情鑑定，不过现在有点晚了，估计得明天了。」


    「我联繫过警视厅的目暮警部了，」明一微笑道：「他帮我通知了法医。」


    明一这一天折腾的，从东京大学附近横跨整个东京都到了三户小姐家，又被一车拖着拉到了警视厅，验伤，做笔录，协助固定证据，等事情忙完，天已放亮。


    三人坐在走廊上的靠椅上，都是两眼发直，哈欠直流。


    一个青年走到三人面前，唤了声：「工藤先生，安室先生的笔录做完了，」明一抬头看人，他自我介绍道：「我是目暮警部的下属，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巡查部长高木涉，警部担心你们疲劳驾驶出事故，吩咐我送你们回去。」


    明一站起身，他手扶着额，道：「麻烦了。」他顿了顿，说道：「稍等，我到自动售货机买点早餐，太饿了。」


    明一走到自动售货机边，他视线上下扫了扫，买了三个三明治和三瓶牛奶，提熘着这些东西，明一朝着景光走去，熬了一个早班又熬了个「晚班」的景光靠着墙已经睡着了。


    降谷零走出询问室，他看见明一手里拎着的三明治，唤了声：「明！」


    明一故意停住脚步，他笑着晃了晃左手捏着的塑封三明治——来啊，来啊！


    降谷零瞧着这人右手垂着半点不动——那一棍可不得了，够上了轻微伤的标准，但也把那两个偷窥狂钉死在了故意伤人的罪名上。


    不愧是黑泽明啊。


    降谷零脸上展开笑容，肚子「咕咕」叫着——哪有这么好的朋友，还记得给他买早餐？


    降谷零小步跑了过去，「诺！吃吧，辛苦了。」明一说道。


    就在此时，天上遮着太阳的云飘走了，阳光从天上照射下来，穿过走廊的玻璃照射在二人侧脸上，降谷零视线落在明一面上的挫伤上，伤口还是那个样子，表层皮肤翻卷，里侧皮肤泛着粉红的颜色，灰尘被清理掉了。

 第186页

    只是，在阳光下，降谷零看得清楚——


    翻卷的皮肤内侧，覆上了细细丝丝的深褐色的东西，那是——血痂。


    降谷零强行收回视线，他接过明一递过来的三明治，嘴里说着：「饿死我了。」他一边撕开包装，一边忍不住想着，这不对，这很不对。


    如果按小明说的那样，这是把冰冻血浆用3d印表机列印在面具下层薄膜上，那就是为了在面具被划开的时候，能够制造出流血的假象，那样，冰冻的仿真血浆在解冻之后，是不能凝固的。


    这样，面具里的血浆只能是仿真的血浆，而不能是真血，那既然是真血，就不会凝固形成血痂。


    咬下一口三明治的时间，降谷零脑子里念头百转千回，难道是因为黑泽明的脸有问题，黑泽家和工藤家是什么远方亲戚，这兄弟俩和工藤家的孩子本来就长得很像，日常活动的那张脸才是假的。


    不对，不对，那不可能，黑泽阵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和他的弟弟在一起的，据他所知，黑泽阵并没有掌握易容的技术。


    等等，降谷零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他啜了口奶，还有一个可能性，那是因为这种仿真血浆加了什么化合物，遇到空气才会凝固，凝固后能够呈现出血痂的形态。


    对，一定是这样。


    第099章 第99章


    高木涉盯着仰头走进交番所的景光——好惨, 熬了个大夜还要上班，掬一把同情泪。


    高木扭头看向坐在后排的两人，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们去小明那儿吧, 」降谷零说着, 他侧目看向靠在门框上睡熟了的明一，小声说道：「我不用你送，晚点我还有点事, 麻烦了。」


    明一双眸紧闭, 唿吸平稳, 睡得很香，熬了个大夜，身边又有值得信任的朋友，他自然放心入睡——零的视线黏在了明一脸上的伤口上，伤口还是那个样子, 翻起皮肤的周围凝着血痂，似乎，血痂覆盖范围更大了一些。


    高木轻声应了声：「好。」


    高木的声音唤回了降谷零遨游八方的神智，他身子往后一靠, 手搭在额上, 脑子里年头千迴百转，但就是理不出一点头绪——很不对，很不对, 这个伤口太真的, 这个血液反应太真了，真的就像真的一样！


    这一安静下来, 降谷零就开始东想西想——降谷零落在膝上的手一紧，不对, 这一次明一脸上的挫伤很真，还有一次。


    那次，在渚谷县的毬麻山上，明一下颌骨上的皮肤微微发红，当时他觉得那种绯红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之后，用力抓挠之后的样子。


    如果这张脸是真的的话，那黑泽明就是假的，眼前这个人用的是真脸，那他就是工藤家的小儿子——工藤明一。


    降谷零手抚在额上，他听说工藤家的双胞胎大儿子在游乐园偷看琴酒和伏特加的交易，被琴酒下了狠手，具体情况不知。琴酒这人，降谷零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他有黑泽明这么一个弟弟，他确实是一个能对高中生侦探下杀手的人。


    如果按着这个逻辑来推测，双胞胎弟弟因为哥哥失联从国外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不对，不对，如果和他们相处的人是工藤明一的话，他们俩人一定能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的，毕竟和他们相交相识成为友人的人是黑泽明。


    降谷零手扶着额，这逻辑说不通啊，脸有可能不对，但人肯定是对的——他细緻入微的观察能力，果决刚劲的格斗水准，这些都证明眼前这个人就是他认识的朋友。


    降谷零很难形容他现在心里的感觉，怀疑朋友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但难受归难受，他又忍不住去想——黑泽明的身份究竟有没有问题。


    首先，抛开琴酒身份不谈，黑泽阵是个谨慎多疑的人，以他和他弟弟的关系，假如黑泽明真的是假的话，这个为了弟弟不惜背叛组织的男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的，从这一点说，黑泽明身份不可能为假。


    再者，就算那个高中生侦探的弟弟顶替了黑泽明的身份，也不可能表现得这般没有破绽，黑泽明可以顶替工藤明一去东京大学上学，但工藤明一是绝对不可能顶替黑泽明去做组织安排的任务，和公安卧底的工作的——


    黑泽明不光是一个优秀的侦探，他还是个训练有素的战士，技术高绝的狙击手，后两者的本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


    降谷零一番分析下来，他得出了这个结论——应该是他想多了。


    suv在巷子口停了下来，高木回过头，小声说道：「安室先生，到了，麻烦您叫一下工藤先生。」


    到了？


    降谷零直起身子，他四处看看，问道：「这是哪儿？」这里既不是黑泽明用工藤明一的名义买的公寓，也不是黑泽兄弟以伊藤的名字买的房子，他没来过这个地方。


    「啊，不对吗？」高木一愣，他拿起本子，瞅了他记下的笔记，说道：「是这里啊，工藤宅，是警部给我的地址，不会错的！」


    工藤宅？


    降谷零愣了愣神，黑泽明以工藤明一的身份行事的时候，给警视厅留的家庭住址是工藤宅——这没问题。


    明一歪在车架上，降谷零抬起手，手落在他肩上，零晃了晃他的肩膀：「醒醒，明，醒醒，到了。」


    「唔！」明一传出一声鼻音，他自睡梦中醒来，他慢慢掀开眼皮，阳光很刺眼，他眯了眯眼睛，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和热度让他清楚，友人的手正搭在他肩上，他适应了光亮，努力睁开眼，睏倦让他鼻音重重：「到了吗？」

 第187页

    「到了，」降谷零回答：「到了，」他说道：「到工藤宅了，你要不要去你自己的公寓？」


    「啊，不用了。都到这儿了。」明一刚刚醒过来，一时没理解零话里的意思，他抬起手，手落在门把手上。


    降谷零有些诧异，明一打算去工藤宅休息吗？


    也说不清为什么，降谷零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此时，他右手搭在明一的肩上没有拿下来，他嘴里说道：「这伤口……没事吧？」


    降谷零手腕抬起，食指翘起，指尖在明一脸上的伤口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降谷零看得清楚，明一的头在他的手指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勐地一颤，头下意识地往后仰去，明一目光聚焦，清明的眼眸一动，视线落在他身上，嘴里回答：「当然没事。」身子却往后一退，顺势推开门，下了车，明一手扶着车门，眉头轻蹙，只凝视着他，抿唇笑了——意味不明。明一拎起双肩包，兜着背带搭在肩上，他说道：「那我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好，」降谷零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微笑：「你也好好睡一觉。」


    「啪」门关上了。


    高木警官回过头，问道：「那我们去哪儿，安室先生？」


    降谷零的手落了下去，他的唿吸重了几分，怎么可能——那是一处真的挫伤。


    降谷零回过头，他看着明一拐进街角，朝着远处的工藤宅走去，降谷零勐地回过神来，嘴里说道：「不用了，我等会自己打车回去，麻烦你了，高木警官！」


    推门，下车，降谷零在街边站定，一脸懵逼的高木挠了挠头，他发动汽车走了。


    降谷零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对啊，不对啊，说不通啊——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他不敢跟太近，算着时间，在明一进了工藤宅大门之后，降谷零才走到院子边，他借着院子围栏的柱子遮挡身形，就看着工藤宅门里站着个矮小的身影。


    是个孩子。


    「……明一！」那小子提气喊道：「你可算回来了！」


    明一来不及捂住他哥的嘴，门半开着，他背对着花园，抬手扶额，新一这一脚油门踩得好啊，真的是一把方向盘带着他好不容易拐回大路的车一头栽进了阴沟里。


    算了，保不住就保不住吧——最多就是再多一个，真真切切知根知底的朋友。


    啊，也是他的报应！


    在降谷零近乎呆滞的注视下，已经走进大门的明一往后退了一步，他转身，看向空空如也的花园，两指併拢，潇洒上扬，指尖轻轻地抵在太阳穴上。明一手落下来，沖大门方向挥了挥手。


    一秒，两秒，降谷零迈开步子，他走出两步，人在栏杆后站定，降谷零看向明一，明一掏出手机，手指跳动，一条简讯发了出去：


    你自己猜吧！


    进门，「啪」关门——爱谁谁，他要睡了，困死了！


    手机的震动唤回了降谷零遨游天边的神智——你自己猜吧！


    我自己猜，怎么猜，往哪边猜，啊，不对——降谷零靠在院子围墙的方柱上——他这什么意思？


    黑泽明到工藤宅来休息，那小子叫他叫明一——说不通啊，说不通！


    柯南走进屋里，自觉坏了事儿的高中生兼小学生侦探问道：「那人是谁？」


    「朋友，」明一没明说，他顿了顿，说道：「以后，你要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他。」


    柯南颠颠儿跟在后面，明一眯着眼睛上楼进了屋，关门前，柯南问道：「我当着他面叫你名字没问题吧？」


    「没问题，」明一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以后能多一个知根知底的朋友。我困了，一夜没睡，我需要睡一觉，中午点个外卖，饭到了叫我。」


    「砰」柯南瞧着自家弟弟的卧室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柯南站在门口，木楞眨眼，啥叫多一个知根知底的朋友？


    身份捂不住了，这样算没事？


    等等，等等！那个人是「你要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他」的那种朋友？


    柯南捏着下巴，公安卧底吗？等一下，柯南缓过劲来，难怪昨天明一和他一起去三户家的时候，明一看着停在三户门口的车，一开始没打算让他避开。


    啊，这臭小子！


    不过，柯南眼睛发光，这咋出去一晚上就要多个知根知底的朋友了？发生了什么。


    ……


    降谷零揣着一肚子的问题回了家，踏进家门前，他理清了头绪，归根到底只有两个需要解答的问题：


    他认识的这个黑泽明是真的吗？


    工藤明一有没有顶替黑泽明的身份行事的可能？


    第一个问题很好说，降谷零靠在沙发上，他掏出手机，他想了想，他点开简讯，选择


    联繫人黑泽阵，编辑简讯：麻烦问一下，你最近和小明见过面吗？


    不一会，简讯发了回来，只有两个字：见过，怎么了？


    见过，见过——降谷零手捂着额头，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发回一条简讯：没什么。


    那边没了消息，但零差不多能猜到，以那个人的弟控程度，基本上会第一时间把他这两条简讯的截图发给他弟弟。


    第一个问题得到解答，黑泽阵不会认错他的弟弟，黑泽明是真的。


    那第二个问题怎么办，降谷零思索了片刻，工藤明一要想冒充黑泽明的身份行事，他人必须在日本，而据他了解，工藤明一一直和他的父母在美国生活。

 第188页

    降谷零思索着，他这边能够查到工藤明一和伊藤秀杰的出入境记录，但这不保险，毕竟明面有路，暗地里也有道，他犹豫片刻，打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你好……」


    「你好，黑麦，」降谷零选择用代号称唿他，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和小明有关。」


    「什么忙？」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失真，那人应声的声音不带起伏。


    「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下小明近几年在美国的信用卡消费记录。」降谷零直白地给出了疑问：「我有个问题急需解答。」


    秀一没有答应，他反而问道：「什么问题？」


    降谷零选择此时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查明一在美国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几乎就是在告诉他，他们是一路人，而他是日本公安。


    秀一听着电话那头安静下来，fbi的卧底缓缓开口：「你不解释清楚，我是不会帮你查的。」


    降谷零打出这个电话的时候就做出了决定，黑泽明是真的没关系，现在最大的可能是工藤明一，不管这个少年侦探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冒用黑泽明的身份行事，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剷除盘踞于日本黑暗中的那各组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好，」降谷零说道：「我告诉你。」降谷零靠在沙发背上，他从那道下颌骨的绯红印记说起，讲到今天明一脸颊上的挫伤与血痂，最后描述了一下他在碰到明一伤口时明一本能的反应。


    只不过这三点，秀一一下明白了零在怀疑什么，但他不同，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句话，他和明一初见面时，明一和他的对话：


    他曾经问黑泽明，为什么他和工藤家这么熟悉，是因为工藤新一在案发后协助公安进行讯问吗？


    那小子怎么说的，对，那小子说，他没法给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要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得对黑泽明非常了解才行。


    他追问了黑泽明，他口中的非常了解得到什么程度？」


    黑泽明怎么说的，秀一闭上眼，唿出一口气。


    那时，黑泽明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起码得对我的前世今生都瞭若指掌吧。」


    前世？


    今生？


    秀一捏住眉心，他脑子里出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推理，他查过的，白纸黑字的记录——黑泽明的病例，黑泽明的死亡和火化记录。


    第100章 第100章


    「叩叩叩！」


    柯南听着大门传来敲门的声音, 他「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只来得及往书里塞一张卫生纸，合上书就往大门跑去, 点的外卖到了。


    提着满满的一袋, 柯南往餐厅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道：「明一，吃饭了！」不一会, 楼上传来卧室门打开的声音, 柯南放下手里的袋子, 朝着楼梯口跑去，明一揉着眼睛往楼下走去，柯南仰头看人——


    很好，他急得要命，这人一点也不急！


    柯南深吸一口气, 问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明一眯着眼睛往餐厅走去，他看着餐桌的午餐，明一走到餐桌边，他抬手解着袋子, 说道：「吃饭呗。」


    柯南打量着自家双胞胎弟弟的脸色, 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嘴里说着：「那人，那么值得信任吗？」


    明一挑挑眉, 「嗯。」


    「我当着他的面叫你明一他不会怀疑？」柯南有点难以置信, 他手撑着餐桌，瞪着人：「还是说, 他知道伊藤秀杰就是工藤明一？」


    「他已经发现很多破绽了，再加上你那一声『明一！』, 」明一撕开筷子的包装，掰开筷子，加了口裙带菜送进嘴里，说道：「距离知道这一点，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啊，什么，」柯南看着弟弟：「那你还吃的下饭，怎么办？你有主意吗？还是说，」明一咀嚼着嘴里的厚蛋烧，柯南眯起眼睛：「就算他知道也没关系？」


    明一嘆了口气，就他哥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他不解释清楚，怕是没法安稳吃饭，明一咽下嘴里的食物，他说道：「差不多吧，我说了，」明一已经认了，黑泽明和工藤明一在零那里画上等号是早晚的事，他说道：「他是一个假如你遇到事可以去求助的人。」


    柯南眯着眼睛瞧人，半晌，问道：「什么破绽？」


    明一嘆了口气，如实说道：「昨天的案子，犯人是一对双胞胎，在受害人家里装了偷窥的针/孔/摄像头，透君守在搂在，小光在楼上陪着受害者，我出去抓人，和人搏斗的时候被其中一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明一俯了俯身，指着脸上你的挫伤说道：「脸受伤了。」


    柯南捏着下巴，问道：「你没说是因为脸上贴了那种里面灌了仿真血浆的面具吗，我记得你不是掌握了那种技术吗？」


    「我说了，」明一耸耸肩，说道：「开始是煳弄过去了，后来，透君挨得离我近了些，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明一顿了顿，说道：「回来照镜子之后，我发现脸上的伤口结了血痂。」


    柯南「唔」了声，他灵机一动，说道：「那你以后解释说是因为仿真血浆里添加了α-氰基丙烯酸乙酯，」柯南捏着下巴出着主意，他说道：「这种化合物在接触空气中的微量水汽后，回迅速聚合固化，理论上来讲，是可以形成血痂的形态的。」


    「我知道，」明一砸吧砸吧嘴，这个明太子寿司好吃，说道：「关键的破绽是我自己漏的，」明一承认道：「熬了一个通宵，我太困了，从警视厅出来我在车上睡着了，原来留给目暮警部的地址是这边，高木警官负责送我回来。」

 第189页

    「哦，然后呢？」语气凉凉，带一点幸灾乐祸——自己漏的呀？


    那人是明一值得信任的朋友，信任到可以坦诚他的身份，信任到自己遇到了麻烦可以找他帮忙——心里没了多少慌张，诚实的说，柯南心里只剩下幸灾乐祸了。


    明一闭了闭眼，说道：「我睡得迷迷煳煳的，也是太信任他了，他晃我肩膀叫醒的我，」明一说道：「然后，用手指碰了碰我的伤口。」


    「唔，哈哈哈！」柯南恍然：「你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哈哈哈哈哈！明一啊，小明，没想到你还有阴沟里翻车的那一天。」


    「对，我翻车了，那是真实的伤口被碰到时的反应，」明一指了指餐桌上的午餐，没好气地说道：「吃不吃，不吃我吃光了。」


    「这我掏钱买的！」柯南立即说道。


    「那你仔细想想，你的零花钱哪里来的？」


    额，寄宿在小兰家里的柯南，零花钱当然是小兰给的，但要说源头的话——


    「对，」明一说道：「我给的。」


    柯南翻了个死鱼眼。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们的兄弟情终归还是淡了，哎，唔！」明一白了柯南一眼，柯南在餐椅上坐下，他自己简单地表演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兄弟俩吃完饭，垃圾分好类，柯南抓起扔在客厅茶几上的《二十一世纪日本罪案纪实及犯罪行为分析实录》，他在客厅沙发上蜷了起来，继续读他的书，明一去了图书室，开始检查修改他的课程小结。


    明一在书桌后坐下，等着开电脑的功夫，他翻了翻手机，这才发现，早晨他哥给他发了条简讯他没看见：


    波本问我最近我见过你吗，什么意思。


    明一编辑简讯：你怎么说？


    简讯发了回来：刚起床？我说我见过。


    明一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哦，没什么事，过几天真有了情况再跟你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明一把手机屏幕一关，细细品了品，抿唇笑开，这傢伙，靠他哥分辨他是不是黑泽明是吧。


    明一揉了揉手指，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改完这两篇课程小结，他准备去超市买点菜，除非组织覆灭，以后柯南难得回家，还是可以投餵一下的。


    也不知过了过久，明一改完了课程小结，检查了错别字，就把作业用邮箱发了出去，身子往后一靠，舒服地瘫了一会，他抬眼看了眼显示器的时间，15:58，他关了电脑，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明一去楼上拿了钱包，他往门口走去，路过客厅，侧首看去。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木质地板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的鸟鸣清脆动听，微风轻拂树叶撩起垂落的纱帘，柯南蜷在沙发上，膝上放着书，书只剩一点还没读完。


    「唰」，安静的客厅里传来清晰可辨的翻书声，柯南专注地盯着书页，明一放轻动作，穿上鞋，轻手轻脚开门关门。


    明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窗外的天空开始渐渐染上了夕阳的余晖，光线变得更加柔和而温暖。明一用钥匙开了门，转头看向客厅，书搁在茶几上，孩童横躺在沙发上睡得酣熟。


    唤醒柯南的，是从厨房里传出的诱人香味，柯南揉了揉眼睛，他慢慢清醒过来，半睡半醒间，他听到了炖锅中肉汤咕嘟作响的声音，深吸一口，牛肉混着萝蔔的香味扑鼻而来。


    柯南从沙发上跳下来，他小跑进厨房，一边跑一边问道：「明一，晚上吃什么？」


    明一转过身，他看向舔着嘴唇的幼崽，他问道：「怎么，饿了？」


    柯南没说话，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他的肚子，「咕咕！」饿了！


    「噗嗤。」明一忍俊不禁，变小的双胞胎哥哥怒目而视，明一笑得更大声了，明一开口：「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馋啊！」


    「呵。」柯南眼珠子转了转，他走到明一身边，伸手揪住他的衣角，晃了晃：「明一哥哥，饿了，我饿了，呜呜……」这个呜呜让明一哆嗦了一下，柯南继续说道：「饿饿，饭饭！」


    「柯南酱？」


    「嗯！」柯南大力点头。


    「你再这样，明一哥哥就不给你饭吃咯？」


    「那我就告诉爸爸妈妈你虐待我，虐待你孱弱、幼小、可怜又无助的哥……唔……远房弟弟！」


    明一眯眯眼，他受不了了，把他成熟稳重的高中生侦探哥哥还回来，他嘆了口气：「你赢了，饭已经好了，在等半个小时就能吃饭。」


    「哈哈哈哈！」柯南猖狂大笑着，他拿小兰没办法还治不了他弟弟，半晌，柯南问道：「啊，对了，下周六有一个福尔摩斯迷聚会，我入选了，可以带朋友，你有空吗？」


    「应该有。」明一回答。


    「那我和兰说让你带我去？」柯南踮起脚，仍然看不见锅里有什么，他放弃了，问道：「你在做什么菜，」他吸了吸鼻子：「闻着怪香的。」


    煎锅里传来「呲呲」的声音，一股子肉香飘了出来。


    「照烧鸡排，」明一单手叉腰，说道：「我从朋友那里巧取豪夺的菜谱，非常好吃！」


    「先把腌制过的鸡肉煎一下，」明一继续说道：「然后就是透君的秘方，秘制照烧酱汁，」明一伸出手晃了晃碗里调好的酱汁，他把碗送到柯南鼻下，柯南嗅了嗅，很香！

 第190页

    鸡皮的按一面已经被煎得金黄色，明一拿起夹子，他把锅里的去骨鸡腿肉翻了个身，「呲！」油煎的声音陡然一大。翻面继续煎制肉的那一面，末了，进退肉金灿灿的，看起来很有食慾。


    照烧汁倒入锅中，明一拿起锅盖，柯南在一旁吸着鼻子，照烧汁混着鸡肉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厨房，柯南咽下口水，说道：「这闻起来就好棒！不行了，不行了，再闻就更饿了！」柯南挥挥爪子，转身从厨房战略性撤退了。


    炖锅中的肉汤不断沸腾着，锅盖被蒸汽轻轻顶起，明一揭开盖子，清透的躺水里，牛肉和萝蔔不断翻滚着。


    明一夹起鸡排，他拿起刀，将鸡排竖条切好，摆盘，再撒上一点白芝麻，关到牛肉萝蔔汤的火。「成，齐活！」


    「吃饭了，新一！」


    明一戴上防烫手套，他刚端起汤，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明一放下锅，掏出手机，屏幕上联繫人没有备註，是一个未知联繫人打过来的电话。


    等等，明一眼睛一眯，他定睛看向手机屏幕的提示，来电电话，卡一。


    卡一？这是他工藤明一的卡。


    明一顿了顿，他接通了电话：「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晚上好，明，」电话里传出声音：「我翻车了，更糟糕的是，你也翻车了。」


    等等，这个声音，这是赤井秀一的声音。


    第101章 第101章


    明一顿了顿, 他扯掉防烫手套，接通了电话：「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晚上好, 明, 」秀一说道：「我翻车了，更糟糕的是，你也翻车了。」


    抓捕行动失败了？还有, 什么叫他也翻车了？


    明一手落下去, 撑在厨柜的边沿, 他眉头轻蹙，嘴里却说道：「您是哪位，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你怎么不挂电话，」秀一说着：「波本拜託我调查工藤明一在美国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也跟我说了你脸上的伤, 红肿，挫伤还有血痂。」


    「只有我有最后一块拼图，对吗？」秀一语气肯定，他说道：「黑泽明, 工藤明一, 明，你不是说让我了解你要了解到知道你前世今生的程度吗？」


    秀一听着电话那边传来一丝气音，少年清亮的声音变得低沉, 带着一点菸腔：「你翻车了, 黑麦，」明一从愣怔里回过神：「落在我们兄弟手里, 你还敢揭破这一点？」


    这里的兄弟说的当然是黑泽兄弟。


    「这就说得通了嘛，」秀一手捂着额：「我就说, 你把工藤一家拉进来，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


    听到明一问道：「我告诉你的那句话，你告诉透君了吗？」


    「没有，」秀一声音带着笑意：「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明，我猜到了你身份，感谢你信任我告诉我实情。但无论是安室君猜到你的身份，还是你告诉他你的身份，这都是应该由你做的决定。」


    「我只答应他给他调查工藤明一在美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哦，」秀一说道：「当然你也应该知道……」


    「我知道。」


    工藤明一併没有在美生活，所以当然没有什么信用卡消费记录。


    「还有个问题，」明一继续问道：「你从哪里弄到我的电话的？」


    「啊，」秀一轻轻笑了两声，他说道：「那就是我的秘密了，什么时候你对我足够了解的时候就能知道了。不过，今天我给你打电话，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更重要。」


    「什么事？」明一心里有所猜测，但他没说，他想要电话那头的人说。如果秀一暴露了身份，那件事情就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由这人亲自说出口。


    「如你猜测的那样，」秀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朗姆没有来，行动失败了，我的身份暴露了，我已经成功撤离，现在我在我的安全屋里，」秀一继续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接下来，那位先生就会下达针对我的追杀，还有对宫野姐妹的报復的命令。」


    「很抱歉，」秀一诚恳地说道：「给你添麻烦了，麻烦你照顾一下她们，我这边会联繫国内，给他们准备证人保护计划。」


    明一看着跑过来的柯南，幼童仰头看他，柯南闷着没说话。


    「我知道了。」虽然他对fbi的抓捕行动不抱有什么希望，但现在得到确实失败的消息，他还是有点失望的，明一继续说道：「我会照顾她们的，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秀一顿了顿，高悬的心落下了一点：「多谢。」


    「客气。」明一把手机揣回兜里。


    柯南又矮又小，看人还需要仰着头，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十分成熟，他说着：「你怎么半天不出来，有人找吗，没事吧？」


    「没事。」明一说道：「公事。」


    所谓证人保护计划，是美国联邦政府，为出庭作证的人提供必要的保护手段，受保护的证人在美国政府的帮助下，秘密更改身份隐居，从此从人间「一夜蒸发」，脱离旧有的联繫人网络，改变身份，同时，也会通过染髮等手段改变外貌。


    明一收回视线，雪莉可不能参加这个计划，她是研究aptx4869药物的主管，她了解这项药物的核心技术，全程参与这个毒药的实验过程，可以说，她是新一恢復原貌的关键。


    明一戴上防烫手套，端着鸡排往外走，汤好菜美，柯南看着自家弟弟陷入沉思，孩童晃了晃脑袋——这肯定是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麻烦。

 第191页

    明一机械地咀嚼着鸡肉，柯南倒是吃得贼香，菜足饭饱，柯南踩着板凳帮着他弟弟洗完了碗，两人清理好垃圾，明天要上学的小学生要回寄宿的「家」。


    「我把书放客厅茶几上了，我已经看完了，」柯南说着：「你记着下周六空出时间，说好了，陪我去参加福尔摩斯迷的旅行团。」


    「好。」


    柯南穿好了鞋，他叉着腰：「那我走了？」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明一应道。


    柯南抿抿唇，他推开大门，走进了夜色里，门关的瞬间，他看着自家弟弟靠在玄关的鞋柜上发着愣。


    柯南挠了挠头，「哎呀！」他跺了跺脚，看书看入了迷，饭菜又太好吃，他完全忘记告诉他弟弟，上一次遇到个案子，那个关西侦探服部平次给他灌了一种名叫「白干」的酒，他短时间恢復了原貌。


    「算了，」柯南自言自语：「下次再说吧，这小子摆明心里有事。」


    明一趿着拖鞋，他靠在玄关的鞋柜上，心里做了决定，宫野明美可以去美国参加证人保护计划，至于宫野志保他可以和公安合作，为志保做一套完美的□□明，他给雪莉易容，公安提供保护。


    雪莉必须留下来，不光是研制能够彻底解除aptx4869毒物身体作用的解药，那位先生这么看重雪莉，肯定是和「银色子弹」有关，那位先生服用过「银色子弹」，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留一个药物研究的核心人员下来，是日后解答这个问题的关键。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置宫野家的姐姐，但如何处置妹妹就有点难度了——假死脱身是十分必要的，但怎么「死」，两姐妹就不一样了。


    明一心里想着，恰好明天上午只有哲学课，翘了吧，他再去实验室一趟。


    ……


    「叮叮叮叮叮！」闹铃响了，志保迷迷瞪瞪睁开眼，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划，关掉了闹钟，她不用细看，这个闹钟是早晨七点五十八的，她还能再睡两分钟。


    闭上眼，志保感觉也没闭得多久，「叮叮叮叮叮！」闹铃又响了，她睁开眼，手摸向床头灯的开关，灯开了，她一边努力适应光线，一边慢吞吞爬起来。昏昏沉沉的少女晃晃悠悠地往洗手间走去。


    如厕，刷牙，洗脸，清醒过来的女孩抹上了乳液，简单地在脸上涂上素颜霜，画了个眉毛，选了个豆沙色的口红涂在唇上，她换上衣服，拎上包，穿好鞋子推开门就往外走。


    门推开的那一瞬间，门边赫然站着一个穿着西服西裤的彪形大汉，志保吓了一跳，定睛看去，伏特加脸上挂着笑，一副努力表现出亲和的模样，他开口说道：「早上好，雪莉，大哥和少爷让我接你去实验室。」


    「我可以自己去。」小姑娘缓过劲来，她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你来接我。」


    「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伏特加说着，却又不解释：「啊，对了，少爷让我给你带了早餐，是你喜欢吃的那个小米粥，还有牛肉饼，我放在了车里，你可以在路上吃。」


    志保声音很轻，应了声：「嗯。」


    「少爷在实验室等你，」伏特加走在前面，声音尽可能按照日内瓦吩咐的那样放柔：「这几天我会护送你上下班，少爷希望你最近下了班之后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不要给他添麻烦。」


    志保走在后面，小姑娘的心提了起来，琴酒和日内瓦要伏特加来接她，这几天护送她上下班，下了班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什么意思，软禁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这架势，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志保犹豫了一下，她看着伏特加笑但笑容不及眼底的模样，她没敢问，她心里想着，要不等会问问日内瓦？


    志保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车就到了实验室楼下，志保下了车，也没等伏特加，径直走进楼里，她从包里拿出工卡，在电梯里的读卡器里刷了一下，「嘀」，她抬手按了五楼，志保看着伏特加小跑着过来，少女恍若未闻地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


    电梯直达五楼，门缓缓打开，志保踱步走出，眉头却轻皱起来，实验室上班不用打卡，但每日安排的实验任务还是很多的，一般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实验室了。


    今天怎么没有人？


    走廊里的灯亮着，两边不同的实验室里的灯都黑着，只是过了个周末，这个实验室就不干了？


    志保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她往自己的实验室走去，她的实验室里的灯亮着，志保只觉得自己心跳快了些，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必须问一问，她没有做过任何背叛组织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她在尽心尽力完成组织安排给她的任务。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软禁她，隔离她？


    志保一点没有发现，就从上次明一救了她的命又向她道歉开始，加上后来时不时送过来的茶点与礼物，当初刻在心上的恐惧似乎消失了，她对她的「明哥」有种奇怪的亲近。


    志保刷开实验室的门，她推门走了进去，明一坐在保存实验数据的那台电脑前，志保定睛看过去，一个u盘正插在接口上。


    明一转过身，志保还没开口，明一就问道：「吃了吗？」


    「吃了……」少女抿唇说道，她攥紧手，问道：「为……」


    明一抬手拔了u盘，他看着伏特加正往实验室这边走，明一站起身，压低声音，「出了点事，雪莉，这几天你别乱跑，」明一说道：「别怕，我会照顾你的。」

 第192页

    此时，伏特加到了实验室门口，冲着明一招了招手，明一往门口走去，按下开门键，他拉开门，志保看着玻璃门缓缓闭合，她听不见外面两人在说什么，只不过这两人说话时都看着自己。


    伏特加说道：「日内瓦，那些人怎么办的事，雪莉实验室的权限还没有取消。这妮子进出自由，跑了怎么办？」


    明一略一思忖，道：「你去取消了吧，」他说道：「这几天跟着她，等那位先生确切的命令传达下来，我再动手。」


    「是。」


    伏特加听得清楚，是「我再动手」而不是「我们再动手」——哎呀，可怜的妮子，少爷再喜欢你也没用，组织的利益高于一切。


    第102章 第102章


    志保侧身坐在椅子上, 她手撑着椅子扶手，扭头看向实验室玻璃门，门外的两人也没说多久, 就看着伏特加迈开步子往电梯那边走, 明一推门走了进来。


    志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明一朝着小姑娘走过来，少女抿了抿唇, 问道：「为什么实验室的人都不在了, 以后不在这里工作了吗, 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我……」


    明一瞧着志保心神不定的模样，他含煳其辞：「确实出了点事。」


    志保看着这人，眉眼间不带一点笑意，表情淡漠, 语气平缓，就像过去那个笑意盈盈给她送礼的人全然不存在一样，志保手抚着胸口：「到底怎么了？」


    明一顿了顿，这样说道：「你姐姐的男朋友诸星大……」


    「诸星大, 诸星大怎么了？」


    「他是fbi, 」志保落在膝上的手骤然攥紧，明一继续说道：「那位先生还没有下达具体的命令，但你也知道, 组织一般会怎么处理与叛徒有涉的人。」


    「我……我……」志保唿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咽下嘴里的唾液，说道：「我什么都没做, 我不是叛徒。」


    「我知道，」明一说道, 他抻了抻袖子，人靠在实验台上，他放松姿态，试图通过姿势的改变缓解他给少女带来的压力，明一说道：「boss还没有下达最后的命令，所以事情还有迴转的余地。」


    志保没应声，从心底翻起的恐惧让她指尖微颤，她眼皮耷拉一些，深吸一口气，嘴唇发颤，问道：「伏特加刚刚在跟你说什么？」


    「他要取消你在这个楼里的权限，情况特殊，」明一说道：「你不要随意进出。好了，雪莉，伏特加这几天会跟着你，不会让旁人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你也别想太多，这几天你乖乖待在这里，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说罢，明一转身朝门外走去，他按下开门键，推门走了出去，那妮子胆子那么小，应该也不会乱跑，伏特加跟着志保，没有他的命令他不会动手，志保待在这里，也不会接触组织其他人，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妮子好处理，不好处理的是她的姐姐。


    伏特加抱臂站在门口，他说道：「走了，日内瓦？」


    「交给你了，」明一扬扬头：「替我好好照顾她。」


    玻璃门关上了。


    作为那个被叛徒蛊惑并且引荐叛徒加入组织的人，按着那位先生的行事风格，一般会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电梯缓慢下到一楼，明一刷卡走出了实验楼，他上了车，心里思忖着，要想让志保以后真心诚意地与他们合作，就必须保住明美的性命，他就得准备一场毫无破绽的假死。而任何一场假死的表演，都需要受害者的合作。


    那怎么让明美和他们合作呢？


    明一掏出手机，拨通了赤井秀一的新号码，他问道：「你在哪？」


    ……


    志保呆坐在实验电脑前，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敲击的鼓面一样轰鸣着，脑袋嗡嗡的，眼前蒙着一层黑色的细雾。


    限制她的自由，伏特加的监视，被取消的权限，「好好照顾她」的保证。


    怎么照顾她？恐惧让志保遍体生寒，照顾她上黄泉吗？还是说，日内瓦暧昧不清的关照让他不去遵循组织首领的命令？


    日内瓦说什么，替我好好照顾她，怎么照顾，啊！


    死心吧，志保，你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


    等等，姐姐，姐姐怎么办。


    志保慌张地掏出手机，她盯死手机屏幕右上角的符号，「哈」地自嘲地笑了声，这栋的信号被屏蔽了，也是——差不多宣判她的死刑了，怎么可能让她联繫她的姐姐。


    而她工作卡的权限已经被伏特加取消了，她也不可能逃的出去。


    等等，不对——等等，等等，志保手捂着胸口，她强自冷静下来，实验室所有的数据都会汇总到她眼前这个的电脑上，这个电脑拥有最高的权限，也就是说，如果幸运的话，她能在这个电脑上，把她的权限加回去。


    志保攥了攥拳头，她伸出手，收落在滑鼠上，屏幕亮了起来，她没有立即打开管理权限的软体，反而先打开了「计算机」，她双击了一下最近文件的第一个文件——aptx4869实验鼠病例报告。


    pdf自动打开，志保唿出一口气，她瞥向抱臂站在门口的伏特加，志保定了定神，她缩小pdf阅读器，将病理报告挪到一边，点开了诺德斯实验室管理系统。


    输入登录名及登录密码，志保挪动滑鼠点击了确定。


    加载的圆圈只转了一圈，她就登录进了实验室管理系统，志保小幅度的转头，余光看向站在门口的伏特加，也许是察觉到她的注释，伏特加勐地回过头来，本能地，志保最小化了实验室管理系统。

 第193页

    伏特加的余光捕捉到志保微微一颤的身子，他「哈」了一声，刷了一下工作卡，推开实验室的门，他踱步走到志保身边，说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志保下意识开口，她盯紧屏幕，她扫了眼左上角pdf的标题《aptx4869实验鼠病例报告》，志保定了定神：「这个毒药是我负责的，我在阅读他最后的汇总报告。」志保滑着滑鼠滚轴，假装看着报告。


    「看报告？」伏特加「吃吃」笑了笑，说道：「按着老大的吩咐，实验室现在所有电脑对外联络软体都不能用，日内瓦已经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吧，你别想着做些不该做的事情，日内瓦念着对你的最后一点感情，再给你争取一个最好的结局。」


    「雪莉，乖乖听话，」伏特加说道：「说不定，我是说说不定哈，你姐姐干的蠢事牵连不到你身上。」


    「你们要对我姐姐做什么？」志保嗓音嘶哑。


    「还能做什么？」伏特加抬起手，摊平的手在脖子上一拉：「别做些不该做的事情，日内瓦在向那位先生求情，说不定你就能活下来。」


    志保垂下眸，她压下眸里的不忿，乖巧说道：「我知道。」


    「行，」伏特加说道：「你自己随便做点什么消磨时间，」他大笑着，是那种杀手才懂得乐子，「乖，日内瓦让我好好照顾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人去买，也就这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就这几天了，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我不在门口陪你了，」伏特加指了指志保头顶的监控：「我去监控室休息一下。」


    伏特加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胆小的小妮子吓到了，他手揣在兜里，悠闲地出了门，志保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屏幕，「咦？」报告上的表格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表13：三组小鼠观察指标汇总


    这个表里罗列三组小鼠心率、唿吸、体温、肝功能、肾功能、血糖等等，表格最后一个是每一只小鼠在实验结束后的情况。


    a2-13失踪——这几个字撞入志保严重。


    「失踪？」志保蹙起眉：「怎么可能？」她打开旧有的汇总资料，在《观察指标汇总》里，她找到了原始记录。


    a2-03死亡，观察指标：经解剖确认，为心脏麻痹死亡，尸体血液中未检测到残余毒素。


    a2-04死亡……


    a2-05死亡……


    a2-06死亡……


    ……


    a2-13失踪，观察指标：a2-13为母鼠，服药后生子，产下一胎后逃离保温箱失踪。


    服药后产子？生下一胎后逃离保温箱失踪？


    怎么可能？且不说实验观察的保温线四周完全密封，是由通气口向内供氧，绝对没有逃离的可能，就算可以逃，实验开始前她亲自做的实验鼠检查，母鼠没有怀孕的迹象，根本不能在注射了aptx4869两个小时后产子。


    等等，志保继续看下去，a3服药组a3-8失踪，也是一只母鼠。


    志保定了定神，等等，这个报告不重要，她需要给自己逃跑创造机会，首先，她需要拥有离开这个实验楼的权限，志保没有往后看，只是估摸着监控的方位，挪了挪椅子，她打开诺德斯实验室管理系统，重新点选了她的工作卡能够刷开实验室重要通道大门的权限。


    其次，志保闭了闭眼睛，她需要逃离日本，而逃跑需要钱。


    志保强自冷静，她点开管理系统里的财务管理系统，作为这栋实验楼的主管，她可以通过管理系统里的财务系统购买实验器材，志保扯了扯嘴唇，感谢当年日内瓦的威胁。


    他怎么说来着，她没有在组织监控下的银行卡，志保点了点转帐帐号，输入一串记得牢牢的数字，银行，开户行，金额500.000，转帐备註：工资，最后输入了对公帐号的密码。


    正在等待银行回復。


    转帐成功。


    志保关掉实验室管理系统，她深吸一口气，安静坐着没动，她死盯着报告，假装无事发生。


    很好，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


    ……


    「我知道了，」秀一捏着手里的黑包，里面装着帮助明美假死的道具还有一个面具，说道：「我会跟她说清楚的，她应该会配合的。」


    此时，明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是一条简讯。


    诺斯德温馨提示，贵公司对公帐号向私人帐户62588896604605162转帐￥500，000円，备註：工资。


    秀一看着明一笑了，「怎么了？」


    「没什么，」实验室都解散了，还有谁能够用实验室管理系统向自己卡里转帐，明一说道：「有个小妮子想跑。」


    明一心里有了计划，明美死在他们手上，不如，就让志保跑吧，不然表演的痕迹太重，会引起怀疑，等她躲藏一段时间，总归能找到人的，到时候再找合适的机会让她「去世」。


    第103章 第103章


    毛利侦探事务所, 小兰在写作业，柯南趴在二楼的窗边无所事事，他盯着路上发呆, 突然, 他眼睛一亮，一个熟悉的人一手一个礼品袋朝着这边走过来，柯南勐地拉开窗户, 朝着那人挥了手。


    「明一！」柯南提气喊道, 毛利小五郎循声看了过来, 柯南谨慎地补了一句：「明一哥哥！」


    明一抬起头，朝着柯南挥了挥手。


    明一上了楼，走进毛利侦探事务所，毛利小五郎看了过去，他分辨了一下, 认出来的人确实是明一，大叔看了眼兴奋跑过去扒着礼物袋往里看的柯南，说道：「你来做什么，你哥呢？」

 第194页

    「新一还在查那个大案子, 」明一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是代表这个小傢伙的爸妈过来拜访一下柯南的寄宿家庭, 给您送一点酒，顺便请您吃一顿饭。」


    「酒？」毛利小五郎眼睛一亮，毛利小五郎从桌子后站起来, 他大跨步走到明一身边, 明一抬起左手拎着的袋子，毛利小五郎接了过去, 嘴里说道：「好小子，你有点东西。」


    毛利小五郎拉开袋子, 里面装着一瓶酒，他抓着酒盒子提出来，「哟，这还是洋酒呢，」毛利小五郎说道：「不便宜吧？」这一瓶起码得四五万日元。


    柯南探头盯着看，他眯了眯眼，怎么是杜松子蒸馏酒，柯南看向弟弟——杜松子酒，别名琴酒，故意的吗？


    明一嘴上说着：「没事的，这小子爸妈给您的一点心意，他们托人买了送我这里来的。」明一心里觉得好笑，他一个未成年搁哪里去买酒，再说了，他从他哥那里还能顺出什么酒来？


    「晚上吃饭，」小五郎把酒盒放在桌上，嘴里问道：「吃什么？」


    「我在凯利斯酒店定了一桌晚餐，晚上七点，」明一说着：「到时候叔叔可以把酒拿上，我请代驾送你们回来。」


    凯利斯酒店，那可是家五星级酒店，毛利小五郎瞥了柯南一眼，他半句不提柯南的诸多疑点，这小子家里人是会来事的。


    「你们去给兰说一下，」毛利走回书桌后，他在椅子上瘫坐下来，打开电视，电视里放着跑马节目，他说着：「晚上就听你安排。」


    小五郎懒得问另一个袋子里装的啥，就以这双胞胎小的这个行事的风格，估摸着是女孩子喜欢的蛋糕或者小礼物什么的。


    柯南亦步亦趋跟在弟弟后面，他都看见袋子里面的巧克力慕斯了，明一走到小兰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请进！」小兰说道。


    明一拧开门把手，他推门走了进去，小兰看了过来，问道：「诶，你怎么来了？」


    明一收落了下去，按在柯南的脑袋上，小矮子不满地鼓着脸，推着明一的手，「这小子上次到我那去玩跟他爸妈联繫，说在你们这里生活得很好，这小子的父母托我来送一点代表心意的小礼物聊表感谢。」


    「客气了，明一，」小兰说着：「小事而已。」


    「我买了点小蛋糕，晚上定了一桌饭，」明一笑着说道：「我混着来吃顿好的。」明一手伸进袋子里，他拿出草莓慕斯蛋糕，放在小兰书桌上，说道：「我这叫借花献佛，也辛苦你照顾柯南了。」


    小兰看了眼草莓蛋糕，又看了眼还有一大半空白的数学卷子，心里的天平都没来得及反应，放着蛋糕的那一边「哐」的砸了下去，小兰伸手抓向蛋糕盒子，她抿抿唇，问道：「最近，新一有跟你联繫吗？」


    明一余光看着柯南竖起了耳朵，明一说道：「当然，新一遇着事了，一时之间解决不了，」明一说道：「学校那边已经请了长假，你不用担心，事情总有能解决的一天的。」


    事情总有解决的那一天的。


    柯南唿出一口气，他看着弟弟递过来的巧克力慕斯，他在小兰床边坐下，解开包装的封口，他手托着包装底，勺子舀起蛋糕。


    「你还有多少作业？」明一问道。


    「学长，不提作业我们还是好朋友，」小兰看向她的数学练习册，努努嘴：「诺，就这玩意了。哎，我先吃蛋糕享受一下，你们等会等等我，我做完数学作业我们就出门。嘻嘻，小宝贝，」小兰托着包装底：「姐姐就开动咯！」


    明一靠在书桌边，看着一大一小一人一个蛋糕，都是一副眯着眼睛享受的模样。


    柯南看了过去，问道：「你不吃？」


    明一微微摇头：「我最近在控制体脂。」


    控制体脂？小兰忍不住看了一眼明一的人鱼腰，肌肉线条微微撑起卫衣，柯南没忍住，大声「哼」了一声，和弟弟比，他真的是个肥美的白斩鸡！


    「明一哥哥，」柯南软绵的声音让明一小幅度哆嗦了一下，明一看过去，柯南说道：「你为什么要控制体脂呢？」


    「最近吃得有点好，」明一说道：「有需要瘦一下小腹。」


    这个回答跟没回答差不多。


    「哦。」柯南低着头，刘海半遮死鱼眼。小兰看过来，这小傢伙倒是和明一玩得很好，小兰眨了眨眼睛，她看着一大一小的脸，这两人看起来像亲兄弟一样，只是小的这个脸上嘟起了婴儿肥。


    心里的怀疑不断滋生，这个小傢伙，无论是说话的语气，在犯罪现场的兴奋表现，有时候脱口而出的推理，都像新一。


    太像了！


    明一观察着小兰的表情，他歪歪头——也是时候把「新一」、柯南和他同时出现这件事安排上行程了。


    临近黄昏，夕阳穿过窗户洒落在书桌上，小兰压下心头的诸般念头，重新看向她的草莓蛋糕。


    粉色的慕斯蛋糕的外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巧克力，白巧克力沿着蛋糕边沿往下流淌，圆形的立壁上嵌着细碎的金箔，珍珠一样的糖果陷在白巧克力里，凑近闻闻，混合着醇厚牛奶和清新草莓的香味扑鼻而来。


    小兰捏起小叉，轻轻地刮去表层的白巧克力，「咔嚓」，白巧克力碎了一个脆边，她舀着白巧的细碎合着粉色的慕斯蛋糕松紧嘴里，巧克力的香甜在舌尖绽放，混着草莓带着一点酸味的清甜。

 第195页

    小兰眯起了眼睛。


    「怎么样，好吃吧？」明一看着小兰的表情，说道：「我朋友推荐的，最近多亏了这个蛋糕，不然我怎么需要减肥。」


    柯南含着嘴里的巧克力慕斯，大力点了点头。


    「这个慕斯一尝就知道，」柯南夸奖道：「用的是纯正的黑巧，黑巧的微苦混着奶油，超级棒！这个比银座的那家蛋糕还好吃。」


    明一没忍住，他用余光瞥了眼小兰的表情——满满的怀疑。明一捏住想扶额的手，说真的，是因为他干了太多年的卧底太专业了，他当年在外面装小孩的时候也没人怀疑啊！


    慕斯蛋糕虽然好吃，但毕竟只有巴掌大小，再怎么慢慢享受也吃完了，小兰刚准备站起身，柯南伸手从她手里拿过蛋糕的包装袋，说道：「兰姐姐，你做作业吧，我去扔！」


    小兰撇撇嘴，这作业谁爱写谁写。


    小兰盯着作业，空着的题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起来就是一脑门浆煳。


    明一忍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要辅导吗？」


    小兰一个激灵，看了过来，点头！


    再耗下去她也写不出来，作业认识她，她不认识作业，明一说道：「稍等，」他快步出了卧室，提了个椅子进来，小兰还没开口问，明一手指落下，点着选择题第八道题，说道：「这个算错了，你重算一下。」


    小兰苦着脸，她扯过草稿纸，笔尖在纸上摩擦，第一个公式算出结果，她扯过科学计算器，输入公式和数值，「唔！」小兰一笔划掉她刚刚选的a，慢吞吞改成了c，然后瞅了明一一眼。


    明一点点头——嗯，这次算对了。


    小兰揉揉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错了？」


    「这种题，一眼能看出答案，算……」送分题了，明一一顿，「唔」了一声，没继续伤害在数学题海里沉浮的少女，说道：「这道大题，是集合……」小兰点头，明一耐下心，说道：「你知道怎么列树状图吗？」


    少女摇头。


    「集合分为交集，并集，补集，要想做这个题，」明一伸手拿来小兰的数学书，小兰看着这人捏着数学书大致翻了个厚度，又往后翻了三页，就翻到了集合那一张，他说道：「首先我们要搞清楚集合的概念。」


    先说概念，再解题目，小兰听着明一深入浅出的讲解，觉得数学题目都和蔼可亲起来。


    「对不对？」小兰问道。


    「对，不错，」明一手指往下滑，指了指这次后面的第四道题，说道：「这题和它方法是一样的，你试试。你先做，我去上个洗手间。」


    「嗯！」小兰看向题目，埋头算起来。


    明一站起身，他走出房间，随手带上门，大叔坐在书桌后，已经开始愉悦地自饮自酌，柯南坐在客厅沙发上，两眼发直，明一戳了戳他的肩膀，柯南歪头看向弟弟，明一指了指门口。


    柯南幼稚地鼓了鼓脸，但还是跟了出去，两人出了门，柯南开口，声音成熟：「干啥？」


    「我今天来看看，」明一手扶着额：「小兰真的很怀疑你了。」


    「我知道，」柯南低下头，闷声闷气：「那怎么办？」


    「具体怎么办周六再说吧，」明一说道：「这几天，你少说话，少发言，少观察，闭紧嘴，做个简单的乖小孩，能做到吗？」


    柯南两手捂脸，点头。


    「行，」明一唿出一口气：「你只要没彻底翻车，都有迴转余地。」明一推门走进屋，为他哥哥的马甲，他真的操碎了心。


    明一踱步走到小兰门口，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门没关紧，被风吹开了，他在书桌边坐下，小兰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做出来了？」


    明一看向作业，他扯过草稿纸简单算了算：「很好，看起来你确实听懂了，算对了，很不错，」明一往上指了指空的一题，说道：「这一题其实也差不多，算到第二步的时候用交集，」明一简单说了一下解题思路，鼓励道：「你试试。」


    「唔！」


    明一手肘撑在桌上，脸颊搁在手心里，脑袋自然而然的歪向门口，就看着柯南板正正站在客厅里，远远地盯着他还眯着眼睛，明一收回视线，撇过头——


    哇，这傢伙，辅导作业的醋也要吃吗？


    第104章 第104章


    小兰肝完了数学作业, 感觉得到东京大学学长的悉心辅导，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小兰写完最后一题，往趴书桌一趴, 嘴巴微张, 一股灵魂飘了出来，明一站起身，伸手, 假装团吧团吧, 把小兰吐出来的灵魂塞了回去, 说道：「走了，出去吃好吃的。」


    小兰眯着眼睛笑，慢吞吞直起身，懒洋洋点点头，数学实在耗尽了她所剩无几的生命。


    明一往外走去, 就看着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自家哥哥迅速扭过头来，眯着眼睛瞧他——哎，这百年老醋成了精真的没有办法——明一提气叫了声：「大叔，小兰作业写完了, 我们可以出发了。」


    小五郎打了个酒嗝, 一瓶酒他就着一袋花生米喝了五分之一，他晃了晃脑袋，说道：「好, 我知道了。」这时, 小兰从屋里走出来，小五郎晃悠悠站起身, 说道：「走，兰！」


    「我和明一哥哥一起去拦的士！」柯南提气说道。


    小矮子拉起他弟弟的手, 两人加快脚步走出大门，下了楼，明一低头看向柯南，说道：「说好了，我对嫂子不感兴趣。」

 第196页

    「嫂……嫂什么嫂子，谁……谁……谁是你嫂子！」柯南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我管你……」有没有兴趣，他自己憋气，气恼道：「我要跟你说正事！」


    气死了，三天两头调侃他和兰。


    明一假咳了一声，说道：「哦，你说！」


    「上次有个案子，」柯南肃起脸，说道：「服部平次你听说过吗？」


    服部平次？当然听说过，和他们双胞胎兄弟齐名的关西名侦探，明一说道：「听说过，怎么了？」


    「当时我感冒了，那傢伙给我灌了一口酒，说是发热就会好，」柯南压低声音，说道：「当时，我喝了一口那个名为『白干』的酒之后，变回了原样。」


    「变回原样？」明一一怔。


    「是，没错，」柯南说道：「但没到一个小时，我又变了回去。」


    这时，毛利父女下了楼，柯南闭上了嘴。


    ……


    到周四，明一算是安排好了宫野姐妹的事情，这几天，志保倒是老老实实上下班，一点没有要跑的意思。


    明一挨到了下课，一下午的神经学课程让他脑子里塞满了知识，明一头昏脑涨地往外走，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一个长得圆墩墩的男人大跨步朝他走了过来，「工藤先生，工藤先生！」


    明一抬头看了过去，「您好，」明一打量着来人，这人长得十分富态，脸圆体胖，肚子把西服撑得鼓鼓的，面上却露出几分焦急，约莫是来僱佣他查什么案子的，明一说道：「您找我有事吗？」


    「是的，当然，当然。」胖子连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洛维度假酒店的老闆金谷裕之，我看您和江户川柯南一起报名了周六的福尔摩斯迷旅行团，」明一微微蹙起眉，金谷继续说道：「你别误会，我就是这次旅行团的组织者和策划人。」


    「是这样的，」金谷说道：「工藤先生，我想僱佣您在周末保护我。」


    「保护您？」明一没拒绝，但他说道：「我是私家侦探，不是……」


    「您误会了，是这样的，」金谷手伸进兜里，掏出一张纸，他把纸递给明一说道：「这是寄到旅店的恐吓信，我总觉得，唔，我觉得有人想杀我……」


    明一接过那张纸，他摊开折着的纸，纸上只有一行字：


    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福尔摩斯迷，去死！你要是再写一些不知所谓的书，我就杀了你！


    明一没立即答应，他指了指路边，金谷跟了过去，两人站在树荫下，明一问道：「是只有这封恐吓信吗？」


    「当然不是，」金谷连连摇头，说道：「上个星期，我开车回旅店，您知道，为了俯瞰海景，我的旅店修在山上，一路沿盘山公路上去，开到半路，右前胎突然爆胎，要不是我车技好，差一点就冲下了山。」


    金谷扶了扶心口，说道：「我叫了拖车来修，后来维修点告诉我，有人在我的车胎里埋了钉子，如若遇到比较坎坷的道路，就会爆胎。」


    「而这几天，我在旅店里工作，」金谷说道：「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探我，我昨天查了监控，暗处真的有人，只不过那个人躲在监控死角，只拍到他一个模煳身影。所幸我昨晚在名单里看到您的名字，工藤先生，您能不能帮我找到想害我的人？」


    明一唿出一口气，说道：「行，我知道了，反正也要参加这次旅行团，这个活我接下了。」


    「是，是，是，」圆墩的胖子连连鞠躬，他从衣服里掏出支票，双手递了过去：「谢谢，非常感谢。」


    明一双手接了过来，他瞥了眼金额：500，000，他还没开口，金谷说道：「是这样，如果您帮我找到了想要害我的人，我再给您五十万日元。」


    明一揉了揉手腕，一百万日元啊，他面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些，如果真的有人要害他，明一思忖着，那这次福尔摩斯迷的聚会会是最好的机会。明一抖了抖手里的纸，问道：「冒昧地问一下，这个不知所谓的作品是什么意思？」


    金谷挠了挠头，他说道：「小可最近自费出了本书，叫作《我认识的福尔摩斯》，里面写了一些我对福尔摩斯的看法，您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赠送您一本，我车里就有。」


    「当然，」明一抬首看了眼手錶，说道：「这样，我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您看您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跟您去一趟旅店。如果您之前在监控里看到的人真的是想害您的人的话，我认为他有可能去您的酒店里踩点。」


    金谷倒吸一口凉气，明一说道：「我想查看一下您酒店的周围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在您的办公室安装一个隐藏摄像头。」


    「行，当然没问题！」金谷问道：「那摄像头？」


    「我这里有，等会去我的公寓拿一个就好，」明一心里有了成算，说道：「到时候，我会随时监控您的活动，确保您的安全。」


    金谷明显松了口气，这个生意人也精明，立即说道：「那您放心，晚上我给您开一间房间，保管您睡得舒服。」


    「不用了，」明一笑着摇头：「我会开车，晚上借您一辆车，晚上我自己开夜车回来，明早还有课。到周六，我再给您开回去。」


    东京大学大三学生的身份通常模煳了明一的年纪，而且就算有人问起，他也有一套合法的身份与驾驶证件。


    「那给您添麻烦了。」

 第197页

    「客气了，」明一说道：「您的车停在哪里，麻烦先跟我回我的公寓一趟。」


    ……


    金谷的车技正如他说的那样好，盘上公路是沥青路，但到底年代久远有些坎坷，这人却把车开的稳稳的。


    夕阳西下的时候，车已经开上了山，距离目的地最多半个小时。


    明一侧首往车边看去，悬崖陡峭，林木茂密，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山路上，盘山公路蜿蜒曲折，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摇曳。明一按下副驾驶位的窗户，深吸了一口气，林间清新的空气涌入鼻息。


    「这里环境很不错，」明一说道：「很适合度假。」


    「是啊，」金谷说道：「当年我力排众议在这里建了一家酒店，我记得，当年花了有将近二十万日元做推广，您别急，等我们再爬高一点，风景更好呢！」


    车沿着公路向上攀登，潺潺的流水声传入耳中，明一侧首看去，清澈的溪流顺山势流淌不息，右侧崖壁的树木逐渐稀疏起来，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脉，山脉绵延，形状各异，有的巍峨挺拔，有的则平缓绵延。


    橙色云雾盘旋山间，橘色的日轮半沉于山脉之间。


    金谷脸上绽开笑：「马上到最美的地方了，您再看！」


    沿盘上公路蜿蜒而上，拐过将近180度的大弯，就是一个很大的平台，到了山顶，能看到山的另一边了，金谷的车速慢了下来，在平台的边沿停了下来，「您看！」金谷骄傲地指向平台的方向。


    顺着金谷手指的方向看去，平台修在陡峭的崖壁边，而在这里，俯瞰下去，崖壁上茂密青翠的树林连着一片极美的海滩。金色的沙滩沿着山脉蜿蜒成一道弧线，湛蓝的海水与天际相连，海浪阵阵化作银色的细线。


    「真的很美。」明一感慨道。


    金谷推开车门，他下了车，说道：「有山，有海，上帝啊，这方圆十里还有比我的酒店更美的地方吗？」明一跟在后面，他走到平台边，他两手撑在木制的栏杆边，俯首看去。


    崖壁陡峭，山石嶙峋，明一手握着栏杆晃了晃，栏杆很牢，明一心里想着，这个地方美则美矣，但人要是从栏杆边不小心翻了过去，那可就是死无全尸了。


    不过，明一微仰起头，他眺望着远处连接天际的大海，「金谷先生，」明一开口说道：「悬崖，福尔摩斯，这倒是让我想起一篇名着啊。」


    「啊？」金谷一怔，回过神来：「您是说《最后一案》吗？」


    明一点头，他说道：「您有兴趣成为最后一案里的莫里亚蒂教授吗？」


    金谷先生来了兴致，问道：「怎么说？」


    《最后一案》，是《福尔摩斯探案集》第四辑《回忆录》中的最后一章，讲述了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走投无路，在莱辛巴赫瀑布上格斗的时候，掉了下去。


    每一个福尔摩斯迷都知道，莫里亚蒂教授掉下了悬崖，这位世界犯罪组织首脑，和福尔摩斯智商不相上下的犯罪天才，死在了莱辛巴赫瀑布的崖壁之下。


    第105章 第105章


    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


    柯南叉着腰, 瞪着他弟弟，他咬着牙，「我不是不去, 」柯南眯起眼睛, 明一继续说道：「我只是换一种方式去，有惊喜的，柯南君。」


    惊喜？柯南勉强压下心头的不满, 柯南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抿抿唇, 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总叫我柯南？」


    明一蹲下身子，他平视他的兄弟，很认真地说道：「我在努力把我的双胞胎哥哥和远房亲戚家的弟弟两个身份剥离开，柯南君，你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有多亲近, 万一有哪一天，遇到紧急情况，现场还有些不该有的人。」


    「我付不起我脱口而出叫你『新一』的代价。」明一逐字逐句地说道：「而你，也要确定一点, 你就是江户川柯南！」


    柯南闷闷应了声, 他说道：「我懂了。」


    他弟弟可是在那个组织里卧底，柯南无法想像明一哪怕是露出一点破绽会有怎样的结果，那个傢伙, 那个银色长髮的男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明一手搭在膝上, 他说道：「还有，我最近在拜託我的关系人, 给江户川柯南补办身份，虽然有些麻烦, 但是大概这个月底，日本国境内就有一个身份合法的江户川柯南了。」


    明一站起身，他看着朝他们开过来的小巴车，说道：「好好玩，期待我给你的惊喜。」


    小巴的车玻璃顶上贴着「热烈欢迎福尔摩斯迷旅行团」的横幅，小巴在两人身边停下来，前门自动打开，车里没有人，司机探身往外望，嘴里说道：「请问是江户川柯南先生吗？」


    柯南挺直背：「是我！」


    司机应该是得到了主顾的吩咐，他没多问为什么这么小的小孩子也来参加这个旅行团，柯南上了车，在第二排座位坐好，司机说道：「那我们出发了，江户川先生，我们还要去接其他的旅行团成员。」


    一个小时之后，司机接到了他需要接送的所有福尔摩斯迷旅行团成员，车往郊外驶去，下了高速公路一路疾驰，这些福尔摩斯迷们正在热切讨论着他们最喜欢的作品，「嗨！嗨！」柯南兴奋地举起手，他插入话题：「我最喜欢《四签名》！」


    「那可是最经典的一部世界名着，小朋友，你认识很多字嘛。」


    「哈哈哈！」柯南挠着头笑。

 第198页

    此时，天已经黑了，车在盘上公路上行驶，司机把车开的稳稳的，此时，「嘟嘟！」车后传来喇叭声，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一辆银色的跑车正按着喇叭示意要超车，司机放慢车速，侧身往左偏了一些，众人看着后车一脚油门，迅速超过他们。


    擦肩而过时，车主冲着他们飞了一个飞吻，大声说道：「谢啦！」


    川津郁夫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大声赞美道：「哇，这姑娘真漂亮！」


    跑车开车车窗，山风吹起女人栗红的头髮，眉线微挑，唇色赤红，显然是个性子张扬的姑娘。


    「没关系，」清水奈奈子说道：「等会你就能认识一下。」


    「啊，」川津一愣，回过神来：「哦，对对对。」这里的路是专门为山顶酒店修建的，也没有别的去处。


    小巴一路开上了山，停在了停车位上，众人果然在这里看见了那辆银色的跑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等在门口，她见着众人走过来，朝着大家鞠了一躬：「各位客人你们好，我是酒店的女佣，金谷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请随我来。」


    众人跟在女孩后面，一路走进酒店，小女佣一边走一边说道：「为了迎接大家，也因为现在天气比较冷，是旅游的淡季，所以金谷先生和惯常合作的旅行社约定，暂停营业三天。」


    「这边……」女孩说道：「金谷先生腾出了一间小会议，供大家聊天和聚会，」小女佣带着众人上了二楼，在会议室门口站定，说道：「请进。」


    众人鱼贯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有了人，那个栗红头髮的女人也在其中，女人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屋里开着暖气，她脱去了大衣，只露出黑色连衣裙。


    黑色连衣裙贴合她极其性感的身材，裙子只到大腿的一半，她两腿交叠，长腿侧歪，女人一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悠闲地搭在膝上，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长靴。见着众人进来，女人撩了撩披在肩上的栗红头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站起身，自我介绍道，声音清脆柔和但中气十足：「大家好，我是清泉惠美子，是个模特。」


    当然，模特。


    众人纷纷自我介绍，藤尺俊明是普通职员，清水奈奈子是图书管理员，户田京奈是占卜师，户叶研人是大学生，同时也是推理研究会的会长，他和推理研究会的会员大木绫子一起来的，最后自我介绍的是高中体育教师川津郁夫——也是看模特惠美子看呆了的那个。


    「小朋友，你呢？」郁夫看向小矮子。


    「我叫江户川柯南。」柯南自我介绍道，他甚至没说完。


    「你叫柯南！」众人惊唿：「哇，那你爸爸妈妈肯定特别喜欢福尔摩斯！」


    「当然，我也是！」


    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这次旅行团的组织者和出资人金谷裕之走了进来，这人穿着福尔摩斯的衣服，他脸上挂着笑，一副很开心的模样，他扫了一圈小会议室里的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模特惠美子身上。


    柯南观察多细緻，他顺着金谷的视线看过去，这位模特小姐两手交叠放在胸前，姿态尤为放松，她瞧着金谷看过来，脸上的微笑不减半分，金谷顿了顿，收回视线，柯南能看出，他的眼里有着无法掩盖的惊诧。


    这时，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众人循声看了过去，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走进小会议室，他朝着众人挥挥手，环视四周之后，目露失望——来人正是关西高中生名侦探服部平次。


    服部自我介绍之后，倒也没有得到特别大的关注，就是柯南多看了这人几眼，这人似乎期待在这里能见到什么人。柯南收回视线，余光却瞥见那个模特惠美子，漂亮的模特歪着头，也在打量来迟的侦探。


    倏忽，模特眸眼一动，循着柯南的视线看过去，漂亮的女人笑容更加灿烂，露出了牙齿，惠美子歪歪头，冲着柯南眨了眨右眼。


    wink！


    这个女人，柯南涨红了脸，忍不住想，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她的荷尔蒙！简直了！


    「大家好，大家好，」金谷热情地说道：「欢迎各位亲爱的福尔摩斯迷到我的酒店来度假，」金谷说着：「为了感谢各位福尔摩斯迷的光顾，我为大家准备一份小礼物，就是这个……」小女佣走上前，手里捧着一本书，书上面都是英文。


    「就是这个，」金谷说道：「柯南·道尔先生首次出版的《福尔摩斯侦探集》初代印刷版，」人群里传来吸气声，金谷说道：「当然，大家想得到这份礼物，也需要付出一点努力！」


    「首先呢，」金谷装订好的题目，说道：「这里是一些与福尔摩斯有关的题目，希望大家好好填写。」


    好好填写，然后呢？


    户叶研人开口问道：「那金谷先生，第一名就可以得到这本书吗？」


    「大家这次来我的酒店，我还为大家准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推理秀，」金谷故作神秘地说道：「当然现在一切保密，最后结合所有人在推理秀上表现，以及问卷的答题评分，按照七比三的分配，得分最高的人能够得到这份小礼物。」


    「当然，为了防止大家作弊，我们需要把大家的手机收上来，」金谷摆了摆手，小女佣朝着众人走过去，众人配合地把手机放进了盘子里，金谷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相信，这次由我和我的顾问共同设计的推理秀，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第199页

    顾问？柯南微微仰头。


    「啊，对了，」金谷补充道：「我需要提醒大家，这次活动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酒店，而且，酒店内所有的器械、电器和各种物品都供大家随意取用，一楼有各种活动室，户外攀岩、钓鱼，还有冲浪器械应有尽有，顶楼有专业的游戏室，大家也可以去玩。」


    「另外，周末两天，酒店会在早晨八点，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八点提供餐食，就在一楼自助餐餐厅，希望大家吃好玩好，最后拿到你们想要的小礼物！」


    小女佣走上前，她把装订好的题目分发给众人，还有每人一间的房卡，房卡上细心贴着标籤纸标註着房号，众人接过题目和房卡，就三三两两地往会议室外走去。会议室里外铺着柔软的地毯，这对穿着细跟高跟鞋的人格外不友好。


    那位模特小姐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得摇曳生姿但速度很慢，服部平次亦步亦趋走在她身边，生怕她摔上一跤。


    柯南挠了挠头，这么久了，他也没见到他弟弟的影子，柯南落后几步，金谷看着小朋友朝他走过来，柯南仰起头，声音甜甜的：「金谷叔叔你好，请问您的顾问是谁呀，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是很厉害，」金谷发自心底地说道：「是工藤先生。」


    落在人群队尾的服部平次一个激灵，他快步走了回来，「工藤先生，」惠美子也被他一声大叫吸引了注意力，停住脚步扭过头看过来，服部很激动：「是工藤新一吗？」


    「是工藤明一，服部桑。」


    「啊，」服部略有些失望，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他问道：「他为您的推理秀准备了什么？」


    「啊，是一场给福尔摩斯迷的精彩表演！」金谷脸上绽开笑：「这就得由您自己来推理了。」


    那可是工藤明一先生看星期四参观完酒店之后，花了星期五一个下午才布置好的舞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会是他平生见过的最精彩的推理秀。


    第106章 第106章


    晚上, 快到八点了，柯南放下手里的遥控，抽出房卡出了门, 他走到电梯间, 电梯门口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电梯里。


    「柯南酱，」推理研究会会长户叶研人叫了声，柯南看了过去：「你的题目做得怎么样啊？」


    柯南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听见同为推理研究会成员的大木绫子说道：「他还能做的怎么样, 上面的字他认不得全还是个问题呢？」


    「我做的很好, 百分之九十五的题目我都知道答案！」柯南大声地说道。


    「哈哈哈，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户叶笑了：「ok，快问快答, 福尔摩斯在《最后一案》里面和华生见面的时候扮演的谁？」


    「义大利传教士！」柯南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此时，电梯来了，三人走进电梯里，户叶抱着手臂, 嘴里问题不停, 而柯南答案正确且速度很快。


    电梯到了一楼，「哇塞！」户叶真心实意地夸奖道：「厉害，看起来你名字叫柯南真的叫对了啊！太厉害了, 小朋友！」


    三人走出电梯间, 他们抬头看向天花板的导视牌，导视牌指示着自助餐餐厅在一楼的另一边, 三人朝着自助餐餐厅走去，可能是因为暂停营业的原因, 酒店门的关着，三人穿过一楼大厅，拐了一个弯，才看见自助餐餐厅的大门。


    餐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角落里摆着两张桌子，众人挑选了自己想吃的，端着餐盘在桌边坐下来。清泉惠美子的身边还有个空位，柯南在那个位子坐了下来。


    「这个题目这么难，根本就没可能做出来嘛！」户田京奈抱怨着。


    「是啊，我看金谷压根就没有诚意把那本书送人。」川津郁夫接口道。


    柯南埋着头，没吭声，这些人是真的福尔摩斯迷吗，他觉得那些题目挺简单的！


    高中体育老师没话找话，他看向漂亮的模特小姐，川津问道：「清泉小姐觉得题目怎么样？」一桌的六人看向安安静静的惠美子，这才发现，昨天外向活泼的模特小姐今天有点蔫。


    漂亮的模特小姐左手抚在小腹上，她盯着眼前的餐盘，有一口每一口地吃着，餐盘里倒不剩下多少东西了，川津立即说道：「您不舒服吗，是生病了吗，清泉小姐？」


    惠美子脸色惨白，唇上涂着的豆沙口红让她显得格外虚弱，她眼睛眨了眨，看了过来，抿抿唇，又摇摇头：「我没生病的，我……」柯南心里有了猜测，但他没说话，这不应该是他掌握的常识，服部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什么也没说。


    推理研究会会长户叶瞧着模特小姐单手捂腹、面色苍白的模样，今天也没穿裙子，穿了一套休闲的运动服，他心里倒有了推测，说道：「您要不舒服的话，可以回房间休息，我们没关系的。」


    惠美子循声看了过来，她努力笑了笑，慢慢站起身，她朝着众人点点头，说道：「那抱歉了，各位，我回房间休息了。」


    服部和柯南看着惠美子站起身，昨天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模特小姐今天换了双舒服的白色耐克运动鞋，推理研究会会长收回视线——唔，这位模特小姐的脚有点大呀。


    川津看着惠美子的背影在餐厅门口消失，他转头看向户叶，没好气地说道：「你干什么，她不是说她没生病吗！」


    「就你这样还想讨好她，」户叶鄙夷地瞥了眼，说道：「人家今天是特殊时期，没病但不舒服。」

 第200页

    特殊时期，什么特殊时期，川津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着大家都吃完了饭，小女佣从餐厅门口走了进来，众人看向了她，她说道：「各位客人，楼上小会议为各位准备了饮品和小零食，各位客人可以移步楼上会议室了。」


    众人闻言，三两成群地往楼上走去，小会议室里摆着两张大方桌，众人捡着自己较为熟悉的人挨着坐了下来，柯南坐在了服部旁边。


    小女佣见众人坐定，她开口说道：「各位客人的问卷我们已经收齐了，」柯南撑着头看过去，小女佣继续说道：「金谷先生期望各位在今晚的活动里各展其能，当然，与之前和大家说过的那样，金谷先生的收藏会送给问题回答最高和今晚活动表现最好的人。」


    小女佣走到角落里，她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文件夹，说道：「提前告诉大家，今晚的活动会非常精彩，但是，在活动开始前，这里有一份协议需要各位签署一下。」


    小女佣打开文件夹，她松开文件夹里的夹子，将列印好的协议分发给众人。


    柯南稍有些惊讶，他也有一份，他盯着这份协议《推理秀活动免责协议》。


    服部也在读这份协议，协议有五条，包括游戏规则、游戏须知、免责声明、知情同意和其他条款，游戏规则写的和一般密室逃脱类有些的免责协议差不多。


    吸引服部注意的是写在游戏须知里的内容。


    柯南也看到了这句话——为营造必要的游戏氛围，请各位玩家不要对尸体道具、npc演员，突然熄灭的灯光等产生过激反应，不得破坏酒店内设施，不得殴打npc演员，否则npc演员不承担因为必要反击造成损伤的责任。


    「尸体道具、npc演员，突然熄灭的灯光？」柯南读了出来，柯南声音极小，但服部听清楚了：「感觉这位顾问先生要搞事情啊。」


    服部听着身边的声音，他看向幼崽，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凑近了些，说道：「你也觉得游戏须知这条有意思？」


    柯南眨眨眼，他点点头，指着条款里的内容，「还有这个，」柯南小声读着：「推理秀游戏是一项需要身体和心理素质的游戏，玩家必须保证自己身体健康，并且没有任何心理疾病。如果玩家在游戏过程中出现身体不适或者心理问题，应该立即停止游戏并且告知工作人员。」


    「同时，玩家签字后即表示同意参与游戏，主办方不承担因为身份设定而导致的名誉侵权责任。」


    服部咧嘴一下，他抓起笔，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说道：「希望真的有意思吧！诶，小傢伙，你一个人来的？」柯南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也在签名，服部说道：「等会跟着我吧，不要乱跑。」


    柯南一顿，甜甜说道：「好的，服部哥哥。」


    小女佣把签好名的免责协议收了上去，她抬手看了眼手錶，说道：「现在是晚上九点李零三分，各位客人请注意，你们有五十七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请各位客人尽情探索酒店，各位客人探索完酒店回到这里，推理秀活动就会正式开始，请各位客人最迟务必在晚上十点回到本间会议室参与活动。」


    最迟十点？


    「那么，游戏开始！」


    服部搓了搓手，他兴奋地说道：「柯南酱，我们走！」


    众人从会议室鱼贯而出，服部抱着手臂走在最最后面，柯南跟着他，小学生声音软绵：「服部哥哥，我们去哪？」


    「我们走楼梯下去吧，」服部说道：「去一楼看看。」柯南自然不会反驳，两人走楼梯下了楼。


    一楼自助餐餐厅的门已经锁上了，其他活动室的门都被打开了，户外攀岩、专业渔具、海边冲浪、滑板等等，正如金谷老闆所说，他这里应有尽有。


    两人没头没脑地晃了一圈，还没到十点两人逛完了所有活动室就上了楼，走进会议室，两人惊讶地发现，除了户叶研人和身体不适回房休息的惠美子，大家都回来了——小女佣不见踪影。


    户田抬手看了看表，自言自语道：「九点三十八了，」占卜师手撑着脑袋，她打了个哈欠：「还要再等二十多分钟吗？」


    而就在此时，只听见「啪！」的一声，屋里的灯瞬间黑了，两个侦探下意识地往走廊看去，走廊里也是一片漆黑——整个酒店的灯都灭了。黑暗里传来众人嘈杂的声音，服部提气说道：「等等，别着急，按规定酒店应急灯应该会亮！」


    果然，如他所说，在灯灭三十秒后，酒店的应急灯亮了。


    光源来自室外，众人被这陡然亮起的光明吸引了注意力，那是立在酒店门口的应急灯的光亮。


    就在此时，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就看见一道黑影从会议室窗户落了下去，「砰！」紧接着，又是一道黑影落了下去。


    「啊啊啊啊，死人啦！」大木绫子满目惊恐，大声尖叫起来。


    两个侦探一个激灵，飞快地跑到了窗户边上，窗户上着栓，他们一边慌张地开着窗户的锁栓，一边往窗外看去，只看到落下的那道黑影挣扎地爬起来，倒退出去踉跄了几步，就摔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楼下有人！」服部终于弄开了生锈的窗户，他探身往下看去，灯不亮，他只隐隐约约看清地上的人影，摔倒在地上的人就被人拽着腿拉到了雨挡下面。

 第201页

    「你在干什么！」一声厉声呵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众人看着穿着福尔摩斯外衣帽子的金谷从酒店里走了出来，他指着酒店的方向，大声呵斥着：「放开清泉小姐！」


    众人看着一道黑影从雨棚地下跑了出来，朝着酒店前方的平台跑去，金谷紧跟了上去，别看金谷长得胖乎乎的，跑得竟然出乎意料地快，众人抬头看着，就看着金谷在悬崖边上追上了那道黑影。


    金谷和那道黑影打了起来，众人屏住唿吸，在仅由的应急灯光里，他们只能看到一胖一瘦的黑影搏斗着，齐齐摔在了地上，两道身影挣扎地爬了起来，众人只看见胖的那个靠在栏杆上，他似乎拽住了瘦的那人的衣服，两道身影翻过了栏杆，摔了出去。


    栏杆之外就是悬崖，再不见两人影子。


    「怎么了，怎么了？那个人是户叶吗？」众人还扒在窗户边看着，服部和柯南已经反应过来，他们朝着会议室外跑去。


    等等，不要对突然熄灭的灯光等产生过激反应，悬崖，两个人，搏斗，坠崖——这是什么，再现《最后一案》的表演吗？


    但是，这是什么推理秀？死人了！


    第107章 第107章


    一大一小两个侦探一前一后跑出会议室的门,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停了电, 众人只能走楼梯。走廊里, 每隔五米有一盏应急灯，应急灯不是特别亮，只能照亮方圆一米的距离。


    众人跑下楼, 穿过大厅, 他们跑到大门前, 服部跑在最前面，他用了推了推门，没推动？


    「怎么回事，」服部大声说道：「谁把门锁上了！」服部大力推了推了门，玻璃大门牢牢锁在一起：「我记得后面还有个应急通道, 走那边！」


    「你们干什么呢！」一声喊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户叶研人从建筑另一边楼梯的方向朝着这边走过来，「死人了！」大木绫子大声回答道：「你干什么去了？」


    「不是说十点吗，」户叶朝着众人走过来, 说道：「我在房里, 停电了，下楼去会议室找你们，没有人, 这才到楼下来。还愣着干嘛, 我刚刚听着有人喊死人了！」


    黑暗里，服部打量了一眼男人, 他走到前面，带着众人穿过酒店, 循着亮着幽幽绿灯的紧急出口的标识，从酒店后面出了门，再兜上一大圈，终于到了会议室窗户下面。


    借着酒店四周亮起的应急灯的灯光，众人看到了横躺在地上模特。


    黑暗里，惠美子躺在地上已无半点唿吸，这些福尔摩斯迷哪里见过死人，只有服部和柯南凑了上去，服部瞥了眼蹲在他对面的小孩，黑暗里，柯南也看不清他蹙着的眉——


    不对劲啊，这小孩子不对劲。


    普通小学生见着尸体哪有这么冷静的，这个小孩子不仅不叫，还凑得这么近！


    服部收敛心神，他抬手，手落在惠美子的脖颈处，她的身体温热，但已经没了脉搏。温热的皮肤有种奇异的光滑感，服部收回手，他俯身检查着，惠美子衣服下腹有一道破口，很明显，她被捅了一刀。


    惠美子只有左脚上有一只白色的拖鞋，另一只拖鞋不见踪影——这拖鞋是酒店房间里提供的一次性拖鞋。


    服部收回手，余光看着在他对面的那个小学生伸手摸着尸体的双臂和双腿，然后，小学生的手指落在尸体的裸露的脖颈皮肤上，「咦？」皮肤温热，带着种奇异的光滑感，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等等，这手感。


    服部回过神来，问道：「怎么样？」


    柯南回答着，语气成熟：「骨头断了，」服部看着眼前的小崽子一个激灵，语气突然就变了：「大概是因为摔下来的原因吧，对吧，服部哥哥！」


    服部没搭腔，他看向地上的那一滩血迹，还有惠美子拖到这边的拖拉血迹——这里有个问题，服部心里忖度着，惠美子被捅了一刀，又从楼上摔下来，应该是活不成了，为什么兇手要跟着她跳下来，还要在她倒地之后把人拖行一段距离。


    服部站起身，他手捏着下巴，众人围在尸体边，也不敢靠近。关西名侦探迈开步子，小跑着往悬崖边上跑去，这里更黑了，他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众人围在周围，也不敢靠近。


    这些人都是推理小说迷，他们虽然不知道怎么查案子，但也知道要保护现场。


    服部和柯南走到悬崖边上，他们手扶着栏杆往下看去，只看得见栏杆之外深不见底的黑暗，两人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去，「咦！」几乎在同时，两人发出声音。


    在水泥平台的边沿，有一道浅浅的细痕，似乎是绳子或者是别的东西被重物拉着在边沿划出的痕迹。服部抬起手里的手机，手电筒照向栏杆的底部，一左一右栏杆底部都有这种勒痕。


    「绳子刮的？」柯南自言自语道。


    两人勾着腰，循着细细的划痕往左边走了过去，在左边第三个栏杆的侧边，看到钉在栏杆旁水泥地里的攀岩岩钉。两人朝着另一边走去，「这边也有。」服部有些惊讶，脱口而出。


    这两个钢钉深深打进水泥里，位置隐蔽，若不是他们看到了地面和栏杆上的刮痕循着找了过去，他们根本不可能发现。


    小女佣从酒店里走出来，手里拎着钥匙，服部和柯南看了过去，小女佣提气叫了声：「诶，客人们怎么都在外面！」

 第202页

    可疑，真可疑——服部眯起眼睛，他心里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他记得，上一次工藤新一出现的时候，这小子好像不见了，怎么可能？关西名侦探晃了晃脑袋。


    服部压下眼底的怀疑，他低头看向小男孩，柯南飞快地移开视线，服部蹲了下去，压低声音：「诶，小子，你在想什么？」


    柯南梗着脖子，硬邦邦地回答：「什么都没想。」


    服部试探地说道：「那我们到楼上惠美子的房间去看看？」


    服部迈开步子走向小女佣，张口就问：「我们的手机呢，报警吧！」


    「手机在金谷先生办公室，」小女佣回答道：「您去找金谷先生就可以了。」


    「金谷先生和兇手一起掉到悬崖底下了！」大木绫子指向墙角，她大声说道：「你看，那边，那个模特死了，你真是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小女佣顺着大木绫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她两手捧脸，大声尖叫：「啊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服部看着她的反应，少年侦探嘴里说着安抚的话，心里疑惑却越来越重，怎么说呢，她的表现有点说不出来的假。


    服部压下心头的疑虑，他说道：「我们去看看惠美子的房间。你知道惠美子的房间是哪一间吗？」


    「是0316。」


    「好，麻烦把万能房卡给我，你去拿手机，打电话报警。」


    小女佣立即应声：「是！」小女佣把兜里的万能房卡递给服部。


    「还有，麻烦你去检查一下酒店的电闸，」服部说道：「把电闸打开，总这么黑着也不是事。」


    「好的。」小女佣指了指酒店一层侧边的铁门，说道：「总闸就在那里，我马上给你们去打开。」小女佣小跑着往那道铁门跑去，众人看着她掏钥匙开了门。


    「唰！」骤然亮起的灯光晃瞎了众人的眼睛。


    服部瞥了眼小学生，柯南捏着下巴，他仰头打量着女佣，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怀疑——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这小女佣都不问问他们为什么。


    服部迈开步子，柯南紧紧跟在他后面，两人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众人跟在两人后面，两人刷卡开了门，房卡插进卡槽里，屋里的灯亮了，服部弯下腰看向地面。


    浅褐色地板上有一根打开的口红，口红就在化妆檯旁边，口红整根被拧了出来，有人踩了上去，口红柱体被踩扁了，清晰的口红右脚单足足印从化妆檯猜刀了门口。


    谁是兇手？兇手踩到了口红，他的鞋底的防滑缝隙里肯定残留着口红。


    真的这么简单吗？服部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看向柯南，试探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两个侦探一起转过身，他们看向了众人，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脚上，准确说，他们看向了案发时不在会议室的户叶的脚上的鞋。


    「不，稍等，」柯南说道：「我还有个侦查实验需要做一下。不过，服部哥哥，我们先去楼下吧！」服部不明所以，但还是带着众人下了楼，他们走出酒店大门。


    「你要做什么？」服部小声问道。


    这小子，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吗？兇手难道真的是他？


    柯南朝着二楼会议室跑去，酒店跑去，服部站在原地，他得守着尸体，兇手就在人群里，他得防着有人破坏证据。手电的灯光在黑暗里晃了晃。


    服部看向酒店大门，过了一会，就看着那个柯南快步从黑暗里沖了出来，他跑到大门口，却不出来，站定脚步，两手抬起来，一只手里传来光亮，明显拿着手机，他做出晃动门把手的动作，小孩转身，又跑向黑暗里。


    他在干什么？


    柯南穿过酒店后门，兜了一圈跑回了起点，服部看向他，就看着柯南捏着手里的手机，按停了倒计时，服部凑近看了眼，八分四十五秒。


    什么？


    柯南点了一下计时器，他仰头看向楼顶，视线从三楼扫到地面，计时器的数值在飞快增加，他走到血迹开始的地方，慢吞吞往后退了几步，推进雨棚下，站在那里不动，又过了一会，朝着悬崖边跑去，他站在栏杆边，又不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服部明白了他在计什么时，他心里模拟着，打斗，落崖，攀岩，解开绳扣——柯南动了，他再次朝着酒店后面跑去。


    过了一会，小学生从酒店后走了出来，他走回了人群里。


    服部一愣，他自己跑了过去，问道：「多久？」


    柯南看了他一眼，回答：「六分十二秒。我知道是谁了。」


    服部捏着下巴，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首先，谁家的家长心这么让一个小学一年级学生来参加全部都是陌生人的聚会；其次，这傢伙检查尸体的样子真不像一个孩子；最后，他怎么推理得比他还快！


    柯南把手机揣回兜里，他抿抿唇，要是他的推理没错的话，柯南用余光看向人群里的户叶研人，户叶穿着一双白色的耐克运动鞋，而他——果然，果然啊！


    这个时候，人群里的川津郁夫大叫一声：「我知道了，兇手就是你，户叶，就是你，就是你杀死了清泉小姐还有金谷先生，就是你！」


    等等，此时灯光大亮，服部看向惠美子，他似乎看到了惠美子皮肤上的反光，「嗯？」关西名侦探快步走到惠美子身边，俯身检查起来。


    他直起身，忍不住「哈？」了一声，他看向人群，果然，户叶穿着一双白色的耐克运动鞋。

 第203页

    服部走到柯南身边，声音不高不低，其他人都能听见，他问道：「柯南酱，工藤明一桑是会易容吗？」服部看着眼前的小孩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柯南瞥了户叶一眼，这个人正眯着眼看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柯南闭了闭眼，无声尖叫。不是他的错，他忍不住！啊啊啊啊啊啊，他在服部面前暴露了太多的细节。


    药丸！


    「你为什么……？」


    柯南抬头，看向服部平次，声音甜甜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服部哥哥！」


    「呵！」两声嘲笑响了起来。


    第108章 第108章


    「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人群里的川津郁夫大叫一声：「兇手就是你，户叶, 就是你杀死了清泉小姐还有金谷先生！」


    大木绫子转头看向川津, 她厉声反驳：「怎么可能，户叶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


    戴着眼镜的青年单手插兜，他看向激动的高中体育老师, 说道：「你说我杀了人, 你有证据吗？」


    川津两手叉腰, 他说道：「你把脚抬起来，你的脚底下肯定粘着口红！抓住他！」川津快步走到户叶身边，他和藤尺俊明一起一左一右钳住户叶的手臂，「抬脚！」川津大声说道。


    户叶慢吞吞抬起左脚，「不是, 是右脚！」藤尺说道。


    户叶很配合地放下左脚，抬起了右脚，大木绫子迟疑地走上前，伸手抹去, 果然在他右脚的鞋底, 大木抬起手，果然，在她手尖粘着口红。


    「真……真的是你？」大木惊诧道。


    「你这案子, 做的太差劲了, 」川津仰起头，说道：「连我一个高中体育老师都能看破！我跟你说, 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黑夜里，远处的一丝光亮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那是红蓝交替不断闪烁的光芒，藤尺认出来，说道：「警察来了！」


    柯南和服部听着户叶好整以闲地说道：「您说。」


    「清泉小姐身体不适，活动还没有开始就回房休息了，」川津一副有条有理地模样，他说道：「而你呢，当自由活动开始后，你就去了清泉小姐的房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你们过去有什么矛盾，你和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当我们回到会议室，你还在清泉小姐的房里和她吵架，」川津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这个时候，酒店的供电恰好坏了，恰好，口红掉在地上，盖子摔掉了，被你踩了一脚。」


    「你觉得这是个特别好的机会，就把清泉小姐从楼上窗边推了下去，而你，仗着自己身手好，从楼上跳了下去。」


    「对对对，」藤尺接口说道：「我们看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跳了下去，不过，一个是摔下去的，一个是跳下去的！」


    「清泉小姐摔在地上，挣扎的爬起来，而你呢，拉着清泉小姐的腿把她拖到了雨棚底下，捅了她一刀。」


    「没错，」占卜师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而这个时候，」川津更有自信了，他说道：「金谷先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也许是出来检查电路的，他看到了你对清泉小姐行兇的过程，朝着你沖了过来，而你呢，见到身强体壮的金谷先生，撒腿就跑。」


    「然而，」藤尺说道：「金谷先生在悬崖栏杆边追到了你，你们发生搏斗，你们二人翻过栏杆，栽倒下去，然后……」藤尺顿了顿：「但是你比较幸运，你就像福尔摩斯一样，落到凸起的岩石上，然后爬了上来。」


    「他怎么能和福尔摩斯相提并论！」清水奈奈子大声说道。


    「认了吧，」川津十分得意，他说道：「这里有人证，还有站在你鞋底的物证，兇手就是你，户叶！」


    在场的人像是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工作一样，他们都很兴奋。


    众人齐齐看向远处的盘山公路，仿佛警察一来他们就能把人交出去，参与感极强，他们每个人都是了不得的侦探。


    「很棒的推理，但很遗憾，你们的推理并不正确，」户叶丝毫挣扎逃跑的意思，众人盯着他，他看向服部平次，说道：「看来关西高中生名侦探已经得到了正确答案，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讲给大家听一听。」


    「什么意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川津难以置信：「我们的推理怎么可能出错！你说呢，服部先生？」


    「唔，」服部眨眨眼，他仍然陷在难以置信的情绪里，和他齐名的关东高中生名侦探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孩，他回过神，说道：「确实，不对。我们眼前的户叶先生确实是主谋……」


    「我就说嘛！」藤尺大声说道。


    「但他，没有杀人，」服部平次说道：「准确的说，关东高中生名侦探工藤先生，酒店老闆金谷先生，还有一直给我们服务的小女佣，都是这次案件的参与者……」


    川津迷煳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服部抱着手臂，眯着眼睛，盯着被藤尺牢牢抓着手臂的户叶，说道：「今晚的案子，只是工藤先生主谋的一场让大家都能参与的推理秀而已，根本没有死人。」


    「你在胡说什么，」川津手指颤抖的地指着惠美子的尸体：「清泉小姐就躺在那里，你在睁眼说瞎话吗？」


    服部平次嘆了口气，说道：「你可以去看看，所谓清泉小姐的尸体，」川津松开抓着户叶手腕的手，大跨步朝着尸体走了过去，蹲在尸体旁边，服部继续说道：「而这次推理秀，让我们信以为真的，就是这个在黑暗里能够以假乱真的『尸体』，是吧，工藤先生。」

 第204页

    川津蹲在尸体旁边，这是他今夜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惠美子的尸体，他这才发现，这具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有着细微的反光，他伸手摸了摸，脖颈的皮肤带着奇异的光滑，与其说这是人的皮肤，不如说这是硅胶的仿真皮肤。


    川津深吸一口气，他伸手翻开惠美子运动服的上衣，在衣服狰狞的破口和斑斑的鲜血下，假人的身体毫髮无损。


    惠美子的尸体真的是假的！


    川津站起身，他看向钳住户叶手腕的藤尺，艰难地说道：「尸体是假的。」


    「什么，」藤尺一愣，松开手：「怎么办到的！」


    户叶——准确说明一，他抬起手，揉了揉手腕，说道：「请服部先生给大家解答一下，」明一抬起手，扯掉罩在头上的面具，极真的面容合着头髮的面具被扯了下来，他笑了笑，用回原声：「我的作案手法。」


    耳边传来短促的吸气声，但与之相反的，这些福尔摩斯推理迷们都兴奋起来。


    「这场推理秀的关键是时间、灯光和这具尸体，」服部没再卖关子，他说起来：「各位应该记得，游戏开始前我们签的那份推理秀免责协议。」


    「啊！」众人一个激灵，都想到了写在协议里的那几句话。


    「游戏是从惠美子小姐身体不适离开会议室开始的，」服部迈开步子，他走到惠美子房间下面，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惠美子小姐应该也是工藤先生扮演的吧。」


    明一清了清嗓子：「是的，服部先生，您继续。」软绵清脆的女声从明一嘴里发出来，众人眼睛都瞪大了三分。


    服部同情地看了川津一眼，这人一脸幻灭，他说道：「如果我的推理没有错的话，当灯光熄灭之后，是由女佣小姐从楼上窗户扔下去的两个模型，第一个是惠美子的尸体，第二个则是我们认为的，追着惠美子跳下去的户叶。」


    「黑暗是关键，也是我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惠美子尸体是假的的原因。与此同时，同时亮起的应急灯也是场景布置的亮点，它第一时间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服部说道：「是什么让一个有着正常认知的男人不管不顾地从三楼跳下去，而且，他跳下去后并没有受伤，还多此一举地把惠美子小姐拖到了雨棚下面。为什么呢？」


    众人跟着思考，大木绫子灵机一动，她说道：「我知道了，他拖的根本就不是惠美子，他拖的另一个模特模型，他需要趁我们还没有出大楼前，把那个模型藏起来，藏在……」大木绫子环视四周，她眼睛一亮：「藏在酒店配电房里面！对吗？」


    明一抬起手，他手指抵在耳孔处，说道：「崎山小姐，您可以出来了。」


    配电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众人看着小女佣拖着模特模型的双腿，倒退着走了出来。


    「工藤先生躲在我们的视线盲区，有足够的时间藏好另一个模型。」


    「大家好！」崎山小姐转过身，冲着众人挥了挥手。


    「自然，那个时候，金谷先生冲出酒店，追赶逃跑的『户叶』，两人在悬崖边上搏斗，都是表演。」服部带着众人往悬崖边上走去，他指着打在水泥地里的岩钉说道：「大家回忆一下，当时他们打斗中，两人是不是都摔倒了。」


    「对对对！」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并不是摔倒了，而是把与身上攀岩装备相连的绳结扣在岩钉上。」服部指着栏杆和地面的勒痕说道：「这就是他们假装摔落悬崖之后，钢丝绳勒出的痕迹。」


    「而我们呢，酒店大门上锁，我们被迫从后面的应急通道出来，兜上一整圈的时间，」服部看向小学生，说道：「柯南也做过侦查实验，他们是有足够时间从崖壁边爬上来，」服部说道：「或者说，是工藤先生爬上来，再把老闆拉上来。」


    明一嘴角扯动了一下，承认道：「对。」养尊处优的金谷老闆哪里有利索爬上崖壁的伸手，只有他这个为了一百万日元辛勤打工的侦探吭哧吭哧把人拉上来了。


    服部吐槽道：「金谷老闆能追上工藤桑，不是金谷先生跑得够快，而是工藤先生跑得够慢，显得金谷先生跑得很快。」


    「最后，」服部手插进兜里，说道：「惠美子小姐的0316房间是提早布置好的，口红也是提前被踩扁的。其实口红算是一个败笔，也是很明显的一个破绽。」


    众人跟着思考，恍然，服部继续说道：「对，如果口红是在使用的时候被摔倒地上，摔的时候就揭开了盖子，状态不对。正常人用口红是不会把口红膏体整根扭出来的，如果是口红摔到地上摔掉了盖子，也不对，膏体摔出来就不会连着口红底壳。」


    「对对对对……」


    服部看着众人都想明白了，他说道：「就是这样，诚如金谷先生所说，这是一场精彩的推理秀，大家玩得很开心，金谷先生扮演莫里亚蒂教授扮演得应该很开心。」服部看向明一，说道：「我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工藤桑，既然这只是一场游戏，为什么你们还要报警。」


    唿啸的警车飞驰而来，在酒店路边停了下来，目暮警部走在前面，他看向明一，大声说道：「明一，你说的杀人未遂的嫌犯在哪？」


    等等，服部突然想起来，协议里还有一句话——同时，玩家签字后即表示同意参与游戏，主办方不承担因为身份设定而导致的名誉侵权责任。

 第205页

    这时，金谷先生终于走了出来，他冲着警察挥手：「这边，警官先生，这边，犯人在我的办公室。我办公室装了针/孔摄像头，他意图袭击我的过程全部拍了下来，是工藤先生救了我！」


    柯南没忍住，惊唿一声：「等一下，真的户叶是杀人未遂的嫌犯？」


    明一走在目暮警部身边，他看向柯南，就瞧着服部平次在一年级小学生身边蹲了下来，他读着服部唇语：「你就是工藤新一吧，臭小子？」


    明一转过头：「这边，警部……」


    算了，哥哥的马甲没救了。


    第109章 第109章


    安在金谷办公室里的针孔摄像头把户叶意图行兇的过程拍得一清二楚, 户叶看过视频，自知没有狡辩的余地，认罪之后就被警视厅的人带走了。


    二楼会议室。


    一次虚假但精彩的案件, 一次真实但被打断的犯罪, 兴奋的众人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小学生被刚刚的两个主角逼在角落里, 畏畏缩缩——


    一问一个不吱声。


    明一蹲着, 视线与柯南齐平：「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新一？」


    低调，谨慎，不要做小学生不会做的事情。


    服部「嚯」了一声——还真是！


    柯南瞄着平次，撇着头不吱声，只作最后的挣扎, 明一继续说道：「你认了吧，新一，」明一说道：「服部先生推理能力出众……」


    夸夸夸，这臭小子有什么好夸的！


    柯南大声「哼」了一声, 服部忍俊不禁：「叫我服部就好。」


    「服部, 」明一眯了眯眼，柯南缩了缩脖子，明一继续说道：「我们去楼上聊。」柯南也知道, 他在服部面前暴露得太多, 也该和这人说清楚了。


    「服部。」柯南叫了声，声音不是小孩子的那种甜软, 而是成熟的语气。


    服部打趣道：「不叫服部哥哥了？」


    柯南大声地「呵。」了一声，扭头走了, 服部好笑地看着小矮子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门里，他看向明一，问道：「你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此时，明一的手机响了，简讯来了，发件人工藤新一：我在0426。


    赶紧来，别愣着！明一唇角刚勾起，就看见简讯图标上多的那个11，有十一条未读简讯，明一顺手在屏幕上一点，退出了简讯展开的界面。是一条简讯里面，十条都是gg，只有一条有用。


    他捏着手机，目光落在亮起的屏幕上，发件人未备註——是他哥：


    那位先生指令，送她们上路，宫野明美同意配合十亿抢劫案。


    服部看着明一轻蹙起眉，拇指按灭了屏幕，他抬起左手捏了捏眉心，把手机捏在手上，他对服部说道：「新一回房间了，在0426，你先去找他吧，我有点事，打个电话。」


    说着，明一朝会议室外走去，服部心里虽好奇，但也不好多问，明一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锁屏幕，他点开新一的对话框，编辑简讯：我的事别跟旁人说。


    简讯很快发了回来：我不会的！！


    两个感嘆号表现了新一的情绪，又一条简讯发了过来：能不能稍微信任我一下，告诉服部我的事，和告诉服部你的事，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明一手指飞快跳动，简讯发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服部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那你确实应该隐瞒身份。」


    新一坐在床边，他盯着屏幕，服部盯着这个小矮子，这傢伙盯着手机屏幕，脸上却绽开笑。


    我知道，只是一说，他是个优秀且值得信任的人，我调查过他的背景，父亲是大坂府警本部长、警视监，母亲是歌牌前皇后、剑道高手，我看他手部长茧位置，应该也精通剑道。家世清白，推理能力出众，有较强的搏斗能力。新一，你也需要志同道合的同龄朋友。


    服部看着柯南的表情变化，说道：「怎么，你兄弟怎么说我？」


    柯南手指在这条简讯上双击了一下，简讯字体变大，柯南捏着手机把屏幕对向服部，服部俯身看去。


    「……你也需要志同道合的同龄朋友。」服部笑眯了眼，说道：「你这弟弟挺贴心的嘛，工藤，」服部拍了拍柯南的肩膀，小矮子坐床边脚都挨不着地，他说道：「你们兄弟挺厉害的，但今天的推理我不能算输给你，你比我提前知道你弟弟会易容，这不公平，下次再比。」


    柯南给他了一对死鱼眼，顿了顿，柯南说道：「你上来的时候他说他有事？」


    「嗯，眉头都皱紧了，看起来事不小，」服部没放心上，继续说道：「我们高中生，你弟大学生，估计学业上的事，就你弟那能力，肯定能解决。」


    此时，客房房门被敲响了，「是我。」柯南从床上跳下来，跑过去开门。


    门刚拉开，柯南着急问道：「没事吧？麻烦吗？」


    明一笑了笑，他倒很自然：「没事，有点麻烦，但已经安排好了。」


    服部听着兄弟俩的对话，心里倒生出了几分诧异，这话说的，就好像柯南知道明一遇到的肯定不是学业上的麻烦事一样，明一转头看向服部，说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不错！」服部坐在椅子上，舒服地伸长腿，问道：「你怎么想着要搞一个这个推理秀的？」


    柯南睁着闪闪发光的眼睛看向弟弟，明一打了个哈欠，他没直接回答，反而说道：「你们真想知道？答案可能不是你们期待的那种哦。」

 第206页

    关西名侦探和变小了的关东名侦探一起盯着他，明一笑了，说道：「一百万日元。」


    「哈？」


    「老闆玩得开心，客人玩得开心，」明一手一拍，两手摊开，明一说道：「我挣点辛苦钱。」


    柯南忍不住吐槽：「一百万日元，你哪里辛苦了喂，」柯南瞪着自家弟弟：「你是布置假现场辛苦，还是假装被老闆追辛苦，你最多就是爬上悬崖使了力气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服部说句公道话：「我觉得要做一个在黑暗环境下能够唬到人的假尸体不容易，起码得一天的时间，还是个细緻活，要不是假皮肤反光，说实话，只看脸，我还没看出来那个尸体是假的。」


    「我委託阿笠博士开发仿真皮肤，」明一接口道：「阿笠博士真是天才，他已经做出了从表面看和真人皮肤极像的仿真皮肤，要不是产量太低，这次用上的话就不会这么假了。」


    明一两手捂脸，心力交瘁，嘴里却说着：「要不是这种普通案子没法用枪，我之前委託博士做的一个小道具也能用上，处理过的空包弹不影响射击，子弹与胸前血包相连，血包能自动感应爆炸，效果极佳！」


    明一两手枕在脑袋底下，说道：「但我担心太刺激了，吓到了旅行团游客。而且，兇手要是有枪，金谷贸然去追就不太合理了。」


    「那确实，」服部说道：「我国枪枝管控极严，普通人很难弄到枪的。」


    柯南想着自家弟弟那一柜子枪和子弹，他唿出一口气，一大一小看起来像极了，服部说道：「那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晚安，新一，明一，」服部挥了挥手：「很高兴认识你们。」


    「稍等，」明一唤了一声：「有件事想麻烦你。」


    「哈？什么事？」服部愣住了。


    明一放下手，手落在膝上，他看了眼柯南，说道：「新一的女……唔，新一现在住在他的青梅家里，」明一说道：「小兰怀疑柯南的身份，我想请你帮个忙，我需要工藤新一和工藤明一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而你的身高，身材都很适合扮演我哥。」


    「啊，小事，小事，」服部懂了：「你帮我易容是吧，唔，我可学不来新一的声音，关西腔是大坂人的骄傲。」


    「有可以贴在颈部的变声器，」柯南也回过劲来：「拜託你了！」


    服部看着一大一小长得极像的兄弟俩看着自己，说道：「没问题，你们定好计划，给我打电话，」服部手揣在兜里，说道：「我们刚刚不是互换了手机号嘛，新一，以后去大坂找我玩哈！」


    柯南笔了个ok的手势，他脸上的笑十分灿烂，除了他的父母、弟弟，阿笠博士，没人知道他其实不是个小学生，而是个侦探，今天多了一个人知道他的秘密。


    也说不清为什么，柯南只觉得特别高兴，也许就像明一说的那样，他也需要一个志同道合的同龄朋友。


    「那我走了，」服部说道：「晚安！」


    「晚安！」


    房门关上，柯南侧目看去，就看见明一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往后一倒，两手交叠在胸口，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柯南凑过去，手撑在弟弟身边，问道：「真没事？」


    「诸星大，」明一闭着眼，问道：「记得吗？」


    「记得，那个fbi？」


    「嗯，他的身份暴露了，」明一手搭在额上，说道：「那位先生下达命令，要琴酒处置引荐黑麦加入组织的女孩，还有她的妹妹。」


    柯南只觉得喉咙都紧了紧：「你要救她们？不了吧，」柯南抓住明一的手：「离琴酒远一点，太危险了！」柯南握住明一的手在颤抖，他盯着明一，声音发颤。


    那一夜的恐惧已经深刻在新一的灵魂里，柯南在担心他。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一睁开眼，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没事，新一，你也不用特别害怕琴酒，他也有软肋。」


    「软肋？什么软肋？」


    明一这样说道：「他也有个弟弟，日内瓦，他就是琴酒的软肋。」


    ……


    「警部，三菱银行有人持枪抢劫，快点来！」


    柯南屏住了唿吸，藉助眼镜的望远镜功能，他看清了那个银色短髮的男人，那人手里握着枪，「砰！」一枪，子弹擦过明美的大腿，鲜血四溅。


    明美往后退了两步，踉跄地摔在地上。


    「砰！」又是一枪，沥青地面被打了个大坑，碎石乱飞。


    琴酒抬起手，按在他肩上，柯南看得清楚，银色长髮的男人神色淡漠，他读着唇语：「别浪费时间，日内瓦。」


    柯南能看到日内瓦的侧脸，他在笑，几乎和伏特加笑得一样开心，笑里满是嘲讽，柯南知道自己怎么也赶不回仓库，而且就算他赶回仓库，单凭他一个人，也救不了这个女人。


    「砰！」柯南闭了闭眼，再睁开，只看到明美胸口鲜血四溅，脑袋无力地侧向一边——死了。


    软肋，这算什么软肋——这个冷血杀手算什么软肋？


    第110章 第110章


    「我很抱歉, 日内瓦，那小妮子跑了，」明一捏着手机, 电话里传出伏特加的声音：「我查了一下, 我之前取消了她在实验室里的权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她竟然是刷卡出的实验室, 收录实验室监控的硬碟也被人破坏了。」

 第207页

    「嗯, 我知道了, 」低沉又带着烟腔的声音被手机麦克风收入，再从伏特加手机里外放的时候有点失真，但伏特加还是绷紧了皮：「这事你自己和boss说去，平添了这么多麻烦，你是觉得我最近很闲吗？」


    「啪。」电话挂了。


    伏特加哆嗦了一下, 慢吞吞看向对面吞云吐雾的大哥，黑泽阵瞥了他一眼，压下勾起的唇角，神色不变, 说道：「小明晚上有事不回来, 你去买菜。」


    伏特加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好好好，大哥还让他做饭, 看起来并不会干掉他。


    「是, 大哥！」伏特加干劲满满地抓起钱包，转头就往外走去。


    大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黑泽阵掏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动, 熟练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电话接通，那边声音传过来：「嗯，哥？」


    因为gin和jin的发音确实很像，而自家弟弟也谨慎，自打自己嘱咐明一不要暴露他的身份，自家幼弟在外面就只叫他哥了。


    「人找着了？」黑泽阵问道。


    「找着了，」明一他用肩膀和脸夹着电话，说道：「那小妮子吃了aptx-4869，和新一一样变小了。」


    「你找着机会带她去八潮市一趟，那里的安全屋你知道地址吧？」黑泽阵听着电话那头明一应了声：「下个月月初黑麦那小子送明美去美国，出发前让这姐妹俩见一面。」


    明一冲了沖手，拿厨房纸擦干手，他拿着电话——他哥改性子了，这么怜香惜玉？


    「唔，我知道了……」


    黑泽阵多了解他弟弟，听着这声就知道他弟在想什么，「哼，」嘲讽的意味尤重，黑泽阵说道：「你的那个哥变小了，」明一眨了眨眼，黑泽阵说道：「那妮子跑的时候可带不了aptx-4869的研究成果，你打算怎么把实验数据给她，怎么让这个一身反骨的小丫头心甘情愿替你工作，明？」


    「唔，」明一抿唇，道：「哥你说的对。」


    「silly。」短促的单词传入明一耳中：「去之前给我发条简讯。」电话被挂断了。


    他哥到底还是他哥啊，还是很清楚他的打算的。


    明一抬手扶额，他这里有从实验室拷贝的所有aptx-4869的实验数据，这些数据是让新一恢復原样的关键，但一旦把这些东西给了雪莉，雪莉就算是个白痴也能猜到他的身份。


    而让雪莉心甘情愿为他工作的关键在于，让她知道死在他手里的明美其实已经逃出生天。


    「博士！」小孩子兴奋的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是个小男孩的声音：「我们过来了！」


    「那位工藤哥哥在吗？」甜甜的女声问道。


    「在的，在的，」阿笠博士回答道：「他在给你们准备晚餐，明一！小朋友们都来了！」


    柯南感觉袖子一紧，就看着灰原哀挨着他站定，小丫头眉头紧蹙，压低声音：「怎么可能，我感觉……」有组织的人！


    柯南知道灰原这个组织感应的第六感很灵，但他的弟弟也算吗？额，要说算也没问题，他听他弟弟的口气，感觉弟弟已经混进了组织的高层。


    「没事，」柯南安抚道：「那是我弟。」


    柯南半句没和灰原谈及他弟和组织的关系，一来，他和这位宫野志保小姐才认识不过三天，只有一起上了两天小学的情分，除了知道她是从组织里逃出来的叛徒，她姐姐被组织的人杀害了之外，其他一无所知；二来，他也和明一保证过，不向第二个人提及明一的身份。


    「嗨！小朋友们！」明一从厨房出来，少年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们好呀，初次见面，我是工藤明一。」


    「工藤哥哥你好，」小岛元太凑上前，大声说道：「我叫小岛元太，很高兴认识你，我听阿笠博士说你打算做超级好吃的蒲烧鳗鱼，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明一说道：「新鲜上岸的鳗鱼，特别好吃！我听博士说元太君也喜欢鳗鱼饭，对吗？我做的鳗鱼饭超级好吃哦，保证你吃一次就上瘾！」


    「哇，哥哥真的也是鳗鱼饭的同好！我太喜欢你了！」


    「工藤哥哥你好，我叫吉田步美……」「圆谷光彦……」「很高兴认识你。」


    「步美君，光彦君，你们好。」


    明一这才看向志保，如今变成小孩化名灰原哀的小女孩站在柯南身边，她伸手扯着柯南的袖子，音调细软，声音轻轻地：「我叫灰原哀，你好。」


    「你好，哀君。」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靠近组织成员时，从脚底泛起的寒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灰原哀松开揪着衣角的手，她看着这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灰原哀飞快地移开视线，低下头。


    看起来像是一个漂亮但内向的小姑娘。


    「以后叫我明一哥哥就好了，」明一一副很自然的大哥哥的模样，说道：「没事，你们玩吧，我去做饭了。」


    「好的，辛苦哥哥了！」


    明一转身往厨房走去，柯南凑近灰原哀，问道：「你没事吧？」


    灰原摇摇头，说道：「可能是错觉吧。」


    「啊，那我去找我弟了哈，」柯南放松地说道：「你想喝啥，刚刚我瞅见门口的包装袋了，我猜小明回来估计给我带了蛋糕，感觉也有你们的份，我去拿。你自己放松一点，神经也必要绷那么紧，哪有那么多组织的人。」


    灰原唿出一口气，柯南的话也在理，她点了点头。

 第208页

    柯南朝着厨房走去，一进门就看着弟弟在那里择菜，柯南凑上前：「你认识她吗？」


    「雪莉吗？」明一掐断菜梗，说道：「认识，她也认识我。」


    「最近，」柯南踩上小板凳，自觉地帮弟弟择菜，他小声问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哪种消息？」明一明知故问。


    「哼，」柯南手肘捅了捅弟弟，说道：「灰原跟我说，除了她，只有琴酒的弟弟日内瓦很久以前服用过aptx-4869的起源药物『银色子弹』，而且那个傢伙看过aptx-4869的实验数据，他知道注射组和服药组的老鼠变小了，就没人怀疑过我的事吗？」


    工藤新一其实并没有死，他实际上变小了。


    「没有人怀疑。」明一很清楚实验记录上是怎么描述的「母鼠产子后失踪」，但他不能知道，说道：「雪……灰原怎么说？」


    「那就好，」柯南松了口气，说道：「她说，实验记录记录上说的是母鼠产子后失踪，只有她认为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她查了监控确定，那两个母鼠只是变小了，只是，她没办法删除监控。」


    「灰原又说，」柯南继续说道：「那个实验室已经解散了，监控记录没有上传云端，应该不会有问题。」


    「嗯，」明一择完最后一个菜，他找了个理由，说道：「我之前买了点实验室的设备，」柯南歪头看弟，明一说道：「你问问宫野小姐，周六有没有空跟我去实验室看看，看她做实验需要设备，我可以找人送过来。」


    「啊，对了，你跟她让她带一套换洗的衣服，万一耽搁了晚上就在实验室过夜好了。」明一继续说道：「你可以告诉她，有惊喜。」


    「你还准备了实验器材？哎呀，」柯南挨着他弟，这是什么人间好弟弟啊，柯南假客气了一下：「这又让你破费了，可是，周末小兰和大叔要去大叔的同学老家参加婚宴，估计会带上我耶。」


    「呵，你去干啥，你知道药物试验需要哪些设备嘛，还是觉得小兰对你的怀疑还不够？」


    柯南气恼地把菜一扔，谁帮你，你爱谁谁啊啊啊啊！


    明一瞧着他哥撇嘴鼓脸的小表情，说道：「蛋糕在冰箱里，你自己去拿。」


    「那我跟她讲，你带她过去看看，她应该会帮忙的。」


    「对了，」明一状似不经意地说起来：「你别和他说伊藤秀杰的事情……」


    「为什么？」柯南很惊讶。


    「伊藤秀杰和雪莉有些恩怨，」明一小声说道：「她知道了估计会被吓到，说不定就不会帮你了。」


    「这样啊，」柯南一点也不怀疑他弟弟，说道：「那我以后都不说。」


    这个想法挺自私的，柯南压下心里的愧疚，他想恢復原样，而他恢復原样的希望就在灰原身上，柯南哪里能想到——


    伊藤秀杰等于黑泽明等于日内瓦，现在这丫头一旦听到这个名字，别说帮不帮忙了，怕是能有多远会跑多远。


    柯南跳下小板凳，跑到冰箱前，提气叫了声：「过来帮忙，明一哥哥给大家买了超级好吃的小蛋糕！」


    「真的吗，哇，我来了！」元太第一个积极响应，小崽子们一熘烟跑进厨房：「谢谢明一哥哥！」


    灰原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说道：「谢谢。」


    明一微微侧身，他看向活泼的小学生们，余光却瞥着灰原，果然，灰原在看到蛋糕包装的时候，垂落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这蛋糕，她可吃了不止一次。


    草莓慕斯，这妮子挑的还是这个——很好——明一收回视线——这小妮子并没有什么不合唯物主义的联想。


    ……


    「这么远吗，工藤？」


    「嗯，」明一用钥匙开门，他拉开门，让开位置，说道：「请进。」


    灰原哀一步走进玄关，明一跟着进了门，反手关上门，枪械机械摩擦的声音传入耳中，光线昏暗的客厅里，黑泽阵歪坐在沙发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毫无防备的少女。


    「好久不见，雪莉。」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灰原哀从头到脚仿佛是被冰封了一般，在她勐然回过神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在这里！


    「别动，雪莉。」一只手落在她肩上，熟悉的低沉而带着烟腔的声音传入灰原耳中。


    第111章 第111章


    对着灰原哀的枪口, 还有那只按在她肩头的手，让灰原哀心里的恐惧一瞬间飙升到了顶峰。「你……」她的恐惧像一片浓密的乌云，瞬间笼罩在心头, 血色一下从少女的脸上褪去了, 灰原哀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眸中透露出深深的惶恐和不安，她嘴唇抽搐, 声音颤抖：「你怎么在这里？」


    明一侧目看了眼玄关门口的衣钩, 挂在这里用来卖菜的藤包不见了——明美应该出门买菜去了。


    她要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工藤明一要带她到这里来，为什么，难道工藤家的小儿子是组织的人，还是说, 灰原哀僵硬地转过头去——


    难道，是因为自己牵连到工藤家的小儿子，明一俯首，对上灰原的眸子, 他抿唇笑了笑, 却看着灰原哀身子颤了颤。


    少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心跳如同激昂的战鼓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恐惧如同毒虫一般攀附在心脏上, 仿佛有无数条翻滚爬行的毒虫包裹着心脏, 尖细的口气啃咬着她心脏的血肉。

 第209页

    周围的声音似乎变得遥远而模煳，唯有恐惧的尖叫声在脑海中迴荡。灰原哀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一般, 冻结的冰层从脚底蔓延到了头顶，肩头的那股暖意让她她想挣扎, 却害怕得动弹不得。


    内心的恐惧却像是一只飢饿的野兽，不断撕咬着少女的灵魂，这是她自逃跑开始，几乎每日都会幻想到的画面，她害怕，害怕死亡。


    明一眸里流露出三分歉意——他就不该顺着他哥的话吓唬人小姑娘！


    只是，明一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灰原哀大力挣扎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让她一下子从明一按在她肩头的手下挣脱了。她现在在一栋公寓里，现在是周末，住户们都在家，如果她放生尖叫的话，有人听到会报警，她说不定能获救。


    尖叫刚起了一个前调，明一反应极快，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灰原哀张口咬去，脖子上却传来一阵剧痛，一记手刀让她昏了过去。


    少女的身子软了下去，明一兜住她的胳肢窝，无奈地看向他哥，黑泽阵挑挑眉，慢条斯理地收起枪，他手里的枪甚至保险都没有打开。


    算了算了，也怪他——一加一是远远大于三的——不过这妮子还是有长进的，至少没有就此认命。


    明一一手兜着她的腋下，一手撑着少女的膝下，他打横把幼小的女孩抱了起来，两脚交替踢掉鞋子，朝着客厅走出几步，把女孩放在了多人沙发上。黑泽阵看着他弟弟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迈开步子往屋里走去，再出来的时候，一手兜着一条空调被，另一只手里多了一片化妆棉。


    浸湿的白棉被兜手捂在了少女的口鼻处。


    □□吗？


    「这是……？」黑泽阵轻开尊口。


    「手刀打晕雪莉最多五分钟就会醒，」明一看向他哥，唿出一口气，无奈说道：「到时候是你解释还是我解释？我告诉她，我带她来见她姐的，而她姐买菜去了，你觉得她会信吗？」


    她不会信，她不仅不会信，甚至还不会听，只会放声尖叫，大力挣扎，然后给他们招来一身腥。


    「这就很无趣了。」黑泽阵说道。


    明一没说话，只凝视着他哥。对于他哥来说，这小妮子不过是他无趣生活的调剂，他哥看这妮子就像是经验老到的猎人看向被捕兽夹牢牢困住的猎物，原本猎人只是想捕捉一个水灵可爱的玩物，却忍不住在猎物挣脱不得时戏弄于它。


    颤抖、尖叫、眼泪是他哥生活的调剂。


    明一抖开被子给小妮子盖上，弯腰掖了掖被角，只露出灰原哀半张巴掌大的小脸，他绕过茶几，打开冰箱，捡了瓶可乐坐在他哥对面。


    「咔嚓……呲呲呲呲……」二氧化碳咕噜噜的从可乐冒出来，明一啜了一口，一股冰凉从喉管灌入胃里，他往后一靠，仰起头，右腿搭在坐腿上。


    「黑麦的事你计划得怎么样？」黑泽阵问道。


    「没想法，也没打算有想法，」明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打了个哈欠：「那傢伙自己大路上翻了车，合该他自己想想怎么从组织一刻不停地追捕里逃脱吧，总赖着我做什么？」


    黑泽阵来了兴致，问道：「你不是很欣赏他吗？」


    「欣赏归欣赏，」明一掀开眼皮，说道：「那位先生把追杀的事情交给你，」黑泽阵听出了明一的潜台词：「黑麦告诉我，他的同事已经入境日本，有一个现在在帝丹小学里当老师，以新一的能力，他迟早能猜出那位茱蒂·斯泰琳的真实身份。」


    「新一猜到秀一是fbi，他俩早晚会有交集，」明一笑了：「上次亲眼目睹我『杀』了明美，连对带着我这个琴酒的弟弟憎恶至极，他会尽他所能帮助黑麦脱身的。」


    黑泽阵站起身，他朝着酒柜走去，酒柜就在多人沙发的旁边，他拧开威士忌的瓶盖，右手捏着酒杯，澄澈的酒液倒入杯中，「阵哥，你可以玩点真的，一切与组织为敌的人都要处理，下狠手，不把人玩死就成，」明一顿了顿，继续说：「包括工藤明一。」


    酒瓶底落在架子上发出「叩」的一声，黑泽阵关上门，手落在弟弟的头顶，揉乱了他的头髮——说什么胡话。


    此时，大门出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明一着急抬手整理髮丝，却抿着唇笑——他哥对他下不来狠手。门被打开了，明一看着他哥镇定地收回揉他头髮的手，把手揣进兜里，单脚着力，左手撑在单人沙发背上。


    明一飞快放下手，回过头，打了声招唿：「明美桑。」


    进来的是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四十左右的女人，明美出门的时候很谨慎地易过容，她看向明一，脸上露出笑：「明桑，早上好。」她顿了顿，语气有点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唔……」明一抬首，指了指多人沙发。


    明美这才注意到，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女孩躺在沙发上，她眼睛倏忽睁大了几分：「小志？」


    「嗯。」


    明美手里装着菜的袋子掉在地上，快步跑到妹妹身边，她手落在灰原哀身上，明美扭过头，问道：「这是因为那个毒药的效果吗？」明一颔首，明美目露疑惑：「怎么就在这里睡了？」


    明一嘴角抽了抽，含煳不清地说道：「可能因为早晨起太早了吧。」


    明美晃着灰原哀的肩膀：「小志，醒醒，醒醒，小志！」

 第210页

    灰原哀听见这熟悉声音的唿唤，慢慢从昏迷中醒来，灰原睁开眼，视线聚焦，她听着耳边传来的熟悉声音，睁眼却只看见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陌生女人，她瑟缩了一下：「我没死吗？」


    「嗯？」明美愣住了：「你当然没死，小志。」


    灰原哀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人满眼都是她，女人满目都是关切。


    「姐姐？」这个声音，灰原哀勐地坐起来，她小手抓住明美的肩膀：「你是姐姐，不可能，姐姐？」


    明美抬手摸了摸脸，迟钝的宫野长女这才意识到，她头上还罩着张□□，明美说道：「是我小志，我没事的，是假死，黑泽先生帮我脱身了。」明美抬起手，小心扯掉脸上的面具。


    灰原伸出手，小手捧住姐姐的脸：「姐姐，」她声音里溢出哭腔：「你真的还活着！」灰原看着姐姐那张熟悉的脸，她紧紧抱住了她以为早已失去的珍宝：「太好了！」


    等等，迟钝的神经搭上线，等等，等等！


    姐姐没死，黑泽先生帮忙脱身，这两兄弟是叛徒！


    这真的是晴天一道霹雳，沙漠突现绿洲，车走在路上，忽然颳起龙捲风。


    灰原哀勐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向一站一坐的兄弟，两手搂着自己姐姐，灰原哀瞪着明一——那你为什么还要吓我！


    明一耸耸肩，摊开手，单手指哥——他吓唬你的，我只是怕你跑了。


    小兔子一一样的少女眼睛瞪得滚圆的，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把头埋在了姐姐的颈窝里。「我有预感，」明一声音很轻，只能被他哥听见：「这丫头能蹬鼻子上脸。」


    黑泽阵啜了口酒，问道：「中午吃什么？」明一歪头回望他哥，黑泽阵冲着姐妹俩扬扬头：「瞧着还能哭一会，估计赶不上饭点了。」


    沙发上的姐妹俩挨坐在一起，细声细气说着话，明一看了眼扔在玄关的袋子，背靠着沙发蛄蛹了一下，没挣扎起来。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灰原哀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她说道：「来的路上我还奇怪呢，工藤君怎么就能开车了，还一路开到这么远的地方。」


    「我到时候姐姐你不在，」灰原哀声音里透着委屈，眼眶噙满眼泪：「你不知那时我有多害怕，」灰原哀拉着姐姐的手，是半点没松开的意思：「原来，他说的惊喜是姐姐你！」


    等等，明美也不傻，她细细品了品，抬眸看向明一——人不是睡的吧，是被打昏的。


    明一对上灰原哀充满光亮的眼眸，这小妮子还是怕他哥的，只能瞪他撒气。


    明一耸耸肩：「我能怎么办，都吓傻了。再叫一下招来警察，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再说了，我哥是惊，你姐是喜，惊喜，也没什么问题。」


    灰原哀抿抿唇，脑袋靠在她姐身上，没问题吗，问题很大好吗？


    吓唬她玩吗？啊！


    第112章 第112章


    明美收捡着餐桌上的餐具, 他哥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明一站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关着, 他抬手敲了敲门：「是我！」


    幼童的声音绵软但成熟：「请进。」


    明一推开门，他走了进去，灰原哀头上戴着干发帽, 正挪动双腿坐到床边, 明一反手关上门, 顺手按下了锁门键，灰原哀抬头看人，她犹豫了一下，叫了声：「明哥，」灰原哀问道：「你怎么不脱掉易容。」


    「想知道？」明一清了清嗓子, 依旧是用低沉带着烟腔的声音说话，他没回答灰原哀这个问题：「志保君，」灰原哀眨眨眼，明一说道：「我想问问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当然和姐姐一起……」灰原哀一顿, 她回过劲来：「你不想让我走, 想我留在日本？为什么？」


    「志保君，」明一抱臂靠在墙上，他说道：「你和你姐姐不一样, 宫野明美已经死了, 而你只是下落不明，这个组织一日没有被摧毁, 在那位先生的命令下，组织里的人就一日不会停止寻找你。」


    「而且, 明美君也不算彻底地逃出生天，她只能活在证人保护计划的与世隔绝里，」明一嘆了口气，说道：「但凡那一天你姐姐还活着的消息走漏风声，别说你和你姐姐，就算是我和我哥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摧毁这个组织，你和你姐姐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灰原哀怔愣着，她知道明一说的是实话，明一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假死，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只要宫野志保当着组织的人面死去，灰原哀就不会再有危险。」


    「可是，」灰原哀落在膝头的手紧了，她抬头，眼睛一眨不眨：「我留在日本也帮不到你。」


    「不，你很重要。」明一这样说道。


    灰原哀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当初那位先生曾在国外组建实验室，主要研究的就是『银色子弹』，研究成果不佳，药物用在人身上，有一定概率会造成癫痫、哮喘、关节变形、心脏病等严重后遗症，」明一揉着手腕，他说道：「那位先生着急让你回国组建实验室，我跟我哥猜测，之前药物临床试验的后遗症也出现在了他身上。」


    「还有你父母的死，」明一说道：「我们猜测也和出现在那位先生身上的后遗症有关。」


    「报復？」


    「可能，」明一说道：「而你研究『银色子弹』研究了几年，只弄出了一款毒药，再加上你们姐妹和fbi的卧底掺和在一起，boss才决意让你们消失。」

 第211页

    灰原哀垂着头，她抿着唇，说道：「那我有什么用？」


    「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很优秀的科学家，」明一说道：「我需要你继续研究『银色子弹』，如果那位先生身上真的出现了我们猜测的后遗症，你的研究能让我们占得先机。」


    自由，先机。


    「这样吗？」灰原哀看着眼前这个人，她觉得明一说的在理，但她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道：「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明一靠在墙上，抿唇笑了笑，他说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明一说道：「不过，这个原因得你决定留下来之后，我才能告诉你。」


    灰原哀垂在床边的脚晃了晃，她盯着眼前的一脸微笑的男人，鼻息里喷出一丝气，这傢伙，灰原哀说道：「你似乎笃定我会留下来。」


    「志保君，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明一说道：「你是个渴望获得自由的笼中鸟，从我认识你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但是，自打你父母加入组织开始，自由对你来说遥不可及，你很清楚，我说的都对。」


    灰原哀抬起手，她朝着明一勾了勾手指头，「过来，」明一听话地走上前，灰原哀抓着他的手腕，说道：「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对，」明一郑重其事：「以我的生命发誓。」


    灰原哀一愣，倒也没想到明一会这么说。


    灰原哀笑了，她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嘴上说道：「明天告诉你答案，晚安，明哥。」明一心里清楚，这个聪明的姑娘已经做了决定。


    灰原哀现在清楚了这兄弟俩的立场，心里剩余的最后一点对黑泽明的畏惧也消失无踪，这人虽然恐吓过她，也喜欢逗弄她，但总归是比那个把自己都坑小了的高中生侦探要靠谱一些。她很清楚明一说的对，这个组织一日不覆灭，她一日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晚安。」明一说道：「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们返程回东京。」


    出了卧室门，明一看向他哥，他哥穿好了外套，「我们走了，明美桑，」明一叫了声，明美弯着腰在拖地，说道：「我明天中午再过来。」


    ……


    次日中午，明一回了公寓，也不知道这俩姐妹昨晚聊了什么，眼睛都红红肿肿的，吃过午饭，小妮子抱着她姐姐很是一顿贴贴，才恋恋不捨地跟着明一出了门，明一坐在驾驶位上，扣上安全带，就看着灰原哀上了他的副驾驶。


    「嗯，」明一手落到身侧，解了安全带：「你怎么不坐后面了？」


    「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呢。」灰原哀扯了扯安全带，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一靠，她满目不解地看着明一松开安全带开了车门下了车，绕到后座开了门，提起后座上繫着的白色塑胶袋了走回来。


    「这是什么？」


    明一说道：「给你买的小零食，」明一顿了顿：「算赔罪，抱歉。」


    明一提着塑胶袋子往里送，灰原哀眨着眼睛，慢吞吞接过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的袋子。


    宝马x5平稳发动，灰原哀解开袋子，她翻了翻，找了一包芒果干，她揉了揉肿胀的眼睛，看向前方，细声细气地但吐词清晰：「谢谢。」


    「嗯？」明一瞥了她一眼，回过神：「啊，不用，应该的。我买了湿巾，就在袋子里。」


    「好，谢谢，」灰原哀说道。「我有几个问题，你能给我解答一下吗？」


    「请说，有问必答。」


    「首先，」灰原哀用湿巾擦了擦手，撕开包装袋，她捻着一块芒果干问道：「工藤君跟我描述过当时的场景，你朝姐姐开了三枪，一枪擦过她的大腿，一枪打向地面，最后一枪打中姐姐的心脏。」


    灰原哀说道：「我想，姐姐既然还活着，那么打中她心脏的那一枪也是假的，鲜血四溅应该是血包的效果，我昨天看过她的腿，没有伤，应该也是血包，」灰原哀侧首看人，她问到：「我比较好奇，你们怎么骗过伏特加的眼睛的，他如果上手检查一下，不就露馅了吗？」


    「你猜的没错，心口，大腿都有血包，枪里的第一发和第三发子弹都是特制的，是空壳弹，从枪/口//射出后血包会自动爆开，」明一说道：「至于伏特加，他不会有机会检查的。」


    「为什么？」


    「新一只能远远的看，他没告诉你为什么吗？」明一问道。


    「说了，」灰原哀说道：「是因为银行抢劫案案发后，警察赶到了现场，等等……」灰原哀也反应过来：「如果是因为银行抢劫案来的警察，应该是直奔一行，难道……是你报的警？」


    「不是警察，」明一笑着说道：「我怎么可能去报警，天知道警视厅里有没有组织的人，」明一说道：「来的是公安，我直接和公安的联络人约定的时间，警车，急救车，伏特加没有检查人是不是真的死了的时间。」


    「公安？」灰原哀声音飙了上去：「你们兄弟俩在跟公安合作？」


    「对，」明一回答：「准确地说，是我在和公安合作，我哥只是希冀实现我摧毁组织的愿望才和公安合作的。」


    灰原哀半晌才从怔愣里回过神来，她盯着开车人的侧脸，她唿吸中了几分：「琴酒都爬得那么高了，为什么不直接干掉boss？他只要……你也可以啊！」


    明一嘆了口气，他轻打方向盘：「日本公安，美国fbi盯了组织差不多有二十年了，你猜为什么没人动手？那位先生是蛛网中心的黑寡妇，他是组织的关键，组织的核心，干掉他对我和我哥来说只是一发子弹的功夫，但对摧毁组织毫无意义。」

 第212页

    「我们这个组织和日本掌控经济和政治命脉的官商勾结，」明一说道：「权利倾轧，官商勾结，哪一天我能拿到这些掌控权势，拥有财富的人的名单，才能彻底摧毁组织。」


    「只杀了boss，」明一说道：「不毁了这些保护伞，可半点用也没有。」


    灰原哀咬了芒果干一小口：「这样啊，」她揉了揉眼睛，通红的兔子眼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点发酸，她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你扮成工藤弟弟的样子，」灰原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工藤明一还活着吗？」


    出乎灰原哀意料的，明一笑了，「喂！有什么好笑的？」


    「记得我昨天跟你说，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需要你留下来，不过得你决定留下来才能告诉你，」灰原哀点头，明一咳了两声，声音从低沉带着烟腔的男中音变成了清亮的少年音，说道：「灰原，我没有扮成工藤明一，我就是工藤明一。」


    明一余光瞥向副驾驶的乘客，灰原的眼睛倏忽睁大了三分，瞪得滚圆，明一继续说道：「组织里的人都认为我是吃了『银色子弹』治癒了胃癌，并不是，那个时候我死了，黑泽明死得透透的，胃癌晚期，药石无医，死得只剩一盒骨灰，」明一继续说道：「死了之后，我再睁开眼，就是工藤家的小儿子了。」


    「三岁的时候我把我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告诉了爸爸，」明一说道：「爸爸带我去了兄长经营的餐馆，在那里我碰巧遇到了阵哥。」


    「我没有扮成工藤明一，我就是工藤明一。」明一看着灰原哀失态地瞪得滚圆的眼睛，说道：「我今年十六岁。」


    「哈？」


    「你要不信的话，」明一说道：「我下车让你扯我的脸皮，原装的哦！」


    cpu烧干了的小女生手里的芒果干都掉在了裙子上，她好不容易回过神，问道：「工……新一不知道？等等，你希望我留下来是为了新一？是为了让我继续开发aptx-4869的解药？让新一恢復原状？」


    「对，」明一认真说道：「新一只知道我有上辈子记忆，知道我有个兄长，但我没告诉他我就是黑泽明，而琴酒是我哥，而且，我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还有，新一到现在也不知道，兄长给他灌毒药的时候，是合着解药一起灌下去的。」


    「为什么？」


    真是难以置信！


    「新一太年轻了，行事很莽撞，」明一说道：「以现在的情况，他遇到组织的人都会贸然跟上去，我几乎能够想像，假如他知道我就是日内瓦，我和兄长在和公安合作，他能冒失到何种地步。」


    「但凡任何一个细节暴露了我和我哥的身份，」明一说道：「那就是灭顶之灾，之前死在我和黑麦手上的苏格兰，死在我手上的明美，还有被我放跑但未来会死在我手上的你，所有人都会怀疑，你们真的死了吗？」


    「他不知道，琴酒和日内瓦是他的敌人，」明一道：「我们的身份才不会暴露。」


    半晌，灰原哀说道：「你说得对，我知道了，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你放心。不过，」灰原哀顿了顿，声音提高：「我不是你放跑的，是我自己跑的！」


    「是我在电脑上加回实验室工作卡的进出权限，冒险吃药身体变小才顺利逃跑的！」


    「你原本不用吃药就能跑，」明一瞥了眼莫名有几分骄傲的小妮子，说道：「你偷转五十万日元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实验室里的电脑有开启管理后台的权限，唔，对，扣钱的提醒简讯是发给我的，我还知道你备註的是工资。」


    灰原脸僵住了。


    「你猜谁给你填的帐，对，是我，」明一说道：「你要多等一会，我可以帮你支开伏特加，我能把手铐钥匙给你让你跑。」


    灰原哀一脸木然。


    真相太过伤人，灰原哀跟着明一去看过实验室器材，交通工具由suv换成了摩托，一路到了阿笠博士家都没缓过来。


    她刚到阿笠博士家，进门都没到三分钟，柯南的电话就打过来：「阿笠博士跟我说你到家了，实验器材看得怎么样，能用上吗？」


    灰原哀坐在自己卧室的床边，手捂着脸，她说道：「能，实验器材都是半新的，都能用上。」


    当然能用上，实验器材就是解散的药物试验室来的，本来应该变卖的实验器材被以私的日内瓦自己买了下来。


    柯南听着灰原哀说话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他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灰原长长唿出一口气：「就是这个周末经歷了太多。累了，心太累了。」


    「那就好，」柯南说道：「明一很靠谱的，我就说他定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嗯，是啊，」灰原哀捏了捏眉心：「你确实有个了不得的弟弟。」三分称赞，七分嘲讽。


    「那当然！」柯南接口就说：「明一很优秀的！」


    第113章 第113章


    灰原哀听见了门口传来摩托的马达声, 她抓起包，冲着柯南说道：「我走了，我跟博士说了, 晚上应该不回来吃了。」


    柯南一愣, 跟着跑了出去，看着灰原小跑冲到门口，接过明一递给她的安全头盔, 柯南小跑上前, 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们俩这么熟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 」明一表现得很自然，说道：「你知道我最近为你花了多少钱吗，能不熟吗？」

 第213页

    「额，」柯南回忆了一下阿笠博士地下室里那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实验设备，两手合十, 冲着弟弟晃了晃：「我错了，我错了。」


    灰原哀戴上头盔，明一脚撑着摩托，灰原爬上后座, 「走了, 」明一说道：「拜拜。」


    摩託疾驰而出，却没有像柯南猜的那样去大学或者设备工厂，两人直奔羽田国际机场, 到了地方, 明一刚停好摩托，就接到了电话, 对面的人打了个声招唿就直接问道：「我们到了，你们人呢？」


    来电没有备註, 但明一知道是谁——赤井秀一。


    「停车场，」明一回答：「马上上来。」


    「我们在f区办理等级，」秀一说道：「你们上来之后直接过来。」


    灰原哀抿着唇，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十点二十五，「快点。」灰原哀忍不住催了一声。明一点点头，他撑好摩托腿撑，拔掉钥匙，两人小跑着往楼上赶去。


    穿过值机大厅，两人直奔f区，灰原哀远远地就看了那个熟悉的雀斑女人，灰原哀喘着粗气跑到明美身边，叫了声：「姐姐！」


    灰原哀瞥了眼站在姐姐身边的两人，一个人她见过，是那个接近她姐姐混入组织然后暴露了身份的fbi卧底，他剪了头，毛线帽压着短髮；另一个人她没见过。


    灰原哀抓着她姐姐的手腕，她有些惊讶，小声问道：「姐姐你用这张脸办的值机吗，我记得值机要拍照的吧？」


    明美蹲了下去，她两手扶着灰原哀的肩膀，她说道：「是啊，用的这张脸，应该是黑泽先生的功劳，证件也是这张脸，黑泽先生说这样出行更安全。」灰原哀转头，看向在明一，明一没看她，在跟那个卧底说话。


    明一抱着手臂，秀一在跟他介绍：「这是我的同事，安德雷·卡迈尔，这位是工藤明一，我的朋友，」秀一继续说道：「安德雷负责护送明美去纽约，那边我已经联繫好了。」


    明一和秀一再看向姐妹俩的时候，就看着一大一小俩姐妹抱在了一起，两双眼睛里都是眼泪。


    明一收回视线，慢吞吞说道：「时间还早，我们去那边坐，让她们哭一会。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秀一耸耸肩，一点的飞机，倒也不急。三人朝着座位走去，三人刚坐下，许是明美看到了她们的动作，蹲着的姐姐站起身，拉着妹妹的手走到远一些的位子，姐妹俩挨着坐了下去。


    「你接她过来，」明一侧身靠在扶手上，问道：「路上没说点什么？」


    「什么都没说，」秀一唿出一口气，视线却落在宫野家的姐姐身上：「卡迈尔开的车，我陪她坐后面，一路上一句话没跟我说。」


    「她还愿意和你在一起？」


    「还在一起？没恨死我算好的了，」秀一嘆了口气：「应该算是前女友了。这事是我不对。」


    人高马大的卡迈尔一个激灵，他疑惑地看向明一，目露疑惑——这人谁啊，都知道秀一和她谈过恋爱。


    秀一顿了顿，诚恳地说道：「倒真的谢谢你，不然，我得愧疚终生。」


    「不用谢，」明一道：「应该的。」


    明一心里倒是真有几分惊奇，这人似乎对他拥有前世记忆的事情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是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


    明一抿了抿唇，还没想好说什么，这人就开口了：「倒也不是不惊讶，惊讶的劲儿已经过了，」明一余光看着他那个fbi的同事更懵了，秀一说道：「不过也是很好的，要是人死之后有地狱与天堂就更好了。」


    「好人尚有来世，恶人接受惩罚，」秀一笑了，对着明一说道：「好人有好报。」


    「哼。」明一轻哼了声，倒也笑了。


    两人笑得卡迈尔两眼懵然——这什么哑谜，为什么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组合起来就完全不解其意。


    「你有什么想法吗？」假死的想法，明一又问道：「我可以配合你。」


    「怎么，」秀一开了句玩笑：「你现在售后服务都不包括方案制定了？」


    「你没那个待遇，赤井先生，」明一拿手肘捅了捅身侧的男人，他说道：「总是我来构思缺乏新意，再者说，你的售后确实很难处理。」


    「那倒也是，」秀一说道：「那我好好想想。对了，你的事和那位公安的朋友说过吗？」


    「没说过，」明一说道：「现在除了家里人，还有那个小丫头，就你知道。」


    「那可是我的荣幸，」秀一笑着回答，他说道：「不过，小丫头？她可比年长些。」


    明一「呵」了声，嘴里说道：「小心我给你穿小鞋哦。」


    「我都离职了你还给穿我小鞋，」秀一说道：「太过分了吧！」


    离职？卡迈尔一个激灵，他瞠目看向明一，等等，等等，这人是组织里和他们合作的卧底，秀一提过的，公安的人。


    「你离职？」明一捏着下巴，说道：「你可不算离职，你想干掉上司没成功就算了，擅自离岗就算了，还要我们这些售后人员给你擦屁股，做什么美梦？」


    「哈哈哈，」秀一笑了，男人看起来很轻松，这些日子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人在一起，他很轻松，秀一说道：「那真的麻烦你了，给我擦屁股。」


    擦屁股——明一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这人行事周全，耐心谨慎，要是这人是他的同事，秀一心里嘆了口气，绝不会因为一句招唿让他的计划毁于一旦。

 第214页

    卡迈尔听着两人聊天，高大的男人满目愧疚，要不是他，这事也不会出这么大纰漏，明一抬手看了眼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明一抬头，提气道：「别哭了，还能见面的。」


    灰原哀勐地抬头，瞪了明一一眼，明一举手表示投降：「不早了，你们真的要进去了，你们还要坐摆渡车，你再哭还好，你姐姐再哭要看不清路了！」


    明美眼泡含泪，却忍不住笑了，明一手肘捅了捅秀一，男人脸上的笑已经僵住了，明一扬扬头：「去啊，说清楚，别留遗憾。」


    秀一一愣，他看过去，明一脸上挂着笑，但笑不及眼底。不留遗憾，不给谁留遗憾？秀一垂眸，这傢伙，他也知道自己干的事有多危险，说不定哪天逆流而上的小舟翻了船——


    那些掌握权势，手握财富的人，将不惜僱佣他们能寻得的力量，送他上路，死而无葬身之地。


    秀一站起身，朝着明美走去。


    明一冲着恋恋不捨的灰原哀招了招手，小孩子抿抿唇，她瞪了朝着他们走过来的男人，朝明一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秀一说道：「抱歉。」


    灰原哀一愣，加快脚步走到明一身边，明一掏着裤子口袋，掏出一包纸，灰原哀接过递过来的餐巾纸，小声说道：「谢谢。」


    「客气了。」明一说道：「专门给你带的。」


    灰原哀瞅他，什么意思，知道她会哭得稀里哗啦？


    「我是说……」谢谢你帮了姐姐，谢谢你送她离开。


    明一柔声说道：「我知道。」明一抬起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没事的，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干翻这个组织。


    「嗯。」灰原哀鼻音重重，虽然这人真的很喜欢欺负她，但真的给她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那边，秀一挨着明美坐了下来，明美两手落在膝上握在一起，秀一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抽了一张递了过去，明美接过纸，摊开抵了抵眼角。


    半晌，两人都没说话，沉默许久，明美打破了平静。


    「大君，我喜欢你，」明美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很喜欢的那种。」


    「嗯，我知道，」秀一顿了顿：「我也是，你是个很聪明，很可爱而且很有趣的女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我……」明美的手落在他的手背上，秀一闭上了嘴。


    「哼，」明美哼了声，有几分俏皮：「我知道你在做你需要做的，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但是对不起，如果一切开始都基于谎言，我想，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对不起……唔……」明美捂住他的嘴。


    「是我要跟你分手，不是你对不起我我要跟你分手，记住了，大君，」明美眼里有泪，却在笑：「我想记住和你的所有愉快的记忆，很喜欢你，大君，再见了，秀一君。」


    「再见，一路保重。」


    明美站起身，她拎起搁在椅子上的双肩包，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一把抢过秀一手里的餐巾纸包，俏皮地说道：「拜拜。祝君，一切顺利。」


    第114章 第114章


    柯南侧首看向小哀, 小哀两手虚握拳头撑着下巴，脸被撑得鼓了起来，小哀目光失焦, 很明显在发呆。


    「叮铃铃！」放学铃声响了。


    柯南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看着小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站起身, 把书包拎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柯南抓着书塞进书包里, 几步走到小哀旁边，小哀侧头看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柯南一顿：「是我要问你怎么了，这几天你还好吧，还在做噩梦吗？」


    「没, 」小哀摇摇头，她说道：「我没事的，你放心。走吧，回家吧。」


    明一的意思是, 她可以向柯南表示她也知道与柯南同等级的真相, 只是她一直没找着机会说——要不，回家的路上说一说？


    元太，光彦和步美已经走了, 两人出了校门, 沿着人行道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天空中飘着雪花，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小哀手揣在兜里，柯南余光看着小哀, 这人和他一样变成了小学生，柯南也知道，她之前心理压力有多大，现在看起来轻松了好多。


    两手松快地插在兜里，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不会警惕地四处查看，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柯南开口说道：「你放松下来，我就放心了。」柯南捏着下巴，说道：「其实你可以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小哀跟着明一出去了几次，肉眼可见得变得乐观了许多，他问道：「是因为小明跟你说了什么吗，你看起来轻松了很多。」


    「嗯。」


    「小明很靠谱的，」柯南说道：「虽然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既然柯南挑起了话头，小哀接口道：「我知道。」截断了柯南的话。


    柯南有些惊讶：「你知道，知道什么？」小哀侧首看着身边的男孩，她都这么说了，柯南也没露口风，也没有明一说的那么不靠谱啊。


    他俩不在教室里，走在路上，路上人不多，说话声音小一点没人听得到，小哀顿了顿，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眼里流露出一点几不可查的怜悯，说道：「一点真相。」小哀继续组织语言，她说道：「我之前就认识他，你懂我的意思吧，明哥，挺靠谱的。」


    她甚至比柯南知道的还多一点——小哀想——姐姐并没有死，两个她最害怕的人是组织潜伏最深的叛徒。

 第215页

    某些真相，之前就认识，明哥？


    「什么嘛，」柯南明显在装傻，小哀心里倒有点欣慰，柯南说道：「你之前怎么可能认识他，你和他八竿子都打不着……」


    小哀截断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他就是伊藤秀杰，明哥告诉我他有上辈子的记忆，他哥哥秀俊我也认识，我们关系还不错，我之前不知道他们是……」小哀一顿，说道：「所以，我不怎么害怕了，明哥能保护我。」


    「这样啊！」柯南拍了拍小哀的肩膀，说道：「那就好，你之前不是说，组织的人不会怀疑药物的效果的吗，那就没事了，谁能想到我们会这样呢。我倒没想到，明一会告诉你这个。」


    小哀松了口气，柯南压根没往深处想，小哀抬起头看向远方，倒是一愣。


    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老爷车，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是保时捷356a——这么巧吗？


    「怎么，」柯南顺着小哀的视线看过去：「你没见过这种车吗，这车确实挺老的，」柯南加快几步走到保时捷旁边，趴着窗户往里看，他说道：「不过这车真的挺经典的。」


    柯南扭头看向小哀，小哀的表情很奇怪，也不是害怕，也不是惊讶，就是难以形容的复杂，「怎么，」柯南猜测道：「难道，这是那个……那个组织里的人的车？」


    这话她直接答是也不对，回答不是的话万一哪天被拆穿了也不对，「嗯，」小哀声音很小：「是gin的车。」


    「那个人的！」


    小哀看着眼前的男孩从车边倒退三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博士，帮我拿个东西过来！快点，我等会再跟你解释！」


    也不过八九分钟，就看着一辆黄色甲壳虫疾驰而来，阿笠博士抓起副驾驶上的铁制衣架和钳子下了车，小哀目瞪口呆地看着柯南手捏着钳子拧动衣架的横杆，竖直地把衣架插进玻璃和车门间的缝隙里。


    一捅，一提，车门开了。


    小哀咽下嘴里的唾液，这就撬门了？小哀看着男孩往车里爬去，小哀嘴里问道：「你……你干什么？」


    「当然是安装定位器和窃听器咯！」柯南说得过于理所当然，这让小哀一时都没有缓过劲来。


    这……这么莽的吗？啊啊啊啊，明一说的对啊！


    也不过呆滞了两秒，小哀缓过神，她余光看了眼阿笠博士的位置，她掏出手机，点开简讯的界面，找到工藤明一：


    你哥……


    她一梗，删掉了这个主语：柯南在撬你哥的车，撬开了！


    发送的加载圈旋转着，简讯发了出去。


    柯南余光看着小哀手里的动作，他扭头看人，小哀一慌，「没……没什么，」小哀心里一紧，说道：「我把这事告诉明哥。」说话间，她竖着屏幕，手指抵在简讯上——


    长按，删除。


    柯南看着小哀慌张的模样，他强作镇定。


    小哀松了口气，抬起头，她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三人，伏特加站在兄弟俩旁边，银色短髮的青年掏出了手机，正看向屏幕。


    小哀唿吸一顿，但出乎他预料的，易容过的明一看过简讯，压根没往车这边看。黑泽阵手里捏着烟盒，单指挑开烟盒盖子，他把烟叼在嘴里，明一放下手，手机滑进口袋里，右手从口袋里摸出火柴盒。


    小哀看着他抬起脚，马丁靴踩在栏杆上，火柴在马丁靴鞋底侧边一划，一手挡着风，一手把火送到捲菸边，捲菸点燃，明一捏着火柴左右看了看，却转身进了便利店，黑泽阵瞥了眼他弟弟，虽然不清楚他弟弟在干嘛，但他止住了过马路的脚步。明一把火柴扔进垃圾桶，这才出了门。


    伏特加更不用说，这兄弟不动，他压根不会过来。


    等等，等等，小哀反应过来了，这人在给他们拖延时间啊！


    小哀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她拉了拉柯南的衣服，说道：「你看！马路对面。」


    柯南抬起头，他一惊，压低声音：「我们走。」


    柯南拉着小哀的手，两人下了车，柯南关上门，两人在车屁股蹲了下来。


    「车边怎么这么多脚印？」柯南听着这个声音，心提了起来。


    「哈，肯定是因为大哥的车不太常见，」伏特加理所当然地说道：「都围过来看呗。不过，」小哀听着身侧的男孩松了口气。伏特加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那边还没消息吗？」


    低沉带着烟腔的声音传入耳中，柯南知道这是那个琴酒弟弟的声音：「干活的都不急，伏特加，我们这些看戏的有什么好急的。」


    「哈哈哈，那倒是，」伏特加上了驾驶位，说道：「皮斯克也该做点事了。」


    皮斯克，小哀看着柯南捏着接收器的手一紧。


    车门关上，汽车发动，兄弟俩并肩坐在后座，黑泽阵瞥了眼幼弟，自家弟弟的表现很自然，一上车坐下来靠在座椅靠背上，表现得很自然，但他是谁，他把这臭小子养大了两回。


    这小子靠在座椅靠背上，身子歪在车框上，那双眼睛却「滴熘熘」地打转。


    两个小孩快步上了阿笠博士的车，柯南着急说道：「博士，赶紧跟上，不要跟太紧。」


    黑泽阵扫了眼开车的伏特加，他也不方便问，此时，他的手机响了，黑泽阵接通了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我们快到了。」

 第216页

    「我当然确定吞口重彦会去，杯户酒店，」黑泽阵说着：「这人官当傻了，只知道自己被警察盯上了，压根不知道那位先生也想让他闭嘴，你在追思会上给他送一份大礼，让明年的今天我们也给他开一次追思会。」


    那边又说了什么。


    「做你该做的，皮斯可，」黑泽阵语气冰冷：「少问那么多问题。」


    明一扫了一圈后座，最后视线落在了后座中间的储物格上，黑泽阵循着弟弟的视线看向储物格，明一撑起身子，上半身没动，手探入储物格里，手微微抬起，手里多了一枚糖豆大的东西。


    黑泽阵眉梢一跳，他眼眸一动，扫过身侧，目光聚焦在站在车门上的咖啡色头髮，他懂了——雪莉。


    这丫头没必要给他们这里安这种东西，肯定是明一那个到处惹麻烦的哥哥给他们弄的。


    明一抬眸，用眼神询问他哥——怎么弄？


    他也是故意的，故意让柯南听到组织要在杯户酒店暗杀的消息，他们也是临时接到那位先生给皮斯克下令暗杀吞口重彦的事情，吞口知道的事情很多，被派去暗杀的皮斯克也知道很多，但明一没时间也没机会谋划救人或者是抓人的事情。


    但，横插一脚进来的柯南说不定有破局的机会。


    黑泽阵抬起手，两指併拢做了个捏的动作。明一刚抬起手，就听见他哥说道：「这什么？」


    明一一怔，虽然不知道他哥要干嘛，但很配合，回答：「我怀疑是窃听器。」


    「哼，」柯南听着略微失真的冰冷声音传过接收器：「现在随便什么小虫子都敢冒头了，看起来那个fbi的卧底生怕死得不够快。」


    明一对上伏特加透过后视镜看过来的视线，两指用力，捏碎了装着窃听器和定位器的小球。


    ……


    小哀看着柯南一惊，转瞬松了口气。


    她手机振了一下，她掏了出来，简讯是明一发过来的，只有两个字：是吧？


    小哀手指跳动，回了两个字：是啊。


    但凡这个男孩知道了明一和琴酒的关系，他能原地螺旋极速升天，翱翔光速起飞，冲出大气层直奔宇宙和太阳肩并肩。


    小哀下定决心闭紧她的嘴，牢牢保守这个秘密。


    第115章 第115章


    你在哪？人死了！


    明一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条简讯, 简讯是柯南发过来的，只看那个感嘆后就能感觉到柯南很急。


    明一抚了抚罩在脸上的头套，他脸上覆着带着粘黏式的面具, 外面又罩了这个头套, 只觉得皮肤闷得发慌。


    明一抬头，灯火大亮的大厅里，那个男孩正在四处张望,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跳动, 编辑了一条简讯发了出去：别到处乱看, 我人在大厅里。


    明一捏着手里的单眼相机，他手指不自觉地在相机显示屏的侧边滑动着，吞口重彦死了，皮斯克干的，现在皮斯克也不见了踪影, 明一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小哀呢？


    明一掏出手机，他编辑了一条简讯发给了柯南：小哀呢, 你让她回去了？


    柯南手捏着手机, 他看清简讯，一个激灵，环顾四周, 明一看得出来他慌了, 柯南没有让小哀回家——该死的，明一暗骂了一声, 是他疏忽了，这人和宫野夫妇熟识, 应该是认出了志保。


    柯南低着头正在编辑简讯，身侧多了一个人，他一惊，抬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西服的陌生青年，柯南刚想走开，那人开口说话，声音他十分熟悉，正是明一：「把你的手錶给我，」明一说道：「还有你们那个徽章……那个什么侦探徽章，给我。」


    柯南拉住明一的手，他心慌意乱，小哀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他害的。


    「东西给我，」明一声音不急不慌：「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在琴酒车里放了窃听器，被发现了，但是他们以为……以为是fbi的卧底干的，」柯南一口气老实交代：「小哀她，她不会有事吧？」


    「我大概猜到她在哪了，」明一说道：「你在这里待着，别给我添乱。」


    明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原本让柯南掺和进这件事，是想着能不能救下吞口重彦，结果，现在吞口死了，小哀也被皮斯克绑走了。


    添乱——柯南心一紧——他听出了明一口气里的烦躁，柯南知道是他的问题让小哀身处险境。


    柯南没有分辩，他只是快速地解下手上的手錶，拿出徽章交给明一，明一接了过去，此时，柯南听到了明一口袋里手机传出振动的声音，明一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柯南看清了屏幕，只是打来电话的人没有备註，明一说着话：「你到了吗？」


    那边说了什么，明一说道：「麻烦了，等会需要你的配合。」


    明一朝着柯南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柯南站在原地，他深吸一口气，明一让他不要添乱，拿走了他的侦探徽章——肯定是为了跟小哀取的联繫，他能做什么，柯南强自冷静下来——对，他可以查清这个案子，只要查清这个案子，他就能知道带走小哀的人是谁。


    等等，柯南突然想起来，举办追思会的这件会议室已经被警察控制了起来，明一要去哪？柯南抬起头，往大门口看去——


    额，看守会议室大门的警察看清他的脸，甚至连问都没有问就放他出去了——不对，难道这些人是公安？

 第217页

    皮斯克，皮斯克？这些公安的目标也是皮斯克，等等，还有琴酒和日内瓦。


    柯南冷静下来，今天既是他从未遭遇过的危机，也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机会，今天，有三个组织的高层同时出现在这家酒店里。


    明一出了会议室，他看了眼走廊的监控，抬头看去，监控应该亮着的红灯是黑的，明一鼻息里吐出一丝气，按着他的吩咐，公安的人已经接管了监控室，酒店的监控已经关了，这家监控全覆盖的酒店不会拍到他的影像了。


    这就好，接下来他做的事情可不能留下任何记录。


    明一朝着电梯间走去，强压下心里的烦躁，明一思考起来。和柯南不同，他知道皮斯克是谁，他刚刚去会议室熘达了一圈，很明显，皮斯克在会议室灯还没有亮的时候就熘走了。


    小哀是临时决定跟着柯南来杯户酒店的，因此皮斯克不可能是因为提前认出小哀的身份在这里做准备，所以说，皮斯可绑走小哀应该也是临时起意，他应该是把小哀带到他提前计划的地方，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不可能是提前预定的房间，公安现在正在逐层排查酒店的住户，皮斯克和他可不一样，他要是预定房间，一定会被进行排查的公安盘问。


    明一在电梯前站定，他目光落在电梯的数字显示屏上，他没有按电梯的上行键，电梯所在楼层的数字却快速减少着。


    如果他是皮斯克，他今天的任务目标是有保镖贴身跟随的高官，假设他在举办追思会的会议室没有成功干掉吞口，那他想要在今天解决目标，只能趁黑把人打昏，用小推车之类的工具把人带到某个地方在动手。


    而皮斯克无法躲在酒窖里，此时小哀肯定是独自一个人的，皮斯克是参加这次追思会的客人，他趁着灯没亮把小哀绑走，但等警察接管了酒店，他一定得出现在人前接受盘问。


    「叮」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传入明一耳中，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头髮灰白，留着八字鬍须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枡山宪三，代号，皮斯克。


    明一手捏着单眼相机，给电梯里的客人让开走出来的位置，又欠了欠身，这才走进电梯里，皮斯克瞥了眼这人脖子上挂的记者证，收回视线走出了电梯。


    明一垂眸，心落了下去，他思索着，那什么地方既方便到达，又偏僻安静，不会有人频繁进出呢？


    对，酒店的仓库和酒窖——现在是酒店餐厅用餐的高峰期，因此存放食物的仓库也被排除了。皮斯克是从顶楼下来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位于顶楼的酒窖。


    「叮。」电梯门开了，明一手捏着侦探徽章，一步走进电梯里。明一提前看过酒店的内部布置图，他很清楚酒窖就在酒店顶层，有一个通风的烟囱直通顶楼。


    「小哀，小哀？」明一通过徽章试图唤醒灰原哀。


    电梯在顶楼停了下来，此时，「唔……」徽章里传出一声闷哼，小哀醒来：「我在哪？嗯……明哥？」


    「是我，」明一说道，少年清亮的声音从徽章里传出来，问道：「你是在酒窖里吗？」


    「啊，」小哀一愣，她环顾四周，看了眼离她最近的货架上的木箱，木箱上印着英文——whiskey，小哀松了口气：「是的，我在酒窖里。」


    此时，小哀听见了一声「咔嚓」的开门声音，还有皮鞋鞋底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叩叩」的声音，小哀心里一喜，小声问道：「明哥，是你吗？」


    「不是我，」从徽章里传出的声音让小哀的心陡然提了起来，「是黑麦，我马上到。」小哀心落了下去。


    脚步声逐渐靠近，秀一拐过货架，他看向蜷着身子的孩童，唤了声：「志保君？」小哀看清来人，松了口气，


    秀一伸出手，小哀拉着这人的手站了起来，小哀压低声音，声音发颤：「我们去哪？」


    「等小明过来，」秀一说道：「等会你到我车里去等我，别怕，没事的。」脚步声传入二人耳中，秀一安抚着慌张的女孩，手却摸向腰后，子弹上膛，枪口压低，他侧身站在酒架的后面。


    明一绕过酒架，抬眸看向双手持枪的fbi，手按着他的枪口压了下去，「我电梯口遇着他了，皮斯克下去了，」明一说道：「一时上不来的，你带她走。」


    「明哥，」小哀拉住明一的衣角：「那你呢？」


    明一扯掉头上罩着的面具，他脱掉身上的外套，扯开领带，把衬衣从裤子里扯出来，再抬头时，他看着小哀眼睛睁大了几分，「你送她下去之后赶紧上来，」明一深吸一口气，一顿，嘱咐道：「到时候枪法准一点，都靠你了。」


    「没问题，交给我。」


    秀一的手按在小哀肩上，指了指旁边的小推车，小推车上放着个纸箱子——皮斯克应该就是用这个东西把小哀弄上来的，他说道：「进去吧，志保，我们走。」


    小哀看了眼明一，明一说道：「去吧，没事。」


    ……


    「大哥，」伏特加跟在琴酒后面，两人走进酒窖，伏特加兜着酒窖走了一圈，回到琴酒身边，小声问道：「皮斯克说雪莉在酒窖里，人呢？跑了吗？」


    黑泽阵低头，看向壁炉，他弯下腰，捻起落在壁炉边的那根咖啡色的头髮，伏特加闭上了嘴，他看着琴酒抬起手，指了指烟囱，比了比向上的手势。

 第218页

    伏特加眼睛一亮，他指了指酒窖门口。


    两人走出酒窖，直奔楼梯间，直奔天台，通往天台的木门被关上了，黑泽阵打了个手势，两人掏出枪，枪上安着消/声/器，天台的门没有锁，一推就开。


    天台上站着个人，穿着黑色的裤子，上身穿着宽松的白衬衣，咖啡色的半长头髮被顶楼的风吹得乱糟糟的，那人抬头，踉跄地往后退了三步，「雪莉，」琴酒笑了：「好久不见。」


    伏特加站在琴酒身侧，手慢慢抬起来，枪口指向手误寸铁的猎物，他不动声色，却立即说道：「你别开枪，伏特加，把人打死就没意思了，」琴酒抬起手里的枪，说道：「雪莉，说说看，我很好奇，你怎么逃出来的？是黑麦吗？」


    「gin……」伏特加听着女人发颤的声音：「你……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了，雪莉，」伏特加服从命令，手垂了下去，枪口指着地面，他笑着说道：「你的保护神呢，雪莉？我还以为能见到另外一个叛徒呢？」


    琴酒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打在距离猎物的脚一分米的地方，「砰！」碎石四溅：「说！」


    第116章 第116章


    「雪莉, 」琴酒声音轻柔，仿佛是情人般的呢喃，伏特加站在一边, 笑容更盛, 声音越轻，下手越狠，他看着对面的女人身子颤抖, 琴酒说道：「说呀, 当初你怎么逃出来的, 告诉我答案……我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伏特加看着雪莉面对琴酒的枪口动也不敢动，琴酒说道：「还是说，雪莉，你在包庇什么人吗？」琴酒枪口往上挑了挑：「当初伏特加取消了你在实验室的权限, 说，是谁帮你加回去的？」


    「没……」雪莉声音颤抖：「没，没有人！」


    「没人？」伏特加冷声呵斥：「你当我们是傻子吗，雪莉, 没人的话你能刷开实验室的门？」


    「我……我的实验室的电……电脑能修改权限, 」志保死盯着琴酒的手枪，声音颤抖：「没有人帮我，我出来之后才……才找到大君的。」


    「黑麦人呢, 」琴酒继续问道：「你们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gin, 」志保声音里带着恳求，软中带硬：「你不能杀我, 大君知道你们要刺杀官员，现在酒店里都是公安, 他们是来抓皮斯克的，你们……」深吸一口气，她鼓足勇气：「你们要是现在杀了我，公安不是傻子……」


    「他们会查清楚皮斯克杀人的事实，我要是死了，他们也会知道人不是皮斯克干的，」志保说道：「会继续查下去，不会让任何人离开酒店的。」


    志保抬起头，她瞥见天台出口的那个身影，她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挑开麻醉手枪的盖子，「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伏特加往前走了两步，说道：「雪莉，你该上路了。」


    而此时，侧身站在天台出口的秀一余光瞥见跑上楼梯的男孩，柯南在拐角看到天台门口有人本是一惊，脑袋缩了回去，小心探出头去，柯南看清门口是谁之后，脚步轻轻地走上楼来。


    秀一看着男孩小心探出头去，柯南看清天台上的三人，秀一听到了柯南：「她……怎么……」然后，柯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柯南低下头，看向放在墙角的咖啡易拉罐——这个应该是这栋楼的服务员到这里来偷懒的时候喝的。


    而此时，秀一蹙起眉，这小子太不谨慎了，什么叫作她怎么，要知道，日语里「他」和「她」是不一样的词，她怎么在这里？她怎么变大了？


    就算这里是个毫不知情的人，听到这话，以后在发现什么线索，一定能够猜到志保的真实情况。


    秀一压下心头的诸多念头，他伸出右手，把男孩往身后推了推，柯南看向秀一手里的枪，让开了空间。


    「下去，到楼梯间去。」秀一命令道。


    柯南迟疑了一下，往楼下退了几节台阶。


    「大哥，」伏特加笑着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琴酒看向雪莉，黑泽阵看着彀中的猎物眸眼一动，瞥了他一眼，两人目光对上，不许多言，琴酒就知道他们等的人已经到了。


    「呵，」琴酒冷笑一声，他故意往旁边挪了一步，做出假装谦让的动作，说道：「这丫头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那就好，大哥，」伏特加手扶枪栓，子弹上膛，伏特加看着志保看向他，目露惊恐，倒退三步，伏特加说道：「我还以为我今天凑不到这个乐子呢？」伏特加左手插兜，抬起右手，手指抬起落在保险上。


    这个站位，志保倒退三步，琴酒让开位置，秀一迅速抬手，瞄准，抬手射击。


    「咻！」


    一发子弹擦过伏特加抬起的右手小臂，疼痛只达头皮，伏特加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鲜血四溅，他勐地转过身，左手覆着伤口抬手就是一枪：「谁！」伏特加大声呵斥道。


    「黑麦？」琴酒似乎反应过来：「滚出来，偷偷摸摸算什么。」琴酒抬手射出两枪，子弹在砖石上打出大坑。


    回答他们的，是朝着天台地面「砰」的射出的一一枪。


    「想不到吧，gin，我今天会来，你们害死了明美，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秀一开口说道：「你弟弟呢，gin，你猜他在哪里？」


    「呵，」琴酒冷笑一声，但柯南听出琴酒语气急促了些：「就凭你，想抓着日内瓦？」

 第219页

    「哦，」秀一枪口压低，继续说道：「你这么自信，日内瓦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我们为什么抓不到他？」


    柯南听着秀一深吸一口气，他飞快探出身，又是一枪，这一枪瞄准的伏特加，伏特加只看清枪的形状，本能地往旁边躲去，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下一秒失去了意识。


    秀一探身的那一瞬间，琴酒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过天台大门的门框，弹了出去，擦过秀一的手臂。


    楼道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能听到隐约的声音：「上面，上去！」


    「酒店都搜遍了，到天台去看看！」


    「是，长官！」


    琴酒瞥了眼志保——啊，不，他弟弟，收起麻醉手枪的手，琴酒几步走到伏特加身边，枪口对准伏特加左手上臂，伏特加一声闷哼，剧痛让他醒了过来，他低斥了一声：「走，公安上来了。」


    伏特加脑子一片混沌，他挣扎的爬起来，两个人朝着天台另一个楼梯跑去，秀一看着化妆成志保的明一朝着他们走过来。


    秀一捂着手，鲜血从指缝里伸出来——琴酒那一枪不是故意的，应该是意外。


    就在此时，柯南急了，他快步跑上来，他反应极快，两人都来不及阻拦，他蹲下身子，拧动鞋子上的纽扣，拿起角落的易拉罐，柯南瞄准撤退的两人，一脚踢了上去。


    琴酒只感觉背后一阵疾风勐吹过来，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只来得及错开一步，那个易拉罐就撞上了他的手臂，黑泽阵勐哼一声，没有回头。


    秀一听着身侧的明一极小声「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柯南深吸一口气：「你干什么，诸星先生，追啊！」


    秀一倒是一愣——这小子不知道吗？难道因为某些原因，明一没告诉他和琴酒的关系？


    秀一看了眼「志保」，这个男人迅速反应过来，他说道：「我没见到日内瓦的影子，贸然追上去，万一遇到埋伏就不好了，」柯南看着那两人消失在楼道里，秀一看向「志保」，问道：「你没事吧？」


    「灰原，」柯南提气问道：「你没事吧，你怎么……」他看了眼秀一，没再问。


    明一没回答，他看向秀一捂着的伤口，明一问道：「没事吧？」


    「一点擦伤，没事。」


    明一收回视线，他说道：「你们从那边走吧……」


    柯南听见少年清亮的声音瞪大了眼睛：「明一？」


    「是我，」明一问道：「我去处理皮斯克，你车放回去了吗？」秀一点头，明一继续说道：「谢谢，柯南，跟他走，剩下的交给我。」柯南深吸一口去，他回过神来，他拉住秀一的衣角，行，他弟弟有成算就行。


    秀一迈开步子，快步朝着天台另一个楼道跑去，两人一路下了楼梯，下了一层，楼梯没了，两人跑出楼梯间，外面就是货梯，货梯电梯间的门紧闭着，秀一看着电梯提示楼层的显示屏已经到了一楼。


    明一看着两人的身影在另一个出口消失，他摸出手机，播出一串熟练的数字，电话接通了：「风见，准备好。」


    「是！」


    明一没有挂点电话，他只是按灭屏幕，他走到烟囱边，翻了过去，手撑烟囱壁往下攀去，快到了壁炉，明一深吸一口气，他两手撑住两壁，两腿落下，手一松，落了下去。


    他半蹲在地上，如他所料，一把枪瞄准了他的头。


    「雪莉啊，雪莉，」皮斯克说到：「没想到我在这里等你吧。」


    明一低着头，皮斯克压低声音：「站起来，雪莉，」明一慢慢地站起身，皮斯克很惊讶：「带你过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我都没想到你能研究到这一步，真是可惜？」


    皮斯克志得意满，他手里的枪虚虚指着明一，手枪的保险栓都没有打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站在他的面前，皮斯克压根没有半点警惕，明一站起身，距离手枪不过半臂之遥，皮斯克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吃了什么，怎么变回来的？」


    就在此时，明一身子一侧，两手飞快抬起，一手抓住枪口，一手抓住手腕，明一两手一拧，枪口勐地往上一掰，关节脱节的疼痛让皮斯克的手枪瞬间离手，枪掉在了地上，「啊！」皮斯克惨叫一声，下意识地要抢枪。


    明一抬脚，一脚狠狠地踢在皮斯克侧腰上，他双手捏拳，左下拳，右勾拳，只打得皮斯克倒退三步，两眼发花，皮斯克毕竟年纪大了，三拳正中他太阳穴，他踉跄着往后退去，他扶着墙，努力站直身子。


    「你不是雪莉，你是谁？」


    明一弯腰捡起枪，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皮斯克，还是雪莉的声音：「不许动！」


    第117章 第117章


    皮斯克不傻, 相反，他在组织里能爬到现在的位置，还很聪明。组织里精通易容的只有两个人, 贝尔摩得和日内瓦, 但想到某些传闻。


    皮斯克盯着指着他的枪口，说道：「是你，日内瓦？」明一没有应声, 和皮斯克的放松嚣张不同, 他双手持枪, 子弹上膛，保险打开，指着他的枪口纹丝不动。


    「你觉得你能瞒多久……」皮斯克继续说道：「那位先生要是知道他忠心的下属为了他的小情人背叛组织，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们兄弟俩？」


    「砰！」子弹出膛, 一发子弹打在了皮斯克的皮鞋旁边，大理石地板被打的粉碎，碎石子溅起撞上了皮斯克裸/露的脚踝，「闭嘴！」明一用低沉带着烟腔的声音说道：「再说一句, 打的就是你的腿。」

 第220页

    皮斯克脑袋发懵, 但他没有放弃，还在找寻机会逃跑。


    此时，从酒窖大门方向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十几个人鱼贯而入, 都是荷枪实弹的公安，皮斯克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便衣们, 逃无可逃的他只能束手就擒。


    皮斯克成擒，风见推着那辆皮斯克颇为眼熟的小推车进了酒窖。皮斯克松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日内瓦似乎不打算杀他——


    他还有什么价值——皮斯克惊疑不定地看着周围的人。


    这些人手持枪械，听从日内瓦的命令，皮斯克还以为是日内瓦僱佣的僱佣兵。


    此时，打头的那个人手捂了捂耳朵，耳机里说了什么，他放下手，汇报导：「顶楼和货梯已经封锁，撤离道路保持畅通，您的兄长已经走了。」


    明一关掉手枪保险，手握着枪柄递给身旁的公安，说道：「要是我所料不差的话，这把枪就是枡山宪三用来谋杀吞口重彦的武器，你们拿去和美术灯留存的弹道比对。」


    「是，长官。」


    长官？皮斯克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意思，难道？


    此时，站在一旁的公安摸出一个小瓶，他把没开包装的注射器递到明一手边，明一撕开注射器包装，针头扎进麻醉剂的小瓶里，皮斯克看着逐渐靠近的针头，他瑟缩了一下，却被两边的公安按住肩膀。


    皮斯剋死命挣扎起来，但身侧的公安手像钳子一样压住他：「你是公安的人，你哥要是知道……？」


    皮斯克看着「雪莉」蹲下来，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吐出的三个字让他心脏拔凉：「他知道。」明一声音轻快：「过几天见，皮斯克。」针头扎进皮斯克的脖颈里，皮斯克昏死过去。


    「东西呢？」明一问道。


    风见手伸进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枚烟/雾弹递给明一，明一接了过去，顺手装进了口袋里，风见汇报导：「记者已经就位了。」


    明一接了过去：「辛苦了，推走吧！」


    昏死过去的皮斯克被戴上手铐，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他蜷缩进小推车上的纸箱里，风见点点头，招招手，风见打头，推着小车车，公安们麻熘地撤退了。


    明一走到放着灭火器的消防柜旁边，他打开柜门，拎出一个灭火器，抬步走到窗边，他一手揪着把手，一手扶着瓶身，抡圆了砸向窗户，明一把灭火器放在墙根，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雾弹，在墙根边蹲下，拉栓，放好，站起身往大门跑去。


    ……


    伏特加靠在椅子上，他手捂着伤口，手臂传来一阵阵的抽痛，手心一片湿润，他有点慌，大哥开枪挑了地方，避开了大血管，但毕竟是子弹贯穿伤，要是不处理，万一发炎了……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伏特加松开捂住伤口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搁在一旁的手枪，黑泽阵瞥了他一眼，伏特加一愣，收回了手。


    黑泽阵脱掉了一半袖子，赤着上半身，右上上臂赫然一条青黑的淤青，他右手捏着红霉素软膏，侧身看向玄关，明一推门走了进来，明一手里提着个黑色双肩包，伏特加看向银色短髮的青年——目露期待。


    而明一快步走到黑泽阵身边，关切问道：「阵哥，没事吧？」


    「没事。」黑泽阵回答，顺手把软膏和面前递给弟弟。


    少爷，看看我，看看我啊——伏特加抿紧唇，闭紧嘴，无声吶喊——看看我，我有事！


    明一把软膏和面前放在一边，他手指虚虚点在他哥的淤青上，明一的手穿过黑泽阵的腋下，手指往上托着按了按，明一问道：「疼吗？」黑泽阵摇头，明一手落在淤青上，又问道：「只是这里疼？」


    「嗯，胀痛。」


    排除骨裂，这多轻的伤，都没破皮——黑泽阵仿佛知道他弟在腹诽什么，侧首，抬眸，就看着他幼弟眼皮一耷拉，手落了下去。


    明一拎起脚边的双肩包，他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包便利店买的食用冰出来，他快步走进厨房，撕了一个保鲜袋，方块冰倒进袋里，袋子口繫紧，明一从包里扯出一块毛巾——袋子标籤还没剪，叠起来覆着保鲜袋。


    「阵哥，敷一下，」明一说道：「冰敷效果会比涂药效果要好得多，二十四小时后才能热敷。」


    明一抬眸，兄弟俩目光交错——没有不管你的，哥，信我！


    明一看着他哥嘴角往上一勾，又压了下去。明一会垂下眼皮，一顿，眼眸一挑看向伏特加，人高马大的杀手委屈巴巴地坐在椅子上，一条纱布勒系在胳膊顶端，手捂着伤口，指缝里溢出鲜血。


    不哼不叫。


    黑泽阵收回视线，抬手托着冰袋，按在青黑的淤青上，冰袋贴在患处，急速降低的温度缓解了伤口传来的酸痛。


    明一眸眼一动，又落在自家大哥身上，冲着伏特加挑挑眉——你看看人家。


    黑泽阵看向幼弟，缓开尊口：「你知道我怎么受的伤，对吧？」


    明一心头被扎了一刀——嗯，是他哥，是他的好哥哥给他另一个好哥哥来的一下。


    「是啊，少爷，」伏特加不明所以，却还是给他大哥帮腔：「你是不知道，今天本来我们能干掉雪莉的，要不是黑麦那个叛徒突然带着公安出现，我们怎么可能手上？也亏得大哥牵制公安的视线，日内瓦你才能做掉皮斯克嘛。」


    明一抬起手，在他哥没受伤的肩上按了按，轻声说道：「是我的错。」

 第221页

    说不清道不明，黑泽阵再度抬眸，眼眸低垂，错过了明一眼底的得意——自家大哥，好哄得很！


    伏特加解析不了这兄弟俩的眼神交流，就觉得他大哥和他弟弟之前的氛围自然又融洽，真是感天动地兄弟情，伏特加都没注意明一走到了身边，手都落在他的右臂上。


    「哎哟！」


    「别叫！躺茶几上。」比起对他哥的轻言细语，明一声音发冷，伏特加闭紧了嘴，梗着脖子动也不动了，咬着牙，只敢用余光偷瞄明一手里的动作。


    明一从双肩包里掏出医疗包，他带上乳胶手套，拿出剪刀，剪开伏特加的西服，「忍着点。」


    伏特加呲牙：「好！」


    注射麻醉剂、清创、缝合、上药、包扎，伤口被注射了麻醉剂，伏特加只能感觉到有剪刀和镊子在他伤口了搅和，等明一给他包扎好，伏特加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伏特加醒来，伤口传来阵阵刺痛，他从茶几上爬起来，叫了声：「大哥？」


    没有人，伏特加低头看去，地面已经拖干净了，那些医疗垃圾也被清理了，就是不见兄弟俩，伏特加掏出手机，刚想打个电话问一下，摁亮屏幕，就看到了屏幕上两个简讯的标识。


    发件人：黑泽明。


    伏特加点开简讯：


    伤口已经处理好，注意不要沾水，每天记得换药重新包扎，如果发烧，或者发现伤口发炎了告诉我，拆线的时候我再来。安全屋钥匙在玄关柜子上，最近低调点。


    伏特加点开另一条简讯，是一条银行的转帐信息，是一笔二十万日元的转帐，备註是：辛苦了，好好休息。


    嘿嘿嘿，伏特加抱着手机笑起来，还得是日内瓦。


    ……


    红灯旁的倒计时亮了起来，十，九，八……


    明一看向身侧，他哥放松地坐在副驾驶上，手指滑着屏幕正挑着歌曲，手机连着蓝牙，黑泽阵手指轻点，歌曲切换到劲爆的摇滚乐《enemy》。


    红灯变绿，明一手握方向盘，他发动汽车，宝马x5加速很快，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路上的车已经很少了。


    此时，手机亮了起来，没有备註的电话打了进来，明一伸手，接通了电话。


    音乐自动停止，秀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明？」


    「嗯？」明一应道：「怎么了？」


    「柯南见你半天没回家，」秀一说道：「很担心，非要我跟你打个电话。」


    「明一，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明一说道：「你在哪，怎么还不回去？」


    「我在家里，小哀已经回博士家了，我们都是没事，就是……」


    「我没事。」


    柯南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万一你出来的时候遇到gin，我……你要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明一瞥见自家大哥的眉梢挑了挑，说道：「我在开车，今晚不回去了，打算和我哥一起回公寓。」


    「不行，你得过来一下，」柯南语气急促：「诸星先生手臂上被琴酒打出的伤口将近3厘米，血流不止，按压无法止血，你得过来给他缝针！gin那个恶棍他……」电话里传出隐约的笑声。


    黑麦不会处理伤口？不见得吧，这傢伙八成是想让他过去，趁机问他怎么不告诉柯南他和阵哥的关系。


    「好，」明一打断柯南的话，说道：「我一会就回来，你留黑麦在家里，先回毛利事务所，现在晚上十一点了，不早了。」


    「我知道了，」柯南松了口气：「诸星先生也不方便去医院，组织的人还在追杀他，万一他们去查谁处理过枪伤，很容易就找到他。你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好，晚安。」


    「晚安。」


    明一挂断了电话，余光瞥向他哥，他哥靠在车座靠背上，身子微斜，头微微仰起，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眼睛却是眯着的——gin那个恶棍——完了，完了，哄不好了。


    第118章 第118章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一年级小学生看起来很急，柯南急吼吼地冲进夜色里，现在很晚了, 他手机上全部都是小兰的未接电话。


    秀一在餐厅的木椅上坐下来, 纱布覆在伤口上，手上用力按着，他的并不重, 就是创口有点大, 一直没有止住血。他靠在木椅上, 一阵阵的刺痛直传头皮，屋里安静得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而周围越安静，伤口处的刺痛就越清晰。


    秀一站起身，他打算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抬头看向餐厅角落的柜子，柜子上摆着一排照片，摆在中间的照片最大，是一张全家福, 一对夫妻站在后面, 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肩抵着肩，头挨着头，脸上的笑容尤是灿烂。


    这样的笑干净极了, 就像是初夏穿过云层的阳光一样, 暖融融的。


    接着，秀一就被摆在全家福左边的第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照片拍的是双胞胎，拍照的时候双胞胎好小, 看起来就三四岁的模样，照片里两个小小的孩子看起来在打架，左边的那个蜷着身子，扭着脑袋看人，右边的那个腿压在自己兄弟身上，光着的脚丫神气地翘着。


    照片右下角有字，秀一手撑着另一把椅子的靠背，凑过去看。是手写的字：


    左：新一，右：明一（空格）压住不老实的哥哥（笑脸）


    秀一忍不住笑了，那傢伙——这么活泼吗？

 第222页

    左边的第二张照片也有字，写着：读《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新一。


    照片里的少年不过是十岁出头的模样，秀一环顾四周，看向客厅的单人沙发，新一就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蜷着双腿，书放在膝头，低着头读书。阳光穿过客厅的落地窗，丁格尔效应的光线让画面显得安静又温柔。


    秀一眸眼一动，视线落在左边第三张照片上，照片拍的是个平躺在沙发上的少年，脸上盖着本摊开的书，封面上写着《福尔摩斯探案集》，他看清照片上的字，「噗嗤」笑出了声，：


    前面几个字很稚嫩——学渣（双横划掉）明一——新一偷偷盖的书——这几个字铁竖银勾，锋芒毕现。


    秀一看向右边第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夫妻俩的合照，女主人斜倚着身子，靠在男主人的怀里，男主人的脸颊靠在女人的头顶，两人脸上都挂着笑，笑容从眼底溢出来，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右边第二张照片把少年拍得很酷，这是一张侧面半身的写真，锋芒毕现的少年双手握枪，他目视前方，专注投入。秀一看清照片底下的字，有点意外：


    装（两横划掉）超酷的新一·夏威夷。


    秀一凑近些，他看清右边的最后一张照片右下角的小字：夕阳下的明一，男人嘴角勾了勾，这张照片拍得很好，少年就坐在之前新一看书的单人沙发上，他歪着身子，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虚虚握拳，撑着侧脸。


    很安静，很平静，很放松。


    秀一挺直后背，他转过身，往餐椅上一靠，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啊，太阳沉入地平面，夕阳的余晖照入屋里，什么也不干，靠在沙发上放空大脑——


    且不说他一脑门官司，家里老头生死不明，老妈不知音讯，弟弟执着旧案，妹妹年幼无辜——他能不能活到这么一天，真的很难说。


    手心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从伤口里渗出的鲜血浸湿了块纱布——轰鸣的马达声骤然响起。


    钥匙插入钥匙孔的声音吸引了秀一的注意力，他抬起头，朝着大门看去。


    是明一，少年卸去了易容，推门走了进来。


    他蹬掉鞋子，抬头看向自己，目光落在他按在伤口处鲜红的纱布上，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只来得趿上拖鞋，快步跑到他身边，「来来来，跟我来……」明一快步走在前面，明一嘴里说着：「你这伤不轻啊！」


    秀一听着少年的声音，他跟在明一后面，只瞧得见一点侧颜，少年眉头轻蹙，满目的关心。


    秀一跟在明一身后，两人直接下了楼，秀一跟着明一进了图书室，他看着四层高的大书架，还没来得及问，明一指着角落的茶几沙发的方向说道：「在那等我。」


    fbi特工没多问，朝着明一指着的方向走去，秀一刚在沙发上坐下，就看见在蹲在书桌边的明一捣鼓了两下子，只听见「唰」的一声，「嗯？」秀一看着明一往隐蔽的储物间里走去。


    不过一会，明一端着个盘子又走了出来，明一快步走到秀一身边，秀一看了眼盘子，盘子里是没有拆封的给伤口缝针的器材，fbi特工看着少年戴上乳胶手套，拆开医疗器械的袋子，给手消毒。


    秀一看向书桌，他放下按住伤口的时候，好奇心骤起：「那里面除了这种专业的医疗用品，还有什么？」


    明一把注射器的针头插入麻醉剂的药瓶里，他回答：「武器，毒药，药品……我能用的上的东西都有。」


    秀一努力分散注意力，但唿吸不自觉地快了几分。


    明一盖上注射器的盖子，把注射器放在干净的纱布上，他撕开棉签的包装，拧开碘伏的瓶盖，三根棉签落入瓶中。


    明一挪开秀一按住伤口的手，纱布扯动粘在伤口上的衣服，明一剪开袖子，棉签饱蘸碘伏，在触碰到伤口的一瞬，秀一倒抽一口凉气，少年手上动作不停，只说道：「别动，忍忍。一会就不痛了。」


    秀一撇过头，除了刚刚吸了一口凉气，半点声没吭，明一倒继续说道：「没事的，打了麻醉就不痛了。」


    头顶的灯光照下来，明一的手稳稳的，针头扎进肉里，在感觉到轻微的刺痛之后，秀一只觉得伤口胀了胀，痛感就逐渐消失了。


    在柔和的灯光下，明一勾着背，手里捏着缝合线和针钳，秀一的头转了回来，他目光落在明一脸上，少年的目光明亮又专注，此时，仿佛世界的焦点就在他手中的针钳上。


    针钳灵巧地穿梭于镊子和线之间，明一动作熟练，他用镊子夹住伤口的边缘，穿线、拉紧、打结，一针又一针，五针，伤口被缝合在了一起。「好了吗？」秀一问道。


    「稍等，」明一说道：「我帮你把伤口周围清洗一下。」


    明一捏起一根棉签，大一号的注射器吸起蒸馏水，蒸馏水浇在创口周围的皮肤上，淋水、擦拭，纱布轻蘸，创口周围逐渐干净起来，末了，明一撕开大号的防水创可贴，透明的黏布牢牢的贴在皮肤上。


    「好了，」明一说道：「麻药有四到六个小时的药效，现在你可以去洗个澡。」


    「啊？」秀一倒是一愣。


    「快十二点了，」明一抬头，笑容浅淡：「我跟你准备客房，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上吧，我爸跟你身形差不多，我记得妈妈给他买了几套新衣服还没机会穿，介意吗？」

 第223页

    「当然不介意。」


    「那行，」明一说道：「客房里有浴室，你先去洗澡，我等会帮你把衣服和睡衣拿过去，今天辛苦你了，谢谢。」说罢，他让开位置，秀一站起身，明一继续说道：「这边。」


    不似变更声线的嘶哑低沉，少年本来的声音清脆明亮，秀一走在明一后面，两人上了二楼，明一引着客人朝客房走去，一边走，明一一边说道：「饿吗，我记得家里还有一点冰冻饺子，我可以做点煎饺当宵夜吃。」


    明一没说，fbi特工还没在意，此时说了，他只感觉自己胃里空空荡荡，飢饿感变得尤为强烈。


    「那就麻烦了。」秀一说道。


    「不麻烦，」明一走在前面，说道：「我也要吃的，忙了一晚上，一口饭没吃。」


    秀一走进浴室，他关上门，脱掉衣服，汗津津的衣服散发出浓烈的汗味，被血浸湿的袖角湿哒哒的，他趿上拖鞋，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从头顶的喷头淋了下来。


    洗头，洗澡，泡沫被沖得干干净净，但他没有关水，温热的水淋在身上，仿佛能冲掉关节肌肉的酸软。


    也不知过了多久，秀一关了水，他走出浴室，打开洗手间的门，刚想叫人，就看见摆在门口的椅子，椅子上放了浴袍，睡衣，还有用袋子装的男士一次性内裤。


    秀一勾起嘴角——这朋友太细心了。


    换好衣服，他往客房外走去，刚走出屋子，就闻到一股煎饺的焦香气味，他鼻头翕动了一下，快步往楼下走去，刚拐过楼梯口，就看见了坐在餐桌旁木椅上的少年。


    少年靠在木椅靠背上，眼皮耷拉着。


    头顶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秀一只看得见他的侧脸，他的鼻樑高挺而流畅，下颚线条清晰而刚毅，他额前的碎发半遮着饱满的额头，脸颊还有一点婴儿肥，英俊潇洒间显出几分难得的稚嫩。


    少年听到声音，睁开眼，循声看了过去，脸上绽开一抹笑：「洗完了？」他指了指桌上的煎饺：「来吃吧，冰箱里有橙汁还有可乐，你想喝什么？」


    「都行。」


    秀一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这人，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机智、果断、谨慎又风趣幽默，要不是个男的，真的挺符合他的择偶标准的。


    明一眼睛眯了眯，问道：「你在想什么？」


    秀一回过神，他拉开椅子坐下来，面色如常，回答：「想一些，你知道了会给我穿小鞋的事情。」


    第119章 第119章


    秀一回过神,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面色如常，回答：「想一些, 你知道了会给我穿小鞋的事情。」一股煎饺的香味扑鼻而来, 秀一看着桌上两盘煎饺，上皮白里泛着细微的焦黄，底层被煎得金黄酥脆。


    胃里的飢饿变得尤为强烈, 秀一食指大动。


    秀一余光看着少年拉开冰箱的门, 拿了两听可乐走了回来, 手里的玻璃杯搁在秀一手边，「咔嚓」，明一掰开可乐的拉扣，可乐倒进玻璃杯里，细细的气泡咕噜噜往上冒。


    「谢谢。」fbi特工说道, 他伸出手，戳了一口可乐，一股子凉爽从喉咙直冲胃里，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嘴里说道：「不过我是你的好朋友, 你也不会给前同事穿小鞋的，对吧？」


    「给你穿小鞋？」明一坐回椅子上，说道：「说说看, 看在今天你帮了我大忙的份上, 功过相抵。」


    「见鬼的功过相抵，」秀一吐槽了一句, 他拿起桌上的筷子，倒还是满足了明一的好奇心：「我是在想, 你这个人机智、果断、谨慎又风趣幽默，要不是个男的，真的挺符合我的择偶标准的。」


    「择偶标准？餵……」明一筷子伸向盘子里的煎饺，说道：「前半句还是人话，后半句太离谱了吧。什么叫择偶标准，夸我可以，不要用这么离谱的词。」


    明一一顿，眼睛眯了一眯，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样，他开口，问道：「你是异性恋，对吧？」


    秀一差点笑出声，他忍住笑，耸耸肩，手里的筷子夹起盘中的煎饺，接着故作茫然，把煎饺送进嘴里，饺底的脆皮在嘴里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肉里的汁水在舌尖绽开，肉香混着白菜的味道好吃极了。


    「哇，」秀一咽下嘴里的饺子，问道：「这饺子哪里买的，味道真好！」


    明一白了这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自己调的馅料和的面，自己包的。」


    秀一垂眸，脸上的笑更盛——还可以加一点，很贤惠。


    「喂，你这傢伙，」明一看着他的表情，故作兇狠：「真给你穿小鞋的哈！」


    「准确的说，」秀一压下上扬的嘴角，强作严肃：「我是双性恋，喜欢的对象不拘性别，只看对不对性子。虽然你挺符合我的择偶标准，但是，你放心，和你谈恋爱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违法。」


    这个人，在嘲笑他未成年！


    明一看着桌对面那个男人压都压不住的嘴角，他也忍不住了，笑出了声：「你就不能承认你选错了词？」


    「不能，」秀一镇定严肃，说道：「都是我的真心话。」


    两人都装的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嘴里却开着玩笑，倒真是投脾气，你说一句，我接一嘴。明一瞥了眼这人，这人不动如山，又瞥了眼，这人嘴唇紧抿脸颊绷紧——忍笑忍得很艰难了，明一道：「行，你赢了。」


    一句话让秀一破了功，「哈哈哈哈……」秀一大笑，右手动了动，扯到了伤口：「哎呀！」

 第224页

    「吃吧，吃完早点睡。」


    煎饺外皮金黄酥脆，内馅鲜美可口，两人也是饿极，就着听装的碳酸饮料，吃了个盘光瓶空，两人放下筷子，明一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站起身，把盘子摞在一起，端着往厨房走去，余光看着秀一做了个起身的运劲，说道：「你去休息吧，早点睡！」


    秀一倒也没再客气，说道：「多谢款待，我先去休息了。」


    一股睡意席捲而来，秀一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生理性眼泪溢满眼眶，眼睛一闭，两滴眼泪划过脸颊，明一过来拿杯子的，瞅见了这一幕，只说道：「这么感动？」


    成熟男人睡眼朦胧，他屈指抵了抵眼角，说道：「你也赢了，明，平局。晚安。」


    明一打开水管，水流淋在盘子上，他拿起洗碗布，按了一管洗洁精，说道：「晚安。」


    ……


    一觉酣睡到中午，秀一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他手摸向床头，他摁了摁手机的锁屏键，手机没有反应——已经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了。


    秀一看着被黑暗笼罩的客房，混沌的脑子半天才清醒过来——他在工藤家里，他站起身，脚塞进拖鞋里，磨蹭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冬日耀眼的阳光晃眯了他的眼睛：「真是个好天气！」


    屋外的花园和远处建筑的屋顶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阳光照在白雪上灿烂极了。


    秀一走进盥洗室，打理好自己，他活动了一下右臂，伤口处只传来轻微的酸痛，他拉开卧室门，门口摆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备好的衬衣和他之前穿的裤子——已经洗干净烘干了。


    秀一换好衣服，走到栏杆边，他俯身往下看去，一楼没有人。


    「唔？」秀一下楼，他环视一周，客厅、餐厅、厨房都不见明一踪影，他想了想，踱步朝图书室走去，下了楼，走到书桌边，就看着铺在密室入口的地毯被掀开了，密室里亮着灯。


    里面的人听着动静，提气道：「我在这，下来吧！」


    秀一右手撑着桌子，听着声，他踩上了下楼的台阶，密室里的灯光亮着，六平米大的密室，秀一环视一周，目光落在那个长度超过一米直顶天花板的铁皮柜子：「嚯！」


    柜子的门关着，明一站在柜子边的操作台旁，他在清理枪械，明一说：「密码是我生日。」


    「生日？」秀一想了想，抬手在密码键盘上按下「0504」，他看着一指宽的显示屏上亮起****--，「唔。」他按下删除键，略一思忖，按下了「101100」，点击确定。


    十进位改二进位。


    柜子的锁发出「咔嚓」一声，拉开柜门，「哇，你这里东西到时齐全。」铁皮柜子里，武器摆得整整齐齐，有手枪、狙击枪、狙击枪配件，成盒的各种子弹，匕首等等。


    秀一关上门，随口问道：「你哪里弄来的？」


    「有一大半是我哥送的，」明一说道：「另一小半是走公安的合法途径添置的。」


    秀一抱臂靠在柜子上，他看向操作台上的枪管刷、枪管膛线刷、清洁棉片、枪管油等等，清洁工具被摆得整整齐齐，他开口问道：「中午吃什么？」


    「出去吃吧，懒得做饭了，不长住家里，垃圾不好处理。」明一放下手里刚刚组装的手枪，把枪放进手枪盒子里，盖上盖，扣上掰扣。秀一让开位子，明一拇指按在指纹识别口上，拉开柜子，把盒子放了进去。


    明一站起身，手里捏着另一个盒子，他掰开掰扣，拿出枪，退出弹夹，秀一看着这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手枪拆得零碎，他捻起枪管刷，将枪管刷插入枪管，侧目看过来：「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啊？」秀一一怔，他回过神，问道：「对，你跟gin的关系，你怎么不告诉那个小子？」


    「不能和新一说，」明一看向这男人，秀一用的「那个小子」作代称，还是试探，他干脆认了：「这事不能让柯南知道。」


    「为什么？」秀一倒没想到明一就这么承认了，秀一又靠上了柜子，说道：「我听说过aptx-4869这个毒药，倒不知道，这药还真能让人返老还童。」


    明一手里动作不停，嘴上说道：「你知道这次，柯南为什么会去杯户酒店吗？」明一旋转着手里的刷子，动作轻柔，抽出枪管刷，刷子上只带出了一点污垢。没等秀一回答，他自问自答：「起因是，柯南看到了我哥停在路边的保时捷356a。」


    「哈？」


    明一放下枪管刷，拿起枪管膛线刷，膛线上的污垢也被带了下来，他说道：「对，他看到我哥的车，用衣架撬开了车门，在车里放了窃听器和定位仪。」


    说罢，明一抬头看向男人，耸了耸肩——你就说勇不勇，莽不莽。


    「这么……唔……这么莽撞吗？」秀一说道。


    「是啊，」明一说道：「这还是他不知道我哥是谁，我要告诉他阵哥的身份，哼……天知道他能给我捅多大的窟窿。」


    新一要是知道他心生忌惮的人会给他兜底，指不定就一发火箭直接上天。


    秀一没有多做评价，要不是公安的人接手了吞口重彦的安保，而明一早做准备，被皮斯克绑走的志保应该已经凉了。


    明一一边清洁枪机，清洁弹匣，把枪枝重新组装起来，他一边说道：「小哀现在很了解柯南的性子了，她也同意保守这个秘密。」

 第225页

    明一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明一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秀一抬手，在嘴唇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明一鼻息喷气，笑了，秀一开口，说道：「也能理解，小傢伙还年轻，年轻人嘛。不过，我有点期待，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了。」


    明一两手握枪，视线与瞄准口并齐，枪口指着另一边，换了个话题：「中午吃什么？」


    「有家韩式烤肉味道不错，」秀一说道：「我请你吧！」


    「行，」明一说道：「我收拾一下，你到楼上等我。」


    第120章 第120章


    「有充电宝吗？」秀一问道。


    「有, 」明一反应过来：「你手机没电了吗，不好意思，昨天忘记给你拿充电线了, 」明一小跑上了楼, 从楼上储物间里拿了充电宝和充电线，下了楼，明一把东西递给秀一, 问道：「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秀一左手晃了晃钥匙, 说道：「我的车我来开, 」秀一一边把手机插上电，一边说道：「你哥不是很不爽地一脚油门开走了你的车吗？怎么，你开着宝马x5过来，就不怕那个小傢伙把你和日内瓦联繫上了？」


    明一嘆了口气，手捂着额：「就因为这个, 又买了一辆跑车，我怀疑我哥因为这个有意见。」明一拎着双肩包就出了门。


    秀一跟在后面，这叫什么——我弟只能开我给买的车？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秀一抬起手, 按下了遥控器。停在院子里的雪佛兰c—1500「滴滴！」响了两声。


    明一拉开副驾驶的门, 他脱下背在身上的双肩包，坐好，繫上安全带, 然后把背包抱在胸前, 秀一看了眼，发动汽车, 嘴里却说道：「你这样子，看起来真乖。」


    没有任何伪装的少年规规矩矩地坐在他的副驾驶上, 头上戴着一个粉色的鸭舌帽，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外套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加上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两手虚虚圈着背包。


    坐着的姿势让羽绒服显得鼓鼓囊囊的，扑面而来的充满了书卷气的乖巧。


    「唔，」明一没搭腔，他低下头，下巴抵在背包定上，凸起的提手带挡在嘴前，他抿着唇，带一点婴儿肥的脸蛋鼓了起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天——秀一发动汽车——这人恶意卖萌！


    「什么叫恶意卖萌，」明一几乎能听见这人的腹诽，说道：「大叔，这叫少年感知道吗？我今年才十六岁。」


    半晌，秀一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你赢了。」


    也许是这句话杀伤力过于强大，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下车的时候，秀一才发现，明一抱着双肩包靠着车架睡着了。少年一手圈着背包，左手在背包后塞在衣服里，下巴抵在背包上，脸上印出细小的布料痕迹，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


    乖巧又无辜，奶唿唿的，很可爱——怎么就睡得这么香，在他身边，这么有安全感吗？


    秀一从莫名的愣怔里回过神，他手落在少年的肩上，晃了晃：「明，醒醒。」


    「嗯！」短促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明一眼睛勐地睁开，少年的眼眸迅速聚焦，眸色深沉，他眨了眨眼，按下眉眼间的锋利，急促的唿吸平稳下来，手从衣服里抽出来，食指上印出一个倾斜的直线凹陷印子。


    衣服里的枪印出的痕迹——秀一收回手，说道：「到了。」


    哪有普通大学生衣服里揣着枪的，秀一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这人倒也是时时绷着神经，也是他的荣幸，挨着他，睡得这么香。


    明一「嗯」了一声，车已经停在了停车位上，他推开车门，下了车，单手提着背包，关上门：「几楼？」


    「好像是五楼吧。」秀一说道。


    两人走进电梯，上了楼，他们来得早，金灿韩式烤肉等座的人并不多，叫了号，一会就到了他们。


    一踏入烤肉店，那浓郁的肉香与烤炉特有的烟火气息便扑鼻而来，两人落座，明一往座椅后背上一靠，仰着头，鼻音重重，说道：「你点，我都行。」


    秀一翻着菜单，说道：「你看着很累，」秀一有些好奇：「最近什么事让你忙成这样？」


    明一低头，目光平时，两手捂脸，他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期末考试。」


    明一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哈？」


    「十二门。」明一又往后一靠：「知识塞得脑仁疼。」


    秀一哑然失笑，「我还以为，」秀一低头看向菜单：「你没什么忌口的吧。」明一摇摇头。


    叫人，下单，不过十来分钟，服务员端着摆盘精美的烤肉和蔬菜走了过来，桌上，五花肉、牛排切片、烤肠等各种食材摆放得整整齐齐，秀一一看就是常客，还点了一份蔬菜拼盘。


    秀一右手垂着，左手拿着铁夹子，说道：「五花肉是用蒜香的腌料研制的，特别入味，我每次来都会点。」


    秀一夹着五花肉放进烤盘里，「滋滋滋滋！」肉片在烤盘上慢慢翻煎，油花在高温下跳跃，散发出迷人的香气。粉红的肉逐渐变成金黄，生出焦黄的枯边。


    秀一夹起肉，夹子一松，落在明一的盘子里，明一抽出筷子，夹起肉来，手托着生菜，烤得正好的五花肉蘸上特制的酱料，生菜叶一卷，一口咬下，酱香裹着肉香在舌尖绽放。

 第226页

    「好吃！」明一夸奖道。


    「这个也不错，」秀一用筷子尖指了指牛肉拼盘，说道：「肉里面腌进了味，我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很不错。」


    两人倒也悠闲，就着免费添续的南瓜粥和海带汤，吃了个肚饱。


    明一抚着鼓起的肚子，说道：「真不错，我下次带我哥来。」


    秀一一顿，认真问道：「哪个哥？」


    「都带，」明一眯着眼笑：「水要端平，不然要出大问题。」


    秀一脸上噙笑，他站起身，说道：「你收拾一下东西，我去付钱，送你回公寓。」明一抬手比了个「ok」，秀一拿起桌上的手机，他看了眼电量，已经百分之百了，他拔下充电线，合着充电宝递给明一。


    fbi特工捏着桌上的小票夹，往收银台走去。


    明一挣扎了一下，吃饱喝足的少年后背仿佛黏在了座椅靠背上，他歪头看向入口，三桌客人站在门口，正排队等着收银。


    明一歪歪头，他眼睛一动，瞳孔骤缩，迅速收回视线。降谷零感知何等敏锐，他抬头看了过来，目光扫过明一，落在桌上的瞬间，收回视线。明一低着头，只用余光瞥向两人。


    店里人很多，人声嘈杂。


    他为什么不看自己，等等——两份菜碟碗筷，他刚刚和谁一起吃饭？


    不对，降谷零身子僵住，难道——他嘴皮动了动，声音很轻：「贝尔摩德，你在这里吃过吗？」


    他想岔开贝尔摩德的注意力。


    服务员正带着一老一少往店里走，打头的那人他认识，是降谷零。明一看向降谷零身侧的那个人，是个穿着和服的六十岁左右的老妪，白色的浴衣绣着精美的牡丹，老妪花白的头髮在脑袋后面盘成了一个髮髻。


    还好收银台距离店门口有四五米的距离。


    明一歪了歪身子，侧身对着走进来的两人，左手掏出手机，屏幕扫脸解锁，点开简讯，手指跳动：


    别回头，直接出门。


    秀一刚刚把找的零钱放进钱包里，兜里的手机一振，他掏出出来，看了眼屏幕，也不回头，直接错开三步，快步往外走去。


    明一读懂了唇语，他看清两人行走的方向，动作自然地站起身，从另一边的通道绕了一圈，往店外走去。


    服务员的耳机里漏出声音：「c37桌客人已结帐，两分钟可入下一桌。」


    「客人请慢走！」迎宾的服务员提气说道：「欢迎下次光临。」


    大声的吆喝让神游天边的女人骤然回神，她忍不住看了眼迎宾的服务员，余光却瞥见一个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短髮青年快步往外走去——这人很像明，但应该不是，这小子要在商场里见到她，肯定会和她打招唿的。


    降谷零心里松了口气，贝尔摩德跟在服务员身后，「您好，请坐。」服务员手里拿着菜单，恭敬说道：「菜单在这里。」


    不过那个人真的很像小明，背影，步态。


    贝尔摩德「嗯」了声，「您的茶，」服务员端上茶杯，指了指桌上的按键，说道：「点好菜按这个就行。」


    唿叫器上写着c35，c35——贝尔摩德懒洋洋地朝旁边看去，有两个服务员正在清理c37桌。


    贝尔摩德眉头一蹙，两份餐盘碗筷，不对，刚刚那个人真的很像小明，她不会认错。


    他刚刚和谁一起吃饭，和谁吃饭要背着她，不是背着她，难道是避着波本？那小子得胃癌前就有点不该有的叛逆心，难道……难道他跟黑麦多了点不该有的联繫。


    不行，她得去看看。


    好奇心压过了胃里的飢饿，贝尔摩德「腾」地站起来，「你怎么了，」降谷零心头一紧，问道：「你要去哪？」


    「去趟洗手间，」老妪的声音苍老又气虚，贝尔摩德声线不变，她捂着小腹，做出腹痛的样子，嘴里说道：「我一会就回来，你先点着，我没有忌口。」


    如果是小明，那他肯定是开车来的，贝尔摩德快步走出餐厅，往电梯间走去，贝尔摩德走出餐厅，在餐厅最靠近墙的那片玻璃外往里看了一眼，贝尔摩德心一紧，波本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跳动。


    难道，他也觉得……？


    第121章 第121章


    贝尔摩得看见我了, 跟上来了。


    发给秀一的简讯发了出去，明一长按简讯，删除了信息。


    明一抬起手, 拉起白色的卫衣帽子, 他脚步不停，捏在手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简讯发件人安室透：


    贝尔摩德看见你了, 你刚刚是和黑麦在吃饭吗？


    降谷零手撑着头, 他无心看菜单, 手里的手机收到了简讯，发件人黑泽明：


    对。


    降谷零心提了起来，就像有人攥紧了他的心脏一样，过了三秒，又收到了一条简讯：


    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那可是boss的——降谷零唿出一口气, 他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得十分剧烈，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简讯：


    晚点跟你解释。


    明一小跑走下不断下降的电梯，他到了一楼，直奔前方的直梯, 电梯门刚好打开, 他随着人流挤了进去，明一拉低卫衣帽檐，探首往远处看去, 老妪以绝不符合她年龄的矫健步子刚从电梯上下来。


    按下了负一层, 直梯开了门，门一开, 明一就跑了出去，他记得秀一车停的地方, 明一跑到副驾驶，秀一已经在驾驶位坐下来，他拽着安全带，看着明一拉开副驾驶的门，秀一扣上安全带，问道：「你还跟上来干嘛？」

 第227页

    「我心里有数，」明一坐下，反手关上门，「走，从这里出去，走池町大道，上g11快速路，」明一说道，秀一踩下油门，明一扣上安全带，说道：「马上到下午上班的点了，快速路上不会有多少人，上快速路前不要让贝尔摩德追上。」


    雪佛兰c—1500一车飙出停车场，两人借着后视镜往后看去，就看见一辆金色的德托马索跑车紧随其后。


    秀一车技超绝，超车，抢道，但德托马索咬的紧紧的。


    秀一目视前方，眉头却蹙着，又闯过一个红灯之后，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表明我的态度。」明一直接了当的回答。


    「她……」秀一一愣。


    「她今天和别人一起出来的话，我拼了命也得干掉她同行的人，」明一语气不带起伏：「所幸，她今天和波本一起出来的，很不错。」明一目视前方，说道：「下一个路口右转。」


    雪佛来开出路口，秀一一打方向盘，车子不带减速右转上路。


    这条路通往郊区，路上的车越来越少，雪佛来的车速越来越快，但后面的德托马索也跟得越来越近。中午，阳光照在草地和屋檐上，反射过来的光刺目而耀眼，一车飙上g11快速路，这条新铺的沥青路仿佛是一条无尽的黑色绸带。


    「唰！」


    「唰！」


    「车速提上去，」明一右手伸进衣服里，手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手枪，他说道：「我记得往前二十公里，有一条过河大桥，上桥前有一个转弯，那个时候保持平稳。」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这条路上上演着一场速度与激情的追逐戏码。


    秀一的车飙在前方，黑色的皮卡马达发出轰鸣声，车身线条流畅，如同猎豹般矫健。


    前面有两辆车，两个车道，一前一后，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和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唰！」他一脚油门，只剎那间超过一辆银灰色小轿车，司机只看见一道黑色的虚影，车尾的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唿啸声。


    银灰色司机急踩剎车，黑色皮卡几乎是擦着他的车身超过去的。


    「妈的，」银灰色小轿车司机咒骂了一句：「赶着去投胎啊！」


    急剎的银灰色小轿车和面包车拉开了距离，小轿车司机伸直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辆金色的德托马索超过了他，尖锐的「飒」的风声仿佛刺破了他的耳膜。


    越野车在公路上疾驰，每一次轮胎与地面的摩擦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金色跑车紧随其后，咬得死死的。


    两车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变化着，时而拉近，时而拉远。加速、减速、变道，秀一绷紧乐神经，全神贯注。风声在耳边唿啸，周围的景物飞快地倒退，他抬起头，明一说的过河大桥就在眼前。


    此时，明一解开紧扣的安全带，德托马索紧追上来，近得让明一能看清贝尔摩德眼睛里的惊诧。


    加速，转弯，平缓，他打开了窗户，屈身，探出身子，手扶着窗框，右手握着手枪。


    瞄准。


    「砰！」


    一枪，一枚子弹打向了德托马索的左侧车轮，「砰……唿唿唿唿……」车胎瞬间瘪了下去，德托马索车体瞬间失控，车体朝着右边转了过去，明一坐了回去，视线透过后视镜看向金色跑车，跑车被稳住了，停了下来。


    下一秒，他的手机响了，明一唿出一口气，接通了电话：「你发什么疯，黑泽明？」


    明一没有开免提，但秀一听到了手机听筒里传出的怒吼声。


    「我没有发疯，」秀一听着身侧的少年发出低沉又带着烟腔的声音：「我记得我们聊过，你不想要了吗，现在？」


    贝尔摩德从车里下来，她手捂着手机，听筒贴在耳朵上，愣住了。


    「你还说你没有发疯，明，」贝尔摩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有点失真：「你疯成这样，你哥知道吗？」


    明一手打在额头上，头往后仰，他说道：「你猜？」


    「哼，」贝尔摩得听着这个词，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顿了顿，声带才发得出声音：「你就不怕我告诉旁人？」


    「baby girl，」一声轻笑像是羽毛划过心脏一般，痒痒的，电话那头的男声低沉但轻柔，他继续说道：「你是这世上，除了我哥，最偏心我的人。」


    明一余光看着秀一倏忽眯起的眼睛，贝尔摩德声音沉了下来，她问道：「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有，」明一如实回答，他补充道：「好多。」


    「下下周我要去纽约，」贝尔摩德十分突兀地说道：「我和那位先生说了，要你陪我去。」


    「好。」明一一顿，道：「拜，别追了，现在还不是知道答案的时候。」


    「等过了下下周，小明，」贝尔摩得显然知道什么，她说道：「到时候你在看，你谋划得有没有用。」


    通话戛然而止，贝尔摩得放下手，瞪着手机屏幕，半晌，咒骂一句：「臭小子。」


    明一抬起头，他看向前方，说道：「前面闸道出快速路，去新左近川一丁目。」


    秀一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心里却有些诧异，黑泽兄弟俩暂且不说，贝尔摩德算是那位先生的左膀右臂了，到如今都摇摆不定，真心实意给组织卖命的，大约就都是朗姆的人了吧。


    雪佛来驶下快速路，绕过近川大道，再拐个弯就到了一丁目。

 第228页

    秀一侧目看过去，明一目光有些失焦，少年眨了眨眼，回过神：「就在这里停车吧，我哥在这里有个安全屋，不方便告诉你。」


    秀一颔首，靠边停车，明一吐出一口气，嘱咐道少年推开车门，他下了车。


    秀一余光瞥向明一，他听出了些所以然，但还是问道：「她不会说吗？」


    「放心，她不会说的，」明一低着头，他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指腹捋着手机的边沿，说道：「别小看她的叛逆心……」


    第122章 第122章


    金灿韩式烤肉。


    柯南往座椅靠背上一靠, 小学生吃了个肚圆，他摸了摸肚子，就着白桃乌龙茶冲掉嘴里孜然味道, 「确实好吃！」


    「是吧, 我也觉得很好吃，」明一单手拎起背包，说道：「东西拿好, 结了帐就走。」


    柯南应了声, 跳起来跟了上去, 他跟在自家兄弟的后边，嘴里问道：「我跟小兰说好了，明一哥哥……」明一瞥了他一眼，柯南用力呲了呲牙，明一抿唇, 忍笑，柯南继续说道：「说你周末带我出去玩，啊！什么案子，怎么个有趣法？」


    「路上再说, 」明一走到收银台边, 掏钱包付钱，明一收好零钱，小矮子扯住了他的袖子, 睁瞪着大眼睛, 明一说道：「这次带你认识个朋友，」


    「什么朋友？」


    「安室透, 上次三户贵佳的案子你见过他，」


    柯南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看到你脸流血生痂的那个？」明一点点头, 柯南问道：「怎么，他怀疑你了？」


    「哈哈」明一笑了两声，说道：「他已经不是怀疑我了，他查到我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但逻辑无法形成闭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次借这个有趣的案子约我出去，估计是想弄明白。」


    「我记得你说只差一层窗户纸了，」柯南说道：「你这么信任他吗？」


    「对。」明一的应声不带犹豫，两人下了电梯，一路到了车边。


    柯南围着跑车走了一圈，感慨道：「哇塞，这车酷啊！」他是坐公交来的，约好和明一再烤肉店见面。


    兰博基尼murcigo，流线型的车身，红色光亮的车漆，是一款双门双座超级跑车。


    柯南爬上副驾驶，看着自家弟弟在驾驶位坐下，明一凑近些，压低声音：「他是我的挚友，是我的同路人，」柯南眼睛倏忽亮起来，明一语气镇重严肃：「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同路人——公安的卧底！


    柯南兴奋极了，问道：「他有代号吗？」


    明一抬首，拉下安全带，歪头笑了笑，嘴里却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柯南超大声地冷笑了一声，又凑近了些，兴奋问道：「从来没问过你，小明，你有代号吗？」


    明一微微颔首。


    柯南更兴奋了，问道：「是什么？」


    明一发动跑车，马达传出轰鸣，他说道：「柯南君，自己找到的真相才有意思，什么都告诉你多没意思。」


    「哼，不说就不说，」小学生气鼓鼓地扣上安全带，说道：「我是谁，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什么事情是我查不出来的？」


    柯南一顿，又问道：「那说说等会要查的案子，什么案子，为什么说它有趣？」


    「怎么说呢，」明一手握方向盘，说道：「透君只跟我简单说了一下，具体的得见了僱主才知道，」明一倒也没有在卖关子，说道：「僱主是一起失踪案受害者的哥哥，叫做近江屋诚，她的妹妹近江惠里一年前参加冬季修学旅行的时候失踪了，明天是她失踪的日子。」


    「参加修学旅行的学生都是当年赤员高中高三三班的学生，也是他们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的最后一次聚会，参加修学的学生加上老师一共二十七个人，而惠里君在修学的第一天晚上就失踪了。」


    「当时警察搜遍了民宿各个角落，民宿临海，警察搜索了附近的山地、沙滩，没有找到人。」


    「就这么失踪了？」柯南惊诧道：「难道就找不到了？」


    「惠里君的家人也组织人手到民宿附近找过，」明一说道：「但并没有找到人。」


    「那为什么这次……」


    明一抬眼看了眼路标，高速公路入口读取etc自动抬杆，他一脚油门飙上高速公路，说道：「这一次僱主僱佣我和透君，是因为僱主自打妹妹失踪后，就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什么梦？」


    明一回忆了一下，说道：「透君是这么给我描述的，据僱主所将，在梦里，他被困在一个方方扁扁的长方形空间里，像是在棺材里一样，能听见『咚，咚，咚，咚』的声音。」


    柯南手捏着下巴，他突然回过味来：「等等，你是说，僱主认为这是她的妹妹给他托的梦？你怎么……」柯南脱口而出的反问顿住了。


    明一笑了声，说道：「你相信人死之后有灵魂吗？」明一吐词清晰：「我信，正因为灵魂的存在，新一，我才能做你的兄弟。」


    柯南不吭声了，明一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近江先生做的梦，是他死去的妹妹灵魂最后的吶喊，找到近江先生梦里梦到的方扁的空间，就能查清他的妹妹失踪死亡的真相。」


    「这很不科学……」柯南吭叽了声，说道：「所以你相信，人死后身体变轻，是因为灵魂离开了□□？」

 第229页

    「嗯。」明一嗯了一声。


    柯南两手抱在脑后，问道：「那你相信死后有地狱吗？」


    「我不知道，」明一说道：「但我希望有，」柯南看过去，刚想说什么，明一说道：「我上辈子死了之后，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产房里了。」


    「嘿嘿，」柯南笑眯了眼：「在我身边？挨着我是不是！」


    「你不在，你被抱着洗澡去了。」明一说道。


    「等等，喂！」柯南挺直腰板，声气都拔高了三度：「你知道我是哥哥！」


    明一呲了呲牙，转移了话题：「你睡会吧，睡醒就到了。」


    「喂！」


    「我知道，」明一放软了声音：「新一哥哥。」


    傲娇的小学生大声地「哼！」了一声，他蹭了蹭车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跑车一路轰鸣，出风口里「唿唿」的往外吹着热风。窗外，皑皑白雪覆盖了整片田野，像是大自然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绒毯。窗外的世界变得洁白无瑕，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将雪地映照得闪闪发光，仿佛无数颗钻石镶嵌在田野之上。


    高速公路两旁的树木，枝条上挂满了积雪，一阵微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曳，积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下起了一场小雪。


    下了高速，明一通过语音打开了导航，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前鲑村，再开过一段乡村水泥路，就到了和僱主约定好的民宿。


    民宿门口的停车位都是空的，明一停好车，这才抬起手按在柯南肩上。


    「唔！」小学生哼唧了一声，掀开了眼皮：「到了？」


    「到了。」


    明一推开驾驶室的门，他下了车，掀开行李箱盖，单手拎出包。柯南迷迷瞪瞪地下了车，迎面吹来的寒风让他锁紧了脖子，男孩吸了吸鼻子，一股夹着海腥味的冷风灌进脖子缝里，柯南哆嗦了一下，他看清停车场对面小院的牌匾，也不管他弟了，撒丫子跑进了院里。


    明一拎着包，按了一下遥控器，钥匙串滑进口袋里，明一踱步走进院门，一进院门，右手边有一个小屋，透过玻璃门，明一看着里面办公桌，桌上竖着水牌——入住登记。


    办公桌旁放着一套桌椅，坐在圆桌边的藤椅上的男人沖他挥了挥手。


    柯南趴在办公桌上，正和店员说着话。


    明一拉开玻璃门，一步走了进去，反手带上门「……那姐姐，你知道那些大学生哥哥姐姐们都什么时候来吗？」


    「他们呀，怎么也得晚上七点以后了，小朋友，你跟谁来的呀，」店员看见明一，朝着明一鞠了一躬：「您好，欢迎光临。」


    柯南的余光瞥见朝着明一挥手的男人，浅金色头髮的男人正打量着男孩，明一说道：「近江先生预定的房间，标准间，工藤明一，江户川柯南。」


    明一捏着驾照交给店员，他说道：「麻烦帮忙办理入住。」


    「好的。」店员鞠了一躬坐了下去，她动作麻利，不一会就把明一的信息录入了系统，民宿管理不严，所以就没有登记柯南的信息，她双手把房卡递给明一，说道：「工藤先生，明天早晨七点到九点有免费的早餐，刷房卡就可以用餐。」


    「谢谢，」明一接过房卡，说道：「麻烦你了。」


    明一转手把卡递给了柯南，说道：「你先上去。」


    柯南手插在兜里，没接卡，明一手往前递了递，柯南这才接过房卡，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走，柯南绕过墙根，站定脚步，明一转身朝降谷零的方向走去，公安卧底眉头轻蹙，小声问道：「你怎么带个小孩过来？」


    「你不是想知道某些事情的答案吗？」降谷零一愣，明一说道：「托你的福，黑麦已经猜到了……」


    「你……」降谷零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了？」


    「你想知道我和工藤明一的关系，想知道我和工藤家的关系，」明一两手揣在兜里，说道：「能不能猜到就看你咯。」


    「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拜託黑麦查一下你在美国的信用卡消费记录，我就是好奇你和工藤家的关系，小明，你……」


    「没关系，」明一抿唇微笑：「我不介意，我今天把柯南带来，也是想让你知道某些真相，」明一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说道：「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至于你能不能知道，」明一搂住他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的本事，再说了朋友，多你一个，多一个人帮忙兜底。。」


    降谷零目露疑惑——你还需要我帮忙兜底？


    明一扶额：「你会懂的。」


    第123章 第123章


    这时, 店员捂住耳朵，耳机里说了什么，「抱歉, 先生们, 」店员站起身，说道：「你们随意，我后面有点事情, 先走了。」


    店员拉开玻璃门, 脚步匆匆的走了。


    降谷零看着明一, 他倒松了口气，背着朋友调查他，降谷零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降谷零看得出来，明一是真的不介意。


    降谷零压低声音, 问道：「那天，贝……」


    明一竖起手指挡在唇前，「嘘。」降谷零闭上了嘴，明一悄声走到玻离门边, 「哗！」地拉开玻离门, 站在墙角的柯南吓得一个激灵，明一中心落在右脚，半倚在门框上, 左手叉腰：「要不要进来听。」


    小矮子瞅了瞅弟弟, 眼皮耷了耷，又抬眸瞅瞅里面那人, 小心翼翼地说道：「真让我进去听？」

 第230页

    明一让开进门的空间，「那为什么？」柯南咋舌：「你……」有毛病吧。


    明一踱步朝降谷零身边走去, 柯南跟在他后面，拿手掐他后腰，隔着衣服，再加上明一练出的腰部肌肉——没掐着。


    明一都不用看，柯南肯定是用一副「你有毛病」的眼神瞅他，明一抬眸，视线与降谷零交错，只捕捉到友人眼里的错愕。


    这么亲密，是谁家的孩子？


    柯南抬头，他看向沉默不语的青年，对上他眸子的一瞬，他看懂了降谷零眼底的惊诧与错愕，柯南收回他作恶的爪子，挨着明一手站着——啊啊啊，那臭小子，他压根就不是认真赶他出去，他在给这个人线索！


    柯南眨巴眨巴眼睛，声音又变得奶声奶气地：「哥哥你好，我是江户川柯南，明一哥哥带我来玩！」


    「你好，柯南君，」降谷零看向明一，目露询问：「安室透，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明一手搂着柯南的肩膀，说道：「你不是好奇吗，透君，」明一说道：「答案就在这里，」他还拍了拍柯南的肩膀，说道：「你找着答案，你的问题就很清楚了。」


    「答案？」降谷零看着一大一小眉眼里几乎一模一样的笑，他疑惑地问道：「答案的问题是什么？」


    柯南扯着明一羽绒服的衣角，奶唿唿软绵绵地说道：「可是，如果告诉安室哥哥答案的问题是什么，答案就相当于白给了！」


    降谷零更加茫然，「嘿嘿，」明一还是没有说话，柯南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安室哥哥应该是明一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了，你可是明一第一个主动告诉真相的人哦！」


    明一？降谷零思忖着——不是明一哥哥。


    等等，等等，按着黑麦给他的信息，黑泽明在美国并没有信用卡消费记录，但黑麦给他的消息里，工藤明一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却很详细——


    他有过各种猜想，甚至怀疑，工藤家到底有没有小儿子这个人，是不是黑泽明为了行事方便杜撰出来的，但是他去工藤家双胞胎出生的医院查过，托工藤有希子的福，当时的助产士还记得工藤夫人生的是一对双胞胎。


    到后来，他怀疑，是不是工藤明一夭折了——黑泽明可以使用工藤明一的身份行事。


    明一打量着零的表情，正如他所说，这个人的逻辑线还差一条线索，怎么也形成不了闭环，他问道：「僱主到了吗？」


    降谷零他回过神来：「近江先生到了，」他看向明一，说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问。」明一说道。


    「工藤明一还活着吗？」降谷零直截了当地问道。


    降谷零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笑得更开怀了，明一乐不可支：「当然还活着，活得特别健康。」明一松开搂住柯南肩膀的手，转身搭在零的肩上，说道：「别想了，透君，你只差一条并不太科学的线索了。」


    「啊？」


    柯南是答案，但问题不告诉他，工藤明一活得好好的，黑泽明和柯南关系亲密，还有一条不太科学的线索——降谷零抬起手，曲指抵额，头痛。


    「走吧，我们找近江先生去吧。」明一说道：「这个案子挺有趣的。」


    「有趣，你为什么说有趣？」零抬起头，追问道。


    「唔，」明一回答：「妹妹的託梦，来自亡者的声音，不有趣吗？」


    「你还信这个？」降谷零声气高了几分：「人死了就死了，什么託梦？」降谷零拎起放在角落的双肩包，说道：「那走吧。」


    明一没有反驳，他只说：「走吧。」


    柯南慢吞吞地跟在两人后面，降谷零疑惑地瞧了眼不过是小学一年级学生模样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这小傢伙压根不掩饰他对这个案子的好奇。


    三人走出玻离门，门口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直通二层小楼，三人走道二层小楼大门口，门口的玻离门关着，门边装着一个读卡器，旁边贴着一个提示牌：


    客人请刷房卡，谢谢。


    明一掏出房卡，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滴滴」，门锁发出咔嚓一声，明一拉开门，他走了进去。


    三人一步走进小楼，进门是一条贯通小楼的走廊，对面也有一扇玻离门，透过玻离门可以看到外面的木制廊道，三人往里走了几步，就是一条与进门走廊垂直的走廊。


    降谷零说道：「近江先生说他住在106，也就是他妹妹当年住的房间。」说罢，他还是站在走廊十字中心，侧首往左边看去，左边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户，走廊两侧各有三个房间。


    他们看向左边的走廊，面对窗户站定，右手边是101，102，103；左手边是107，108和109。三人转身看向右边的走廊，右边走廊的尽头也有一个门，不过是个铁门，门上贴着「紧急出口」的图标。


    右边走廊只有四个房间，面对紧急出口，左手边是104，105，106，走过楼梯，在靠近紧急出口的右手边，还有个110。


    三人看清楚楼里房间的布局，抬步往106走去。


    二层小楼的装修风格是简约风，墙面是温馨的奶白色，每隔四五步，墙上就挂着一个相框，相框里面都是有关民宿的照片——


    打桩，灌浆，撑起平台，建筑两层楼，铺就屋顶瓦片——几乎记录了这栋二层小楼从无到有的全过程。


    三人脚步一顿，不约而同地在第三张照片前停了下来，海边潮湿，所以实际灌浆的水泥地面和模板铺就得地面隔开了一段距离，柯南蹲下身，用手敲了敲。

 第231页

    降谷零看着柯南的动作，听着「咚咚」的声音，地板下是镂空的——这么个小孩子也知道？


    柯南站起身，手插在兜里，说道：「那个梦到还真可能是真的。」


    太不对劲了！


    就仿佛有个人在降谷零耳边大喊一样。


    明一没说话，他瞧了眼降谷零，降谷零走在前面，他在106室门口站定，抬手敲了敲门。


    「哪位？」里面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


    「你好，近江先生，我是安室透，是您僱佣的侦探。」降谷零提高音量：「我和我的朋友到了。」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了，近江屋诚看向降谷零，他疑惑地看向站在降谷零身后的明一和小孩，突然一顿，惊喜道：「您是工藤明一吗，关东名侦探。安室君只跟我说带两个朋友来，多订一个房间，但没想到是您。」


    「是的，您客气了，」明一说道：「我是透君的朋友，我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您不介意多个人吧？」


    「当然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近江连声说道：「您要是愿意帮忙，我多少钱都是愿意出的。请进，请进……」近江让开位子，两大一小进了房间。


    「我们不是为了钱来的，」明一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冒昧地说，我是对您妹妹给您托的梦感兴趣……」


    近江勐地抓住明一的手，他大声说道：「您相信是我妹妹给我托的梦吗，工藤先生，我的朋友，我的家里人，都说是我想多了，是梦，不是真的！」


    「我相信，」明一按住他的手，说道：「我相信人死之后是有灵魂的，□□的死亡并不是旅途的终点，我相信你的梦是你故去的妹妹的寻求真相的吶喊。」


    近江大口喘着气，他往后退了两步，瘫坐在椅子上，他双手捂着脸，连声说道：「谢谢，谢谢，那个梦太真实了，我几乎能够感觉到被封在棺材里的惠里的绝望，谢谢您相信我。」


    降谷零垂在腰间的手攥紧了，他微微抬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明一的侧颜——小明相信什么，啊，他相信人死之后是有灵魂的，□□的死亡并不是旅途的终点。


    脑子里蹦出的那个猜测太过于不可思议。


    为什么黑泽明和工藤家那么亲近，为什么黑泽明脸上的伤口会产生自然的伤愈变化，为什么他相信身死之后灵魂犹存。


    降谷零抿了抿唇，他嘴唇颤了颤，咬咬牙，吐词清晰：「明一？」


    「嗯？」明一下意识地应了声，循声看过去，降谷零倏然睁大眼睛，明一一怔，展颜一笑，歪歪头：「bingo！」


    降谷零半晌才缓过劲来，他眨眨眼，看向柯南，小孩子歪歪头，歪得几乎和明一是一个角度，降谷零抬手扶额，垂眸不语。


    第124章 第124章


    降谷零好不容易从震惊里缓过神来, 要不是当着僱主，他真想过去捏一下这人的脸，世上哪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明一看向近江先生, 僱主瘫软在房间的椅子上, 两手捂着脸，压根没有注意明一和零的交流，降谷零深吸一口气, 喃喃开口：「那gin……」


    明一皮一紧, 立刻截断他的话：「gin怎么？」降谷零倒是一愣, 什么怎么？


    柯南眉头皱起来，他追问道：「gin怎么了！」三人还估计房里另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极低。


    「嗯？」降谷零怔愣地发出一声鼻音。


    明一语气平缓，「aptx-4869是gin给灌下去的，」降谷零打量着柯南, 眼前的这个小学生应该就是工藤新一，他听过琴酒在游乐园给他灌下毒药的传闻，明一冲着僱主扬扬头，近江先生捂着脸, 陷入悲痛情绪无法自拔, 继续说道：「gin的事情以后再说。」


    降谷零双眸几不可查地睁大了一些，他目光落在紧皱眉头的小学生身上，降谷零眨眨眼, 看向明一, 明一微微颔首——他不知道。


    柯南捕捉到两人的动作，却没有往心里去, 说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他怀疑我了。」


    饶是降谷零, 他也忍不住抬起手，右手捂着脸，借着手掌的遮挡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放下手，清了清嗓子——他虽然不清楚明一为什么要瞒着柯南他和琴酒的关系，但他很了解，以明一的性子，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


    降谷零清嗓子的声音唤回了近江屋诚的神智，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两人，说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明一松了口气，说道：「麻烦您给我们具体描述一下您梦里的场景，可以吗？」


    「当然可以。」近江手落在膝上，他开始叙述起来：「那个梦太真实了，要知道，安室先生，工藤先生，我从来没有过被关在密闭空间里的经歷，但那种感觉……嗯。」


    「和所有的噩梦一样，我不知道是怎么被关进棺材里的，嘴巴被死死塞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近江手扶着心口，说道：「在那个棺材里，我看不到一点亮光，黑漆漆的，四周的空气瀰漫着沉闷和压抑，让我感到极度的压抑与恐惧，仿佛连时间都被这浓厚的黑暗所束缚，停滞不前。」


    「我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和唿吸声，」近江目视前方，视线却不聚焦，他说道：「每一次做那个噩梦，在梦里，我都会伸出手，我知道我被关在棺材里，我想要抓住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但碰到的只有冰冷而坚硬的木头。」

 第232页

    木头？


    三人听着近江的描述，因为明一的关系，降谷零也关注起了近江的梦，近江说着：「我摸索，脚踢，没有一点用，你们懂吗，」近江手落在膝上，他仰着头：「那种无力，那种绝望。」


    近江深深嘆了口气，继续说道：「耳边传来的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砰，砰，砰，砰』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我，我还活着，在梦里，我并不知道我在做梦，我只知道我被困死在棺材里，我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


    明一走到男人身边，他手按在男人肩上，说道：「没事了。」


    「太真实了，你们不懂，」近江声音发颤，他说道：「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我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拘束，压抑，绝望，我开始胡思乱想，那些曾经看过的恐怖故事、电影中的场景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让我感到更加的不安和恐慌。」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待了多久，只知道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近江感觉着落在他肩上的手心的温暖，说道：「梦里，我没有时间的概念，饿啊，渴啊，我的胃像烧着了一样。我渴望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重新回到那个充满生机和自由的世界。」


    「而就在此时，」近江蹙起眉：「我听见了『咚！咚！咚！』连续不断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惠里！惠里！』是的！有人在唿唤我妹妹的名字，这是我坚信这是妹妹给我托的梦的原因。」


    「我开始用脚踢，用拳去极大顶上的木板，然而，无论我怎么努力，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再次见到阳光，再次唿吸到新鲜的空气。这份绝望让我感到无比的疲惫和无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梦里没有时间的感觉，直到最后，我终于在无尽的黑暗中失去了意识。」近江双手捂着脸：「再有意识的时候，我醒了。」


    近江深吸一口气，他仿佛等待审判一样抬起头，看向两人，如果不是他意志坚定，他现在已经进了精神病院。


    明一手捏着下巴，对上近江的视线，他说道：「我有几个问题，近江先生，麻烦你回答一下，」近江大力点头，明一说道：「首先你说困住你的狭小空间是棺材，为什么？」


    「啊？」


    「就是……」近江比划起来，他说道：「宽度比身子宽一点，长度的话，差不多是我从头到脚的高度，然后四周都是木头的，是那种平整的但又十分粗糙的木头，我能摸到上面的木纹。」


    「也就是说，」降谷零问道：「在梦里，你是被关在木制的长方体容器里，你认为是棺材。」


    「对。」近江回答。


    「冒昧地问一下，」零继续说道：「您的妹妹身高多少。」


    「一米五四。」


    柯南没说话，他看向他弟弟，明一继续说道：「第三个问题，您说您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是哪种『咚！咚！咚！』的声音？」


    近江很兴奋，明一问得这么详细，表示他是真的信了他的说辞，他说道：「就是……就是，嗯，是那种敲在木头上的，闷闷的，对！就像是用橡胶锤子锤木头的声音。」


    橡胶敲击木板的声音。


    「我知道了。」明一说道。


    「我们刚刚问过了，」明一说道：「惠里君的同学和老师会在晚上七点钟以后过来，麻烦您和前台说一下，到时候把这些人安排在他们去年住的房间里，您和他们说一下，明天我们会到各个房间询问当年的情况。」


    「好！」


    「下午您好好休息，」降谷零接口道：「我们需要看一下周围的情况。」


    「好的，麻烦你们了。」


    三人出了房间，走在最后面的柯南顺手带上了门，柯南两手揣进裤兜里，看着打头的两个青年陷入沉思，木质的容器，橡胶敲击木头的闷响，还有清晰的飢饿和口渴。


    柯南「啧」了一声，降谷零回头，低头看向柯南，他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工藤君？」


    抬手掀飞马甲！


    柯南眨眨眼，看了眼弟弟，明一耸耸肩，柯南声音还是奶唿唿的，语气却十分成熟：「我怀疑这位近江小姐，到死都被困在密闭的空间里。」


    三人迈开步子，明一说道：「出去看看吧。」


    紧急出口的大铁门上有一扇小窗户，此时，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投影在楼梯下的空间上，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楼底地板上斑驳的灰尘。明一瞥了眼，这里应该放了什么东西。


    三人走出二层小楼的大门，刚出门，就看见一个穿着大棉袄的大叔手里拿着园艺剪刀往身旁的大竹篓里放，针叶松底下的雪上落了一地的碎屑。


    大叔推起工具车，朝着二层小楼走去，明一收回视线，这工具车估计就放在楼梯下面。


    目光一扫而过停在鹅卵石道上的工具车，小推车上装着个大竹篓，里面有锄头、铲子、园艺剪刀还有一双园艺手套。小推车刚好可以停在楼梯的楼板下，占满了整个空间。


    虽时冬日，花园里景象依旧十分漂亮，白色的积雪覆盖在草皮上，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因为来回的踩踏显露出来，针叶松下一汪池塘，金色、赤色的锦鲤在里面悠闲摆尾。三人沿着小迳往绕着二层小楼往午后走去，绕过拐角，走过二层小楼后面的小路，通往院子的后门。

 第233页

    院子的后门是关着的，旁边有个开门键，明一走上前，按下开关，推开门。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的田地，「也难为本地警察，」降谷零说道：「这么大的地儿，也难找到一个人。」


    一阵寒风吹来，灌进小学生的脖颈里，柯南打了个哆嗦，他说道：「回房间吧，明天问问那些惠里的同学，我有预感，兇手就在他们里面。」


    「行啊。」


    三人进了楼，明一问道：「透君，你是哪个房间？」


    「105。」


    「我们在104，挨在一起。」明一说：「那吃饭的时候再见咯，我开了一下午的车，眯一下。」


    降谷零解释了一句，说道：「当年惠里君失踪的时候，这两个房间没有住人。」说话间，三人到了门口，明一刷卡进了房间，柯南先进了房，明一抬首，两人目光对视——


    什么都没说。


    ……


    中央空调出门口往外喷着暖气，屋里暖烘烘的，柯南从浴室出来，沖了个澡的小学生穿着睡衣，明一躺在被子外玩着手机，柯南小跑过去，就看着明一手机屏幕上的简讯框，备註人：安室透。


    柯南眨眨眼，简讯框里一条简讯也没有。


    「聊什么呢，发完就删？」柯南问道。


    「没什么，」明一仿佛随口接话一样：「刚说了点我哥的事情。」


    「哦，」柯南问道：「他也认识你那个哥？」


    「嗯，认识，很熟。」明一说道：「跟他说了点我哥的想法，请他帮个小忙。」


    「这样啊，」自认为是个成熟兄长的柯南只「哼」了声：「算了，懒得问你。」


    第125章 第 125章


    柯南面上一副懒得理你的傲娇表情, 人却在床上蛄蛹起来，横趴在床上，脸朝着弟弟, 柯南两臂交叠, 下巴搁在手臂上，明一眼眸一动，视线落在柯南身上, 他能不了解他的双胞胎哥哥, 明一开口：「有什么想问的？」


    「安室桑？」柯南抽出一只手, 挠了挠头，却又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嗯？」明一目露询问：「他怎么了？」


    柯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你就不怕他有一天出卖你，或者说，他身份暴露了, 」柯南抬眸，视线与明一交错，柯南一怔，自己弟弟的眼眸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审度与沉静, 信任的光芒像是无边黑暗里的一颗流星, 柯南挤出最后一个词：「万一……」


    「没有万一，」明一这样说道，语速不快不慢：「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所以我才信任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哈, 」明一轻笑一声，说道：「我的意思是, 我不是因为他和我同一战线而信任他，而是因为我们共同做的不能为旁人所知的事情, 我们共同保守的秘密，在行动过程中我对他品德的判定，因此，我才信任他。」


    柯南眼睛亮了：「不能为旁人所知的事情？比如……」


    明一身子往单人床的靠背上歪了歪，说道：「新一，」柯南听着这个甚至有些陌生的称唿，他说道：「秘密是一串套着一串的，我不怀疑你的能力，给你一个绳头，你怕是能给我整根麻绳都扯出来，所以我觉得闭嘴是个很好的选择。」


    柯南撇撇嘴，倏忽，眼睛一亮，他撑起上半身，凑近弟弟：「你有事瞒着我！」


    明一呲呲牙，故意说道：「你说哪件事？」


    「啊啊啊！」柯南撑着身子的手一软，脸埋进被子里——这个嘴严的傢伙真讨厌！


    柯南埋着脸蹭了一会，抬起头，声音软绵：「真的不能告诉我一点点？」柯南抬起手，拇指食指之间笔出一个细细的缝隙。


    「行吧，」明一思忖片刻，说道：「和我哥哥有关。」一语双关，此处@两个哥，成熟的卧底在心里比了个「yes」。


    「唔！」柯南两手托腮，半晌，瞪圆眼睛：「没了？」


    明一眼皮耷拉下去，「喂！」柯南气急败坏：「这你还不如不说！」


    此时，明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下头。


    没有备註的手机号给他发了一条简讯：


    吃了吗？


    明一手指在屏幕上点动，发回简讯：吃了——明一点动的手指顿了顿，又写了几个字：我说的事哥你考虑得怎么样？


    黑泽阵发回的简讯在屏幕上显示出来：不怎么样，我觉得没必要。


    明一嘴角扯了扯，他都能想像出他哥板着脸给他发这句话的模样，明一看了眼柯南，说道：「早点睡，小朋友！」


    小朋友白了他一眼，柯南打了个哈欠：「晚安！」


    明一说道：「晚安。」柯南钻进被窝里，拉高被子，一心期待明天案子的柯南粘着枕头就睡着了。明一继续编辑消息：


    你知道我说得对。


    简讯发送的加载符号旋转消失，不过一会，又有简讯发了回来：


    那个事情以后再说，我是要说——明一几乎能想着他哥板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雪莉的事情办好，下周你和贝尔摩德去纽约，待半个月再回来。


    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翻开屏幕：有些事你少掺和，不比你要我做的事情强？


    明一扯唇笑了笑，脸上挂着笑，手上却继续发送简讯：


    是你教我的，哥，事先做准备要比事后再补救要好，而且，哥，这种事我只信你——明一手指虚虚点了几下，还是写了最后一句话——无论你愿不愿意，gin是需要开这一枪的，我认识不止一个狙击手。

 第234页

    简讯发出，明一往后一靠，他靠着床铺靠背，手机屏幕贴在胸口，他低着头，单手撑着额头，手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臭小子！


    晚安——明一发出简讯——不能再撩拨了，再撩拨就哄不好了。


    果然，明一拉上被子，他哥气得连晚安都不跟他说了。


    次日清晨，明一放在枕边的手机振动起来，八点的闹铃唤醒了熟睡的少年，明一揉了揉眼睛，起了床，明一洗漱完，看着柯南四仰八叉睡得正香。明一走到另一张床边，晃了晃睡得酣熟的小学生，柯南艰难睁开眼睛，眼睛好不容易适应光线，小学生一个激灵：「几点了？」


    「八点十五。」


    「我马上起床！」


    柯南跳下床，冲进盥洗室，「走了！走了！」近江先生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他和他妹妹的同学们都说好了，八点半吃早饭，九点在餐厅集合。


    兄弟俩出了门，他们出了二层小楼，往左一拐就进了餐厅，餐厅挨着办理入住登记的小屋。此时，屋里人声嘈杂的，明一刚进门，就看见和近江先生坐在一起的降谷零沖他们挥了挥手。


    明一回打了个招唿，拿起放在餐厅门边的餐盘，挑了些早餐，柯南跟在他后面，两人在近江对面坐了下来。近江显得有几分着急，他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个侦探身上，兄弟俩什么都没说，抓紧吃完了早餐。


    吃完饭，降谷零往后靠了靠，他拿起手机，发了条msn给明一。


    明一低头看去，这是个pdf，是当年学生们和老师的入住情况。明一两手挪动放大屏幕，他蹙起眉——


    一楼都是女生，二楼都是男生。


    一楼女生有十三人，分别住在101、102、103、107、108和109室，而近江惠里一个人住在106室，靠近楼梯的110室住的是老师水上润。


    二楼男生的安排和女生差不多，刚好也是十三人，分别住在201、202、203、207、208和209室，多出来的神尾文雄住在206室，而一楼的110室对应的210室是杂物间。


    降谷零小声说道：「等会我问男生，你问女生。」


    约莫到了九点，明一余光看着坐在角落的一个青年站了起来，这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拍了拍巴掌，提气说道：「各位同学，好久不见！」


    「水上老师，好久不见！」离着老师最远的一个男声大叫一声。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同学们，」水上老师大声回应道，看得出来，他颇受学生们喜欢，他面上严肃了些：「大家也知道，去年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这次近江先生邀请大家再来，就是希望在两位名侦探的帮助下，查清发生在惠里君身上的事情。」


    所有人不禁转头，看向了明一和零。


    「那么，」水上老师说道：「请近江先生说一下安排。」


    近江屋诚站起来，他强压下心头的悲伤，他说道：「大家好，我是惠里的哥哥，感谢大家这次都来参……参加……」近江还是哽咽了一下：「这次活动，麻烦各位回到各自入住的房间，等会我请工藤明一先生和安室先生对大家进行询问，也希望大家能努力回忆一下当年的细节。」


    「谢谢大家了！」近江深深鞠了一躬，说道：「给大家添麻烦了！」


    大家纷纷应声，然后三两成群的离开了餐厅，最后只有水上老师留了下来，这位青年老师走了过来，「近江桑，」水上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水上老师。」近江打了个招唿，客气说道：「这次真的麻烦您了。」


    「您太客气了，」水上说道：「我也希望找到惠里的，您也知道，惠里君很优秀，当年，」水上嘆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她是班上最有希望考上东大的学生，谁知道……」水上顿了顿，说道：「那我先回房间了，两位侦探先生，希望你们能够查出真相。」


    「我们尽力。」降谷零说道。


    看着水上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您先回房间吧，近江先生，」明一说道：「我们问完所有人怎么也得要大半天的时间。」


    「好，麻烦你们了。」


    四人一起走出餐厅，近江转身回了二层小楼，明一看向自家哥哥，问道：「你要不在周围逛逛？」


    柯南颔首，道：「正有此意。」


    「啊，对了，」明一单手插兜，说道：「把你那个侦探徽章给我一个，我好联繫你。」


    柯南看向弟弟，说道：「我身上没带多的，我们屋里有，等会我给你拿。」


    「好！」


    「那我到处熘达一下。」


    柯南撑了个懒腰，他抬头看向花园，还是那个大叔，园艺小推车上装着个大竹篓，柯南「诶？」了一声，他朝着大叔小跑过去，原本装在竹篓里的园艺工具不见了踪影，大竹篓里只有一袋打开了的肥料，大叔把锄头握在手上，刨弄着树干边的土。


    明一和零走进小楼，明一余光看向朝着大叔小跑过去的柯南，他收回视线，转身拐进走廊，就从101开始吧，他抬手敲门。


    「请进！」


    里面的人开了门，明一走了进去，明一自我介绍道：「我是工藤明一，是近江先生僱佣的侦探，今天麻烦两位了。」


    「您好，您好，」屋里的两个女孩有些拘谨地坐在床边，她们看着明一拉过凳子，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矮个的那个女孩说道：「我叫中下真理奈，这位是宝井香奈惠，其实……唔，我们和惠里君虽然是同学，但是并不在一起玩……」

 第235页

    中下还想继续解释，就看着眼前的侦探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他右手托着本子，捻着笔的左手往下压了压，说道：「两位不用着急，也不用特意解释的，我相信像你们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肯定不是坏人。」


    两个女孩一听这话，倒是明显松了口气，明一也能看出来，这个两个姑娘只是紧张，但并不心虚，他说道：「我今天来，想麻烦二位回忆一下当年案发前后的经过，不用紧张，随着我的问题来就行。」


    ……


    夕阳西下，二十七个人，包括近江和水上老师，两人问了足足一天。


    「叩叩！」降谷零敲了敲门，205的房门打开了，零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有收穫吗？」


    明一没回答，却看向零身后，他蹙着眉，问道：「柯南呢？」


    「啊，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明一垂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说道：「没有，我打他的电话，提示关机。」


    第126章 第126章


    明一转身进了房间, 降谷零紧随其后，公安卧底看着明一快步走到房间角落，拎起角落图案略显幼稚的书包, 拉开拉链翻找起来。


    不过一会, 明一手里捏着个徽章直起了身，他按下徽章背后的案件，无线电发送信号的「嘶嘶」声响了起来, 明一在床边坐下, 语气急促：「新……柯南！柯南！」


    半晌, 一声喘息从音筒里传出来：「……呜呜呜呜！」是大声的哼唧声，柯南被堵住了嘴巴。


    降谷零看着友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年轻的公安卧底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位变小了的关东名侦探找着了某些线索，但被兇手袭击, 绑走了。


    人还活着，他们得找到他。


    降谷零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随意堆在电视柜的东西上，一个红色蝴蝶结在乱七八糟的衣物零食里显得很突出, 他分了一点注意给明一, 手却拿起了东西堆里的笔记本，笔记本上记着明一问询女孩子们的记录。


    明一还多问了一个人，那个人是酒店负责登记入住旅客的服务员。


    问题详细, 记录清晰, 关键词明确，降谷零将关键词连接成句, 一点亮光在脑中炸开——他知道兇手是谁了。


    很遗憾，降谷零闭了闭眼, 他问了一下午的男生们的回答并没有多少帮助。


    明一放缓了声音，问道：「你在哪？」


    「呜呜呜！」语气上扬。


    「不知道吗？」明一冷静下来，因为担忧而思绪凝滞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嗯！」


    明一略一思忖，说到：「是近江先生描述的棺材吗，木制，长而方扁，是那里吗？」


    「嗯！」超大声。


    「你离开我们之后多久被绑走的？三个小时？」


    「呜呜呜呜！」降谷零几乎能想像出那边疯狂摇头的画面了。


    「两个小时？」


    「呜呜呜呜！」


    明一耐心问道：「一个小时？」


    「呜呜呜呜！」


    「半个小时？」


    「呜呜呜呜！」


    柯南听着弟弟的声音里透出十足的惊诧：「你去问了那个园艺大叔，转头就被敲了？？？？」


    「嗯！」


    降谷零看着明一眉梢一挑，明一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和柯南分开的时候，柯南朝着花园里的园艺大叔走了过去，是什么吸引了新一的注意力，小推车，竹篓，明一回忆着。


    两个侦探抬起头，对视一眼——竹篓里装着一大袋肥料。


    园艺工具——竹篓、剪刀、铲子、推车都放在楼梯下方，那肥料呢，肥料放在哪里？


    整座小院，只有两处储物的地方，一处是餐厅厨房的仓库，那里用来储存食物的，这园林植物用的化肥，放在那里显然不合适。


    另一处则是二楼210房间改造的储物室，那里多半用于放置酒店房间的更换物品，化肥放那里就更不对劲了，而且，那地方在二楼，不会有人把化肥那么一大袋子的重物放在二楼，艰难地搬上搬下。


    那多半……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一种可能，明一从床边跳了起来，他冲出房间，冲下楼梯，他在楼梯拐角止住了脚步，明一深吸一口气，看着放在楼梯平台下的园艺工具，竹篓放在小推车上，竹篓里装着园艺工具，一袋沉重的肥料靠着小推车。


    明一记得很清楚，他们昨天第一次见那个园艺大叔在花园里忙活的时候，楼梯底下的小推车在花园里，他们没见到化肥——


    那……


    明一搬开化肥，降谷零搭手帮忙，两人挪开推车，明一蹲了下来，他抬手敲了敲，「咚咚！」，底下是空的。


    此时，隐约的「呜呜呜呜」的声音从地板下传了出来。


    明一冷静下来，一口闷在胸腔的气吐了出去，重物放在盖子上，开关应该在墙面上，明一环视四周，楼梯平台底下的墙面贴着白色的瓷砖，其中，有一块被分成了四分之一和四分之三两块。


    明一抬手，摁了一下小的那一块。


    「咔！」


    暗锁松动，盖子弹了起来，明一看向捆成了一条咸鱼的柯南。


    小学生两手被绑在胸前，手里捏着个侦探徽章，嘴巴被一块抹布堵得严严实实。


    明一站起身，他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拍了一张照片，「呜呜呜呜！」快给我松绑啊！喂！


    明一这才蹲了回去，他右手摸向右脚脚踝，撩开宽松的裤腿，柯南目瞪口呆看着自家弟弟从靴子上拔出一把靴刀，挑着捆住他双手的麻绳，割断了绳子，双腿松开，柯南忙不迭扯出嘴里的破布，「呸呸！」了两口。

 第236页

    明一把靴刀插了回去，站起身，朝着柯南伸出手。


    柯南伸出手，就着弟弟的力道站起来，他松开明一的手，跳到一边，可劲儿拍身上的土，一边拍一边问：「你身上还带这东西？有备无患？」


    「这是点个人爱好，」明一说道：「有备无患的东西在左腿。」


    还有什么东西能算得上有备无患呢？


    「我知道兇手是谁了，」明一压低声音，柯南看着两个侦探目光都若即若离地落在楼梯边的110室的房门上，明一说道：「走，我们先上去。」


    所幸，房门上没有猫眼。


    柯南一愣，看向降谷零，降谷零说道：「我也知道了」


    三人上了楼，明一刚拐出楼道进了屋子就摸出了手机，他把笔记本递给柯南，余光看着柯南眼睛亮了起来！


    明一打电话报警，听到报警中心给予的明确回復，明一收起手机，降谷零掏出手机，拨通了近江先生的电话，「……是的，近江桑，请大家在餐厅集合吧，我们知道兇手是谁了。」


    柯南看着两人不需要沟通就有的默契行动，眼睛倒亮了亮——


    如果他以后遇到麻烦，他要是联繫不到明一，除了诸星先生，还有一个人可以求援。


    明一余光瞥见柯南兴奋的小模样，内心最后一点残留的隐瞒真相的愧疚消失殆尽，明一抬眸，两个成熟的卧底目光对视。


    柯南捂了捂脸，小学生走近弟弟，说道：「我没看清楚是谁袭击的我，我只是刚刚挪开推车，就被兜头砸了一棍。」柯南缓了缓，看向目露无奈的弟弟，柯南说道：「原来真的是他！」


    柯南怀疑楼梯地板有暗格，却谁都不联繫，自己去看。


    够莽。


    是啊。


    我什么都不说——降谷零眼皮耷拉下来，自己和fbi那傢伙被明一拉上了船，逃不了兜底的命了，要是让这傢伙知道最害怕的人绝不会让他出事——


    那还得了？


    那岂不是化身小行星沖向地球打穿地平线炸死所有人。


    第127章 第127章


    「安室先生, 」近江急不可耐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入降谷零耳中：「人已经齐了。」


    「走吧！」降谷零扯了扯袖子，说道：「早解决，早睡觉。你来还是我来？」明一看了好友一眼, 把记着问询笔录的笔记本塞进了他手里。


    你来！


    降谷零自觉好笑地接过明一的本子, 和另一位关东名侦探张扬的性子不同，明一恨不得在幕后扎根，能不露脸就不露脸。


    两大一小三个侦探出了房门, 走进餐厅, 几乎在同时,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明一和零何等的观察力，他们就看着人群中的嫌疑人，在看到柯南的一瞬间，脸色骤变, 瞳孔紧缩。


    近江屋诚勐地站起身，他声音哽咽：「安室先生，是谁杀了我妹妹？」


    「是啊，」水上老师也跟着说道：「是谁？」他急不可耐地补充了一句：「你们有证据吗？」


    「我们……」降谷零审度地望向心虚的青年老师, 他扯了扯嘴角, 说道：「我们当然有证据，别着急，水上老师, 我们把兇手作案的过程还原了, 说给您听一听，您看有什么问题, 好吗？」


    「什……什么意思？」


    水上吞吞吐吐，他别处囫囵的一句话来, 几乎所有人都狐疑地看向了他：「我不是兇手！」水上大声说道。


    零没接这句话，他转头看向众人，说道：「惠里小姐有个秘而不宣的男朋友，」零放柔声音：「少女的恋爱嘛，甜蜜又温暖，但这件事只有惠里小姐最好的朋友才知道。」


    零瞥了眼摊开的笔记本，他看向住在103的山城熏和清林与智子，说道：「麻烦山城小姐和清林小姐和大家说一下。」


    清林扯了扯山城的袖子，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格外紧张，山城深吸一口气，她勐地站了起来，说道：「对，惠里跟我说过，她有个男朋友。」


    山城说出这句话，心里轻松了许多：「她告诉我，她的男朋友对她很好，她说，她的男朋友不想国内其他的男人，会给她做便当，会给她带饮料，会关心她有没有吃饱，穿得合不合适，会牵着她的手走过溪边的樱花道，会在草坪上拥着她亲吻。」


    山城顿了顿，她咬咬牙，说道：「但是，惠里也说，她不能告诉我她的男朋友是谁。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她的男朋友还没有扫清与她正式在一起的障碍。」


    山城看向明一，明一目露鼓励，山城一咬牙，说道：「惠里跟我说，就是惠里失踪前，」山城吸了一口气，说道：「她说，去修学之前，她就给她的男朋友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这次修学她的男朋友没有公开她的身份，扫清障碍，她就要亲自告诉大家。这些，我都跟警察说过。」


    降谷零接口道：「所谓与她正式在一起的障碍就是她的男朋友还是已婚的状态。」


    「什么！谁！」几乎所有的学生们怔愣之后，都看向了同一个人，水上润——那次修学活动唯一一个可能结婚的成年人。


    水上润梗着脖子，他刚想反驳，降谷零就开口说话了：「所以，惠里的男朋友在去年修学的时候制定了谋杀的计划，首先，他需要一个安静的不被人打扰的杀人场所，所以这个兇手亲自为大家安排了房间。」


    降谷零举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是房间安排的pdf，他说道：「那一次修学，男生十三人，女生十三人，加上水上老师，一共二十七人，女生住一楼，男生住二楼，每个房间住两个人，大家仔细回忆一下，绝大多数的人都住在左边的房间里。」

 第237页

    「101，102，103，107，108，109一共六个房间，住了十二个人，而多出来的近江惠里，住在106室，而110室住的正是水上润。」降谷零看向水上，问道：「我说的对吗，水上老师？」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我这里有负责民宿登记的服务员的证词，」降谷零说道：「服务员能够证明，当年是水上老师电话联繫的他，预订房间之后，包下了整个旅社，并且通过邮件，发给他具体的房间安排。」


    「换句话说，」降谷零怕大家听不懂，细緻解释道：「当时民宿被包下来，空着的104和105房间不会有客人入住，也就是说，小楼整个右边区域，在晚上大家都睡觉之后，不会有人踏足。」


    「是非常好的作案地点。」


    水上盯着众人的注视，他硬着头皮，说道：「我……」


    水上只说了一个主语，就被零打断了，他说道：「我再结合众位的描述，为大家讲述一下当年的情景。」


    「兇手或许没想到，他选择晚上一点来作案，一则是不想被人看到，二则是更晚的时间，哪怕是他，也没法把自己的女朋友从房间里约出来，」降谷零笑了一声：「但好不容不用上学的高三学生，怎么可能睡那么早！」


    零抖了抖的本子，他说道：「首先，是住在101室的熊尾爱小姐提供的证词……」


    降谷零继续说道：「大约晚上一点的时候，失眠且无所事事的熊尾小姐坐在床边，她扒着窗户往外看，恰好看到手挽着手走过房屋后小路的一男一女。」


    「因为晚间光线昏暗，熊尾小姐只能通过长头髮和短头髮分辨出是一男一女，无法看清两人的长相。而且，因为女生住在一楼，房间都拉着窗帘，熊尾小姐透过窗户窗帘缝隙往外看的，兇手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们。」


    「据住在107室的西江慧子小姐提供的证词，当年也是大概一点钟左右，她也看到了有一男一女手挽着手在酒店后面的小路上散步。」


    降谷零继续说道：「当然，当年熊尾小姐和西江小姐都把这些证词提供给了警方，警方也怀疑近江小姐的失踪是因为情感纠纷，但是，警方前后两次搜索都没有找到尸体，更没有一点近江小姐男朋友身份的线索，所以调查陷入僵局。」


    降谷零看着水上松了口气，他在火上浇了一勺油，说道：「这些都是女生们的证词，而住在二楼的其中一位男生也提供一条关键线索，单独住在206室的羽良信宏先生说，他在临睡前无意间从窗户往外看，看到有一男一女还在紧急出口的门口拉扯，最后短髮的男人把长发的女人拉入了门内。」


    所有人盯着水上，水上落在膝上的手握紧了。


    「工藤先生负责询问一楼的女生，他是按着顺序来问的……」明一眨眨眼，看了过去，他正发着呆呢，突然被点到名。


    「工藤先生最后问的是住在109室的两个女生，在工藤先生的帮助下，奥山加奈子小姐和明渡敦美小姐回忆起一个当年没有告诉警方的细节，而这个细节非常重要，这个细节几乎让我们认定了兇手的身份。」


    「什么细节？」近江追问道。


    零扫了眼笔记本，他说道：「在晚上大约两点钟的时候，两位女生都听到了「砰」的一声闷响，就像是门突然关上的声音一样。」


    零话音落下，近江满目疑惑：「这个有什么奇怪的吗？」


    零没解释，反而继续说道：「工藤先生猜测，警方第一次进入民宿开始搜索时，重点是放在民宿各个房间，小院还有所在村落的大小房间、沼气池、污水沟等等，反而忽视了室内的某处暗格。」


    「对吗，水上先生？」零这样问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水上的嘴很硬。


    「这么说吧，」零说道：「可能大家没有注意，在一楼楼梯平台下有一处小空间，放的是园艺用的小推车、竹篓还有各种园艺工具，如果挪开小推车的话，在地板下还有一处可以关住一个人的暗格，那里原本是为了室内美观，堆放化肥用的。」


    降谷零看了眼近江，他嘆了口气，说道：「水上先生，如果我的推理没有出错的话，你把近江小姐关在了暗室里，对吧，用化肥还有小推车压住出口，」降谷零顿了顿，撇开视线，才继续说道：「近江小姐被捆住，堵住嘴，扔到暗格里，她是活活渴死、饿死的。」


    「一个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只能活三天，」降谷零嘆了口气，说道：「而你，在第五天早晨到了民宿，也就是在尸体开始发臭之前，到了民宿。民宿负责登记的服务员告诉工藤先生，你回来说是为了找失踪的近江小姐的，只待了一天，但是带了一个大号的行李箱。」


    「你……你……」水上声音颤抖。


    「说！」降谷零提高音气，喝了一声：「你把近江小姐的尸体抛到哪里去了！」


    降谷零分析的作案过程和事实情况几乎一模一样，水上低着头，闷声不响。


    就在此时，众人都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来得正好，」零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接下来就不是我的工作了，水上桑，我相信警方能够找到近江小姐的，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水上瘫坐在椅子上，五个警察鱼贯进了餐厅，打头的那个大声问道：「嫌疑人在哪里？」

 第238页

    零迎了上去，指着水上：「他就是兇手，警官，今天，他还犯了另外一起谋杀未遂案。」


    抓人，询问，搜查，众人能回房睡觉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


    次日中午，柯南才从酣睡里醒了过来，半梦半醒的小学生叫了一声：「明一！」


    无人应答，柯南挣扎地起了床，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明一睡觉的床被子掀开，被窝里都凉了——人很早就走了。


    标间两个单人床中间有个床头柜，柜子上放着电话，此时，电话压着一张酒店的便签纸，柯南捏着纸，纸上是明一的字迹：


    我有点事先走了，透君送你回去，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此后四天，柯南一点明一的消息也没有，打电话电话不接，发消息消息不回。而他再见到明一的时候，明一、宫野志保还有那位fbi特工在一起，在明一的心口上，有一点红色的亮光。


    那是狙击枪瞄准的红点。


    柯南手捏着眼镜，逆着红点的方向看过去——


    是gin！


    第128章 第128章


    警察厅大门。


    风见扯了扯呢子大衣, 他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一股寒风灌进围巾的缝里，他吸了口凉气, 抬起左手, 右手撩开呢子大衣的袖子，十五点二十一分，距离约定的下午三点半还有九分钟。


    风见抬头看向远处, 路上车来车往, 他也没看见那位先生的宝马x5。


    风见余光瞥见一辆公交车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停了下来, 车上只下来一个女人，风见看了过去，这人他认识，是和他同属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科的名嘉真纯，风见收回视线, 继续看向马路。


    等……等一下，等一下——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名嘉警官不是去休产假了吗？


    喂喂喂！


    风见勐地转头，他看着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人朝着他走了过来, 「我们上去吧。」「名嘉警官」用名嘉警官的声音说道。


    风见狐疑地看向名嘉, 名嘉警官就站在距离他一臂左右的位置，他能看清名嘉警官脸上的毛孔和面上皮肤冒出来的痘痘，鼻头上的痘痘不过芝麻大小, 周围泛着红, 中间有个米色的凸起——太真实了。


    但因为饱受调/教后的谨慎，风见没敢贸然打招唿。


    明一嘆了口气, 他用低沉又带着烟腔的声音说道：「下午好，风见警官！」


    「啊, 伊……」风见一顿，转换称唿：「名嘉警官，我们去停车场吧，去特殊监狱还有一段距离，警部已经等很久了。」


    「请。」明一客气说道。


    明一迈开步子，风见快步跟上：「您……的手法又有进步呢，我一时都不敢认，」明一跟着风见长驱直入，两人进了电梯，风见说道：「皮斯克最近交代了不少东西，都很有价值，但这几天，他指名要见您，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在见您之后可以告诉我们。」


    「嗯，我知道，」明一应道，用的是名嘉警官的声音，他说道：「黑田警部跟我说了。」


    风见快步在前面带路，明一更在后面，电梯直达停车场，风见带着人走到一辆银色suv旁边，坐在后座上人低着头看着文件，明一拉开车门，黑田抬起头：「来了？」


    「早上好。」明一坐下，关上门。


    「听说你们周末玩得挺开心的，」黑田警部说道：「你和零君的关系很亲近，这样很好。」


    明一挑眉，没应声，侧首看他。


    黑田回望过去，瞧着易容后的女警官不加掩饰的审度模样，笑了：「我没别的意思，事情总有结束的一天的，你也要交一些正常的朋友。有兴趣以后替我工作吗？」


    发动汽车的风见一动不动，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事情结束要是我还活着，」「名嘉警官」没有直接回绝：「再说。」


    「哈哈，行，」警部声音带笑：「不光是我，我认识的人对你都赞许有加。你放心，我会给你提供让你满意的职位。」


    饼画得很圆很大，但明一的焦点落在了「我认识的人」这几个字上，明一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听黑田这口气，我认识的人这意思还不止零那几个人——那是谁？


    「多谢，」明一应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黑田没再说话，他拿起搁在膝上的文件夹，递给明一，明一接了过去，翻了起来，这是皮斯克审讯笔录的汇总记录，正如风见所说，皮斯克交代出了不少人，明一翻着文件——只不过，这些人都是组织的外围人员。


    打杂，跑腿，跟班——参与的案子不少，但要说到有没有价值，这些人连代号都没有——明一「叩」的合上文件夹——没什么价值。


    「你觉得怎么样？」黑田问道。


    「皮斯克是组织的元老，」明一曲指在文件的蓝色壳子上敲了敲：「时间这么久了，你们不该只问出这么点东西，是留着什么底牌吗？」明一直白地问道。


    「你可真是敏锐啊，明君，」黑田满目笑意，说道：「我们也问出了一些东西，但没深挖，底牌留给庄家打，才会有更显着的作用。」黑田凑近些，简单说了几句，坐直身子。


    「哦？」


    「枡山宪三至今未婚，档案里也没有任何生育记录，」黑田说道：「但我们聊到家庭，聊到孩子的时候，这傢伙倒是倒了点苦水，别的倒没细说。」

 第239页

    「我明白了。」明一这样说道。


    明一掏出手机，编了一条简讯发了出去，黑田眯着眼睛，收件人备註名字莎朗：


    皮斯克的人有亲近的人吗？


    suv车速减慢，眼前就是风见口里的特殊监狱，警卫森严的堡垒大门紧闭，层层检查，逐一核验，三人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到了监狱审讯室，黑田转身进了监控室，「名嘉警官」和风见戴上耳机，明一打头进了审讯室。


    明一拉开电脑前的椅子，坐了下去，风见一愣，看向明一，目露询问，明一开口：「你来问。」


    风见深吸一口气，他视死如归般坐了下来，忍了忍，还是凑近些：「我讯问技巧不太好，要不还是……」


    「别担心，正常询问即可，主要和他聊一下他的私人生活，家庭、孩子、教育等等，」明一说道：「我需要观察一下他。」


    「是！」


    不一会，提审的犯人被押进了审讯室，犯人就坐，拘束椅上铐，皮斯克佝偻着背，曾经的诺尔汽车株式会社董事长如今看起来像是个会去公园垂钓的普通老头。


    风见清了清嗓子：「姓名？」


    皮斯克抬头，他看向风见，仔细打量了一番，侧首看向在电脑后坐下的女警，落在拘束隔板上的手紧了紧，他嘆了口气：「枡山宪三，性别男，年龄六十二岁，曾任诺尔汽车株式会社董事长兼ceo……」


    明一侧身坐着，他余光瞥向皮斯克，手里敲击键盘的动作不停。


    风见一拍桌子：「我问，你答！」风见声音沉了下去：「少自由发挥！」


    皮斯克嘴角扯了扯，无声嘲笑：「行。」


    风见顿了顿，他刻意放柔声音：「结过婚吗？」


    「没有。」皮斯克回答。


    风见听着耳边键盘的敲击声，问道：「有孩子吗？」


    「我至今未婚，长官，」老头拉长了调子：「怎么可能有孩子，您要不问点有营养的，要不然，放我回去睡觉吧！」


    风见盯着眼前这个人，要不是黑田警部在车上说过一些皮斯克刻意漏的口风，风见倒没有懈气，问道：「重要的线索我看你也不想说，」风见故意这么说：「就和我聊聊，聊聊你的生活怎么样？」


    老头不动声色，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你在为一个怎样的组织效力我们很清楚，我也知道你口风紧，哪怕皮斯克已经死了，你还是有些不该有的想法，比如说手里的筹码能让某些人冒死来救你，」枡山呲笑了一声，风见继续说道：「又或者说，你手里的筹码能让你在未来救下某些人。」


    风见几不可查地侧了侧身子，声称来观察皮斯克的长官连看都没看人一眼，明一手指在键盘上跳动，风见瞥了一眼屏幕——好傢伙，这笔录记的，真专业。


    「我们的筹码你很清楚，谁能相信日内瓦是公安的人呢？说是公安的人都不准确，我们的队伍听他调遣。」风见面带微笑，声音轻柔：「这是放在明面上的，我们还能做得更多。」


    「但你不会告诉我的，对吧，」枡山脸上的笑淡了下去，风见说道：「也是，我连天平都没拿上桌，你怎么会这么快拿出砝码。」


    「所以嘛，」风见两手搁在桌上，交叠在一起：「聊聊嘛，聊聊你的生活，让我了解一下你，看我有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


    皮斯克略一思忖，他松了口：「你想聊什么？」


    没有结婚，没有孩子——风见忍住看向明一的动作，问道：「你怎么看待家庭这个问题。」


    「我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生过孩子，我这把年纪，父母双亲也都死了，谈什么家庭，」皮斯克盯着风见，嘴里说道：「谈什么家庭？一个富有的孤寡老头吗？」


    没有结过婚，没有生过孩子，没有通俗意义上的家庭，风见些微有些怔愣，耳机里传出黑田的声音：「问他，养子还是徒弟？」风见恍然。


    「难道你没有在乎的人吗？」风见这样问道。


    老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长官问这个，我要是有在乎的人，是想把人也抓进来跟我作伴吗？」


    「这个可以谈。」黑田的声音透过耳机传了出来。


    「这个可以谈。」风见说道。


    此时，明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皮斯克看着记录笔录的女警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明一站起身，他看了眼风见，手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像是在请示长官。


    风见反应很快：「你去吧。」


    监控室的人开了门，明一走了出去直接进了监控室，他这才接通电话，拇指点了外放。


    「小明？」贝尔摩德的声音略有些失真，她问道：「怎么问这个问题？」


    「最近有人在跟踪我，」明一这样说道：「我想来想去，只有皮斯克的人有嫌疑，毕竟是我送上路的，有吗？」


    「有，」贝尔摩德回答：「先生说，那人代号爱尔兰，差不多是皮斯克手把手带大的，你哥不知道吗？」贝尔摩德自问自答：「也是，你哥对组织里的人际关系向来不关心……」


    贝尔摩德声音突兀地消失了一会，应该是她捂住了话筒，声音又出现了：「……」


    「稍等，baby girl。」明一单手点了录音：「麻烦再说一遍。」


    「哈？」电话那头，贝尔摩德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先生说，那人代号爱尔兰，差不多是皮斯克手把手带大的，他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处置了，反正爱尔兰也没有多少价值了，该闭嘴的都让他们闭嘴吧。」

 第240页

    明一抬眸看了眼黑田，继续说道：「替我谢谢先生。」


    「先生说客气了。」


    明一点了停止键，录音片段已保存，黑田扶额。


    明一挂断了电话，黑田走到办公桌边，拿起内线电话，吩咐道：「从仓库拿瓶酒上来，爱尔兰威士忌。」


    明一目露询问。


    黑田抿唇笑开，「我提早准备的一点用于威胁的道具，」手搂着人肩膀：「很有用的。」


    第129章 第129章


    明一出了门, 没了做笔录的人，风见闭了嘴，过了一会, 明一推门走了进来, 在原位上坐了下来，风见目露询问，「继续问吧, 长官, 」「名嘉警官」说道：「警部准备了点东西, 枡山先生可能会感兴趣。」


    枡山眉头一蹙，问道：「什么东西？」


    枡山盯着坐在电脑后的女公安，女公安回看过来：「这我不清楚，好像是什么酒。」


    不一会，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制服的公安端着个盘子走了过来，皮斯克唿吸错了一拍，他死盯着盘子上的酒杯和酒瓶。


    来人把盘子放在审讯桌上，把酒和杯子放在了桌上, 耳机里传出命令, 风见一手握酒瓶，一手捏酒杯，年轻的联络官走到皮斯克身边, 他看着皮斯剋死盯着他手里的酒, 被铐在约束手铐里的手攥得紧紧的。


    风见心里有了猜测，他把酒瓶往上拎了拎, 念道：「爱尔兰威士忌，」风见声音轻柔：「要来一杯吗？」


    离着老头近些, 风见能看见他骤缩的瞳孔，攥紧的拳头在手铐里动了动，两只手只抬高了一厘米，用力砸出闷响，他扭头看向单面玻璃，吼道：「姓黑泽的不会知道，是谁说的？」


    皮斯克近乎失态，风见压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觉得是谁？」


    「贝尔摩德，朗姆还是……」


    明一拿出手机，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他打开语音备忘录，点击播放。


    「……哈？先生说，那人代号爱尔兰，差不多是皮斯克手把手带大的，他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处置了，反正爱尔兰也没有多少价值了，该闭嘴的都让他们闭嘴吧。」


    「替我谢谢先生。」


    「先生说客气了。」


    成熟明丽的女声，低沉嘶哑的烟腔——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这两人是谁。


    皮斯克铐在约束铐里的手颤抖起来，半晌，他瘫软在约束椅中，他闭上眼，嘴里说道：「我拿他的命来换，行吗？」皮斯克睁开眼，死盯着女公安，叫道：「日内瓦！」


    明一站起身，他抬手在脖颈处用手指头搓了搓，拉住面具的边沿一下扯下面具，顺势在主审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风见走了回来，在电脑后坐了下来。


    明一唿拉了一下漂染成银色的短髮，闷不透气的面具让他的头髮湿润润的，他往后一靠，抬眸凝视，皮斯克大力挣扎着，约束椅发出「耸耸哗啦啦」的噪音：「你说话！」


    明一没应声，甚至故作姿态的歪了歪头。


    「拿我的命来换，我什么都告诉你，」皮斯克失态地吼道：「不许伤害他！」


    「你急了，」明一瞥了风见一眼，风见一个激灵，他坐直身子两手落在键盘上，「噼里啪啦」记录起来，明一语气平缓：「有一点你误会了。」


    皮斯克深吸一口气，他强自冷静下来，问道：「误会了什么？」


    明一两手合十，抵在下巴处，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


    「记……唔……」


    警察厅特殊犯人关押监狱。


    「不是以命换命，也不是交易交换，」明一说道：「你交代的对你自己来说是戴罪立功，而爱尔兰能做的是归于他自己的将功折罪。你自己干的事该受的惩罚都写在刑法上，这里不做私人交易的勾当。」


    明一这么说，倒让皮斯克松了口气，他定了定神，说道：「我说，我有一些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提供给你们，还有，爱尔兰是我手把手养大的，与我情同父子，我可以劝服他与你合作。」


    「请。」明一道。


    两个小时之后，风见捏着列印下来的厚厚的讯问笔录走到皮斯克身边，皮斯克接过笔签字按下手印，风见收起讯问笔录刚准备往外走，皮斯克开口了：「日内瓦，能告诉我你和公安合作了多久了吗？」


    「多久了？」站起身的明一捏住下巴，粗略算了算：「二十多年了吧。」


    多……多久？二十多年！


    皮斯克往后一靠，谁能想到这两兄弟是最大的叛徒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监控室，风见反手带上门，黑田两手撑在单面玻璃前，低着头：「三个人，」黑田笑声闷闷的，他唿出一口气，说道：「一个勾结权势，一个掌管财务，一个暗结黑/道，倒真是给我们送了份重礼。」


    「你打算怎么做？」


    ……


    「大哥，你打算怎么做？」伏特加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三人上同一趟列车。」


    黑泽阵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腿搁在茶几上，没应伏特加的问话，手里捏着手机，目光聚焦在手机屏幕上，「情报不是说他们三人会在明天登上十四点二十五分到达鹿沼市的新干线，到时候少爷一个，加上科恩和基安蒂，一人一个，轻松简单。」


    「明天天气预报中雨转大雨，选择狙击不一定方便行事，」黑泽阵直白说道：「还有，日内瓦不参加这次行动。」

 第241页

    「怎么，」伏特加一愣：「先生另有安排？」


    黑泽阵摇头，此时他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立即站起身，往公寓大门走去，一把拉开门，侧身让开位置，说道：「没事吧？」


    伏特加探头往玄关看去，就看着日内瓦扶着墙走进屋，慢吞吞蹬掉脚上的鞋，大哥扶着他弟的小臂，「没好，还在烧。」嘶哑的声音像是喉咙被灌了滚油的公鸭叫，声音带着厚重的喘息。


    伏特加看过去，就看着日内瓦面色苍白，脸颊生着不自然的红晕，眼角漫着血丝，「退烧药和消炎针打了吗？」


    伏特加看着短髮青年努力睁了睁眼睛，日内瓦声音有些虚弱，说道：「打了，我有点困，阵哥。」


    「去睡吧。」黑泽阵说道。


    伏特加看懂了，少爷发烧了，别说参加行动了，那个弟控都不会让他出门——相当懂事的伏特加小跑跑向橱柜，从柜子里拿出药箱，摸出电子体温计，递给刚从门里走出来的大哥。黑泽阵接过电子体温计，往卧室里走去。


    伏特加快步跟进来，快步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屋里光线暗了下去。


    明一躺在床上，被子被攒在下巴底下，他眯着眼睛看向门口，左手按在右手手腕上，在被子底下快速摩擦起来，黑泽阵瞥了眼耸动的被子，刚走到床边，自家睏倦虚弱的弟弟瞧了他一眼，从被子里伸出右手。


    黑泽阵背对着客厅，刚准备支开伏特加，看着明一伸出的手，男人微微挑眉，电子体温计抵在手腕上，他按了一下开关。


    「滴滴滴滴滴！」体温计传出急促的报警声，屏幕上显示体温三十八度六。


    「我的天，」伏特加死盯电梯体温计屏幕，说道：「少爷你好好休息，明天的行动不用担心！」


    很棒，快速摩擦手腕导致局部升温，体温计测出38.6度。


    黑泽阵背对着伏特加，扯了扯嘴角，弯下腰，攒了攒被角，问道：「原来有过这样子吗？」


    小时候这么装过病吗？


    明一顶着他哥的注视，闷声闷气：「没有！绝对没有！」


    黑泽阵凝视弟弟，你看我信不信。


    「哈。」黑泽阵伸出手，抚了抚他弟的头顶，柔声说道：「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黑泽阵满意地感觉到自己手下弟弟那绷紧的肌肉。


    「哥，」黑泽阵转身要走，明一声音是伪装病重的嘶哑，却带着点莫名的绵软：「你答应我的？」


    黑泽阵止步，侧首，银髮从耳后滑下来，半挡着眸子，眸色深邃，只看了明一一眼，明一往被子里缩了一点，被子边沿挡住下巴，别开头。


    臭小子！


    黑泽阵迈开步子，大步走出卧室，反手带上门，对着安静如鸡站在门边的伏特加说道：「走！」


    「是，大哥！」


    两人下了楼，保时捷356a扬长而去，明一侧身站在窗边，收回手指，窗帘落下，合上细小的缝隙，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拨出一串数字：「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下午好。」秀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人接到了吗？」明一问道。


    「明酱，」有希子的声音传入听筒里，说道：「你怎么不打妈妈的电话？」


    「妈咪！」秀一感受着挨过来的女士手臂的温度，无奈地把手机放下来，点开了外放：「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唔……」有希子捏着下巴，开始思考，自家宝贝儿子不常下厨的，要好好想想。


    「照烧鸡排。」秀一抢答。


    有希子抬眸，漂亮的女人仔细打量这个来接机的青年，实话实说，小明的照烧鸡排做得很一般，就是普通食谱的水平，秀一顶着有希子的注视，说道：「很好吃。」


    这青年跟自己小子什么关系，还吃过明酱做的饭？


    「妈咪，我跟朋友新学的食谱，要不要尝尝？」明一听着那边的声音。


    「要！」有希子应道：「还要……弄盘虾吧，再弄一盘土豆泥，唔……你再随便弄点青菜。明酱，晚上见！这事真的不告诉新酱吗？」


    「暂时保密，」明一靠在窗边的墙上，说道：「晚上见，妈咪。」


    ……


    次日，九点四十五分。


    「大哥，」伏特加靠在站台柱子上，黑色的口罩挡着他的大半张脸，他盯着09号车前门，捂着耳机说道：「最后一个目标已经上车。」


    这时，一个从他身侧走过的少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伏特加看了过去，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他们干掉的那个高中生的侦探的双胞胎兄弟吗？


    少年穿着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羽绒服，很时尚的打扮。


    少年牵着身侧少女的手，女孩内穿着连衣裙，外罩呢子大衣，脸上戴着蓝色的医用口罩，头上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少女踩着双细跟靴子。伏特加盯着黑色渔夫帽下那茶色的头髮，高大的杀手皱紧眉。


    一步，两步，伏特加心生好奇，「哎哟！」细跟靴子的鞋跟踩进站台石板的缝隙里，少女一个踉跄。


    「你没事吧？」少年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伏特加极力控制自己勐地抬起头，这是雪莉的声音：「我们走吧，别耽误了时间，大君还在等我们。」


    雪莉，大君？


    伏特加兴奋极了。

 第242页

    第130章 第130章


    电话接通了, 伏特加声音激动：「大哥！我看见雪莉了！」


    「哦？」琴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兴味：「是吗？」


    「不光是雪莉，大哥，」伏特加兴奋地说道：「雪莉和那个高中生侦探的兄弟在一起, 而且我听到他们说, 黑麦在等他们！」


    「我知道了，有新的消息发简讯联繫。」


    「等会我再去打探一下，」伏特加说道：「他们上了九车, 应该和三号目标在同一车厢, 大哥, 你们那边视野清晰吗？」


    「在下大雨，」琴酒瞥向两个趴在窗沿的狙击手，说道：「狙击视野不佳，你准备一下，估计採用二号方案。」


    「是！」伏特加竭力压低声音：「那我上车了！」高大的杀手拢了拢遮挡面容的口罩, 从后门上了车，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票，28f，最后一排位子靠窗户, 他走到座位边, 手扶着座位靠背，抬头看向车厢深处。


    他一眼就看到了雪莉茶色的头髮，雪莉坐在左边三联座位的座位的中间, 那个少年坐在靠走廊的位子上, 伏特加压下激动的心情，他看向靠窗的那个位子, 那是个黑色短髮的青年，头上戴着黑色的针织帽子。


    就是他, 黑麦！


    伏特加收回视线，他走进位子里，在自己靠窗的位子坐下，刚坐下，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胖乎的中年男人就上了车，瞧了眼票，左看右看，在伏特加身边坐了下来。男人很胖，将将卡在座位里，他把手里的黑色黑色双肩包放在两脚中间，唿出一大口气。


    秀一微微侧首，他看着身侧的少女手握着手机，手机屏幕上简讯的对话框里显示了三个字：已就位。


    志保摁灭手中手机的屏幕，秀一凑近些，问道：「你安排好了？」


    「嗯。」


    「你的安排倒真让人意想不到。」秀一压低声音说道。


    「滴滴滴滴滴。」随着提示音响起，新干线车厢门缓缓关闭，列车启动，窗外的景象缓慢向后退去。


    「要上路的人，」少女的声音不带波澜，却在开玩笑：「别那么多话。」雪莉抬起头，看向前方，距离他们两排座位的09c上已经做了坐了人，雪莉抬起手，她看了眼时间，撩起呢子大衣的袖口，说道：「人已经都就位了，」雪莉朝着身侧的少年伸出手，说道：「我们去洗手间。」


    少年抬首看他：「明……志保君，」少年一顿，道：「那我们走吧。」


    车速逐渐提升。


    两人侧身出来座位，朝着车厢尾部的洗手间走去，伏特加看着这两人离开座位，在他们走过他的座位之后，立即站了起来，「劳驾！」他说道。


    「啊！」胖乎的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他弯下腰去，把脚边的双肩包扯出来，艰难地放到椅子旁边，然后两手撑着扶手，手臂发力才站了起来，他好不容易让到一旁，往另一节车厢走去的两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伏特加深吸一口气，他恨恨瞪了中年男人一眼，中年男人不明所以，伏特加走到两节车厢连接处，他靠着墙壁站定，视线落在卫生间门上，门锁的符号都是红色——表示里面有人。


    伏特加松了口气，他往上提了提口罩，他走到下车门门口，有车厢墙壁的遮挡，从卫生间里出来的人看不到他，过了一会，右边的卫生间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不过是个陌生女人——不是？


    又等了一会，另一扇门也打开了，出来的是个中年男人。


    人呢？


    伏特加想了想，应该是刚刚那两人占了车厢卫生间的位置，那个少年和雪莉去了另一节车厢的卫生间，伏特加靠在墙壁上，他又等了一会，正如他猜测的那样，那个少年和雪莉从后面一节车厢走了回来。


    伏特加松了口气，人没失踪就好，他看着两人坐回了位子，只不过少年这次坐在了中间，雪莉坐在了靠走廊的位子，伏特加又耐心等了一会，这才踱步走回了位子，中年男人又是一顿折腾才让开位置。


    秀一看向身侧，少年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跳动。


    简讯很短：


    持续大雨，视线不佳。


    明一手指跳动，发送简讯：收到。


    少年退出未备註人的对话框，长按删除。


    明一放下手，侧首看向窗外，车窗外，天气阴沉沉的，灰色的阴云笼罩着天空，光线昏暗，大雨将至。


    新干线速度提升到极致，穿过错落有致的独栋别墅，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现代简约的公寓大楼，街道两旁，树木郁郁葱葱。透过车窗，能看见行人匆匆走过，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打扮漂亮的家庭主妇，青春朝气的年轻学生……


    明一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翻转屏幕，是一条未备註发件人发来的简讯：


    一号目标离开座位，正前往后车。


    明一手扶着前边后背，他看向前面09的座位，三联的座位只坐了一人——这三个人应该是到09车来碰头。


    就在此时，窗外的光线暗了下去，只见一道银色的闪电勐然间撕裂黑暗，将天空一分为二，在闪电的照耀下，周围的景物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白，迟了三秒，「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会震碎玻璃。


    「各位乘客，你们好，很抱歉的通知您，」新干线的广播响了起来：「由于天气原因，列车时速将由两百千米每小时降为一百五十千米每小时，预计到达终点时间晚点二十三分钟，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第243页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明一手里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去，是另外一个未备註人发来的简讯：


    二号目标离开座位，正前往后车，推测前往九号车厢。


    起初，天空只是略显灰暗，云层厚重，仿佛承载着沉甸甸的水汽。渐渐地，风开始唿啸起来，吹得窗外的树木摇曳不定，雨点开始稀疏地落下，打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雨势变得密集起来，形成了一道道雨幕，遮挡了远方的视线。


    雨水顺着车窗流下，形成一道道水痕。窗外的世界变得模煳起来，只能隐约看到建筑和树木的轮廓。


    雨越下越大，大雨如同天神的怒火般倾泻而下，瞬间席捲了整个世界。


    明一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真是好天气啊。」


    「可不是，」秀一感嘆道：「你选的好日子，这种天气能用狙击枪打中人就见着鬼了。」


    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厚重的铅块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刺目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暴雨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雨点狂暴地拍打着车窗，发出急促而激烈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旅程即将结束，距离到站只剩半个小时。


    两人收回视线，看向前两排座位，这时，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从前方车厢走了过来，男人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西装革履，一副商业精英的派头；女人成熟优雅，一身碎花连衣裙外罩黑色呢大衣。两人走到09三联座边，走在前面的男人手扶着座位后背，低头看向座位上的男人。


    明一掏出耳机，递给秀一一个，两人戴上耳机，就听见了那三人的说话声，他们在09的三联座下贴了窃听器。


    「谷合，」男人语气不佳：「有话不能电话里说吗，非要约这么奇怪的地方见面。你坐进去！」男人颐指气使地命令身后的女人。


    谷合坐在在三联座中间位置，他站起身，让开通道，女人没说话，侧身进了座位，在靠窗位置坐了下来，男人在靠近走廊的位子坐了下来。


    女人手落在膝上，声音轻柔：「有什么话，你说吧。」


    「董事长的事你们都清楚吧，」坐在中间的男人抬起手，手隔着毛衣衣领按在喉结处，谷合说道：「新吞君，西久君，你们就不想想自己的退路。」


    明一自然知道这三人的身份，之前他哥和伏特加说的行动针对的就是这三个人：


    新吞贤一，皮斯克被「杀」后接手诺尔汽车株式会社的新任ceo，他是知道皮斯克和组织勾搭的内情的，但这人不打算与组织合作。


    西久保风子，诺尔汽车株式会社财务部长，知晓公司与组织所有金钱来往信息，目前立场不明。


    最后就是合谷昌浩，诺尔汽车株式会社保卫部长，明面上负责公司安保工作，私底下主营组织毒品交易。


    这三个人是皮斯克「生前」的得力干将，也是诺尔汽车株式会社里知道组织秘密最多的编外人员，正巧这三人约定在新干线上见面，那位先生为了免去麻烦一劳永逸，打算送他们一起上路。


    「什么退路，」新吞声带嘲讽：「枡山先生都死了一个月了，也没人管我们，我现在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要什么退路。」


    西久落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她抿着唇，说道：「我已经在办移民的手续了，新吞桑，趁今天见面的机会，我也说清楚，以后我不会掺和公司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钱是个好东西，但我和我家人的命更重要。你觉得呢，新吞桑？」


    「当然，你说得对，」新吞假模假样地说道：「只要你正常交接，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三人你来我往地扯着皮，坐在最后一排的伏特加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


    车到站之后，尽快下车。


    伏特加一愣，发回一条简讯：那黑麦和雪莉怎么办？


    简讯很快发了回来：


    不用担心，以我对黑麦的了解，他一定最后才下车。


    第131章 第131章


    鹿沼站。


    商务车放慢速度, 后座上的柯南捏着手机，他盯着屏幕，他发给明一的简讯依旧没有回应：


    我们一行三人在鹿沼市, 即将搭乘新干线返回东京, 你在哪？收到回復消息。


    瓢泼大雨，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色幕布笼罩。密集的雨点急促地敲打着地面，溅起无数水花, 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视线在这狂风暴雨中变得模煳不清, 远处的景物仿佛被一层轻纱遮挡, 若隐若现，难以辨认。


    雨水顺着屋檐、树梢流淌下来，形成一道道水帘，使得周围的景色更加朦胧。雨滴落在屋檐和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犹如密集的鼓点。


    雨水打在身上，湿透了衣物，让人感到一阵凉意。周围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匆，各自寻找着避雨的地方,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商务车在新干线车站大门前停了下来, 自动门缓缓打开，毛利小五郎探出身子，撑着伞从车里下来, 小五郎伸出手：「兰, 小心地滑。」小兰走到雨伞地下，小五郎护着女儿走到车站宽阔的屋檐下。


    柯南撑起雨伞, 小跑窜到屋檐下。


    「辛苦毛利老师了，」僱主从副驾驶位下来, 顶着雨走到小五郎身边：「您从东京大老远来一趟，我们没有照顾好您就算了，您还帮我们破了一桩杀人案，实在抱歉。」

 第244页

    僱主深深弯下腰，他的感谢真挚至极。


    「您客气了，」毛利小五郎大咧咧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破的案子，睡一觉的功夫就解决了，哈哈哈哈！」


    小五郎看不到的地方，柯南翻出一个死鱼眼。


    僱主递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小五郎双手接下：「辛苦您了。」


    「客气了，」毛利小五郎继续说道：「那我们就告辞了，这几日给您添麻烦了。」


    客套过后，三人转身进了站，小兰买了票，三人进了候车大厅，三人在门口的电子显示屏前停了下来，显示屏上显示着不同车次停靠的站台的信息。


    柯南两手抱着后脑勺，他仰头看着屏幕，片刻，他轻「咦」了一声。


    c25城际列车，大坂（市内），08:10，鹿沼市，一站台


    c46城际列车，东京（市内），09:10，鹿沼市，五站台


    c48城际列车，二本松市，10:54，鹿沼市，六站台


    ……


    c31城际列车，大石田町，11:05，鹿沼市，一站台


    c15城际列车，东京（市内）【晚点20分钟】，11:25，鹿沼市，三站台


    c26城际列车，鹿沼市，11:28汤泽町，六站台


    ……


    c27城际列车，鹿沼市，12:25，东京（市内），六站台


    c32城际列车，鹿沼市，12:32，山梨（下町），一站台


    c45城际动车，森町（上町），12:38，鹿沼市，五站台


    c41城际动车，鹿沼市，13:02，土郡市，一站台


    柯南敏锐地发现，在这一熘列车显示里，只有从东京开来的c15城际列车停靠三站台，而二号站台及四号站台完全停运——为什么，这两个站台出了什么故障了吗？


    「走了，小子！」小五郎招唿了一声。


    「好的，大叔！」柯南应了声，小跑跟上。


    三人在候车大厅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此时距离开始检票只有一刻钟了，柯南收好摺叠伞，塞进双肩包车边的口袋里，说道：「大叔，兰姐姐，我去上个洗手间。」


    「好的，」兰左右看了看，洗手间距离他们坐的地方只有十来米，她嘱咐道：「快去快回，马上就要上车了。」


    柯南大声应了声：「好。」柯南快步进了洗手间，麻熘地解决问题，他刚从洗手间出来，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柯南一喜，飞快掏出手机，真的是明一发给他的简讯：


    你在鹿沼市新干线车站？离三号站台远点！


    此时，广播响了起来，「滴滴……各位接亲友的乘客请注意，由东京（市内）开来的c15列车已停靠三站台。」


    三站台？就是今天那个唯一一趟停靠在三站台的列车？


    离三站台远一点？


    停运的二站台和四站台。


    等等，这里要发生什么事情？


    柯南的心悬了起来，「你要去哪臭小子？」


    柯南看向候车大厅的落地窗，这时，有一队穿着站务制服的地勤工作人员朝着这边走过来，他小跑着跑向落地窗：「一，二，三！」


    这里。


    柯南已经跑到了窗边，他透过窗户看向底下的站台，瞳孔骤缩，那个从后车门下车的人不是伏特加吗？


    身材彪悍的杀手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虽然伏特加戴着黑口罩，但是柯南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怎么在这里？等等，这个人在这里，那琴酒在哪里？


    地勤工作人员手里提着隔离带的立柱：「你好，小朋友，麻烦往后退一下，这里有设备需要维修。」


    地勤工作人员嘴里说的话十分有礼貌，但手上驱赶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客气，柯南被推搡得倒退了三步，柯南来不及分辨，他朝着一号站台的方向跑去，柯南趴在落地窗上，手摸着眼镜，摄像头快速聚焦，他看向伏特加。


    高大的杀手脚步匆匆，他一刻不停地往出站口方向走去，「等等，等等……」柯南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走那么快？不对！」


    柯南只觉得头皮发麻，每一次见这个傢伙，他都是出来杀人的，他为什么快速离开列车，是车里出了杀人命案吗？不，不，如果已经发生了杀人命案，列车不会开门，这样只会放走兇手，那为什么要走。


    只有一种可能——列车上被装了炸/弹。


    柯南勐地转过头，他看向列车，一晃而过的视线，一道站在门口的熟悉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


    明一！


    不，不止明一，还有诸星大和志保！


    志保？诶，灰原什么时候变回原样还坐上了这趟车。


    柯南来不及多想，他定睛看去，看清明一的瞬间，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点聚焦在明一的心口，红点缓缓移动，柯南手扶眼镜，逆着红点的方向看过去——


    是gin，是那个杀手，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杀手戴着黑色礼帽，就在火车站对面的建筑楼顶，他站在天台的屋檐下，但倾盆大雨被雨风吹得「哗哗」地往他身上、脸上刮。


    他站在平台边，□□被他端在手里，瞄准镜抵在眼镜上，琴酒几乎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嘴角拉得平平的。


    他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他的嘴唇翕动，在说话。


    柯南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他掀开眼镜，低下头，他甚至只按了三个数字，明一的手机号甚至都没有显示出来。他的余光透过眼镜的望远镜头看到琴酒扣动了扳机。

 第245页

    这一瞬间，柯南已然忘记了唿吸，他看着弟弟身子一歪朝着左边倒去，镜头没有聚焦，眼镜里一片模煳，一秒过后，望远镜头聚焦，他看到诸星大扑倒了志保。


    「中枪了吗？」柯南大口喘着气，太远了他看不清。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站台上，柯南下意识地追着那道身影，望远镜头聚焦，踏勘清楚了，是明一，柯南松了口气，明一左手捂着右臂，指缝里有鲜血渗出。「是明一！」


    就在此时，只听见「轰隆」一声，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雷鸣一般洞穿耳膜，震耳欲聋的轰鸣勐然间撕裂了宁静的空气。火光乍现——


    真的有炸弹！炸弹爆炸了！


    震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瞬间击打在人的心脏上，周围的建筑物在爆炸声中颤抖，落地窗户玻璃被震得粉碎，散落一地。玻璃碎片落在被隔开的空地上，「飒哗啦啦啦！」


    空气中瀰漫着硝烟和炽热的气息，仿佛能将人灼伤。爆炸产生的烟雾迅速瀰漫开来，将视线染得模煳不清。灰尘与碎片四处飞扬，像是被风暴席捲后的荒原，一片狼藉。大火熊熊燃烧起来，停靠在三号站台的新干线列车就像是摆在点燃的稻草堆里的模型。


    柯南只觉得一阵风颳过他的面颊，他在隔离带外，他身前的落地玻璃没有碎。


    火光与浓烟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踉跄地往出站口方向跑去，柯南趴在玻璃上，他头抵着玻璃，盯着那道身影，望远镜头聚焦，浓烟滚滚，遮蔽了整个三号站台，柯南看不见那道身影的轨迹。


    柯南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剧烈地跳动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柯南关闭望远镜头，低头看去，是一条简讯，发件人工藤明一：


    我没事，不用担心。


    柯南终于松了口气，回过神的那一瞬间，余光看到兰，小兰焦急朝他跑过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这才传入耳中：「别愣着了，柯南，我们快离开这里！」


    ……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本市鹿沼新干线城际列车站发生爆炸，造成十人死亡，二十五人重伤，三十八人轻伤，其中确定身份的遇难者包括诺尔汽车株式会社社长兼ceo新吞贤一、诺尔汽车株式会社财务部长西久保风子，诺尔汽车株式会社保安部长合谷昌浩……」


    电视上投影出遇难者的登记照片。


    等等，诺尔汽车株式会社，这不是皮斯可的公司吗？柯南手托着下巴，他视线失焦。


    「《fashion》特邀记者伊川静，锦城工业株式会社一级建筑师城取敏之，hape动漫工作室淡野酒司，另有四位遇难者身份不明。」


    四人的模拟画像被投影在电视屏幕上——柯南仰着头，他第一时间就认出来——第一个是诸星大，第二是宫野志保。


    「鹿沼警视厅第一时间组建专案组调查遇难者及伤者身份，请知情者第一时间与警方联繫。」


    从极端的恐惧与担忧里抽离出来，柯南盯着电视屏幕发呆，担忧淡去，理智上线——


    这事，哪哪都不对！


    他弟弟参与的行动，给一车厢的人团灭了？


    第132章 第132章


    柯南跟在毛利父女——柯南和毛利父女说看见了明一, 就在爆炸的三号站台上，这两人打了明一电话非要到医院来看看。


    鹿沼昭熙私人医院。


    登记，前台联繫病人, 核实回復, 好一顿折腾，三人这才上了楼。


    住院部，顶楼, 单人病房2607。


    明一病房门口守着人, 抱臂站着的男人挑眉看了眼来访的三人, 犹豫了一下，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你好，你们是？」


    小兰应声道：「我是里面的人，工藤明一的朋友，这是家父, 我们听说明一受伤了，特意过来看一下。可以吗？」


    「稍等，」男人这样说道：「我问一下。」他推开门，柯南跟着窜了进去。


    明一在打电话。


    「小朋友, 」男人挡着人, 有点急：「你在外面等可以吗？」


    「……谢谢，」明一手里捏着手机，他对着手机话筒说着, 明一循声看了过来：「没事, 风间桑，请他们进来吧。」


    风见没再拦, 闻言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


    明一视线落在柯南身上, 嘴里继续说着：「你知道她是谁，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总之，谢谢……」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是真心的，」明一在笑：「不要说一顿饭，请你吃一辈子都行。」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明一说道：「嗯，晚点见。」


    柯南小跑绕过病床，他跑到明一左边，盯着明一缠着纱布的左臂的看，明一侧首，道：「我没事。」


    「那个傢伙，真……」该死，柯南对上明一垂下的眼眸，视线交错之间，柯南说不清为什么，他咽下了最后一个词。


    大门口，毛利小五郎见人走出来，问道：「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风见让开位置，还给三人开了门，说道：「工藤先生是此次爆炸案唯一的倖存者，我们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柯南顿了顿，问道：「为什么有警察在门口守着你，是还有什么危险吗？」


    明一微微屈身，凑近柯南，小声说道：「他们认为我被最后一个炸点的爆炸扫到了，我哥担心我有什么问题，让我在这里住一晚观察一下，」柯南的死鱼眼逐渐成形：「这人在门口盯着我，免得我跑了。」

 第246页

    炸点。


    炸点！


    啊，炸点。


    再抬头的时候，柯南脸上挂上了假笑，毛利小五郎走到病床边，问道：「怎么，小子，没事吧？」毛利小五郎的视线落在明一手臂上，少年的左臂缠着绷带，绷带表面渗染着一点鲜红，小五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红色尤为显眼，半点没有黯淡，像血又不像凝固的血。


    「没事。」明一说道，明一余光瞥见守在一边的风见，睏倦的公安低着头打了个哈欠。


    「小小年纪，离这种重大的刑事案件远一点，」毛利小五郎说着，视线状似无意地在柯南身上一扫而过：「生命只有一次，没了就没了。」


    「我知道，」明一仰着头，他将毛利视线动态尽收眼底，他瞥了眼柯南，这才说道：「谢谢大叔关心，我知道了。」


    「行了，兰，」毛利小五郎又是一副大咧咧的模样，说道：「看也看了，这小子就一点皮外伤，没什么毛病，车站火也灭了，除了二、三还有四站台停运，其他站台都在正常运营，也忙了这么多天了，该回家了。」


    「好的，爸爸，」小兰说着：「那小明，我们走啦，你自己住院观察一下，没事的话，东京再见咯。」


    「好，拜拜。」明一挥了挥手。柯南熘熘达达跟着毛利父女身后走了，小学生走到病房门口，突然转头瞪了明一一眼——你等着！


    明一往后一靠，手抵在额上，哑然失笑。


    风见送走了三人，转头进了病房，明一开口说道：「你也累了几天了，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风见沉默以对，明一抚了抚额，说道：「我不会跑的！」


    明一面色如常，他根本没有被布置在出站楼梯的炸点波及，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没有皮外伤，没有内伤，更没有脑震盪，再待下去，只有他愈发伤重的自尊。


    「那我走了，」风见顿了顿，还是深吸一口气，说道：「伊藤先生，请您不要用身体开玩笑！」


    「我不会拿身体开玩笑的。」明一说道。


    明一靠在病床靠背上，住一晚就住一晚吧，也是哥哥和朋友们的关心——再者说了，押金都付了，他跑了多不划算。


    「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风见说道：「有事情联繫我。」


    「你也是，好好休息，辛苦了。」风见走出病房，反手关上了门。


    心里有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明一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低头看去，是柯南发过来的简讯：


    我刚刚跟灰原打过电话了。


    明一盯着屏幕，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又是一条简讯：


    1.c15城际列车停靠三号站台，停止运营的二号和四号站台；2.候车厅落地窗边拉开隔离带；3.布置于站台的炸点。


    明一手指跳动，发出一个字的简讯：嗯。


    明一几乎可以想像电话那头柯南的表情了。


    过了一会，柯南又发了一条简讯过来：


    我猜你和公安的目标是诺尔汽车株式会社ceo、财务部长和保安部长，以及暴露身份的fbi探员和宫野志保，帮助这五人假死。


    明一回復简讯：对（笑脸）（贊）


    明一放松身子，他侧目看向窗外，病房外高楼矗立，大雨停歇，楼宇间瀰漫着淡淡的水汽，他等着柯南发过来的问题。


    不一会，简讯发了过来，字数很多：


    我有三个问题，首先，为什么是鹿沼市，你们从哪里知道这三个人会在今天坐上这趟列车，这肯定不是巧合，那位fbi探员和有人易容的宫野要和其中一个人在同一个车厢一定得是特意安排的；


    其次，就算你们提前安排，在一个城市客流量相当大的车站站台引爆炸弹，这样的经济损失对你，对你的上司没有影响吗？


    最后，这三个人有什么价值值得你们在城市站台上制造爆炸来帮助他们假死？


    我想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


    ps:宫野志保是妈咪易容的吗？


    柯南歪坐在的士的后座上，他盯着手机，等着明一的回覆，文字是他早就编撰好的，没有当着毛利父女的面，也不过一小会，明一的简讯发了回来：


    是妈咪易容的，其他的明天我到家再说——柯南抬手，搓了把脸，这种问题得不到解答的感觉真不爽——还有，那个fbi探员暂住我们家，你不介意吧？


    柯南回了几个字：


    不介意，反正我又回不了家（哭.gif.）都怪琴酒！


    ……


    明一哑然失笑，明一感觉到自家大哥落在自己身上的注视灼热了几分，明一抬头，手捏着手机把屏幕朝着自己大哥递了过去。


    黑泽阵坐在软垫椅子上，两手搭在扶手上，左腿搭在右腿上，他微微俯身，看清了屏幕上简讯的内容，眉梢轻佻，目光聚焦。


    深邃的眸子看向兀自失笑的弟弟——好笑吗？


    强迫自己开那一枪，强迫自己用那发子弹证明gin和工藤明一毫无关系，就因为某些脑子稍微灵光一点的「伙伴」天马行空的联想，就为了未来甚至有可能不会发生的牵扯打一个预防针。


    大雨，薄雾，极差的狙击视野，瞄不准几乎和打得中画上等号。


    明一手落在膝上，努力扯平嘴角，垂眸，低头——乖巧得像拱头要摸摸的小猫。


    「原不打算让你去纽约跑腿的，」黑泽阵站起身，居高临下：「浪费你的时间去做无用功吧！」

 第247页

    啧！


    第133章 第133章


    明一单手提着包, 左手掏着钥匙往钥匙孔里塞，他推开工藤宅的门，鼻头翕动, 一股咖喱混着牛肉和土豆的香味飘入鼻孔, 「唔！」明一提气叫了声：「妈咪？」


    他踢掉脚上的鞋子，右手提着装着慕斯蛋糕的袋子，


    门口的动静吸引了「厨子」的注意, 秀一从厨房走出来, 朝着明一挥挥手：「你妈妈昨晚连夜走了, 她说……」秀一顿了顿，复述道：「『要我跟明酱说，也告诉新酱，老公在写最新作品大结局，我担心他吃不好, 先走了。妈妈有空再回来看你们。』」


    明一一愣，走了——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啊，亲儿子连老爸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男人穿着黑色圆领针织高领毛衣, 底下穿着一条深蓝色冲锋裤, 脚上踩着一双棉拖鞋，和随时能出门的打扮截然不同，他手里捏着一个硅胶锅铲, 衣服外掏着一件灰色的围裙。


    等等。


    「你在做饭？」明一音气都拔高了三度。


    秀一不满地眯起眼, 他视力很好，看到了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眸, 他有些无奈：「我手艺不错的，我十五岁就开始独自生活, 也不能天天吃便利店，」明一快速调整表情，秀一继续说道：「做饭而已，那么多食谱总能研究出名堂的。」


    「不，不，」明一手拎着双肩包：「你误会了，我只是很惊讶。」


    明一把手里蛋糕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提熘着黑色双肩包拉开拉链，把包里装的冷冻牛肉和白萝蔔放在餐桌上，嘴里说着：「就有点吃惊，我的朋友做饭都很好吃，那麻烦你帮我收起来，我上去洗个澡！哈哈。」他干笑两声，小跑上楼。


    秀一眯了眯眼，这小子这话说的，他还吃过那个公安的饭？他怎么不知道他和波本的关系那么好？


    我的朋友做饭都很好吃？补救得很不错，但还是有点不信任他，自己手艺很不错的好吗，起码高于单身男性普遍做饭水平零点五个点。


    「啊，对了，」明一从二楼栏杆探身出来，喊道：「蒸四个人的饭，等会小志和新一都要过来吃饭！」


    「好！」秀一应了声。


    秀一抻了抻保鲜袋上贴的价码条，牛腱子肉——男人眯眼笑了笑，这傢伙打算做牛肉炖萝蔔。秀一盘算了一下，用厨房里的电高压锅，锅里高压炖煮十五分钟，火上再收汁，最多半个小时能吃上饭。


    秀一上次就知道这傢伙手艺不错，男人转身进了餐厅，他扫了眼餐厅的橱柜，找着了放在相框边的遥控，秀一冲着空调按了一下，打开了暖气。


    过了十来分钟，明一穿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下了楼，头髮擦过但没有用吹风机吹，带着水汽，他手里捏着手机，盯着屏幕下楼，电话正在接通中。


    明一接通了电话，少女声音穿过听筒：「中午好，明哥，我和工藤君在一起，可以过来了吗？」


    「喂，老早就要问你了，」柯南的声音被收入麦克风：「你为什么叫那小子叫明哥？」


    「明哥就是明哥！」


    「来吧，」明一趿着拖鞋，他走进厨房，他走到锅边，「午饭快好了。」


    「好，」小哀的声音软软的，却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我们马上就过来。工藤君，」柯南闭上了嘴，小哀唤了声，明一觉得这个工藤叫的不是他，小哀说道：「待会见。」


    「嗯，待会见。」


    金黄的咖喱酱在锅底翻滚，浓郁的咖喱香气混着牛肉的肉香，明一嗅了嗅，「怎么样？」秀一手里的锅铲翻着锅里的咖喱汤水，正在收汁。


    「不错！」明一把手机塞进裤兜里，往旁边错开一步，他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根莴笋，他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刮刀，刮去莴笋皮，明一从消毒柜里拿出沥水盆，放在砧板旁。


    切片，沖水。


    「我来吧，」秀一掂了掂手里的锅铲：「我刚刚看冰箱里有蒜蓉酱，要不就做蒜口的？」


    「好。」明一没谦让，他让开位置，再次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两听可乐：「菜做好了叫我。」


    刚好，大门敲响了，明一刚往大门走了几步，就听见了柯南的声音：「灰原，敲什么嘛？」钥匙孔传来钥匙插入的声音，门被打开了，柯南拉着灰原进了门，熟练的蹲在鞋柜边掏拖鞋。


    他贴心的弟弟给他买了七八双儿童拖鞋，拆封的就两个，一个小黄鸭，一个粉兔子——真是个好人。


    灰原抱着手臂，俯身看向那个双粉兔子的儿童拖鞋，高贵的公主殿下屈尊降贵地把脚伸进棉拖鞋里——是她认识的黑泽明没错了。


    「来了，」明一满意地收回视线，小朋友嘛，就要打扮得可可爱爱的，他说道：「过来坐吧！」


    「明哥。」灰原哀走到餐桌边，打了声招唿，小妮子坐上椅子，扯唇笑了笑：「谢谢，也替我跟阿姨道声谢。」


    「没事，」明一揭开听装可乐的盖子，冒着气泡的可乐倒进玻璃杯子里，他把杯子送到小哀手边，说道：「小意思，也是麻烦你了。」


    柯南张口要说话，明一继续说道：「辛苦你继续研究。」


    「我会的。」小哀的声音乖乖的软软的。


    「菜好了！」厨房里传出声音。


    柯南只是情商略低，但他不傻，他能看出小哀很信任明一，只要明一在，她就很放松。

 第248页

    「来了。」


    明一进了厨房，片刻，他带着防烫手套端出了双耳汤碗，柯南从凳子上跳下来，拉开餐桌边的橱柜，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竹制的防烫垫。秀一跟在后面，手里端着蒜香莴笋。


    小哀扭头看人，唤了声：「大君。」


    「小志，新一君，」秀一顿了顿：「赤井秀一，我的名字。」


    小哀闭了闭眼，復又睁开，她扯了扯嘴角：「秀一君，你好。」


    「你好。」


    招唿打得干巴巴的，明一当然知道原因，要不是他，秀一能说把这对姐妹坑到了深坑里，这小妮子嘴上不说，还能打招唿，已经算是揭过了。


    「盛饭吧，」明一打破这莫名的尴尬，说道：「碗筷在消毒柜里，柯南你照顾一下。」


    筷子、汤勺放好，四人坐定。


    牛肉块在咖喱酱中炖煮得恰到好处，它们的表面吸附了浓郁的咖喱汁液，显得格外诱人。每一块牛肉都纹理分明，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带着咖喱的香辣和微甜，土豆炖得入口即化，混着米饭，好吃极了。


    柯南吃得肚圆，冲着弟弟夸道：「好手艺！」


    明一舀了一勺金黄的咖喱拌在饭里，说道：「这是秀一的手艺，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做好了饭。」


    「啊，」柯南真心实意地夸奖道：「真好吃，赤井先生，您手艺真棒。」


    「多谢夸奖。」


    柯南搁下手里的勺子，白瓷碗里的饭被吃得干干净净，柯南瞄了眼明一的饭碗，这傢伙瞟了他一眼，三口就两口干完了饭，嗦了口可乐，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学着老头眯眼睛，说道：「这么好奇？」


    「哇，」柯南气急败坏：「想揍人了！喂！」


    明一清了清嗓子，他说道：「你的第一个问题，我们从哪里知道这三个人会在昨天登上这趟从东京开往鹿沼的新干线，」柯南点头，明一说道：「我们不是知道他们会登上这趟新干线，而是，是我们引着其中两人登上的这趟新干线。」


    「两人？」柯南捏着下巴，他恍然：「等等，你是说公安的人抓了其中一个人，然后你们用那个人的手机联繫另外两个人，约着在这趟新干线的09号车见面。」


    「对。」明一应了声，他反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公安盯着上这三个人？」


    「那有啥好奇的，皮斯克被琴酒弟弟干掉了……」


    秀一哼了声，发出一声近似于咬碎一口柠檬时牙酸的呻/吟。


    小哀抬眸瞅了他一眼，眼皮一耷。


    柯南面露不解，柯南问道：「你见过他吗，琴酒的弟弟？」


    柯南看着秀一微微侧首，目光在明一身上一扫而过，男人坐直身子，眸光闪烁，面上倒没有一点异常，他说道：「当然，卧底的时候合作过很多次。」


    柯南起了好奇心，追问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怎么样的人啊，」秀一语气很平淡：「日内瓦是个很优秀的合作对象，」柯南没多想，只觉得这话说的是组织任务的合作者，秀一继续说道：「冷静、谨慎，果决，就是受他哥牵连，上错了船。」


    「上错了船？」柯南恨恨说道：「我看他和琴酒就是一路货色！」


    很中肯的评价，小哀冷静地抱起玻璃杯，啜了口可乐，她忍不住抬头，瞄了眼明一，少年嘴角有着几不可查的弧度，明一回望过来，歪头：「吃蛋糕吗，虽然不是东大附近的那家，但是是那家店的连锁。」


    「吃，」小哀嗦了口可乐，她看向柯南，慢吞吞说道：「你这话说得也没错。」


    明一站起身，他揉了揉人中，压下嘴上泛起的笑。


    秀一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可乐，努力压下唿之欲出的笑：「你说得对。」


    「是吧！」柯南大力点头：「那你告诉我公安为什么盯上这三个人，皮斯克被日内瓦干掉了，然后呢？」


    第134章 第134章


    明一拎着慕斯小蛋糕的袋子走了回来, 「你自己心里没想法？」他手托着草莓慕斯，「嘴里说道：草莓的，还有柠檬和香草的, 你想吃哪种？」


    「草莓的就可以, 谢谢明哥。」小哀。


    「我要吃巧克力的！」柯南大声要求。


    明一转手把香草的慕斯蛋糕推到他手边，说道：「巧克力的卖完了，」柯南张嘴想要叭叭, 「黑森林蛋糕也买完了。」


    「哎！」柯南一边拆包装盒, 一边说道：「我心里当然有想法, 但我想听你说。」


    「柠檬的，还有抹茶的，」明一问秀一道：「你想要哪种？」


    「都行。」


    明一就手把柠檬慕斯蛋糕放在秀一手边，说道：「皮斯克谋害吞口重彦案发后，公安暗地里对诺尔汽车株式会社进行了调查, 新吞贤一在皮斯克『死』后接手公司担任ceo，只是在帐面上，财务部长西久保风子和保安部长合谷昌浩和新任ceo就有多笔资金往来。」


    「往深里挖下去，诺尔汽车株式会社的对公帐号和多个空壳公司的帐号有大笔资金流水。」


    明一拆完了蛋糕包装, 舀了一勺抹茶慕斯送进嘴里, 蛋糕在舌尖融化，他咽下甜点，说道：「再加上某位身份保密人士的供词, 我们就能确定, 这三个人是皮斯克手底下和组织有勾连的老人。」


    「诺尔汽车株式会社是那位先生的一个大钱袋子，」明一捻着勺子, 语气随意：「组织里和那位先生接触过的人都清楚，新吞贤一接手ceo, 西久保风子和合谷昌浩继续掌控公司重要位置，虽然这三人都是皮斯克手底下的老人。」

 第249页

    「但毕竟新吞一朝掌权，先生要想握紧他的钱袋子，就需要派遣他信任的人和这三个人接触，合作，最后双方获得信任，」明一耸耸肩：「太麻烦了，而且，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合谷背着皮斯克在用公司的人脉做毒品交易。」


    小哀抿了口蛋糕，说道：「我听说那位先生不做黄、赌、毒的买卖？」


    「嗯，他不做，」明一应道：「这三种交易来钱快，但容易让得益者发疯，这不是他期待的。」


    柯南好奇极了，他问道：「那个boss要钱，这些来钱最快啊？为什么……」


    明一手撑着脸颊，歪着头，说道：「他要的可不单是钱，这个老头苟延着『银色子弹』的药效，撑着苍老的躯壳存在于黑暗里，勾连权势，关联财阀，手里养一批为他卖命的杀手，」秀一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明一回望过去，眨眨眼：「他就像是盘踞与巨大巢穴里的毒蜘蛛，他享受着掌控权利的快乐，挥霍金钱的愉悦，渴求长生。」


    「且不说这些，」明一话锋一转，拉回原题：「查清了这三个人的身份，我们就猜那位先生会派人处理掉他们。」


    柯南抢答：「然后这种事情一般会交给gin来做。」


    「嗯，」明一说道：「我们秘密抓捕了合谷昌浩，零……唔，就是安室君用合谷的手机联繫其他两个人，约定在昨天c15列车上见面。」


    「啊，这样啊。」柯南含着蛋糕含煳不清地说道：「那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啊，」明一继续解释起来：「地点是在把三人会面的消息漏出去之前就定好了的。」


    明一掏出手机，他打开了浏览器，搜索了关键词鹿沼市新建新干线车站。


    明一捏着手机，把屏幕送到柯南眼皮下，说道：「现在运营的这个新干线车站因为年代久远和客流量小的原因，只打算运营到今年年末，明年元旦就会启用新站点，启用新站点后，这个车站会爆破拆除。」


    「警部能找到这个地点，他的上级还能批准这次行动，」明一抿着融化的蛋糕，说道：「也算他厉害。」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你问他们有什么价值值得我们大费周章，」明一说道：「一个ceo，一个财务部长，一个牵扯毒品交易的保安部长，组织勾结的权势、勾连的财阀，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多，那位先生才要灭他们的口。」


    「不夸张地讲，抓着这三个人，」明一抿了口可乐，一口带着气泡的饮品沖淡了嘴里绿茶的味道，他说道：「往下挖，能撬掉组织的半壁江山。」


    柯南闻言有些激动，他说道：「这样啊，那真好！」


    「那我来捋一捋哈，」小学生捧着脸，一边思考一边说道：「首先，公安查了诺尔汽车株式会社继皮斯克之后掌权的人，然后你们抓捕了其中一个，那个合……嗯……合谷昌浩，安室先生假扮他上了车。」


    「我在车站看到了伏特加，」柯南继续说道：「他应该是在东京站上的车，是在09车厢。」


    「新干线车行到一半，另外两个人到09号车厢来见合谷，」柯南说道：「车到鹿沼站，在预定好的三号站台停车，安室先生找藉口阻止另外两个人下车，然后你、妈妈还有赤井先生下车，在下车的时候被琴酒看见。」


    柯南捏着下巴，说道：「你注意到了狙击枪瞄准的红点，在开枪前几时躲开，而赤井先生扑倒了妈妈假扮的宫野志保？与此同时，提前布置的炸点被引爆，你们按照预定撤离路线离开车厢。」


    「对吗？」柯南眼睛亮晶晶的。


    「是，又不是。」明一答道。


    「啊，怎么说？」


    明一看向秀一，问道：「你觉得呢？」


    秀一专心吃着蛋糕，突然被叫名字的男人一愣，他顿了顿，才说道：「以你和那个公安的性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绝不会牵扯普通民众，在这场假死的演出里，应该除了我们几个，都是配合演出的演员。」


    「对，没错，不止，」明一笑着说道：「不光是09号车，08号车和10号车在发车前全部不对外售票，三个车厢所有位子上坐的都是公安的人。」


    「而且，」秀一看向柯南，补充道：「这傢伙为了提前让那边做好准备，甚至在伏特加面前演了一场戏。」


    「什么戏？」


    「你记得他们俩人昨天穿的什么衣服吗？」秀一问道。


    「啊，」柯南回忆了一下：「小明穿的是黑色高领毛衣，灰色羽绒服，至于妈妈，妈妈穿的是圆领连衣裙和卡其色呢子大衣，怎么了？」


    「上车之前，」秀一说道：「因为工藤夫人不会变声，小明假扮成志保，在伏特加身前摔了一跤，还特意出声让伏特加注意到他们俩人。上车之后，这两人一起去洗手间，换好备用的衣服，在车厢连接处换了外套。」


    「伏特加亲眼见证这两人上了车，而组织里的人没有看到我们下车。」


    「等等等等，」柯南突然意识到不对，说道：「这里有个问题，也就是说琴酒他们原本就在站台上安了炸弹，为了炸死上车的那三个人。他们准备了两个方案，一个是狙击，一个是炸弹。」


    「公安拆了站台上的炸弹安上了定好的爆破炸点，」柯南一阵后怕，他看向明一：「你就不怕他们不用炸弹，而是专门狙击吗？」

 第250页

    「琴酒本身就是狙击手，他手下还有两个狙击手，一个叫科恩一个叫基安蒂，」柯南越想越害怕：「还有他那个弟弟日内瓦，」柯南余光看着小哀捧起玻璃杯，啜了一大口可乐：「不对，这次行动没看见日内瓦，他不会参加行动你们也知道？」


    明一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他不会参加这次行动的。」


    「喂，小明，你就不担心他们开……诶，不对，」柯南看着自家弟弟的表情，说道：「昨天鹿沼市在下暴雨，哦，对，对，这样狙击视野会特别差！」


    「等一下，不会大雨天也是你们特意挑选的吧？因为狙击视野不佳加上风大雨大，」柯南看着弟弟淡定点头，柯南说道：「所以琴酒的子弹只擦伤你的手臂，对吧？」


    「对。」


    「他们知道打不准，所以一定会引爆炸弹。」


    秀一搁下手里的勺子，男人把柠檬小蛋糕吃得干干净净，他眉梢微挑，问道：「gin的枪法还是很稳的，至少开枪前瞄准了目标。」


    柯南嘴角下撇：「赤井先生，别开这种玩笑，」柯南气恼地说道：「我知道子弹从狙击枪里射出去之后，还受环境风力和其他条件影响，但是瞄准是没有用的！」


    明一顶着秀一调侃的注视，他舀了勺抹茶蛋糕送入嘴里，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他瞄得是挺准的。」


    他哥很难做的，必须计算到风力影响，绝不能打中目标。明一压根没受伤，他只是在倒地的时候划开了绑在手臂上的血袋。


    柯南手捂着心口，很认真地说道：「小明，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冒这么种险了，好吗？」


    明一未加犹豫，道：「好。」


    明一半点没提科恩狙击妈妈扮演的志保的事情，要不是秀一反应快，他恐怕支付不了这次行动会付出的代价。


    「没事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秀一抬起手，按在明一肩上，又重复了一遍：「没事了。」


    明一鼻息里喷出一丝气，是笑，也分辨不出缘由，听着这话，他的心就像是泡在温泉里一般，暖暖的。


    明一眼皮耷拉下来，他强自压平嘴角，他啜了一口冰镇的可乐，却仿佛喝了一口热可可，那浓郁的香甜在舌尖上跳跃，温暖从喉咙蔓延至全身，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疲惫。


    「我知道。」明一说道，却是如释重负。


    秀一鼻子里愉悦地喷出一丝气，他抬起手，左手落在少年的头顶，洗过的头髮已经干透了，头髮蓬松柔软，秀一只觉得手底下摸着一只毛茸茸小猫咪的圆脑袋，它柔顺的毛髮轻触着手心，那种柔软的触感直达心底，带来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与愉悦。


    「喂，不许摸我头！」明一瞥向男人，嘴里说道：「你真的飘了啊，黑麦，真不怕我给你穿小鞋吗？」


    「哈？」秀一展颜大笑：「穿小鞋？我都死了喂！你亲手操控了我的死亡，还要给我穿小鞋？」


    离得近了，明一甚至能看清秀一脸颊与下巴上的胡茬，男人眼底漫着一点倦怠，却闪着璀璨的光芒，仿佛是掠过夜空的流星。


    第135章 第135章


    吃过午饭, 品过蛋糕，柯南心满意足，他瘫在餐椅上, 问明一道：「你下午有什么安排？」秀一刚想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就听见明一说道：「你们别动，我们来。」


    小哀淡然点头。


    「没事，」秀一倒是应了声：「毕竟我也要熟悉一下环境。」他端着杯子进了厨房。


    「我要给秀一君做易容的面具, 」明一一边收捡着桌上的餐具, 一边说道：「他假死之后得彻底改头换面, 易容的面具必须防水防汗，这种面具不好做。」


    「啊，这样啊，」柯南歪着脑袋，又说道：「我记得你期末考试都考完了, 应该放寒假了吧，园子约小兰去滑雪，我听她们说要捎带上你，你去吗？」


    「去啊, 」明一顺手把一把筷子勺子递给柯南, 柯南慢吞吞爬下椅子，跟着自己端盘端碗的弟弟往厨房里走，明一说道：「就是下周我得去趟纽约, 只能会来以后再约。」


    「啊, 爸爸妈妈让你去纽约，」柯南加快脚步, 仰头看人：「他们怎么不跟我说？」


    「不是爸爸妈妈让我去纽约，」明一低头看人, 说道：「是组织的任务，」柯南眼睛蓦地睁大些，满目的「说说看！」明一话锋一转，说道：「再说了，就算是爸爸妈妈让我们去纽约，你出得了境吗？」


    柯南只觉得心口被重重扎了一刀，他大声且由衷地「哼！」了一声——出！不！了！


    「哇，你这人，」柯南气恼地说道：「不带这样扎心的，小明，」柯南凑近些，好奇极了：「说说看嘛，什么任务？」


    「和贝尔摩德一起出去，」明一故意停顿一小会，柯南睁瞪着眼睛，明一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啊？」


    洗碗机的柜门已经被拉开了，明一把手里的盘子放了进去，柯南就手把筷子勺子放进去——「哐！哗啦啦啦啦！」


    秀一站在一旁，抿唇，忍笑。


    柯南大跨步走出厨房，叫了声：「灰原，我们走！」问就是很气。


    明一探出身子，大声说道：「拜拜！」


    「拜拜，明哥，赤井君。」小哀应声。


    柯南扭头，超大声：「拜！拜！」


    秀一站在洗碗机旁，把洗碗粉倒入洗碗机的凹槽里，他蹲下身，看了下洗碗机的触屏按键，打开了开关。

 第251页

    明一靠在门框上，说道：「好了，跟我上来吧。」说罢，明一转身往楼上走去。


    秀一闻言跟了上去，他心里倒着实有几分好奇，说实话，明一的易容术十分精湛，当初要不是凑巧，他根本不可能发现明一易容的破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明一推开衣帽间的门，就手拉过靠在墙边的摺叠椅，撑开放在衣帽间的空位，「坐这。」明一说道。


    秀一在摺叠椅上坐下，他看着明一熘达地出了门，再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塑料小碗和一瓶剃鬚喷雾，明一手伸进口里，摸出一把摺叠的剃鬚刀，剃鬚刀放在橱柜上发出「磕」的一声轻响。


    「我……」秀一迟疑地说道：「我自己来吧？」


    「坐，」短促的命令显出几分强势，明一说道：「我要摸一下你脸部骨头的走向。」秀一拘谨地坐在那里，明一放缓语气，他开了句玩笑，说道：「放心，我不会划你的脖子的。」


    明一手托着塑料小碗，他另一只手拿起泡沫罐，摇晃罐身，「哗啦啦」的声音传入男人耳中，秀一只听见耳边柔和的嘶嘶声，一股清新的气息瞬间瀰漫开来。


    「我倒不担心这个……你。」秀一的话断了。


    明一捏住了他的下巴，「别动，抬头。」秀一发出一声近乎呢喃的闷哼。明一站在他身前，头顶的光照下来，秀一抬起头，能看见少年脸颊清晰的黑白分界线。


    明一审度着这张脸，拇指指腹划过男人留下的下颌线，片刻之后，明一退后半步，他捏着剃鬚刷戳进了塑料小碗里，剃鬚刷在明一手中灵活翻飞，细腻的泡沫在刷毛的带动下，渐渐变得蓬松而丰富。他轻轻地将泡沫涂抹在男人的脸颊上。


    明一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肌肉微微绷起。


    「别害怕呀，」明一又开了句玩笑：「担心我给你穿小鞋？」


    「没有，我只是……唔。」蘸着绵白泡沫的刷子扫过他的人中，轻微的苦涩渗进了唇缝，秀一闭紧了嘴。


    对，这臭小子就是在给他穿小鞋！


    明一满意地看着男人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些却又不得不得闭紧嘴巴。


    明一嘴里开着玩笑，动作却轻盈而熟练，他顺着胡茬的生长方向，把剃鬚泡沫均匀涂抹。


    明一伸出手，剃刀捏在手上，他说道：「我开始了，放松。」


    「沙沙。」第一刀，刀刃擦过脸颊，裹着鬍鬚的泡沫被轻轻剃过，明一的目光专注，他的手指在男人的脸颊上轻轻游走，剃鬚刀紧随其后，精准地剃去每一根多余的鬍鬚。


    秀一抬着头，以他的角度，特意挪开视线又会很尴尬，他只能望向明一的眼睛。秀一仰着头，就看着目光落在他面颊上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狡黠又愉悦的笑意，也说不清为什么，秀一绷紧的肌肉放松开来。


    「到最关键的地方了。」明一开口说话，打破一室的平静。


    秀一忍不住闭上眼，冰凉的刀刃从上而下扫过他的脖颈，这个底下分明是他的要害，他却一点不害怕，只是那种轻轻的痒意，从脖颈一下次传到头皮。他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一下，又一下。


    这种亲密的接触，他无法形容他的感受。


    明一放下手里的剃刀，他拇指的指腹扫过秀一的脸颊和脖颈，检查是否还有遗漏的胡茬，手指指腹按在皮肤上，轻微的力道恰到好处。


    明一说道：「不错，干净了。」秀一唿出一口气，睁开眼，明一说道：「我说我手艺还不错吧，试过的都说要。」


    「试过？」秀一忍不住说道：「就你哥试过吧？」他得说点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


    明一不否认，「你该感到荣幸，」明一擦着沾着泡沫的剃刀，说道：「能有这个荣幸的男人屈指可数。」


    秀一说道：「那真的非常感谢。」


    明一顺口说道：「你去洗把脸，」明一说道：「我还得给你的脸做一个硅胶倒模。还有，什么叫恶趣味，这只是紧张生活的不必要放松手段，我的朋友。」


    朋友，你放松的方式就是嚯嚯好朋友吗？


    秀一站起身，他朝着二楼的洗手间走去，说老实话，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这么重的恶趣味真的就是你哥惯出来的！」


    明一端着泡沫小碗跟在后面，他说道：「阵哥只是比较尊重我放松生活的简单方法。」


    「哈。」秀一捧起水浇在脸上。


    「一次性擦脸巾在这里，」明一指了指，说道：「我去准备倒模的材料。」


    说实话，秀一之所以乐意和这兄弟俩合作，看中的就是兄弟之间的这种羁绊，哥哥与弟弟，他们源自同一条血脉，具有深厚的情感纽带。


    他也有个弟弟，他很清楚这种羁绊，兄弟俩一起长大，一起玩游戏，一起学习，一起做家务，甚至一起面对困难和挑战。在这些共同的经歷中，他们彼此了解，也形成了相互支持和关心的关系。


    秀一一边分心想着有的没的，一边把水浇在脸上，自来水冲掉了脸上的泡沫，他手撑在水池边上，他现在几乎还能感受到拇指指腹擦过脸颊，锋利刀刃划过皮肤的感觉，柔软的接触，冰冷的触感.


    那种从尾巴骨窜上头皮的战慄，却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紧张，这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亲密接触。


    就显示一根羽毛扫过心脏——秀一忍不住想起这个形容——为什么？

 第252页

    秀一压下只传头皮的酸麻，他强自镇定走出盥洗室，他回到衣帽间，小幅度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在摺叠椅上坐了下来。


    他知道明一在开玩笑，但这种感觉——为什么？


    也不过一会，明一提着一个小篮子走了回来，秀一扫了眼，里面有未开封的藻酸盐、石膏粉、石膏布、凡士林、雨衣、发罩、水桶，还有一节软管。


    「时间有点久，会有封闭感，」明一一边准备着材料，一边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很安全，不会窒息。」


    「我知道。」秀一说道：「你尽管弄，不用担心我。」


    明一抖开剪头髮用的罩子，披在秀一身上，系好袋子，然后拿起凡士林，他把凡士林挤在手上，粗略揉搓了一下，从额角开始，往后抹，头髮，脸颊，脖颈。


    又来了，温暖的手心擦过皮肤的感觉。


    明一走到柜子边，他把厨房秤放在柜子上，藻酸盐十克，清水二十三克，「这个凝固得很快，你坐着别动。」明一嘱咐道，秀一看着少年把水倒进粉里，搅匀，硅胶刷舀起浆煳，刷顶抵在秀一的下巴下，虎口用力，秀一仰起头。


    「别动，一会就好了。」


    硅胶的软刷兜着冰凉的浆煳一下下刷在脸上，秀一闭眼前只看见少年专注的眼神，浆煳平铺于整个面部，黑暗笼罩下来，秀一能感觉有软管插/入他的鼻孔，唿吸顺畅，黏煳冰冷的浆煳还没有干，他脸上又传来细微的触觉。


    可能是在铺棉花，听力逐渐削弱，石膏布一片一片的包裹上去，只能感觉到细微的触感。


    硅胶冰冷的温度慢慢温暖起来，黏煳的感觉逐渐变得紧绷，秀一听不见也看不见，他陷入一片黑暗与宁静里。


    没有时间的概念，秀一数着自己的心跳。他只能感觉到衣帽间空调的暖气吹出落在他裸/露皮肤上的感觉，他只能听到自己因为倒模封闭而显得粗重的唿吸。


    蓦地，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手心的温度穿过单薄的睡衣直贴皮肤。


    温暖得不可思议。


    第136章 第136章


    黑暗里, 秀一只能听到自己因为封闭显得粗重的唿吸声，所以，当明一的手心按在他肩上的时候, 当手心的温度隔着衣服传到皮肤上, 只是手心一片区域的温度就被无限放大，隔着衣服的触碰变得清晰明确。


    我陪着你，不用担心。


    黑暗里, 秀一胡思乱想, 今天以前, 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因拘束时的触碰感受到近乎炽热的温度，他有些理解那种不可用文字写下来的玩法了，那是彼此信任才相互赠与的轻松。


    若不是面上的硅藻胶正在凝固，他都要摇头了，他在想什么, 只是简单的做一个易容的倒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法——他摄取了太多十八禁的知识——秀一用力闭了闭眼。


    真是思想龌龊的成年人。


    煳在整张脸上的硅藻胶混着石膏布凝固下来，秀一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部皮肤活动时的拘束感，他数着自己的心跳, 估算着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声闷闷的声音隔着倒模传入耳中。


    「我要剪了，」明一大声嘱咐道：「你别乱动。」


    明一拿起放在篮子里的剪刀，剪刀的顶端是圆弧的, 明一绕到秀一身后, 小心地揭开倒模的边沿，贴着皮肤把剪刀插进缝隙里, 一点一点地往上剪，大概剪到后脑勺的位置, 他动作轻柔地把倒模从秀一的脸上掀起来。


    空气不断灌入倒模里，最后黏在头髮上的倒模被接了下来明一掂了掂手里的倒模，他把倒模倒放在篮子里，说道：「好了。」


    重新唿吸到清新凉爽的空气，秀一放松下来，倒模里很热很闷，他抹着凡士林的皮肤头髮汗津津的，秀一看着浅紫色的倒模，瞧着少年站在桌边，用石膏布煳上刚刚的鼻孔位置，小心翼翼地在倒模周围裹上定型的石膏布。


    明一拎起小篮子，说道：「你随便洗一下，到负一楼密室来找我。」


    「好。」秀一应了声，明一抬步往外走去，成年男人看着明一的背影，他抬起手按在了刚刚明一的手落在他肩头的位置——


    鼻息里喷出一丝气，秀一嘴角勾起——这傢伙，真是温柔。


    明一拎着篮子下了楼，他打开密室门，开了灯，趁着秀一不在的功夫，他开始做带人脸雕像的部分。


    做雕像是个惊喜的活儿，他放好碗，碗里有水，石膏粉倒进碗里，明一很有耐心，粉往水里加，一点点倒粉，粉末漂浮在水上，慢慢悠悠的下沉，粉末沉到碗底，再倒下一层——他调石膏粉的经验很丰富。


    明一动作不急不换，他大概弄到第五次，就听到从楼上传来脚步声，秀一一边用毛巾擦着头髮，一边下了楼。秀一进了密室，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看着，明一慢慢倒着粉，秀一站在一边，安静地学习。


    当石膏粉沉底沉到表面有点水但是粉显出纹理的时候，明一开始搅拌，速度很慢，秀一凑近些，看着明一的动作，明一瞥了他一眼，垂眸解释：「这时搅动的速度要慢，不然最后做的雕像可能会有气泡留下的坑洼。」


    「嗯。」


    调和好的石膏浆煳像膏状的酸奶一样绵密，明一伸出手，兜起一捧石膏煳在倒模的表面，明一开口解释，语气平缓：「要把石膏覆在倒模的表面，尤其需要注意缝隙的位置。」

 第253页

    「我知道，填满嘛。」


    「对。」


    一个一边做一边解释，一个一边看一边询问，氛围极其融洽。


    最后，明一把碗里的石膏满满地倾倒进倒模里，石膏流平，他说道：「好了，等石膏凝固就差不多成了。你来挑一下，想易容成那张脸？」


    「这还能选？」秀一有些惊讶。


    明一道：「当然。」


    明一走出密室，他走到电脑边，弯腰打开了主机，十几秒之后，电脑开机，秀一站在电脑桌边，看着明一手指在数字小键盘上跳动——还是老密码，双胞胎生日数字十进位转二进位。


    明一晃了晃手里的滑鼠，他打开了f盘，排在第一个的文件夹的名字叫作「陌生人□□3d建模——未使用」，明一双击文件夹，点开略缩图的文件包，选择了「男性」文件包，他站起身，让开位置。


    秀一一脸惊嘆，这起码几十张风格各异的脸。


    「你选选。」明一手撑在桌上。


    秀一坐了下来，他点开第一张图，切换图片，明一开口说道：「你的下颌骨流畅，颧骨略高，鼻樑高挺，适合典型的混血儿模样，」明一说道：「我个人建议，你可以选一个容貌清秀的纯日裔男性的样子，还有……」


    秀一打断了明一的话：「这张怎么样？」


    明一抬眸看去，这是个摸样清秀且显出几分文雅的青年，头髮红棕色的颜色偏浅，皮肤白皙，下颌骨的弧度略显柔和，3d建模的男人眼睛圆睁，眉眼间有种特别的书卷气。


    秀一浅笑：「怎么样，算不算心有灵犀？」


    高颧骨，高鼻樑的特点被弱化，日裔的特点更为明显，和秀一的外貌截然不同。


    「算，」明一展颜答道：「我们挺有默契，不过，」他一顿，说道：「我建议，这个形象的脸部轮廓可以在柔和一点，我摸过你的骨头，要是和你的鼻樑和颧骨贴合的话，还需要修改一下轮廓，而且，我建议，你选一个眼睛小一点的人。」


    「啊？」秀一一怔。


    「你的眼睛太有特点了，秀一君，」明一说道：「你的眼睛深邃又明亮，眼眸是你面部最重要的特徵之一，要想完美地易容，最好改变这个特徵。」


    「好，」秀一开了句玩笑：「你在夸我吗？」


    「哈？」明一一顿：「你非要说的话，是的，那就这个形象咯？」


    「好。」秀一让开位子，明一坐了回去，他晃动滑鼠，这个形象的编号是1-25，他找到3d建模的模型，打开了模型，秀一看着电脑屏幕上三维空间展现出的人脸轮廓，说道：「没想到只是易容，学的东西还真不少。」


    明一安静地坐在电脑桌前，他专注的看着电脑，他手捏着滑鼠，利用软体中的基础形态工具，修改着人脸的轮廓，从额头到颧骨，从下颌到脖颈，他耐心修改着线条的走向。


    秀一站在一边，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落在明一的身上，书桌上的阅读灯亮着，头顶的照明灯也开着，少年的脸上没有一点阴影。明一视线聚焦在屏幕上，眼眸的迴转之间，手握着滑鼠在垫子上滑动。


    很专注。


    明一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秀一一时看他入了神，明一的嵴背挺得笔直，左手轻轻地搭在键盘上，他盲按着键盘上的辅助键，移动滑鼠，点击右键，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流畅而精准。


    3d模型在他的操控下不断旋转，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要将屏幕上模型的每一根线条、每一片细面都刻入心底。


    少年很安静，他抿着唇，就像明一描述他一样，明一的眸子也是一样的深邃而明亮。


    秀一看着他，但秀一的关注全然都被他屏蔽了，他完全沉浸在对模型的修改上，模型大体的轮廓已经改好，明一开始利用软体的细分工具，将人脸的各个部分进一步细化，包括眼睛、鼻子、嘴巴等特徵部位。


    「差不多了！」明一突然开口说道。


    秀一一惊，回过神来。


    「啊？」


    明一简单设置了一下人物建模的材质，打开了3d建模软体的灯光工具，说道：「你看看。」滑鼠移动，光源变化，和初识的模型比起来，修改后的人脸显得更加文静，就像是那种还在大学里深造的研究生一样，眼睛不大，大约只有一条缝，却和本身的书卷气十分贴合。


    「行吗？」


    「当然可以。」秀一回答得不假思索。


    「行，」明一点头：「那我再改改，要是可以的话，晚饭就拜託你了。」


    「没问题。」秀一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


    「最早的话，后天上午。」


    「那麻烦你了。」秀一说道。


    「小意思。」明一应道。


    两人很客气，秀一撇了眼电脑键盘上的时间，「嚯。」18:16，一晃眼已经过了4个小时了——做饭做饭！


    明一重新投入模型的修改中，秀一上了楼，他从冰箱冷冻层里取出牛肉块，从冷藏室拿出一颗萝蔔，准备做个简单的牛肉炖萝蔔。


    不一会，切段的萝蔔和牛肉块在调料混合的汁水里上下起伏，褐色的酱汁咕噜噜冒着泡泡，秀一把炉子扭成小火，转头走到冰箱边，他拉开冷藏室的门，冷藏室里还有蔬菜，一颗娃娃菜以及一根黄瓜。


    一荤一素，素菜吃什么好了？要不下楼问问？

 第254页

    打定主意，秀一把火开到最小，轻声下了楼，他悄步在门口站定，看向书桌后的少年，很明显，少年依旧很专注，他的双眼紧盯着屏幕，全神贯注。


    在电脑屏幕前，少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瞳孔中闪烁着兴奋与专注的光芒。他的双手熟练地操控着键盘和滑鼠，滑鼠活动，点击，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左手落在几个关键按键上，指尖跳动。


    秀一站得有些远，但他视力很好，他能清晰看到少年的表情，明一的脸紧绷着，双唇稍微用力，唇部因为抿着拉成一条线，倏忽，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眸色愈亮。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背部和肩膀紧绷着，他的双脚时不时在地上点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秀一的观察多细緻，明一虽然依旧专注，但他能看出明一唿吸也变得稍微有些急促起来，而他的每一次唿吸都伴随着手里的动作和滑鼠的声响。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滑鼠的节奏很快。


    秀一抬手扶额，这哪里是在建模，这是在玩游戏吧，明一俯身凑近屏幕，是为了近距离感受看清屏幕上的变化，更近距离地游戏带来的刺激与乐趣，微微蹙起的眉，则是面对着游戏带来的紧张与压力。


    秀一脚步很轻，他绕过图书室的大半个房间，走到明一身后，明一一点没有注意到悄然到来的男人。


    果不其然，明一在玩cf，秀一单手叉腰，歪头看向屏幕，阵地已经推到了中心，游戏快结束了，果然，不一会儿，屏幕上显示出巨大的「victory」。


    明一往椅子靠背上一靠，长长舒了一口气，就站在明一身侧，少年仍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秀一几不可查嘆了口气，「咳！」了一声。


    声音很轻，就为了引起注意，秀一就看着少年一个激灵，勐地抬头看向他，「我天，」明一声气都高了三分：「你什么是进来的，你怎么跟阵哥一样！哇，吓死我了！」


    少年像是陡然炸毛的猫儿一样，瞪目看向他，猫眼瞪得圆圆的。


    秀一垂眸，盖住眼底的笑意——好可爱！


    秀一抬眸，他绷住脸，一本正经地问道：「我下来是想问你，冰箱里有黄瓜和娃娃菜，你想吃什么？」


    「蒜蓉娃娃菜吧，简单些。」明一回答，他盯着看起来面无表情的男人，秀一正努力放平嘴角，因此，脸颊的肌肉有着细微的翕动。


    「那你继续玩，」秀一放缓口气：「还能再开一局。」


    明一闭了闭眼，好气，不要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人怎么跟阵哥一样，看着他吓到了，面上淡漠，心里兴致盎然！


    吓着他很好玩吗？


    秀一看着明一目光里露出几分警惕，可不能再让他再吓着自己，不然，明一淡定收回视线——会上瘾，这该死的损友一定会乐此不疲。


    ……


    次日早晨。


    秀一从睡梦中醒来，他慢吞吞爬起床，把脚塞进棉拖鞋里，洗漱完，他出了卧室门，明一卧室的门大开着，人却不在房里。


    秀一下了楼，他抚了抚飢肠辘辘的胃，朝着厨房走去，刚走进门，就看见用冰箱贴贴在冰箱门的白纸：


    煎饺在微波炉里，热一分半钟。


    秀一走到微波炉边，拉开门，他伸手碰了碰盘子，盘子已经凉了。大早晨的明一出门干嘛，秀一心里刚生出疑惑，他就想着，他们只是朋友，明一倒也没必要事事都跟他说。


    煎饺热好，秀一捻了一双筷子在手上，他端着盘子走向餐厅，秀一悠闲地在餐桌边坐下，煎饺煎得火候很好，饺子上嫩下焦，咬开满口汤汁。


    煎饺被吃了大半，大门传来响动。


    秀一循声看去，明一拉门进了玄关，手里提着超市的购物袋，明一换了拖鞋，抬头看了过来：「你醒了，秀一？」


    明一趿着拖鞋走了过来，手撑着餐桌，说道：「冰箱里还有鲜牛奶，啊，我忘记写了。要吗？」


    「要，谢谢。」秀一说道。


    明一把超市购物袋放在餐桌上，他朝着冰箱走去，一手一杯鲜牛奶，一手一听冰可乐，明一走了回来，把牛奶放在秀一手边。


    离得近了，秀一微微抬头，视力极好的狙击手看得清楚。


    少年的额头和脸颊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打湿了他的发梢，原本蓬松的头髮变成一缕一缕的，他的t恤已经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可见健硕的身形。


    腹肌、胸肌，线条流畅的臂肌。


    明一说话间有些发喘，唿吸略带急促，他的脸颊泛着剧烈运动之后的赤红，他抬手抽了两张餐巾纸，摊开纸巾擦着流淌的汗水，头髮汗湿了紧贴在额头上的刘海被擦得卷了起来，汗珠顺着脸颊滑过脖颈流进衣服里，浸透汗水的t恤湿了领口的一圈。


    秀一只觉得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两下，他没说话，明一垂眸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秀一喉结往下滚动——他有罪，请上帝审判他。


    自己在想什么？


    第137章 第137章


    他在想什么？


    秀一闭了闭眼, 他拿他全部的力气压下那种莫名升腾起的热浪，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子该死的性感。


    秀一掀开眼皮，他睁目看向明一, 语气：「你早上还去跑步了。」


    明一揪着衣领的角, 抖了抖，凉气灌入长袖t恤里，他喘了两口气, 明一侧首, 他看向男人, 成年故作镇定的模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第255页

    明一看着秀一起起落落频率略快的胸膛，男人盯着自己，眸光暗淡，眼底有一丝隐约的水汽，明一随口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感觉你比我还热？」


    他强自将目光收了回来，他看着被汗浸湿显得半透明的t恤与明一胸前的两个凸起一分一贴，秀一的声音像是从嘴巴里挤出来的一样，他说道：「我觉得你这个样子, 很帅。」


    「哈, 」明一手撑在餐桌上，他笑道：「我也觉得，穿衣显瘦, 脱衣有肉, 」明一拎着购物袋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说道：「小姑娘们都喜欢这我一款的, 我只是太忙，没工夫谈恋爱而已。」


    秀一应道, 用他卧底两年的专业性开着玩笑回答：「那你不忙的话，你会和小姑娘们谈恋爱吗？」


    明一走向厨房的脚步一顿，他转过头，停顿片刻，他回答：「会，但只是玩玩。」


    玩玩？


    秀一垂眸看向餐桌上的煎饺，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明一这一本正经的回答，也是，这人看起来只有十六岁，但两世为人，经歷丰富，确实没法和那些年轻的小姑娘玩到一起。


    秀一忍不住想——那他是不是能——他在想什么？


    说破了天，明一才十六岁。


    明一收好超市购物袋里的东西，明一看向表情晦暗不明的男人，目露不解，总觉得这人背着他进行了一番心理挣扎（？），但过强的良心让他做出了违背心底意愿的选择——唔，明一抿抿唇，他们只是好朋友，他也没有立场追问到底。


    「你的面具已经成型了，上个色再做一点装饰就做好了，」明一说道：「后天我出发去纽约，我走之前，你得学会自己佩戴。」


    「做好了？等我一会，我想看你做最后一步。」明一点头，秀一有些惊喜，他三口两口吃完煎饺，说道：「我会好好学的。」


    秀一端着盘子快步进了厨房，转身出来，明一瞧着他出来，说道：「你搬个凳子下来。」迈步走向负一楼图书室，明一走到书桌边，弯腰打开密室的门。


    秀一提着餐椅下了楼，他把凳子放在书桌边，踩着阶梯下了楼，明一已经开了密码柜的门，他是蹲在柜子前，掀开最底层工具箱的盖子，他清点着工具箱里的东西，看着材料齐全，他盖上盖，把工具箱递给秀一。


    明一站起身，反手关上门，他站起身，把搁在柜子顶上的模具拿了下来，他抱着模具，说道：「我们上去。」


    两人出了密室，明一把模具搁在门边，单手关上门，他提起模具，放在书桌上，明一坐了下来，秀一把工具箱放在书桌边沿，就手打开了工具箱的盖子，明一两手捧着模具，端起来看了眼模具的地步。


    近乎皮肤色的硅胶从边沿溢了出来，被压成扁平的形状，明一伸手摸向工具箱，拿出里面的裁纸刀，刀刃贴着模具地步刮过溢出的硅胶，明一收拢刀片把刀放在一边，他从工具箱里摸出单片的酒精棉片，拧开贴着「酒精」标籤的玻璃瓶、撕开棉签袋子。


    明一再次拿起刀，用裁纸刀刀刃背面撬开模具底下的锁扣，明一动作轻缓地耸了耸模具的上半层，3d印表机列印出来的模具上层慢慢地和内侧的硅胶脱离，明一单手撑着上层模具，棉签蘸着酒精一点点地往下扒拉。


    整层脱离。


    秀一走近些，看向肤色的面具。


    明一提起工具箱的第一层分隔，秀一看着明一摸出一个巴掌大小本来，手指搓着翻动了几页，秀一探头看去，里面是肤色的色卡，明一站起身，他走近秀一，说道：「别动。」


    色卡搁在秀一的脸颊边，明一细细比较着，明一凑得近一些，秀一能感觉到唿吸喷到他脸色的细细痒意，他忍不住闭上眼，就当是羽毛细碎的绒毛。


    「你这么紧张吗？」明一明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比个肤色而已。」


    「唔！」


    秀一只能发出一声气音——别折磨我了，我真的有罪。


    「好了。」明一往后退了一步，他体贴地说道：「你要不习惯这种近距离接触，我可以保持距离，毕竟……」我们从事的是非常危险的行当，也能理解不习惯把自己的要害暴露在旁人面前。


    嘴巴快过脑子，秀一下意识说道：「不！」男人睁开眼，离得太近，他能看见明一皮肤上天然纹理和细细的绒毛。


    他是欣赏这个傢伙吗，啊？这傢伙行事谨慎，做事周全，擅长推理，精通狙击，掌握易容，通晓料理，心怀信念，这傢伙理所当然能获得欣赏。


    但是，这种感觉，这种肌肉紧绷，心跳加速的感觉——等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是喜欢吗？


    明一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逐渐失焦。


    明一目露疑惑，却没问，他手捏着选中的颜色，做回桌边，他拿出喷枪，换上颜料瓶，「嘶！」细细的喷气声响了起来，秀一急不可查一个激灵——他怎么像是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


    改色、黏贴眉毛，修饰细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张混若天成的面具大功告成，面具做的极真，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都像是撕下来的人脸。


    明一捻起棉花，一点一点把面具从下部模具上揭了下来。


    「来，」明一单手捧着面具，他说道：「我们到楼上化妆间去，我教你怎么戴。」


    秀一没啃声，他思绪混乱，只迈步跟了上去，秀一在化妆镜前坐下，明一拉开化妆柜的梯子，他拿出柜子角落的瓶子和化妆棉签，说道：「这种面具是特制的，完全贴合你的面部，所以只要注意贴的时候定位准就可以了。」

 第256页

    明一从屉子里拿出一张酒精湿巾，他撕开包装，嘴里解释道：「记得贴之前用酒精湿巾擦一下，去除面部的油脂，这样贴合得会更紧緻。仰头……」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秀一仰起头，明一捻着湿巾轻轻擦拭着男人面颊，秀一嗅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酒精气温，感受着脸部传来的湿润与酒精蒸发之后的冰凉，落在膝头的手紧了。


    他不反感这种接触，甚至有点喜欢。


    明一拧开没有贴任何标籤的瓶子，顺手半盖上盖子，解释道：「这是特制的粘合胶，防水防汗，粘的很牢固，硬撕也扯不下来，必须要拿特制的化妆棉敷至少一分钟，当然，最好是两分钟。」


    「如果只敷一分钟会怎么样？」


    「面具半松半粘，把面具硬扯下来，皮肤会红，」明一撇撇嘴，继续说道：「马甲会掉。」


    「哈？」秀一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他也想起了波本跟他说的细节。


    明一说道：「这个胶大概五分钟会氧化，彻底粘黏，所以面具必须在三分钟之内对准位置。」明一抬手，棉签蘸了一点瓶内的膏状物，又盖上盖：「盖子记得要半盖上，不然表面也会氧化。」


    明一一边解释一边动作：「先把黏胶点在鼻间，然后眉心，眉尾，太阳穴，」明一一边说着，一边用蘸了黏胶的棉签点在这几个位置，他说道：「然后是颧骨顶，脸颊这里记得拉一条，人中，最后是下巴。」


    明一手里动作不停，一边蘸一边点，他说道：「凸起的这几个地方不要涂开，然后新蘸黏胶，在其他地方涂开，」明一侧着棉签，动作细緻地涂在秀一面部的肌肤上，他俯下身，右手撑在椅子扶手上。


    离得近了，哪怕秀一闭着眼，也能感觉到明一喷在他脸上的唿吸。


    这大约就是喜欢？


    秀一深吸一口气，也许吧——他真的有罪，从理论上来说，明一都没有成年，但是，按着心理年龄来说，他们同龄。


    明一单手托起面具，他捏着凸起的鼻子，瞄着盖了上去：「对准鼻子、眉心、眉尾、太阳穴，稍微有些粘稠湿润的感觉，是正常的，」明一说着：「对，就是刚刚那几个关键点。」


    明一强调：「记着一点，」明一两手捧起秀一的脸，两只手的拇指盖上秀一的脸颊，说道：「从鼻侧开始，缓慢往外推，轻一点，不要用力气，就是那种微妙的力道，下一次你自己试一试。」


    「把面具底下的空气都推出来，」明一仔细查看着，轻声说道：「最后，一定要记得调整鼻孔，还有眼睛轮廓的位置。好，睁开眼。」


    秀一睁开眼，明一对上他的视线，眸光对视之间。明一眨了眨眼，他强自拉回思绪，说道：「最后再等个四五分钟，等面具底下的黏胶氧化，就彻底粘住了。」


    秀一看着他，明一是他眼里的全世界。


    第138章 第138章


    「咔嚓。」房门被推开了, 明一揉着眼睛往外走，今天出发去纽约，他早晨就没有出去早锻鍊, 隔壁客卧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明一循着声音走过去，客房门虚掩着，明一敲了敲门, 「秀一君, 我进来了？」


    浴室里传出回答：「好！」


    明一在浴室门口站定, 提气说道：「我十点就要出门了，我看你这几天学易容学得不错，等会你还是自己弄一下。」


    「好。」


    明一说道：「你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秀一回答：「蒸包子，我给你弄了, 在微波炉里，我估摸着你也要醒了。」


    水声不停，明一应了声：「谢谢，那我等会吃完了再上来。」


    明一下了楼, 他拿出包子, 包子还是热的，他三口两口吃完早餐，就着包子喝了杯牛奶, 转头就上了楼, 秀一洗完了澡，人已经在化妆间了, 他在做易容前的准备工作。


    明一走进化妆间，靠在化妆桌上, 秀一拧黏胶瓶盖的动作顿了顿，虽然只有短促的半秒，但明一还是注意到了，此时，揣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抽出手机，是备註莎朗的联繫人发来的简讯：


    你这次打算以什么身份出境？


    明一手指跳动，回復简讯：


    工藤明一。


    秀一手捻着棉签，他小心蘸着棉签点在面部凸起的位置上，明一侧目瞧着男人动作生疏地抚着面具，这人的反应很奇怪，因为他的触碰而身子僵硬，因为他的靠近而唿吸急促，为什么——


    因为警惕吗？还是因为某个更能解释的原因？不能吧，明一胡思乱想着。


    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低头看向屏幕：


    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明一瞧着秀一生疏但正确的动作，回復简讯：


    是啊，我听着消息，因为当年格拉帕一家的案子，fbi查到了我留在现场的生物检材。


    简讯很快就发回来了：


    这样吗，格拉帕的案子多久前的事情了，fbi还在查？不过，等等，明，谁给你的消息？


    明一抿唇笑，手指跳动：


    你猜？


    简讯一会就发了回来：


    说实话，宝贝，我现在有点怀疑了。算了——明一几乎能想像贝尔摩得苦着脸发简讯的模样——我什么都不知道，对，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过几秒，又一条简讯发了过来：


    宝贝，你哥确定不去吧？

 第257页

    明一扯动嘴角，手指在屏幕上跳动：


    我哥确定不去，他说是跑腿的活儿，再说我们是去工作的，baby girl，怎么感觉你是想跟我去约会？


    发送简讯的加载圆圈在缓慢旋转，明一抬起头，问道：「叫什么名字，你想好了吗？」


    「沖矢昴，」秀一凑近镜子，正小心翼翼拿着棉签轻抵着眼睑，明一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桌子上，他俯下身：「我看看。」秀一转头，明一左手捏着他的下巴，凑近些观察着脸上的边边角角，明一的唿吸喷在他的脸上，半晌，明一抬起头：「没问题了。」


    此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贝尔摩德的简讯发了回来：


    怎么，你不想和我约会吗？


    秀一看着屏幕上出现的这一行字，但感受着脸部挥散不去的细微痒意，他停顿片刻，问答：「我听说，你和贝尔摩德是好朋友？」


    「问这个做什么？」明一侧目，眸眼一动晃过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明一抬眸，视线落在秀一身上，明一拿起手机，晃了晃，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跟她是挚友，不是男女朋友，也不会有往那边发展的趋势。」


    「就是好奇。」秀一说道。


    「你问得挺委婉的，组织里的绝大部分人都觉得我睡了boss的女人，我们就是交心的挚友，来，抬头，」秀一闻言抬起头，变身器用黏胶粘在颈部，明一手摸上去，打开变身器的开关：「可以了。」


    「咳，」秀一低沉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一些，他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你有想过谈恋爱吗？」


    「哈？」明一一愣，回答：「没想过，恋爱这种甜蜜且美妙的东西不适合我。」明一手撑着化妆桌的桌面，随意回答：「上辈子没有这个机会，无论是心狠手辣的杀手，还是潜伏伪装的细作，都没法建立一个正常且持久的恋爱关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啊，」明一说道：「这辈子到可以试一试。」


    秀一感觉面具下的黏胶逐渐凝固下来，他试着用手按了按仿真皮肤，黏合得很牢，秀一看向少年，明一歪头看他，秀一问道：「那你想谈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啊，不对，」明一回过劲来：「你问得这么细，有什么想法吗？」


    秀一一怔，说道：「聊到了嘛，问问。」


    「什么样的，」明一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回答：「我对性别没有特别的要求，如果要谈恋爱的话，是以保持长久的关系为前提的，这里说的是婚姻，当然，在日本，和女性恋爱可以领证，男性上没有法律保护。」


    贝尔摩德发过来的简讯：


    我只想和你一起出行，明，没人尾随，无人监视，聊一下我早就想跟你聊的话题——你知道。


    明一手指跳动：


    我知道，等会见。


    「至于找什么样的人，」明一说道：「你也知道我很幸运，这辈子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么谈恋爱的人至少知道这一点，明白我的立场，了解我的为人，关心我的生活，有足够的能力能够适时给予我帮助。」


    明一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最后他哂笑一声，说道：「这么说，能符合我恋爱要求的人并不多，哈哈。」


    「那年龄呢，」秀一问道：「你对年龄有什么想法？」


    明一低头看着手机，应了声：「年龄嘛，」电光火石之间，明一晃过劲来，他仍低着头，嘴里说道：「最好和我同龄，我指的是心理年龄。」明一抬头，侧首，俯身，他离得秀一极近，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明一看着秀一深邃的眸子凝固住了，瞳孔收缩，唿吸错拍，秀一就听着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哈，这傢伙真的对他感兴趣——难怪给他易容的时候他的反应那么奇怪。


    明一倾着身子，凑近他的耳朵，「你要对我感兴趣，秀一，可以直说，」明一声音很轻，说话间空气的流动扫过男人的耳朵，他说道：「很幸运，你在我的择偶选项里，但是……」


    明一直起身。


    「但是什么？」秀一反应过来，语气急促。


    明一抬首，圆滑的指腹划过他的下颌骨，他说道：「我想要个正式的表白。」明一一顿：「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好好准备。」


    说罢，明一站起身，他抬步走出化妆间，动作不停地进了卧室，关上房门，明一手扶在衣柜的侧板上，他低下头，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他心跳加速，脸皮发热，耳朵发烫。


    明一深吸一口气，他快步走进洗手间，水泼在脸上，半晌，这种因为怦然心动而升高的温度才降了下来。


    明一擦干脸上的水，提上行李箱，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只觉得心虚，明一打开卧室门往楼下走去。


    明一下了楼，一抬头就看见了等在客厅里的青年，「我走了？」明一抿抿唇，气势突然就弱了。


    秀一站得挺直，一步一步朝着明一走过来：「你调戏完我，就走了？明。」


    明一弯腰在那里穿鞋，秀一走到他身边，手按在他肩上：「唔。」


    「你要正式的，好，去纽约的一路上都可以期待，」秀一满意地感觉到手下少年僵硬的肌肉，说道：「但别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喜欢你，明，我了解了你的一大半，你也了解我的一大半……」

 第258页

    有些突兀的，明一站起身，他目光灼灼：「表白的话要看着眼睛，知道吗？」


    「知道！」秀一回答，他抬手，手按住明一的肩膀：「我想拥有一个能够彼此加深了解的机会，行吗？」


    「行，」明一应道，他一顿，总觉得只这么回答，他就输了：「我也欣赏你，秀一，我没有谈过恋爱，不懂喜欢是什么感觉，但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可以试试。再见。」


    秀一抬起手，手指的指腹轻轻扫过明一下颌骨弧度，就像明一刚刚对他做的一样，离得近了，他能看到明一微微翕动的面部肌肉，能看见轻轻颤动的睫毛，能看清微微缩小的瞳孔。


    够了，调戏到这一步就够了。


    「再见。」秀一噙着笑，他松开手，往后退开一步：「我等你回来，记得和你的朋友说，我和你们一起去滑雪。」


    秀一观察得很细緻，明一头髮湿漉漉的，脸颊泛红，耳朵发粉，这傢伙只是迟钝，他对他是有感觉的。


    没谈过恋爱？


    那可少了很多有趣的经歷呢。


    明一拉开门，逃也似的跑了，他只觉得自己耳朵突突地发热——他真的输了，明明是他主动调戏的，却怎么像栽了一样？


    第139章 第139章


    明一办理完值机和行李託运, 就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准备上飞机，明一环视四周，还没看见贝尔摩德的影子, 就听见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喃：「宝贝, 这里。」


    「啊！」明一失声，吓了一跳，扭头, 瞪视：「你多大年纪啊, 莎朗？」


    幼稚鬼。


    「真失礼, 宝贝，」打扮靓丽的时尚女郎抿唇道：「问这么无礼的问题，我很生气！快给我道歉，不然哄不好了。」


    女人提了提手里lv的大包，一副演技谙熟的撒娇模样。


    「行吧, baby girl，」明明是这个女人的错，为什么哄人的是他，明一心里吐着槽, 嘴上却说：「对不起, 我错了，beauty，」贝尔摩德挽上明一的手臂, 明一侧目看去, 女人脸上噙着笑，笑却不及眼底, 眼中还带着一丝寒意，明一心里有了思量：「我们进去吧。」


    明一抬手, 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贝尔摩德歪头，倏忽，眨了眨眼睛，展颜。


    有人跟着她，明面上就有人跟着她。


    明一转身侧首之间，观察着周围的人，有两个男人一直瞄着他们看，这两人在安检区外止了步。


    「两个人？」明一小声说。


    「嗯！」声音很轻，但很气。


    「你想怎么办？」明一问道。


    「杀了！」做作的咬牙切齿。


    说话间，两人按着机票上标识的安检口进了安检区，登记、安检，他趿着拖鞋，一手从安检人员手里接过装在鞋屉子里的高跟鞋，一手接过自己的运动鞋，他在贝尔摩德身边坐下。


    明一系上鞋带，慢吞吞瞧了挚友一眼，站起身走了，「诶，明！喂，你这傢伙！」女人踩着高跟鞋小跑跟上去，贝尔摩德走到明一身边，明一放慢脚步，贝尔摩德哼了声：「无趣的男人！」


    「无趣的男人」侧首，挑眉，目露询问。


    「行吧，拿你没办法，」贝尔摩德压低声音：「最近我替那位先生解决了一个□□上的人，这是他安排保护我的，」贝尔摩德手落下去，她勾起明一的手指：「那位先生之所以安排我们去纽约，也是让你陪我出去跑跑腿、散散心。」


    「很简单的跑腿工作，」贝尔摩德和明一十指交错，她哂笑道：「你哥原本还不乐意让你去。」


    「没办法，我招着我哥了，他很生气，」明一耸耸肩：「他让我出国跑腿吃吃苦。」两人有一句每一句聊着，明一观察着四周，登机长廊人流如织，他一时也分辨不出谁是挂着他们的跟班。


    「哈哈，」贝尔摩德在笑：「你说，明，我知道你这么大的秘密，你倒是真的信任我。」


    贝尔摩德几乎能笃定，那场雨中狙击和爆炸的目标肯定没死。


    「什么秘密，」明一一手牵着挚友，一手插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确实有秘密瞒着你，你想知道吗？」


    「想，」女人应得毫不犹豫，停顿片刻，她凑近些：「有些事我也能猜到，你差不多都告诉我了，明，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明一抬眸，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顺其自然吧。」


    飞机划破长空直冲云端，飞机开始平稳飞行，两人坐在临近的头等舱座位，贝尔摩德伸手，在明一支起的小桌桌面上敲了敲，她松开手，一个u盘落在桌上，「看看吧，我们此行的目的，你挑十个左右的人出来。」


    贝尔摩德单手撑着脸侧，她压根没有吧明一口里的秘密放在心上，说道：「boss要我们上门拜访，你提前联繫一下。」


    明一侧目看了他一眼，抬手按下互换键叫来空姐，空姐帮他拿出背包拿出手提电脑，开通云上wifi，u盘里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个文档和一个表格——这两个文件都没有命名。


    明一点开了表格，表格里一共记录了256人的身体情况，这些人被一一编号，表格里简单记录了他们参与临床实验前得的病和重疾痊癒后身体副作用状况，明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侧首看向贝尔摩德。


    文档则是副作用情况的具体记录。


    明一眉头轻蹙起来，滑鼠滚轮滑动，表格往下滑，一目十行看完表格。

 第259页

    肝癌中晚期——青光眼致神经萎缩最终失明。


    肺癌晚期——大腿骨骼扭曲致双腿截肢。


    白血病中晚期——皮肤溃烂。


    神经细胞瘤晚期——半月骨溶化致残。


    胃癌晚期——半腱肌溶化致残。


    乳腺癌晚期——颅内出血致智力障碍。


    ……


    明一点开文档，数据汇总的报告在最后一章，参与实验的一共300人，只有44人无明显副作用后遗症，而其他的256人，都有或轻或重的副作用后遗症：


    包括视力残疾、听力残疾、肢体残疾、言语残疾、智力残疾、嵴柱损伤、神经肌肉残疾、骨骼生长异常、皮肤残疾，甚至还存在一个人同时具有多种类型的残疾。


    概括起来，这些参与临床试验的人都是经过手术、化疗和放疗后无法治癒的病人，这次临床试验虽然导致了严重的副作用，但也确实让他们药石无医的重疾得以痊癒。


    明一晃了晃滑鼠，关闭了文档——难怪组织高层并不怀疑他死而復生的真实性，「银色子弹」的衍生药物确实能够治癒癌症，同时有一定概率不会有副作用后遗症。


    「明，」一声唿唤仿佛呢喃，明一侧首，看向贝尔摩德，女人歪着身子，垂眸低语：「boss嫉妒你……」


    「嗯？」


    「或许还有我，」贝尔摩德双腿交叠，身子靠在椅子侧壁的软垫上，她说道：「二十多年来，我没有面对面和他共处一室，不可否认，先生的智慧和控制力是维繫组织的关键，但我猜，他应该……」贝尔摩德咽下最后半句话，没有明说。


    「那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贝尔摩德哂笑一声：「重病将死的人重获健康，有些人倒霉就得付出代价，」贝尔摩德深邃的眸子一挑，对上明一的眼睛，明一面色淡漠，却凝视着她，「你不是在说这个，你是说，」贝尔摩德一怔：「你就打定主意？」


    「嗯。」


    贝尔摩德一愣，明一併没有尽力鼓动她，贝尔摩德竭力压下心头翻起的悸动，她试探地问道：「你手上的筹码很多？」


    「是，莎朗，」明一声音很轻，但吐词清晰：「但是，除非你彻底改变立场，我嘴很严的，」明一的手从滑鼠上挪开，落在贝尔摩德放在椅侧的手上，说道：「我记得你很早以前就说过，你想要自由，现在时机差不多要成熟了。」


    视力残疾：包括全盲或部分视力丧失，可能是由于先天性缺陷、眼疾、事故或老化等原因导致。


    贝尔摩德并没有一口回绝，她这样说道：「我想想。」


    「行。」


    「你休息吧，」明一说道：「我挑几个人联繫一下。」


    明一看向电脑屏幕，他依据副作用产生的身体后遗症不同挨个标註了表格，视力残疾、听力残疾、肢体残疾、言语残疾、智力残疾、嵴柱损伤、神经肌肉残疾、骨骼生长异常、皮肤残疾，多重身体残疾以及基本健康。


    标註之后，筛选表格，在听力残疾里选择一个失聪的受试者；在肢体残疾里选择高位截瘫的受试者；在言语残疾中发音障碍的受试者，在骨骼损伤中选择右腿截肢的受试者……


    总共两组十一个人，每组包括十个不同副作用后遗症的受试者，和一个离开实验中心时完全健康的受试者；另一组作为备用选择。


    明一略一思忖，定下了一百美元每人的酬金，他开始编辑邮件，复制邮箱，最后点击群发。


    明一合上电脑屏幕，往后一靠，侧首看向窗外，此时，飞机在万米高空上飞行，夕阳西下，云层蔓延直至天际尽头，橙色的云朵像是染色的棉花糖，明一小幅度动了动身子，侧首看向贝尔摩德，也不知道这女人前几天干了什么，现在座椅倒下去，人倒是睡得酣熟。


    明一揉了揉手腕，他抬起手，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明一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摸着耳机孔插了进去，他抬起手，手指在面前的屏幕上戳戳点点——


    时讯新闻、线上影院、动漫剧场、综艺汇总……


    明一打了个哈欠，手指点了一下时讯新闻。


    #沖绳再曝驻日美军侵犯日本女性案#


    #homeless people can be ticketed for sleeping outse， supreme court rules#


    #日本一文化馆施工现场发生爆炸1死5伤#


    #日元暴跌之际日本最高级别外汇事务官员「换人」了#


    #us moves forces closer to israel and lebanon am concerns of escting cross-border fire#


    明一手指滑动着屏幕，倏忽，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fbi warning: a serial murder case has urred in new york， with 25 confirmed victims#


    明一点开新闻：


    纽约州12月10日曝出连环杀人案，据n」报导，匡克斯fbi bau行为分析小组公告，目前确定的连环杀人案受害者已达25人，bau仍在不断确定纽约州无名受害者身份。


    据bau行为分析小组媒体公告官詹妮弗·让热公开，fbi已初步掌握兇手基本特徵，兇手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并且曾受过严重的身体创伤，兇手使用九毫米口径手枪作案，以处决式行刑手法杀害受害者之前，对受害者进行百般折磨。


    ……


    bau行为分析小组提醒纽约州各位市民及来访旅客，请保持必要警惕，不轻易答应陌生人的外出邀请。


    新闻下，附有25位受害者的名字。

 第260页

    明一一愣，他自言自语：「等等……」


    第140章 第140章


    新闻下, 附有25位受害者的名字，这些名字看起来格外眼熟，明一只愣怔了片刻, 他揭开手提电脑的显示屏幕, 点开受试者名单，明一点击筛选，选择出无后遗症的受试者。


    艾薇拉·格林


    伊莉莎白·拉尔斯


    布雷德·詹森


    格雷森·柯布


    ……


    这些人, 都是参与临床试验却没有明显后遗症的受试者。


    明一合上手提电脑的屏幕, 他把手提电脑装进背包里, 提着包站起身，把包放进了行李柜里，明一按下椅背，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毛毯，戴上眼罩, 合目睡了过去。


    十个小时之后，飞机在甘迺迪国际机场平稳落地，落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两人办理完入境手续, 出了机场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 两人叫了辆车，直奔市区酒店。


    两人办理入住，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洗过澡, 吃过叫进房的饭，已经凌晨三点了, 两人也没精力多聊别的，只约定明天中午出发, 就倒头睡下了。


    贝尔摩德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化完妆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她拿着房卡下了楼直奔餐厅，一进餐厅门，女人环视周围，就看见坐在窗边的黑泽明，手提电脑撑在面前，旁边站着个穿着联邦国际快递制服的男人。


    明一捏着笔，在快递终端上签了名，掏出钱包付了钱，快递员快递纸袋就走了。


    「你寄什么东西，baby？」


    「中午好，」明一拍了拍身边椅子的坐垫，贝尔摩德在他身侧坐下，明一把手提电脑拉到贝尔摩德面前，他分隔屏幕，点开新闻和表格，贝尔摩德俯身看去，余光看着明一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我给你点了菜，估摸着你要起床了。」


    受害者名单（28人）


    受试者名单（无后遗症）


    「哈。」女人发出一声气音。


    「你把名单寄给fbi了？」贝尔摩德瞧着一个服务员朝着他们走过来，手里端着餐盘，明一挪开手提电脑，蔬菜沙拉被端着放了下来，盘底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收回视线，看也不看搁在面前的盘子。


    「嗯，」明一有些好笑，他用低沉嘶哑的烟腔说道：「吃吧，大明星。」


    「唔！」


    两人都不是傻子，这两个表格有如此明显的关联性，很明显，这是一起针对无明显后遗症的受试者的连环谋杀案。


    贝尔摩德拿起叉子，她抿着唇搅了搅淋上了酸醋的沙拉，一叉子戳了下去，送进了嘴里，细细咀嚼之后咽了下去，她眸眼一动看向明一：「你吃过了？」明一点头，她又问：「吃的什么？」


    「海鲜焗面。」背着他需要节食的女明星朋友吃的。


    贝尔摩德双眸仿佛能说话，她戳着可怜的蔬菜，半晌道：「打你的电话！」


    「打过了，除了之前确定的身体健康的受试者在受害者名单上，所有人同意参与回访，还有三个人同于参与回访，但还没有确定具体时间，」明一说道：「最终确定的名单需要发你一份吗？」明一手里捏着手机，他转发了发送到自己手机上的名单。


    「不！用！」


    「嗡。」手机振动了一下。


    贝尔摩德张嘴，一口咬断青绿的包菜丝，她抬手，一叉子插进蔬菜里，说道：「你别告诉我，你车也租好了？」明一没吭声，耸肩、摊手，「真棒，」女人三口两口吃掉她健康的蔬菜沙拉，贝尔摩德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你就等着我起床然后去工作，对吧？」


    「也不能这么说，baby girl，」明一收捡着手提电脑：「早点工作完，才能早一点和你出去玩啊，是城市、海边还是森林，你说了算。」


    「这才像话。」贝尔摩德松开手里的叉子，她捻起餐巾纸擦了擦唇角，她抬手看了眼手錶，说道：「那我们按着延迟退房的时间两点钟，准点退房。」


    「好。」


    两人打的到了租车行，明一把手机连上蓝牙，他刚发动suv，铃声就从车内音响里传了出来，他撇了眼车载显示屏，上面备註的人名是威廉·克雷森，明一手从方向盘上落下去，点了一下接通键。


    「下午好，克雷森先生，」明一用清脆又显出几分明丽的声音说道：「你确定了我们可以上门的时间吗？」


    「啊，对，」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好听，他说道：「我这几天工作很忙，只有今晚7点可以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你看你们有空吗？」


    「当然有空，」明一说道：「那七点钟见，你看你什么地址方便，可以把定位发给我们，我和我的同事晚上会准时到的。」


    「我在这个地方稍微有点偏僻，最近在处理一处酒庄室内改造的设计图，我就住在酒庄里，可能需要你和你的同事跑一趟，不好意思。」


    「没问题，」明一一口应下：「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


    「好的，那晚上见。」


    明一挂断电话，贝尔摩德看向汽车车载屏幕，她念了出来：「韦斯切诺尔思郡克莱尔特斯街，」她拿出手机，搜索栏里输入地址，选择驾车：「嚯，三个小时，这么克雷森先生所在位置确实够远。」


    明一瞥了眼手机屏幕，「那四点钟就要出发，」明一说道「今天本来打算拜访三个人，那就只拜访两个人吧，反正第二个在中心花园摊位工作，说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第261页

    「那我们先去在见麦当劳工作的那个人。」明一说道。


    明一在车载屏幕上输入地址，导航开始，发动suv，车辆拐上大路，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受访者工作的麦当劳。


    麦当劳位于商场的临街一楼，明一直接把车开进了商场停车场，两人乘坐直梯上了楼，循着导视牌出了商场大门，左拐再走七八米，就是麦当劳的入口。


    麦当劳的金色拱门在下午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明一走在前面，他拉开门，手扶着门让贝尔摩德先进去，现在临近下午三点，店里没有多少人。


    「真是罪恶。」贝尔摩德鼻头翕动，一股浓郁的薯条和汉堡的香气扑面而来：「看在上帝的份上，我陪你进地狱。」明一哑然失笑。


    「我请你？」明一开了句玩笑。


    「谢谢，」贝尔摩德抿着唇：「好朋友。」她由衷地赞美道。


    两人朝着柜檯走去，明一一眼就认出了在里间厨房里忙碌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受访者目标——杰洛斯·凯奇，贝尔摩德视线由上至下扫过那人，一时却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哪里的残疾。


    这时，凯奇往外看了一眼，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就这么一眼，两人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很普通的青年男性的脸，皮肤黝黑的黑人眼眶高挺，鼻樑挺拔，嘴唇很厚，嵌着一颗唇钉，左边的眼睛是深褐色，而右边的眼睛是十分明显且有些突兀的青灰色。


    他只有左边的眼睛在动，右边的眼睛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原来是个单眼视障的残疾人。


    从里间走出一个服务员，她说道：「麦当劳欢迎你，请问你要点些什么？」


    「一份草莓新地，一份玉米杯。」


    「只要这些吗？」


    「对，谢谢。」


    凯奇在忙碌着，他看了眼显示订单的屏幕就朝着食品柜伸出手，他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套餐食放在了餐盘上，手指点了点屏幕。


    「3896a顾客请取餐。」


    「凯奇先生。」明一唤了声。


    明一唤了声，凯奇看了过来，他一愣，反应过来，他朝着明一点点头，朝着身旁的同事走了过去，他说了些什么，又指了指外面，同事连连点头，示意他赶紧过去。


    「你好，我们是科技树药物开发研究公司的工作人员，」明一伸出手，两人握了握手，说道：「打扰到你工作了，很抱歉。」


    「没事，我请了半个小时的假，」凯奇脸上绽开笑：「之前我们沟通过，你说访问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对吗？」


    「对，」明一指了指餐厅角落的椅子，说道：「就麻烦你填一个表，然后我们问你几个问题，就结束了。」


    「好的！」只半个小时挣两百美金，这个假谁都乐意请。


    贝尔摩德垂下眉，盖住她眼底对她只有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正经的访问表格的惊嘆，凯奇接过笔，开始填写起来。


    表格排在最前面的是受访者基本信息包括受访者的个人信息——姓名、性别、年龄、出生日期、联繫方式等。


    其次就是受访者接受临床试验前所患疾病的情况，这一部分比较详细，包括症状、疼痛部位、持续时间、严重程度等等；受访者情况表中，主诉部分详细记录了受访者的信息，包括从发病到就诊这段时间内病情的进展、治疗经过及症状变化。


    最后一部分则是康復后后遗症的发展情况记录，开始症状，得到控制后的情况以及现状——细緻到后遗症自感有没有进一步恶化的选项。


    排在最后的内容是选填，是既往史与家族史，既往史调查受访者过去的健康状况，包括既往患病史、手术史、过敏史、用药史等。


    凯奇填完了表，他把表格递给明一，明一看着凯奇在后遗症自感有没有进一步恶化的选项后选择了否，并且在补充信息里填写：按时就医，并无恶化迹象。


    凯奇填得很认真，他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感谢你的配合。」明拉开双肩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放好美金的信封：「谢谢，祝你生活愉快。」


    第141章 第141章


    suv一路驶往城郊, 路越开越偏僻，到了最后，连绵的林木交叠成深沉的阴影, 贝尔摩德单手撑在门框上, 目光穿过车玻璃看向远方。


    「baby，」贝尔摩德薄唇轻启：「我有点不好的预感……我……」


    「你可别说，」明一打断她的话：「我身上可是有debuff在的, 每当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贝尔摩德侧目看了过来：「你还信这个？」


    「你知道吗, 」明一轻打方向盘，导航仍在继续，车一路开往密林深处，说道：「我今年遇到的案子比我近二十年遇到的案子都多。」贝尔摩德一怔，成熟的女人眨了眨眼, 明一口气郑重：「尤其是和我哥在一起的时候。」


    「沿山路继续行驶五百米后右转，到达目的地凯尔蒂斯葡萄酒庄园。」


    「真的假的？」


    明一目视前方，认真回答：「真的。」


    「宝贝，」贝尔摩德来了兴致, 她说道：「假如啊, 你这倒霉体质要是真的，我们今天晚上说不定能遇到那个连环杀人犯，要真遇到了, 我就信你。」


    「即将抵达目的地, 目的地在你的右前方，导航结束, 期待与你再次相遇。」

 第262页

    明一一把倒入停车位，说道：「话别说得太死, baby girl。」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夜幕低垂，月色如水，明一和贝尔摩德两人站在庄园门前。青铜色的铁门紧闭，明一走到小门边，抬手按了一下门铃，可视门铃右上角的红灯亮了，「嘶嘶。」干涩的电音声后，对视门铃被接通了，一个青年出现在镜头里——不是他们的受访者，青年：「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伊藤秀杰，」明一让开位子：「这位是莎朗·埃尔德，我们和暂住在贵庄园的威廉·克雷斯先生约好了，他和你说了吗？」


    「请进，m……」m的尾音一顿，西装革履的青年说道：「克雷斯先生和我说了，稍等一下，我马上出来接你们，抱歉。」


    m？master？


    「那麻烦了，」明一说道，清脆明丽的声音轻松客气，他仿佛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我们在门口等你。」


    可视门铃黑了下去，看起来像是被挂断了，明一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门铃右上角仍然亮着的红灯——明一背对镜头，抬眸看向贝尔摩德，眯了眯眼睛——真不会这么倒霉吧。


    贝尔摩德靠在门卫的墙上，明一能观察到的，贝尔摩德自然能够发现，演技谙熟的女明星瞧了眼自己的挚友，十分体贴地说道：「开了这么久的车，」贝尔摩德扶了扶胃，真心实意地说道：「我真饿了，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饭？」


    「说不定克雷森先生能弄点什么给我们吃？」明一恰到好处地接口道：「我也饿死了。」


    「你想的倒美，」贝尔摩德说道：「早点问完早点回去吧。」


    「那倒是，哈哈。」


    这座庄园位于郊外，四周是郁郁葱葱的葡萄园，白天或许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但此刻在昏黄的路灯下，却透出一股莫名的阴郁与神秘。


    「你好，你好！」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白人青年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口跑来，他一把按开开门键，热情地说道：「欢迎来到凯尔蒂斯葡萄酒庄园，我是庄园的管家，叫我杰克就好。克雷森先生在葡萄酒酒窖等你们，请随我来吧！」


    「葡萄酒酒窖？」明一面露不解，问道：「恕我冒昧……」


    「是这样的，」白人青年说道：「克雷森先生是庄园主人的挚友，这里算是他在美国的第二个家，当然也是主人拜託重新设计酒窖的设计师，主人去法国度假了，临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克雷森先生。」


    「这样啊，」明一拉长了调子，他走在管家杰克身侧，眼皮微耷，盖住眼底的兴味：「那克雷森先生还没吃晚饭吗，他是在挑晚餐的红酒吗？」


    「是的，」杰克一副体贴的模样，问道：「二位吃过晚餐了吗？」


    「没有，」贝尔摩德应声：「根本来不及吃呢。」


    「那太巧了，」杰克说道：「那我马上通知厨房，给二位准备晚餐。」


    「那太麻烦了。」贝尔摩德理解说道。


    这两个组织精英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模样，他们听着杰克说道：「二位那么远特意跑一趟，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你们太客气了。」


    杰克带着二人进了宅邸，直入酒窖，步入葡萄酒酒窖，一股清凉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橡木和葡萄酒的醇厚香气，令人感到既神秘又舒适。酒窖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壁灯发出柔和的光芒，将一排排巨大的橡木桶映得光影迷离。


    这些橡木桶如同守护宝藏的士兵，整齐地排列在酒窖的两侧。它们的表面经过岁月的洗礼，呈现出深沉的色泽，上面刻着的酒庄标识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每一个木桶都充满了故事，它们见证了酒庄的歷史，也承载着酿酒师的智慧和辛勤。


    「请随我来。」杰克说道：「克雷森先生应该在1856年的那一批红酒的位置。」


    明一从橡木桶上收回视线，明一注意到，放在最外面的橡木桶上确实印着凯尔蒂斯葡萄酒酒庄的标识，这是个花体英文「凯尔蒂斯」的单词，但是往里走，年代更早的葡萄酒的橡木桶上印着的标识主要是一个c的字母，繁复的植物图样缠绕着字母，一把长剑斜插而过——


    c，凯尔蒂斯的首字母可是k，但克雷森的首字母是c。


    三人绕过货架，就看见一个身穿西服的英俊青年站在1856年的橡木桶前，「两位，欢迎！」他伸出手：「我是威廉·克雷森，托我朋友的福，这些日子可以喝一些好酒。」


    仿佛无意，贝尔摩德和明一对视一眼——宝贝，我信你了。


    克雷森看出眼前的日裔青年有几分拘谨，明一这样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酒窖的空气中瀰漫着一股甜润而微醺的香气，这是葡萄酒在橡木桶中陈年所散发出的独特气息。这里位于酒窖的深处，温度要更低了一些，空气也更为潮湿。


    「稍等，我取一点红酒出来，」克雷森拿起放在一旁的取酒器，克雷森看向贝尔摩德，他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他笑得轻松自然，声音温柔：「beauty，可以帮我托一下餐盘吗？」


    克雷森站得笔直，但明一和贝尔摩得都清楚，这个人的后遗症导致他左腿截肢，现在左腿上穿戴的是假肢。


    「可是……」贝尔摩德演技谙熟，她唿吸错了一排，声音里流露出一丝焦灼：「可是，我……算了，」明一一时不知道这个女人给她自己加了什么戏：「我来！」她仿佛下了决心一样。

 第263页

    克雷森目露询问，却还是一副很体贴的模样，他揭开橡木桶的封口，贝尔摩德伸出左手，她抓着醒酒器的把手，右手托着瓶底。


    克雷森把取酒器伸出橡木桶里，手指堵住空洞，克雷森高抬起手，取酒器的出酒口探入醒酒器中，他松开手指，就在酒液落入醒酒器的一瞬间，贝尔摩德的手往下沉了沉，右手手肘努力地撑住了橡木桶。


    「抱歉，您……」克雷森看得仔细。


    「没事的，」贝尔摩德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老毛病了，看起来还是不行。」她苦着脸说道。


    「是因为和我一样的原因吗？」克雷森问道。


    「是啊。」贝尔摩德语气轻松自在：「虽然有后遗症，但是好歹治好了我的绝症，谢谢那场实验，你也是吧，克雷森先生？」


    明一就看着这个女人给她自己加戏，他观察着克雷森，青年英俊面庞上的笑容一点未变，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憎恶，嘴里说道：「那当然，我很感谢它。」


    「要不让伊藤先生来？」


    「好！」


    取完酒，克雷森带着两人来到了餐厅。餐厅内灯火通明，餐桌上摆着高脚杯，明一扫了眼桌子，圆形的餐桌上放着餐巾，高脚杯的杯底压着餐巾的衣角，他大致估量了一下，三个酒杯呈现等腰三角形的状态。


    「请坐，两位。」


    「抱歉，请问洗手间在哪里？」明一说道，贝尔摩德抬首，美丽的金髮女人望了眼自己的挚友——走走走，让我玩玩。


    明一回看了她一眼——别玩脱了。


    「在走廊的尽头，你请自便，」克雷森和贝尔摩得已经坐下，青年目光灼灼地看着成熟的金髮女人，他说道：「埃尔德小姐，我没想到你也是那次实验的受害者。」


    「受害者？」贝尔摩德声音流露出一丝不解，她手落在右臂上：「不能这么说吧。」


    「不是吗？」


    克雷森捋着西服的袖口，他抚平袖口的褶皱，整个袖子的褶皱完全消失之后，他两手搁在膝上，坐得笔直，他见贝尔摩德看向他，苦笑一声：「抱歉，我有一点强迫症。」


    「没事，克雷森先生，」贝尔摩德声音温柔：「没必要解释，我也有一点洁癖。」


    「我可以叫你莎朗吗？」


    「当然。」贝尔摩德回答道。


    「莎朗，」克雷森唿出一口气，他声音温柔：「你可以叫我威廉。」


    「威廉。」「m」的尾音仿佛融化在唇齿的合併里，贝尔摩德眼神失焦，她眸子垂了下去，声音带着失落：「我有时候在想，威廉，为什么那场实验治癒了我的胃癌，却……算了，不说了，总归我现在很健康！」


    女人抬起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贝尔摩德很满意，她看着男人望她的视线发直。


    第142章 第142章


    明一走出餐厅, 他侧身站在门侧，接着门缝往里瞧了一眼，他的挚友坐在餐桌边, 他能看到她的侧颜, 女人演技谙熟，眉眼都带着笑意——她玩得很开心。


    明一迈开步子，他沿着走廊往前走, 这个庄园明显有些年头了, 足下红色的地毯边沿带着黑色的印记, 毯面被踩得很扁，几乎没有竖起的绒毛，贴着金色暗纹墙纸的墙上挂着油画，记述的是庄园旧主的故事。


    走廊不止一个门，门上贴着不同的标示, 画室、储物间……倒数第二房间工具间，这里距离最后一个门起码有四米的距离，在靠近关闭的紧急出口的位置，也是最后一个门上贴着洗手间的标识。


    明一打开洗手间的门, 一股清新的郁金香花香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洗手间里香薰的味道。明一反手锁上门。


    放水，整理一副，明一走到水池前, 他弯腰扯了扯裤脚, 然后揉了揉脚踝，绑在脚踝上的东西错了位, 有些硌人，他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他打开水龙头, 按了一下洗手液，手间搓出绵密的泡沫，沖水，擦干。


    明一抬起头，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镜子右下角上有一道细微的乌黑印记，乌黑的细线中泛着一丁点红色——很像沾着血的手指划过镜子留下的印记。


    虽然只是玩笑，但是心里毕竟有了假定，明一抬起左手，他打开水龙头，流出的水沾湿水龙头，他伸手在细丝上擦了擦，乌红的丝状东西从光滑的镜面上脱落下来，落在明一手尖的水珠里。


    真的很像血——明一瞳孔微缩，他的手指碰在镜子镜面上，分明与里面的映像没有任何距离——这是个双面镜，镜子后面是空的。


    明一没带犹豫，就算镜子里有摄像头，也未必能拍到他受伤的动作，把手指送到水龙头底下，水流沖走了疑似凝固的血丝，他打开门锁，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明一往餐厅走去，他迈开步子，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十五步，不对，明一脚步一顿，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洗手间三平米见方，一个洗手台，一个马桶，除此之外别无它物，它距离工具间为什么这么远。


    明一转身，他左右看了看，走廊天花板上悬着360度监控摄像头，一共三个。


    好傢伙！


    明一微一定神，抬手握上工具室的门，推开，标准的三平米基本工具间，货架，杂物，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


    「有趣。」明一自言自语。


    明一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第264页

    克雷森和他的管家在餐厅吗？


    回復的简讯很快发了回来，只有一个字：


    在。


    紧接着又是一条：


    怎么了？


    ……


    手机那边，克雷森看着贝尔摩德凝眸看向手机，问道：「怎么了，莎朗？」


    贝尔摩德温柔笑笑，眼里露出恰到好处的尴尬，说道：「杰说他闹肚子了，让我们先吃。」


    「是吗？」克雷森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他说道：「那，杰克，」克雷森看了眼他的管家，说道：「上菜吧。」


    杰克忙碌着，白人青年低着头，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冒昧地问一句，莎朗，」克雷森身子往倾，声音放缓：「你是单身吗？」


    贝尔摩德抬眸，面上愣怔，她左手落在右臂上，轻轻抚了抚小臂，轻轻颔首，她抬起头，唇角上扬，深邃的眸子看向男人，克雷森看了过去，她却仿佛下意识一眨眼，眼神一错几分，目光最终交织在一起。


    贝尔摩德抬起手，纤长的手指撩起额边垂下的金髮，她手指勾着头髮送到耳后，她能感觉到男人灼热的视线，她轻巧地抿一下嘴，轻抚着「残疾」手臂的手顿住了。


    有人说，当女人凝视对方的时候，她的眼神能说明他对你有没有兴趣——很明显，克雷森觉得，莎朗对他有兴趣。


    克雷森唇角未勾，他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捋过胸前的领带，抬起的手伸向醒酒器，高脚杯里倒入醇香的酒酿：「尝尝，莎朗，你会喜欢的。」克雷森转着手里的高脚杯，他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贝尔摩德落在右小臂的手伸了出去，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克雷色摇晃酒杯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就像是蚂蚁爬过手背一样，一丝细微的痒意直达头皮，「我……」贝尔摩德声音一顿：「喜欢……」


    她断句恰到好处，让人一时分不清她是喜欢就还是喜欢倒酒的人。


    「你真美啊，莎朗。」克雷森情不自禁地说道。


    贝尔摩德眉眼绽开，声音轻柔：「谢谢，你也很帅。」


    她手指轻移，指尖点在手腕动脉的位置，男人的心跳速度很快——哦？


    贝尔摩德来了兴致，他们俩都猜错了？想太多了？


    贝尔摩德收回手，她左手撑着下巴，唿出一口气，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抱歉。唿唿！」


    贝尔摩德抿着唇，一副热到了的样子，她站起身，脱掉身上的呢子大衣，克雷森立即站起身，他走到她的身侧，接过贝尔摩德脱下的衣服。


    呢子大衣底下，她了穿着一袭纯黑的连衣裙，捲曲的金髮披在肩上，克雷森鼻头翕动，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谢谢！」贝尔摩德侧首，抬眸，声音轻柔，这一声只撩拨得人小鹿乱撞。


    克雷森循声看去，女人的眼眸深邃明亮，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贝尔摩德适时抬起手，她一下握住克雷森的右手的手腕，却在接触的一瞬间一触即分：「威廉，我……」


    克雷森的心跳在这一刻加速，他感到自己仿佛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所吸引。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林若雪，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笑都让他心动不已。他明白，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他第一次看见她，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她。


    贝尔摩德见她撩拨得恰到好处，她抿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副努力想了想的样子，然后说道：「威廉，现在不早了，我……唔，我可以在庄园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吗？」


    「当然可以！」男人回答得不带犹豫。


    「那给你添麻烦了，庄园的主人不会介意吗？」无意之间，贝尔摩德看向端着餐盘朝他们走过来的管家，那管家脚步很轻，双手带着防烫手烫，腰板停止，端正地端着餐盘。


    而他，垂眸，死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就像即将扑向猎物的饿狼一般淬着毒。他要用牙咬破她的喉咙，撕开她的胸膛，掰断她的肋骨。


    脏东西！


    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第143章 第143章


    那种憎恶, 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管家目露憎恶，而这个脏东西正在碰他的珍宝。


    贝尔摩德垂下眸, 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只是个脑袋空空的漂亮女人，她怎么会发现这个庄园的管家把庄园的客人视作了他的所有物。


    「抱歉，莎朗, 因为太急了, 」威廉说着：「晚上将就着吃一点义大利面, 」威廉抿着唇，眉眼里流露出一点期待，他说道：「下一次，我请你再吃点好的，好吗？」


    贝尔摩德声音温柔：「好, 下次。」她应下了男人委婉的约会邀请，金髮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在胸前，贝尔摩德抬起手，手指勾起头髮撩在耳后, 她垂眸盖住眼底的兴趣, 却没有继续在管家脆弱的神经上撩拨。


    此时，餐厅的门被拉开了，明一走了进来, 他一副无事人的模样, 一进门就看向餐桌，声音充满惊喜：「哇, 这么丰盛吗，克雷森先生, 谢谢！」


    「不用谢，」克雷森礼貌地回答：「我们先吃吧，伊藤先生，等吃完饭，我会配合莎朗完成追访的。追访完也太晚了，我和莎朗约好，今晚就在庄园休息吧。」


    莎朗？


    「啊，好的，谢谢，」明一听着这么亲昵的称唿，也没有看同伴的意思，他拉开餐椅坐下，说道：「真的给你添麻烦了。」明一拿起餐刀和餐叉，说道：「您这庄园真大，住在这里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想必，你的那个朋友和你的关系应该特别好吧？」

 第265页

    克雷森都叫贝尔摩得叫莎朗了，这女人背着他也就简单地撩拨一下，这人就神魂颠倒了，按着他的推测，这个庄园的主人应该就是克雷森，却不知为何他说庄园的主人是他的朋友。


    「其实吧，」威廉面上显出几分尴尬，他先是瞥了眼他正在整理餐车的管家，说道：「其实这个庄园是我祖上的旧产，我是个自由设计师，因为……大概是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大约连续两个月，我发现有人跟踪、偷窥我。」


    「我个人其实小有资产，」威廉看了莎朗一眼，说道：「爸爸、妈妈都在法国，我一个人搬到这里来之后，因为担心有人意图绑架我勒索钱财，我才对外宣称这里是我朋友的产业。」


    「是这样啊，」贝尔摩德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余光却瞥向慢悠悠整理着餐车的管家，她相信明一也看出了这人故意在拖延留在这里的时间，她一副略显惊喜的模样，一顿，笑着说道：「那今晚我住得就更安心了。」


    「放心住，」克雷森声音轻松：「能够招待你是我的荣幸。」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三人吃完晚饭，管家踩着点回了餐厅，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好到就像他在餐厅装了监控一样。


    杯盘被收好，克雷森打量着欲言又止的青年，十分体贴地说道：「你看，伊藤先生，要不追访的事情就有莎朗埃尔德小姐负责，你先去休息吧？」


    「是啊，杰，你去吧，没事的。」


    明一站起身，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那你们好好玩……唔……好好聊！」


    「杰克，」克雷森叫了声他的管家，说道：「辛苦你送伊藤先生去客房。」


    「好的，克雷森老爷。」管家应声道。


    先生，老爷，管家刻意转变了称唿，明一快步走上前，「伊藤先生，请。」


    明一跟了上去，三步两步走到管家身边，这个叫作杰克——在美国烂大街的名字——的管家垂首走在前面，「你照顾克雷森先生多久了，杰克？」


    管家侧首瞧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我二十岁到这里来工作，照顾了克雷森老爷十年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伊藤先生？」管家的语气虽然恭敬，但还是流露出一点警惕。


    「我们是来做回访的嘛，而且克雷森先生好像和莎朗看对了眼，」明一一副大咧咧地样子：「我们很少与患者亲密接触，当然莎朗不算，她是痊癒后自己应聘到公司来的，我看克雷森先生心态很积极，就好像当年的重病和治疗全然没有发生一样。」


    「你觉得呢？」明一一副很好奇的样子：「这样很好的。」


    两个人穿过走廊，上了二楼。


    「全然没有发生？」杰克咬紧牙，带动面部的肌肉产生细微的抽搐：「克雷森老爷重病痊癒后，被抑郁症折磨了两年，是我陪伴他他才康復起来的，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抑郁症，啊？」明一又问道：「那好了吗？我是说诊断痊癒的那种？」


    「好了，」杰克突兀地打断了明一的话，他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说道：「到了，早点休息吧，伊藤先生，辛苦了。」


    说罢，杰克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一推开客房的门，屋里的陈设干干净净，看起来有人很用心地在维护，明一没开灯，反手关了门，客房的布局和酒店的大床房差不多，玄关有一间卫生间，一张大床，靠窗摆着茶几和沙发，墙上挂着电视机。


    卫生间的镜子，电视机的孔洞，还有烟雾报警器，明一只随意看了看，就在这三个地方找到了闪着红灯的亮点——还真被人装了针孔摄像头。


    明一估摸着这位管家先生应该会回到餐厅区，监控室里不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他可以去探索一下庄园的地形。


    明一直接出了门，他循着原路下了楼，也不过十来分钟就找到了宅邸配电房的位置，摸清楚整栋宅邸的布局，明一回了客房。


    ……


    明一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手机收到了贝尔摩德简讯：


    我回房间了，我怀疑克雷森的管家有问题，你房子探索好了吗，baby？


    明一躺着没动，手里发着简讯：嗯，你要出来玩玩吗？


    当然！


    简讯发了回来。


    明一点着手机屏幕，继续发送简讯：凌晨三点，床头灯开着，等停电之后，从左边楼梯下楼，在侧门边等我。


    明一看了眼发回的简讯：好！


    两人聊完约好，明一顺手删了简讯，他们一般不会把组织成员互发的简讯留在手机上。


    月色如水，倾洒在寂静的庄园之上。


    闹铃响了，明一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两点五十分，他穿好鞋，理了理脚腕上绑着的东西，穿上羽绒服拉好拉链，他打开了客房的门。


    宅邸里的大灯都关了，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墙根紧急出口的灯散发出微弱的绿光，勉强能看到行走的路径。


    庄园内，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明一凭藉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他穿过幽深的走廊，庄园里一片宁静，仿佛针落下的声音都能被听到，明一快步穿过走廊，下楼，直奔电闸房。


    明一进了门，他打开手电筒，环视四周，他伸出手，摸索着找到了电闸开关。


    明一用力按下了开关，「咔嚓」，断电。明一抬起手，扯断了连着空气闸门的电线。明一出了电闸房，

 第266页

    他在黑暗中探索，明一打着手电筒，穿过走廊，走过左边楼梯，出了车门。


    明一抬手看了眼手錶，凌晨两点五十六分。


    明一贴着墙根站着，他把手机放在了兜里，周围漆黑一片，十二月的寒意钻进毛衣的衣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估摸着时间。


    不对。


    明一掏出手机，调至最暗的屏幕自动亮了起来：凌晨两点五十九分。


    虚拟时钟的秒针一下下扫过錶盘，秒针扫过十二的数字，到了凌晨三点——不见贝尔摩德的影子。


    贝尔摩德没有来。


    她不可能睡过头，她应该是出事了。


    ……


    在昏暗的地牢深处，贝尔摩德缓缓地睁开了她沉重的眼皮。她的手脚被綑扎带紧紧捆在身后，双脚也被牢牢的捆在一起，綑扎带几乎勒进了她的头里。


    地牢内充斥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连空气都被冻得凝固了。她的指尖触碰着坚硬的石壁，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墙壁上凝结着水珠，每一颗都像是地牢内压抑情绪的缩影，沉重而冰冷。


    贝尔摩德的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冬天，她只穿了一套连衣裙，身上没穿呢子大衣，就这么仰躺在地上，好冷——真是该死的，她阴沟里翻了船。


    她不可能睡得那么死，毫无察觉就被捆到了这里——她好像和明发完简讯，鞋都没脱就失去了意识。


    贝尔摩德知道客房里有针孔摄像头，她冷静地分析着，难道床头还有能喷出麻醉剂的小孔吗？


    贝尔摩德抬起头，眼前是不锈钢的栏杆，铁门锁得紧紧地，一把木椅搁在栏杆外，椅子上放着一个监控摄像头，红灯亮着。她并不清楚监控摄像头的另一端是不是有人在监视她，她身子一点没有动，似乎还昏迷着。


    贝尔摩德收回视线，没到三点吗？


    等着，贝尔摩德被捆在一起的手动了动，她手指摸了摸捆住她双手的綑扎带——


    等着，等电断了，我陪你玩。


    第144章 第144章


    身下石板传来的冰冷让贝尔摩德十分清醒, 她合着眼皮，手虽然压在身下，但她手指能摸到塑料綑扎带的接口。


    贝尔摩德也不知道现在是时候, 黑暗里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她躺在平冷的石板上，压下心头的烦躁，时不时瞥一眼亮着提示灯的监控摄像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听见一声极轻的「咔嚓」一声, 躺在地上的女人一惊, 瞥向监控摄像头的方向，黑暗里唯一的光亮消失了。


    到三点了，庄园的电闸被人关了，贝尔摩德动了起来，她小腹核心发力, 人坐了起来，她肩头抵着墙壁，手和背之间留出一点空间，她闭着眼眼睛, 摸索着尼龙扎带接口位置的塑料卡扣, 她摸索着位置，手指轻轻掰动接口位置的塑料卡扣，两手用手往回拉。


    松开了。


    贝尔摩德闭着眼睛揉了揉手腕, 她如法炮制揭开腿上的綑扎带。此时, 她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人来了, 贝尔摩德把两条綑扎带藏在身下，人躺会原地, 摆出了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


    女人唿吸平稳，一副依旧陷入沉睡的模样。


    没过多久，牢房的铁门发出「吱嘎」一声，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来人正是庄园的管家，杰克。


    杰克走进地牢，他一只手上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目光警惕地扫视了一圈，随后定格在了假装昏迷的贝尔摩德身上。他把手电筒放在放置监控摄像头的椅子上，


    然后，杰克走近贝尔摩德，见她一动不动，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他蹲下身，准备给贝尔摩德餵下迷药，确保她不会醒来。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贝尔摩德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迅速伸出双手，准确地抓住了杰克握有匕首的手腕。与此同时，她用脚勐地一蹬地面，身体如同弹簧般弹起，将杰克撞倒在地。这位养尊处优的管家猝不及防，被这一连串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贝尔摩德翻身而起，手却像钳子一样牢牢抓着杰克握着匕首的手。贝尔摩德狠狠拧动杰克的手腕，杰克哀嚎一声，匕首脱手而出，「bitch！」他骂了一声。


    他也不傻，眼前的女人明显不是个花瓶。


    手电照亮了地牢，这时，贝尔摩德站起身，她往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朝他勾了勾手指头：「来！」


    挑衅！


    杰克喘了一口粗气，他站起身，气急败坏，他扬起拳头朝着贝尔摩德揍了过来。


    躲闪，转身，肘击，贝尔摩德抬起腿，一个膝盖狠狠装上杰克胸口，紧随而来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般密集，上勾拳，只打得杰克感觉胸口阵阵闷痛，这就是压倒式的进攻。


    贝尔摩德把人逼到墙角，她抓住机会，手死死拽住男人的头髮，抓着头髮用力往墙上一撞，后脑勺撞上墙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杰克惨叫一声，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晕眩不过一两分钟，再等杰克醒来，他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尼龙扎带死死捆在一起，而贝尔摩德站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手里捏着匕首，把玩着小号分装袋装着的白色粉末，手里捏着手机。


    贝尔摩德从上到下搜过杰克的身，摸走了他身上的迷药和手机。


    「bitch？你怎么……啊！」贝尔摩德没跟他客气，发出「bitch」这个发音的时候，她一脚踢上了小杰克，杰克惨叫一声，痛得蜷缩成了一团。

 第267页

    贝尔摩德拍了拍杰克的脸，说道：「不会说话就好好学一下，别自讨苦吃。」


    杰克昏迷的时候她就用他的脸解锁了手机，刚给明一发了简讯：


    我在地牢，不知方位——贝尔摩德。


    此时，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贝尔摩德握紧手里的匕首，闪身靠在墙上，只见一只手勐地推开闭合牢笼外的铁门，匕首抵着来人的心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贝尔摩德的眉心。


    明一收了手里的枪，关上保险栓：「baby girl，没事吧？」手在门外抹了抹，贝尔摩德看着他手里捏着一块脏抹布。


    「没事。」


    「你怎么找过来的？」


    「你知道这地方在哪吗？」贝尔摩德摇摇头，明一说道：「就在晚上我去的冼手间里面，」明一把枪放进衣服里，说道：「晚上我就发现洗手间的不对劲了，不过，」明一侧目看向蜷着身子歪倒在地上的管家，说道：「这蠢货把你当目标，可真是个倒霉蛋。」


    「那可不。」贝尔摩德哂笑一声：「我就撒了一把饵料，这傢伙就迫不及待了。」


    「我报了警，」明一说道：「这案子应该会转到fbi匡克斯行为分析小组，趁着警察来之前，你玩玩？」


    「算了，」贝尔摩德揉了揉手腕：「已经揍了一顿了。」


    从胸口传来的闷痛让杰克两眼发黑，杰克恨恨盯着两人，他死劲挣扎着，却怎么都挣不开手里的尼龙扎带，明一拉开地牢的铁门，走到杰克面前，拍了拍他的脸：「绑人不要用尼龙扎带，这玩意很好挣脱……」


    「你他妈的……」


    明一把手里的脏抹布揉成团，死死堵进他的嘴里，说道：「别说脏话，要是不知道怎么挣开，进了监狱记得gooe一下。」


    地牢的门敞着，贝尔摩德心里好奇，两人就站在门口聊了起来。


    抹布的恶臭直冲喉咙，杰克干呕着，明一站起身，走出地牢，两人都没有注意杰克眼底怨毒的眼神。


    ……


    说回明一，三点的时候他没等到贝尔摩德他就知道不对了。


    他只在侧门多等了两分钟，就重新进了宅邸，径直朝着他之前发现不对的卫生间走去。


    明一打开洗手间的门，一股薰衣草的香味扑面而来，他抬起手，手里手机的手电筒照亮方寸之地，他分辨了一下方向，这个房间应该还有四五平米的位置被隐藏起来——


    位置就在镜子这边。


    明一走到镜子前，手电筒的光照在镜子上，他伸出手，探向镜子復古镜框的底部，只横着从左摸到右，就摸到了镜子右下方那个凸起的按钮，明一缩回手，他蹲下身子，拔出了捆在脚踝上的手枪。


    明一站起身，他摸向开关按了下去，随着按钮的按下，洗手台旁贴着瓷砖的墙面缓缓往后退去，旋转打开，露出了一个隐藏在墙壁后方的密室。


    他压低枪口，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密室，一股潮气混着霉味扑鼻而来。他查看四周手电筒，手电筒照亮了四方，空无一人。


    明一视线落在密室一角，只见密室里摆着一个木板，板子上戳着几十张照片，板子边放着一个货架，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件，项鍊、丝巾、笔记本、手錶、领带等等——明一没有碰这些东西，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这些东西应该是受害者的遗物，兇手的战利品。


    而密室的另一边也有一块木板，这个木板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都是同一个人，从白白胖胖的婴儿，到笑容灿烂的孩童，从青春洋溢的少年，到垂眸读书的青年，甚至还有一张全身插满管子的病重照片，截肢、康復，最后一张照片上的青年笑得温柔。


    都是同一个人，庄园的主人，威廉·克雷森。


    明一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被掀起的铁皮上，这里还有一条通往下层的楼梯。


    ……


    「你就下来了？」贝尔摩德问道：「明，你说你找密室说得像是过家家一样。」


    明一耸耸肩，嘲讽道：「这哪里算密室？」


    这时，杰克动了，他勐地冲出牢房，手里捏着从橡胶鞋底里扣出来的刀片，手上叫上的尼龙扎带被他割断了，铁门被勐地推开，杰克只伸出手，勐地把贝尔摩德往明一身上一推，女人一个踉跄摔在了明一身上，明一身子往后倒去，他手扶住铁栏杆，脸却撞在了锈迹斑斑的栏杆上。


    「该死的！」贝尔摩德咒骂了一声，是她的错，搜身没有搜彻底，她追了上去，明一只听着楼上传来「霹雳哐啷」的动静，他感受着脸颊传来的细微刺痛。


    明一抬起手，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铁栏杆上有一片翘起的铁锈，铁锈上沾着血。


    「不至于吧，」明一低着头，自言自语：「这就划破了。」铁锈割开面具划开了皮肤，血从伤口里渗了出来。


    划成这样了，他的baby girl怕是一眼能看出他脸上贴着面具——他真是倒霉，同一个方式翻车翻两回。


    他真是大意了，回去他哥怕是要给他加训了。


    明一嘆了口气，他慢吞吞站起身，循着栏杆上了二楼，杰克倒在地上，发出声声哀嚎，贝尔摩德下手更狠了，「去找个绳子，明，」贝尔摩德说道：「我把他捆起来！」


    ……


    警笛声唿啸而来，庄园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冲进庄园的fbi门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看到并肩坐着的一男一女，女人枕在青年的肩上，满眼的不可思议。

 第268页

    五花大绑的杰克倒在庄园入口的地板上，嘴里堵着一条臭袜子，他看见了全副武装的fbi，发出求救似的「呜呜」的声音，女的揍他就算了，男的下手更黑啊。


    bau小组的组长霍奇压低枪口，问道：「这是……」他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第145章 第145章


    明一慢吞吞上了楼, 明一看得出他的好友有那么点气恼，他说道：「别打了，给fbi的人留口气。」


    贝尔摩德捏住这人的脖子, 她环顾四周, 看到丢在角落的麻绳，明一体贴的给友人送上，五花大绑的连环杀人案兇手像一个鹌鹑一样蜷在了角落——他是彻底老实了, 这女人给他揍得浑身酸痛, 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些微消了点气的金髮女人朝着挚友走去, 她捏着手机，她的手机赫然就在放置受害者战利品的架子上，明一手里捏着餐巾纸，按在划破的脸颊上，「宝贝, 我看看！」贝尔摩德揭开按在伤口处的餐巾纸，她能感觉明一挪开手的动作迟疑了一瞬。


    伤口往外渗着血，贝尔摩德目光聚焦在伤口的破皮出，伤口是被翘起的铁锈划到的, 易容的高手一眼就看出来明一的皮肤不同寻常的厚度。


    「看出来了吗？」明一说道, 少年的声音清丽明亮。


    「什么意思？」贝尔摩德迟疑开口，声音却沉了下去：「你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baby girl？」明一反问道, 他自问自答：「我是你的好友, 但也不是当年你认识了的人，」明一心里嘆了口气, 倒也是机缘巧合，他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眼前之人真相, 这道伤口倒是替他做了决定，他说道：「出去聊吧。」


    贝尔摩德是谁，组织里的精英，这个人既是八面玲珑的国际明星，又是心狠手辣的组织杀手，如果有人假扮她的好友，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贝尔摩德就着明一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穿过密室门，走出洗手间的门，走过走廊，明一拉着她在侧门边的台阶上坐下来，明一感觉着脸颊伤口的刺痛，他接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眼餐巾纸，血已经止住了。


    「还记得我死之前的心愿吗？」


    贝尔摩德一愣，死之前，死，之前，「你别开玩笑！」


    「说嘛？」贝尔摩德听着身侧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贝尔摩德还是回答：「你说你想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家庭圆满、衣食无忧、健康快乐。」


    「嗯，或许生日愿望真的能够成真，那天你走后，晚上，我见过我哥最后一面之后，我就死了，」明一侧目看过去，就瞧着他的挚友视线发直，明一继续说道：「很不可思议，再醒来，我就是工藤家双胞胎的幼子了。」


    「唔？」


    「三岁的时候，我告诉了爸爸，嗯，你应该认识妈妈……工藤有希子，」明一说道：「我让爸爸带我去我哥的产业，玉泉鸣居，你也知道，恰好，当天晚上就遇到了我哥，我说我叫伊藤秀杰，哈哈，加上一点只有我们兄弟俩知道的小动作，阵哥一眼就认出了我。」


    「就是这样，很不可思议，」明一说道：「本来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真相，现在……」


    「你都重来一次了，」贝尔摩德眼神发直，她盯着脚边黑黢黢的草叶发呆，说道：「怎么还掺和……」


    「我想毁了这个组织，很久以前就想，」明一说道：「说实话，重新掺和进来，原因只有一个……」


    「哼，你的阵哥！」咬牙切齿：「第一次见面，你离我那么远，还戴着口罩，是易容术还没学明白吧？」


    贝尔摩德说的是贪污组织资金的波特手下被女朋友杀死，然后银行卡被无意带走的案子。


    「嗯。」


    「工藤新一没死？」贝尔摩德两手撑着脸颊。


    「嗯，」明一继续说道：「我哥和着解药灌下去的。」


    「雪莉呢？」贝尔摩德侧目，漂亮的眼睛里目光灼灼。


    「和我哥，」明一一顿：「和新一哥在一起。」贝尔摩德露出还真的是这样的表情。


    「我要怎么信你啊，宝贝？」她故意说道。


    你都叫宝贝了还不信吗？


    明一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倒是配合：「那我跟你说说只有我们俩才知道的细节，」女人深邃的眸子眨巴眨巴，明一说道：「你是想听你在我家喝吐了抱着我抱怨詹姆斯·威乐斯导演的事，还是想听赖在我的床上扒着床边抱怨boss控制欲的事情。」


    「闭上你的嘴。」女人冷酷说道。


    明一抬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两人沉默了一会，都盯着大门的方向发呆，倒是贝尔摩德打破了诡异的安静：「那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你真想知道？」明一反问道。


    贝尔摩德不蠢，反而她相当精明，她知道自己在组织的位置，她也知道自己挚友的性情，当年她还有叛逆心的时候，也是明劝她还不到时候——他们都是笼中鸟，反而现在，想要叛离组织的人换了一个。


    贝尔摩德顿了顿，她抬手，抚了抚心口，胸膛里的心脏在「砰砰」直跳：「黑麦没死？」她有点突兀地问道。


    那个弟控应该早就背叛组织了。


    「对。」


    「够吗？」就fbi？


    明一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温暖的手心贴着贝尔摩德的手，他抬头，仅接着屏幕朝下放在台阶上的手电筒的光，贝尔摩德回望过去，明一没说话，但他在问——你真想知道？

 第269页

    贝尔摩德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是，我真想知道？」


    她想要自由。


    「波特当年没死在车辆爆炸里，」明一展颜笑道：「我和公安的合作，榨干了他的价值把他送上了绞刑架，皮斯克也没死，现在还在公安手里……」


    「那你知道好多……」贝尔摩德咽下了后半句话，和组织合作的官僚机构、财团公司，撕开勾连于暗处的蜘蛛网，再俘获那只苟延残喘的毒蜘蛛，剷除那个禁锢她生命绝大部分的组织，是真的有可能的。


    明一抬起手，手在贝尔摩德后背抚了抚：「你知道吗，baby girl，今晚的话你只要漏了半句，我和我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贝尔摩德瞪眼看过来，明一继续说道：「但我相信你，你比谁都渴望自由。」


    「嗯。」


    贝尔摩德两手交叠，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样趴在手臂上，半晌，她语气坚定：「我和你们合作。」


    「嗯！」明一鼻音轻快，压在身上的重负仿佛一瞬间消失无踪。


    「你那哥……」


    「唔？」明一瞥人，不许对阵哥有意见。


    「哼，」贝尔摩德抿唇笑：「我是说柯南。」


    「哈？你知道？」


    「我知道，还有灰原哀，对吧，」贝尔摩德瞧着灰水泥地：「那小子抓着我了，倒和你不一样，满满的侦探的炫耀欲望，他不知道你的事吧？」


    明一摇摇头，贝尔摩德眸光里显出几分吃惊，明一说道：「他知道我记得前世的事，也知道我是组织的成员，」明一一顿，继续说道：「但他不知道阵哥和我的关系。」


    「唔，」女人用牙轻咬着嘴唇，回忆着那小子堂而皇之与她对峙的模样，贝尔摩德慢吞吞地说道：「几乎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呢，不告诉他？」


    明一颔首：「不告诉他。」


    明一站起身，他活动一下身子，说道：「我们把人拖出来，在大门口等吧，」明一说道：「配合录口供，再等fbi搜证，估计怎么也得一晚上了。哦，对了，那位克雷森先生估计吸入了迷药，睡得很香。」


    贝尔摩德睨了他一眼，「我管他，」贝尔摩德又说：「不过，宝贝，你这体质确实有问题啊！」


    明一揉了揉手腕，他笑着说道：「宝贝，虽然告诉你了我的秘密，但这完全不在我的计划内，所以，」贝尔摩德歪头，明一继续说道：「我等会揍兇手一顿，你记得什么都没有看见哦？」


    「还有，」明一嘆了口气：「我不得不说，这傢伙给我添了不小的麻烦。」


    「隔了这么多年了，」贝尔摩德道：「fbi能把你和当年留在格拉怕一家的生物检材联繫起来，唔……等等……」女人扶额：「你倒是不担心。」


    黑泽明当年留的生物检材跟我工藤明一有什么关系。


    「我是清白的，baby girl，请务必坚信这一点。」


    「呵。」


    所以，在霍奇带着fbi行为分析小组到达现场的时候，


    贝尔摩德枕在自己挚友的肩上，杰克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他朝着fbi发出可怜的呜咽声。bau小组的组长霍奇压低枪口，问道：「这是……」他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明一站起身，他说道：「你们的嫌犯。」


    fbi队员分工明确，有制服兇手带离现场的，也有搜证勘查的，有记录现场的，也有去找庄园主人查看情况的，明显是领头的霍奇留在了原地，他细细问着情况。


    明一简单说明了他们的来意，也大致讲述了他们到达庄园之后的经歷，明一说道：「我现在供职于科技树药物研究中心，但个人也做一点侦探的兼职。」


    也不过十来二十分钟，围着明一fbi探员们神色一紧，朝着明一围了过来：「先生，」明一目光落在黑皮肤帅哥手里捏着的手铐，明一心知肚明是什么案子，面上确实满目的疑惑与惊诧，黑皮肤的fbi说道：「现在有一起谋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摩根斥了一声：「别动。」


    「喂喂，喂，你们在做什么？」明一演技谙熟地表演着茫然，人还是十分镇定：「我和什么谋杀案有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你可以请一个律师，如果你负担不了一个律师，我们可以替你请一个律师。」


    贝尔摩德看着被反手戴上手铐的明一，她瞥了眼朝她看过来观察着她的fbi们，女人演技谙熟，一副刚从愣怔里回过神的模样，她掏出手机，拍了张明一被押走的背影，死死压住试图上扬的嘴角。


    「怎么，你好像很开心，」贝尔摩德被这突兀响起的声音惊到了，她收回视线，眼眸抬起，是个中年男人，男人观察着她：「这不是你的同事吗，看起来还是你的好朋友。」


    「我是很开心，」贝尔摩德没再强压嘴角，她眸里带笑：「sir，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杰和杀人案有关，但是，他这次是第一次来美国。我在等着看你们的笑话，我的私家侦探可是很优秀的。」


    ……


    明一坐在桌后，他安静地凝视着表情严肃的让热和摩根，这两位年轻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正在细緻地观察他，两人一言不发，明一也不急。


    他很平静，哪怕上辈子他确实做过不少亏心事，但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两个fbi探员凝视着坐在桌子对面的明一，明一双手铐在一起，手搁在桌上，这人真的很平静。

 第270页

    一直保持沉默的明一两手被拷在一起，明一的坐姿甚至都没有发生变化，让热说道：「伊藤先生，你真的很冷静。」


    出乎让热意料的是，明一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了淡淡的浅笑：「是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当做嫌疑人抓起来，这很有趣。」


    让热冷静地问道：「有趣，我们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证明你和当年的案子有关。」


    明一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道：「清者自清，」他用日语说道，然后换回英语：「这个词的意思是说，本身清白的人，即使不说澄清自己的话，也自然会证明其清白。」


    「你这没肯定，」让热直接亮了底牌：「可是，我们这边掌握着生物检材的证据，我想，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什么是dna和指纹吧。你知道检测指纹需要多久吗，十分钟。」


    「当然不用，」明一说道：「但是，如果我确定我什么都没有做过，自然不可能和你的证据对上。」明一笑了一声，让热很不喜欢这种嫌犯掌握主动的感觉，明一继续说道：「不过，我猜如果指纹比对不上，你们还是会让我留下来。」


    让热问道：「为什么？」


    「你们不死心，」明一两手交叠抵着下巴，说道：「我很肯定你们所谓的案发关键指纹没法和我比对上，生物检材呢，留在死者身上的？」两个fbi没应声，明一说道：「我猜是血对吧，兇手当年受伤了，现在技术进步，能够把兇手和受害者的血分开，你们确定当年留下的血会和伊藤秀杰比对上。」


    明一淡然镇定的态度让他们产生了眼前的人并没有做过这个案子的猜测，而让热和摩根甚至有一点怀疑，他们才是被审问的人。


    此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霍奇捏着一个文件夹走进了审讯室，他把文件夹拍在桌上：「据我们查证，你是非法入境，你能解释为什么吗？」


    「我嚮往美国的美好生活，所以非法入境咯。」明一随口说道。


    明一很平静，他有一种近似于掌控全局的淡然，一种发自心底的冷静。


    「能告诉我真实原因吗？」摩根放弃了压迫式的询问，他说道：「你此次入境的原因？」明一眸眼一动，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明一很放松，他并不紧张。


    就仿佛，对明一来说，如今几乎身陷囹圄的情况一点也不严重。


    「工作，科技树药物研究公司安排的1998年『银色子弹』药物临床试验后续回访，」明一实话实说，他话锋一转：「但你们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吧。」


    三个探员内心不愉，他们已经完全随着明一的节奏来了，这个人是个审讯高手。


    「想知道吗？」明一问道。


    「想。」霍奇来了兴致，他说道。


    明一伸出手，带着手铐的手放在三个探员面前，让热拿出钥匙，解开了明一的手铐。


    「本来这次来我只打算完成这个工作的，跑腿的活，没什么意思，单纯是上司的安排，」明一说道：「但在飞机上，我看到了这个案子的报导，是你们接管了这个案子，匡克斯bau行为分析小组，隶属fbi，小组成员相对固定且独立。」


    相对固定且独立，三个探员一下就读懂了明一的言下之意，他们小组成员里不会有叛徒。


    摩根也冷静下来，他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想查什么？」


    「我怀疑，」明一手指在桌面轻轻点着，发出「叩叩」的声音，他说道：「但也只是怀疑，并没有根据，有人把当年遗落在受害者身上的dna和指纹放进fbi的资料库，目的就是为了伊藤秀杰。」


    等等。


    遗留在受害者身上你的dna和指纹，为了伊藤秀杰。


    第三人称？


    「你究竟是什么人？」


    「别急，我希望我的这个猜测只是担忧，如果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那就不止一点麻烦了。」明一把手往下压了压，他说道：「且证明了我的清白，我们再继续往下聊。你们可以催一下，两个小时应该能出结果了吧。」


    第146章 第146章


    指纹比对结果：与案发现场残留指纹不匹配。


    两个小时之后, 加急出的dna报告放在fbi探员面前，dna检测结果不匹配。


    让热站起身，霍奇在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接下来要谈的, 得由他这个bau行为分析组小组组长来做决定。


    「我们可以聊聊了。」


    明一抬眸，他瞥了眼亮着灯的监控摄像头，说道：「可以关掉监控吗？」


    霍奇更好奇了, 他说道：「可以。」霍奇冲着双面镜的方向打了一个手势, 监控摄像头亮着的红灯熄灭了, 霍奇说道：「请说。」


    明一沉吟片刻，下定了决心，他问道：「请问有卸妆水吗，我需要含酒精的那一种，卸妆棉也给我几片。」


    霍奇有求必应, fbi里也是有女探员的，像他们这种常年会出差的工作，组员们肯定带着卸妆棉，bau小组其他的小组成员都守在监控室里, 他们隔着双面玻璃观察着明一。


    卸妆水放在明一手边, 明一没有解释，他左手托着卸妆面，完全被卸妆水浸湿的卸妆棉敷在了脸上, 只不过二三十秒的功夫, 几个fbi探员就看着一层皮缓缓的浮瀼起来，明一揭下脸上的面具, 露出了真容。


    探员们目瞪口呆。


    「你们好，」他用清亮明丽的声线说道：「正式介绍一下, 我是日本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科警部补工藤明一，主要负责日本境内具有□□性质组织的调查工作，这个组织在日本潜伏延续超过三十年，但是，我们不方便直接调查与这个组织有牵连的海外公司，研究院。」

 第271页

    「易容啊，」摩根的耳麦里传出他们it精英的大惊小怪的声音：「好精湛的易容！」


    「我可以告诉你，霍奇探员，」明一说道：「这个组织豢养了一批专职杀手，就目前查证的情况，包括麦克斯·兰登一家的遇害案，都是这个组织的杀手所为。」


    麦克斯·兰登就是代号格拉帕的名字。


    沉吟片刻，霍奇缓缓开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请。」明一道。


    「首先，伊藤秀杰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霍奇直截了当问出这个问题。


    「不是，」明一稍一停顿，说道：「伊藤秀杰是在警察厅帮助下，拥有合法日本驾照和护照的一个虚拟身份。」


    霍奇颔首，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明一从脸上褪下一层皮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霍奇微蹙着眉，他问道：「那当年留在兰登一家死亡现场的生物检材的人是谁？」


    「是公安的一个线人，」明一说道：「已经去世了。」


    霍奇打量着明一的表情，很明显，眼前的人有些意外的年轻，但他看得出来，这人的眼神很坚定，在fbi的审讯室里，在两个探员的逼问下，仍然如此冷静，应该实际年纪与外貌不符。


    大约是因为亚洲人看起来年纪都小的原因。


    这个人能在讯问里很快掌握主动，而且反客为主，看起来确实是他们的同行，霍奇心里做了决断，他说道：「事实上，当年除了那位伊藤先生，还有一个人的生物检材留在了现场，如果按照您的说法，这位伊藤先生是在人死之后才进入的现场，那么另一个留下生物检材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是的，」明一这样说道：「如果当年yam……」他一顿，表演得很自然，咽下这个名字，说道：「如果当年伊藤的描述属实的话，他的生物检材应该留在兰登家小女儿尸体上。」


    「是的。」


    明一嘆了口气，继续说道：「实际上，据我们了解，这位麦克斯·兰登也是组织成员，他的死是因为暴露了身份被组织灭口，」明一继续说道：「而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到达现场之后，只有薇儿娜·兰登还剩一口气，薇儿娜死在了伊藤先生的怀里。」


    明一两手交叠，手尖抵着下巴，他自然能看出来，他已经得到了fbi行为分析小组主管的初步信任，明一凝视着眼前的人，他等着霍奇问出他期待的那个问题。


    「那恕我直言，工藤先生，」霍奇问道：「既然你供职于日本公安，为什么现在为科技树药物研究公司工作呢？」


    明一的手落在桌上，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似乎在衡量是否有必要据实以告。


    霍奇观察着明一的动作，作为行为分析专家，他自然能看出明一未加掩饰的迟疑，甚至这位bau主管怀疑，明一迟疑的动作也是摆给他看的。


    霍奇缓缓开口：「我相信，工藤先生，你之所以在宅邸等我们，就是在了解了我们之后，想和我们bau合作，」明一抬眸，看向他，霍奇说道：「你可以相信我们团队小组的立场，而我们在美国境内，也有接手办理犯罪组织系列谋杀的权限。」


    「我相信，以你的为人，」霍奇笃定地说道：「都到临门一脚了，现在也没有再犹豫的必要了。」


    「我倒不是犹豫，」明一垂眸，他说道：「以我的权限，我可以直接和你们谈合作，相信我的上司不会反对，我只是在考虑，」明一抬头，和霍奇视线交错，他诚实地说道：「有没有必要把你们也拖下水。」


    也，拖下水。


    也。


    霍奇一怔，也？什么意思，日本公安在针对这个神秘组织的行动里已经和fbi建立了联繫吗，那把他们拉进这个旷日持久的合作里，为了什么？


    等等，难道，他们的队伍里也有那个组织安插进来的卧底？


    「诚如你猜测的那样，」明一适时开口：「这就是我本人打算另找外援的原因。」


    霍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要是接下了这件事，毋庸置疑，他接下了一个大麻烦，但是，霍奇抬起头，他语气坚定，他这样问道：「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虑？」


    明一伸出手，他伸出食指比了一个「一」，说道：「首先，据我所知，当年伊藤先生驾车进入兰登一家死亡现场时，行程保密，脸带口罩，头戴鸭舌帽，做了非常细緻的伪装，那么是谁提出伊藤秀杰进入过现场。」


    「只要比对伊藤秀杰的生物检材，就能抓到兇手？」


    谁？霍奇反应过来，这个案子一直在fbi手上，案子是最近有了进度，更新的资料说的就是伊藤秀杰这个人经过现场。


    明一中指弹出，比了个「二」，说道：「第二，伊藤秀杰也是这个组织的成员，另外多说一句回答你刚刚问题，这个科技树药物研究公司也是那个组织首领的产业，」霍奇眉头皱起，他话锋一转，说道：「而据我所知，组织里有两个派系。」


    两个派系，派系倾轧，霍奇瞭然，伊藤秀杰既然是公安安插在这个组织的卧底，他要混上高层，必然得选择派系，而另一个派系的人为了扶持自己的人上位，自然会想尽办法排除异己——


    借刀杀人就是个很好的办法。


    「你们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团队，」明一夸奖道：「团队成员固定，目标明确，技术到位，」明一说道：「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很低，我从看到连环杀人案这个案子开始，就有与你们合作的计划。」

 第272页

    「只是没有想到，」明一说道：「我筛选的受访者名单里有连环杀手的关系人。」


    「什么叫看到的时候，」霍奇一愣：「等等，装有临床实验受访者名单的u盘是你寄给我们的吗？」


    「是，」明一道：「本来的计划是让你们直接接手这个案子，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受害者都是当年接受临床试验没有副作用反应的人。」


    霍奇说道：「工藤先生，这个案子我代表我的小组接下了，」这位bau的主管说道：「如果我们的调查有进展，我该怎么联繫你。」


    明一写下伊藤秀杰的邮箱和黑田的联繫方式，他说道：「这是我上司的电话，你有需要可以直接联繫他，」明一诚恳地说道：「拜託了，谢谢。」


    如果fbi里真的有组织安排的卧底，那他在展开最终行动之前，必须撬掉这颗钉子。


    明一从警局出来，黑色的suv就停在了他的面前，明一绕过车头，在副驾驶位坐下，还没等自己这好友说话，明一看过去，问道：「我哥怎么说？」


    「唔？」金髮女人故作懵懂地歪歪头。


    「我不信你没拍照没发照片给我哥。」


    「很遗憾，」贝尔摩德说道：「你哥对我发给他的邮件没有任何反应。」


    「那就糟了。」明一嘆了口气。


    ……


    飞机在成田国际机场降落，明一甚至都来不及和贝尔摩得说声再见，就被自家大哥提熘着上了保时捷356a，老爷车一路唿啸穿城而过，到了兄弟俩的公寓楼下才停下来。


    「我要去买菜，哥。」


    「伏特加买了，」黑泽阵说道：「上楼，我有事问你。」


    黑泽阵看着他弟弟脸上显露出略显浮夸的沮丧，一点没做伪装的少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真的长本事了，原本让你去美国跑跑腿干干苦力，背着他鼓捣出么蛾子。


    黑泽阵会不知道他弟弟的能耐？他弟弟若不想被抓，别说是地域广阔、人口稀疏的美国，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躲起来，多的是偷渡出境的线路。


    明一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垂首低眸，乖巧听话。


    黑泽阵靠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灰色的针织毛衣袖子撸到手肘，他瞧着自己弟弟：「谁给你的消息？黑麦？」


    「嗯！」鼻音轻轻，声调上扬。


    「他还真关心你，」黑泽阵问道：「什么消息？」


    明一三言两语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秀一告诉他的消息，他在飞机上看到的报导，临床试验的受访者名单，还有宅邸里发生的事情，还有最后他和fbi的bau小组达成的合作。


    「伊藤秀杰的生物检材留在了格拉帕一家死亡现场，」明一老实交代：「秀一让我小心点。」


    秀一？


    叫得这么亲热，也行，他弟能有个聊得来的好朋友也不错，这人也算谨慎，和公安的那个差不多，不会给他弟弟添麻烦。


    黑泽阵手落在沙发扶手上，他知道明一的行事风格，当年明一确实去过犯罪现场，但以他的性子，绝对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去，所以，一定是有人刻意把伊藤秀杰和案发现场联繫在一起。


    借fbi的手除掉自己的幼弟——真是打得好算盘。


    「朗姆的人？」


    「可能。」明一回答。


    「就让你去跑跑腿，」黑泽阵看着自己弟弟：「你还能折腾出事来，还真不错。」


    明一抬眸，抽了眼他哥，声音轻轻：「哥，你能用夸奖的词彙说出讽刺的话来，也蛮不错的。」


    「你去睡觉吧，倒一下视察，」黑泽阵站起身，趿着拖鞋踩在地上，他走到电视柜边，站定身子：「晚上我想吃蒜香排骨，蔬菜你随便配一点。」


    「好。」明一打个雷黑泽阵抬起手，弯腰伸向搁在电视柜上背对着沙发的相框，他捏着相框把照片转过来，相框磕在电视柜的玻璃上，发出「叩」的一声。


    明一定睛看去，正是贝尔摩德发给他的照片，两个fbi探员押着他，朝着红□□大亮的警车走去，照片上的人不是黑泽明，而是工藤新一。


    贝尔摩德也知道你的身份了，注意点，既然把她拉过来，就好好计划一下。


    明一抬起头，他哥银色的长髮披在身后，稍微有点长的刘海垂落眉间，总显得阴郁淡漠的眸子露出些微笑意——非要这么提醒我吗？


    行吧，亲哥！


    弟弟还能怎么办，他只能乖巧听话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阵哥你放心。」


    「嗯，去睡吧。」


    第147章 第147章


    明一从副驾驶下来, 易容改装的秀一大号拎着包迎了上去，「小半个月，」明一抬眸看他, 这男人脸不红心不跳：「我还以为你逃了呢。」


    「啪！」大力甩上的门吓了跑过来的柯南一大跳。


    「餵, 怎么了？」柯南看着他弟弟面无表情的脸，关切问道：「你们俩吵架了？」


    明一侧目看他，小哀背着小书包脚步悠闲地走了过来, 「不要把吵架这种幼稚的词用在我们身上, 」明一义正言辞：「我们怎么会吵架？我们的关系和谐且友爱。」


    秀一忍笑, 也就是柯南没看见明一差不多翻上天的白眼。


    明一原来还对他客客气气的，最多也就是把给他穿小鞋放嘴边，很好地把握了合作伙伴的礼貌边线。但自打自己表了白，这傢伙倒显出几分颐指气使的任性出来。

 第273页

    柯南狐疑地看着「和谐且友爱」的两人，他慢吞吞拉开后座的车门, 爬上了空间宽阔的座椅，小哀早就坐好了，她悠闲地在后座看着热闹——以女性敏锐的直觉，她认为明一和赤井先生发生了什么。


    宝马m3绿色的车身线条流畅, 他摸了摸崭新的橘色内饰, 柯南在后座坐好，看着他弟弟绕过车头，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问道：「这是你新租的车吗？」


    「买的, 」明一扣上安全带的锁扣，说道：「我哥给我买的。」


    「买的？嚯, 」柯南看着秀一坐上驾驶位，问道：「我记得你哥不是给你买了一辆车吗, 怎么又买了一辆？」


    「没什么，他喜欢，」明一交往前伸了伸，手搭在额上：「我哥的爱好，弟弟开的车必须是哥哥买的，我原本只打算再买一辆平价的家用车的。不说这个，博士带着那两个小朋友出发了吗？」


    「出发了，」柯南趴在后座上，吭吭唧唧：「园子坐毛利大叔租的车，我出门的时候园子还没到，我们约好在滑雪场聚头。」柯南用手扒拉了一下明一，明一侧首看他：「不过话说回来，你上次去纽约，有什么收穫吗？」


    明一瞧着柯南满目的好奇，他这样回答：「拉了个盟友，聊了项合作。」


    「盟友？」柯南更兴奋了，问道：「和你一起去的人吗？」明一点头，柯南追问道：「谁啊？」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柯南调子飈高了三度。


    秀一侧目瞧他，明一手撑着侧脸，打了个哈欠，「嗯，她是我的挚友，」虽然睏倦，明一语气倒很淡定：「若是遇到事了，她暗地里会帮助你。」


    「可是……」柯南抬头，刚想说什么，就看着他弟弟透过后视镜凝视着他：「她？」


    「嗯，她知道了。」


    明一从柯南脸上看出了肉眼可见的慌张，小哀低头垂眸，强自压平嘴角，半晌，柯南小心翼翼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


    明一声音呢喃，带着十足的睏倦，秀一瞧着逗弄过他哥的少年歪在车框上，眼皮耷拢下来：「累了？」


    明一「唔」的哼了声，秀一声音带着笑意：「你哥给你带着来了场特训？」


    明一一怔，掀开眼皮，带着水光的眸子看向司机，他反应很快：「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秀一目视前方，面色严肃，嘴里却说道：「你指的是伊藤秀杰被fbi抓了事情吗？」


    柯南窜到前排两个位置中间，声气兴奋：「哈？」明一三言两语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柯南听着多一处盟友，心底倒也高兴，不过他看着明一，嘴里却说道：「就是我没能亲眼所见，很遗憾。」


    明一给了他兴奋的哥哥一个白眼球，但还是垂眸滑动手机，点开相册，选出照片，塞到柯南眼皮底下，柯南两手接过手机，托着屏幕送到小哀，小哀歪头看过来，嘴角的弧度扬了起来。


    小哀有些好奇，问道：「你哥没嘲笑你？」


    「他没明说，」明一说道：「但大哥把照片洗出来，放在了我们公寓的电视柜上。」


    明一就听到耳边传来「噗嗤」短促的一声，司机师傅努力忍笑，唇却咬得紧紧的，明一瞪目看他：「我只是没想到你哥是这种人。」


    「多稀罕，」明一呛声：「他促狭着呢！」


    「你跟你那个哥感情真好！」柯南也笑得乐不可支，秀一挑眉，他的视线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去，不经意间和抬眸往前看的小哀对视了眼，明一侧首看着秀一，男人嘴角微扬，明一抬眸，看向小哀。


    小学生满目笑意。


    「呵，」明一小声嘀咕：「你们俩还弄出优越感出来了。」男人朗声大笑。


    「什么？」柯南没听清。


    「没什么！」明一音气飙高了三分。


    「你有事瞒着我？」柯南扒拉自己弟弟的袖子。


    明一应声：「对！」


    小哀转过脸，看向路边连绵不绝的雪地，她听着柯南的声音显出几分沮丧：「你总是这样，算了，我也习惯了。」柯南脑袋往前伸了伸，从驾驶座和副驾驶位的空隙探出头：「赤井先生也知道吗？」


    秀一抬手，摸了一下柯南的脑袋，他的手笔了个小小的缝隙：「我只比你知道多一点，」秀一稍一停顿，说道：「希望你日后知道真相，只怪你的弟弟就好。」


    小学生「滋熘」撤回一个脑袋，他「嘿嘿」笑着，说道：「听见了，明一，只怪你！」


    「你还可以怪我哥，」明一接口说道：「这事主要是他的意思，他嘱咐我必须瞒着你，只要你敢，随便你折腾，」明一一顿：「你应该敢吧？」小哀「呲」地笑出了声。


    柯南死死盯着小哀，小哀几乎能感觉到投射到后脑勺上灼热的视线。


    小哀虽然看着窗外，但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其他三人的对话，她转回头：「他怎么不敢，到时候蹬鼻子上脸。」


    「什么蹬鼻子上脸，那是明一另一个哥哥，我怎么会那么无力，」小哀短促地闭了闭眼，柯南一脸不可思议：「你也知道？」柯南扯住自家弟弟的袖子，难得缠人：「我要知道！」


    柯南满脑子都是他当初记下的伊藤秀俊的电话号码，他在犹豫要不要给明一的这个哥哥大哥电话，但是，既然瞒着他的这件事是明一哥哥的意思，他打电话直接问他估计也没有作用。

 第274页

    他放弃了，柯南恨恨放下狠话，他死盯着他弟弟，就看着明一像只合了壳子的蚌一样，紧紧闭上了嘴，最终，小学生侦探放弃了，他说道：「这是和你哥有关对吧，你等着，我迟早能自己查到。」


    「快到了，」明一终于开口蚌壳：「你问问兰他们到哪了？」


    车速慢了下来，看了一路热闹的秀一稳稳把车停进停车位，柯南也挂断了电话，两个电话打完，四人一起往外走，他说道：「兰说他们已经进去了，还有这次和她们一起来的新的转校生，」柯南说道：「她们都没滑过雪，请了教练教他们，小哀也不会，我陪着他们，你呢？」


    眼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滑雪场，宛如一片纯净的银色世界。远处，群山环绕，白雪皑皑，阳光洒落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冰雪王国。


    滑雪场的空气清新而冷冽，带着淡淡的雪的气息。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阵清新的凉意，令人心旷神怡。雪地上，一串串脚印和滑雪板的痕迹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


    滑雪场的设施完备，整洁有序。缆车在空中穿梭，将滑雪者送往不同的滑雪区域。滑雪道蜿蜒曲折，有的平缓宽阔，适合初学者练习；有的陡峭险峻，充满挑战，吸引着高手们前来挑战。滑雪场的边缘，还设有专门的休息区，供滑雪者休息、交流，温暖而舒适。


    在这片冰雪世界里，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滑雪服，戴着各种款式的滑雪帽和护目镜，在雪地上欢快地穿梭。孩子们的欢笑声、大人们的唿喊声此起彼伏，为这片宁静的雪地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我和沖矢桑去职业赛道，」明一说道：「难得出来滑次雪，玩点刺激的，」明一促狭道：「不过估计我们从山上滑下来，你们还在底下摔呢。」


    柯南忍笑，小哀冲着他明哥露出一抹假笑。


    「小心点，你们累了就休息，别着凉了。」明一说道：「你照顾点小哀，她没滑过雪。」


    「成。」柯南应了声。


    「好的，明哥。」


    明一看着拉拉扯扯往装备区走的两个小学生：「走吧，我俩玩得刺激的。」两人租用了装备，全副武装地往外走，坐上直达高级赛道的缆车，明一说道：「比比速度，看看我俩谁快？」


    秀一两手抓着滑雪杆，说道：「赢了有什么奖励？」


    「你要是能赢，保管奖励让你满意。」


    两人坐在缆车上，「啊，这样啊，」秀一抬起手，他抬起手，带着手套的手拂过嘴唇，他说道：「不是这里的我都不满意。」


    「你就这么确定你能赢？」明一说道。


    「事实上，我打算输的，」秀一一本正经：「我给你的奖励保管让你满意。」


    「满不满意我不知道，」明一笑出声：「我觉得你想占我便宜。」


    第148章 第148章


    两人从缆车上下来, 踏着沉重的滑雪板踩在厚实的雪地上，从高处俯瞰滑雪场，初级场上密集的人群小得像蚂蚁一样, 陡峭的斜坡被厚实的白雪铺着。


    明一理了理罩住眼睛的滑雪镜, 秀一在他身边站定，两人俯瞰山下，唿吸都重了几分, 明一侧目看向男人：「正经比赛。」


    迎面吹来的寒风吹起明一的头髮, 秀一压了压头上的针织帽, 他应了声：「嗯！」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战意。「三、二、一！」话音落下，明一躬下身，手里的滑雪杆往后轻轻一杵，身子化作流星沖了出去, 秀一反应极快，他几乎和明一同时出发。


    两人一起滑下，犹如翱翔在雪山之巅的雄鹰，展开双翅, 向着坡道飞驰而去。


    耳边是唿啸而过的风声, 「唿……轰……」速度开始飙升，出发的陡坡让两人的速度一下子就提升起来，明一压低腰身, 速度稍微快一些, 秀一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明一压下重心, 速度瞬间飙升，明一这是在用高难度的滑雪技巧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深吸一口气, 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然后也开始尝试一些更加复杂的滑雪动作。


    刚好是一个陡坡，两人一前一后从坡上飞跃而起，两人的滑雪技巧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他们仿佛与雪山融为一体，但很明显，单道加速明一技巧更胜一筹。


    一米、两米、三米，差距拉开。


    秀一追逐着前面的那道身影，滑板扫起前面碎雪，空中飞扬起绵白的雪花，秀一的视线粘在前面那道身影上，这人就像一只优雅矫捷的猎豹，在雪地上轻盈地穿梭，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道旁立着巨大的提示牌：前方五十米有急弯，请做好准备。


    过弯，在滑雪中既考验技巧又需要胆识。


    明一这辈子虽然没划过几次职业赛道，但他上辈子亚洲、欧洲有名的滑雪场都去过。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滑雪者，他看到提示牌的时候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和野滑不同，人工早就的弯道虽然刺激，但颇符合物理学原理，明一感受了一下雪面的硬度，身子拱了下去，前倾的身子和足下的力道让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速度。


    速度不能降得太快，会被追上！


    弯道越来越近，在接近弯道时，明一收拢双腿，降低重心，微微倾斜身体，压低的重力让他一跃掠过拱起的陡坡，绷紧的双腿让他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第275页

    哇，这小子，技术真棒！


    减速、压弯，滑板扫过雪道的雪坡，秀一全身肌肉紧绷着，随着脚下的控制，他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但速度仍是很快，他足下一扬，身子化作闪电一下超过了明一。


    一闪而过的瞬间，明一以他狙击手绝佳的视力，捕捉到秀一那扬起的嘴角，掠过拐弯，明一提气喊道：「瞧你得意的！」


    男人张扬的笑声被风送进明一耳中：「来追我！」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最后明一只能看见秀一漆黑的身影。


    两人你追我赶，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在雪地上划过优美的弧线，飞扬的雪花被迎面而来的疾风吹了过来。随着坡度的增加，难度也在不断加大。但明一和秀一都没有丝毫退缩，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挑战着滑雪的极限。


    明一稍微提升重心，他瞬间加大脚下的力量，雪板还过雪面，还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速度一下子提升了上去——


    十米、九米、八米……


    明一调整着唿吸节奏，极致的高速让他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的那道身影，不断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五米、四米、三米……


    两道矫捷的身影并肩掠过雪面，明一侧目看向身侧的男人，极致的速度让周围的景象几乎化作虚影，而这速度一致的两人却能看清彼此的脸。


    他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脸上张扬的笑意，翕动的鼻头，手上的动作——


    就仿佛天上雪上，世界只有彼此。


    两道流星冲过终点，速度一致慢了下来，两人在缓冲区停了雪板，手里的滑雪杆杵过地面，悠闲地滑到围栏边——


    平局。


    「你的滑雪技巧真的很出色。」秀一由衷地赞嘆道。


    「你也不赖啊。」明一手扶着栏杆，极限运动之后，他唿吸急促，他脸上扬着笑，道，「厉害！」


    秀一喘着气，他努力平復唿吸，他能听见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他右手抓着滑雪杆，左手覆着栏杆，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明一抬手，摘掉了遮住眼睛的滑雪镜，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滑去。


    t恤衫粘在了后背上，明一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滑雪通常在寒冷的环境中进行，身体需要调节体温以保持舒适状态。在滑雪过程中，身体会通过出汗等方式散热，以保持体温平衡。滑雪后，随着身体逐渐放松，体温也会逐渐恢復正常。


    但是——


    热！


    燥热！


    口干舌燥！


    这个男人超过他的时候该死的性感！


    「去休息一下，看看热闹，」秀一提议道：「等会再滑一次？」


    去瞧瞧那些新手花样摔跤。


    「好。」明细应声。


    两人撑着滑雪杆，滑过坡度极缓的滑道，放松之后，他们能感受到从腿部传来的酸涩感觉，长时间的滑行和频繁的转身动作会导致肌肉疲劳，这是肌肉在运动后正常的反应，这种从骨子里传来的酸涩感觉让他们试图分散注意力。


    「别盯着我看。」明一开口。


    秀一「哈」的轻笑一声，汗水顺着少年的脸颊往下滑去，反射着太阳刺目的光芒，流畅的下颌线挂着一滴晶莹的汗珠，秀一抬起手，反手擦了一下少年脸颊，手套上粘上汗水。「怎么，害羞了？」


    「我现在才十六岁，大叔。」明一感觉从脸颊传来的炽热温度，秀一看着明一发粉的脸颊，听着少年胡言乱语：「你不想被警察抓走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剧烈跳动的心脏错了一拍，他突然意识到他和眼前这人的年龄差距。秀一摘下护目镜，只看着这人。


    秀一压下心头的烦躁，两人悠闲的滑过平缓区，两人滑到滑雪场的边沿，绕了一圈，滑进了基础滑雪区，明一无意间侧首看了过去，就瞧着秀一微微蹙起的眉头。


    明一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他刚刚说的话。


    「你退缩了，秀一，」明一脚下用力，滑雪杆在地上一撑，缓慢地滑了出去：「你才意识到这一点吗？」


    男人停顿片刻，应道：「我只是，从没把你当一个少年来看。」


    「哈，」明一笑了：「本就不该把我当一个普通少年来看。」这些人小心翼翼保持着平衡，他们俩是不是就看着有人摔了个四脚朝天，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屁股上挂得大屁股乌龟「叭」地摔到地上。


    很艰难地，秀一问道：「你还要继续吗？」


    明一抬头，他在人群里找着他的哥哥，新一什么都玩过，滑雪当然也不在话下，他在一群小趴菜里滑的悠闲自得，明一冲着柯南挥了挥手，柯南瞧着自家弟弟，也大力地挥了回去，他缩回手，指了指小兰的方向。


    明一循着新一的指向看了过去，就看着平滑的斜坡上，三个女生手挽着手——其中两个他很熟，小兰和园子，还有一个应该也是个女孩子，不过看起来像是个假小子，秀气没多少，倒是英气十足。


    「他们在那！」明一没回答秀一的问题：「走，我们过去。」


    明一滑雪杆撑到地上，手上刚要用力，秀一拉住了他的手腕，明一回头看他，秀一睁目瞧他，目光炯炯——回答我的问题。


    明一嘆了口气，他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你才，我为什么会脸红，为什害羞，」明一说道：「从你打算开始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276页

    秀一垂眸看他，「什么准备？」


    「我没谈过恋爱，」明一看着远处，看着在笑在闹的年轻人，说道：「但我觉得你很适合我，理想、信念，」明一笑了声：「专业，我们可以继续下去。」


    「什么准备？」秀一又问了一遍。


    「啊，」明一凑近些：「假如我们真的可以继续下去，我可以活到解决问题的那一天，情侣，伴侣，家人，我做好了在我最后的十几年单身孤独的准备。」明一反手握住秀一的手腕，说道：「走吧，难得出来玩，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可以。」


    「嗯？」明一目光怔愣，他抬眸看向男人。


    两人目光对视，秀一说道：「你可以活到解决问题的那一天，我保证。」明一展颜笑开。


    就在此时，隐约的叫喊声传入耳中，明一刚意识到不对劲，就看着和兰还有园子玩在一起的假小子张牙舞爪的从坡上滑了下来，缓坡上的新手们狼狈躲闪着。


    已经来不及了，就看着「假小子」炮弹一个滑铲扑倒了秀一，明一只来得侧身躲闪开一点距离避免后脑着地，就被一脚绊倒在了地上，秀一扑在明一的身上，明一只觉得唇上一阵湿润。


    柔软，冰凉，湿润。


    他的初吻！


    第149章 第149章


    明一闭上眼, 他不明白，他一个滑雪高手，怎么就成了这个小趴菜攻击的目标, 他感觉着冰凉湿润的唇从他嘴角挪开, 他掀开眼皮。


    这个小趴菜还一个滑铲把他们两个人都铲飞了！


    不过明一看出来了，秀一有在极力控制了，不然就不是嘴唇的轻微触碰, 而是钢筋铁牙的硬碰硬。


    饶是这样, 明一还是听到从脑袋顶上传来的一声闷哼。秀一抬起手, 手撑着明一肩头的空处直起身子，明一看着男人抿着唇，看了他一眼之后，下意识瞥向了摔得「哎呀」叫唤的少女。


    听「小炮弹」的声音就知道她是个女生，少女坐在独角兽的皮垫上, 揉着眼睛朝他们看过来，满目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 对不起, 」少女一边疼得直哼哼，一边连声道歉：「我的错，你们没事吧？」


    明一的注意力落在他那些微有些失神的男友身上, 想着这个称唿, 明一努力压下微扬的唇角。


    「你没事吧，明一？」明一摇头, 小兰扶着栏杆一路蹭了过来，她问道：「你还好吧, 这位先生？」


    秀一抬头，世良倒是看出男人有些失神。


    秀一右手撑在身后，他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被毛衣高领笼着的脖颈，确定变声器打开着，他才说道：「我没事，没关系。你呢？」秀一看向苦着脸的少女。


    「没事，我没事，哈哈，」世良大咧咧地说道：「你们没事就好。」


    「那就好，」小兰松了口气，她小心蹲了下来，又关心地问道：「你也没事吧，世良桑？」


    明一看着满脸苦大仇深的少女一把抱住了小兰的腰，吭吭唧唧：「我没事是没事，就是我的屁股，啊，就像那摔到地上的西瓜，被摔成了七八九十瓣了，没有兰酱抱抱是好不了了。」


    少女抱着好友，声音软绵，哼哼唧唧，小兰好脾气地蹲下来，摸了摸捧着独角兽皮垫屁股摔成七八九十瓣的少女的脑袋——要抱、要摸，要占美女便宜！


    秀一低着头，他已经蹬掉了连接鞋子的滑雪板，背对着少女正在缓慢起身，明一看着男人眯着眼睛，眉眼的弧度却弯着，嘴角往上扬。


    这个表情？


    他觉得这个少女很可爱，在理智占据上风之前，明一只觉得一股子酸劲翻涌上来，他刚刚还默默称唿这傢伙作男友，这傢伙就听着少女们打闹的声音脸上露笑。


    秀一直起身，低头看去，就瞧着明一眯着眼瞧他，秀一嘴角压平，张嘴欲言，就看着他的小男友核心用力，背着他坐了起来，抬手摁下滑雪靴连接雪板的扳扣，站起身，瞧都不瞧他。


    生气。


    秀一来不及解释，就看着柯南滑到了自家弟弟身边，闷着头在那里笑，于是，刚刚被创飞的「保龄球」按着小学生的头，嘀嘀咕咕的反唇相讥。


    柯南看得清楚，自己弟弟抿着唇笑。


    只是心里打个转明一就猜到了原由，秀一也没有特别关注高中生少女的理由，摸向脖颈确定变声器打开之后再说话，背对着少女面上露出笑，与其说时看到亲昵的少女们觉得可爱，不如说是家里的兄长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妹妹。


    「明？」男人没忍住，还是叫了声，明一没有控制表情，就转头看向他，秀一看到明一的表情，眉眼舒展：「你这傢伙？」


    「怎么，这可是给你特别待遇，」明一弯腰把雪板铺在地上，他单脚踩进雪板的扣锁里，手撑腰，腿部发力保持平衡，明一呲呲牙：「怎么，不喜欢？」


    特殊待遇，什么特殊待遇，这人管吃醋叫特殊待遇吗？哇，厉害。他都紧张了！


    这人真没有谈过恋爱吗？这么会撩？


    「喜欢。」秀一低声说道。


    柯南迷茫地眨了眨眼。


    而就在此时，明一听见了一声熟悉的惨叫声：「啊，兰！兰！救命啊，救命！」循着声，明一扭头看了过去，就看着园子接力保持平衡，一边滑一边长牙舞爪惨叫的样子。


    兰听着声就看向了她的好朋友，只可以，她自己就是个小趴菜，小趴菜救小趴菜？大概只有同归于尽的结局吧。

 第277页

    长牙舞爪的园子叫得撕心裂肺，小兰手足无措左顾右盼，小兰求助地看向明一，都还没说话，明一滑雪杆一撑就滑了出去。


    园子穿着粉色的滑雪服，在一众新手里也是显眼的一只，她满脸惊恐，她感觉她前十六年的跤要在今天一天摔完了。


    园子瞪圆了眼睛，我的天，前面又是个斜坡！而她停不下来！


    哇，这天杀的教练，领着她一万三日元的时薪，剎车都没彻底教会她，就抛弃她去挣她去挣其他怨种的钱了。


    「让，让开啊！」园子竭力保持平衡，嘴里大叫着。


    园子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失去了控制，滑雪板在雪地上乱窜，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少女挣扎着想要稳住身体，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摔倒的命运。


    明一滑雪杆都刨出了火星都没拦住倒霉的少女。


    身子往前倾，才能保持平衡！园子默念着，但脑子是脑子，双腿是双腿。


    园子摔倒的姿势有些狼狈，只见她整个人向后仰去，双手在空中乱抓，仿佛在寻找救命稻草。园子重重地坐在了雪地上，她坐在梅花鹿的屁股垫上，一头撞在了栏杆上，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路沿。


    像极了一只翻壳王八，翻壳王八翻在路边，无助地蹬了蹬腿。


    园子只觉得一股剧烈的撞击疼痛从尾椎骨只传脑门——


    面容扭曲，两眼懵逼，眼前的人影都有了重影。


    「痛，痛痛，呜呜！」


    一道人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明一蹲下身：「还活着吗？」


    园子咬牙切齿：「死了！」摔得够惨，够醒目，够丢人。


    明一两脚内八，稳稳剎住，朝着少女伸出手：「来，我拉你起来，」园子大声哼唧一声，苦着脸，伸出手，就着明一拉扯的力道站起身，「别动，我到你的身前去，」明一变换位置，她放松声气：「身子前倾，滑雪杆不是用来保持平衡，手上不要用力。」明一托着少女，帮她调整姿势。


    园子感受着两条小腿被滑雪靴坚硬的前板支撑着，她听着明一的指使，小心地调整姿势。


    「站稳了吧。」明一虚托着她的手臂。


    园子底气不足的应了声：「应该吧。」绷紧的小腿肌肉，前倾的身子姿势，她保持了平衡。


    「往前滑，」明一往后倒滑着：「没事，不会摔的。」


    园子往前滑动，「唔！呜呜呜呜！嗷！」少女一头杵在了他的胸上，像一头生气的犀牛。


    「平衡，平……平……啊啊啊啊啊啊啊……衡……啊，啊啊！」少女大惊小怪，叫得悽惨无比！


    「没事！手不要用力，身子前倾，前！倾！」明一加重关键词，又鼓励道：「来，别怕，不会摔的，要摔也是摔我身上。」明一托着少女的手臂，园子的滑雪杆杵着地。


    她其实已经掌握了滑雪的基本技巧，只是紧张和不熟练让她动作失误。


    明一感觉着手下托举力道的变化，园子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明一松开了手，他倒着加速往后滑了两米：「来，过来！」


    掌握了平衡，初学者算是正式买上了基础滑道，园子两手握着滑雪杆往后一杵，人滑了出去。


    「哈哈哈，我学会了！」园子得意地喊道：「让让，让，小明，让我滑熘下去。我可以，我可以！」


    明一身子一倾，流畅地转了个身，手上滑雪杆一撑，穿过人群滑到了秀一身边。小兰和世良一起进了赛道，一个乌龟一个独角兽慢吞吞地滑着，「柯南呢？」明一问道。


    秀一抬起手，指向排队前往中级赛道的电梯，柯南手扶着单雪板，站在队伍里。


    「柯南跟我讲，」秀一说道：「博士和几个小朋友玩累了，已经去酒店了。」


    「你休息好了吗？」明一仰头看向柯南，问道：「咱们再滑一次？」


    「那是我妹妹。」秀一有点突兀地开口说道。


    「猜到了。」明一应声：「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


    「对，」成熟的男人动作潇洒地戴上滑雪镜，嘴里却说道：「你要是不会滑，多好。走吧！」话音落下，他率先朝着上山的缆车入口方向滑去。


    不会滑，多好？


    不会？


    明一垂下整理滑雪镜的手，这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他的男朋友又是一副很遗憾的模样，明一脑子转得很快，难道是因为他和园子的亲密接触？


    明一脚下发力，他剎住往前滑的动作，叫了声：「秀？」


    秀？秀一看过来，明一第一次这么叫他。


    明一朝着男人招了招手，「唔？」秀一目露不解，却还是滑了过来：「怎么了，」两人并肩往前滑，「没事，」明一声音带着笑意：「不是说要给你奖励吗？」


    「奖励？什么奖励？」


    意料之外的吻还不算吗，秀一凝目看去，他不禁抬起手，手指隔着滑雪手套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老实说，他一想着那冰凉柔软的触觉，就觉得心跳加速——这个奖励已经很棒了。


    秀一余光就看着身侧的少年身子微微往后仰去，这样会倒的——他意识到，下意识伸出手，秀一两腿内八用力，剎住滑雪板，而他的小男友扬着笑，失去平衡的少年摔在他的臂弯里。


    灿若星辰的眸子望向他，「哎呀，老手也会失误，哎呀，差点就摔了。」很会玩的小男友声音清脆：「满意吗？」男人手臂运劲，他站得稳稳的，手比却兜住歪倒的小男友。

 第278页

    眯着眼睛的男人睁大了眼睛，「满意，满意！」


    明一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托住自己，这比生灌一瓶蜂蜜还甜！


    ……


    精疲力竭、飢肠辘辘。


    已是夕阳西下，阳光犹如一位温柔的画家，用她金色的笔触轻轻地勾勒出了一幅宁静而壮丽的雪景。橙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时，整个世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两人从滑雪场大楼里出来，一阵寒风吹来，明一缩了缩脖子，马上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他俩浑身都是酸的，极限运动后的疲倦让他们显得蔫蔫的，两人靠在一起，手臂挨着手臂，两人几乎一般高，手臂触碰的力道让他们颇为放松。


    「我听说滑雪场酒店的烤肉不错，」明一说道：「刚刚柯南跟我说，园子定了位子，要我们直接过去。」


    「是吗，」秀一扶了扶肚子，说道：「我还真饿了。」


    明一看着远方，轻轻应了声：「嗯。」秀一带着针织帽子，明一抬手拉了拉自己羽绒服垂落的帽子，羽绒服帽子毛茸茸的边沿半遮他的脸，衬着他白皙的皮肤，少年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雪花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仿佛无数的小精灵在跳舞。它们有的轻轻飘落在树梢上，为树木披上了厚厚的白色外衣；有的则落在屋顶上，形成了一片片洁白的绒毯。


    秀一手指动了动，他的手指触碰到明一的手，明一眸眼一动，垂眸看向握住他的手的那只手，明一手指曲了曲，反握了回去，嘴角勾起来，眯着眼笑开。


    像极了一只得意的小狐狸。


    「怎么？」秀一有些好奇。


    明一抬眸，他看向男人，解释道：「我活了两辈子，我从来没和你这样身份的人牵过手，我只牵过我哥的手，我的好朋友的手，」秀一侧首瞧他：「你是以第一个，我的男朋友。秀？」


    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


    秀一应了声，「嗯？」


    「我很喜欢冬天，也很喜欢下雪天，」明一黑色的靴子踩在铺了一层细薄雪花的青石板路上，他转了转头，又看向远方，明一说道：「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你猜为什么？」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秀一配合地搭腔：「为什么？」


    「你猜？」明一继续说道。


    「因为雪景很美，」秀一随口说道：「美丽纯白的雪景，宁静安详的冬日。天气寒冷，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所以你喜欢。」


    「你文学造诣很好，」明一评价道：「但答案半点不沾边。」


    「唔，因为你喜欢玩雪？」明一挑眸看他，眯了眯眼睛，这么幼稚的答案真的适合他吗，秀一鼻息喷出一丝气，他忖度着明一的性格和过去的立场，认真猜测道：「因为天气寒冷，不会有什么组织的任务？」


    「猜的不对，」明一摇头，又一顿，道：「倒也是和组织有关，接着猜。」


    明一抬着头，他眺望远方，远处的山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清晰，它们披着厚厚的雪衣，棉白的波浪连绵起伏。山脚下的小溪已经冻结成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像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在雪地上。


    明一看了眼路边的指示牌，右转步行三百四十米到达滑雪场停车场。


    秀一捏着下巴，他侧目看向身侧的小男友，明一穿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戴着的帽子有一层绒毛的边沿，夕阳下，绒毛边反射着黑金色的光芒，哪怕他就站在明一身边，他也看不到他的脸。


    明一深吸一口气，后背又湿又热，雪地里清凉的空气被一口吸入，吸入肺中令人感到一阵清爽。


    灵光一闪，秀一回答：「杀手、遮面。」


    「真棒。」明一由衷的称赞道：「我喜欢冬天，也喜欢下雪天，只是因为，在这样的天气里，我哪怕戴着口罩，戴着帽子，用围巾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在旁人眼里都很正常。」


    「我上辈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明一哂笑一声，声音带着厌恶与自嘲，他说道：「甚至可以说，我上辈子是个……」他选了个词，他说道：「是个畜生，每接boss一条简讯，每接先生一个电话，手上就多沾一点血。」


    「以此谋生，凭此度日，」明一垂眸，羽绒服帽子的绒毛盖住他脸，说道：「上辈子死的时候，除了放不下我哥，倒也觉得解脱。」


    两人踱步往停车场走去，明一语气不急不慌，他说道：「你欣赏我，你想跟我谈恋爱，可以，秀，」明一抬起手，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虚虚握了握，他说道：「我觉得你得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明。」


    「嗯？」明一抬头，帽子往后垮了垮，绒毛里眸眼明亮。


    「你觉得胃癌和绞刑，哪个更痛苦一些？」


    当然是胃癌，明一没吱声，反而说道：「不用你安慰我。」和日本死刑的绞刑的相比，生存期长达一年却让他最后骨瘦如柴的死法当然更痛苦一些。


    「我没安慰你，明一，」秀一没笑，他说道：「我认识的就是你，工藤明一，无论是日内瓦，还是伊藤秀杰，」秀一握住明一的手紧了紧，他说道：「本质都是此生的你，竭力汇同所有能争取的力量，摧毁组织的你。」


    「勤勤恳恳的卧底，」秀一抿唇：「风采卓绝的侦探。」

 第279页

    「你和我之前谈过的女友们都不一样……」


    「我生不了孩子。」


    「喂！」秀一哑然失笑，秀一清了清嗓子：「我喜欢的就是你，臭小子，」他抬头，他们已经走进了停车场，秀一继续说道：「年龄差距对你不公，但你就是你，这辈子的你。」


    「你上辈子接受的惩罚已经够了，」秀一说道：「上天给你重来的一次的机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和你的家人一起，一起努力。」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就够了。」


    努力毁掉那个盘踞于黑暗里的组织。


    「秀。」


    「嗯？」


    「谢谢。」明一闭了闭眼，他话说出口，只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这话他没法和任何人说，他爸爸、新一、他哥、贝尔摩德等等，都不行，他裹紧刺猬壳，把柔软的心藏在□□的刺里。


    好人。


    哈哈。


    好人。


    秀一脚步一顿，他一步踏进两车的空隙里，他说道：「来，明。」


    「什么……唔！」被堵住了。


    ……


    「你们人呢？明……」


    「不能这么没礼貌，柯南君。」小兰的声音穿过手机听筒传出来。


    「请问明一哥哥，你们人在哪里，排队已经到我们了，快点来哦！」柯南声音变得奶唿唿、软绵绵的。


    「马……」柯南听着明一的声音有一点闷，手机那边，明一死劲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这才继续说道：「马上，我们刚找着车，十分钟就过来。」


    「好的，」柯南挂了电话，他乖巧地说道：「明一哥哥说他马上就过来，兰姐姐，你们先拿菜，我到门口去等他。」


    园子头一点，把小票塞进柯南手里，说道：「去吧！」


    柯南小跑着往门口走去，他等在自助烤肉餐厅门口，也没过多久，就看着餐厅门口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明一和赤井先生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柯南看着赤井先生落后半步，而明一板着脸走在前面，两人拉开距离，柯南朝着两人招了招手，「来了！」明一应声。


    「服务员姐姐，」柯南挥了挥手里的小票：「他们自助餐的票也买了。」


    服务员检查了一下，她也记得这群人，确实有两个人还没到，她说道：「请进。」


    「走吧，走吧，进去吧，我饿死了。」


    这时，两人走到柯南身边。柯南看向他的弟弟，这一瞬间，柯南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的弟弟垂眸看他，深邃的眸子却有一点似有若无的水光，脸部白皙的皮肤下泛着赤色，耳朵发红，而原本唇色浅淡的嘴唇红的发光，血色明亮，唇纹消失，圆嘟嘟的，甚至在反射餐厅门口的灯光。


    柯南目露不解，他刚想关心几句，就看着赤井先生几步走上前，秀一脸上带着笑，笑得就像是春日里的迎春花一样。


    而他的弟弟，眸光冰冷，看向秀一的眸子里有杀气。


    第150章 第150章


    柯南盯着弟弟瞅, 明一抿着嘴唇，他垂眸看了过去。


    好兇！


    柯南缩了缩脖子，自家弟弟除了表情有点冷, 他倒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柯南吸了吸鼻子，自助烤肉店里腌制好的烤肉香味扑鼻而来，他饿了——


    明一见柯南没再关注, 板着的脸倒也松了几分, 也不是生气, 就是想来点幼稚的小情趣，秀一倒也配合，两人穿过餐厅的走廊桌椅，手指勾勾，手背碰碰, 倒也有趣。


    三人走到铃木小姐旅行团的四大桌那里，「来来，小明！」园子啜着橙汁：「坐这里！沖矢先生挨着小明坐吧！」明一左手边是秀一，右手边是柯南。


    秀一没落座, 他看向烤肉自取区, 问道：「你吃什么，我帮你夹。」


    「都行，」明一随口说道：「按你的口味来。」


    「好, 稍等。」


    小学生们都不在位子上, 明一抬头看去，小朋友们端着盘子, 开开心心地挑着肉。


    不一会，秀一带着两盘品种各异的烤肉走了回来, 他挨着明一坐下。


    世良扫了眼锅，烧烤铁网上的肉距离熟还远着呢，社牛的少女开始没话找话。


    世良啜了口可乐，汽水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少女瞧着年纪相差颇大的「好朋友」挨着坐在了餐桌边：「工藤桑？」明一看过来，少女挠了挠头，好奇问道：「你和沖矢桑是怎么认识的？」


    明一没搭腔，他侧目看向秀一，你妹妹，你来煳弄。


    「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秀一含煳地说道：「我是东京大学在读研究生，也是巧，能认识明，聊得也来，现在就很熟了。」


    这话落在人耳朵里，听起来像是他们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因为聊得来，所以很熟。


    「柯南说你们滑得好，只可惜我今天光顾着摔跤去了，都没看着你们。」她笑着说道：「今天真不好意思，我水平太烂了，只会起步，剎车都剎得不好，对不起哈！」


    「没事！」


    世良笑眯眯地 ，她说道：「不过，我哥滑雪滑得特别好，我有机会让他教我，以后要出来滑雪，可不能嫌弃我。」


    「那怎么会，」明一看着秀一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却不说话，他说道：「你要想玩，下次跟我们一起出来呗，我来教你。」


    这时，小学生们端着肉回了座位，他们挨着博士坐下，乐滋滋烤起肉来。

 第280页

    园子咽下嘴里的五花肉，她凑了过来：「我跟你说，小明，世良桑也是个很厉害的侦探的，说不定，再过几年，你这个关东名侦探的名号就要被她顶了。」


    「那可真不错，」明一瞧着秀一慢慢地往锅里下肉，他说道：「以后一起出来玩呗！」


    「好啊，好啊，」世良笑容灿烂：「一言为定。」


    「你好，先生，」服务员走了过来，他说道：「你的大麦茶。」


    此时，明一放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单手接过茶杯，嘴里说了声「谢谢。」，另一只手插进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零发来的简讯：我听你哥说你出去度假了，什么时候回东京？


    明一吹了吹热茶，手指在屏幕上跳动，回了简讯：明天，怎么了？


    明一反盖屏幕，把手机扣在桌面上，眉头却不自觉蹙起来，零不会无缘无故问他什么时候回。


    炭火在烤盘上欢快地跳跃着，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秀一熟练地夹起一块五花肉，轻轻地放在烤盘上。五花肉在炭火的炙烤下，表面渐渐泛起金黄的油光，香气四溢。


    肉油抵在火上，发出「呲，呲呲！」的声音，腌料被高温烘烤出诱人的气味，混着五花肉的香味，明一瞥向烤盘，目光逐渐失焦。柯南注意到自家弟弟表情变化，他屁股磨着沙发椅蹭了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随着火焰的舔舐，五花肉开始慢慢地发生变化。首先是边缘的部分，它们率先被火焰亲吻，逐渐变得金黄酥脆，发出「吱吱」的诱人声响。随着时间的推移，五花肉的中心部分也开始被烤制。油脂在高温下缓缓渗出，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这种香气混合了肉的鲜美和脂肪的醇厚，让人垂涎欲滴。


    手机振动了一下，简讯发了回来：boss给我派了任务，不好处理，你回来再说吧，也不急。


    柯南挨着弟弟，他看清了亮起屏幕，瞧着明一松了口气，目光挪到烤盘上。


    秀一余光却观察着明一的表情，他瞧着他表情变化，知道事情还不大。


    男人不时地翻转五花肉，确保每一面都能均匀地受热。在火光的映照下，五花肉表面呈现出迷人的焦糖色，外皮变得越发酥脆。而内部的肉质则保持着柔软和鲜嫩，形成了外酥里嫩的完美口感。


    明一压下心底的烦躁，任务，什么任务？不好处理，零在关注，就代表着公安在关注，「肉好了。」秀一说道。


    「嗯？」


    秀一道：「吃吧。」他用夹子夹起「呲呲」作响的烤肉，送到明一的碗里，明一垂眸，他有点魂不守舍。


    肥牛片切得薄厚适中，表面被烤得微微焦黄，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明一夹起一片，轻轻一咬，肥牛在口中瞬间释放出浓郁的肉香，口感鲜嫩多汁，肥而不腻。口里有些油腻，他端起茶，茶水很烫。


    秀一看着少年吐了吐舌头，他说道：「啊，等等。」


    不一会，秀一端着两杯可乐走了回来。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明一看向屏幕：要是今天能回来更好。


    明一略一思忖，回復简讯：我晚上就回。


    柯南也皱着眉，他小声问道：「到底什么事？」


    明一摇摇头，筷子夹起烤得恰到好处的五花肉，蘸上店家特制的酱料，他吹了吹，送进嘴里。轻轻咬下一口。五花肉在口中爆发出浓郁的肉香和酱料的甜辣味，让人回味无穷。


    「嚯，这味道真不错。」明一称赞道，另一只手却捏着手机，拇指摩擦着手机的边沿。


    秀一嘆了口气，这还玩什么，先填饱肚子吧。


    肥牛、蒜香五花、肥羊肉片，牛板筋，体贴的男人烤着肉，他对柯南说道：「帮忙看看火。」秀一起身往外走，他打算给准备开夜车回东京的明一盛点炒饭。


    「啊？」柯南一愣，瞧了秀一一眼。


    明一犹豫片刻，打开了简讯的界面，熟练的输入电话号码，柯南知道，这时明一那个哥哥的手机号，明一编辑了一条简讯：


    最近有什么任务吗？


    几乎是秒回：波本找你了？


    明一回了过去：是，他要我尽快回东京，到底什么事？


    柯南小声嘀咕：「看起来你哥也知道。」


    明一吸了一口气，他拿起筷子，夹起铁网上的烤肉放进盘子里，吹了吹，囫囵沾了沾酱，送进嘴里，「嘶」他到抽一口凉气，烫死了！


    这时，一道身影当着了光，是秀一，他的手伸向明一的餐盘，明一等着他哥的简讯，愣怔地抬眸看他，秀一把右手里的碗递到明一手边，说道：「你吃这个吧，别吃肉了。」


    秀一盛了两碗饭。


    这是一碗金灿灿的炒饭，米粒混着玉米、黄瓜丁和火腿丁，散发着诱人的响起，勺子搁在碗里，「吃吧，早吃完早出发！」


    此时，明一手里的手机终于振动了一声，明一低头看去：


    任务不难，按原来的方案做就行了，关键是我听了一点风声，朗姆的人可能有动作，如果真成了，卧底名单可能曝光。我做了点安排，现在还在推敲计划，你尽快回来吧。


    柯南死盯着那一行字「卧底名单可能曝光」。


    柯南心头一紧，立即说道：「你快回去吧。」柯南抓住明一的衣角，他有点紧张：「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第281页

    有些出乎柯南的预料，明一看着他哥发过来的这条简讯，眉眼间的紧张倒是淡了下去，他左手落下去，拍了拍柯南的手背，说道：「我哥都听到了风声，不会有事的，我猜我哥应该在打主意，坑朗姆一道。」


    明一说着，拿起炒饭里的勺子，他舀着米饭往嘴里送，三口并两口吃完一大碗饭，余光却瞧着一直给他烤肉的男人也加快速度吃饭，他的男朋友要陪他一起回去。


    炒饭很好吃，米饭饱满而又不失嚼劲，配料丰富且味道均衡。鸡蛋的鲜嫩、火腿的咸香、黄瓜的清脆，在炒饭中得到了完美的展现，明一刚要站起身，就听着秀一说道：「等等，再吃一碗，这一碗你怎么够？」


    小男友心里有点急，却对上男朋友回望过来的眼神，他抿抿唇，乖巧点头。


    唔，有人照顾他哩。


    柯南手捏着筷子，他夹起之前秀一放在明一餐盘里的烤五花，有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尝到了什么，感觉齁甜。


    第151章 第151章


    黑色suv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飙驰, 带起细碎的雪砾，秀一手握方向盘，余光看向靠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少年——


    少年搭着腿, 手提电脑搁在膝上, 目光却落在左手托着的手机的屏幕上，他微蹙着眉，拇指在屏幕上滑动。明一深吸一口气, 胸膛鼓了起来, 他抬起手, 手指在滑鼠区点了点，一份邮件发了出去。


    明一抬起手，合上手提电脑的屏幕，明一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黑暗笼罩下来, 明一捏着手机的手搁在膝上，也不过七八分钟的样子，明一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豁然睁开眼, 联繫人安室透, 明一迅速接通了电话。


    「你确定吗？」电话那头不是零的声音，而是黑田。


    明一不答反问：「你觉得可行吗？」


    黑田兵卫没有立即应声，手机那头传来窸窣的声音, 零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太冒险了, 明，」黑田似乎说了话, 但明一听不清，零问道：「你问过你哥吗？」


    「没。」明一简短地回答。


    手机被黑田接了过去,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出听筒：「那你问一下黑泽桑，徵求一下他的同意。」


    明一微微挑眉，变化的声音带着哑腔：「你们不反对？」


    「作为既得利益者，」黑田沉稳地说道：「我们高度贊同这次行动。」


    「行，」明一回答：「我知道了。」


    车驶出etc，明一抬起头，他的手在手提电脑的表面摩擦着，思忖片刻，他说道：「往前开走鸟月町三号，在那里停车，我叫个计程车去我哥那里。」


    「不用我送你过去吗？」体贴的男朋友一路上只听不说话，他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却还是压着好奇心没有多问。


    fbi毕竟是美国的执法机构，他们到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家来，只是为了追根溯源解决在美国境内猖獗的非法组织的根源。fbi和日本公安并没有正式合作，就算是合作，能和日本公安接上头的也是cia。


    明一算是大半个公安的人，他没有完全瞒着他已经算是很对得起他了。


    「不用，行动在即，我不想节外生枝。」


    前方红灯亮起，车速慢了下来，秀一瞥了眼明一，目露询问。


    明一回望过去，眨眨眼，你不知道什么节什么枝？明一抬起手，手指在润得发光的嘴唇上点了点，秀一看过了的眼神发了直，明一点在唇上的手指往下滑，扫过被羽绒服和毛衣衣领盖住的脖子。


    他是那个节明一是那个枝啊！那个弟控！


    秀一收回视线，那个弟控高低得让他知道什么叫枝上开红花。


    「行动需要我哥配合，我近期应该不会工藤宅了，晚点时候我联繫你，你到我的公寓来。」明一瞧着男人一副假装无事发生的模样，哑然失笑，说道：「总是要面对的。」


    「你说得对，」红灯变绿，男人说到：「有需要联繫我，我会配合你们的。」秀一余光看着少年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说道：「我不是害怕，只是行动在即，不要节外生枝。」


    顿了顿，秀一说道：「你说我在下面，咱们大哥信吗？」


    明一脸上笑容一僵，他瞪目看过去——这才确定关系多久，这人就想好了他的位置安排，「到了，停车！」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明一下了车，他手扶着车门，说道：「这几天你避避风头，不要抛头露面了。」


    「是。」


    「哐。」明一关上门，他可还没有喜欢这人喜欢到甘愿屈居人下的地步。


    ……


    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渲染出橙色的天空，此时的天边，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火焰般的云霞翻滚着，跳跃着，从西向东渐渐蔓延开来。明一收回视线，忙活了一下午，他拟定了一份资料详细的名单。


    还需要和公安那边再对一下。


    明一坐在沙发边，屋里的空调开到23度，他只穿了一套居家睡衣，两脚踩在茶几上，手提电脑搁在膝上，搁在手机支架的手机放着音乐。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明一侧首往大门看去，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走了进来，黑泽阵看着蜷在沙发上的弟弟，问道：「回来了？」


    「嗯。」明一应了声。


    「波本跟你说了？」明一又点头，黑泽阵趿着拖鞋走过来，手里兜着脱下的大衣，他说道：「没必要放在心上，公安替换一个假名单最多五分钟，也就是删除重新长传就能解决问题。」

 第282页

    明一手扶着手提电脑的屏幕，他挪了挪搁在膝上的手提电脑，屏幕朝向黑泽阵，黑泽阵走近沙发，俯身看去。


    腰身压低，视线一扫而过在家弟弟脖颈，脖颈左边突兀泛出粉色的斑点，肉色的皮肤上生着点点红丝，大哥的眉头蹙起来，目光落在明一的唇上。明一嘴唇红润光泽，唇线几乎消失，润得发亮。


    亲吻，吮吸？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妮子！


    黑泽阵闭了闭眼，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却没有聚焦——这就出门滑次雪就亲成这个鬼样，要是出差个十天半个月，明年他是不是能抱孩子了？


    自家弟弟不是乱来的人，上辈子那些露水情缘从来都没在他身上留过痕迹，能在他弟弟脖子上留个草莓印的人倒也算得上是正式的交往对象。


    应该是那个什么铃木园子，财阀家的大小姐，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算是个很好的退路。


    明一打量着他哥的表情，一时也猜不到他面色淡漠的大哥心里在刮什么龙捲风，明一手指点了点屏幕：「怎么样，哥？」


    「什么怎么样，随你，你自己拿主意。」黑泽阵张口就说，明一眼皮耷拉下来——很好，他哥只发现了他想让他哥发现的东西。


    此时，黑泽阵目光聚焦：「嗯？」


    滑鼠在屏幕上晃动，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名单——这是一份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又极度真实的假名单。


    因为排在第一行和第二行的人叫做黑泽阵和黑泽明。


    黑泽阵代号琴酒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特工


    黑泽明代号日内瓦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特工


    鱼冢三郎代号伏特加德国联邦军事情报局特工


    小贺惠士代号科恩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


    东景真纪代号基安蒂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工


    明一滑动滑条，表格缓慢的滑下去。


    水无怜奈代号基尔 以色列摩萨德（以色列情报和特殊使命局）特工


    安室透代号波本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


    二桥雅文代号布希米尔威士忌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工


    赤井秀一 代号黑麦威士忌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


    诸伏景光代号苏格兰威士忌日本公安特工


    荒竹诚代号朱拉威士忌德国联邦军事情报局


    目七亮代号格兰帝威士忌日本公安


    这个名单很详细，从真名，代号，所属情报机关到联繫人，极大程度提高了这份名单的可信度，但是，据黑泽阵了解，这个名单上除了已经暴露身份的情报局特工，再加上他们兄弟俩，其他人都是真正忠实于组织的人。


    黑泽阵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手捏着下巴，说道：「你想借刀杀人？」明一点头，黑泽阵道：「这上面有我的人，有朗姆的人，但是，boss不会信吧？」黑泽阵瞧着弟弟的表情：「哦，你还有别的安排？」


    明一凑近些，耳语几句，黑泽阵听着弟弟说话，目光却不自觉落在泛红的草莓印上。


    末了，明一问道：「哥，如何？」


    「等等，这个是假的？」


    「对。」


    「确实是好主意，」黑泽阵强自收回注意力，说道：「朗姆信任库拉索，如果是她获得的名单，说不定会得到那位先生的信任。」黑泽阵捏着下巴，他说道：「那真的，」他在「真的」这个词上发出了重音，说道：「你去掉『真的』名单上的基尔的名字。」


    「她是？」


    「我不知道，」黑泽阵站起身：「不过这女人浑身散发着卧底的臭味。这样，」黑泽阵说道：「那位先生吩咐让基尔配合我们刺杀自卫队干部土门康辉，你去做这位明星主持人的司机，好好分辨一下。」


    「好。」


    黑泽阵朝着卧室走去，倏忽，脚步一顿，他回过头，继续说道：「按着你的计划，我们会很危险，」明一摆弄手机的动作一顿，黑泽阵嘱咐道：「跟那个谁保持距离，以免节外生枝。」


    「好的。」乖乖听话的弟弟声音清晰。


    他不是什么封建严酷的兄长，小明能有天赐的第二次生命，他值得有趣且快乐的人生，哪怕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会让他们兄弟分开，他的弟弟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的弟弟会把别的女人抱在怀里，有别的女人亲吻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脖颈，他会是另一个人的丈夫，另一个生命的父亲，而不纯然是他的兄弟。


    对，他不是什么封建严酷的兄长。


    黑泽阵脚步一错，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的门带起的风颳到了明一脸上。


    明一此时的心情大概是六个点：……


    第152章 第152章


    从滑雪场回来也有半个月了, 该安排的也安排了，该布置的也布置了，只是不知道为何, 之前的风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清晨, 日卖电视台主持人水无怜奈公寓楼下停车场。


    车里，明一手机振动了一下。


    明一轻打方向盘，宝马x5倒车进了车位里, 明一左手托着手机, 右手捋过漂染成银色的头髮。手机黑色的屏幕上印出黑泽明英俊帅气的脸。


    他拿起手机, 手指一滑屏幕，人脸识别失败，输入密码解锁。是一条简讯，发件人是柯南。


    简讯只有几个字：有空吗？


    明一手指在屏幕上点击：有，怎么了？

 第283页

    简讯迟迟没有发回来, 明一左手捏着手机落在膝上，屏幕倒扣朝下，侧首看向副驾驶座位，座位上放着一捧花, 是一束向日葵。


    明一摁亮手机屏, 现在是早晨八点十五分，距离日卖电视台主持人抵达外勤地点还有三十五分钟，明一估摸了一下时间, 他抓起向日葵花束下了车。


    关门, 锁车，明一迈开步子往公寓大门走去, 此时，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他走上台阶，低头看向手机。


    第一条简讯也就几个字，明一蹙起眉。


    就是，有点麻烦：（


    第二条简讯接踵而来：


    事情和日卖电视台主持人水无怜奈有关，她是组织的成员，对吗？


    明一手指跳动，回復了这条简讯：对，代号基尔。


    第三条简讯在他发出这个回答的时候到了：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水无小姐僱佣毛利大叔调查她被乱按门铃的事件，这个事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贴在她公寓门口的窃听器掉了，粘在了她的鞋子上，我听到了她在停车场和琴酒几人的对话，他们意图刺杀自卫队干部土门康辉。


    就是今天。我把这事告诉了安室先生，他让我不要管，告诉我你也知情，正在关注这件事。


    柯南听到基尔和他哥的对话，知道了刺杀的行动，这次行动不是问题，公安那边已经做了安排，关键是柯南用的窃听器粘在了基尔的鞋底——以这小子的性格，他一定会掺和到底。


    明一盯着屏幕，脚步不停，眉间的凸起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明一手指跳动，发出一条简讯：什么鞋？


    柯南回答得很快：黑色细跟高跟鞋。怎么说？


    明一略一思忖，编辑了一条简讯：基尔的情况很复杂，琴酒怀疑她是noc，还未确定身份，至于刺杀，公安已经有了安排，今天的行动主要是为了试探基尔的身份。


    noc——非官方间/谍。


    简讯发出，不过三个唿吸，柯南的回覆发了回来：我知道了！还有，fbi的人今天也会去，你注意安全。


    明一唿出一口气，他手落了下去，手机滑进西服的裤子里，如果这女人发现了窃听器，这事情就得分情况处理了：她如果真的按阵哥猜测的那样是哪个组织的卧底，她确定了窃听器的来源，不仅不会上报这件事，还会帮助柯南隐瞒。


    明一在电梯间门口站定，他按了一下上行键，他理了理花束里的向日葵——但如果这女人真的是意图在组织里发光发热的新成员，明一摸了摸腰间的凸起，那就只能让她闭嘴了。


    不过，明一心里灵光一闪，这倒是个好机会。


    电梯门缓缓打开，明一走了进去。


    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还有，我听他们在停车场里的对话是说日内瓦不参加这次行动，但我今天在水无怜奈公寓楼底下看着他人了！你一定要小心！


    明一眉梢一挑，发出猫唿噜一样的鼻音，明一发出简讯：知道了。


    手机滑入口袋，


    「叮」，此时电梯门恰好打开，他一步踏出电梯门，俯身往楼下看去，视线横扫四周——


    柯南藏得倒严实。


    明一穿过长廊，在1509号门前停了下来，「叩叩。」他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门开了，漂亮的女主持人趿着拖鞋站在玄关，她的手提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早上好，日内瓦。」


    「早上好。」明一用低沉烟腔的声音说道：「我来做你的司机，基尔，叫我黑泽明就好。」


    「好的，黑泽桑。」年轻的女主持人不卑不亢，她迎着明一审度的视线，面上挂着多一分灿烂少一分淡漠的微笑：「今天的工作辛苦你了，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他们都准备好了，」柯南捂着耳朵，日内瓦的声音传出耳机，他听着窃听器那边的声音：「你知道你的任务吧？」


    「当然，」女主持人说道：「我只需要把人引到长凳上坐下来，对吧？」


    「哈，」柯南听着那声轻笑：「我可不知道你的任务，你是我的任务对象，至于我的任务内容得看你的表现，基尔。」


    柯南的心提了起来，窃听器那头男人的声音分明带着笑意，但却一点没有掩饰话里的淡漠与冰凉。


    「我能问一下吗，黑泽桑，」水无怜奈声音明丽好听：「你们为什么怀疑我？」


    「没有怀疑你啊，你为什么认为我怀疑你呢，还是说你有什么会引起我怀疑的地方，」柯南听着黑泽明说道：「放松，beauty，我开个玩笑。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在组织里晋升的考核官。」


    「日内瓦，」女主持人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知道什么叫做玩笑吗？」她自问自答：「首先它得好笑。」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笑点这么高，」他道歉得毫无诚意，明一站在门口，他看着水无把脚伸进黑色的细跟高跟鞋里，他不动声色的让开位置，说道：「请。」


    柯南躲在墙根，他看着银髮男人坐上了驾驶位，女主持人抱着向日葵的捧花上了副驾驶，汽车发动，一脚油门上了马路，柯南等着车影消失，他才从墙根跑了出来，他拦了一辆的士，报出了土门康辉接受的地点——杯户花园。


    柯南付了钱，他跳下的士，停在公园门口的电视台的保姆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保姆车的车门关着，里面的帘子拉了起来，而那个银色短髮的男人靠在保姆车车位，把玩着衬衫的扣子。

 第284页

    许是他看的太久了，柯南看着那个男人眯着眼睛看了过来，柯南唿吸错了一拍，加快脚步跑开了。


    一点不见阳光，天气阴沉沉的，密布的阴云就像老天都沉着脸。


    公园里，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引领着游人深入其中，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它们挺拔而茂密，枝叶交织成一片片绿色的穹顶。


    柯南顺着小路跑进公园，他在一片灌木后躲了起来，探头往保姆车的方向看去。


    柯南跑得太快，一点没看见明一上扬的嘴角。


    明一靠在保姆车上，车门把手传出响动，门被拉开了。


    「场地已经布置好了，」助理汇报着，她把採访稿递给水无，女主持人瞥了眼明一，助理继续说着：「那边人还没有来，估计会准点到。」


    「好，我知道了，」水无抿了抿唇，唇上艷红的口红泛着水光，她仰起头，对着周围举着长枪短炮的同事说道：「各部门注意一点，一切都按着彩排的来，这位前自卫队干部土门先生可是这届东京知事最有力的竞争者，我们不能丢台里的脸。」


    「好的，水无桑！」


    明一抻了抻袖子，他落在队伍后面，手抬起来勾起落在鬓角的碎发，把入耳式耳机塞得更紧一点，「我们已经就位了，」耳机里传来黑泽阵的声音：「你到时候离人远一点，小心血溅身上。」


    耳机另一头传来笑声，是科恩。


    远处，一座小型的人工湖静静地躺在公园的怀抱中。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绿树红花，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湖面上，几只水鸟悠闲地游弋着，偶尔低头觅食，激起一圈圈涟漪。


    穿过小径，一片宽阔的草坪铺展开来，宛如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柔软而富有生机。草坪边沿，有一片精心布置的花坛。各色鲜花争奇斗艳，红的如火、黄的似金、白的胜雪。草坪外大树茂密，明一环顾四周——


    倒真的也只有那个长凳在小路的尽头，不被树木遮挡。


    草坪被围了起来，支持前自卫队干部的选民们开始在这里聚集，演讲台已经搭了起来，音响在做最后的测试。


    九点，土门康辉在保安的簇拥里到了现场。


    明一没有靠近演讲台，他兜了一圈，他走向长凳所在小路的另一边，靠着树干站定，黑灰色西服靠着粗糙的树皮，阴凉的树阴投影下来，他很清楚，这个位置是位于高处的狙击手的视野盲区。而且，这个位置远离人群，能听见土门发言，更易行动。


    明一动作自然，他抬起头，视线扫过人群，掠过被柯南拉着说话的朱蒂和卡迈尔。


    明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低头瞧了眼。


    发件人沖矢昴：


    詹姆斯联繫我，朱蒂和卡迈尔也到场了，他们打算在你趁乱撤离的时候，在停车场偷袭秘密逮捕你。


    明一低着头，垂下的刘海挡住了眼眸，他心里盘算着，半晌心里有了主意：


    秀一眯着眼睛看着手机，他哑然失笑，明一的简讯发了回来：告密告得这么细节吗？你这个叛徒。


    秀一只在发件框里打出一个主语，明一第二条简讯就来了：


    你让詹姆斯转告你的同事，制服我之后给我注射一针麻醉剂，把我扔我的后备箱里带到安全屋，基尔会跟过来，把她制服也带过去。撤离的时候打开信号屏蔽器，安全屋钥匙在密室保险柜最底层抽屉右边最底下隔层里。


    简讯后面附着一个地址。


    这是什么——秀一眼睛都睁大了些——禁锢y吗？


    第153章 第153章


    接下来的行动就和之前安排的一样, 基尔採访土门康辉，并试图将他引到长椅上。


    只要土门康辉坐在长椅上时，科恩就会狙杀他。


    明一站在花坛外, 他观察着水无怜奈的表情, 正如他大哥猜测的一样，这位女主持人行动犹豫，面露不忍, 很有嫌疑。


    明一看得清楚, 以他的角度, 他甚至能看见柯南凑近朱蒂说了什么，能看见朱蒂把手伸进衣服里，从衣襟露出灰黑的枪口。


    而就在此时，设置在自动喷淋装置里的微型炸弹被引爆了，水管爆开, 水柱上喷，就仿佛是突如其来的大雨一般，草坪上和周围的人纷纷撑起了雨伞，搅乱了狙击的视线。


    而此时, 天空中下起了雨。


    明一松了口气, 耳机里传来科恩的咒骂声，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简讯发给了水无怜奈：到停车场来。


    明一手机振动了一下：收到。


    手机滑进西服裤子的口袋, 明一抻了抻袖子，他逆着人群朝公园停车场走去, 余光瞥见和朱蒂站在一起的柯南，明一收回视线, 柯南在扯朱蒂的袖子。


    明一闭了闭眼，这傢伙一定要掺和进来吗？


    和热闹的集会相比，公园的停车场只有停得满满当当的轿车，一个人也没有，明一朝着宝马x5走过去，他衣服下的肌肉紧绷着，面上却一片淡漠，还演技谙熟地露出不满与烦躁，明一手指勾着车钥匙，他走到距离suv只有十米的地方。


    明一听着身后传来孩童清脆的声音：「嘿，日内瓦！」


    明一回头，穿着深蓝色小西服的小学生挺直身子站在那里，明一看向柯南，他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余光瞥见他的右边晃过一个纤细的人影，在演戏演全套的本能下，明一听着在耳边炸开：「fbi，不许动！」

 第285页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朱蒂的手腕，手上用劲，一拉一带，反手夺了她的枪，手枪子弹已经上膛，明一捕捉到细微的旋钮扭动的「咔咔咔」的声音，那是博士给柯南发明的提升力道的足球鞋扭动旋钮的声音。


    一个充气的足球仿佛闪电一般朝他胸口沖了过来，巨大的力道撞上他的胸膛，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车门上，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脖颈上传来尖锐的刺痛——


    朱蒂和柯南合作抓他，卡迈尔那么大只应该能抓到落单的基尔吧——不然，他可算是白挨了这一球——


    心里这个念头翻过，明一就再无意识。


    ……


    卡迈尔一打方向盘把车开进车库里，这栋独栋别墅在街道的尽头，再往前开就是连绵的农田，车库门缓缓关上，会白头髮的老头站在车库墙边，他探头看向车里，日卖电视台的主持人双手被手铐靠在身后，歪在后座上昏迷不醒。


    朱蒂打开车门下了车，她刚想说点什么，车库与一楼相同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那人问道：「人呢？」


    「对啊，」詹姆斯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啊，」卡迈尔一愣，他反应过来：「你说日内瓦，他在后备箱。放心，还昏迷着呢！药效还剩一个多小时！」


    陌生男人嘴角上扬，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朱蒂愣住了，这双眼睛，她垂在腰间的手勐地攥紧。


    这双眼睛，这双眼睛！


    秀一打开车后备箱，他低下头，看着双手被紧紧拷在一起，蜷在后备箱的银髮男人。


    明一眉眼舒展，昏迷得人事不知。


    朱蒂听着陌生男人说道：「手铐钥匙给我。」卡迈尔下意识地看向詹姆斯，詹姆斯还没开口，就看着那人一顿，抬起手摸向自己喉结的下方，手指绷紧，然后开口：「手铐钥匙给我。」


    「秀一！」


    「秀！」


    这两人怎么可能认不出赤井秀一的声音，听着这句话，两人差点跳起来，朱蒂疾步跑向秀一，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你不是死了吗？」


    「晚点给你解释，朱蒂，」秀一说道：「现在还有要紧的事要办。」


    「钥匙给他，卡迈尔，别愣着。」詹姆斯吩咐道，卡迈尔反应过来，手摸向裤子口袋，把手铐钥匙给了秀一，秀一俯下身，给昏迷不醒的小男友解开手铐。


    朱蒂目怔口呆地看着秀一给组织里的数一数二的杀手解开束缚的手铐，秀一一手从他颈下穿过，一手穿过他的膝下，公主抱起了昏迷不醒的银髮男人。


    倏忽，她恍然，她勐地转头看向詹姆斯：「他……」调子都飈高了三分，差点破音：「他是我们的线人？」


    詹姆斯瞧着自己得力的下手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矜持地点了点头，「没有明君的配合，你们很难这么轻松地绑到他，」继续吩咐道：「卡迈尔，把水无怜奈抱到搂上另一个房间，不要解开束缚。」


    秀一看着朱蒂面上一阵的波澜翻涌，他几乎能听到朱蒂的心理活动，他说道：「小明是日本公安。」


    「哈？」


    朱蒂被门槛绊到，踉跄了一下。她敬畏地看着秀一抱着的银髮男人——


    「哇哦，」朱蒂脱口而出，她跟在秀一身后，脑子一团乱麻，她在努力找寻词彙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半晌，她又「哇哦」了一声。


    恕她词穷——琴酒的亲弟弟是他们fbi的线人。


    他老弟这么牛逼他哥知道吗？


    秀一仿佛能听见朱蒂和卡迈尔心底的咆哮，还有上百头草泥马哐哐撞墙。


    秀一垂眸——他哥知道。


    卡迈尔抱着水无怜奈跟在他们后面，高大的fbi强压着心里的好奇心，抱着他们另一个俘虏进了另一间卧室，他把昏迷不醒的女主持人放在光秃秃的木床上，又看了眼安装着防盗网的窗户，转身出了卧室，反手锁上门。


    卡迈尔进了另一个房间，听见秀一在问：「……那个少年，他做了什么？」


    「谁？」朱蒂一愣：「你说柯南，他告诉我窃听的内容，所以我们去了。在现场，他帮我吸引了日……」朱蒂一顿，说道：「黑泽君的注意力，是新奇的道具，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大约就是增加组不得力气增强足球的攻击力，能够把人踢晕。」


    「他叫了黑泽君的代号，我从旁偷袭，」朱蒂抿唇，继续说道：「黑泽君夺了我的枪，柯南君踢了他胸口一球，卡迈尔从侧边进攻，扎了他一针麻醉剂。我们把两人带上我们的车，没让那个少年跟。」


    「胸口？」秀一问道：「不是头？」


    「不是，怎么？」


    「没什么，」秀一含煳地说道：「要是被踢出脑震盪，我得送他去医院看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个弟控万一知道了肯定要记他一笔。


    朱蒂压下心底的好奇——秀一死而復生，她惊讶至极，这事肯定和躺在床上的那位有关，但现在显然不是细问的时候。


    朱蒂瞥了眼躺在床上睡得深沉的银髮男人，只有这间屋子铺了床单被套，很明显是秀一提前准备的，朱蒂问道：「然后了，你有什么安排？」


    出乎朱蒂预料的，秀一耸了耸肩，他说道：「我没什么安排，今天到这是这位……」他冲着明一扬扬头，继续说道：「是这位的指示，这里是他的安全屋，得他醒了才知道有什么安排。」

 第286页

    秀一单脚着力，他瞧着小男友的睡颜，问道：「我跟你讲的信号屏蔽器开了吗？」


    「当然。」


    「行。」


    这时，卡迈尔举了举手，他问道：「我有个问题，秀一，」高大的fbi认真问道：「既然黑泽君是我们的线人，那他直接跟我们过来就行，又何必……？」


    一声呻/吟传入耳中，众人低头看去，明一眼睫毛翕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皮掀开，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失焦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清明起来，他目光如炬，扫过低头看向他的众人，他闭了闭眼，感受了一下还在发软的四肢，鼻音重重：「扶我起来。」


    朱蒂余光看着秀一一步走到床边，托着人后背扶他起来。


    明一抬起手，手抚在胸口，他深吸了一口气，秀一问道：「没事吧？」


    「没事，伤应该不及骨骼，但应该会青，」明一顿了顿，復又睁开眼，他抬起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两脚落在地上踩进鞋子里，他抬起手，指向墙边的衣柜，说道：「里面有台手提电脑，帮我拿出来。」


    秀一转身走向衣柜，拿出电脑包，提着走了回来，他取出电脑，递给明一。


    这时，詹姆斯开口了，年长的fbi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明一掀开屏幕，他手指在滑鼠区移动，点开放在加密文件夹里的文档，转动手提电脑，把屏幕对着詹姆斯。


    「这是？」


    明一回答：「我准备的，如果身份暴露撤离日本的计划……」他一顿，道：「之一。这样，」他招招手：「我怀疑基尔是别的间谍组织派来的卧底，」几个fbi闻言一愣，明一说道：「本来我打算『严刑逼供』一下，但这事你们来做会更好。」明一说出他的计划。


    「那确实，」詹姆斯听得很认真：「我们可以试一下，如果计划顺利，她一定会坦白身份。」


    「好，」明一说道：「拜託。」


    「那我们去准备一下，」詹姆斯说道：「你和秀一君休息一下，就回去吧。」


    ……


    三个fbi抬脚往外走去，朱蒂落在最后，女人偶一回头，看着秀一站在银髮男人的身边，两人离得很近，秀一的手落在黑泽明的后背上，虚虚抚着，秀一在说什么，她听不清。


    但黑泽明在笑，额头抵在了秀一的手臂上。


    她懂了，为什么黑泽明是fbi的线人了。他们是好朋友吗，朱蒂脚步不停——应该不止，是她错过的珍宝再也不属于她了。


    第154章 第154章


    秀一盯着手里姓名为沖矢昴的护照, 很神奇，他就用这么一个「假护照」过了海关，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的「大树」捏着手机, 工藤家的少年在跟他上辈子的大哥打电话：「……我出国大概一周能回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没事, 你放心，该布置的已经布置好，」明一嗯着应声：「我知道, 你自己小心, 哥。」


    「嗯……好……拜拜。」


    「明啊, 也不是不信任你，」秀一看了眼显示航班信息的大屏幕，小男友抬眸看他，他脚步不停：「我早就想问了，这事你没必要亲自去吧？」


    明一摇摇头, 「记得我上次去美国吗？」


    「嗯？」秀一一愣，他反应过来，明一跟他细说了公安的计划，「你是说那个人找到了？」秀一一喜, 他恍然：「我说你怎么笃定那位先生一定会相信你们的『真名单』是真的。」


    明一没接话茬, 只是帅气地耸耸肩，他话锋一转，问道：「他们怎么样？」


    「应该到码头了。」秀一回答。


    ……


    深夜的货运码头上, 一排排巨大的货柜整齐排列, 在微弱的灯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给这空旷的场地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货柜大门紧闭, 夜风穿过箱体左右箱壁凿开的洞口吹进来，夜风带来海水的咸湿气息。


    水无怜奈嘴里被堵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两手被牢牢地拷在身后，女人从昏迷里惊醒，她挣扎了一下，身子还歪在地上，「呜呜！」她哼出了声，吸引了两个特工的注意力。


    「货轮到了吗？」朱蒂显得有几分紧张，她作为一个长期从事合法缉捕行动的联邦调查员，第一次干和「合法」这两个字半点关系的事情。


    卡迈尔掏出手机，他看了眼一个数字标志也没有的简讯app，摇了摇头，高大的fbi探员瞥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说道：「还有19分钟才到晚上十点，别急。」


    「怎么能不急，」朱蒂跺了跺脚，她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怀疑，她能听从黑泽明的安排完全是因为信任詹姆斯和秀一，她说道：「也不知道……黑泽明……要我们带她走，避开组织的眼线。」


    朱蒂有些紧张，她第一次在人前表演，就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大睁着眼睛的女人瞪目看向她，「呜呜呜！」水无怜奈隔着毛巾发出闷哼声，她又惊又喜。


    朱蒂和卡迈尔一副欧美人的模样，眼前这两人按照黑泽明的吩咐带她离开日本，还要避开组织的眼线，水无怜奈心里有了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卡迈尔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水无怜奈盯着他，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卡迈尔说道：「好，我们知道了，您操作吧。」卡迈尔朝着朱蒂点点头，朱蒂抬手扶住了货柜的箱壁。


    下一秒，货柜剧烈震动了一下，两人身子一个踉跄，箱体被机械提了起来，「砰！」货柜落地，又过了一会，「咚！」什么沉重的东西落在了他们所在的箱体里。

 第287页

    「好了，」朱蒂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我们上船了。」


    朱蒂在水无怜奈身前蹲了下来，她抬手拔出女主持人嘴里的毛巾，说道：「配合一点，水无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fbi朱蒂·斯泰琳，这是我的同事安德雷·卡迈尔，我们打算避开组织眼线，带你先去台湾，再由私人机场转机飞往美国。」


    「希望你配合，」朱蒂绷着脸：「不要想逃跑。」


    水无怜奈唿吸急促了一些，她咬紧牙：「黑泽明跟你们什么关系？」


    「你没必要知道。」朱蒂冷冷地说道。


    此时，卡迈尔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朱蒂循声望了过去，目露询问，卡迈尔挤了挤眼睛，朱蒂瞭然，是秀一在问情况，她颔首。


    卡迈尔手指点击手机屏幕，回復简讯：她在好奇我们的身份。


    不一会，简讯发了回来：不必额外证明，继续行动，把人带到总部。


    ……


    维吉尼亚州，匡提科。这是联邦调查局总部，是fbi协调各州探员处理各种调查和案件的地方。


    水无怜奈被带着偷渡日本国边境，从台湾转机到了匡提科，直到脚踩在联邦调查局总部的瓷砖上，她才有种莫名其妙的真实感。


    水无怜奈听过大洲的一句古话，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这句话放在这里特别合适。


    坐在审讯室的椅上，而她没有被戴手铐，她看向印着她脸庞的双面镜，她知道此时有fbi的特工正站在这片玻璃后面观察着她，她在等人出来，她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秀一看向小男友，工藤明一胸口挂着「visitor（访客）」牌子，两手撑在桌子上，瞧着玻璃那边的女人。


    外人要找组织安排在fbi里的细作不容易，但这事让一个隶属于fbi的小组去查着实算不上难事——更何况，这个小组还拥有一个全球最顶尖的黑客。


    「怎么找到的？」明一一顿，又问道：「你问了吗？」


    「还能怎么找，」秀一揉着手腕，他看着玻璃那头难抑兴奋的女主持人，说道：「加入那个组织，无非就为了两点，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权，查钱是最简单的，七十万美金分一百二十三笔，通过空壳公司转帐。」


    秀一转头看向玻璃另一边的女人，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cia吧。」明一耸耸肩：「我猜，赌一下？」


    「唔，」秀一发出一声猫猫被摸头时发出的鼻音，问到：「我输了有什么好处？」


    「我哥揍你的时候我努力拦一下？」明一开了句玩笑。


    「行，」秀一脚步一错，朝着监控室的门走去，他说道：「我认输。」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水无怜奈勐地转过头，看清推门进来的人的脸的一瞬间，她蓦地睁大了眼睛：「赤井秀一！」


    「是我，」秀一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说道：「很高兴和你坦诚相见，水无小姐。我的诚意放在这里，我们聊聊合作的事情？」


    水无怜奈深吸一口气，因为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平復唿吸，开口就问道：「日内瓦是fbi的人？」


    「他不是，」水无怜奈一愣，秀一继续说道：「他是日本公安的人，警部补，合作时间可以追溯到十七年前。」


    秀一很难形容水无怜奈的表情，这位代号基尔的「卧底」同事表情管理稍微有点失控。


    「他……他哥知道吗？」


    秀一没有回答，他上扬的嘴角平了下去，落在桌面的手指在铁皮光滑的平面上敲了敲，他凝视着眼前的女人，目露询问。


    水无怜奈自认为获得了答案，她说道：「我叫本堂瑛海，供职于美国中央情报局，你们可以联繫cia核实我的身份，艾萨克·道森是我的直属上司。」接下来，几乎是竹筒倒豆子，这位本名叫做本堂瑛海的女特工将她的身份和盘托出。


    秀一凝视着女特工，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女主持人一愣，她思忖片刻，问道：「为什么是现在？」


    秀一抬起手，手指抵住耳朵里的耳机，他听着明一的回答，逐字复述：「我们打算玩票大的。」


    ……


    明一盯着屏幕，jpg图片正在上传。


    正面.jpg


    左侧.jpg


    右侧.jpg


    俯视.jpg


    仰视.jpg


    刺青.jpg


    明一晃了晃滑鼠，箭头移向发送，单击。


    明一盯着屏幕，「邮件已发送」的提醒转瞬消失，他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叮！」手提电脑的音响响了一声，接收到一封新邮件：收到。


    秀一把头凑了过来，男人眨了眨眼，他拉开一点距离，他猜到了接收邮件人的身份，一时想不到形容词，但又想说些什么，于是轻声「哇哦」了一声。


    明一抬起手，他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的盖子，低眉垂首：「你准备好了吗？」


    「anytime。」


    第155章 第155章


    「谁！」


    「砰！」骤然响起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档的走廊里回想起来，一个异瞳银髮的女人一跃跳过围栏。子弹打在墙上，碎石四溅, 女人一把拉开停在路边轿车的车门, 闪身坐了进去。


    汽车喷出尾气，一脚油门飙了出去，白色的马自达紧随其后。


    零单手握着方向盘, 右手抵了抵耳机, 电话那头, 明一问道：「怎么样？」

 第288页

    「拿到了，」零喘着粗气，他在尽全力追赶：「我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应该记住了名单的内容，也复制到了名单的加密文档。」


    「那你继续, 」明一手扶着厨房的橱柜，趿着拖鞋的脚在地上磨了磨，他动作迟缓，手捏着夹子夹起锅里的鸡排, 嘴里说道：「注意安全, 没必要拼命。」


    「嗯。」呢喃般的鼻音有些失真，通讯戛然而止。


    「怎么，」高大的男人靠在厨房的门框上, 他抬起手, 顺着额角的弧度撩起半垂的银髮，说道：「很难见到你这么紧张, 明。」


    「哥？」明一唤了声。


    「嗯？」


    「这次要是能结束，」明一侧首看他, 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没想过，」黑泽阵回答，他微低着头，额上的银髮半遮着眼睛，说道：「估摸着接一点僱佣兵的工作，」他拍了拍腰，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很喜欢这些小玩具。」


    ……


    此时，夜色深沉，城市街道灯火通明，一场惊心动魄的汽车追逐悄然拉开序幕，红色的轿车在逃，银色的轿车在追，一阵急促的引擎启动声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


    一辆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从街角窜出，瞬间加速，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注意安全，没必要拼命。」


    零呢喃地应了声，没必要拼命，如果不拼命，怎么能显出那份名单是真的。


    随着油门的深踩，白色马自达如同被释放的野兽，咆哮着穿梭街道上。引擎的轰鸣声在夜空中迴荡，零专注地操控着方向盘，他在车流中穿梭自如，他的余光能够看见，两边道路的灯光已经化作了虚化的线条，车速起码两百迈，他想着。


    但是，前方的那个红色轿车车速一点没有减慢——咫尺之遥。


    几乎同时，城市的另一角，几辆警车接到了紧急指令，警灯瞬间亮起，如同流动的红蓝色光芒，划破夜空，向着红色轿车疾驰而去。


    警笛声尖锐又刺耳，零能够听到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声音，他也能够听到猝然响起的路人的尖叫，车速还在拔高，车流如织。


    淦。


    那人反其道而行，她在往城里开。


    追逐的激烈程度很快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他们停下脚步，纷纷侧目，有的拿出手机拍摄，有的则惊唿不已。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让城市的夜晚增添了几分不安与恐慌。


    随着追逐的深入，银色马自达不得不面对更加复杂的路况。狭窄的小巷、突如其来的行人、交错的车流……


    零一打方向盘，马自达穿过辆车的间隙超了一辆车，他听着后车传来的叫骂声，轻踩了一下脚下的剎车。前面的车被红色轿车侧撞了一下，差一点冲上栏杆。


    零紧紧咬着前面的猎物，红色轿车试图利用地形和车流制造逃脱的机会，变道、超车，银髮女人死盯着后视镜——两辆车一前一后冲上了了大桥。


    零两手抓着方向盘，他的手心在出汗，他得让猎物成功逃走，他死盯着前方的车，零下定决定，他抓着方向盘，一转，车头偏移，沖向了靠近栏杆的自行车道，马自达差一点侧翻过去，但零及时转动方向盘，车子翻了起来，倾斜着车身，只有一边的轮子滚着台阶边往前沖。


    马自达离红色轿车越来越近。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


    零脚下剎车一踩，车子平了下去，像一头出笼的饿狼沖向他的猎物，前方车流密集，红色轿车避无可避，白色马自达勐地撞了上去。


    女人手下方向盘一转，红色轿车沖向了路边栏杆，只看见轿车冲破栏杆，朝着汹涌的河水里倒栽下去，「噗通！」重物落水发出巨大的声响，白色马自达停了下来，零推开车门，朝着自行车道走了过去。


    头上盘旋着唿啸的无人机，有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往这里沖了过来。


    他手扶着缺口的栏杆，探身往下看去，夜色里，河水漆黑一片，红色轿车的车灯已经熄灭了，他既看不见车，也看不见人。


    零把衣领往上拉了拉，他低着头，逆着朝这里聚拢而来的人群往外走，他低头垂眸，视线落在捏在手上的手机的屏幕上，他编辑了一条简讯。


    人应该逃了。


    简讯发了回来：看见了，动静闹得挺大。


    明一站在水池边，他看着自家大哥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遥控器「……现场的情况就是这样，本台记者还在多方调查，目前并不清楚追逐的两辆车的驾驶者的身份。我山真姬为您现场报导。」


    ……


    夜色深沉，兄弟俩坐在双人沙发上，明一抬起手，他捋了捋头髮，漂染成银色的头髮髮根有些发痒，电视发出声音，但兄弟俩都有些走神——


    今晚的表演得耗费他们一生的演技。


    倏忽，大门的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这声音本来极轻，本来应该淹没在电视外放的声音里，但两个几乎全神贯注地等着到访客人的兄弟俩在铁丝插入钥匙孔的一瞬间就听到了。


    黑泽阵说道，他压低声音，命令道：「你走！」


    「我……」明一只吐出一个主语，他抬起头，对上自家大哥瞪视的眸子，他哑然——


    boss得到那份名单，一定会派人来抓他们，他们所在的公寓地处闹事，而他们俩一定会束手就擒——毕竟他们是清白的——

 第289页

    接下来就是审讯、折磨与自证清白。


    「走！」这是大哥对他的溺爱。


    大门开了，明一闪身进了卧室。


    「……琴酒，跟我们走，」明一听着客厅传来的声音，他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朗姆的人，代号竹鹤：「你弟弟呢？」


    子弹上膛：「你干什么？」他哥压低声音，声音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愤怒：「谁命令你们这么做的？」


    「是那位先生亲自下的命令，你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说！日内瓦呢？」


    「他不在家。」


    他听着客厅传来的呵斥声，明一拉开卧室的窗户，他悄声翻了出去，他两手抓着阳台底部，一个翻身落入下方的阳台，轻巧得像是晚上熘出去玩的猫，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一股就不住人堆积的霉气扑鼻而来，反手拉上窗帘，卧室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衣柜，他拉开衣柜，换上里面的衣服和鞋。


    他站在窗帘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他看见三个人挟制着他大哥，坐进了一辆黑色suv，汽车发动，驶入夜色中。


    明一靠着阳台门坐了下来，他很有耐心，在黑暗里，他等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听见楼下传来汽车油箱发动的声音，一辆银色小轿车从小道里开出来，驶向suv离开的方向。


    ……


    两手被捆在一起，高高的吊起来，男人的脚堪堪挨地，他艰难地垫着脚，他挪了挪脚，铁链发出「哗哗」的声音。


    不着片缕的上半身生着横七竖八的伤痕，鞭痕，刀痕，腰下一块赤红的烫伤泛着水泡。细小伤口上已经附了一层半干的血痂，身上还有仍然没有癒合的伤口。银色的长髮湿漉漉的，混着盐水和鲜血，一缕一缕粘在身后。


    身体上传来清晰且剧烈的疼痛，黑泽阵感受着身体向他叫嚣的睏倦，神智却清醒得不可思议，这些年他倒是真的招惹了不少人，这不——只要没在那个名单上的人都要来凑凑热闹。


    皮鞋鞋底叩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黑泽阵抬起头，看向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影，是朗姆。


    花白头髮的中年人手里捧着一台手提电脑，笔记本的屏幕被揭开，屏幕上只有一个类似于显示声贝波浪线的界面，黑泽阵瞥了眼亮着小红灯的摄像头，他张了张嘴，第一声只发出一个艰难的喘气。


    「gin，」笔记本外放的音响里传出声音，是boss的被变声器转换的电子机械声音：「老实说，我很失望，我从没有想过，gin，你会是组织里的叛徒。」


    「先生，」黑泽阵的声音嘶哑极了，说道：「就算是死，且让我死得明白，我被折磨了一天一夜，而我并不清楚，我为什么是叛徒。我思来想去，不会是库拉索给您拿到了什么吧？」


    捧着笔记本电脑的朗姆眉头一紧——库拉索袭击了日本公安的信息库，成功截获了日本公安记录的所有间谍组织安插在组织里的卧底名单。


    「什么？」机械的电子音都表现出了信号那一头的人的惊讶：「你知道。」


    「我知道，先生，」黑泽阵往前探了探头，这个动作让他一时失去了平衡，他垫着的脚在地上点了点，伤口被扯到了，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我耳聪目明。」


    他知道库拉索计划袭击日本公安总部获取名单，而名单上有琴酒的名字。


    跳动的声贝线条平了下去，片刻后，机械声说道：「我知道了。朗姆，放他下来，把人关起来，停止追杀日内瓦的行动。」


    那只有一个答案，名单有问题。


    「滴答。」


    一滴血从手臂上滑下来，落入下方的水泊里。


    第156章 第156章


    「加密文件处理得怎么样了。」机械的电子音从电脑音箱里传出来。


    「还在处理还在破解。」朗姆恭敬地回答——他恨得牙痒痒, 他哪里能想到公安摆在明面上的名单是伪造的，而储存真正名单的文件夹和假名单放在一起，这个文件被层层加密。


    大动干戈的清扫简直是一场笑话, 除去那几个没抓找的, 加上几个有代号想要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东西的人，抛入东京湾的冤魂都能铺满一个篮球场。


    「还需要多久？」


    「最多半个小时，先生。」


    「将功赎罪, 朗姆, 」电子音说道：「别再让我失望了。」


    与此同时, 警察厅网络安全课。


    黑田站在技术人员身后，他双手抱着手臂，灼灼的目光死盯着屏幕，他问道：「怎么样？」


    半晌，技术人员长舒了一口气, 他往后一靠，说道：「木马病毒已经激活了，后台已经开了个窗户，长官, 」技术人员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黑田抬起手, 他手指抵住耳朵，说道：「听到了吗，」那边应声：「按计划行事, 你们做好准备, 听我命令。」


    「如果我所料不差，」黑田沉声道：「应该有外入信号正在和这台计算机的主人联繫。」


    「是的, 长官。」


    「定位他。」黑田命令道。


    「是。」技术人员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起来，他盯着屏幕, 回復的讯息让他眉头皱了起来，他说道：「外入信号是通过代理伺服器访问网际网路的，长官，这种访问方式隐藏了用户的真实ip位址，我要找到他的定位至少需要稳定通讯十分钟。」


    有些出乎技术人员意料的，站在他身后的黑田笑了声，脸上带着上吧的男人抬起手，手背抵着额角，电脑前的技术人员忍不住转过头，黑田看向他，说道：「稍等，会给你你要的稳定通讯的。」

 第290页

    那傢伙连这个都算计到了，真不愧是他……的伴侣。


    黑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轻点，因为手机屏幕上贴着防窥膜，技术人员看不到简讯的内容，他只能听到没过一会，黑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黑田瞥了眼手机屏，说道：「准备一下，马上可以接入通讯。」


    ……


    毫无起伏的分贝线条一动不动，就仿佛那个隐于幕后的男人并不在线一样，朗姆站在他的it精英身后，盯着破解密码的组织码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密码解开了，先生。」程式设计师开口说道，他松了口气。


    朗姆俯下身，他有些急，他几乎贴着程式设计师的肩膀看向屏幕，这份名单还是满满当当的名字。


    名字，代号，间谍组织。


    只是排在首行和次行的黑泽阵和黑泽明两个名字消失了——他几乎能感受到从加密文档里逸散出来的恶意，该死的，虽然他和黑泽那两兄弟不对付，但是他没从没有想过要除掉这两人。


    那两人可是组织里最好用的刀。


    朗姆抢过滑鼠，他快速滑着滚轮，名单往下滑，名单里少了好多名字，又多了一些名字——该死的，好多少掉名字的主人已经被他们送上了路。


    渣滓，混蛋！


    这他妈坑死他了。


    朗姆从怔愣里回过神来，他一顿，唤了声：「先……先生，您还在吗？」


    机械的电子音发出「嗯」的一声鼻音，「稍等，」朗姆闭紧嘴，虽然这个老头从不在人前线路身形，但他只要还是组织里掌控金钱与权势的掌舵人，就还是组织里说一不二的领头人，片刻，机械的电子音又响了起来：「竹鹤，你就位了吗？」


    此时，手提电脑的右下角多了一个弹窗：「我到了，先生。」


    「朗姆，」那位先生命令道：「筛选出表格里fbi的人，竹鹤，把名字念出来。」


    朗姆唿吸错了一拍，什么时候，那位先生什么时候收买了fbi的人，而这个人竟然混到了fbi的高层，他听着「竹鹤」耐心等待了二十秒，开始念起了名字：


    「赤井秀一，代号黑麦。就职于联邦调查局总部，据一同入境日本的同事反馈，已被组织内代号『琴酒』的杀手杀害。」


    这个不用回答，这是fbi已经暴露身份的卧底，还是他亲自揪出来的。


    「克里斯蒂安·维纳尔，就职于联邦调查局总部，目前是组织外围成员，负责洗钱，伪造绑架案前科。」


    「有。」


    「三和麻美，就职于联邦调查局华盛顿分部，是组织外围成员，负责贿赂日本官员，伪造组织嫖/娼前科，目前在东京都保外就医。」


    「也有。」


    「东俊正美……」


    「嗯，有。」


    「三松友幸……」朗姆喉咙发干，都有。


    名单很长，几乎念了有将近十分钟，虽然这些人都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只有赤井秀一一人获得了代号，但这些名字被大洋彼岸的联邦调查员用不带起伏的声音念出来，就说明——


    这个被隐藏在文件夹里被一同复制出来，又被层层加密的名单才是真的。


    「行了，」那先生冷漠地说道：「让这些人闭嘴吧。」


    ……


    黑田的手机振动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眼，简讯是明一发过来的：


    怎么样？


    简短的三个字让他精神一振，他手指跳动，回復了过去：


    成功定位——黑田盯着电脑屏幕，将定位附在简讯了推了过去——三日后开始行动。


    ……


    牢笼的锁发出「哗哗」的声音，蜷着身子躺在墙角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嘿，gin。」银色长髮的男人转过头，墨绿色的眸子盯着铁栏杆外的人，门外的人瑟缩了一下。


    伤痕累累的饿狼仍然能够撕开猎物的喉咙。


    来人把手里的便当从铁栏杆与地面的空隙间推了进去，扭过头脚步匆匆地走了。


    这里是地下负一层，只有顶端的窗户稍微高出地坪，微弱的光线从窗口照进来——已经白天了啊——黑泽阵盖在被子里的手抚了抚抽搐地疼的胃，他慢吞吞从狭窄的木板上坐起来，双足落在地上。


    他瞥了眼搁在一边的银盘，伤药，纱布还有绷带，送来的干净衣物，加上现在送来的便当，他解开便当的塑胶袋，饭还是热腾的，不是便利店的便宜货，是日料店的外带打包——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笼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太过熟悉，黑泽阵抬起头，从黑暗里走出一道身影——他的弟弟——「哥，」明一在铁笼外停下来，说道：「回家了。」


    「嗯。」明一听着成熟男人的鼻音，身旁的人慌里慌张打开牢笼的铁门，开门的人伸直还没抬头，明一擦身进了门里，他走到木板边，朝着他哥伸出手。


    黑泽阵看了眼自己的弟弟，他伸出手，手搭在他的弟弟的肩上，手下用力，真起身来，明一身子不动，只做一个挺坏的拐杖，他能感觉到自家大哥的手滚烫得像是烧开了水的电水壶。


    明一低着头，他瞥向黑泽阵的胸口，衬衣浸染着鲜红的颜色——是血，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兄弟俩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地往外走，给他们的开门的小弟小跑着超过他们，快速地拉开合着的卷闸门。

 第291页

    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招了进来，一股初春的寒风吹进这间郊区里的仓库，黑泽阵眯起眼睛，适应了室外的光线，他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也不知道从哪里就近买来的羽绒服散发着鸭毛的臭味。


    明一给自家大哥拉开副驾驶的门，黑泽阵坐了进去，闭上眼，明一绕过车头，在驾驶位坐了下来。黑泽阵靠在车框上，他脑子突突的疼，他在发烧。


    矿泉水瓶被送到手边，耳边响起药片被抠出来的声音。


    男人掀开眼皮，明一说道：「退烧药。」黑泽阵听话地吃了药，久不生病，他很难形容这种发烧到头痛却仍然神志清醒的感觉。


    「走吧。」他说。


    suv发动，倒车，喷了开门小弟一脸尾气。


    黑泽阵的手机就放在副驾驶与驾驶位之间的隔层里，男人拿起手机，他手指一滑解开了屏幕，简讯上有个「1」的标志。


    您尾号7890卡1月15日23:17收到一笔转帐，金额2，000，000円，尾号7890卡余额98，750，000.85元。【三菱银行】


    黑泽阵扯扯唇角，听着明一说道：「给我转了一百万。」明一说道：「算是打的最后一份工。」


    「哈，」黑泽阵短促笑了声：「请人送他上路吗？」


    「你……」明一把后半句还咽了下去，他哥还是他哥，他哥在这个组织里干了太多的事情，要是那位先生落在公安手里，这事结算之后，他哥约莫也很难再入境日本。


    黑泽阵没打算再在他弟所剩无几的良心上再踩一脚，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后天凌晨。」明一回答：「抓捕与组织勾结的政要财阀首脑的行动会同时进行。」


    「这样啊，」黑泽阵抬起手，他伸手摸了摸，手里多了个他弟的手机，明一一恍看向他哥，黑泽阵道：「开车看前面。」


    明一只能余光看着他哥输入密码解开他的手机，黑泽阵看了眼简讯，就是那个附有行动地点的简讯，然后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扔在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间隔里。


    黑泽阵抬起手，小臂盖在额上，他闭上眼睛。


    第157章 第157章


    夜色以深邃的蓝黑色为墨, 缓缓铺展在天际，将白昼的喧嚣与繁华悄然藏匿。街道两旁，路灯逐一亮起, 昏黄的光晕在湿润的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一阵夜风吹过, 带着微凉和湿润，夜风拂过明一的脸庞，明一站在阳台上, 俯身往楼下看去, 树叶在风的拨弄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街道上行人渐少, 红色的斯巴鲁360从大路上拐进公寓的停车场。


    汽车的马达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楚，明一手撑着阳台栏杆，听着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看去，「阵哥, 你烧退了吗？」


    男人拢了拢黑色的大衣，脸上泛着病态的绯红，他看向幼弟，回答：「我吃过药了。」


    烧没退, 但吃过药了。


    张开的大网即将合拢, 明一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还有什么人能让他发着烧的大哥亲身赴险，约摸着只有那个一直追随他大哥忠心耿耿的小弟了。


    伏特加的名字不在他伪造的名单上, 他本来可以置身事外, 明一垂眸，问道：「他人在哪？」


    黑泽阵抻了抻袖口, 「作为目前组织里值得信赖的成员，」黑泽阵凝眸看向幼弟：「你觉得他在哪？」


    组织里因为那份名单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作为下达清理命令的一把手，他一定会命令信任的人贴身保护，「那个蠢货，」黑泽阵干嗽了两声，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离境的船，我送他走，其他的你不用管。只用负责把我们俩送离公安的包围圈。」


    「嗯。」明一应了声。


    「叩叩。」公寓的大门被敲响了。


    黑泽阵瞥了眼幼弟，说道：「你就非得拉上他？」


    「总不得让fbi的人做个见证。」明一随口说道：「再者说，」明一飞快瞥了眼他哥，含煳说道：「我和他的关系也没有哥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简单？黑泽阵来不及再问，就看着他目露心虚的弟弟飞快拉开公寓的大门。


    秀一抚了抚脖颈，今天他用的是头罩式面具，他用清亮的男声说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走吧。」黑泽阵瞧了眼这个暴露身份的fbi卧底，他弟和这人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一眼看不出「没有哥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不简单的关系。


    秀一瞥了眼小男友，明一低首垂眸一言不发，仿佛什么话都没说过一样。


    ……


    伏特加盯着手机上联繫人的备註——大哥，他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庄园的大门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古朴，石砌的柱子上缠绕着岁月的藤蔓，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在低语着过往的辉煌与沧桑。作为临时的休憩点，这座庄园被人打扫过，但没有被打扫得那么干净。


    门楣上雕刻的图案，在月光的抚摸下，变得既清晰又朦胧，鹅卵石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灌木丛和偶尔探出头的野花，伏特加脚步匆匆穿过迴廊，这里没有巡逻的僱佣兵。


    电话接通了，伏特加唤了一声：「大哥？」


    「出来，」黑泽阵的命令短促简单：「出来往西边的塔楼这边走，我在这里等你。给你一分钟。」


    「好。」伏特加一句话也没有多问，抬步就往外走去。


    一分钟？伏特加估摸着庄园和塔楼的距离——有点远哦——他小跑起来。他打开庄园小门的锁头，反手虚掩上门，沿着人工湖的小路朝着塔楼跑了过去。

 第292页

    明一靠在塔楼的栏杆上，夜风徐徐吹来，撩起他滑落在额间的刘海，塔楼楼梯上传来急匆匆的皮鞋叩击地板的声音，伏特加走上平台，朦胧的夜色里，伏特加看向这对靠在栏杆上姿势几乎一模一样的兄弟。


    「大哥，少爷。」伏特加打了声招唿。


    「嗯。」黑泽阵应了声，他抬起手，压下戴在头顶的礼帽，低头看向庄园的方向。


    夜幕低垂，圆月高挂，皎白的月光洒向大地。也许是时值月中的关系，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老旧的欧式庄园被铁栏杆围着，大门紧闭，通往塔楼的小门扮演着，没有关紧。他们所在塔楼的对面还有一个阁楼，西南角的阁楼高高矗立着——哪里是原主人堆放杂物的地方。


    伏特加看了眼站在明一身边的男人，他不认识，但他没问，能和大哥与日内瓦一起来的人一定值得信任，伏特加压低声音，问道：「大哥，您来做什么？」


    「看一场大戏落幕，」夜风吹动黑泽阵银白的长髮，他说道：「顺便送你走。」伏特加目露不解，却没有多问。


    伏特加忠诚的不是这个组织，也不是这个组织的领袖，只是他的大哥。


    秀一忍了忍，没忍住：「你们真是……」


    「不好吗，」明一截断他的话，说道：「没把你当外人。」


    「好，挺好，」秀一抬手捂脸，他靠在灰土色的墙上，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伏特加盯着眼前这个人，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他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他认人的本事还是到位的，这人的脸很陌生。明一抬首看了眼手錶，黑泽阵瞥见弟弟的动作，看向秀一，朝着他扬扬头，秀一目露询问，看向明一，明一耸耸肩，微一点头。


    秀一抬手揭掉了戴在头上的头罩面具。


    「黑……黑麦！」伏特加摸枪的手僵在了腰间，要不是估计着不远处就是那位先生的宅邸，他能在夜色里喊破音！


    不对，他怎么没有死——伏特加「刷」的扭头看向黑泽阵！


    「送我走？」伏特加意识到了什么，他俯身看向茫茫夜色：「送我去哪？」


    借着月光，伏特加看向远处连通庄园的沥青马路，隐约间，他看到飞速朝这里驶来的黑色suv和，「哪里都行，」黑泽阵嘆了口气：「只要不在日本，我会给你转一笔钱，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大……大哥？」伏特加惊诧到喉咙发苦：「你……你真的？」


    黑泽阵手搭在栏杆上，身子靠在栏杆上，嘴里说道：「来了。」


    异地集结的特警完成了对庄园的包围。


    suv和警车都关着车灯，如潮水般涌向庄园的大门口，无声地完成了对庄园的包围。


    他只是脑子迟钝，但他不傻——组织里最大的卧底是他大哥！


    伏特加嘴唇颤了颤，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二十几年前吧。」黑泽阵随意说道。


    「大哥，我……我们杀了那么多人，」伏特加无法理解：「警察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明一看向庄园的方向，嘴里说道：「只要是我和我哥动的手，人就没有死。波特、皮斯克、苏格兰、黑麦……」明一侧首看向伏特加：「大哥惦念着你跟随他这么多年，我们能瞒过那位先生，也少不了你的功劳。」


    伏特加迟钝地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但你显然不是公安的线人，」明一说道：「所以大哥打算送你走，公安调集了特警、狙击手以及谈判专家等多部门力量，对这里进行了严密的包围。」


    明一一顿，道：「要行动了，从你打开的侧门突入。」


    就在此时，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特警队员们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自动步枪，动作敏捷地跳下警车，迅速占据了庄园四周的有利位置。


    庄园的大门在警方的强大压力下缓缓打开，但里面却是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然而，经验丰富的特警们知道，这往往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空旷的庭院，逐步向庄园内部推进，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枪声突然从庄园深处传来，打破了片刻的宁静。警方立即进入战斗状态，特警们迅速分成多个小组，相互掩护，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快速推进。与此同时，狙击手们也调整好了角度，准备对可能出现的目标进行精准打击。


    庄园内，一场激烈的枪战瞬间爆发。嫌犯显然早有准备，利用庄园复杂的结构和昏暗的光线进行顽抗。枪声、爆炸声、唿喊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庄园仿佛变成了一座战场。特警们凭藉着过人的勇气和专业的技能，与嫌犯展开了殊死搏斗。


    听着从庄园里传来的枪声，明一瞥见了伏特加青筋跳动的额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还懵着，不过也正常，谁能想像组织里手最狠的人是公安的线人呢？


    枪声里，伏特加看向黑泽阵，问道：「那大哥你呢？」


    「我留在日本，」黑泽阵语气很平静：「也会去找你。」


    楼下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本就是一场火力悬殊的战斗，枪声渐息，反抗的僱佣兵都被当场击毙。而在在特警们的强大火力压制下，庄园里的僱佣兵也逐渐抵抗，束手就擒。


    此时，明一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是降谷零打来的电话：「餵。」他说。

 第293页

    「人抓到了，」降谷零说道：「特警把人往外面带，你在外面确认一下。」


    「好。」明一应声。


    他捏着电话，伸手摸出望远镜，递给他哥。


    众人看向花园，人群往花园聚集，让开一条道，只见一左一右两个特警押着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头，缓步从屋里走了出来，黑泽阵拿着望远镜，看向那人，朝着明一点点头。


    「我哥说是的。」明一道。


    黑泽阵手捏着望远镜，他半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低头沉默的老人，他抿着的唇绷成一条直线。


    就在此时，无声无息。


    老人的额头多了一个拇指大的坑印，血从后脑飙了出去。迟钝了半秒，尖叫声才响起。


    明一勐地一惊，隔得太远，他看不清庄园里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老人身子晃了晃就倒了下去——狙击！


    「谁！」


    庄园里灯火通明，支起的照明灯已经全部被打开，红蓝的警灯急促闪烁，就在刺目的灯光里，秀一看到另一处阁楼一晃而过的光点——是瞄准镜反射的光亮。


    狙击手还要狙击谁？


    当他的脑子里有了这个分辨的一瞬间，黑泽阵的眉心多了一个红点。


    「危险！」本能的，他勐地扑了过去，一下扑倒被狙击的目标。


    「砰！」子弹射进了塔楼背面茂密的枝杈树叶里，明一注意力在老人身上，伏特加一个激灵，他抬头看向明一，在明一的心口上还有一个红点，狙击手把枪转向了明一。


    来不及了，伏特加甚至来不及思考，他只往一旁迈了一步，下一个零点五秒，他听到了子弹穿过自己骨肉的声音。


    「砰砰砰！」三枪，子弹射在了铁皮栏杆上，弹向了地面，碎石四溅。


    秀一躲在墙侧，他凝眸环顾四周，一闪而过的瞄准镜的白光让他发现了狙击手的位置——等等，这个位置，子弹不是这个方向射过来的。


    狙击手没有打中目标，他也失去了再次狙击目标的机会。特警也不是吃干饭的，明一听着底下此起彼伏的命令声，阁楼的包围圈在缩小。


    是谁，这人是谁？


    等等，明一余光看向伏特加，高大的杀手身子晃了晃，他靠在了墙上，贴着墙慢慢滑了下去。


    第158章 第158章


    黑泽阵的背重重摔在地上, 鞭伤和烫伤一定裂开了，剧烈的刺痛从后背直达头皮，「砰！砰砰砰！」子弹的声音就在耳边。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知道, 手臂被子弹划伤了。


    不过不要紧，只是皮肉伤。


    黑泽阵手抓着地，翻身往墙角躲去。年长男人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淦, 头髮被黑麦压住了。


    黑泽阵勐地一惊：「不对！」


    「砰！」又是一枪。


    压在他身上的人往一旁一滚, 枪声停止，秀一看向明一，明一用力看着黑泽阵，感觉到他的视线，断了一口气缓了过来, 明一勐地转头秀一，秀一轻声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明一看向黑泽阵，急切问道：「哥？」


    「我没事, 」黑泽阵缓了一口气, 眼前发黑，头皮几乎被扯掉的痛让他格外清醒，他回望幼弟, 一顿, 老实说：「后背的伤应该裂开了。」黑泽阵半蹲着勾着腰往楼道走去，说道：「按计划撤离。我们走吧。」


    他竟然被黑麦这傢伙救了？


    「哥！」明一又叫了一声, 幼弟的眼睛睁瞪着，声气有点急——不对, 伏特加状态不对。


    「嗯？」秀一回了头，目光却落在了软倒在地上的伏特加的身上，伏特加手按着下腹，昏暗的光线里，他看到反白的皮肤沾着混黑的边。


    顿了两秒，秀一这才意识到，这傢伙中弹了——以血流的速度看，是要害。


    明一已经在伏特加身边蹲了下来，明一握着伏特加的手，只是挪开了一点，血就涌了出来。明一唿吸错了一拍，他抓着伏特加的手，另一只手抚在伏特加的肩上，按了下去。


    伏特加身子颤了一下。


    喘息声越来越轻，伏特加艰难又缓慢地抬起头，声气无力：「大哥。」


    黑泽阵微微侧首，看向明一，明一回望过去，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没救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黑泽阵朝着伏特加走了过去，男人在濒死者身前站定，蹲了下去，银色的长髮披在身后，落入血泊里。伏特加单手努力撑住身体，他眼前发黑，只能看到熟悉男人的轮廓。


    「大哥，我替日内瓦挡了枪，」伏特加声音透着愉悦，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祝您……日……日后，顺……顺遂平安，您……一定好好的。」他努力地说道。


    「好好的。」


    黑暗里，伏特加的手从腹上滑落，砸在淌满鲜血的血泊里。秀一站在角落里，他侧身往左挪了一步，目光落在明一身上，明一闭了闭眼。


    明一站在大哥身侧，只听到黑泽阵呢喃般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明一感觉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格外亮，秀一问道：「怎么了？」


    简讯只有一行：人抓到了，爱尔兰，按计划行事。


    明一嘆了口气，他盯着简讯，说道：「人抓到了，是爱尔兰。」


    秀一一言不发，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以他对明一的了解，他的小男友可不是这样一个性格淡漠的人。

 第294页

    明一瞥了他一眼，飞快地移开视线。


    秀一看了眼沉默站起身的男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他看清黑泽阵的脸，被刘海半遮的脸上无波无澜，只那双深邃的墨绿色眸子眸光闪烁，男人的呢喃他没听清，但他猜，不是应允就是答谢。


    「走吧。」黑泽阵说道：「尸体让公安处理。」秀一垂眸，看见了黑泽阵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


    明一坐上驾驶位，他看着自家大哥扣上副驾驶位的安全带，秀一刚拉上后座的门，车就发动了，秀一甫一抬头，就对上透过后视镜看过来的明一。


    怎么形容呢，这双眸子坠满星海，眸光灿烂。


    对哦，秀一抿唇笑开，他可是救了他哥——他们大哥应该没理由阻拦他们交往了吧。


    明一被这一抹笑晃到了眼睛，他迅速收回视线，只照向远处的远光灯投入夜色里，他也看到了落在他哥身上的红点，但他离着黑泽阵太远，要不是秀一——


    要不是。


    手心渗出汗，明一抓紧方向盘，手紧贴着黑色的皮革，明一余光瞥见黑泽阵靠在车框，左手抬着，捂着手臂的伤口。


    结束了。


    「去圣玛丽私人医院，」黑泽阵开口，有些突兀的说：「伏……伏特加给我定了床位，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事情已经结束了，你跟公安的人说，没什么事别找我，如果有什么非要我配合的，到医院去找我。」


    是啊，结束了。


    ……


    深夜的单人病房，房间的灯亮着，营造出一片温馨而静谧的小世界。


    赤裸着上身的黑泽阵坐在病床边，护士站在他身侧，小心翼翼给人处理着伤口。


    行李箱早送到了病房，行李箱里的物品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内衣内裤，睡衣，欢喜的衣物，洗漱用品等等，明一蹲在行李箱边，手脚麻利地整理着物品。


    东西是伏特加整理的，他早给他大哥安排好了，衣服挂进衣柜里，东西整理放好，明一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把行李箱靠墙放好。


    「那我走了，哥，」明一真起身，起身有些急，他眼前有些晕，他手虚虚扶了扶墙，说道：「你好好休息。」


    男人穿着病号服，靠在病床的靠背上，疲倦从脚趾直冲头皮，他凝眸颔首，摆摆手，说道：「晚安。」


    「晚安。」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病房门被关上了，两人在直梯前站定，明一按了下行键，就听到秀一开口：「伏特加真的死了？」


    明一侧首，看向秀一，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隆起，回答：「没有。」


    「哈，」秀一扶额，轻笑一声，问道：「今晚是场表演？我多余救你哥？」电梯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明一勐地侧身，他抓住秀一的手，抬起头，目光炯炯。


    「是又不是。」


    「等等，」秀一一怔，他恍然：「有两个狙击手对吧，一个埋伏在庄园里担任守卫，见着你哥想要琴酒的命，还有一个是警方的人？」秀一捏着下巴：「是那个苏格兰，对吗？」


    「是。」


    「叮。」提示音响起，电梯到了一楼，两人从电梯出来，踱步走出住院部。


    夜色朦胧，明一停住脚步，他抬起头，看向天上圆满的月亮——


    心里才有几分真实感，结束了！


    「景光参与这次抓捕活动，做暗中监控，爱尔兰因为大概因为皮斯克的原因想杀我哥，要不是你，」明一握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说道：「我很难说今晚的行动会不会是我喜欢的结局。」


    「至于伏特加，他没有中弹，」明一说道：「来之前，我们就安排了中弹死亡的戏码。」


    后怕如潮水涌来——红色的瞄准点落在他哥身上的时候他也看见，但他没有意识到不对，只是认为隐于暗处的景光透过瞄准镜在看他们——明一握住秀一的手，用力说道：「谢谢。」


    「只是谢谢？」


    明一笑了，两人站在住院部门前的空地上，明一抬起手：「你还要什么？我的唇，」他一顿，缓缓靠近，秀一感受到那份温暖的气息逐渐靠近，明一说道：「还是我？」


    明一凝视着他，他的眼里只有他。


    秀一抬起手，他的手指轻轻摩挲明一的脸颊，略微粗糙的手指划过面颊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仿佛是在确认这份情感的真实与纯粹，明一抬起手，覆在他的手上。


    然后，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唇贴上了他的。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个细微的感受都被无限放大。他的唇瓣柔软而温暖，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甜意，湿润且温暖。


    秀一抬起手，温暖的手心贴在明一后脑上，漂染成银色的头髮柔软，他的手指穿过头髮，收拢手，就好像要把人按进他的身体中一样。


    ……


    黑泽阵坐在病床上，身体各处的伤口在叫嚣它们的存在，他往后靠了靠，倒一点也不困。


    黑泽阵脑袋往后靠了靠，手指曲着揉了揉太阳穴，他从不视组织为囚笼，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自己的弟弟，如今这个囚笼一朝土崩瓦解，他倒觉得意兴阑珊。


    此时，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黑泽阵单手摸出手机，低头看去。


    是黑田给他发的消息，消息不过几个字，倒是开门见山：


    黑泽君，我们公安正在筹备境外的线人情报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第295页

    黑泽阵掀开被子，他朝着窗边走去——有兴趣，怎么会没有兴趣？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被夜风稀释，变得不再那么刺鼻，反而增添了几分安心与洁净的感觉。黑泽阵单足站立，手指在屏幕上点动，他编辑着应允的消息。


    倏然回头，狙击手绝佳的视力让他看到了楼下那颗银色的脑袋。


    小明，在，干什么？


    大哥的唿吸断了一拍，右手拖着手机，他动作迟缓地点开手机的相机，左手拇指和食指往外扒，视角放大。


    亲？吻！


    他的左手哆嗦了一下，两人从镜头里晃了出去。


    第159章 第159章


    柯南趴在被窝里, 撇着头，睡得人事不知。


    「嗡！嗡！」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柯南艰难地掀开眼皮, 摸出手机, 瞧清楚来电的人——工藤明一，他闭上眼，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还没起床？」自家弟弟在电话那头说道。


    「没呢, 」柯南哼哼唧唧：「毛利大叔去神奈川县查了个案子, 今天早层三点才回来。肿么了？」还没睡醒的小学生口齿不清。


    「昨天公安和特警联合行动, 」明一吐词清晰：「抓捕了组织首领，组织内主要成员基本成擒，和组织勾连的财阀权贵也被各地警方成功抓捕。」


    柯南脑子还不清醒，思考起来慢吞吞的。


    「可以说，」明一说道：「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消失了。」


    「哈？」柯南腾的坐了起来：「哈！你说什么？」


    「就是你听的那个意思, 」明一声气提了点，一顿，声音急切：「哥你别动，昨晚还好好地住院, 你半夜跑出来……」远处有人说了什么, 柯南听着缥缈的声音，什么都听不清楚。


    「不要动手，啊！」明一音调飙升：「别打了！哥！秀你还手啊！」


    「怎么了, 你那边？」柯南困惑不解。


    「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阵哥！你！别动！伤口渗血了！秀都道歉了！」


    阵哥？阵哥是谁, 柯南一脸茫然。


    「你等等啊，新一, 」明一说道：「这样吧，你回工藤宅，我哥要带我出海，你具体的问秀吧。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唔，抱歉，差不多就和你瞒着小兰一个性质。」


    「呵……秀？」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手机听筒：「秀？」声音有点阴沉，莫名地耳熟。电话被挂断了。


    柯南清醒了，人迷煳了，发生了什么，是印象里还庞然巨物的组织一夜之间就覆灭了？除了他弟弟那边，他弟另一个哥哥和赤井先生发生了争吵，甚至动了手之外，没什么问题。


    人体重启，头脑开机，柯南从被子里跳了起来，「斯哈！」好冷，他缩了回去，小兰把空调关了，柯南伸手摸向放在床铺边的衣服，穿好衣服，飞快地洗漱完，跳起来就往跑。


    「柯南君！」人刚跑出客厅，就听见小兰叫着：「你不吃早餐吗？什么事这么开心？」


    「啊，」柯南的双眼仿佛被点亮的两颗星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时地快速转动，似乎在搜寻着周围每一个值得庆祝的细节。每一次眨眼都似乎带着笑意，透露出内心深处的无限欢喜。


    他身子一僵，眼睛却在发光，说道：「没什么，兰姐姐，是明一哥哥叫我去玩！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样啊，」小兰抻了抻围裙，说道：「那也不能不吃早饭，粥已经煮好了，吃了再出门。」


    小兰似乎也被柯南的愉悦所感染，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形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线，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温暖而明媚。柯南回望过去，笑容更盛。


    如果组织覆灭的事情是真的，他就没必要寄居在毛利家，等到灰原成功制造出解毒剂，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小兰在一起。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好，那我吃了早餐再走！」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双脚也不自觉地轻轻跳跃，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随着节奏欢快地舞蹈。


    小兰眯着眼笑，她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餐桌等吧，柯南君。」


    柯南乖乖在餐桌边坐下，两腿悬空，却悠悠地晃着，小兰端着餐盘从厨房里走出来，搁在柯南身前，小兰在餐桌对面坐下，歪着头看着拿起勺开始干饭的小孩。


    柯南风急火燎地吃完早餐，再抬头就对上小兰望下他的眼睛，那不是看竹马的眼神，是看向她照顾的护在羽翼下的小孩的表情，他心头的喜悦还在翻腾，却多了几焦灼。


    小兰瞧着柯南，问道：「怎么了？」


    「兰姐姐，」柯南抿抿唇，抬头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新……新一哥哥回来了，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兰单手拖着下巴，说道：「回来就回来呗，还能怎么样？唔，一起上学，一起出去玩，一起考大学，」她脸上的笑恬静又温婉：「我们已经是情侣了，一吻定情的那种，以后，我大概会嫁给他。」


    嫁！给！他！


    柯南唿吸都断了一拍，「嫁给他」三个字像三块板砖砸在他脑门上。由于兴奋过度，他的面颊渐渐染上了一抹绯红，像极了一颗赤色的红苹果，随着情绪的高涨，他的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为身体注入更多的活力与热情。

 第296页

    「那，如果新一哥哥因为特别的原因有什么事瞒着你，」柯南谨慎地说道：「甚至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一起在……」柯南谨慎地选择了一个词，说道：「隐瞒你，你会怎么样？」


    「唔，我不知道。」小兰疑惑地看过来，问道：「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嗯，」柯南站起身，他平復了一下唿吸，认真说道：「有件事我要去确认一下，兰姐姐，唔，兰，」最后一声唿唤不似清脆的童音，反而是截然不同的沉稳与短促，他说道：「回来我告诉你。」


    小兰愣在了原地，柯南再不敢看小兰的反应，裹紧羽绒服，抱着滑板跳起来往楼下跑去。


    冬日的白天，天空呈现出一种铅灰的色调，几朵懒散的白云悠然自得地漂浮着，它们的边缘被阳光轻轻勾勒，显得既柔和又分明。


    阳光以一种浅淡的金黄色的光芒洒落大地，阳光穿透稀疏的树枝，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光斑随着微风的轻拂而轻轻摇曳，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偶尔一阵风吹过，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柯南一路穿街过巷，寒风迎着脸庞吹过来，钻进衣领里带入寒意，他速度很快，一路到了米花町二丁目二十一番地，他踩着滑板加速器的脚松了松。


    滑板速度慢了下来，他看向工藤宅的方向，柯南只抬起头的一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停在家门口的车是保时捷356a，车边有两个人，一高一矮，都是银白色的头髮，高的那个人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黑色礼帽，银色的长髮披在身后——是琴酒！


    两人在说话，矮的那个手撑着副驾驶车框，说了什么，坐了进去。


    矮的那个银髮很短，背对着他，他看不到脸。等等，那人绕过驾驶位，朝着副驾驶位走去，是明一！


    明一？


    等等，琴酒拿枪指着他吗？明一坐上副驾驶，关了门。可是，从明一的姿态判断，他很放松，他还在和琴酒聊天，不像是被威胁逼迫的样子。


    柯南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是骗局，他下意识分辨到，赤井先生遇害了吗？是骗他过来要对他做什么吗？


    明一是不是也出事了，不是小明给他打的电话，是贝尔摩得。


    组织的人盯上了他们？


    恐惧如同翻涌的潮水朝着柯南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困于水中几乎就要窒息。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一脚踩停剎车，一踩滑板滑板落入怀里，他躲到了街道的墙根处。柯南深吸一口气，他躲在墙根，一边小心窥探着，掏出手机，拨通了赤井秀一的电话。


    「嘟！嘟！」电话接通了。


    柯南看着远处，看着琴酒坐上驾驶位，一把拉上门，嘴里说道：「赤井先生，小明说组织覆灭了，是真的吗？」


    秀一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出来，他说道：「当然是真的，小明筹谋了这么久，该抓的人都抓了。」


    柯南声音很急，语速很快：「你在哪？」


    秀一一顿，他意识到了什么，他从宅邸院子门走出来，朝着车里两人打了个手势，环顾四周，没看见小学生的影子。


    「我在你家，」秀一看着驾驶位的男人甚至连眼白都不愿意给他，而副驾驶座的小男友只来得及扭头跟他挥挥手，他就被喷了一脸汽车尾气：「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可是，」柯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就像一个圆满的圆环缺少最后一点碎片，他嘴里说着：「为什么组织都覆灭了还没抓到琴酒，明一被抓走了。」


    等等，电光火石之间，柯南身子彻底僵住。


    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差不多就和你瞒着小兰一个性质。


    阵哥。


    阵？gin？


    柯南一个激灵，离大谱啊！


    「他们俩应该钓鱼去了，」秀一声音带着笑意：「嗯，你不知道吗？」


    「钓鱼，钓什么鱼？知道什么？」柯南深吸一口气，他唿吸急促极了，寒气直直朝肺里灌去。


    「小明的代号，他应该没告诉过你，」秀一曲指抵着太阳穴，脸上的笑怎么都压不住：「日内瓦，他的代号是日内瓦。」


    「哈？你说什么，我最大的心里阴影是我弟的哥？」


    等等，这个口气。


    什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hel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