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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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恋转让》作者：加加见【cp完结+番外】


    简介：


    宋胜意进入体制工作没几天，同事牵线相亲相到老同学，双方目的明确，会面次日便匆匆结婚。


    红姐交代他，成年人的婚姻法则是在不讨厌的基础上等待心动点。


    宋胜意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使尽浑身解数，努力摘下高岭之花，奈何效果甚微。


    _


    校庆的班级聚会上，旧时白月光强势回归，人人都知道宋胜意和顾砚的过往，包括现任丈夫闻禾与。


    周围人纷纷起闹，问他：「宋胜意，你更喜欢哪一个？」


    顾砚也半是玩笑地向他抛出橄榄枝，要他改嫁。


    然而宋胜意却注意到向来岿然不动的alpha丈夫在一旁悄悄握紧了拳。


    ——


    律师攻x科员受，日常向。


    白月光预警！受真的喜欢过！


    先爱、abo、甜宠、双向、微酸


    第1章 新婚贺礼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阳光肆意直射，站在飘窗前的omega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几秒以后缓过神，他背身捡起地上的衣服，两条细直白熘的腿蹬进去，中低腰的裤子挂在腰间，一对匀称的腰窝若隐若现。


    卧室内小青桔的信息素浓度过高，宋胜意打开窗户透风，温热的光线让气味变得暄软，像是晒干的橘子皮，清新怡人。


    但心情却没什么逆转。


    宋胜意的三天婚假过得窝囊无比，他浑浑噩噩睡了三天，除了颈后腺体残存的咬痕，闻禾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音讯。


    他很迟疑自己当初是怎么一口应下alpha的提议。


    没有婚礼，没有戒指，彼此甚至没见过家长，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入住了alpha的房子，睡在他的床上，并且留下他的临时标记。


    太魔幻了，宋胜意的发\情期平稳度过，后知后觉，他和闻禾与跳过了太多步骤，冷静下来心底倒油然而生一股后怕。


    而选择在新婚之夜出差，闻禾与对这桩婚姻的态度也可窥一二。


    宋胜意起床简单洗漱，身体的余热让镜子里的他看上去过于面容红晕，这时手机响起来，看了眼是谁，omega犹豫片刻点了接通。


    「宋胜意，他是你叫来的吧？」视频对面的化柯咄咄逼人。


    「你说徐一航？」宋胜意拿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说。


    几日前，化柯的生日party上宋胜意将他的前男友也带了过去，本意是想撮合两人复合，但看化柯的神情似乎并不怎么买帐。


    「我以为你们俩还有机会。」


    宋胜意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面，说：「你都不知道那天在包厢徐一航看到那alpha把手搭在你肩上脸色有多难看，一看就是没放下。」


    化柯心理稍稍平衡了一点，嘴上依旧丝毫不让步，「难看就难看呗，气出结石是他的事，分都分了，我难道还有替他守身的道理？我巴不得让他知道我现在过得有多滋润。」


    「……」宋胜意抽了抽嘴角，打电话的间隙已经逛完了整个房子，只剩下一间禁地，他轻轻推开面前的书房，对手机那面的人嘲讽道：「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悠悠开口：「徐一航给我发消息，说你把他拉黑了。开房的时候你身份证落他那儿了，让我替他问一句，是给你送单位还是送公寓。」


    「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


    「不是说不关心吗，前任晾一晾也没什么吧，」宋胜意一针见血，过了会儿又扶额解释道：「我是真给忘了，发/情期脑子不清楚。」


    化柯沉默三秒：「让他送单位吧，还有，我们只是…」


    「我知道，」宋胜意打断他，「你们只是盖着被子聊天的纯友谊。」他特意咬重了后面几个字。


    「反正都是你的错。」化柯颇有些蛮不讲理。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宋胜意不甚在意，他再了解化柯不过，心思堪比山路还要盘復曲折，或许对他自己都不一定有勇气说真话。


    视频画面中宋胜意的背景有些陌生，联想到他的发/情期，化柯狐疑地问：「你在哪呢？」


    「我不是跟你说我结婚了吗？」宋胜意觉得好笑，「前两天还把住址发你了。」


    化柯翻了翻记录：「你来真的？」他当时以为不过是两人平常再稀松不过的玩笑话，宋胜意发的地址又恰好是市区颇有名气的高档住宅，化柯根本就没当真。


    「怎么突然结婚了？」好友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于这一重磅消息首先感到愤懑，「你还把我当朋友吗？之前的过程一点都没告诉我。」


    「我说了，」宋胜意冤枉极了，「我跟你说了我要去相亲。」


    「你说单位领导给你介绍的那个，那不就上个礼拜的事吗......」化柯说着自己反应过来，停顿片刻，「就是他？」


    「是，」宋胜意笑了笑，「好像有点太快了。」


    会面时闻禾与的神态看上去对他并不是很满意，也有可能是宋胜意紧张下的解读过度，那个人的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这些年没什么变化。


    不过他还是没料到相亲次日，alpha就提出了结婚。


    「所以你这次发/情期是他陪你过的？」化柯眨了眨眼睛，八卦意味很重。


    「没有。」宋胜意以为他已经接受了，但向别人承认时还是有些失落，「他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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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联邦不是出台了伴侣法吗？」法律规定公民有义务陪同自己的伴侣度过发/情期或易感期，相关用人单位也必须配合批准假期。


    宋胜意长长的睫毛垂下：「可能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走不开吧。」


    听到这话，化柯匪夷所思：「你什么时候退化到这种程度了？」不说宋胜意愿意接受相亲结婚，现在居然为一个没有法律常识、缺乏责任感的陌生alpha辩护起来。


    「我送你一个东西。」化柯在手机上下单，然后填入地址。


    「什么？新婚贺礼吗？」


    化柯冷笑道：「一个对你对他都有好处的东西。」


    -


    「闻律师，等这边合同细节敲定好我会发送到您邮箱，劳烦您抽时间过目一下。」电话那头的小路一板一眼地汇报。


    「好的，我明白了。」闻禾与低头将钥匙插入门锁，轻微转动：「结束后可以在那边多待两天，回来正常找财务报销。」


    小路喜出望外，「谢谢闻律师！」


    公费旅游的机会不可多得，本来这桩境外谈判预计要一周左右，但闻律师效率高，拟定的协议无可挑剔，又不失情理，双方在第三次会面斡旋中，乙方团队几乎是当场签约，将出差时间缩短了一半。不愧为业内负有盛名的谈判天才。


    路非运气好到爆，进到三大红圈事务所，又分到闻律这样既专业过硬又大方通达的上司，虽说现在只是个律师助理，也恨不得给律所忠心效力一辈子。


    「没什么事就可以结束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度假。」闻禾与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錶，轻声道。


    在路非应和两句后挂了电话。


    闻禾与肩膀一松，微微唿出一口气，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不像是刚刚还在谈判桌上掌握话语权的赢家，alpha带上身后的门。


    把钥匙放在柜子台面，站在入口处的闻禾与目光一顿。


    玄关的换鞋凳前摆了双运动鞋，鞋带没有松开，从两只鞋子相距的距离来看，应该是主人边走边踢掉的。


    闻禾与心下瞭然，的确符合那位omega一贯的作风。


    行李箱的滑轮滑过客厅的地面，房子里的灯大开着，餐桌上插瓶里的花刚换过还沾着露水，电视机放着综艺节目的声音，沙发上明显有人躺过的痕迹。


    闻禾与眉目间的怔松转瞬即逝。这套住所不再是仅仅用来安置物品的，现在因为另外一个人，多了一份生活的行迹与气息，这是他之前从没有体会过的。


    闻禾与静默地伫立了一会儿，正纠结如何开场发起话题，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回来，就听到从书房隐隐传出的对话声。


    他没有偷听的习惯，但书房的隔音条件显然并不允许，让他意外成为这场对话的旁观者，熟悉而真切的声音循来。


    「你说，他非要在那天出差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免提的声音不太清晰，但大概能够分辨。


    对面说：「如果你指知晓是你有意提前发情期的话，正常人都会吓到的。」


    宋胜意有些懊恼。


    还好闻禾与不知道。


    「谁知道你想一出是一出，说白了，你那同学，是人是鬼都摸不清，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


    「谁说的，相亲市场的钻石王老五好吧？」宋胜意笑着争辩。


    对面没反驳，转而微微一笑：「对了，送你的礼物叫的闪送，估计快到了，记得签收。」


    「你到底送的什么？」宋胜意被他激得心痒。


    「你用不用无所谓，但我觉得放在家里对alpha至少有个警示作用，除非他承认他真的不行。」化柯语焉不详，片刻后挂断电话。


    门铃在此刻叮铃作响，宋胜意一个激灵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推开书房的门，兀然和站在客厅的高大人影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闻禾与望着顿住脚步的人，omega穿着浅色的整套睡衣，松软的头髮贴在颈后，泛着水光的眸子藏不住惊愕的情绪，微微瞪大，看上去有点懵。


    alpha温和一笑：「吓到了？先去拿快递吧。」


    「哦哦。」宋胜意随口应道，僵硬的手脚这才有所反应，跑去开门，心底莫名生起一股燥意。


    「您好，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打开门，戴着鸭舌帽的小哥拿出单子说道。


    「好的，谢谢。」宋胜意快速签完字，直直地望着他怀中的包裹，快递小哥顿了顿，双方都在等待下一步动作。


    「哦，不好意思，」快递小哥补充道：「您这份快递是到付，一共238元，请问您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宋胜意反应了两秒，内心痛骂化柯是损友，他没带手机，身上也没现金，正准备叫外送员等一会儿，舒缓低调的暖香倾身包围住他，身旁一道男声说：「我来吧。」


    支付完毕后，宋胜意以为终于结束，对方又说，「麻烦打开包装确认一下宝贝是否完好，没问题的话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宋胜意尴尬地摸鼻子：「不用了吧…」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平台的规矩，为了保障服务质量，也是方便及时为客户解决问题。」


    宋胜意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快递小哥一再坚持，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拆开了包裹。


    然后就看见了箱子里赫然躺着的假\羊具。


    小臂粗，20厘米，仿真构造，经络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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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片寂静中，快递小哥率先移开了眼，目光掠过一旁的alpha，夹杂了几丝同情以及鄙夷。


    他轻咳一声，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中气十足：「请问宝贝有什么问题吗？」


    宋胜意羞愤欲绝，快速合上包装，差点咬了舌头，「宝…宝贝没问题。」


    不对，叫什么宝贝啊！


    关上门后，宋胜意抱着箱子立在玄关，闻禾与沉稳挺拔的嵴背在灯下莫名生出悲怆的影子。


    这道影子延伸到宋胜意脚下，让他迈不开脚，生怕踩碎了。


    「闻禾与，」宋胜意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前方的alpha轻应着回头，宋胜意盯着他微微抿直的唇线，底气不足地嗫嚅：「我平时不这样的。」


    第2章 意外之喜


    「哪样？」闻禾与回过头，望着他。


    宋胜意一时说不出话，他想说自己平时没这么「淫荡」，但显然否定的前提是，闻禾与得知道他原来什么样儿。


    他不太了解闻禾与，对方更是，所以没再解释，而是说：「朋友给我寄的新婚贺礼。」


    不知道化柯是什么居心，但宋胜意能够确定闻禾与现在应该是真吓着了，好长时间都没反应。


    过了会儿，alpha微怔的面庞才出现松动，「书房…」


    宋胜意「啊」了一声，脸色陡然变红，不知道闻禾与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他率先打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禾与垂眸，头顶的吊灯将光打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漆黑长直的睫羽垂下像一把把小扇子，遮住眼底的神色。


    「回来不久，差不多你开门的时候，刚放下行李。」


    宋胜意在心底推算着时间，微微松了一口气，「我去你书房想找找看有没有生理学的书。」


    「有，」闻禾与思索片刻，「我待会儿拿给你。」


    「行。」宋胜意应了一声，两人又不说话了。


    宋胜意抱着箱子有些僵持，两人隔了几米距离，闻禾与微微侧过身子：「吃饭了吗？」


    宋胜意将包裹放在脚边，抬头望了眼客厅的挂钟，早上九点多，「还没有。」


    「那我做早饭。」alpha走在前面，宋胜意跟了上去。


    厨房是开放式的，闻禾与挽了挽袖子，露出的小臂上青筋明显，他在流理台前洗了个手，随即打开冰箱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都行。」宋胜意应得快，嗓音有些干巴巴的。


    闻禾与点点头，简单做了两人份的鸡蛋挂面。


    宋胜意帮着搭手，将两碗面端在中岛台上，拉开两把相邻的座椅。


    汤面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香味勾人，他这几天烧得厉害，都是点外卖，有时候吃几口面包就算进食，这样贴己的家常饭吞进肚子，温暖又熨帖。


    宋胜意不吝赞赏：「手艺不错。」


    他一碗快要囫囵大半，一旁的alpha才挑几筷子，闻禾与低着头，等口中的食物咀嚼干净，才不紧不慢地说：「谢谢。」


    宋胜意专注吃饭，安静的氛围并不尴尬，说到底他和闻禾与毕竟在联邦预备役学校做了两年同学，并不算完全不认识。


    只是他没想过，有一天会和老同学结婚罢了。


    宋胜意有个习惯，吃完饭总要在原地发上几分钟呆，同单位的胡菁菁总说他这样在无形中给了饭搭子很大压迫感，导致后半程不得不加快速度，以免让他等上更长时间而不耐烦。


    宋胜意没那么狂躁，不过他觉得他或许的确有义务和旁边的人也解释一下。


    他推开面前的碗，想了想措辞，没有起身，开口道：「我吃完饭喜欢缓一会儿。」


    闻禾与拿筷子的动作一顿，把宋胜意的这一举动解读为形势婚姻下不得不为的互相了解，「好的。」


    omega撑着脸转过去：「你吃完我来洗碗吧。」


    闻禾与盯着碗里的食物微怔，他刚下飞机，其实不太有食慾，「我洗就好。」


    「那不行，你都做饭了，我还让你洗碗那我像什么样了。」


    闻禾与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有力论据，只好默默地，艰难地吃完。


    「我吃完了。」几分钟后，alpha推了推碗，「麻烦你了。」


    「闻律师，客气了。」宋胜意拿起桌上的两个碗，连并灶台上的一个锅，放到水槽里沖洗。


    厨房的水声有规律地作响，闻禾与起身收拾客厅沙发，铺平上面的褶皱。见地上散落着几片垃圾，他弯腰拾起，放入垃圾桶。


    水声倏地消弭，宋胜意走出厨房，看到alpha的身影勐地想起什么，出声制止，可惜为时已晚。


    闻禾与顺着omega的唿声回头，宋胜意扶额僵立，随后目光瞥向他指尖的白色内裤。


    宋胜意上前一步，抢过他手中的内裤背在身后，脸颊红通通的烧成一片。


    闻禾与没作声，继续进行手上的清洁工作，留给对方足够的缓冲时间，可当他捻起地上的白色纸团，一旁的omega却更不自在了。


    「你别忙了。」宋胜意耳根红着，「我自己来。」他拉开闻禾与，快速收拾好地上的残局。


    刚刚的内裤还团在掌心藏着，宋胜意跪在沙发旁的薄绒地毯上，受力的膝盖和脚掌覆上一层浅粉，画面看上去容易让人头脑一热。alpha避开了目光。


    宋胜意抬头仰视上方的alpha：「我只是单纯在沙发上换了个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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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情热再加上低烧，宋胜意这几天脑袋浑浑噩噩的，身体出了不少汗，直到退烧才躺回卧室，在这之前一直窝在沙发上，难受的时候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更别说去洗澡，只能简单地换下贴身衣物。


    「真的，真的，是真的。」他再三强调，恨不得举手发誓。


    邮寄快递，再加上沙发旁掉落的内裤和纸团，宋胜意不敢猜想自己此时在老同学心中是怎样的形象。


    他偷偷瞥去视线，alpha岿然不动，面上平静无波，但宋胜意仍坚信对方绝对暗地给他打了好几个负分。他确实冤枉，事情一件没干，罪名倒是都担了。


    其实他也不是非解释不可，毕竟都是成年人，有点生理需求再正常不过。可坏就坏在两人的关系，半生不熟。


    让闻禾与认为自己欲求不满是小事，但不懂轻重随便在人家沙发上做有碍观瞻的事那就是原则问题了。


    况且，他记得闻禾与有洁癖。不然也不会受不了替他打扫卫生吧。


    「抱歉，没有陪你度过发/情期。」


    突如其来的致歉让宋胜意一时间有些呆愣，随即反应过来化柯的用意，而闻禾与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邮寄快递的内容像是他作为当事人的无声讽刺，质问alpha的不作为以及漠视。


    闻禾与温声道，「我没有随便联想。」


    他缓缓补充：「即使是你想澄清的那种情况，也没关系，那是你的个人自由，我无权过多干涉。」


    像是被捋顺的乱线团，宋胜意的情绪蓦地一下被安抚平整，又后知后觉从闻禾与的话里品出些生疏、别离。


    宋胜意冷静一瞬，不再急于辩白：「好，我待会儿把房子收拾一遍，发/情期刚过，没想到你突然回来。」


    闻禾与垂在身体两侧的指尖拢起碰了碰，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房间内小青桔的信息素气味在外界空气的稀释下所剩无几，像一阵恰巧拂过蔬果的清风，不等人反应就飞快熘走。


    「我和你一起打扫。」闻禾与说，「如果你有时间，我想在结束后一个稍晚的时间商讨一些有关我们这桩婚姻的细节。」


    宋胜意没犹豫：「好的。」


    两人简单分工完毕，omega走进唯一的卧室，闻禾与这套购置不久的婚房面积并不算大，但胜在交通便利，环境清幽，正好又是两人上班路线的折中点。宋胜意很满意，这样谁也不算迁就谁。


    被子上残存的omega信息素浓度很高，有些呛鼻，宋胜意深吸了几口气，把被面、床单都拆了下来，准备清洗。


    主卧房间靠门立有一面简单的衣柜，中间做了隔断，两人各一侧。


    他推开衣柜的闸门。


    和他的衣柜场面大相迳庭，闻禾与那一侧衣物分门别类，从面料质地、应用场合再到颜色深浅无一不井井有条。alpha甚至给每块区域做了索引指示，颇有强迫症的前兆。


    好学生和差学生的对比从来都是鲜明又惨烈。


    宋胜意从闻禾与衣柜拿出一套新的被面，很快换上。


    omega抱着换下来的床单去洗衣间，微微敞开的门被alpha高大的身影遮住，他推开门从闻禾与身旁走过，把衣物放入洗衣机，设置定时清洁前手顿了一下，停在空中。


    洗衣间外是独立的阳台，初春的阳光和煦温暖，此时已经隐隐有些下沉。


    闻禾与出差三天肯定有需要换洗的衣物，宋胜意微微起身，走到alpha一侧。


    「闻禾与，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我一起放进——」


    宋胜意没说完，后半截儿全吞进肚子，只顾对眼前一幕瞠目结舌。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闻禾与现在正在搓洗的是他前不久放进脏衣篓的白色内裤。


    宋胜意脑子一时有些短路，他也没说不洗啊，闻禾与难不成对脏污清洁的及时程度也有严苛要求？


    闻禾与冷脸洗内裤的画面冲击实在太大，直到alpha出声他才反应过来。


    闻禾与：「怎么了？」


    意识到omega的视线，他开口解释：「看到就顺手揉了。」


    他似乎很擅长用不经意的语气说出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宋胜意反而无言。


    记忆中闻禾与一直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就读联邦预备役学校的第一学年两人的交际对话屈指可数，尽管他就坐在自己前桌。


    「没什么，不过以后还是我自己来吧。」宋胜意拿捏着分寸，中规中矩说了一句。


    alpha点点头，不多争辩，「好。」


    到傍晚两个人差不多把房子收拾干净，闻禾与从超市订购的蔬菜食材送上门，alpha简单做了两个菜，依旧是宋胜意洗碗。


    一切妥当后，闻禾与领着宋胜意进了书房，先是递给他一本生理学的知识集锦，然后从抽屉拿出一寸方盒。


    alpha修长分明的指节搭在漆黑的盒身上，朝宋胜意的方向推了推，「戒指。」


    宋胜意露出微微意外的神色，他还以为这是桩只剩外皮的形式婚姻，他期望放到无限低，却没想闻禾与还是为他保留了一些意外之喜。


    宋胜意打开黑色方盒，戒指的设计款式很简单，圆拱上方点缀着几颗碎钻，流光溢彩。他取出戴在无名指，尺寸略微有些大，不过不成问题。


    他合上盒子，再抬眼，注意到alpha指节上相得益彰的对戒。


    「对了，」闻禾与轻声道，「顺路给你带了点伴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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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pha递给他一盒巧克力，宋胜意匆匆扫了眼，莫名觉得包装和品牌都有些眼熟。


    他接过，几秒以后瞭然，他买过这款国外的大师级手工巧克力，好几万一盒，贵得他肉疼。但当时为了追人，还是咬咬牙送了。


    好几年前的事了，宋胜意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不仅限购一份，还要提前一两个月预定才能排上队，现在大概没落了，居然沦为顺手可得的伴手礼、纪念品，不知道价格打下来多少。omega乐见其成。


    从回忆中抽身，宋胜意微微笑道：「谢谢啦。」


    「嗯，」闻禾与淡淡应了一声，「那接下来我们说说合同的事。」


    第3章 婚姻本质


    「合同？什么合同？」宋胜意疑惑。


    闻禾与附身拿出文件，一式一份，示意宋胜意坐下。


    「有关在这桩婚姻中双方应尽的义务和所享受的权利，我希望能够以字面的形式落实。」


    宋胜意拉过身后的座椅坐下，笑意凝滞在嘴角，原来前面的温情铺垫只是alpha先礼后兵的手段。


    他翻开面前的纸张，粗略扫去，除去基本框架，在具体款项上都是空白内容。


    宋胜意工作中不少处理文件，显而易见这份合同非常不正规，作为三大红圈事务所的合伙人闻禾与不至于犯如此浅显的错误。


    如果真的对簿公堂，通过耍赖就能钻个大空子。


    oemga抬了抬眉毛：「闻律师，打算先从哪方面开始？」


    闻禾与看着宋胜意微微紧绷的肩膀，递过去一支钢笔，不动声色，「我们双方都可以放松一点，我更愿意这是场简单的谈判，我们的利益并不相左。」


    他笑了笑，声音清润：「所以，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宋胜意。」


    有些发颤的尾音顺着omega的嵴柱向上攀爬，让他防御的姿态登时松散，心底涌起一股酥麻。


    宋胜意忽然走神，想起他们100％的匹配度。alpha对他也会有生理上的吸引力吗？


    这还是结婚以来闻禾与第一次叫他名字，两人算不上亲热，可偏偏听起来这样熟稔。


    宋胜意清了清嗓子：「好的，闻律师。」


    闻禾与垂眸，眼底一片清明，他很少在没有确定谈判策略的情况下进行，倒不是他偷懒或是轻敌。


    只是他不愿占尽先机，那种局势对宋胜意不公平。何况这桩婚姻的开始，他就已经有所亏欠。


    不过再好的谈判天才一旦出现偏离理性的认知和心理也难免犯错，闻禾与想要避免这些偏误，最好先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


    其实闻禾与准备了两份合同，一份用来试探，另一份则是正规定义上的契约，从价款报酬到违约责任以及解决争议的办法等条款无一不具备详细。


    如果宋胜意对第一份合同表现出极大的抵抗，闻禾与就能判断出对方对于他的不信任，这时他便会拿出第二份合同。


    事实比他想像中顺利一些。


    「可以说说你选择相亲的原因吗？」


    宋胜意看他一眼，「因为发情期比较麻烦。」


    「所以需要找一个alpha替你解决。」闻禾与很合理地推导。


    「好，我尽量。」闻禾与应允道，没有给出十分肯定的答案，这让宋胜意皱了皱眉。


    alpha抬眸与他对视，道：「我希望至少在外界看来，我们是事实婚姻。」


    他补充：「我只有这一条要求。」


    宋胜意疑惑更深，事实婚姻可以解释的空间太多了。进可攻退可守，他被吃干抹净也说不定。


    也许是注意到omega的不解，闻禾与开口，声线润朗：「不要出现丑闻，应对外界会比较麻烦。」


    宋胜意恍然明悟，意思是不能出轨。看来老同学对自己的要求真的是无限低了。


    「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吗？」闻禾与轻笑了一声，指节叩了叩桌面。


    似乎是觉得宋胜意不清楚两人当下的状况，闻禾与说：「这其中包括你需要和我住在同一间卧室，及时回家让我掌握你的行程，以及在公共场合肯定我作为你伴侣的身份。」


    宋胜意抬眼看向他。


    「相应地，你的户头上会定期多一笔钱，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向我提其他要求。」


    「我不太想要钱。」宋胜意这时皱了皱眉毛，眉心蹙在一块儿。


    「不用有负担，我们的婚姻不是恃强凌弱的金钱关系，你也不必因为这笔资金去向我妥协或出卖什么，我只是自己图个心安。」说到底，闻禾与还是想让宋胜意欠着他一点儿。


    「合同的基础是建立在双方平等互利，协商一致的原则上，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我们可以随时叫停。」


    宋胜意忽然打岔问：「你选我是因为我们彼此的契合度100%吗？」


    说完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作为婚检程序，联邦只为即将进入婚姻关系的ao提供契合度检测，但转念又想，以闻禾与家里的势力想要绕开这些程序再轻松不过。


    也许闻禾与调取了所有相亲对象在基因库中的信息，然后意外发现有个与自己100%匹配的omega。如果是奔着这一点，宋胜意想，闻禾与知道真相后大概会很失望。


    「不是，」闻禾与说，「我事先并不知道检测结果。」


    他直直地看着宋胜意，轻声道：「结果我也很意外，也许你二次分化的时间太晚，体质会有些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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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头二十多年都是beta，学校的生理通识课没有认真听过，「真的？」


    闻禾与声音一沉，打消脑海中的某个猜测，「的确有这种情况，而且你应该是我知道最晚二次分化的案例了。」


    不知不觉间睏倦疲惫的夜色裹挟着两人，整点的钟声响起来，金属的清脆迴响紧扣着人的心扉。


    宋胜意看向alpha，闻禾与貌似下飞机后还没休息过。


    倒时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今天就到这里吧，」宋胜意眨了眨眼睛，「早点休息。」


    alpha微微颔首，「对了，明天中午双方父母需要简单见一下面。」


    闻禾与顿了顿，接着道：「了解一下基本的家庭成员情况。」


    「好，我来和他们说。」


    「不用，我下飞机前已经向伯父伯母确认过了。」


    敢情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宋胜意哑口无言，过了几秒：「那我先去洗澡了。」


    「好。」闻禾与说道。


    宋胜意十几分钟洗完澡，走出浴室，书房门缝里依旧亮着光，猜测闻禾与可能要处理公务，没有上前打扰。


    等他吹好头髮，书房的光亮熄灭，闻禾与轻轻带上身后的门，走了出来。


    宋胜意刚洗完澡浑身蒸腾着湿气，后颈腺体处还没来得及贴上新的隔离贴，吹风机的热风更是把小青桔信息素的味道冲散四溢，他有些唐突，关掉风力，往后躲了躲。


    浴室的入口并不大，闻禾与和他隔着不到一臂距离。


    「宋胜意。」他轻轻喊了一声。


    「嗯？」宋胜意抬手捂住后颈，一双朦胧杏眼水盈盈的，热风让他的脸颊连着耳根微微变红。


    闻禾与指了指，「我帮你检查一下吧。」


    「什么？」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底投下一道阴影，alpha附身拿开宋胜意遮住后颈的手，微微红肿的腺体暴露在空气中，隐隐跳动。


    闻禾与微凉的指尖轻抚上面已经结痂的齿痕，问他，「疼吗？」


    宋胜意心里乱成一锅粥，不敢动作，垂眸轻声应他：「不疼。」


    alpha没有收回动作，按着那块地方，坚持道：「还是疼的吧？」


    他蜷起指节，omega被标记的场景再次袭来，宋胜意坐在床边安静地垂着头颅，紧张的双手抓住床沿。


    低低难掩的声音摔碎在夜色，他轻声叫着他的名字，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希望他力气轻点。


    omega绷直的颈线看上去是那么地脆弱，白洁如玉的皮肤被犬齿刺/破，渗出血珠，如同一朵夜晚盛开的罂粟。


    100％的匹配度，是致命的诱惑。


    当时的闻禾与无暇思考，极力克制自己终生标记的念头，只草草地，有些粗莽地留下一个临时标记。


    微苦的气味在口腔四溢蔓延，他闭上眼，微微用力，甘甜的小青桔顷刻间覆盖苦涩。


    现在伤口已经结痂，似乎连那段记忆都无从佐证，变成他一个人的梦境。闻禾与收回深沉目光。


    「抱歉，第一次标记可能不太熟练，下次会注意。」他从身边轻轻擦过，「不会再让你那么疼了。」


    话音刚落，身后浴室的门被带上，宋胜意原地愣怔，半晌儿才想起抬脚步往主卧的方向走。


    回到卧室，宋胜意捧着手机躺在床上，第一时间要找化柯算帐，想了想，又换了个念头，打开和徐一航的对话框。


    宋胜意：【你前任给我寄情/趣小道具，吓着闻禾与了。】


    徐一航回復很快：【前任？以闻禾与处变不惊的作风，我怀疑你有夸张的成分。】


    果然不管熟不熟，alpha只会帮alpha说话。


    徐一航、闻禾与都毕业自联邦预备役学校，读书时宋胜意和徐一航交集不多，还是和他大学舍友化柯意外恋爱两人才连带着熟悉起来。


    高中毕业，宋胜意进入素有「上层阶级子弟富集」之称的联邦预备役学校，两年后考入邻市-c市的大学，是联邦预备役学校为数不多混得很差的人。


    当然，宋胜意明白按照联邦预备役的标准他本就是社会底层，毕业后的走向不过是被打回原形。


    偶尔宋胜意会有些好奇，按照他们圈层对omega的苛求程度，为什么会选中他和化柯这样的普通人。


    化柯不止一次和他探讨过，显然宋胜意早就过了玛丽苏爱幻想的年纪，所以他贊成化柯的观点。


    某种程度上他们天真可塑，便于拿捏。这样说来，化柯坚持分手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只是，他很好奇，闻禾与的考量。


    宋胜意出着神，渐近的脚步将他的思绪扯回，alpha穿着一身深色的睡袍，吹干的头髮蓬松杂乱，被笼在脑后，清隽的脸庞上五官立体而深邃。


    omega默默比照时间的轴线，闻禾与的相貌比预备役读书时更胜几筹，也许是健身的缘故，宽肩窄腰，露出的小臂上青筋明显，给人一种硬朗疏离的气质，不復年少的阴沉。


    宋胜意毫不收敛地打量，直到闻禾与走近，掀开被子，身侧的床垫明显在受力作用下凹陷，隐隐的热意在狭窄的空间快速蔓延。


    被面下的身体僵了一瞬，宋胜意唿吸变得紧窒。


    闻禾与上身倚靠床头，坐了起来，比起他的心跳如鼓，对方似乎欣然接受了同床共枕的局面，并不需要过多消化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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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讶然，alpha前面说他第一次进行标记，因而他以为闻禾与并没有过情感经歷。


    相对应，在ao情事或亲密接触上应该会更生涩。


    他发现，他对老同学很不了解。


    闻禾与检查邮箱，没有亟待处理的邮件，他拿起一旁的法律文书，侧过目光：「你现在要睡觉吗？」


    他说：「我习惯在入睡前看一些有关行业的材料，如果你准备睡觉，我帮你关灯。」


    宋胜意滑熘进被窝，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眨了眨，觉得光线下他的窘态可能无处遁形，于是点了点头。


    「可以，」关灯并不意味着他立马进入睡眠，宋胜意又补充了一句，「我喜欢关了灯玩手机。」


    闻禾与眉头轻皱，没说什么，片刻后只留下一盏手边的夜灯。


    黑暗中，宋胜意翻了个身背对着alpha，脸上的燥意稍有缓解，可被子下清晰感知的温度又在不断灼烧他。


    微信聊天框的界面不断弹出新消息，化柯似乎推理出什么，对他进行消息轰炸。


    宋胜意忽略，而是先取消了备註为【why】的微信置顶。


    然后点进和化柯的对话框。


    【对了，你应该猜到why是闻禾与了。】


    在他打下更多字之前，眼眶四周唯一微弱的光亮消失，alpha身上的沉木清香骤然迫近，钻入鼻息。


    宋胜意慌乱中摁灭手机，腰际忽然环上一只手臂，锢铁一般，有力而温暖，将他朝里带了一点。


    「你要掉下去了。」黑暗中，alpha很快松开他，轻声说道。


    第4章 双方会面


    车上，宋胜意坐在副驾驶，考虑要不要接受化柯的面谈邀请。


    三天假期连带着周末的尾巴眨眼而过，今天光是应付双方父母就要耗去不少心力，宋胜意抽不出身，想了想，回绝他。


    道路转弯处，闻禾与拨动方向盘，转向灯的声音哒哒滞空作响，a市道路上最后的积雪消散，只剩绿化隔离带还残存一些霭霭霜雪。


    低调的车身汇入车流，驶过隧道，两侧的梧桐枝干依旧光秃秃的，阳光直射，浮金跳跃，宋胜意拉下面前的遮光板。


    闻禾与适时开口：「我父亲不会出席这次会面，至于母亲，她不是一个热衷家庭的人。」


    想来也是，宋胜意觉得要是电视上的人突然出现，成为亲家，他爸妈估计得吓个半死。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闻禾与高挺的鼻樑，和微微抿直的唇线。


    alpha目光专注地望着前方，淡淡道：「所以，如果她表现得不够热络，需要你向伯父伯母从中转述一下，别太伤心。」


    宋胜意心里大概有底了，不过他突然闪婚，爸妈都没知会，搬去alpha房子那天才提了一嘴。今天应对起来应该不会太轻松。


    不知道闻禾与又是如何向他的父母定义这桩婚姻。


    宋胜意收回目光：「我爸妈都是好相处的人，不需要提前准备什么，不过...」他顿了一下，「我弟宋隅让也会去，他是个小财迷，你别搭理他就行了。」


    闻禾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本来也准备了红包，不够的话我后面再补。」


    导航的机械女声提示距离目的地的所剩路程和时间，alpha一提醒，宋胜意后知后觉：「我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第一次见家长，空着手好像不太合礼数。」


    他飞快瞥了一眼窗外，指着前方的大型商超提议：「去买点东西吧。」


    「不用，」闻禾与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简单扫了一眼，很快把目光重新放回前方的路况，「我准备了一些。」


    宋胜意诧异，下意识看向后座，这时alpha低声补充：「在后备箱。」


    「有我的份吗？」宋胜意担心闻禾与准备的不多，还存了一丝希望，希望能从他那里分一点。


    闻禾与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让他坐好，「双方父母我都准备了。」


    「不一定贴合性情喜好，但总归不出错。」他说。


    宋胜意肩膀微松，心情也舒缓了一些，他低头启动车上的车载音箱，随意笑道：「你和以前一样，做事情永远谨慎周全。」


    alpha眉心微动，宋胜意的话透露出两个消息：一是他的伴侣的确对他有所了解；二是这个印象不错。


    闻禾与不置可否：「这大概是你对我的职业滤镜。」


    「说真的，」宋胜意还在低头不停滑动操作着屏幕的音乐界面，闻禾与低眸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发旋，「你做律师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简直想不出有什么比律师更适合你的职业，」宋胜意没一会儿放弃搜寻，抬起上身，目光停在alpha坚毅冷峻的面容。


    「理性、冷静、客观。」


    alpha微不可察地牵动嘴角：「我单方面认为这是你对我的赞赏。」


    「不过，我倒意外你的职业选择。」


    宋胜意挑了挑眉，正欲开口，闻禾与注意到他的动作，说：「我不怎么听音乐，你可以连接自己的蓝牙。」


    「不了。」宋胜意想了想，很快否决。


    他的歌单都是土嗨劲歌和潮流bgm，不太能拿得出手。至少不适合当下的氛围。


    「你平时听什么？」想到没在音乐软体看到记录，宋胜意随口问道。


    「偶尔会听一些广播的戏剧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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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答案些微出乎宋胜意的预料，闻禾与捕捉到，轻轻笑了声，「怎么？你以为我会听法律频道。」


    他被猜中心思，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只是份职业。」闻禾与说，「工作之外，我更喜欢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不久，两人抵达目的地。


    车子停好，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等在一旁，下车后闻禾与打开后备箱，看着堆成一座小山的礼盒包装，宋胜意错愕不已。


    闻禾与向来尽善尽美，不容出错。这样小的细节也无可指摘，如果不是结婚的消息太突然，落在他爸妈眼里或许真会觉得两人是水到渠成的良配。


    侍应生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先行离开，闻禾与关上后备箱的门，侧身对宋胜意说：「上楼吧。」


    餐厅选在南霄斋，两人被引到包厢落座，双方家长还没到，闻禾与递给宋胜意一份菜单，要他先点菜。宋胜意随意勾选几道，闻禾与拿过核实，确定后交给身后的服务生。


    桌上的茶具考究精緻，闻禾与抬手给宋胜意斟了一杯茶，动作间包厢门被推开，一对中年beta夫妇走进来，身后一个高高的alpha男生探出头，声音洪亮：「哥！你发达了？选在这里吃饭。」


    宋胜意白了宋隅让一眼，自动忽略他，喊了声：「爸，妈。」


    闻禾与跟着站起来，走过去为三人拉过椅子，轻笑道：「伯父伯母好，弟弟也好。」


    「好好好。」周伊点头笑道，用胳膊肘杵了宋盛一下，有些沉默的beta才点了点头，幅度不大。


    宋胜意介绍道：「闻禾与，我丈夫，是一名律师。」


    宋盛闻言冷哼一声，被周伊在桌下踩了一脚提醒。


    宋胜意有些无奈，给一旁的宋隅让使了个眼色。


    alpha会心一笑，拉了拉身下的椅子，他凑到闻禾与一侧，「闻哥，你们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啊？听说能领红包，给我留个位置呗。」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闻禾与顿了顿，如实说道。


    宋胜意并不吃惊，但闻禾与坦诚布公的态度显然戳到宋盛痛脚，气得他吹鬍子瞪眼，宋胜意觉得有些好笑，微微移开目光。


    宋隅让听完长长嘆了一口气：「啊——」


    闻禾与温声道：「不过红包还是准备了。」


    他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封递给男生，宋隅让眼睛瞬间亮起来，捏在手里，「谢谢闻哥，祝你和我哥百年好合！」


    alpha无声地笑。


    闻禾与起身为两位长辈斟茶，接着说道：「我和胜意成婚突然，没提前拜见伯父伯母是我的疏忽，备了一些薄礼，既是聊表心意，也是致歉。」


    这时周伊桌下松开的手又握紧，点头应是，她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红封，「理解，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不插手。这是我和叔叔给你的见面礼。」


    红包厚度比闻禾与刚刚给出的薄上不少，周伊怕落了面子，也显得不重视，先前都打算收回去了，不过从alpha的一番言谈看，对方的学识和资歷不是会计较在意这些的人。


    闻禾与姿态放到无限低：「谢谢伯父伯母。」


    「好了，坐下吧。」宋盛颇有些不自在地说，「一直站着像什么样子，不嫌累。」


    宋盛意也跟着悄悄扯了扯闻禾与的衣袖，拉着他坐下来，闻禾与侧过脸看他，宋胜意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不一会儿，侍者领着一位穿着干练的beta女性进来，喻敏静径直走向宋胜意，目光从上到下，没有半分迴避，几秒内打量完毕。


    身后上菜的服务生鱼贯而入，喻敏静坐下，两家人简单打了个招唿，开始就餐。


    就餐途中闻禾与关怀备至，照顾到在座每一位的口味，心情。奇怪的是，喻敏静自落座后便没说过话，仿佛出席的只是不得不应付的工作应酬。


    宋胜意不动声色，同样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只是，时不时会把温热的目光投射在alpha身上。


    交际自如的闻禾与让他有些晃神，记忆中那个单薄呆滞的少年褪去青涩，变得成熟而稳重，连最不擅长的场面也变得得心应手。


    饭后，周伊扶着喝多的宋盛去洗手间，临近结束，宋胜意姿态渐渐放松，一旁的喻敏静忽然提出和他去楼上的茶室坐坐。


    宋胜意和闻禾与对了个眼神，起身跟着beta出去。


    走廊内，喻敏静停住脚步，错目看向宋胜意，显然茶室只是个幌子。


    宋胜意心头狂跳，面上仍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伯母是有话说？」


    「闻禾与有没有和你说清楚这桩婚姻的实质？」喻敏静声线冷淡。


    「伯母指的是？」


    「那看来就是没说了。」喻敏静瞭然，她垂眸看了眼手上的腕錶，眉头紧锁，加快语速：「你需要知道这是一场政治作秀。」


    喻敏静从不在不相关的人上耽误时间，更不明白闻禾与执着于让她参加这场聚餐的原因，只是快速向面前的omega说道，「他需要一位出身平民阶层的伴侣，你们在联邦预备役学校相识相恋，今年进入婚姻关系。」


    「明天你和他一起负责慰问难民，我希望你能尽快明确自己的身份定位。他的晋升之路是既定的，未来有一天会步入政坛，作为伴侣你将是他的隐形选票。」


    「当然，」beta松了一口气，抛出一个对大部分人而言都不会拒绝的价格，「相应的你也可以在联邦这个国家获得你想要的任何财富或是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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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敏静说完最要紧的事情，挎紧小臂上的拎包，拨了拨头髮，「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高跟鞋的声音落在瓷釉地板，清脆悦耳，看着女人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宋胜意才垂下眸子。


    身体松松懒懒地倚在走廊墙壁，他喊住路过的一个服务生，说了几句话又靠回去。


    宋胜意不抽菸，但莫名觉得这个场合适合来一支。


    他低头翻了翻手机，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又关上。实在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郁闷。


    一阵脚步声临近，没等宋胜意抬眼，「我正愁没地儿和你说话呢！」宋盛嚷嚷了一声，将宋胜意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酒气由远及近，醉态明显的宋盛刚被周伊搀扶着吹了会儿冷风，这时头脑清醒了不少，看到自己儿子躲在包厢外，更加坐实心中的猜测。


    宋盛走过来指着他，抹抹鼻子就要飙眼泪：「闻禾与他爸是什么人，也是我们这种家庭能傍上的？你妈说得对，我平时对你是抠了点，但你也不能为了钱就随便拿婚姻大事当儿戏啊！穷也要穷得铁骨铮铮！」


    老爸演技太拙劣，宋胜意扶了扶额头，同时佩服他到这个时候还不忘立贫农人设。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爸。」宋胜意开口道，「我和他是同学，在联邦预备役就认识了。」


    「少蒙我！」宋盛提高音量，「现在提同学交情，我还不知道你？认识？我看顶多就知道个人名。」


    「小意啊，」宋盛苦口婆心，「你当时一心想进联邦预备役，追那个，叫什么，顾、顾砚的alpha，老爸也是大方一回让你进去了。」


    「怎么现在还越活越回头了呢？总不能因为人家出了国你就自暴自弃傍大款吧？你说万一以后出点什么差错，再离了，你的体质……」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妈走……」


    宋胜意听得痛苦，好在周伊及时出现把人拉了回去。


    耳根清净，他总算松了一口气，正了正形，抬起身子赶紧熘回包厢。


    走廊某处的暗角，宋隅让小心翼翼地望向alpha，闻禾与神情平淡，说不清是冷漠还是麻木，又或者介乎两者之间。


    「闻哥。」


    「嗯？」闻禾与收回目光，侧过脸看他。


    「你没事吧？」宋隅让问。


    闻禾与顿了顿，反应几秒，明白这些对话对于一个小孩子可能信息量过大。


    他垂下眼帘：「你哥…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alpha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不甘和愤懑，甚至第一时间想着为他哥解释。宋隅让有些吃惊，要是姚小贝有喜欢的人，他一定会难过得睡不着。


    「你喜欢我哥吗？」宋隅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可能是猜测他哥并不喜欢眼前这个alpha，但又不知道这个alpha喜不喜欢他哥。


    如果两个人对对方都没感情，那这个律师表现得这么平静也是正常的事情。


    「我们已经结婚了。」闻禾与只是这样回答。


    宋隅让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宽慰道，「没事，我哥情感很充沛的，你长得这么帅，哪天就盯上你了。」宋隅让没说的是，这个alpha看上去是他哥绝对不会感兴趣的类型。


    闻禾与眼梢多了一分笑意：「谢谢你提供宝贵的信息。」


    「不客气。」


    男生咽了咽嗓子开口。


    「不过，你能给我买个小天才电话手錶吗？」


    「嗯？」


    宋隅让抓了抓头髮，懊恼道：「我哥归我哥，反正我这个小舅子不认其他人，我永远站你这边！看在忠心的份上，闻哥，你能不能送我一个小天才电话手錶？」


    闻禾与为他的孩子心性发笑：「可以考虑。」


    「那闻哥你给我拿款内存大点，信号好的。」宋隅让抓紧补充。


    「知道了。」闻禾与笑着说。


    「你俩聊什么呢？」宋胜意适时插进来，给了宋隅让后脑勺一下，「叫的代驾快到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和爸妈下去。」


    「哎呦。」alpha比宋胜意高出半个头，可还是被乖乖压制，捂着头怪叫一声，连忙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沖闻禾与使了个眼神。


    闻禾与精准接收，笑了笑。


    宋隅让走后，走廊只剩宋胜意和闻禾与两个人，闻禾与看着他，宋胜意身上穿了一件酒红色的毛绒卫衣，戴着一副大而圆的黑框眼镜，衬得他更添学生气。


    「闻律师。」omega轻声叫他，手掌虚虚搭在闻禾与的肘骨下，轻轻託了他一把。


    闻禾与身上的酒气很淡，不浓重，也不让人生厌，能闻到淡淡的麦香。


    「我给你点了碗甜汤。」宋胜意歪歪头，仰头盯着他的眼睛，「我记得你胃不好。」


    「喝完再回去吧。」他迈步走向包厢，不自觉带了股哄人的意味。


    第5章 动机不纯


    一道瓦罐银耳羹被端上桌，宋胜意拿起勺子搅了搅，分给闻禾与小半碗。


    银耳羹甜而不腻，清淡适口，闻禾与喝了三口，放下汤匙。


    注意到一旁的宋胜意没有动作，「你不尝尝？」


    「不了，」宋胜意望着瓦罐上空氤氲的热气笑着摇头，「我给自己点了冰镇绿豆沙。」


    闻禾与微微皱眉，积雪消化，倒春寒席捲a市，天气正是冷的时候，宋胜意穿得并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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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贪杯。」alpha没忍住，说了一句。


    「好的。」宋胜意说，仍决定吃掉半碗。


    冰豆沙端上来的时候，上方凝结的白色冷雾阻隔身旁人的面容，没等闻禾与过问，宋胜意自顾自解释起来，「我在你书房的桌上看见了胃药。」


    宋胜意看不懂满墙的专业书籍，对大部头文书法案也不感兴趣，只是在看见书桌的药瓶时目光短暂停顿了一下，药的学名他判断不出对应什么病情，瓶身下方压着一张医嘱，诊断时间很新，是一周前的复诊。


    加上放在触手可及处，推测可能是日常服用。


    「胃不太好？」宋胜意问他。


    「嗯。」闻禾与双手垂放在膝盖，对omega未经允许闯入书房窥探他的隐私一事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种隐秘的爽感。他安静地看着omega吃冰食，水光让宋胜意的嘴唇看上去比平时嫣红许多，似乎很享受。


    闻禾与看到宋胜意微微笑了。


    察觉对方的担忧，闻禾与补充：「不是家族病史。」


    两人想的不是一个方向，宋胜意有些迷煳，「我不知道胃病还可以遗传？」


    他悠悠开口：「闻禾与，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有一点...」


    后面的话宋胜意没说，等着闻禾与来问。


    果然，「什么？」


    「很符合我对你以及这个职业的刻板印象。」宋胜意哈出一口冷气，说道。


    闻禾与看着他：「我确诊胃病是在联邦预备役读书的时候，由于饮食不规律。」


    宋胜意讶然：「我以为会是工作太繁忙，没时间吃饭这样的病因。」


    「我不苛待自己。」alpha垂眸。


    「那你挑食吗？」


    「不太清楚，」闻禾与认真思考，「我的饮食是固定的，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在进行新尝试时，是否能适应良好。」


    宋胜意吃掉大半碗冰，他含住舌头，推开面前的碗，缓了一会儿，「我刚刚才知道我们的婚姻是一场政治性的作秀。」


    闻禾与一怔，没想到他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及，他并不清楚宋胜意和喻敏静之间的谈话内容具体涉及多少。


    也不知道宋胜意是否在试探他足够真诚，于是他承认了。


    「是。」


    真诚是谈判的前提，有得谈，那就说明还有周旋的余地。


    「哦。」宋胜意淡淡应了一声，撑着脸侧头望他，「相亲的时候我就在想会是什么理由让你急需结婚。」


    「至少这个解释，我不意外，也可以说服自己。」宋胜意直视他的眼睛，眸光平淡坦荡。


    「没有急需结婚。」闻禾与反驳了这一点。


    宋胜意动了动眉毛，他和闻禾与相亲结束，次日便登记在册。除去急切，他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闻禾与起身，「或许你可以真正开始考虑要在合同上写下哪些内容了。」


    「再说吧。」宋胜意抬头看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可以，我想当做我的愿望清单来规划。」


    他跟着站起来，拿起椅背上的牛仔外套，走到alpha身前，闻到淡淡的潮木气息。


    「在律师手底下是讨不到便宜的，闻律师，我不敢贪心，所以要好好想想。」


    -


    休息了几天再上班，果然身体不适应。宋胜意起晚了，差点错过3号线7分钟一班的地铁，卡着点进单位，红姐从办公室出来，远远望见他，「呦」了一声。


    肖闫红终日正装，天气冷也只是在外面披了一层羊衫外衣，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手沖咖啡，打趣他：「自古君王不早朝，宋局这是，醉心社稷？」


    「红姐，你就别逗我了。」宋胜意抬手求饶，他就是个刚转正的科员，一辈子可能也就是个科员，厅局这样的称谓平时用来揶揄说笑罢了，他可没野心家那个志向。


    肖闫红哼笑一声：「到底是结婚了，宋局稳重不少。」


    「还不是托红姐的福。」宋胜意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枚锦盒，打开，里面盛着一条漂亮的女士项鍊。


    肖闫红垂眸，目光赞嘆，随即又合上盒子推了回去：「我还想再往上升一升，收受贿赂这种事要谨慎自持一些。」


    宋胜意讶然失笑，以肖闫红的年龄资歷，所处的位置已经足够高。


    「红姐，私人交情，不跟工作扯关系。」


    「扯着扯着就乱了。」


    宋胜意没再坚持：「不是所有领导都像你一样分得这么清。」


    肖闫红眉眼一弯，「所以才更应该轮到我晋升啊。」


    宋胜意不再强求，只说，「下次请你吃饭。」


    肖闫红摆摆手，丢给他一沓资料，「不用，说起来也算是你帮我的忙，从中牵线而已，我可不想过分居功。」


    她低下眼帘，笑容豁达：「要是过得好不求你惦念着我，但倘若婚姻不幸，千万不要迁怒于我。」


    「怎么会？」宋胜意嗔笑。


    肖闫红：「我肯定希望后面那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无限低，不过你活到这个年纪，能考上这个岗位，自然也明白很多结果不是靠事在人为能够达成。」


    宋胜意摆出深思的表情：「受教了。」


    「还有一点，」肖闫红牵动嘴角，「我要是现在受了你的好，倒不意思吩咐你干活了。」


    她指了指宋胜意手中的文件：「今天下班之前整理好，顺便给我一份大事年表。」随即不管身后哀怨的目光，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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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在工位一直忙到快下班，将整理好的压缩包发到肖闫红邮箱，合上电脑前，临近下班的办公室传来一阵闹笑嘈杂声。


    「小宋，你的花又到了！」


    一位同事替他签收，递到他眼前：「连着送了一星期的玫瑰了，头两天看没送，还以为小宋结婚后就停了，看来是我太功利了，怪不得讨不到老婆。」


    宋胜意头两天请的婚假，现在整个单位都知道他结婚了。


    另一位同事说：「正好换掉瓶子里你婚假前的花儿，小宋每次都分给我们，alpha会不会生气？」


    「王勉，进入单位工作这两年，给你介绍相亲的人可不少，是你自己太挑了！」


    同事的谈话落在耳旁，宋胜意机械地接过包扎漂亮的玫瑰花束，恍然回神，碰巧一道声音插进来，冷冷的，带着点刺。


    「送玫瑰有什么好炫耀的，俗气死了，我alpha追我的时候送的都是百合。」


    江限梁一番话扫了大家的兴，本就到了下班点，同事们四散而去。


    宋胜意眉毛跳了跳，想起当初给自己订了一个月鲜花花束的契机。


    他和江限梁同个小区，自幼就认识，一直互不对付，偏偏阴差阳错两人工作单位就在隔壁。


    对方比他早入职一年，两个月前刚结婚，alpha丈夫比江限梁大上十岁，是他们单位的一个主任。


    办公厅只剩宋胜意一人，江限樑上前一步，打量他怀中玫瑰的成色：「不新鲜。」


    江限梁点评道：「花不新鲜，追人的手段也不够新鲜。」


    又来了，江限梁永远热衷于指点宋胜意的生活，然后趁机炫耀他那和谐美满的婚姻与家庭。


    换做别人，宋胜意可以骂句「傻逼」，然后一笑了之。


    但对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一直暗中比较，存在感极强的江限梁，他是个俗人，且俗不可耐。


    打不过就加入，江限梁有可以歌颂的亲亲老公，他未尝不可以捏造一个狂热的追求者。


    只是，计划打破得突然，他埋的线不高明，却也忘记回收。


    今天宋胜意无暇应付，收拾好桌面，忽略掉过道中央的人，放下花束径直出门。


    江限梁紧随其后，见宋胜意不搭理，大声喊住他：「宋胜意，你就那么想追上我吗？」


    宋胜意觉得这个说法很新鲜，耳目一新，于是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江限梁说：「我结婚你也结，之前肖闫红给你介绍那么多个相亲你都不去，怎么突然就决定结婚了？」


    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听说你的alpha是三大红圈事务所的律师，所以你觉得在名头上就可以压过我了吗？还是以你的条件，这是你能够到的最好的婆家？」


    宋胜意手揣进兜里，偏了偏头看着他：「在你眼里我这么没出息？」


    江限梁气极，「你什么心思我当然知道，你以为瞒得过别人能瞒得住我？一个重复送同一种花样的男人肯在你身上花多少心思，你别有所图，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喜欢人的眼光一直都很烂...」


    江限梁没说完，眼前一直停着的一辆豪车从中走出一个气宇轩昂的alpha，他下意识止住声音。心微微一沉。


    只见闻禾与走到宋胜意身边，风度极好地朝着台阶上盛气凌人的omega颔首，他转过脸对宋胜意说，「我来接你。」


    见到面前的人，宋胜意有些意外，闻禾与看向江限梁，突然抛出一个问句：「听刚刚的对话，什么玫瑰？」


    江限梁脸上神色一变，原来是宋胜意同时搭了好几条船，现在被拆穿了。


    他来不及整理表情，急急道：「不知道是哪个alpha，连着给宋胜意送了一礼拜玫瑰，虽然俗气，不过听我老公说给办公室带来不少热闹。」


    「只是一直以为是闻先生，没想到另有其人。」江限梁朝宋胜意挤去一个眼神，笑了笑，「平时在单位看不出来小宋这么受欢迎。」


    「多谢提醒，」闻禾与听他说完。


    「应该是胜意的追求者，玫瑰热烈，是我太过平淡寂寥。这位同事告知，我倒是多了些危机感，大概下次会争取搞点新花样，也不叫你们审美疲劳，反而坏了玫瑰名声。」


    江限梁脸上的笑僵住了，闻禾与不显山不显水，却将他的话都驳了回去。


    宋胜意没有闻禾与的好气度，早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闻禾与最后打了个招唿，跟着坐上车，车内空间有限，两人小腿不小心碰在一起，闻禾与神情淡淡地避开，对司机说：「走吧。」


    第6章 我讨厌你


    闻禾与坐在宋胜意身侧：「你很喜欢玫瑰？」


    宋胜意摇摇头，解释道：「追求者只是个幌子，花是我自己订的。」


    「冒昧地问一句，」闻禾与语气停顿，「这是你的生活情趣还是？」


    「太冒昧了，我拒绝回答。」宋胜意垂下菸灰一般轻飘飘的睫毛。


    闻禾与失笑：「好。」


    alpha总是保持恰到的分寸，宋胜意又反悔了，不过他想先确认一件事。


    「闻禾与，你记性好不好？」


    问完他当即有些后悔，律师这个行业应该没有记性不好的。


    闻禾与没有直接回答：「你指哪方面？人无完人，记忆也有针对性。」


    宋胜意微微放松：「那你肯定不记得我在联邦预备役干的那些蠢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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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没有追问宋胜意指的是那些事，他沉思片刻，说道：「如果你不想我记得，我可以保守秘密。」


    宋胜意吐吐舌头：「你本来也不记得。」


    闻禾与没同他争辩，宋胜意问他，「闻律师，你有没有讨厌过人？」


    闻禾与转过头，直直地看着他，思维迟钝，只说：「讨厌这个情绪太过笼统、模煳。」


    宋胜意给他举例：「接受当事人的委託，不会共情他讨厌另外一位当事人吗？」


    闻禾与黑沉沉的珠子转了转：「我的执业方向主要是民商事诉讼，商业纠纷实质上是利益主体对分配的不满，我会提醒自己，尽量从这一层面看待问题，避免过强的代入感，保持理性、客观。」


    他侧过脸，深邃的五官随光线明明灭灭，「很多时候，反而应对当事人比较棘手。」


    「因为他们总是会对我说谎。」


    宋胜意自讨没趣：「所以你没讨厌过人。」


    「我不清楚你的衡量标准，说不定我讨厌很多人。」


    宋胜意望着他，视线从挺直的鼻樑下滑，落在alpha微微抿直的唇线：「律师说话都这么无懈可击，不容漏洞吗？」他只是简单地聊天，并不想和闻禾与打辩论，处处提防对方。


    「抱歉，」闻禾与思索了一会儿，「抓住对方律师的逻辑漏洞来反驳证据不成立，是我的职业病。」


    「如果你想赢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思维的破绽。」


    宋胜意抬头看向他说这话时的眼睛，那双琉璃一般剔透的眼眸没有什么光彩，颜色很深，这样的眼睛好似天生不易动情，配闻禾与的冷面脸正合适。


    宋胜意盯着他：「你不是没有逻辑漏洞吗？」


    「嗯。」alpha颇为自傲地应了一声。


    宋胜意有种被捉弄的窘迫和烦闷，问他：「那我怎么赢？」


    闻禾与眼帘垂下，像是一瞬间被宋胜意问住，认真地思考几秒后撩起眼梢，「所以你要提前告诉我。」


    「我会配合你犯错误。」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就讨厌的？」宋胜意一棒子打个闷锤，避开目光，将视线投向窗外。


    片刻后他感受到身边人的沉默，转过脸，「闻律师，你生气了吗？」


    「没有。」alpha还保持刚刚的动作身形，唇色冷淡，回答道。


    「那你就是生我气了。」宋胜意很轻地笑了一下。


    「没有，」闻禾与眸子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这话听上去有些别扭，宋胜意想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蠢了，但一张口问出来的却是，「说你讨厌都不生气？」


    闻禾与目光很慢地移到他的脸上，沉默着盯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宋胜意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下脸，确认自己脸上没什么脏东西，闻禾与才把视线收回，投向窗外疾驰而过的车流，用一种接受的语气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讨厌我。」


    宋胜意急了：「我什么时候…」话说到一半，他没再说下去。改口道： 「我只有一开始的时候讨厌你。」


    他没有否认。


    在联邦预备役读书时，闻禾与坐在他前座，宋胜意热衷于扩展人际关系，却屡次在闻禾与那里碰壁，和他主动打招唿也是很冷淡的样子，眼神冰冷得好像在看什么污秽。


    但闻禾与对其他人都是正常同学相处该有的模式，唯独对自己针对得太明显，尽管在言行上没有什么具体的表现，但宋胜意仍能从alpha细微处的态度判断出来。


    比如小组讨论时，只要他一说话闻禾与便不发言；课间他和同桌嬉戏玩闹闻禾与便会转头用很严肃的神情拜託他不要打扰其学习；以及他在讲台上做课题展示，一向没什么神态的alpha却被他频频用余光瞥到笑容，笑得那么僵硬难看不是嘲笑他是干什么。


    诸如此类，还有就是，闻禾与太努力了。


    脱离高中的学生身份，联邦预备役作为过渡，所有人都轻松悠闲，只有闻禾与总是给人一种处在末日状态的紧迫。他的背永远挺得笔直，从不离开他的座位，每个课间总是在桌上推算公式或温习课本。


    就像干净整洁更能显出一个人的贫穷，宋胜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忽略了闻禾与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学生。这个社会推崇天才，年少时他倾慕顾砚那种一骑绝尘的存在，做什么都易如反掌，而闻禾与像他的一面镜子，照着他的幽暗。


    他既没有天赋，也无法做到像闻禾与一般的坚持，所以闻禾与的执着格外刺痛他。


    「其实，我是嫉妒你。」宋胜意坦白道。


    「我的天资并不卓越。」闻禾与说，听上去并不怎么接受这个解释。


    「不过类似的情绪，我也产生过。」片刻后，闻禾与又缓缓补上了一句。


    宋胜意脑海闪过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顾砚？」


    闻禾与身形一瞬间僵住，很快恢復自如，他微微抬了下巴，像是承认了。


    宋胜意并不意外，那个年级段除了闻禾与便剩下顾砚：「他这样的alpha的确招人嫉妒。」


    闻禾与眼睛瞥向身边的omega，视线从面庞滑落，落在他说话间一张一合的红唇。


    「所以你喜欢他。」闻禾与敛去眼眸，平淡说道。


    宋胜意明显怔了一下，「那是过去的事。」


    闻禾与没应声，宋胜意自顾自接了下去，「你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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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他看了一眼司机，告诉宋胜意，「孤儿院的行程结束后再就餐。」


    宋胜意确认时间：「是伯母提过的那场採访？什么时候开始？」


    alpha点头，「表面功夫，拍张照很快结束，接济难民区孤儿院的院长有问过我们是否愿意晚上留宿。」


    「你回绝了？」


    「还没有。」


    「那现在答应，我们晚点过去，先去吃饭。」宋胜意飞快扫了眼窗外的景色，对司机报了一家餐馆的名字。


    司机看向闻禾与，后者递过去一个应允的眼神。


    车子在前面穿过道路，停在一个商场附近，两人步行走去餐馆。


    路上宋胜意转过脸问身侧的人：「时间不太够，吃面可以吗？」


    闻禾与不假思索：「好。」


    面馆开在商场后面的一条街道深处，店内坐满了人，宋胜意点完单，上一桌客人吃完，他摞起桌上的两个碗递给老闆，擦了擦板凳和桌面，随后拉着闻禾与坐下。


    宋胜意低着头，神情认真地为闻禾与烫洗餐具，随后拆开筷子递给他。


    alpha接过，神情怔然片刻，宋胜意问他：「你是不是没有到这样的店吃过饭？」


    不等对方回答，宋胜意眨了眨眼睛，「很好吃的，我保证。」


    闻禾与轻轻应了一声。


    很快两碗热烫的牛杂面端上桌，闻禾与眉目一凛，在桌面上铺了一张纸，将碗中的香菜挑了出去。


    宋胜意放下筷子，看向他，「不吃香菜？」


    「嗯。」


    宋胜意点点头，另拿了一副筷子拆封，替闻禾与挑出香菜。


    「你先吃，香菜我替你剔出去。」


    omega神情温顺，低头的姿态显得眉目温婉而绰约，瓷白的手腕拧动，叫人心生浮想。


    闻禾与尝了一口，面条厚而劲道，十分有弹性，牛杂的底料很足，厚厚一层铺在碗底，汤汁浓郁，微酸偏辣。


    「很好吃。」alpha尝了一口放下筷子对宋胜意说，「我自己来。」


    「没事。」宋胜意专注手上的动作，翻了翻下面，差不多收工。


    他拿起桌上的调味瓶，放入辣油，随即示意闻禾与，「要来一点吗？」


    alpha抿唇：「不用，谢谢。」


    宋胜意意料之内，将调味瓶放回原处。


    周遭喧闹的人声落在耳廓，热气蒸腾的食物因对面共同进食的人变得更加可口、舒适。


    闻禾与吃得很慢，只吃了一半。


    宋胜意结束时，抽起桌上的一张纸擦了擦嘴，「是不是不太适合你的胃口？」


    「不是。」


    「没关系，」宋胜意随口道，「如果不适合直接说，下次我们就不到这里吃。」


    他用了下次和我们。


    宋胜意转身去扫墙上的二维码付款，扭过头，「你习惯吃西餐的话，我也可以尝试，口味偏好因人而异，取自己喜欢的就好。」


    闻禾与说：「我有克制食慾的习惯，正餐只会吃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其实很喜欢。」


    原来已是他最大的捧场。


    微信付款到帐的声音响起，宋胜意抬眼，热气含氲，闻禾与的眼睛有些潮湿，看上去亮晶晶的。


    他盯着闻禾与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努力判断这番话有几分是客套，几分是闻禾与的真心。


    宋胜意不太希望对方过于迁就和牺牲，反而主次颠倒。大概和闻禾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就这一点让人郁闷。就像他喜欢闻禾与，也只止步于为他挑去香菜，对他的胃病略有关询，别的过界的他不会去做，也无心僭越。


    正如他们这场婚姻，宋胜意目的不净，但他同样清楚闻禾与掺杂其中的图谋，所以他不会被沖昏头脑，原则问题上仍假设alpha的最低处来预判情况。


    该争的他不仅要争，还要争的更多。


    空气停滞下来，静默漂浮其中。


    宋胜意微微一笑：「嗯。」


    他们并肩走出，闻禾与为他掀起门帘，屋外的冷空气一扫而过，宋胜意抖了抖。


    宽大的男士外套随即落在肩上，撇去饭店的烟火气，清旷的木质调沁人肺腑，让宋胜意想起他大学时常用的一款香水，有几分相近。


    「我不要。」他笑着脱下来还给闻禾与。


    「上。」宋胜意催促他，上手抻开衣服，信口胡侃：「据科学研究表明，骤冷骤热都会让胃痛更严重。」


    闻禾与任他摆弄，似乎不太擅长应和这样的对话，卡了半天壳儿，「那下次你也多穿点。」


    「不行呀，」宋胜意迈开步子，在微风中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秀丽漂亮，「穿得多了风度就减了，我可想好看点。」


    闻禾与不置声，只是到车上时，拿出了一条薄毯盖在宋胜意腿上。


    路上经过一家书店，闻禾与让司机暂停，两人中途下来，alpha说，「宋胜意，帮我选一本童书。」


    第7章 像勾引人


    「这个也没看过？」书店内，宋胜意举着书靠在脸颊一侧，原本以为闻禾与是出于寒暄，要他陪同走个过场，竟没想到他是真的不了解。


    alpha摇了摇头。


    「那这个呢？灰姑娘，丑小鸭，美女与野兽都没看过？」宋胜意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闻禾与不以为意：「故事的童真与美好道听途说就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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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能一样呢，」宋胜意把书放回原处，「没看过童话怎么会相信？」


    「那你小时候都看些什么？」omega不解，侧过脸问他。


    「奥数丛书？」闻禾与偏头思忖几秒后说。


    「好惨。」宋胜意既震惊又心疼。他想起喻敏静的话，能用孩子人生来谋划棋局的父母，想来也不曾真正关爱过他。


    不过，宋胜意有些好奇，闻禾与这个人有真正轻松的时刻吗？


    「闻禾与，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特别像童话故事里的一个人物？」


    「什么？」闻禾与好像起了兴趣。


    宋胜意看他一眼莞尔，将手中的书放回展台：「提线木偶。」


    长得又细又长，性子冷淡内敛，手脚摆动的样子很像提线木偶。


    闻禾与显然不了解这个形象，他抬手去够书架上的图书，被宋胜意发现，及时抓住alpha的手腕制止。他等着闻禾与来问，让他翻答案就没意思了。


    两人视线碰到一块儿，闻禾与不敌，先躲开。手也跟着垂下来，静默的眸子落在相触的那片肌肤。


    alpha耳根染上点红，被宋胜意捕捉到，不禁出声笑。


    「餵？」宋胜意松开手，撤回动作的指尖擦过他的手掌，柔软而陌生的感觉。


    「闻禾与，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呆呆的？」宋胜意笑得更加得意了。


    闻禾与安静地看着他笑，没有反驳。


    等宋胜意笑够了，「你呢？」闻禾与又抓住他的眼睛，定定问人。


    「我怎么了？」宋胜意理直气壮。


    「我是木偶，你是什么？」


    宋胜意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什么也不是呗。」


    他想起幼时的趣事，同alpha分享：「不过我小时候最想要可以把眼泪变成钻石的能力，哎，你看过这个故事没，」宋胜意见闻禾与摇头继续说道，「反正我呀为此没少闯祸，每次都让我爸脱了裤子摁在地上打。」


    闻禾与好奇：「为什么会一而再？验证过一次不就知道童话故事是骗人的吗？」


    「因为我没成功啊！」宋胜意傻笑，「每次刚有点疼，一想到要有钱了就乐得不行，我爸越抽我，我笑得越开心。」


    闻禾与被他的情绪所渲染，似乎认真联想了一番，眉梢也沾上笑。


    宋胜意见了，有些呆怔，alpha眼眸灿如星辰，笑意让冷峻的面容撕开伪装的假面，仿佛春日化冻的池水，微风一过，涟漪四起。


    周围一阵压声的起闹打断两人，从他们进入书店起就有很多视线落在身上，那些目光或内敛或张扬，让宋胜意无法忽略。


    有几个胆大的学生捧着一本书已经在两人周围转了好几圈，封面拿倒了都没注意。


    他撞了撞alpha的臂膀，「你猜他们在看谁？」


    「你。」闻禾与惜字如金。


    宋胜意要他给出理由：「为什么？」


    「你好看。」


    宋胜意噗嗤一声，低头掩笑，「虽然出于社交礼仪我也应该对你表示欣赏，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你知道他们在看你吧？」omega压低声音。


    这家书店开在学校附近，共有两层，一楼是学科教辅，二楼是课外读物，走过木质阶梯，二楼交错并列的书架前大多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闻禾与一身正装，气质斐然，很难不让人侧目。刚才在面馆也是，尽管人流拥挤，宋胜意仍能感受从周围投来的打量和窃窃私语。


    「我不负责别人的探究。」闻禾与从书架高处拿下一本书，打开扉页，垂眸看了两眼后放回原处。


    宋胜意哼哼两声：「最烦你们这些对别人的喜欢视若无睹的人了，」他声音夹杂着一些雀跃，「不过，我看他们望而却步的落败居然很开心。」


    闻禾与露出微微迷茫的神色。


    宋胜意将展览台上一套未拆封的童话丛集放入购物篮，又挑了一些他感兴趣的漫画连带着最初的几本童话一起扔了进去。


    「大概换做任何一个路人，都会觉得我们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孩子挑选启蒙读物。」


    闻禾与没应声，似乎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沉默的。


    宋胜意起了心思逗弄他，故意道：「不过断了闻律师桃花，闻律师会不会后悔我站你身边了？」


    「你要是真有喜欢的，我也可以配合一下，适当地消失。」他的眸子亮闪闪的，有种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


    闻禾与对上他眼睛，揣摩宋胜意的心思。


    他不会同意，闻禾与清楚假使他同意，那么omega便会採取相同的举措来回敬。


    也许这里面已经有他相中的目标，而他不会让宋胜意如愿。


    闻禾与接过宋胜意手中的购物篮，没有回答他，走向前台结帐，对身后的人说，「走吧。」


    宋胜意猜到他不会作答，也不强求，很快跟了上去。


    付完款，两人走出书店，坐到车内，宋胜意迫不及待地将漫画塑封拆去，他垂眸看了一眼童话丛集，问道：「准备给小朋友讲故事？」


    「是，」闻禾与不动声色将毛毯放在宋胜意腿间，「送给院长。」


    「孤儿院应该有可以自己认字的孩子，可以考虑给他们弄个图书角。」


    「好。」闻禾与道，「我过后让人负责联繫。」


    宋胜意低头翻了几页漫画，惬意悠闲，不知道是晚饭太可口，还是方才在书店同闻禾与的两句逗趣，下班时的烦闷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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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盯着他，身侧人脸上盛着笑，指尖夹着的一页漫画半天也没翻过去。


    宋胜意察觉身旁人的目光，见他在看自己手中的漫画，便好心拆了一本递给他。


    闻禾与接过，大致翻了两页眉毛渐渐拧起来，宋胜意正准备卖安利，侧身过去确认闻禾与看的是哪页剧情，方便针对性地介绍。


    头顶乌木沉香骤然浓郁，alpha指节下的纸张映入眼帘，是两具相覆撞击的身体...


    宋胜意嘴角抽了抽，啪地一下伸手，替闻禾与合上。


    好在他尴尬的时间不长，车身缓缓抵达目的地，司机下车为两人开门。


    一座西式教堂的建筑前站着一个披着白袍的女人，她走上前向两人打了个招唿。


    「闻先生，你好，旁边这就是你先生吧？」女alpha笑了笑，伸出手与宋胜意相握，「你们真般配。」


    她领着两人入院，路上介绍这些孩子的大致情况。


    初春的夜晚温度有些低，昏暗的路灯摇曳着溶溶月色。


    院长说：「这些孩子都是在战争中失去了父母，我们也只是暂时收留，现在局势不乐观，a国和c国还在打仗，也许战争还没有结束前他们就会被遣返回国。」


    alpha推开门，院子内坐着不少孩子，身量从高到矮，无一不瘦弱黝黑，他们的眼睛怯生生的，却记着院长的交代，朝宋胜意和闻禾与的方向露出讨好的笑。


    宋胜意心倏地一酸，避开眼睛，对院长说：「天气冷，让孩子们进屋吧。」


    「哎，行。」女人应了一声，「主要是想你们见见孩子。」


    她提高音量吆喝一声，坐在地上或板凳上的孩子们起身拍拍衣服，全都到屋里去了。


    有几个动作慢的落在队伍尾部，宋胜意注意到，这些孩子都缺了手脚。


    「我们也进去吧。」院长说道。


    宋胜意跟着迈步，扫视孤儿院的陈设，「您一个人负责维持吗？」


    「不是，」alpha为他们倒了杯热水，「日常维护还有两个人，另外也请了医生和厨师。」


    女人感激地笑了笑：「运营至今，真的十分感谢闻先生的资金支持。」


    闻禾与垂眸，神情淡淡：「院长客气了，我只是拿出一小部分金钱让它去到该去的地方，善意的实际践行更需要你们。」


    「我明白了，』女alpha目光和蔼，落在宋胜意的脸庞，低低道：「我会为二位祈求祝福。」


    这时摄像师姗姗来迟，微微喘着粗气，手里举着相机，对两人道：「闻律师，我这边大概需要拍几张你们出镜的照片，其他照片我已经取材结束了。」


    闻禾与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宋胜意，补充道：「别拍到孩子的脸。」


    「这...」摄像师原本低头翻看内存照片，听到闻禾与的要求有些犯难，「喻主席不是这么跟我交代的。」


    宋胜意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闻禾与不改要求：「我会向她解释。」


    「行吧。」


    对于摆拍宋胜意没多别扭，他在基层工作早就习惯了这些，已经是得心应手，甚至结束得比他预想中还要快。


    摄像师拍完照打个招唿就走了，宋胜意摸摸手边孩子的头，把预先准备的图书递给他们，要他们看着图画先猜猜今晚要讲的故事是什么。


    孩子在两人身边散开，身旁沉默的alpha忽然开口：「宋胜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


    宋胜意没有一口否决，而是说：「做人多多少少都有有点虚伪，闻律师不要逼自己成为完美的人，至少在很多方面你都无可指摘。」


    alpha微皱着眉，宋胜意很想上前替他抚去愁容：「你给他们提供的帮助是真切实际的，这比什么都重要，即使是包装后的善意，收到礼物的人也会很开心。」


    夜色中omega的声音慵懒而缱绻，「至少此刻，我已经开始期待你今晚会讲什么故事。」


    其实闻禾与大可不必愧疚，他已经胜过世间一大半。剩下那点宋胜意也替他补齐，让他拔得头筹。


    晚上，所有的孩子都躺在一楼大堂的木板床上，闻禾与和宋胜意坐在最中央，alpha腿间摊着一本打开的图书。


    磁性悦耳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迴响，宋胜意同一众儿童屏住唿吸，等待故事的第一句开场。


    「很久很久以前...」


    孩童从各自床上探出脑袋，循着声音的方向，一不小心就听得入了神，央着alpha说了一章又一章。


    宋胜意双手托着腮望着他，期间偷偷拍了几张照。


    有孩子看到了打岔：「你omega在偷拍你！」


    闻禾与朗读的声音一顿，一群孩子跟着又羞又笑。


    此时一道稚嫩的童声说：「你读得不对，兔子说话的声音怎么能和狮子一样呢。」


    宋胜意热衷落井下石，看到闻禾与被问住偷乐了好一会儿，见alpha不打算解释的神情，便自告奋勇要和闻禾与比赛，他模仿兔子，闻禾与扮演狮子，结束后大多数孩子都把票投给了他，因为他们说闻禾与扮演的狮子一遇到兔子就软绵绵的，是他们见过最没气势的狮子。


    顾虑到腿上还躺着个熟睡的孩子，宋胜意对于胜利则是极力忍着喜悦。


    他肩膀细细发着抖，拢了拢怀中的孩子，转头看了闻禾与一眼，颇有些得意洋洋地在alpha面庞寻找落败的痕迹，片刻后说：「好吧，看在你得票那么少的份上，我投给你，闻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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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本书读到接近尾声，孩子都睡了，宋胜意止了声音，只留闻禾与一个人念。


    念到中途他又打岔，闻禾与停下来，宋胜意眸光清亮，小声地笑：「闻律师，你和当事人说话也这样吗？」


    「嗯？」


    「低低懒懒的。」宋胜意抱着孩子站起来准备将他放回床上，闻禾与先一步将人从他臂弯接了过来，动作轻柔地将孩童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宋胜意站在他身后，把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听着不像在好好说话，反而像是勾引人。」


    果不其然，闻禾与没接他的话茬。宋胜意自讨没趣只好放弃，等身前人转过头，宋胜意发现方才还淡然自若的alpha不知何时从颈部到耳根都染上一层薄粉。


    院长检查孩子们是否盖好了被子，结束后走到两人身前：「两位洗个澡休息吧，今晚辛苦了。」


    闻禾与颔首，与宋胜意上楼。


    「对了，」女alpha提醒两人，「热水供应有时间段，楼上房间只有一间浴室，可能要两位一起洗了。」


    第8章 一起洗澡


    「好的院长，晚安。」


    宋胜意爽快答应，他转过脸微微笑道：「走吧，闻律师。」


    踏步上楼，木质楼梯咯吱作响，每走一步都带起不少扬灰，推开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间卫浴。虽然简陋，倒也干净整洁，能看出来特意收拾过。


    屋内没有地暖，有些干冷。宋胜意脱了外套扔在床上，而闻禾与自从进了门就没往里迈过步子，一副随时夺门而出的打算。


    宋胜意觉得闻禾与肯定是没吃过苦，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上前拉了他一把，催促道：「快脱衣服吧，再晚点热水没有了。」


    闻禾与表情纠结，似乎在想推辞的藉口，宋胜意装没看见。


    他自顾自脱了上身的衣服，露出少年般薄薄的背嵴，又伸手去扒闻禾与的，对方下意识格挡住他的动作，然后紧紧地，护住了身前的正装外套。


    宋胜意气极，搞得他强取豪夺似的，一时间撒开手不去管alpha，胸脯跟着上下鼓动。


    骤冷的空气分子钻入毛孔，让宋胜意胳膊上出现细细密密的小疙瘩，胸/前的光景也莫名变了颜色。


    闻禾与视线一阵混乱，脱下外套替宋胜意裹上。


    宋胜意拢着他的外套，低头嗅了嗅上面留存的气味，妥协道： 「你要是不愿意一起，那就你一个人洗，可以吗？」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可能来不及，但留给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说着他低头褪下alpha的外套，要去拿床上自己的衣服，alpha拉住他的动作，宋胜意垂眸看了眼视线里青筋尽显的手，回过头。


    闻禾与偏过脸，淡淡说道：「不用折腾，一起洗吧。」


    「我先去放热水。」随后闻禾与松开他，抬手去解衬衫上的扣子，抬步先进了浴室。


    看着alpha的身影，宋胜意慢吞吞放下手中的衣服，几秒后听见浴室的水声，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他快速将自己剥了个干净，两条腿碰在一起打/颤，宋胜意赶紧扒开浴室的门，闯了进去。


    「唔——」


    宋胜意进来前忘了摘眼镜，镜片陡然被氤氲的热气吞噬，雾蒙蒙的，视线模煳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下意识伸了伸手，摸到一片坚实。


    摁了摁，还充着-/血，十分有弹性。


    于是顺应身体的惯性把脸也贴了上去。


    「宋胜意。」水帘中头顶上方alpha的声音有些愠怒，严词厉色地叫他的名字。


    「在呢，闻律师。」宋胜意俏皮地笑，语气轻快地应着他。


    闻禾与就算是再愚钝，此时也明白宋胜意是故意的。他伸出手架起身前omega的胳膊，和他拉开距离。


    眼前一片朦胧，视线被剥夺，宋胜意抱着alpha胳膊不肯撒手：「哎呀，我眼镜起雾看不见了，闻律师你帮我把眼镜摘掉。」


    于是闻禾与在水雾中低头，伸出指尖勾走了宋胜意鼻樑上的镜框。


    视线顿时清明，宋胜意揉了揉眼睛和上方的alpha对视，目光下移，一切都变得清晰，无处可逃。


    闻禾与不自在地别过身，退无可退，他身后就是墙角。


    他嘆了口气，又怕再这样拉扯下去omega会感冒，伸出胳膊将宋胜意朝花洒下拉了一点。


    温度刚好的热水倾洒在嵴背，顺着头顶流下，水珠一路摔碎在脚边，四肢百骸顿时温暖起来。


    宋胜意目光追逐水珠往下，两条人鱼线圈画出alpha块垒分明的腹肌，宽肩窄背，猿臂蜂腰，肌肉练得刚刚好。


    薄薄一层，过犹不及，在兼具力量冲击的同时又保证了美感。


    至于那茂密/草丛下蛰/伏着的庞然巨兽，更是蔚为壮观，宋胜意惊嘆之余，莫名噎了一下。


    闻禾与被他看了个底朝天，耳根的红一路蔓延到脖领，在alpha中本就偏白的肤色，被热水喷洒后呈现一种很健康漂亮的色彩。


    宋胜意大咧咧地敞开身子，仿佛无形中邀请alpha看回来。闻禾与目光却始终盯着脚下那块地。


    宋胜意大致沖洗好，开始往身上擦沐浴露，搓泡泡中途不经意打岔，摸了闻禾与一把，随即清晰地感知到掌下那片肌肤变得紧绷。


    宋胜意没撤回动作，而是将更多泡泡均匀地涂在alpha宽挺的背部。闻禾与耸了耸肩，面对着墙，将整个背部露向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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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稀拉拉的水声在耳边作响，沖洗去膨胀的泡沫，宋胜意的手在其间不断游走，近距离感受肌肉的偾张与结实，不禁感嘆，「闻禾与，你这身材练起来难度很大吧？」


    宋胜意报过健身班的课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很快就放弃了，健身基础没有，审美倒是成功建设一点。


    闻禾与的身材明显是塑了形，各个部位都练到极致，还能呈现出这样赏心悦目的观感，背后的苦功夫不言而喻。


    「练了几年。」alpha轻描淡写。


    水流明显变小，宋胜意不敢再耽误，收回手，调大了水量，两人开始最后的沖洗。


    「你什么时候开始健身的？」水声止住，两人并排站立，拿毛巾擦干身子，宋胜意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很好奇，律师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闻禾与还能坚持几年如一日地挤出时间健身塑形，驱动他意志的会是什么。


    闻禾与低头：「从联邦预备役开始。」


    「啊？」宋胜意愕然，那时尖子生闻禾与的日程安排紧密到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光是应付学校里的事务，都忙得快要猝死。


    居然还有多余的心力关注外形？更稀奇的是，宋胜意以为他是个书呆子，不会在意这些。


    从联邦预备役算到现在，已经快七年的时间。对于alpha来说几乎是一日三餐般不可或缺的习惯。


    宋胜意实在疑惑：「怎么会那个时候想健身。」闻禾与实在不像会花心思打扮自己的样子，难道是有喜欢的omega？


    闻禾与穿上衣服才回应他，「没什么，我做的不好就想着改进，仅此而已。」


    他推开门走出去，留下宋胜意一头雾水。做的不好，那闻禾与比照的参考系是谁？


    宋胜意擦干头髮，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早出来的alpha却站在窗边没有动作。


    宋胜意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闻律师，你明天不上班？」


    闻禾与转过脸，表情严肃：「床单不是新的。」


    宋胜意愣了愣，恨不得当即拍脑袋，他忘了闻禾与有洁癖这事了。


    可现在离开这里去找个酒店也不合适，太晚了。再说早就答应人家，半夜兴师动众，院长吓也要吓得半死。


    宋胜意懊悔，早知道不应该让闻禾与应诺留宿，他兴起而至随口提了一嘴，没有考量周全，谁知道闻禾与就轻易答应了。


    他思索片刻：「要不你躺我身上？我刚洗过澡。」


    闻禾与神色不解，眉目微凌。果然一点都开不得玩笑，不解风情。


    「好了好了，」宋胜意摆回正形，闻禾与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你将就一下，可以把我们俩衣服铺在下面。」


    闻禾与没反驳，宋胜意抻了衣服铺在床面，闻禾与垂眸看着宋胜意动作，忽然开口道：「我没有挑剔，只是生活习惯短时间没办法改变。」


    omega听出他字面后的意思，「知道啦，闻律师，我不觉得你麻烦。」


    相反，他更喜欢这样有一点瑕疵的闻禾与。他能够得着。宋胜意是个毛病很多的人，再喜欢，凡事也讲究适配。闻禾与无伤大雅的瑕疵像是木刻人画上添去的几分神情，让他更加鲜活。这样的人就算哪天真跌下来，他也有勇气敞开衣服接住。


    铺好床面，宋胜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闻禾与掀开一角，安静地躺在omega身侧。


    宋胜意关掉灯，两只手叠放在小腹，转了转眼珠，侧过脸，问身边的人，「我们今天的报导在哪里能看到？」


    「当地的纸媒。」


    「哦。」怪不得他从前没搜到过。


    「你经常接受採访吗？」宋胜意问。


    闻禾与的嗓音有些闷，听上去不太情愿，「嗯，成为政客的必备流程，我答应她会配合。」


    宋胜意心微微一沉，他们母子的关系比想像中还要僵化。


    「那成为政客要多久？」宋胜意顺着问了下去。


    「十年吧。」


    「这么久？」宋胜意讶异，用十年时间去策谋一个职位，闻家人还真是一致地擅于忍耐。


    不过闻禾与的父亲作为电视上常见的领军人物，闻禾与未来进入政坛也必定平步青云。


    「看上去辛苦而已，其实这只是一层包装，让我这个商品看上去不那么有害的一种手段。」他平静道。闻禾与没说的是，十年已经很快了。


    alpha丝毫不避讳其中的秘辛，按照闻益忠的部署，他所处的派别将与父亲截然对立，成为他掣肘另一政派的棋子。他已经习惯了被利用。


    「有道理。」宋胜意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昏暗中肩膀小幅度地晃动，打断闻禾与的思绪。


    omega伸出手搭上闻禾与的小臂，掌下的温度有些微凉，他贴了贴，分给他一半体温。


    「要是我也会给温和无害的律师投一票。」


    他看着alpha的眼睛：「何况他还长得这么帅。」


    闻禾与愣了愣，随即拿开宋胜意的手，冷不丁地说：「不是每个选民都像你一样花痴。」


    「至少你的回答表明这一群体并不是没有。」宋胜意瓮声瓮气地笑：「聊胜于无，闻律师，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争取一下。」


    alpha冷哼一声：「真有那一天，宋胜意，你可不见得会投票给我。」


    宋胜意错愕：「为什么？」


    闻禾与的语气有些吃味：「十年后，你的审美发生变化，候选人里也会有更年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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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宋胜意故意停顿，摆出被为难住的神情，黑暗中alpha微不可察地蹙蹙眉。


    宋胜意转而笑道：「我也不是只看脸呀。」


    他打岔道：「对了，闻禾与，那个图书角的项目我也想参与，过后你给我一下负责人的联繫方式吧。」


    宋胜意换了话题，闻禾与沉眉想，他到底还是没说会投给自己。


    他敛神答应：「好，快睡觉吧。」


    宋胜意低低应了一声，没多久均匀的唿吸传来。


    睡着的omega翻过身，抵上alpha胸膛，微热的气息喷在闻禾与颈侧，丝丝缕缕牵连着他的神经，痒痒的，心口那种陌生而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


    闻禾与目光古井无波，转过身去，留给omega一个有些冷漠的背影。


    第二天起床时，二人的衣服都皱皱巴巴的，套上身显出几分落魄。


    时间紧，闻禾与开车送宋胜意到单位，随后调头前往事务所。


    闻律师职业生涯至今难得迟到五分钟，上了律所头条。


    早上晨会，闻禾与下发团队的工作任务。


    他所带领的团队一直负责受理疑难案件，手头这起刚接下的港口货物保管合同纠纷对应的案件材料有成百上千页，光是包含的部分交易合同就长达几十页。


    他们需要尽快通览梳理案件材料，整理出案件事实明细表。


    闻禾与对路非说道：「提醒当事人提交补充材料，包括各方项目公司为履行合同与其他第三方签订的合同、付款凭证、发票以及争议发生后各方当事人进行交涉形成的往来文件、律师函。」


    「对了，」闻禾与望着会议桌上的实习生道，「核实一下各方当事人的工商登记档案...」


    闻禾与的工作效率并没有因为迟到而受影响，依旧雷厉风行，繁忙而目标清晰的一天从晨会开始。


    结束后，闻禾与关掉身后会议室的白屏，双手撑在桌前，微笑着宣布了一个消息。


    「有件事情。」


    「我结婚了，和大家分享一下。」他亮了亮手上的戒指，随后走出会议室。


    会议桌上的同事面面相觑，随即有人带头爆发出一阵欢唿，各自打开手机立即在公司的各个群里传达了这一惊天八卦。


    路过茶水间，梁晗等咖啡的功夫看见alpha身影，喊住闻禾与。


    梁晗是事务所的另外一位合伙人，同时也是闻禾与在联邦预备役的校友。


    他上下扫视一圈，没忍住笑，好友闻禾与可是出了名的龟毛，居然有一天也能穿着没有熨烫的西服来上班。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梁晗抿了口咖啡，讥诮他：「你今天出门没照镜子？西装的版型都乱了，走形啦。」


    「这要让你的当事人看见还以为他们给的报酬太少。」


    闻禾与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状似不经意地才发现，解释道：「昨天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被老婆压到了。」


    梁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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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晗:谁问你这个了？


    第9章 果汁阳台


    梁晗反应过来：「相亲认识的？效率这么高。」


    闻禾与低头摩挲无名指上的银戒：「的确是相亲认识的。」


    「什么时候结的婚？」


    「出差前一天。」


    梁晗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好友在这件事上绝不会让步。


    「你真不怕后悔，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闻禾与眼中的笑意敛了敛，「你知道我的，我一旦做了，就不会后悔。」


    梁晗一向佩服他的魄力，嘆了口气，没再劝阻，而是拍了拍他的肩：「不过我看你这神情，婚后生活过得不错？」


    他替闻禾与着想：「其实这样也不错，以你的工作强度不接纳喻女士的建议大概率一辈子都会是孤家寡人，现在相亲找个omega老婆一举两得，趁着都还年轻，双方没什么情感经歷，可以好好培养感情。」


    比起相敬如宾，梁晗更希望好友和伴侣伉俪情深。


    闻禾与垂下眸子，只说：「顺其自然就好。」


    宋胜意进了单位，到工位先是从胡菁菁那儿顺了个茶包，给自己的杯子倒上热水，茉莉花香清雅悠扬，热气在工位上裊裊升起，随后又起身躲进厕所。


    他没有天生容貌昳丽惊人的优势，但好在他肯花心思，所以宋胜意那点小漂亮才能在最大程度被挖掘，得以勉强混进人群中还算靠前的行列。


    宋胜意对着镜子往脸上扑气垫，抓了抓头髮，又补了点口红，才对自己的气色稍有满意。


    想起alpha，宋胜意坐回工位，先打开电脑摆出架势，随后点开和闻禾与的对话框。


    万事胜意：【闻律师，到公司没？】


    闻禾与应该不忙，回復很快。


    why：【到了，有事吗？】


    万事胜意：【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回公寓，要不要给你捎带套衣服？】


    聊天界面显示正在输入中，但过了十分钟闻禾与也没发来回復，宋胜意也不紧盯着，扔了手机忙手头的工作。


    他喊了一声隔壁工位的胡菁菁，告诉她：「菁菁，我今天中午不和你吃饭了。」


    「为什么呀？」胡菁菁有些不舍，两人同一批进单位，宋胜意作为她的上班搭子，这才结婚几天就要拆散情比金坚的双人小队。


    「就今天一天，」宋胜意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小声说，「我想回去换身衣服，我昨天在外面过的夜，没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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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菁菁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宋胜意的心思，昨天刚跟江限梁对上，今天要是被他看见这幅装扮，明天宋胜意婚变被alpha逐出家门的新闻就能传遍整栋大楼。


    胡菁菁点点头：「好吧。」


    「小宋！」副主任曹洪生腆着啤酒肚进来，拍了拍手上的文件，「你帮我写篇稿子，今天下班前要交。」


    宋胜意只得应了下来，曹洪生走后，胡菁菁沖他使了个眼神：「你给曹主任送礼了吗？」


    宋胜意皱了皱眉，曹洪生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是将要晋升，让整个单位都提前改口。从他进入单位快半年，也没见到上面有什么调任书下来。


    「没啊，给他送什么礼？」


    宋胜意给肖闫红送是出于私人交情，刚进单位肖闫红是他的带教师傅，前段时间又给他介绍了亲事，何况她并没收。他和曹洪生八竿子打不着，送他什么礼。


    胡菁菁张大嘴巴，震惊道：「你看不出来曹主任针对你啊？」


    「啊？」宋胜意一愣。


    「不然他为什么就逮着你干活啊，而且有些活完全是硬塞给你，单纯想为难人。」


    「不是，你钝感力这么强？」胡菁菁惊了。


    宋胜意抬了抬眼皮，迟疑道：「我以为单纯就是他这个人比较刻薄。」


    「……」


    胡菁菁扶额，提醒他，「我看你还是找时间探探他口风，万一哪天他真升上来了给你派去下面乡村搞调研，那就真是苦日子了。」


    宋胜意翻开文件，内心嘆了口气。


    上班真烦。


    他给闻禾与发去消息：【突然有工作，不回去了。】


    中午宋胜意没去吃饭，他们单位和隔壁的食堂是共用的，为了避开江限梁，宋胜意让胡菁菁回来顺路给他捎个三明治。


    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就近的回了家，剩下的趴在桌上睡觉，宋胜意工作任务重，不愿意拖到加班，只得睁着眼磨稿子。


    下午三点多，他把稿子交给曹洪生，曹副主任一顿挑刺，两次打回去要他重写。


    第四次敲门的时候，还有十分钟下班，宋胜意彻底被磨得不耐烦，曹洪生却轻飘飘地给他过了。


    曹洪生把稿子折了折，放到一叠文件最下面，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杯子里的茶水，又将茶叶吐回去。


    「小宋，平时喜不喜欢喝茶啊？」


    「还行，了解不多。」宋胜意压了压嘴角说。


    「嗷，」曹洪生用舌头剔了剔牙里的茶垢，然后沖地上唾了两口唾沫，「都喝过什么？」


    宋胜意随口应付：「就喝过井。」


    「哎呀，龙井好啊，龙井可是名茶，下次有机会也带给我尝尝，我这人平时就好口茶。」


    宋胜意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再接收不到暗示面前的年轻人算是彻底没救了，曹洪生笑道：「还杵着干嘛，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啊。」


    宋胜意憋着一肚子气，带上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的人稀稀拉拉地往外走，胡菁菁背包经过，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你今天的花我替你放桌上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宋胜意先生在吗，麻烦您出来签收一下花束！」


    宋胜意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工位上的红色玫瑰，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商家是不是记错多送了一单。


    「哇—」门口众人艷羡的惊唿此起彼伏。


    宋胜意和胡菁菁快步走出去，只见一个超模似的背影出尘不凡，男人接过花束，低头签着字。


    宋胜意正愣着神，听见骑手问对方，「是本人吗？」


    「不是，我是他先生。」闻禾与留下一个漂亮的落款，转过脸来。


    alpha换了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外面套着件利落的咖色大衣，完美地勾勒出修长的身形。


    他长腿一迈，抱着花束走向宋胜意，分神和身后的同事打了个招唿，胡菁菁激动地一连给了宋胜意好几个肘击。


    「你怎么来了？」宋胜意被声浪掀翻，有些懵懵的。


    有几个同事留下来，窃窃笑笑地站在一旁看他们年轻人的笑话。宋胜意有些羞了。


    「给你送花。」闻禾与轻声道。


    他拿起小臂上挂着的风衣，递给宋胜意，小声说：「你要的衣服。」


    闻禾与特意在他下班前赶来，宋胜意接过那款与alpha身上版型相似的衣服，忽然心领神通。


    闻禾与知道他的心思。


    知道他只是为了和江限梁较劲攀比，却依旧大费周折给他送来一身得体的新衣。


    宋胜意忽然有些说不出话了。


    他套上风衣，接过闻禾与怀中的花束。香槟金的花束团团簇簇，那轮橘黄由深及浅，像是蘸取落日黄昏的色调，溶溶朦胧。


    闻禾与说：「花的名字叫『果汁阳台』，希望你会喜欢。」


    宋胜意低头嗅了嗅：「谢谢，很喜欢。」


    有个同事起闹揶揄：「怎么回事小宋，你老公送的是果汁阳台，那桌上的玫瑰还有主吗？我们可是一直以为是你老公送的。」


    宋胜意赧然。他只接触了闻禾与这一个alpha，做戏没做全套，不怪同事联想。


    闻禾与替他接过话头，alpha微微一笑：「那是之前的追求者。」


    太给他撑面了。


    闻禾与上前同宋胜意的同事简单聊了几句，大家赶着下班，说了几句祝福和调笑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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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一阵豪迈的声浪驶来，保时捷款款而停，江限梁从上面走下来，趾高气昂。


    宋胜意同样挺了挺腰，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江限梁停下，惯例从头到尾将宋胜意扫视一番，「昨天刚说花，今天就换了，草木皆兵的婚姻关系是不会长久的。」


    「那看来你颇有心得。」宋胜意抱着花束微微眯起眼，决定做只笑面虎。


    「你不用激我，我们两认识这么多年，比你和你的alpha熟悉得多。」他挑眉，「比如，我想闻律师绝对不会知道你之前喜欢的类型和现在天差地别…」


    「我的口味一直没变，」宋胜意呛他，「倒是你的审美改头换面了。」


    「那又怎么样！」江限梁露出指尖的保时捷钥匙，「起码我现在比你成功多了。」


    宋胜意眼角翕动：「保时捷有什么可炫耀的，要是保时米我还会高看你两眼。」


    小学生辩论到此结束，因为江限梁的丈夫，宋胜意单位的主任——刘康从大楼里出来了。


    两人达成一种默契，不再言语，宋胜意拉着闻禾与先行离开。


    走开后，宋胜意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场回合制游戏他不占上风，但总归没输。


    他侧脸看向闻禾与，不知道闻禾与在一旁围观是何感受。


    「我是不是挺幼稚的？」


    闻禾与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提出一个问题，「你讨厌的人是他？」


    宋胜意点点头，但自己也不确定：「反正觉得他烦。」


    「不过，谢谢你给我撑面。」宋胜意有些热，将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搭在小臂。


    「这是谁的衣服？」他低头看了一眼问道。


    「新买的，」闻禾与说，「我告诉助理你的大概围度，托他替我到专柜买的。」


    宋胜意笑了笑：「还好选的是风衣，要是递给我一套西装可就犯难了。」


    「不喜欢正装？」


    「不是，」宋胜意沖alpha扮了个鬼脸，「你穿西服是精英人士，放我身上就是保险业务员，还是一单业绩都没有的那种业务员。」


    「到时候别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


    闻禾与被他逗笑，竟也说起俏皮话：「怎么会，你不是还有个送玫瑰的追求者？我可无人问津。」


    宋胜意有些羞赧：「你明知道…！」


    他把怀中的月季勐地塞给闻禾与，「谁说无人问津，闻律师要是公开发出徵婚启事，来应聘的人得从我们单位排到你们事务所！」


    闻禾与被花束撞了个满怀，花香萦绕在鼻息，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那你呢？」闻禾与问他，「真排队你干什么？」


    「我给他们登记啊，」宋胜意望他一眼，「不然这么多人闻律师哪记得住名字。」


    「我记性挺好的。」alpha声音微沉。


    闻禾与垂眸：「除了登记就不干别的事了？」


    「那怎么行，登记完我就贴张告示说你已婚了，对象是我。」宋胜意眼角一弯。说完注意到闻禾与半天没反应，宋胜意反应过来，「我这么做你不乐意？」


    「你从哪看出来的。」闻禾与语气沉静。


    宋胜意说：「就是感觉你挺享受上面我说的那种情况的。」


    「除去工作，我平时不怎么出门。」alpha说。


    「什么意思？」


    闻禾与看他一眼：「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说的这种情况从源头上就不具有可能性。」


    闻禾与替宋胜意打开车门，宋胜意将怀中的花束放在后座。


    alpha问他：「不放单位？」


    宋胜意看着后座的花说道：「不想放单位，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花，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呢，我得放家里好好欣赏。」


    闻禾与表情有些不可自控地微怔，宋胜意的话听上去充满期待和珍视，但他明白omega并没有这个意思。


    「这不是我第一次送你花。」闻禾与说，「你毕业时我也送了。」


    宋胜意在脑海搜索一番，闻禾与的确在联邦预备役的毕业典礼上送了他毕业礼物，是一捧向日葵。


    「不记得了？」闻禾与笑了笑，口吻听上去似乎并不在意，「你当时还夸那花长得很好看。」


    「记得，但不一样，」宋胜意说，「寓意不一样。」


    无论是花的寓意，还是人的寓意都不一样。


    说起那时毕业，宋胜意心颤了颤，问身旁的人，「为什么后来突然讨厌我了？」


    就读联邦预备役的第二学年，宋胜意递交了转班申请，从所在的政商精英班转入普通班，同时和闻禾与成为普通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吗？」


    闻禾与在送完那捧花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和他断开了所有联繫。


    闻禾与心狠狠一坠，情绪的牵动不知是为原来宋胜意也在意这事，还是又回忆起当时的境况。


    alpha笑容有些苦涩：「我们确实是朋友，」他语气一转，把罪名揽了下来，「阶段性的朋友。」


    宋胜意眼睛耷拉下来，语气半真半假：「被你伤到了，快来哄我。」


    闻禾与知道他的性子，朗声道：「好了，回去给你做饭。」


    宋胜意一个激灵坐起来，开始报菜名：「我要吃……」


    他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菜式都报了一遍，然后偏头去看闻禾与的脸色，只见闻禾与眉心微皱，似乎认真回顾了一番，然后说，「有的菜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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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当然知道，因为他本来就存了心想刁难人，目的得逞正要解释。


    闻禾与却说：「我可以学。」


    宋胜意微微呆住了，为他的得寸进尺，也为闻禾与的好耐心。


    「不用，」宋胜意缓缓开口，「我说着玩而已。」


    闻禾与总是太当真。宋胜意转过脸，目光细细临摹着alpha的轮廓，那点若有似无的好感拨开时间的浓雾，随着心跳逐渐清晰而浓烈。


    宋胜意按住胸口的心悸：「不过，既然註定做不成朋友，下次别再讨厌我了。」


    闻禾与默了默，答应说好。


    第10章 有关暗恋


    宋胜意看了眼时间，下午快六点，想到alpha过来接他。


    「今天不忙？」


    闻禾与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没有转头，「我把文件带回来了。」


    宋胜意不清楚他的工作区间，担心搅乱他的工作计划：「你正常几点下班？」


    「没有固定时间。」


    事务所的法定工作时间是上午九点半至下午五点，不过闻禾与为了推进案件进度，选择全年无休加班。


    他习惯九点到，然后工作至十点，在十一点前洗漱完毕，再看上一小时的法案或温习案件，闻禾与保证每天有6小时的充足睡眠。


    不过最近为了和宋胜意一起出门，他将上班时间调至了八点，然后在事务所的健身房锻鍊一小时。


    宋胜意默认他是996工作制，眉头一压：「一直这么忙？合伙人都没有喘息的时间？」


    忙吗？闻禾与没有概念，他习惯了处理工作，一桩案件紧接着一桩案件，每次案件结束都会给团队成员休几天假，他最初也试过给自己休假，但他发现待在家里没有任何事可以做，反倒让他有一种虚度光阴的愧疚感。


    于是他驱车赶到公司，打开文档开始撰写法律实务专着。好像从那个时候就没有休过假了。


    「不算太忙。」闻禾与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宋胜意摇头，缩了缩脖子：「没有没有。」


    闻禾与冷不丁的关怀让宋胜意感到阴恻恻的，谁会没事想要打官司呢。


    他咳了咳嗓子：「就是，如果你不太忙的话，我以后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午饭他已经答应胡菁菁了，不过还可以分给闻律师晚饭的时间。


    宋胜意微微笑道：「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也会做饭，偶尔也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闻禾与认真思忖一番，包括两人的会面地点、通勤时间都考虑了一遍，他垂下眸，睫毛的阴影投在鼻樑：「比较麻烦，你自己可以解决吗？」


    闻禾与不太想和宋胜意吃晚饭，他们每天相处的时间太长，这有点超出他的预料。应对宋胜意必定是棘手的，闻禾与不能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omgea身上。


    宋胜意被拒绝，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顿坚持道：「这就是我的解决方式，你陪我，一起吃晚饭。」


    他背过身，将脸对着车窗，阳光打在他白皙的面孔，能清晰看见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你刚刚还答应不会再讨厌我了。」宋胜意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失落。


    闻禾与知道他表演的成分居多，可还是忍不住关心，心脏像是被某个小人攥了一把。


    他无可奈何：「这和讨厌没关系。」


    「我结束得比较晚，不要等我。」


    宋胜意眼睛一亮：「我可以去找你呀！」


    闻禾与想说这太麻烦了，从宋胜意单位到事务所需要换乘两趟，花费一个小时。他并不觉得自己足以促使宋胜意克服这些，所以闻禾与认为，和之前每一次一样，宋胜意只是临时起意。


    他不该拒绝的，因为宋胜意并不会真的说到做到。


    「可以。」alpha绷了绷下巴，应诺道。


    怕麻烦的闻禾与在晚饭前敲了一整个小时的蟹黄给宋胜意做蟹黄拌面。


    alpha身前繫着黑色的皮质围裙，宽大的掌节戴着手套，修长分明的指节被很好地包裹着，线条优越，微微动作时裹动的硅胶让他那双手多了一种摄人心魄的s感。


    宋胜意脖子有点红，低头看盘子里处理好的蟹黄，晶莹剔透的金黄堆积成一座小山丘，「这些吃不完吧？」


    闻禾与轻轻嗯了一声，「可以留着下次吃。」


    晚饭时宋胜意大快朵颐，吃完肚子有点撑，背靠着椅子缓神儿。alpha把洗碗的活也揽了下来。


    不行，宋胜意焦虑地想，下次绝对不能再让闻禾与做饭了。


    他平时没有锻鍊的习惯，但饮食控制得不错，除了三餐外几乎不吃其他零食，正餐也是控制在七、八分饱，再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月他的身材就得走样。


    宋胜意有一点容貌焦虑，最近两天照镜子感觉两颊多了些肉感，当即决定从明天开始轻断食。


    闻禾与不知道他内心的斗争，结束厨房的家务后便进书房处理工作了。


    宋胜意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综艺，百无聊赖地看完一期综艺后，觉得没意思便关了电视。


    他向后瞥了一眼，书房的门紧闭，只从下面的门缝泄出点光亮。他嘆了口气，有种晚自习无所事事同桌却在旁边做了两张试卷的不适，他被闻律师卷到了。


    咸鱼宋胜意在沙发上做了几个仰卧起坐，腹部出现微微的酸痛感，他觉得一定是健身效果立竿见影，兴沖沖掀开下怀的衣角，却只看到平平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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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角耷拉起来，从卧室拿了本书去书房找alpha。


    宋胜意拧开书房的门，探出一个脑袋，只见闻禾与低头靠在桌面上。


    什么嘛，原来是躲在书房睡觉，他还以为在处理工作，宋胜意觉得有些好笑，放轻了脚步准备抓包闻禾与的怠工现场，他踱步到闻禾与身侧，拍拍alpha的肩头。


    一张苍白的脸从臂弯中抬起来。


    宋胜意心一沉，立马收了笑容，蹲下身抓住闻禾与的手，「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闻禾与额角有细细密密分泌出的冷汗，他垂眸望着宋胜意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牵动嘴角，「没事，只是胃疼。」


    「要不要去医院？」宋胜意发现闻禾与的手很凉，他抬手去碰alpha的额头被他躲开，宋胜意强硬地扼住此刻没力气的人，又将手贴了上去。


    怎么会这么凉！


    「去医院！」宋胜意说着去扶alpha的胳膊。


    闻禾与扯过他的手腕，将他拉了下来，他的声音沙哑异常：「别吵。」


    「宋胜意，一会儿就好了。」闻禾与语气很轻，「只要一会儿就好，不去医院。」


    两人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宋胜意完全顾不上牵手的旖旎，他几乎是跪坐在闻禾与身旁，抓着他的手，两人掌心都出了汗，不知道是闻禾与的还是他的。


    alpha的骨节虚搭在他的手掌上，宋胜意看出他似乎正在忍耐极大的痛苦，抓着他的指节又收紧，「闻禾与，你疼的话，抓住我的手。」


    闻禾与将自己的头埋在书桌堆积起来的文件前，宋胜意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他说完这句话，alpha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宋胜意深吸一口气做好忍痛的准备，薄凉的指节却从他的指缝中穿过，alpha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那片柔软的肌肤，随即收回手，只松松地握住了他的无名指。


    十指相扣的错觉太短暂，仿佛一闪而过。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闻禾与抬起眸，松开了宋胜意的手。


    宋胜意有些愣怔：「你好了吗？」


    闻禾与点点头，宋胜意跪在他脚边，双腿屈膝，精緻的小脸上覆着层热汗，连眼睛都带着湿意，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宋胜意跪得时间长了，腿脚酸软有点使不上劲，他抓了把眼前的桌椅借力站起来，松开手的契机却不对，膝盖忽的一软，来不及找支撑的东西，便栽了下去。


    砸向地面前，一只手更快地拦住了他的后腰，把他整个身子一带，跌在alpha身上。


    「起来。」宋胜意坐到他腿上，侧过脸，身后的人用很冷淡的口吻说道，似乎埋怨他太过蠢钝。


    宋胜意讷讷地站起身，心里虽然不畅快，但也知道不能和病人计较。


    刚刚还抓他手呢，现在又这幅冷冰冰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宋胜意小心地看他：「要不要去休息？」


    alpha说不用，随后打开了刚刚合上的文件，继续处理工作。


    宋胜意都惊呆了，这样强大的意志，也许哪天闻禾与在他面前猝死他也不会惊奇。


    宋胜意拿着书坐到他对面，声音关切：「你胃病一直都这么严重？」


    闻禾与抬眸看他，其实不是，以往只是一些小毛病，完全在他忍耐范围，只是最近才变得严重，但严重的理由他不可能告诉宋胜意。


    「偶尔才会这样。」闻禾与觉得可能是吓到他了，安慰他，「下次不用管，我自己可以解决。」


    宋胜意觉得这话说得太生疏，就算见到陌生人这样也可以关心一下吧？


    他低头看着书页，纸上的字密密麻麻像一张交织的巨大的蛛网，向他扑来，缠住他，让他唿吸困难。


    闻禾与表面看着温润礼貌，但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他对自己很好，好到可以让他产生暧昧的假象，但闻禾与似乎对所有人都不错。


    据宋胜意所知，他是个不错的上司、同事，也许这套关系范式闻禾与已经得心应手，所以选择对老同学做个不错的丈夫。


    需要帮忙的时候alpha会伸出援手，风度翩翩地替他考虑周全，让他依赖，可除去这些场合，闻禾与对他有着极强的边界感，不喜欢宋胜意踏入他的私人领域。


    只是闻禾与很礼貌，所以他才忽略了。


    宋胜意抬起眼睛，鼻头一酸，他相信如果这个位置上的人换成江限梁，闻禾与同样还是会为他解围，而被奚落的人则会变成自己。


    而他糟糕地发现，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假设。


    「闻律师，」他喃喃地开口，心里一团糟乱，只想逃避，「我不去找你吃饭了。」


    闻禾与习惯他的出尔反尔，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宋胜意更难过了，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收到客厅那束果汁阳台了。


    早知道就不带回来了。


    闻禾与没有察觉到宋胜意的表情变化，脑海挥之不去全是两人牵手的画面，法案合同看得也不仔细，过了一会儿他心烦意乱地合上面前的文件，轻声喊了一声宋胜意的名字。


    他抿着唇：「和我说一下你喜欢的类型吧。」


    「什、什么？」


    「江限梁提起过的，你喜欢的类型，」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想我需要多了解你一下。」


    闻禾与的语气生冷，有一种问罪审判的感觉，宋胜意心头一慌，觉得闻禾与已经在酌情考虑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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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回答：「这也是合同上需要谈判的内容吗」


    闻禾与愣了一下，「我可以加上。」


    这场谈判他对宋胜意掌握的信息太少，以至于一句话就能解读出好几层隐含信息。


    他不清楚宋胜意的底线，所以在那之前他也不会抛出自己的底牌，相反地。他应该攻城略地，获取新信息。


    这样他就可以更好地评估双方的协议空间。


    宋胜意肩膀一塌：「好吧，那从我幼儿园开始说吧。」


    他不想一次性全部招供：「一天只说一个。」


    闻禾与早有预料，可还是忍不住语气冷了下去：「你从幼儿园就开始交往对象？」


    「没有啊。」宋胜意摸了摸鼻子，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母胎solo，而且闻禾与既然提起了江限梁，他最好还是不要撒谎为自己粉饰什么，「不是喜欢过的吗？」


    闻禾与忽然想起宋隅让说的，宋胜意感情很充沛。


    他眉梢一压：「你说吧。」


    宋胜意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依稀记得：「幼儿园暗恋的alpha叫王子，当时觉得他名字很好听，不过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omega对记忆如数家珍，闻禾与眸子冷淡地听着他说完。


    「而且他长得好白的……」


    「他经常给我带零食，为了早点见他，我每天都提前入园……」


    宋胜意现在想想实在是小时候过得太困苦，宋盛这便宜爹创业没着落，他八岁以前很长时间都是一天三顿米饭，连点荤腥都不见。


    「说完了吗？」闻禾与忽然出声打断他。


    「说完了。」宋胜意心虚道。


    闻禾与没什么耐心：「那为什么后来不喜欢了？」


    「这个……」宋胜意含煳道：「他后来转学了。」


    他总不能说因为这个alpha总是趁着整园小朋友一起做体操的时候扒他裤子，害他露屁股蛋儿被嘲笑，哭了好几回。


    这太丢脸了，虽然他在闻禾与这里本来就没什么脸面可言。


    宋胜意眼神不安地朝闻禾与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了？」


    闻禾与鬓髮湿着，有些苍白的面孔衬得那双眼睛更黑更沉：「我以为你至少会掩饰一些内容。」


    闻禾与从胸腔哼出一声轻笑：「换做别人，他们不会承认。」


    闻禾与按下宋胜意手中的书，嘴唇张开，做了一个让他过来的口型，宋胜意身体本能地反应走了过去，不等走到alpha身边，闻禾与直接扯过他的腕子，宋胜意踉跄几步，扑在了闻禾与的身上，带得闻禾与也身体不稳，向后仰了仰。


    宋胜意手按在闻禾与胸口，低头看身下的人，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一只腿立在地面，另一只则屈起膝盖跪在了椅子上。


    「干什么？」宋胜意声音有些发颤。


    闻禾与垂眸，鸦羽一般的长睫挡住他眼中的神情，他伸手握住了宋胜意跪在椅子上的那条腿的脚腕，用力将他朝前压了一点，宋胜意几乎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想要挣扎发出声音。


    闻禾与脖子一仰，整张脸抬起来，目光从下往上扫视着宋胜意，然后扯出一个笑容：「我有点生气。」


    宋胜意诧异地望着他，挣动的幅度小了几分，刚要说些什么，闻禾与松开了对他的禁锢，扶着他的胳膊让他从他身上站了起来，闻禾与拖着椅子回到书桌前，面色平静完全不復刚刚的风暴，动作很轻地翻了两页文件。


    他没有看宋胜意，视线落在纸面的条款，轻笑：「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刚刚是不是应该生气？」


    「所以你生气了吗？」


    「你说呢？」闻禾与又翻了几页文件。


    「我不知道。」宋胜意哪能猜透他的心思。


    「你没说谎，我有什么道理生气？」闻禾与合上文件，微笑着看向宋胜意。


    宋胜意盯着他，总觉得眼前的闻禾与有几分陌生，尽管刚刚的动作只是个玩笑，但还是让他察觉到alpha身上的危险气息，他笑了笑：「你没生气就好。」


    第11章 眼保健操


    宋胜意看了眼时间，晚上快九点，闻禾与看到他的动作，缓缓启唇道：「你去睡觉吧。」


    宋胜意起身起到一半：「你不去睡？」


    闻禾与身体素质就是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他多管闲事地开口劝道，「明天再处理工作吧。」


    alpha垂下眸子不看他，「我过会儿出去。」


    闻禾与语气平淡，像是交代小孩子一般：「你先去洗澡。」


    宋胜意点点头，出了书房，带上身后的门。


    浴室花洒被调节到最大档，淅淅沥沥的水声冲散心中思绪的缠乱。


    洗完澡，宋胜意站在满着水雾的镜子前穿衣服，颈后腺`体暴露在空气中，他反手去摸，那个部位像是独立于他的身体，躁动不安地跳`动着。


    他做了20多年的beta，还是不太能习惯身体现在的变化。


    宋胜意指尖停留在上，随后从盥洗台下方的柜子中拿出强效隔离贴，撕开后贴在颈部，洪水般涌泄而出的小青桔被关上闸口，馥郁的信息素气味停留在浴室那方狭小的空间。


    宋胜意打开窗户透风，目光投向窗外馥郁的夜色。


    市面上目前没有可以百分百阻断信息素的隔离贴，正常一般的隔离贴有效隔断率高达95％。


    但介于宋胜意的特殊体质，即使是强效隔离贴也只能隔绝90％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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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相差的5％在日常生活中难以被人群察觉，但在高阶的alpha面前却避无可避，根据医生的警告，在某些特殊情况，他甚至能诱导s级alpha快速进入易感期。


    正是这一隐患，他当初在体检录用的时候差点被刷下来。


    尽管宋盛动用多方关系让他最终留用，但宋胜意的一岗志愿被驳回，将他调剂到现在这个完全由beta、omgea人员组成的单位。


    单位唯一的alpha是江限梁的丈夫，由于他等级不高，且已经进行过终身标记，所以并不会造成威胁。


    宋胜意关上窗，回到镜子前，抬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镜子氤氲的水珠从上方滑落，形成长长短短的奇怪线条，omega抚去眼睫的水汽。


    宋胜意没什么大志向，人生准则讲究随遇而安，做了20多年beta，一朝意外成了个omega，在医院待了半年多也能接受良好，却是第一次有想要了解这具身体的念头。


    他和闻禾与100％的匹配度仿佛是个伪命题，身为s级alpha的闻禾与并不会对他的信息素产生任何反应，甚至可以说alpha的反应过于平淡了。


    宋胜意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心里想着下次复诊时要问问医生。


    他耽误的时间长了些，吹好头髮走出浴室，看见书房的灯依旧亮着，不免嘆了口气。


    宋胜意推开房门，决定最后一次提醒闻禾与，如果alpha一再坚持，那他也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闻——」他噤了声。


    alpha停住手上的动作，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发出声音的人。


    宋胜意看着他停在眼眶附近的双手：「你在做什么？」


    闻禾与闭眼的时间比较长，刚刚按摩过的部位留下很淡的红痕，眸光亮润。


    宋胜意呆了呆，alpha桌前的平板仍播放着眼操课程的背景音，媒体音响传出动作指示的规范步骤。器械而冰凉。


    闻禾与用手指按了暂定，熄灭屏幕。


    他站起身，和宋胜意始终保持着一臂距离，问他：「洗好了？」


    「嗯。」宋胜意仰头，眼睛盯着他，慢慢点头。


    「那我去洗澡。」闻禾与说，身子却没有动，等宋胜意主动退开。


    可惜omega并没有这个自觉，闻禾与面容矜淡，「可以麻烦让一下吗？」


    宋胜意恍然反应过来，身子往后撤了一步，听到自己问：「你这半小时都在做眼保健操？」


    alpha说：「是的。」


    宋胜意愣了一下，闻禾与见他没再说话便拿起衣服去浴室洗澡。


    omega站在书房门口后知后觉地笑出声，震惊之余又觉得闻律师原来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背嵴挺直的alpha端坐在书桌前，严肃而认真地做着眼保健操。


    宛若执行某项指令的代码，重复而谨慎地运行着。最终验证的结果却显示错误一般弔诡。


    —


    单位里，胡菁菁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今天又不和我一起吃饭？！」


    宋胜意心虚：「我保证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今天又是什么理由？」


    「我想去找闻律师……」宋胜意底气不足。


    胡菁菁回想昨天alpha英俊超凡的面容，又看了一眼心猿意马的宋胜意，欣然同意：「好吧，看在闻律师的帅脸上，可以把你借给他一次。」


    「谢谢菁菁！」宋胜意给了她一个熊抱。被胡菁菁嫌弃地拉开。


    中午下班宋胜意怕耽误，走出单位特意打了个计程车，报出事务所的名字。


    到了闻禾与公司楼下，才给alpha发了个消息。


    【闻律师，我来找你啦！】


    闻禾与应该没看手机，并没有回覆他。


    宋胜意进入大厦，直接按了49层的电梯。


    昨天想那么多，今天全都推翻不作数，宋胜意抱着从单位门口打包的两份便当，觉得自己脸有点疼，却忍不住靠在墙上笑。


    总归是他喜欢闻禾与，想要人家对他有意思，既然走不了信息素的捷径，那他就老老实实当舔狗，认认真真追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何况他还是闻禾与名义上的伴侣，宋胜意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的话，如果哪天闻禾与真想谈场恋爱，也会优先考虑他吧。


    电梯门豁地打开，宋胜意走到前台，前台小妹眼睛一亮。


    「您好先生，请问您有预约的律师吗？」


    宋胜意把两份便当放在前台，眼角一弯：「我找闻律师。」


    前台的女生眼睛一怔，看了眼台面的饭盒，「您……您是闻律师的伴侣吗？」


    宋胜意微微一愣，两人结婚没几天，他还以为闻禾与不曾说过他的婚姻状况。


    「是的。」他点了点头。


    女生甜甜一笑：「稍等，闻律师有个会还没结束，我找梁晗律师替您开一下权限，您可以到闻律师的办公室等他。」


    她接过台面的饭盒：「交给我，等闻律师会议结束，我替你们加热一下。」


    宋胜意微怔：「谢谢，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过了会儿一个高大贵气的alpha走了过来，他看向宋胜意，伸出手：「梁晗。」


    宋胜意与他相握，松开手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梁晗一只胳膊撑在前台，侧脸问：「aurora，我让你给我买的点心买到了吗？」


    「梁律师，圆鼎局那家点心超级难买的！下午三点才营业，不仅限购一份，而且队超级长，我实在买不到啊！你就别为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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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晗眉头一挑：「那算了。」


    alpha说完话，正了正身形，领着宋胜意到闻禾与的办公室。


    大厦这一整层都是他们事务所的场域，各部门四通八达，均有独立隔断的办公区域，过道两侧一面是文化长廊，还有一面是专门为员工隔出的洽谈间、休息间和吸菸室。


    午餐时间，职员三两相聚在隔间中就餐，看到梁晗，纷纷把目光投在他身后的宋胜意身上。


    职员们一边吃饭一边八卦，以为宋胜意是什么大客户，以至于让合伙人之一的梁晗这样毕恭毕敬地接待，却没留神公司的群聊里早已揭晓了omega的身份。


    梁晗引着人，刷权限替他打开了闻禾与的办公间。


    他眯着眼睛微笑道：「坐这等会儿，他马上结束。」


    宋胜意颔首，「谢谢。」


    梁晗带上办公间的门，目光扫过沙发上omega的脸，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而且闻禾与老婆的信息素味道也太好闻了，他有些分神地想。


    闻禾与结束会议时，梁晗告诉他宋胜意在办公室。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宋胜意的确在十五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他敛神回覆：【乖乖在办公室等我。】


    随后闻禾与给前台打电话：「帮我订两份午餐，送到办公室。」


    aurora说：「闻律师，你伴侣给你带了，我稍后加热给你送到办公室。」


    闻禾与有些愣怔，反应几秒后匆匆说了两句结束对话。宋胜意明明说不会来找他，之前约定的也是晚饭。


    他抬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掌心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拿过扫了一眼，随即身形顿住。


    song：【嗯吶（亲亲）（亲亲）】


    闻禾与第一反应是宋胜意将消息误发错了人，他站在原地等着omega撤回，可直到时效过期对面仍没有动作，他也没有等来解释。


    于是发去一个问号。


    闻禾与打开办公室的门，宋胜意将两份加热好的饭盒打开摆在檯面上，看见他，笑了笑。


    「你来啦，一起吃午饭。」


    闻禾与淡淡应了一声，洗了个手，随后坐到omega对面。


    宋胜意将筷子拆开递给他，alpha问道：「怎么突然来了？」


    「想找你就过来了呗。」宋胜意心直口快。


    闻禾与眼底闪过一丝变化，很快压了下去。


    「胃好点了吗？上午有没有疼？」宋胜意轻声关切。


    「嗯，没有。」闻禾与依旧寥寥数语，还在想宋胜意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alpha的态度让宋胜意有点不开心：「你就不能多陪我说几句话吗？」


    闻禾与放下筷子，眼睛看向他，「宋胜意，你是要我吃饭，还是陪你聊天？」


    「那你吃饭吧。」


    omega嘟囔着嘴，用筷子戳面前整齐规整的米饭：「但吃饭的间隙也可以搭理我一下嘛。」


    闻禾与没说话，低头吃饭。


    吃完午饭，闻禾与将檯面上两人的饭盒收起来，扔进垃圾桶。


    他披上外套，叫了声沙发上的宋胜意，「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就好。」


    alpha顿了顿，「我去法院，经过那里。」


    宋胜意一愣，「我记得法院不是…」


    闻禾与打断他：「我去你们那个区的法院。」


    「好吧，那麻烦你了。」宋胜意跟在他身后下楼。


    送宋胜意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人问：「你去完法院还回事务所吗？」


    「嗯，」闻禾与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法院的事情不多，处理完就回去。」


    「怎么，你还要来找我？」alpha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胜意总是风风火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故给人遐想的空间。他不想局面彻底被omega把控。


    「难道不可以？」


    宋胜意说着从车上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闻禾与皱了皱眉，空出一只手夺了下来。


    「不要喝冰水。」


    宋胜意没去抢，而是伸出手为那瓶被没收的冰水合上盖子，做出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


    「闻律师在管我？」他将那瓶水放回冰箱，上半身倚着座位，侧过脸看alpha。


    闻禾与不可能承认，同时感觉到宋胜意变得越来越棘手、难缠：「没有在管你。」


    宋胜意「切」了一声，眼睛含着笑，「管就管呗，闻律师管我不是理所当然吗？」


    闻禾与不做声。


    宋胜意凑近了一些：「我下班过去找你吃晚饭。」


    「闻律师，可以吗？」


    alpha微微错开他的目光。


    「随便你。」他最终还是没有明确拒绝。


    下午临下班前，宋胜意早早地约好了化柯在单位门口会面。


    时间一到，他便冲到门口接人。


    化柯被拉着往前走，「去哪儿啊？」


    「去排队。」


    宋胜意领着人过了一条街，门口的队伍排起长龙，两人自觉地缀在后面，化柯抬头看了眼「圆鼎局」的烫金牌匾。


    他蹙眉：「你不是不爱吃这些糯叽叽的东西吗？」


    「有人爱吃啊，」队伍行进一步，宋胜意赶紧拉着化柯往前，「限购呢，让你替我凑份人头。」


    化柯嘁地一声笑：「你说why还是闻禾与？」


    宋胜意说，「他事务所的一个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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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柯拧了他一把，双手抱胸，「我们两面都见着了，你还不给我坦白？」


    「我本来是想和你说，」宋胜意敛眉，「但除了那一句我好像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宋胜意的确无从张口，他自己心里到现在都是一团乱麻，更别说向别人说出个逻辑自洽的所以然来。


    化柯：「你什么时候对他有的心思？」


    「高中吧。」宋胜意有些模煳。


    「不是，那顾砚呢？」


    「你怎么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当然找徐一航问，不止这些，你追求顾砚的轰烈事迹我可都听说了。」


    第12章 赔礼道歉


    说完化柯从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举到宋胜意面前：「啧啧啧，你别说那个顾砚是真帅啊，帅哥扎堆都这么显眼。」


    宋胜意推开他的手，「别闹了，他帅他的，管我什么事。」


    「呦，你这是什么反应？怕看见白月光心伤啊？」化柯瞥了他一眼，合上手机。


    「我记得上大学那会儿，你说有个从高中就喜欢的人，问你也不说，就给了个暱称why，怎么现在和事实对不上啊，你高中那会儿喜欢的不是顾砚吗？」


    「你别混淆概念，我没说喜欢，我说的是有好感。」宋胜意纠正他。


    化柯挑了挑眉，「所以呢？」


    宋胜意清咳了一声，别过眼睛：「我两个都喜欢不行啊？都是暗恋了，一个两个有什么分别？」


    化柯噗嗤一声笑：「你对闻禾与暗恋我还信，毕竟这照片上他看着也不出彩，你暗恋顾砚算怎么回事，全校人尽皆知的暗恋？」


    宋胜意皱了皱眉，第一时间反驳好友：「闻律师一直都很帅好不好，那个时候有点闷而已。」


    「顾砚呢？」化柯穷追不捨。


    宋胜意微微嘆气，「那是因为顾砚名气大。」


    顾砚身为掌控联邦六大经济命脉寡头的独，在联邦预备役这样上流子弟富集的地方也是前唿后拥。


    联邦人口性别分布中alpha占15％，omega占20％,剩下便是65％的beta。


    联邦预备役的学生大多由a、o垄断。宋胜意刚入学的时候是个beta，宋盛不知道想什么法子把他塞了进来，家里没什么背景，他这号人在上流阶层就是个无名无姓的小卒，自然受冷待。


    所以他这样的人追求顾砚理所当然地被视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他轰动，也不过是大家都拿他当个笑话看。


    宋胜意不否认，有些差距是客观的，而且他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闻禾与这块天鹅肉光是闻闻，已经香得他晕头转向，哪天真让他吃进嘴里，什么骂名讥讽他都不在乎。


    「那你更喜欢谁？」化柯用八卦的目光关切问道。


    「你无不无聊啊。」宋胜意白他一眼。


    宋胜意拒绝回答，在化柯眼里反而做出了偏向。毕竟闻禾与就在身边，化柯觉得宋胜意大概率是退而求其次，说他多喜欢那个律师倒不一定，更有可能是为年少的心动买单。


    毕竟人都是这个样子，一时不可得困顿终身，有条件了必会买回去。然后放在家中的某个位置，蒙尘落灰。


    宋胜意不知道好友的推测，他是那种能够好好正视自己心的人，如果某天决定真的不喜欢了，就不会再回头纠缠，即使再难断，也会决绝地扼制那份心绪。


    他的确喜欢过顾砚，顾砚也大概率会在他脑海中永远占据一方美好的回忆，但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宋胜意心力有限，现在只能给闻禾与。


    化柯没再深问，笑了笑，「不过闻律师学生时代的确黯淡，他在你们班alpha的颜值里能排进前三吗？」要知道宋胜意可是个颜狗。


    宋胜意有些护犊子：「他在我心里就是最帅的。」


    说完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不懂事，宋胜意的确跟着班上的omega八卦，讨论alpha的颜值排序。


    至于闻禾与的次序，他脑海忽的闪过一幕……


    omega们聚在一起，一连串报了好几个名字，几乎把所有的alpha都讨论了一遍，无论是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除了一个人，宋胜意抬眸注意到桌前埋首学习的闻禾与。


    他笑意凝滞在嘴角，不禁想alpha也太没存在感了。可能是出于同情。


    「我觉得闻禾与也很帅啊。」他盯着前方微微绷直的背嵴说。


    「你说真的？」


    「他太闷了……又呆板」


    「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众人纷纷反驳，宋胜意随口举证堵住他们，「他眼睛很好看。」


    尽管他从没认真看过alpha的脸。


    将心绪从片段的记忆中抽回，宋胜意敛了敛神，向好友分享：「我现在正在追闻律师。」


    「呦，多新鲜啊。」


    化柯不免笑他，同时对好友的担忧和忌惮暗中少了几分。起码宋胜意看上去是把东西买回去后会好好呵护、认真维新的人。


    宋胜意唇角微弯：「我觉得暧昧进展很顺利吶。」


    他一有什么就忍不住炫耀：「今天中午去找他吃饭，他叫我乖乖。」


    化柯诧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宋胜意拿出手机，「看看。」


    化柯低头撇去目光：【乖乖在办公室等我】


    他眉头拧了拧，怎么读都觉得不通顺。目光下移，果然发现在宋胜意热情回应后对方发来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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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化柯抓住蛛丝马迹，一字一顿说。


    他指着那行小字：「闻禾与应该是不小心按到了空格键。他的原话是让你安分在办公室待着。」


    「是吗？」宋胜意陡然被浇了盆冷水。


    化柯笃信不疑：「不信你问他。」


    宋胜意：「万一真的是他发错了怎么办？」


    「本来就是啊。」化柯反驳的同时也震惊于宋胜意居然接受了这样腻歪的称唿。


    宋胜意不撞南墙不死心，也有在化柯眼底挣回面子的打算，给闻禾与发去消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叫我乖乖吗？】


    闻禾与的手机震动一声，他拿起打开，此时距omega的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宋胜意似乎忘记了和他吃饭这件事。闻禾与眉心微皱。


    【没有。】


    语气很无情的消息弹出来，化柯搭在宋胜意肩头的手拿开了，哈哈大笑。


    宋胜意尴尬地没再回復，摸了摸鼻头。


    「拿下高岭之花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啊。」化柯肩膀发抖，笑着说。


    「他不算吧，」宋胜意小声反驳了一句，「闻禾与不是高冷的人，可能看上去比较沉默，但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宋胜意想起来：「你知道吗，我昨天撞见他在做眼保健操，才知道他居然每天花半小时做眼保健操。」


    化柯笑得更大声了，前仰后合，队伍中不少人向他们投来目光。


    他止住笑，「两个神经病。」


    宋胜意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笑的。」


    「好了，」化柯没再打击他，「那你加油。」


    终于排到队，鑑于化柯的连续打击，宋胜意一块糕点也没给他留，两份打包好，直接打车去了事务所。


    六点多的时间，事务所已经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部门亮着灯，看上去是在加班。


    宋胜意走到前台，这次前台换了一个人，他正要开口，前台却好像认识他似的，眨了眨眼睛对他笑：「闻律师正在和一位当事人会面，麻烦您稍等。」


    这时，梁晗走了过来，有些讶异，揉了揉眼睛，笑：「我怎么记得中午刚见过？」


    宋胜意也笑：「是我，晚上继续来闻律师眼前刷存在感。」


    「怎么？闻律师长期不回家？」


    「没有，只是他那么晚下班，一天里都见不上他几面。」


    宋胜意放低声音：「梁律师，你吃晚饭了吗？」


    梁晗肩膀微耸，摊开手，开玩笑道：「另外一位合伙人太勤勉刻苦，我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那我请梁律师吃饭。」宋胜意把手中的点心递过去。


    梁晗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感嘆omega的心细如髮。


    宋胜意说：「就在我单位附近，顺手买了。」


    梁晗欣然收下这份礼物：「无功不受禄，闻禾与老婆特地请我吃饭，是想让我监督闻律师早点回家？」


    宋胜意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替他赔礼道歉，连累梁律师现在都没吃饭。」


    「不过，」他笑了笑，「以后他再这么过分，你告诉我一声，我带着饭专程过来给你赔礼道歉，也让其他受连累的同事解放一下。」


    梁晗心一动，闻禾与只会自己错过晚饭，事务所里可没人需要这份提醒。


    「那加个微信？」alpha掏出手机说。


    「好。」


    闻禾与走出会议室看见的第一幕便是两人笑着互加联繫方式。


    他微微垂下眼睫，视线低了低。


    梁晗看到他，举了举手中的袋子，离开前示意：「谢谢你老婆的晚饭。」


    「走吧。」闻禾与没理他，脸色稍沉，对宋胜意低声道。


    「好。」宋胜意低头给梁晗修改备註，一边应着。


    两人进入电梯，闻禾与问他：「你想去哪里吃晚饭？」


    「我都可以，去你常去的地方吧。」宋胜意说。


    他有点犹豫每次晚饭是否应该由他来决定，闻禾与的表情看不出喜恶，尽管每次都给出肯定，但不排除因为口味不合又要维持表面和平而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概率。


    所以宋胜意打算偶尔让alpha决定，等他摸索出闻禾与具体的偏好和口味，再发起邀约时就能够做到尽善尽美。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omega现在像是遇见寒霜般，沉默无言。


    闻禾与目光平静看着电梯冰冷墙壁折射出的面容，若有所思。


    宋胜意迟到一两个小时是为了给梁晗买点心，而接下来，和他的晚饭好像没什么兴趣。


    「闻律师。」宋胜意的尾音带着一点上翘。


    闻禾与走神的思绪被勐地一下拉回。


    轿厢内只有两人，omega侧着身子朝他的方向移动，几乎贴着他的肩膀。


    「给梁律师买东西的时候觉得你肠胃不好，也不爱吃甜食，可能不会喜欢。」


    他睫毛轻眨，笑了笑，「但一想到排了这么久的队……」


    话音未落，omega像变戏法一般，张开手，露出一颗精緻而浑圆的青团。


    「我还是给你留了最好看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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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榜单的缘故，会卡字数，阅读体验不太流畅。看到有一两个追更的宝宝，辛苦你们啦～可以囤一囤


    第13章 回家吃饭


    第二天上班，单位楼下的二月兰开得正盛，气温陡然上升，通勤往返的人们褪下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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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挎着包，神情愉悦，曹洪生一进单位，他眼睛跟着动了动，等曹副主任进了办公室，宋胜意拿上手中的礼品也跟了进去。


    「曹副主任早上好，您上次让我带的茶我给您带过来了。」宋胜意站在他身前笑了笑，随即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曹洪生眼前，曹洪生原本眯起的眼睛松开，面部肌肉沉了下去。


    【龙井绿茶】摆在桌上，瓶身通体绿色，里面饮料是绿的，就连后面曹洪生的脸色也绿得发紫。


    宋胜意仍是一副好脾气：「不知道曹副主任也喜欢喝这些饮料，今早儿出地铁站特意给您带了。」


    他指了指瓶身：「您看，我还特意拿的是娃哈哈牌，都说支持良心国货品牌不是吗？」


    「不过，」宋胜意顿了顿，「曹副主任，您还是少喝点，毕竟还是有糖分在，回头再让你犯高血糖的毛病。」


    宋胜意说完大快人心，极力忍着笑从曹洪生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工位。


    旁边的胡菁菁刚放下包，看到他桌上摆着的饮料：「一大早喝屌`丝饮料？」


    「说什么呢？这是大红袍！」宋胜意笑道，「本来想着两瓶一起送给曹洪生，但仔细一琢磨，他还是不配。」


    胡菁菁拉过椅子坐下，给电脑开机：「你给他送的什么？」


    「龙井绿茶，全国建议零售价3.5元。」


    宋胜意摇了摇手中的系列产品，胡菁菁对上他的视线，没忍住笑出声，笑完又不免担忧他，「你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管他呢，」宋胜意偏过头，「反正辞不了我。」


    胡菁菁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对了，菁菁，今天别去食堂吃饭了，去锁金村觅食！」


    「我都行啊，」胡菁菁答应他，「怎么突然想去锁金村吃午饭了？」


    宋胜意扮了个哭脸：「想吃点好的。」


    昨天和闻禾与去吃晚饭，点了份和他一样的牛油果沙拉，实在是难以下咽，不知道alpha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只好藉口自己节食浪费食物。


    结果半夜睡醒去冰箱找吃的，空无一物，又被闻律师抓包。


    律所内，梁晗一上班便立马闪进了闻禾与的办公室，反手带上身后的门。


    他昨天见到omega的时候就莫名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两人有什么关联，晚上回去忍不住翻了一些过去的东西，果然找到了宋胜意的身影。


    这不是那谁嘛？！


    他敲击滑鼠暂停了正在放映的光碟，那一届联邦预备役的运动会开幕式上，穿着降落伞的beta停滞在半空，笑容肆意而张扬，手里垂下的条幅上刻着alpha的名字——顾砚。


    错不了，上下三届都响噹噹的人物，难怪他有印象。


    梁晗在闻禾与桌前反覆踱步，不知道怎么开口，闻禾与抬眸看了他一眼，梁晗才面露难色地问：「你老婆是联邦预备役毕业的？」


    闻禾与并不意外，「你想说什么？」


    梁晗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蹙眉道：「你不知道他和顾砚的事？」梁晗以为好友不关注这些，语气急切。


    「我都知道。」闻禾与将目光重新落回手上的工作。


    「你知道怎么会还会选他啊？」梁晗震惊。


    「怎么，」闻禾与抬了抬眸，「有什么必要因素可以让我排除宋胜意吗？」


    「不是……」梁晗顿住，宋胜意的确没有什么过错，可alpha不都这样吗，更别说他们这个圈子，都希望选一个从里到外干净贴己的。


    自己伴侣这样轰轰烈烈喜欢追求过一个人，换做是谁都会膈应。


    就算闻禾与不重视感情，没有投入的打算，作为好友的梁晗也明白他这桩婚姻最开始只是为了政治晋升装点门面，可既然要omega作为他的面子，选宋胜意不是适得其反？


    「今年周年校庆，毕业生都会被邀请的。」梁晗唿吸一滞，「你想好了吗？你确定要带着他？」


    到时候沦为茶前饭后的谈资，所有人都会看闻禾与的笑话。


    闻禾与没什么反应，语气平静地出奇，「他首先是联邦预备役的学生，然后才是我的伴侣。」


    梁晗知道闻禾与这是决心要和宋胜意一起出席了，眼皮直跳。


    「梁晗。」闻禾与放下工作，指节交叠，提醒他：「他昨天才给你买了点心。」


    梁晗被他说得有些心虚：「我也没说什么啊。」


    「嗯，」闻禾与轻声应道，忽然问，「你加他联繫方式做什么？」


    「我……」梁晗停住，神色古怪地打量闻禾与。


    「不允许？」


    「不是，」闻禾与说，「你不要为难他。」


    梁晗气笑，更加不愿意告诉他两人的谈话内容。


    「我什么时候为难他了？联繫方式是他想加的！不仅如此，你老婆还说要经常给我带点心！」


    闻禾与微微皱眉：「你可以拒绝他。」


    「晚了，」梁晗呵呵一笑，「你怎么不约束他，反倒管起我来了。」


    「不要意气用事，」闻禾与垂下眸子，「我要处理工作了。」


    梁晗想说意气用事的到底是谁，可还是没发作，带上门走了。


    下午闻禾与给宋胜意发消息，让他下班后直接回家，弟弟晚上也会过来，在家里吃饭。


    宋胜意答应说好，然后打开小天才的app向宋隅让确认。宋隅让说下课后坐地铁过去，至于原因，宋胜意问了，他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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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下班，宋胜意在地铁出站口和他弟汇合，领着人先上楼。


    进了房子，宋胜意给宋隅让找了双拖鞋，alpha放下肩膀的书包，这才笑嘻嘻地说起这次晚饭的主要原因。


    「闻哥让我过来拿小天才电话手錶。」


    宋胜意皱了皱眉，拉过宋隅让的手腕检查，「你手上这个不是好好的吗？」


    宋隅让完美继承宋盛的抠门属性，穿衣用物不到报废绝不会买新的。


    「这个不是最新款，而且内存太小了。」宋隅让挣开手。


    「你一个初中生，上下学通勤要什么内存？」宋胜意止住话头，脑海剎那间闪过一丝狐疑，他打开app云盘上传的照片，里面全是一个瘦小beta的身影。


    宋胜意联想到什么，蹦起来给了宋隅让后脑勺一巴掌：「你跟踪偷窥狂啊！」


    「哥！」宋隅让指着照片，试图唤回一丝亲情，「他是姚小贝啊！」


    「什么姚小贝！」宋胜意气昏了头，一瞬间想把alpha扭送到警局。


    「姚小贝就是姚小贝啊，」宋隅让抱头鼠窜，「我喜欢的姚小贝！」


    宋胜意高高扬起的巴掌停在空中，记忆忽然对上号，他弟确实从幼儿园就给一个beta当舔狗来着。


    亲情回笼，宋胜意掌掴的动作变成了抚摸，踮着脚给他弟顺了顺头髮，宋隅让缩着身子一颤。


    「舔狗进度怎么样了？」宋胜意笑着，决定和他弟交流一番。


    「我和小贝只差成年。」宋隅让挺了挺胸脯。


    「成年了，然后呢？你们要终生标记？」


    「你说什么呢？」宋隅让白他一眼，转而又美滋滋地说，「小贝说成年了可以考虑让我牵他的手。」


    宋胜意噗嗤一声嘲笑他。


    「有什么好笑的，」alpha问他，「难道你和闻哥牵手了？」


    宋胜意脸色沉了一下，还真没有。


    「我饿了，哥。」人高马大的alpha坐在中岛台前没安分几秒，忽然站起身，走进厨房，「哥，你们家有没有吃的？」


    「没有。」


    宋隅让不信去开冰箱的门，宋胜意提醒他，「真的一点吃的也没有，你看闻律师像是会在家里囤积零食的人吗？」


    果然alpha站在冰箱前顿住了身形。


    「我就说吧。」宋胜意走过去要替他关上冰箱门，扫了一眼冰箱内的状况，忽然愣住了神，和宋隅让面面相觑。


    原本极简的冰箱内部现在分门别类堆满了零食，宋隅让抬手打开冰箱一旁储物柜的柜门，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快要溢出来，居然有整整一面。


    宋隅让不信邪，把厨房上方一圈所有的储物柜全都打开，无一例外，他扫了一眼存货，开个小卖部都不成问题。


    他嘴角抽了抽：「哥，你就这么防着我？」


    alpha狮子大开口：「分我一半！」


    宋胜意自己也蒙着呢：「我真不知道哪来的？昨天还空空荡荡的。」害得他半夜只能给自己沖了包感冒灵果腹。


    难道是闻禾与买的？可他今天一整天不都在上班吗。


    门口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宋隅让说：「晚上让闻哥送我回去，零食正好装后备箱。」


    「你别嫌我要的多，反正明天周末，你和闻哥要回家吃饭，到时候你找爸妈算去。」


    「什么时候说的事，明天回家吃饭我怎么不知道？」宋胜意眉头轻蹙。


    「我现在不是正在说吗？」宋隅让说着转过头，望着玄关处的高大人影，声音轻快，「闻哥！明天跟我哥一起回去吃饭！」


    第14章 情不自禁


    吃完晚饭，几个人一同下楼，宋隅让坐在汽车后排，兴高采烈地拆开包装，组装手錶，宋胜意透过后视镜看他，只见alpha低着头，神情专注，眉目嘴角都含着笑。


    组装完毕宋隅让碰了碰自己手腕上的手錶，添加好友，随后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宋胜意眼皮轻抬，唇角勾起，他们哥俩还真是天生给人当舔狗的命。


    夜色浓重，从停车场出来，宋胜意注意到小区道路两侧的樱花已经隐隐盛开，粉红的花骨朵下盖着点绿，不算繁盛，过些日子应该会开得很漂亮。


    三个人把后备箱的零食都分了一些，闻禾与额外还给长辈准备了礼物，他手上拎的重物最多。


    宋隅让背着大袋子在前面走，两人落在后面，路灯昏暗的暖色在地面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宋胜意盯着它们，不动声色地靠近闻禾与，让两道影子肩膀贴在一起。


    他满足地收回目光，零食包装随步伐迈动碰撞发出悉索的声响，宋胜意垂眸打量琳琅满目的「战利品」：「闻律师，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


    闻禾与侧头看他一眼：「昨天晚上下的单。」


    「昨天晚上？」宋胜意小声惊唿，闻禾与的效率高到令人生疑，手里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找回一些实感。这居然不是在做梦。


    「给我买的？」宋胜意明知故问，尾调都带着得意。


    灰暗中闻禾与神情莫测，只能听到一如既往的声音，低而平缓，有种让人感到宁静的魔力。


    alpha低声嗯了一句，眉心微微皱在一块儿，「下次不要乱吃药。」


    宋胜意脸一臊，原来闻禾与全都看见了。


    「喂！你们还走不走啊！」把两人甩开一大截的宋隅让站在路中央，不耐烦地回头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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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搅了氛围，宋胜意心底的旖旎荡然无存，「你先走！」


    看着宋隅让自顾自地走远，宋胜意刚刚陡然拔高的气势又弱了下来，对闻禾与说，「我弟真烦。」


    闻禾与微微低头看向手中的包装，问道：「弟弟有喜欢的人？」


    「你看出来了？」宋胜意用问句肯定了闻禾与的猜测。


    「一点点。」闻禾与说。


    「他从幼儿园开始就喜欢人家了。」宋胜意回想起来，发现他弟在做舔狗这件事上远比他要更有耐心，也更为无师自通。


    「为什么？也是经常被分享零食的原因吗？」


    闻禾与这个「也」字用得耐人寻味，宋胜意目光偷偷撇过去，落在alpha稜角分明的下颌。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


    宋隅让出生之前家里的条件就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不是会被一两块饼干骗走的人。而且根据他脑海中所剩无几拼凑出的记忆，那个beta家境要更为艰难一点。


    话题从宋隅让身上扯开，闻禾与忽然问：「宋胜意，你幼儿园的暗恋戛然而止真的是因为那个人转走了吗？」


    「怎么了？」宋胜意迟疑了一刻，他发现闻禾与对这些话题的在意远超出他的预料。


    要不是清楚alpha的为人秉性，他甚至要把这刨根究底的背调当做执着不已的吃味了。


    「没事，随便问问。」闻禾与垂下眼帘，「你弟挺有毅力。」


    宋胜意转了几个弯，品出别的意思来，那意思不就是说他没有毅力？他有些哭笑不得，闻禾与在暗暗指责自己的喜欢不够坚定专一吗？


    「不喜欢他还有一个原因，他老是对我恶作剧。」宋胜意为了挽回形象说，「不过，后来他确实转学了。」


    「所以你换了一个喜欢？」电梯门合上前，闻禾与轻轻问。


    轿厢内不比室外昏暗，炽白的灯光打在alpha漆黑的睫羽，宋胜意侧身歪着头，以一个略低的角度和alpha对视。


    他眨了眨眼睛：「闻律师，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讨论？说好了一天一个，睡前故事还是留在睡前讲吧。」


    闻禾与古井无波，碰巧此时电梯门开了，宋胜意撤回身子，领着人往外走。


    看到两人，周伊连忙拉着宋盛过来接东西，宋盛拎过大包小包的礼品，一边笑一边埋怨：「谁让你们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也不嫌麻烦，家里什么都有……」


    周伊给两人找了双拖鞋，又去厨房端出切好的水果，「胜意，你们两今天在家里睡吧，都这么晚了，回去也是折腾，你房间我都收拾好了，你和小闻睡一晚，正好明天在家吃饭。」


    宋胜意顿了顿，餐桌下用指尖勾了勾alpha自然垂下的掌心，询问他的意见。


    闻禾与身体一僵，点点头，宋胜意便没有负担地应了下来。


    晚上，宋胜意打开房间的衣柜给闻禾与找他能穿的衣服，闻禾与坐在床沿扫视宋胜意房间的布置。


    房间整体偏暖黄色的基调，书架很小，上面放着的多是从小到大的课外书以及漫画，闻禾与没在其中发现有关教材的身影。书架旁边粉刷过的暖白墙壁上按阶段贴着宋胜意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以及各个时期的照片。


    闻禾与注意到最上面的一张是联邦预备役第一学年的班级合照。盯着短暂出神。


    宋胜意找好衣服给人递过来，看到闻禾与盯着墙壁上那些照片，有些郝然地笑，「都是我妈贴在上面的。」


    他把衣服放在闻禾与手边，走过去看那些照片，他上大学后不怎么回家，毕业后参加工作一直住在单位的员工宿舍，只有周末偶尔回来，算起来宋胜意也很长时间没有端量过这些旧照片了。


    他下意识把目光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忽然指着一块区域，回头看向闻禾与，惊奇地笑：「我才发现这张班级合照你就站在我前面。」


    准确来说是左前方，隔离他正前方还差两个人，闻禾与想。


    不过他还是站起来，面色不变，顺着omega的指示望去：「是吗？以前没注意过。」


    两人肩膀微微挨着，闻禾与并没有把视线落在宋胜意强调的地方，而是精准地放在omega身上，以及他身旁避无可避的顾砚。


    联邦预备役第一学年的班级照拍得很早，入学为期两个月的体能训练结束，他们在德训处楼前拍下这张合照。


    闻禾与记得很清楚，当时宋胜意为了站在顾砚身边，央求了许多alpha同他换位置，他身量不高，再怎么靠后也只能勉强排在顾砚的前排，没几个人愿意和他换。


    直到他找上自己。


    闻禾与眼眸中波涛翻涌，照片里宋胜意仍然矮上一截，人像已经有些泛黄，仿佛加了怀旧的滤镜，可偏偏记忆的每个细节他仍歷歷在目。


    比如omega拍照时踮起的脚，和耳边不断重复的清越的声音——他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顾砚，顾砚，顾砚。


    「宋胜意，」alpha垂下目光，声音微微低哑，「你后来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宋胜意以为他看到了下面的照片，「初中没有喜欢的人，小学有一个。」


    他指了指下面照片的最后一排：「是我同桌，班上个子最高的alpha。」


    「嗯，」闻禾与应了一声，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问，「这个为什么不喜欢了？」


    alpha的语气始终平淡，宋胜意本来对回忆中的人也没什么特殊感情，于是当做一件趣事和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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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讨厌我啊。」


    「讨厌你你就不喜欢他了」


    宋胜意不解：「讨厌我我还喜欢他干吗？」


    闻禾与觉得他太过小孩子心性，不讲理，又隐隐担心自己过往的差错会被面前的人永久拉进黑名单，「宋胜意，你对讨厌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总不能别人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喜欢，你就认为他是在讨厌你。」闻禾与有些偏题地找补。


    以为alpha将自己错想成心胸狭隘的吝啬小人，宋胜意急得跺脚，恶狠狠戳了戳照片上的小人：「可他往我杯子里吐口水啊！」


    同桌长得人高马大，颇有男子气概，宋胜意上头那会儿天天缠着他，想让同桌做他大哥，后来大哥也的确收了这个小弟，但可能宋胜意这个小弟表现得过于殷勤，惹得大哥不耐烦了。


    总之有一天课间撞见大哥往他杯子里吐口水后他就果断move on，不喜欢了。


    闻禾与身子一松，愣了片刻：「那确实别再喜欢了。」


    「好了好了，睡前故事都提前说了。」宋胜意不愿再提，拉了alpha一把，把衣服塞进他怀里，「赶紧去洗澡吧。」


    翌日，宋胜意的生物钟随着周末假期自动延迟，醒来时已经十点多，身侧空无一人，他撑起身子发了会儿呆，意识随着周遭熟悉的环境慢慢回笼，他才想起来昨天是跟闻禾与回家了。


    他抓了抓头髮，坐起来的身子又扑回被褥，挣扎了几圈后下床洗漱。


    推开门，厨房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走过去一看，闻禾与和他妈在为午饭准备食材。


    周伊见他起来，忙放下手里的活，闻禾与也转过身看他，「胜意，饿不饿啊，锅里有粥，早上本来想叫你吃饭，但小闻说让你多睡儿，我想着是周末，就没喊你……」


    「我把粥给你热一热…」


    宋胜意打了个哈欠，「不用妈，我去洗漱了，待会儿直接吃午饭。」


    宋胜意走后，周伊和闻禾与对视一眼，笑了笑，「胜意孩子性情，你平时多担待一点。」


    闻禾与垂眸道：「您客气了，伯母，平时他照顾我居多。」


    周伊知道alpha是在给她台阶下，「那就好，一开始胜意突然说要结婚，我还有点担心，现在看见你，有个人替他收束一些性子，我就放心多了。」


    周伊在水龙头下沖洗双手，对他说：「都准备好了，你就别跟着忙活了，都让你跟我忙一上午了，洗洗手拿点水果回房间陪胜意说说话。」


    闻禾与没多推辞，点点头，接过周伊塞给他的果盘。


    宋胜意回房间撞见alpha在做眼保健操，闻禾与听见动静停了动作，目光瞥过来。


    宋胜意以为他是无聊，指了指书架上的一排，「有漫画，你看吗？」


    闻禾与说不用。


    目光扫过一列列书目，宋胜意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架顶层拿过一本童话，是幼时最畅销的经典系列，「闻禾与，我给你读个故事听吧。」


    他翻开图书，从目录判断挑选哪一篇，挑选好了，宋胜意扑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闻禾与目露疑惑。


    「只有一个椅子，我没办法坐你旁边，你过来，闻律师。」宋胜意沖书桌前的人勾勾手指说。


    闻禾与身上穿着宋胜意的卫衣卫裤，很休闲的装扮，尽管是宋胜意能找到的最宽松的衣服，但在大体量的alpha身上仍旧显得有些侷促。


    闻禾与背身换掉了这身衣服，套上昨天的正装，然后在宋胜意身边躺下。


    宋胜意一口气给闻禾与读了几篇最为脍炙人口的童话。


    闻禾与闭着眼睛听他念，宋胜意对他仿佛也对小孩子一般，读故事的时候很注重语调，抑扬顿挫，惟妙惟肖。


    读到嗓子有些干，闻禾与觉得他需要喝水，叫了暂停，给他递去一块水果。


    宋胜意吃完水果，「我读的故事好听吗？」他将果盘放到一旁，躺在alpha身侧。


    闻禾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对讲童话故事有执念。」


    书架上有更多适合他们的读物，偏偏宋胜意选了童话。


    宋胜意翻过童话书，目光停在扉页上方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这是他小时候读的童话，推算起来，大概也是闻禾与应该读童话的时期。


    他想把故事分享给alpha。


    不用写命题作文，也不需要读后感，单纯感受一颗纯真而柔软的童心。


    前两者宋胜意推想闻禾与大概很擅长，但后者的体验或许对alpha来说是新奇的，宋胜意想补上这份空缺。


    「我对给你讲童话比较有执念。」他笑了笑，直截了当地剖白道。


    闻言，闻禾与微微睁开眼睛，长而直的黑色睫毛落在他白净的面庞，为那方雕塑般的面容添上阴影。


    宋胜意翻过身，正好看到这一幕，忽然有些情不自禁。


    闻禾与看上去太乖了，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一个天真的孩童全身心地听你演讲，结束后绽放的笑容以及眼底藏都藏不住的澎湃崇拜。


    alpha的眼睛确实很好看，明明那么淡漠的人，却有一双总是浸着水雾、湿漉漉的眸子。


    无辜的，无声无息引人坠落。


    于是宋胜意忍不住亲了他一口。轻轻地，一触即分。


    第15章 也有一个


    房门突然被叩响，周伊在门外说：「准备开饭啦，胜意，小闻，出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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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应了一声，「知道了，妈，就来！」


    说完宋胜意便打开门，跑了出去，留闻禾与一个人在卧室。


    脸上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沉石，寂静如镜的水纱被撩开，一圈圈荡漾着的涟漪波光粼粼。


    闻禾与睫羽微颤，抬手去确认，又在触及肌肤前收回手，低头有些烦闷地搓了搓指尖，随后起身把床上散落的书页放回书架原处。跟着走出门。


    刚刚打完篮球的宋隅让满头热汗，钻进浴室跟宋胜意抢浴室的盥洗台，两个人你挤我推，宋胜意力气上不及alpha，被宋隅让推出浴室，几个踉跄，闻禾与快步上前扶上他的腰身，让他站稳。


    手掌的温度紧紧贴着皮肤，宋胜意飞快撤身，与闻禾与拉开距离，不敢看他的眼睛。


    宋盛踢了鞋进门，哼着小曲儿，先闪进厨房，笑嘻嘻献宝一般从兜里给周伊摸出在棋盘室一上午的战绩。


    宋胜意找到救星，从闻禾与眼皮下逃走，「爸，你又去棋盘室！」


    宋盛哼哼两声：「你妈管着我，我从没赌过大的，都是小钱！」


    确实是小钱，赢一上午的钱差不多只够买菜。但宋胜意在意的不是这个，他推了他爸一把，「每次从棋盘室回来身上都一身的烟味，难闻死了，赶紧换身衣服。」


    宋隅让速度极快地沖完澡，敞开门，拿着毛巾擦头髮，微微抬下巴，看了他爸一眼皱眉，「换完衣服再去阳台绿植旁边站会儿，吸吸味。」


    女婿就在旁边站着，宋盛被两个孩子说得脸上挂不住，摸了摸鼻子进卧室换衣服。


    宋隅让擦着头髮，才想起来问候alpha：「闻哥，你昨天晚上睡得还习惯吗？」


    「还行。」闻禾与轻轻点头。


    宋隅让「啧」了一声，一眼看出闻禾与的苦处，「我懂，我哥睡相不好。睡个死猪一样，还特喜欢挂人身上，我小时候和他睡过一次，差点被压死。」


    「宋隅让！」宋胜意要烦死他弟了，别人弟弟都是僚机、助攻，怎么到他这就使劲往外倒黑料。


    「行啦，别吵了，」周伊笑着喊了一声，「都过来端碟子。」


    两个人只好暂时休战。


    片刻功夫，桌上摆了六菜一汤，还有一盘果切。


    几个人纷纷落座，宋盛坐在主位，拿过身后的啤酒掰子开啤酒，宋胜意看见，提醒他爸，「今天别拉着闻禾与喝。」


    宋盛动作的手顿了顿，「这不高兴吗？再说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我陪你喝。」宋胜意眼皮都没抬，拿过闻禾与手边的汤碗，替他撇去香菜。


    周伊也出来劝道：「我和胜意陪你还不够啊，女婿胃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闻禾与眉头一动，抬了抬眸，目光落在宋胜意脸上。omgea专注为他挑着香菜，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可能还在逃避。


    他搞不明白宋胜意，既然做了大胆的举动，为什么又要缩回壳去。


    「知道了。」宋盛兴致寥寥地打开酒瓶，不打算开新的了。


    周伊笑着寒暄，招待闻禾与吃菜：「小闻别客气哈，都是一家人了，想吃什么自己夹，胜意之前特意和我说了你胃不好，今天几个菜没有刺激的。」


    「谢谢伯母。」


    「妈，我什么时候……」宋胜意立马争辩，闻禾与侧过目光，他低下头，跟着声音小了许多，「特意说了。」


    吃完午饭，周伊留两人在家睡午觉，宋胜意没应，和闻禾与下楼。


    正午的阳光有些炫目，两个人坐在车上安静无言，树影婆娑，从宋胜意眼底掠过。


    他不是习惯沉默的人。


    「我弟说的是真的吗？」他把视线从窗外收回。


    「什么？」主驾驶一道低沉的声音应着他。


    「我睡相不好。」


    「并没有。」闻禾与面无表情地说谎。


    宋胜意睡觉时的确有一些小动作，但他并不认为那归为睡相不好。好习惯还是坏习惯，这取决于被影响的人怎么看。他不希望宋胜意刻意做出改变。


    「哦。」宋胜意轻轻应了一声，实在找不出更多话题，决定放任沉默泛滥。


    他抬手点开了车载电台，停在戏剧频道。


    咿咿呀呀的唱腔从媒体音响传出，他调整座位，往后靠了靠，不和闻禾与视线平齐，停在alpha稍后的位置，就能自在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午后的暖热包围周身，时间恍然慢下来，omega眼睛眨动的频率渐渐变低。


    宋胜意在星星点点的困意中再次睁开眼，阳光下温热的目光落在闻禾与耳后，注意到他耳廓上的一颗小痣。


    红色的，落在白皮肤上，显得情色。宋胜意耸着肩膀，低低痴笑着想。


    红灯亮起，车身停在路口的停止线外，宋胜意困意散了散，从座位起身，伸手够了够他耳后的那颗痣。


    动作只做到一半，alpha忽然抓住他的手，目光有些阴恻森然，宋胜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红色信号灯仿佛预示着某种警告，宋胜意讪笑着抽回手，虚虚指着他耳后的位置，闷声闷气，「你那里有颗痣。」


    闻禾与不作声，直到红色预警过境，车身一同汇入庞大的川流，alpha才出声问他：「宋胜意，是不是我不提起，你就要当在你房间发生过的事情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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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宋胜意低下头颅，他就知道闻禾与一定会生气。


    「那你复述一遍你今天做了什么。」闻禾与眸光晦暗不明。


    「我亲你了。」宋胜意垂头丧气。


    「说清楚，在哪儿，亲哪里。」闻禾与带着质询意味提出要求。


    宋胜意彻底没招，乖乖陈述犯罪事实：「我在房间没有经过你允许亲你脸颊了。」


    「你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吗？」闻禾与微微侧过头，终于把目光放在omega脸上。


    「我……」宋胜意胸口憋闷，却还是说了实话，「我只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闻禾与重复他的话，语气里的不可置信听上去像是无言的讽刺。


    「就是没忍住。」宋胜意磕磕巴巴地说。


    「你经常情不自禁？」


    「怎么可能？」宋胜意着急反驳，这还是他的初吻呢！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他回过神，对alpha的疑问同样不可置信。


    闻禾与薄唇轻启：「哪种人？」


    好了，问题又被踢回来了。


    宋胜意有些生气，语气夹杂愤懑：「就是你认为的，随便，肤浅，没有分寸。」


    闻禾与抬头看了眼镜子，随后淡淡地收回目光：「宋胜意，你在生气什么？」


    他说完，宋胜意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被亲的是闻禾与，是他占了人家便宜，随便跨过这桩婚姻中的界限，可偏偏现在情绪起伏的却是他。


    他很在意闻禾与对自己的态度和看法，尽管知道先前给alpha留下的印象与上面偏离不多，可他还是不想在初吻后收到这样的诘问。


    也有可能是他根本就给不出解释，所以虚张声势想把锅甩给闻禾与。


    至少这样，就可以绕过这个话题。


    「我没有说你随便，肤浅，没有分寸。」闻禾与缓声道，「我只是要一个解释，一个让你做出这个举动的契机。」


    「这个要求并不苛刻。」


    「我说了，只是情不自禁。」宋胜意自暴自弃，彻底转过身，不看他。


    闻禾与轻轻吸了一口气，按耐胸中的风起云涌，用一种自虐式的语气，轻笑着问：「怎么，你喜欢我？」


    宋胜意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下来，沉声道：「我确实喜欢你。」


    闻禾与也怔住了，他以为会从omega口中听到坚定的否决。


    「转过脸来，宋胜意。」


    闻禾与的语气有些凶，宋胜意老实转过脸，却依旧分辨不出神态。闻禾与觉得道路上不是适合谈话的场所，他太容易被omega分心，于是驶下前方的高架桥，将车子停在不远处的露营公园入口。


    「你在开玩笑吗？」闻禾与心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镇住，喘不过气，他松开了身前的安全带，侧过身，盯着omega。


    宋胜意微微抬起脸：「喜欢你很正常。」


    在相亲前红姐就曾告诉过他，成年人的婚姻是在不讨厌的基础上等待心动点，现在他等到了，所以可以说喜欢。


    他又恢復平时的笑容：「你长得那么帅，身材也好…」


    即使这份好感不是从多年前萌生，换做现在遇见，宋胜意也会一见倾心，不可克制地被吸引。


    「需要我向你道歉吗？」宋胜意端正态度问。


    「你会吗？」闻禾与试探。


    「我不想道歉。」宋胜意说。


    闻禾与忽然笑了，因为他同样害怕从omega口中听到道歉。


    他说，「宋胜意，你喜欢我的话，可以亲。」


    alpha列出前置条件，没有回应他的喜欢，可在某种程度上默许了。


    宋胜意莫名脸上有些燥。


    但同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抖干净了，可闻禾与一个字都不曾吐露。


    这不公平。就好比一场床/事中，两个同样意乱情迷的人，一个赤身裸体，一个却衣冠整齐。


    哪有这样的道理？


    宋胜意心理不平衡，置气道：「每次都是你问我之前喜欢过什么人，我还没问你呢！你有没有。」


    闻禾与没动弹，宋胜意用手指戳了戳他，表情轻松而期待。


    宋胜意坚信闻禾与没有，他乐于听到这样的答案。这是他的恶趣味。


    可alpha低头抿唇道：「我也有一个。」


    宋胜意没见过闻禾与这幅神情，


    尽管依旧静默，但目光却温柔而缱绻。


    宋胜意蜷了蜷手指，心口如同被针扎了，心脏留下密密麻麻的洞眼，偏偏这颗漏洞百出的心脏还要为他供血。


    他有些唿吸困难。大脑没有思考的余地，甚至没注意字眼中的「也」字。


    「你，什么时候喜欢的？」宋胜意顿了顿，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预备役。」闻禾与薄唇轻启。


    宋胜意两眼一黑，快要窒息。


    闻禾与在联邦预备役居然有喜欢的人。


    他想要开口问alpha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明明他们后来也算朋友，又忽然想起之前闻禾与对他的定义：阶段性朋友。


    也许闻禾与并不觉得可以熟到告诉自己这些。


    好在宋胜意提问用的是以前，这让他找回一丝安全感。


    他稳住心神，决定跳过这一段，就像闻禾与同样默契地选择不去究寻顾砚一样。


    「听了这个答案，也还是喜欢你。」宋胜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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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想显得自己完全不在意，他补充道，「只有一点喜欢了。」


    宋胜意觉得，闻禾与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有过喜欢的人也许是在警告他。


    所以他必须这样说，否则就显得太喜欢alpha了。


    而这是明令禁止的。


    同样宋胜意的告白也没有引起闻禾与的更多触动。


    那个轻吻带来的轩然大波足够他珍藏一辈子，别的他不奢求，也不会信。


    因为宋胜意是个很会说漂亮话的人，他被骗过一次，不会再轻易掉进陷阱了。


    第16章 他的恋情


    宋胜意本来打算硬气一回，晾上闻禾与一阵子，让alpha知道他是个有态度的o。


    但仔细一琢磨，他这醋劲落在闻禾与眼里可能无关紧要，也许还会以为他懈怠了。


    宋胜意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双标，宽以待己，严以待人。他有过喜欢的人没什么，但闻禾与不可以。


    他不懂事喜欢着玩玩，时间大多很短暂，但以闻禾与的秉性显然不可能，一想到alpha学生时代可能在上课看黑板的间隙曾把目光落在某位omega身上，他就别扭得不行。


    闻禾与什么都没说，假想敌却在他脑海挥之不散。


    宋胜意想，那一定是一个很漂亮、聪明的omega。好像闻禾与就该喜欢这样的人一样。


    天不遂愿，周一上班，胡菁菁家里有事请了事假，午饭宋胜意落了单，内心纠结三秒，搭车去了事务所。


    这次去宋胜意已是轻车熟路，和前台打了个招唿，直奔闻禾与的办公间。


    他抬手轻轻叩门，发出声响后赶紧躲进一旁凹陷的隔断处。


    过了一阵子没人开门，宋胜意伸出胳膊又敲了敲，闻禾与大概疑惑是哪个员工如此不熟悉办公场地，宋胜意听到轻微的响动，滴地一声，门开了。


    宋胜意从隔间蹦出来，预备吓闻禾与一大跳。


    「嘿！」他站定身子，双手举在空中扮鬼脸。


    可惜alpha处变不惊，只有唇角有一丝堪堪能捕捉的弧度。


    闻禾与握住他的腕子，放下他的手，接过他指尖勾着的饭盒，眼角弯弯，「幼稚。」


    宋胜意不满意alpha的反应，撇撇嘴：「你居然没被吓到。」


    「其实，我有猜到是你。」闻禾与带上身后的门，对他说。


    「哇，闻律师推理能力也那么厉害？」宋胜意凑近他几分，「那你开门看到我的时候，开不开心？」


    闻禾与侧过目光，抿着唇线，宋胜意追问，「到底开不开心啊？闻律师。」


    alpha垂下头颅，拆开两份便当的包装，「开心，因为猜对了。」


    宋胜意「哦」了一声，不满足地说，「要是不说原因就好了。」


    「这样开心的人就有两个了。」


    闻禾与神情一僵，避开omega的目光。


    吃饭时，宋胜意随口提起，「上次回家吃饭，想告诉你一件事，一直拖到现在。」


    听了这话，闻禾与放下筷子。


    「别啊，你继续吃。」宋胜意往嘴里夹了口菜，「随便聊聊天，你别搞得那么严肃，闻律师。」


    但闻禾与很坚持，贯彻某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或者说是职业习惯，宋胜意只好也放下了筷子。


    他轻声道：「我是重组家庭，我和宋隅让不是一个妈妈，之前忘跟你说了。」


    本来也没几句，宋胜意说完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好了说完了，继续吃饭吧。」


    闻禾与顿了顿，缓声道：「你需要安慰吗？」


    他的执业方向是民商事诉讼，并不擅长调解关系，宋胜意也许向他揭开了某块陈年伤疤，可他说不出慰藉人心的话语，只能这么问。


    宋胜意本想说没有，但眼眸流动，勾了勾唇角，又换了心思。


    「需要，」他撅了撅嘴，「闻律师抱抱我吧。」


    说完不等alpha反应，就扑到了他的胸膛，俨然一副创伤应激的样子。


    闻禾与嵴背僵了僵，宋胜意柔软的髮丝蹭着他的下颌，微微的痒感，那颗圆圆的脑袋上有个小璇儿，在自己的怀抱里动了动，他抬手顺了顺omgea的后背。


    拥抱的温度让人贪恋，紧贴着美好的躯体更是极致的享受，在alpha看不到的地方，宋胜意嘴角疯狂上扬。


    「其实我妈对我特别好。」宋胜意这话说得是真的，他从小离异，没见过亲妈的面，只知道宋盛和周伊结婚以后他才算过上像样的日子。


    因此改口也没什么负担，一直都叫妈。周伊待他也是真的没话说。


    可大概这套说辞落在闻禾与耳朵，无疑于宋胜意独自逞强，舔舐伤口，于是宋胜意明显感受到这个拥抱的力度变紧了一些。


    他于心不忍，可还是放任自己多留存了几秒。


    分开时宋胜意发现闻禾与胸口衬衫有一小片地方被濡湿了，窘迫地脸红，闻禾与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目光沉默，抽了一张纸递给宋胜意。


    宋胜意一脸茫然地接过，闻禾与不会以为是眼泪吧！那是他的口水啊，甚至沾着油渍还微微反光呢。


    可他也只能这么演了，于是低头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所以你才喜欢别人。」闻禾与说。


    「什么？」


    听完故事，闻禾与看着他的眼睛：「宋胜意，你没发现吗，你喜欢的类型都是在你身边，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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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这或许是成长过程中父母关爱的缺位，而且深究一下，你说的那些算不上喜欢。」闻禾与推理道，「更像是一个小孩子没有得到喜欢的糖果，期待落空的遗憾。」


    所以闻禾意不是特别嫉妒，除了那个排除所有干扰因素，仍能在宋胜意心头占据最多、最大分量的alpha。


    那是他真真正正喜欢的人，闻禾与甚至不能用过去式形容。


    宋胜意被他说得一愣，自己也思考起来，好像确实有道理。


    但这种推测仅仅成立在他不成熟的青少年时期。


    那些朦胧的好感不足以支撑他记得现在，宋胜意自诩一向没心没肺，但记仇。也有可能记到现在只是因为那些人做过让他伤心的事？


    宋胜意被闻禾与的思路带偏了，竟然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他开口道：「也许吧。」


    「谢谢你和我分享这些。」闻禾与说，尽管他在结婚之前做背调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算新信息，可自己查到和听omega亲口说是完全两码事。


    宋胜意温和一笑：「也谢谢你的安慰。」


    这件事最初宋胜意选择没说，是因为两人还不够了解，虽然现在也没有多亲密，但至少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置换。


    他想告诉闻禾与这些。无论有没有回应，都算两人之间的特殊节点。


    只有闻禾与知道的有关他的秘密。


    或是只有他知道关于闻禾与的秘密。


    宋胜意很喜欢这种感觉，有种独占这个人的隐秘胜利和快乐。


    宋胜意摸了摸饭盒：「聊太久，饭都凉了。」


    「我再热热。」闻禾与起身将两份饭盒放进微波炉加热。


    alpha站在墙边等待，宋胜意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比例极好的背影，黑衣黑裤，利落的正装让他看上去有些过于清瘦了。


    宋胜意心头掠过难掩的心疼：「闻禾与，你要记得好好吃饭。」


    闻禾与转过头，似乎有些不解，回应他，「我一直都有。」


    宋胜意摇摇头：「要像别人一样准时吃，不要吃减脂餐，要吃健康的，好吃的饭。还有，多吃一点。」


    叮地一声，食物加热完成，alpha垂眸按下开关，微波炉腾地打开门，食物的热气和香味相互勾缠。


    两人继续吃饭。


    宋胜意注意他的动作：「为什么不吃米饭？」


    闻禾与轻微蹙眉，「最近吃得太多了，我需要控制体重。」


    他不仅享受了一个完整的周末，还在周末陪宋胜意摄取了大量超出他平时控制的热量。


    「好吧。」宋胜意低头，也不碰米饭了。


    闻禾与明显捕捉到他赌气的举动，有些着急地劝：「为什么不吃米饭，这样很容易生病。」


    宋胜意抬了抬眸：「所以，你在预备役时期确诊胃病是因为不吃主食吗？闻律师。」


    闻禾与怔了怔，没有回答他。他那时整整一年没有吃主食。


    宋胜意坐实猜想，面上带着笑：「能问下节食原因吗？是因为健身前要先减重？」


    「还是你太过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呢？闻律师。」omega几乎是讥诮的语气。


    「你不吃我也不吃。」宋胜意说。


    闻禾与最终还是妥协了。好脾气的alpha太容易拿捏。


    宋胜意嘆了口气，有些郁闷道，「闻禾与，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他实在贊同不了alpha逼近自虐苦修般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宋胜意无法接受闻禾与身上所有一以贯之的生活准则都有他喜欢过的人留下的痕迹。


    他不想费劲地去一个成年人，宋胜意最爱坐享其成，所以希望闻禾与是完完整整的，把所有有关爱情的体验和第一次都给他。


    午饭结束，闻禾与送宋胜意回去，路过茶歇间，激烈的对话传出。


    「我去！快看热搜！菲琳娜官宣男友了！这个alpha是谁啊？没在模特界听过这个名字啊。」


    「靠，是顾砚！！」


    「顾砚是谁？？我去这么帅！真的不是模特或者明星吗？」


    「百度上能搜到，履歷身世闪瞎我！」


    「怎么又是联邦预备役毕业的，是所有高质量alpha都被这所学校垄断了吗？」


    对话渐渐变远直到听不见。


    电梯里宋胜意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还有些恍神。


    这些年他没去关注顾砚的音讯，没想到有一天会又出现在生活里。


    闻禾与一言不发，将宋胜意所有的神态变化收进眼底。


    他果然还是在意。


    「对了，」宋胜意忽然开口问，声音有些低颤，「是不是快要校庆了。」


    闻禾与垂下眸子，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嗯，还有三个月。」


    第17章 没耍心机


    日子四平八稳，规律地重复着，偶尔能生出点新意。


    宋胜意最近在锁金村发现一家很对他胃口的面馆，拉着胡菁菁一连吃了好几天，吃得胡菁菁面黄肌瘦，仿佛回到饥荒，现在看到面食就得打憷。


    于是果断拆了队，宋胜意依旧光顾那家面馆，她则去锁金村那条街上的一家冒菜馆子。


    单位距离锁金村两条街，走过去大概十几分钟，锁金村街道交错纵横，人口密布，每天都繁忙而热闹。


    胡菁菁一路在这里读到大学，毕业后又考到家门口不远的岗位，算起来，活到现在都没走出锁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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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工作，也无非是从锁金一村挪到锁金四村。


    吃完饭，胡菁菁从隔壁冒菜馆出来，到附近的水果摊上买了两个椰子，让老闆给敲开，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清甜回甘的水果汁水顺着口腔滑进肠胃。


    胡菁菁推开南华面馆的门，把手里的另一只椰子推到宋胜意面前。


    宋胜意卷着筷子上的面条，立马低头凑近喝了一口，「真甜。」


    胡菁菁眉头微皱，盯着宋胜意碗中的皮肚面：「今天换口味了？」


    宋胜意把皮肚都堆在碗边：「嗯，想尝尝皮肚，听说是这里特色。」


    胡菁菁回头看了眼门帘后的老闆，眨了眨眼睛笑：「虽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我也不喜欢吃。」


    宋胜意放下筷子，贊同道：「吃起来有股儿怪味。」


    「那你下次不吃了呗。」


    「嗯，换个口味。」


    店内的挂壁电视响着声音，宋胜意撇了一眼，和胡菁菁走出店铺。


    两人下了台阶，高大的树木投下茂密的阴影，盖住隔离带内的行人道，地面只有些许钱币般大小的光斑，胡菁菁一脚踩上去，转过头问他，「连着一星期了，真不嫌腻？」


    「喜欢吃就想一直吃了。」


    胡菁菁笑他：「迟早有一天给你吃吐，不过还好明天是周末。这样我就不用再陪你来这家面馆了。」


    「我还得对你说一句辛苦。」宋胜意弯了弯眼角。


    「本来就是！」


    「对了，你和你们家律师最近怎么样啊？」胡菁菁只知道宋胜意老公是相亲介绍的，上次见到alpha突然好奇起来。连带着对相亲都没那么牴触了，要是相亲能找到这样的极品，她肯定第一个报名。


    「挺好的啊。」宋胜意说，不过这一整个星期他都没再去事务所，好像上次去还是撞见有人在茶歇间谈话那次。


    闻禾与可能怕他麻烦，这几天都是准时下班，两人在家里吃晚饭。然后alpha进书房或是驾车返回事务所，继续处理工作。


    「相亲真的会出真爱吗？」胡菁菁好奇问，心存一丝罗曼蒂克的幻想。


    「这概率非常小，我觉得趋近于无。」宋胜意笑，至少他不相信，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牴触红姐给他介绍对象。


    「你不就是吗？」


    「我和他又不是相亲认识的，我们是老同学，认识六七年了。」宋胜意反驳，暗中炫耀。


    胡菁菁抓住重点：「所以你知道是他，才去相亲的啊？」


    omega歪了歪脑袋：「你这样说显得我别有用心哎，不过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宋胜意的确先从红姐那儿知道了相亲对象是闻禾与的消息。


    「他也是知道是你，才同意相亲的吗？」胡菁菁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脑补了一大通甜蜜情节。


    宋胜意有些迟疑：「不是吧。」


    他不知道闻禾与在自己之前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人选，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是唯一一个，以闻禾与的慎重，大概率是衡量后的抉择。


    宋胜意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些，被胡菁菁一问，心里倒有股异样的感觉。


    他太容易一头热，很多现实因素都像一捧冷水，无意间噼头盖脸地朝他泼来，浇得他透心凉。


    宋盛常说他是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傻子。


    「好了，菁菁你别说了。」宋胜意眉眼耷拉下去，「我要破防了。」


    「啊？」胡菁菁疑惑，但看宋胜意一副心碎的模样，张了张嘴没再问下去。


    周五下班，宋胜意回到家时，闻禾与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了。


    他在玄关处踢掉鞋子，有些莫名燥热，拖鞋也没穿，直接踩在了地板上。


    宋胜意放下包，蔫蔫地趴在中岛台上，望着alpha俊朗的背影，脸颊贴着瓷釉，声音拖长尾调：「闻律师—」


    闻禾与侧过头看他，宋胜意问，「在我之前你相过几个啊？」


    「怎么了？」闻禾与走过来，抬手扶起宋胜意的脸颊，「别贴着，很凉。」


    宋胜意哼哼了两声，抓住闻禾意的手贴了上去，结果比大理石台面还要冰凉，他没挣开，微烫的脸颊在手心蹭了蹭，避重就轻，「没怎么啊，我就是想知道自己人格魅力怎么样，闻律师在我之前相了几个，才定下我来。」


    他们会面第二天就登记了，所以宋胜意可以断定在他之后没有了，唯一不确定的是闻禾与之前见过几个。


    「两个。」闻禾与指节轻轻碰了碰宋胜意的脸颊，抽出手来。


    他迈开步子，走到玄关处给宋胜意拿了一双拖鞋，又替他摆好散乱的鞋子。


    宋胜意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身上，闻禾与指尖勾着拖鞋走回来，放在地上，「穿上鞋。」


    宋胜意两只脚踩在高脚凳的支架上，听到闻禾与的话，不仅不为所动，还把脸给转了过去。


    闻禾与微微蹙眉，听到omega轻声问：「闻律师，我和他们比谁更好？」


    「我更好吧，毕竟你都选我了，」不等alpha回答，宋胜意又转过脸来，「那你说说你为什么选我？」


    闻禾与有些无奈地嘆口气，走进厨房关火，回到他身边，「因为你漂亮。」


    宋胜意的眼睛亮了亮：「没有比我更漂亮的了？」


    「嗯，」闻禾与蹲下身来，「没有了。」


    宋胜意很受用地笑起来，伸出脚，「那你替我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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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握住他的一只脚腕，白色袜子的袜边堆积在一块儿，闻禾与指尖向上替他拨平。


    高大的alpha单膝微微点地，顺着视线仰视他，眼底含着笑：「宋胜意，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宋胜意被他堵的没声音，低头却看见alpha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替他穿好了拖鞋。


    「好了，别闹了，准备吃饭吧。」闻禾与起身说道。


    宋胜意盯着他重新回到厨房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闻禾与之前说的有关在预备役的一件事。


    他跟着进了厨房，在闻禾与身后问他：「我是不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很爱踩你鞋带？」


    闻禾与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宽慰他，「没关系，小男孩都很爱恶作剧。」


    宋胜意顿了一下，迟疑地问，「因为这个你才觉得我讨厌你的吗？」


    「一部分吧。」闻禾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也没有踩过很多次吧？」宋胜意小心翼翼地问。


    「每个学期出操十次，宋胜意，你踩了我七次。」


    「我这么明显的吗？」宋胜意不伪装，坦然承认自己的罪行。他以为自己那个时候尺度把控挺好的。


    「其实，我不是故意的。」宋胜意牵强地解释。


    他看着闻禾与如画一般的眉眼，出操过程中alpha的鞋带散开，顺理成章从队伍中落下来，连带着后面的宋胜意，一併站在外围。


    行进的队伍喊着口号不断从身边掠过，两个人短暂脱离训练基地的操场，alpha繫鞋带时，单膝点地的姿势很像求婚，宋胜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看了一次又一次。


    现在回想，他纯粹就是个小神经病。


    「我就是想偷会儿懒。」他找到了一个吻合的理由。


    「嗯，我知道了。」闻禾与的态度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不生气，更像是不在意。


    自从上次在茶歇间听到同事议论，察觉omega异样后，他没有再让宋胜意去事务所找自己吃晚饭。


    晚饭时，闻禾与问他：「最近中午都在食堂吃的吗？」


    连续几天午饭时宋胜意都监督闻禾与准时给他发照片，闻禾与却不知道他每天都吃了什么。


    「不是，」宋胜意摇摇头，「最近几天一直在同一家面馆。」


    他语气激动起来：「我特别喜欢那家店！」说到一半又转了个弯儿，「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好啊。」闻禾与决定开始享受周末的空闲，「我们明天去吗？」


    「可以！」宋胜意欢唿道。


    安排好，第二天中午宋胜意兴沖沖地替闻禾与开门，领着人刚坐下，嘴角就耷拉了下来。


    今天的挂壁电视居然坏掉了，老闆叫了人正在维修。


    「怎么了？」闻禾与从菜单中抬眸。


    「没什么，」宋胜意低下头，仍不死心，「明天可不可以再来这家店？」


    闻禾与有些诧异，不过仍旧神色平淡地答应他，「好。」


    结果最后一天的周末宋胜意也没能如愿，电视虽然修好了，但老闆的孩子趴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看着动画片。总不能和一个小朋友抢台。


    只能说天公不作美。


    吃完饭，宋胜意和闻禾与一起在锁金村逛了一会儿，然后停在社区中心，两人并肩坐了下来。


    广场上是嬉戏玩闹的孩童，童声欢快，闻禾与出神望了一会儿。


    宋胜意忽然说：「那家面馆的味道只有一般好吃。」


    他转过脸，坦白道：「其实我带你去那家店，是让你看墙上的电视。」


    宋胜意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之前每天都会放法律频道的。」


    闻禾与心跳恍然踏空一拍，轻声问他：「为什么？」


    「看到那个，就会想起你啊。」宋胜意说。


    「闻律师不是说在工作之外会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吗？我的就是这个。」


    「你对法律感兴趣？」闻禾与明知故问。


    宋胜意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我对闻律师很感兴趣。」


    闻禾与被他弄得有些羞赧，清冷自持的神情出现破绽，「不要耍心机，宋胜意。」


    宋胜意被他说得有些委屈，「没耍心机呢。」


    「就是喜欢你，闻律师。」


    阳光下，宋胜意撑在长椅上的指节悄悄挪了挪，靠近另一个人的体温。


    闻禾与察觉他的动作，垂眸看向两人相触的肌肤，抬起眼帘和宋胜意对视。


    宋胜意微红的唇瓣翕动，贴近alpha小声问，「可以牵手吗？」


    「不可以。」闻禾与一捧冷水砸下来，砸得omega晕头转向。


    「你太得寸进尺了。」alpha拉开距离，「喜欢人要拿出诚意，宋胜意。」


    太轻易得到就不会当回事了。


    第18章 窗边旭日


    闻禾与把手拿开了，宋胜意身子贴上去，耐心地问他：「那什么时候可以牵手？」


    闻禾与有些冷淡地看过来：「你很着急？」


    宋胜意被他说得有些无措，眨了眨睫毛：「也没有呢，就是想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


    「你给颗糖骗骗我也可以的。」宋胜意说。


    闻禾与转过脸，抬手拨了拨omega额前汗湿的碎发，口吻却没有动作那么温情：「宋胜意，装可怜是你的特长吗？」


    他缩回动作，却没有放下手，举过宋胜意的头顶，为他稍稍遮挡头顶倾斜而下的阳光，宋胜意的眼帘投下一片专属于他的林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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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眼神内敛：「我们有的是时间，有些事，不要急着一天之内做完。」


    alpha的语气平缓而温和，宋胜意被他说服，至少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有一丝可能，那当舔狗的动力都是满满的！


    「那我们下个周末可以去公园露营吗？」


    「下周不行，我要出差。」闻禾与说，「可以换个时间。」


    「你要出差？」宋胜意心情莫名低了下去，「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晚上七点的飞机，我会提前回去收拾行李。」


    宋胜意垂下眼睫，闷闷不乐地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五六天，」闻禾与说，「手上的案子涉及一些跨国公司，需要过去取证。」


    他揉了揉宋胜意的头髮：「周末回来，会有一个事务所聚餐，带你一起去。」


    「好吧。」宋胜意弱弱地答应。


    闻禾与收回手，拉着宋胜意的小臂起身，「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哦。」宋胜意还是没提起多大兴趣。


    次日下午，闻禾与登机前给宋胜意发去消息，等他下班回家已经不见alpha的身影，打开衣柜，闻禾与那一侧明显少了几件换身衣服。


    宋胜意站在衣柜前，微微嘆了口气，随后将自己埋首其中，感受上面沾存的alpha的气息。


    距离上次出差还是新婚之夜，闻禾与匆匆在他颈后留下临时标记便不告而别，现在分别的时间变长，心中空落落的感觉也更加强烈。


    两人结婚不到一个月，宋胜意却像是完全习惯了生活中有这个人，陡然分别有些适应不良。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不知道闻禾与对自己的态度，总觉得每次他一主动出击alpha就会迴避，无论是不是巧合，都有些打击宋胜意的自尊心。


    闻律师允许他喜欢他，但不接受牵手。宋胜意不傻，明白alpha对自己目前没那个意思。


    有时候喜欢老同学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尽管有相识的基础，但更多时候感情的萌发无法在这层温土上生发枝叶。


    也许闻禾与会认为老同学骑驴找马，飢不择食。


    虽然宋胜意进入这桩婚姻前就明白：成全个人意愿的概率远远大于相爱的可能。


    但很多时候自己能明白感悟的道理本身就是对自己不足的劝解，他想表现得随意、理性一点，不会因为alpha无意间的一个举动而无限发散，但显然他做不到。


    宋胜意本来以为自己没那么喜欢闻禾与的，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有些心灰意冷地踱进厨房，准备随便解决一顿晚饭，打开冰箱却发现alpha给他留了便条。


    是一份准备好的晚饭。


    宋胜意盯着字条看了好一会儿，才将饭盒拿出放进微波炉加热，看了眼手机，推算闻禾与应该落地有一会儿，便想着给他打个视频电话。


    才半天工夫，聊天列表里「why」被工作上以及其他朋友的消息挤到很下面，宋胜意翻了一会儿才翻到。


    点进去，两人的交流并不多，版面大多被宋胜意的消息占据。


    宋胜意指尖向上，回顾这些记录，忽然想起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给闻禾与的备註都是「为什么」。


    大二那年，因为化柯和徐一航谈起恋爱，宋胜意也因此重新加回闻禾与的联繫方式。


    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宋胜意执拗地将重逢的人在列表中置顶。就好像，时刻怕错过可能的消息。


    久而久之，对方的沉默常让宋胜意怀疑是否自己已经被删除。


    一直到新的转机，他和闻禾与结婚。宋胜意得偿所愿，得以验证答案。


    宋胜意为自己制定目标，一步步向闻禾与靠近。


    正如他取消置顶，是因为他明白这可以不再是封存于心的暗恋。而有时候，宋胜意的多话也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有那么多事要说。


    他只是不想同闻禾与的对话框沉到最低，不想暗恋石沉大海，所以总是绞尽脑汁地自说自话，看着熟悉的头像逐步登顶，宋胜意便会很开心。


    像是一场场的游戏通关。


    他第一次给alpha打视频通话，理智告诉他发个简讯确认即可，但感性上他现在很想见到闻禾与。


    闻禾与没接，宋胜意不放弃，又打了第二个。


    这次响了几秒以后，alpha接通了，镜头却没对准自己，而是翻转了，宋胜意只能看见酒店拱顶的天花板，欧式建筑，十足的异域风情。


    「闻禾与，你在干吗？」宋胜意有些懵，出声喊他的名字。


    一阵水声翻动，alpha的声音略显磁性：「我在洗澡。」


    「哦，」宋胜意说，「可我现在想看你的脸。」


    一阵微小的动静过后，闻禾与把屏幕对准脸部，他的头髮被水打湿，拢在脑后，露出稜角分明而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樑上挂着水珠，顺着惯性滑落，落在他微微抿直的唇线。


    宋胜意一时有些呆住，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远，这样的闻禾与竟然有些陌生。


    闻禾与问他：「吃晚饭了吗？」


    宋胜意扭头看了眼微波炉，重新转回脸，「我看到你留的便条了，正在加热。」


    「但是我有点没胃口。」


    闻禾与眉头轻蹙：「不舒服？」


    「不是，」宋胜意摇了摇头，「你不在家。」


    他平静地诉说自己心情低落，食欲不振的客观原因，但因为低头的姿态和轻缓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像在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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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蓦地心软，轻轻吸了口气，嘱託他：「可以少吃一点。」


    「嗯。」宋胜意抬眸，目光贪恋地盯着屏幕，直白到让闻禾与没有勇气和对他对视。


    「闻律师，你在泡澡吗？」宋胜意拿过微波炉里面的饭盒，有一搭没一搭地同alpha说话。


    「嗯。」闻禾与轻轻应了他一声，e国窗外此时已经是凌晨，天光破晓。


    「手机拿得稳吗？」宋胜意低低笑了一声，「拿不稳的话让我看看下面。」


    「不要调皮。」镜头再一次对准了天花板，宋胜意无从猜测alpha的表情变化，只听见他又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半严肃的口吻警告他，「宋胜意，你总学不乖。」


    「我还不乖啊？」宋胜意觉得冤枉，将镜头对准饭盒，「听你的话吃饭了，还因为要好几天见不到大厨，决定全部吃完。这都不乖？」


    闻禾与知道宋胜意是在调笑他，偏偏拿他没辙，别扭地说：「我要挂电话了。」


    「别别别。」宋胜意一连串求饶，「那我最后再说一件事。」


    「嗯，你说。」闻禾与将手机倒扣在浴室旁的檯面上，宋胜意视线内一片漆黑，这下连天花板也看不见了。


    真小气，宋胜意有些好笑地想。


    「闻律师，异国风情可以欣赏，但不要体会，好好工作，然后快点回来。」


    闻禾与眉梢微敛：「前半部分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可是在浪漫之都，我怕你邂逅某个sweetboy就忘记我了……」宋胜意轻声道。


    「我不会。」alpha沉声打断，「宋胜意，你可以对我有信心一点，我不是随便打破原则的人。」


    「你也可以对自己有信心一点。」闻禾与缓缓地，又补道。


    「不行，我自卑。」宋胜意噙着笑，「要是真漂亮，闻律师不会连手都不愿意跟我牵的。」


    宋胜意一直揪着问题不放，让闻禾与有些头疼：「我说的是当时不可以。」


    「那回来可以吗？」


    「看情况。」闻禾与节节败退，只能暂时含煳。


    「好吧。」宋胜意语气放乖，「那你休息吧。」


    通话将要结束，闻禾与忽然问他：「宋胜意，要不要看日出？」


    「嗯？」宋胜意盯着屏幕，有些懵，没反应过来alpha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黑掉的屏幕忽然闪过白光，几秒后宋胜意透过屏幕看到了大洋彼岸的窗外，另一个国度的日出。


    初升的太阳被裱框在窗台内，宋胜意盯着看了一会儿：「你开窗户了？」


    alpha低低的声音透过媒介传来，「嗯，浴缸附近有个窗台，抬手就能打开。」


    宋胜意有些失笑：「和闻律师第一次看日出。」


    画面安静了几秒，两个人没有说话，只能听见窗外稀疏的几声鸟鸣。


    过了会儿，宋胜意突然发现屏幕里出现了一些泡泡，飞出窗台，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越来越多，持续不断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宋胜意想像不出alpha低头吹掌心泡沫的神情，也许他先入为主地觉得alpha不是一个浪漫感性的人，这样暧昧的举动，出乎意料，一瞬间撷取他的心神。


    果然是文艺之都，连闻禾与都变得浪漫起来。


    第19章 我想你了


    两个人隔着距离和时差，宋胜意只能通过手机每天发消息和闻禾与分享自己的一日三餐，同时借着检查饮食的名义让alpha反馈图片。


    也许觉得这不是什么触及边限的事，闻禾与很配合他。


    聊天多了就会产生暧昧的错觉，尤其宋胜意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和闻禾与分享的不止于三餐，还有路上见到的人，楼下的风景，以及某时某刻霎那间的心境。


    闻禾与不打断他，宋胜意觉得两个人好像是在玩一场情侣扮演的游戏。


    只要不说破，就可以永远沉溺在这样的幻象之中。


    闻禾与出差的第三天，接近凌晨，宋胜意给他打去视频通话。


    默认的铃声在短短几秒内终止，闻禾与接起电话，成熟俊朗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中。


    「你在哪里？」闻禾与微微蹙眉，对着屏幕一端的黑暗环境问道。


    「在厨房。」宋胜意起身打开了头顶的吊灯，又坐回中岛台。


    「刚刚怎么不开灯？」闻禾与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腕錶，「饿了？」


    宋胜意把手机斜靠在台面，两条细伶伶的胳膊圈起来，趴在桌子上看向屏幕，「不开灯是为了防止你不开摄像头。」


    「你不让我看，我也不让你看。」他有些孩子气地说。


    闻禾与无奈地低眉：「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来看看冰箱。」


    「不要吃生冷食物。」闻禾与拧了拧眉心，询问他，「你是要加热，还是我替你叫外卖？」


    「没有饿。」宋胜意抬了抬手机，翻转镜头，对准冰箱上alpha留下的便签。


    「来看看便条有没有掉。」宋胜意说，「睡觉前打开过冰箱，怕把便条弄掉了。」


    闻禾与沉默了一会儿：「可以不贴在上面。」


    「那放进哪里？」宋胜意眨了眨眼睛，「你希望我扔进垃圾桶吗？」


    「不要闹性子，现在很晚了，快去睡觉。」闻禾与说。


    「你妈让我明天陪同她去政治宣讲。」见对方不为所动，宋胜意只好换了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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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去可以不去，我来和她说。」


    「我答应了。」


    宋胜意转回镜头，盯着屏幕，忍住抚摸倒影的冲动，胸中的思念百转千回，化成一句，「回来会给我带礼物吗？」


    「嗯，」闻禾与轻声道，「你有想要的吗？」


    「给我带捧花吧。」宋胜意轻声说，「果汁阳台快要枯萎了，被我做成干花了。」


    「嗯。」闻禾与答应他。


    宋胜意见好就收：「那拜拜？」


    「晚安。」


    挂断后宋胜意一时没起身，待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手机屏幕随之暗下去。朦胧的视线聚焦在冰箱柜门上的黄色便签纸，苍劲有力的字迹仿佛刻上岁月的印记。


    宋胜意脑海忽地心血来潮，想要去找他，就像大学时那样。可这个念头刚蹦出来就被摁下去了，冲动上头固然不受拘束，而想法的落实却需要报备、审批，经过一轮轮繁琐的程序。


    何况就算是大学时，自由自在的宋胜意也没撞上几次好运气。


    因为化柯和徐一航是异地恋，宋胜意常陪着化柯坐高铁到邻市，也因此能和闻禾与打个照面。


    宋胜意数不清自愿陪同的次数，但很清楚他一共遇见闻禾与三次。


    有两次是在图书馆楼下，还有一次是在他们学校后街的水果摊。宋胜意实在不应该担心闻禾与恋爱，因为他总是一个人，偶尔看上去过于闷闷不乐了。至少就他的观察以及探听来说，闻禾与大学时没有交往对象。


    宋胜意劝慰自己，如果闻禾与真喜欢上他，那他就是第一个；如果没有，也不算太难过，至少可以离他近一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运气。


    次日下班，宋胜意坐上喻敏静派来的车。


    到达地点后，有专人引路，带他进入会堂。


    宋胜意随便找了个地方落座，不知道喻敏静叫自己过来要派发什么任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化柯吐槽。


    他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周围依旧没什么人入场，他拿起一旁的包，打算在开始之前上个厕所。


    会堂的场馆很大，大概能容纳上千人，宋胜意并不熟悉这里的路，他刚刚从检票的入口进来，下了数百级的台阶才走到前排的位置。他不愿意原路返回，宋胜意扫视一圈，从左手边的一个门出去。


    宋胜意带上身后的门，抬眼看向前方螺旋型上升的通道，正抬步要走过拐角，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喻敏静和一个beta并肩而行，在拐角前两人停住脚步，身边的男性beta将手上的公文包递给她，随后微微附身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宋胜意诧异不及，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喻敏静走过来，看到躲在暗影里的omega，目光稍稍一沉，又很快恢復从容：「你看到了？」


    宋胜意还没从撞见秘辛的震撼中回过神，呆呆地重重点头。


    「哦，」喻敏静有些捉弄地笑他，「你看上去像被吓到了。」


    「我们是开放式的婚姻关系，」喻敏静摊摊手，「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同闻禾与协商，只要别被外界拍到就好。」


    宋胜意失言：「闻禾与知道？」


    「他当然知道，」喻敏静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们从来没有隐瞒过他。」


    喻敏静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自闻禾与结婚她还没有干涉过他们的婚姻状况，她认为以alpha的能力，不需要她出手，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也是，她这个儿子，实在不像是她和闻益忠的产物。


    「你们的协议进行得怎么样？」


    宋胜意一愣，原来这项约定是闻家的保留传统，他张了张口：「已经开始了。」


    喻敏静轻笑：「我没想到他效率已经低下到这个地步。」


    她深深地看了宋胜意一眼：「你原来和闻禾与很熟？」


    「什么意思？」宋胜意眼底浮上一层疑惑。


    「你们不是老同学吗？」喻敏静向前走了几步，打开刚刚被宋胜意关上的门，示意两人换个谈话地点。


    宋胜意跟了上去，两人在会场第一排相邻的两个位置坐下。


    坐定后，喻敏静没有转头，目光看着前方，问他：「你不知道我的筛选标准吗？」


    「联邦预备役毕业，家世清白。」喻敏静定定说，「我一开始没想选你。」


    她停顿了一下：「你知道，你的家庭背景不太能够得上。虽然他说你更有利于在选民前建立一个不错的形象，但我觉得民众也不是傻子，太明确的事情总是看上去目的赤裸。」


    宋胜意听她说完，心咯噔一下，侧过脸：「你说闻禾与是因为...」


    他没有说完，也说不下去，因为难以启口，胸口像是被蒙了块厚重的湿毛巾，让他喘不过气。


    宋胜意低下眼帘：「我凭什么相信你。」


    喻敏静抿唇一笑，目光古怪地扫视他一眼：「我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么天真的人。」


    喻敏静沖他耸了耸肩：「你也有想要的东西不是吗？何必执着于给自己树立一个无辜无害的形象，你要明白，我绝对不是因为你单纯才选择你。」


    宋胜意有些疑惑，喻敏静把她在这桩婚姻中的决定权放得太大了，好像当事人不是宋胜意和闻禾与，而是和她。


    「闻禾与让你决定？」


    「当然，」喻敏静说，「我和他也有交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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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卖了个关子：「这对他是一桩绝对有益的条件置换。」


    宋胜意眉头拧得更深，闻禾与选择他的缘由除去喻敏静说的条件，也许还因为自己是那份名单中唯一的熟面孔。


    他并不像自己一样，是主动选择的，相反，出乎宋胜意的意料，是某种无奈的妥协。


    宋胜意胸口微微缩紧，喻敏静认为他的反常是对真相的震惊与错愕，或许还夹杂着一丝愤懑，可他并不是，宋胜意只是好奇能掣肘闻禾与做出违心举动的会是什么样的条件。


    同时更庆幸他抓住了这次机会，才有出现在那张名单上的概率。


    如果这个选择非做不可，那宋胜意希望至少是自己同闻禾与一起承担。


    宋胜意错开目光，会馆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观众，他看向远处，瞳孔却没有聚焦，只能看到模煳的景象。


    「闻禾与的胃病是怎么回事？」宋胜意收回视线，轻声问道。


    喻敏静蹙眉：「他就读预备役时期比较叛逆。」


    「叛逆？」这个词用在闻禾与身上很稀奇。


    「也许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喻敏静口吻冷淡。


    宋胜意觉得他们一家人说话都过于迂迴，仍锲而不捨地追问：「他犯什么错了？」


    喻敏静冷冷笑了一声：「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宋胜意眉毛深深地拧在一起，一种诡异感顺着嵴背爬到天灵盖，很难想像这会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评价。


    他沉默了下去，不再问。


    喻敏静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开始了。」


    宋胜意内心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跟着上台。


    宣讲结束后，宋胜意陪同后勤人员收拾现场，他站在演讲台上，身后的演示屏闪烁着充满诱骗的宣传标语，喻敏静背着某个特定的老年演员走下台阶，她周围是数不清的镁光灯。


    宋胜意放下手中的话筒，顿觉一种无力感从周身袭来。


    他低下头，拿出手机，给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发去消息。


    【我想你了。】


    第20章 春天真好


    门铃响起的时候，宋胜意第一反应是他点的外卖到了。打开门却是完全没想到的惊喜。


    「闻禾与！」


    宋胜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冲上去抱住alpha，闻禾与被他的力度撞得向后几步，手中的百合花束颤了又颤，勉强站稳后，闻禾与松开行李箱，空出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腰，唇角带着一撇不易察觉的笑意。


    宋胜意接过花束放在玄关的台面，拉着alpha进门：「怎么提前回来了？」


    闻禾与笑着拉了他一下，示意自己还没有换鞋子，他坐在换鞋凳上，身姿稍显疲惫，眼睛却精神得焕彩。


    「我以为你想让我提前回来的。」闻禾与看着宋胜意的眼睛。


    宋胜意一愣，难道是因为昨天他发出去的那条消息。


    「我确实想！」反应过来，omega眉眼一弯。


    他扶着闻禾与的膝盖蹲下来，alpha背嵴放松地倚靠在身后的墙上，闻禾与垂下眸子，温热的目光落在宋胜意白皙的面庞。


    「和我一起吃外卖吗？」宋胜意笑着说，「我点了炸鸡。」


    闻禾与安静地摇了摇头，依旧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收回贪恋的目光。


    他拉起膝上omega的腕子，一起站了起来，「我待会儿还得回事务所一趟。」


    「现在？」宋胜意错愕地看了眼时间，「现在都八点多了。」


    「嗯，有个文件需要同步一下。」闻禾与轻声哄他。


    「好吧，」宋胜意嘴角不经意撇了下去，他还没见够呢，闻禾与又要去处理工作，「那我跟你一起去。」


    闻禾与用气声笑了笑，提醒他：「不吃饭了？」


    「吃饭哪有你重要啊！」宋胜意脱口而出。


    说完才觉得有些羞，补充道：「我可以从冰箱拿一个三明治。」


    他抬头问闻禾与：「你吃过饭了吗？」


    alpha目光落在他头顶：「嗯，在飞机上随便吃了一点。」


    闻禾与拍了拍他的肩，接过宋胜意的话：「快去，我等你。」


    宋胜意反应过来，跑去冰箱拿了一个三明治，还有一盒草莓。


    他小跑着回到玄关，生怕自己耽误了时间，看到闻禾与重新穿上了皮鞋，有些傻傻地笑：「早知道你不应该脱鞋的。」


    闻禾与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把身边一半的位置让给他，「不一样。」


    宋胜意低头穿鞋，他平时没有好习惯，脱鞋的时候不解开鞋带，再穿的时候就需要费力一点。


    听到闻禾与的话，他从穿鞋的动作中偏过目光，玄关顶部的吊灯笼罩在两人身上，白炽的灯光照得alpha更加白洁无暇，宛如神邸一般不容亵渎，他听见自己用低若蚊吶的声音问，「哪里不一样？」


    闻禾与垂下长而直的睫毛，眼底的神色被遮挡住了，宋胜意只能看见他低下目光时，不自觉变得冷淡的眸子。


    「我回过家了。」闻禾与说。


    宋胜意反应了几秒，痴痴地笑出声。问出那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是因为我才提前回来的吗？」


    闻禾与薄唇轻启：「你希望是，那就是。」


    宋胜意注意到他眼角不易察觉的一丝笑意。


    他站起身，跟闻禾与走出去，alpha背身锁门，宋胜意盯着熟悉的背影，忽地心头一动，嘆息道，「闻律师，你这么急切地回来，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我想你了，还是你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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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侧过目光，将指尖的钥匙放入口袋：「那下次再说想我，我就不提前回来了。」


    「你自己来找我。」alpha定定看着他道。


    宋胜意胸口掀起惊涛巨浪，闻禾与的态度太让他吃惊了，好像出了趟差，两个人之间的进度推进得更快了。


    暧昧的交锋也变得有来有回。


    他笑了笑，和闻禾与等待下行的电梯，「好啊，下次换我找你。」


    闻禾与眸光动了动，在心底说，应该不会有一次了，他和梁晗说好了，以后不会再承接需要频繁出差的业务。


    不过既然不是事实，让宋胜意在言语上做出一些让步和牺牲关系也并不大。


    两人驱车到事务所时将近九点，闻禾与在办公室替宋胜意加热了食物，宋胜意同alpha分食了一盒草莓。


    最后一颗草莓被宋胜意拿起来，递到了闻禾与嘴边，闻禾与淡淡垂眸，张开嘴含住，动作的尺寸把控得很好，没有碰到宋胜意的手指。


    餵alpha吃掉最后一颗草莓，宋胜意颇为满足，低下眼帘含住指尖。


    闻禾与忽然觉得有些燥热，避开了宋胜意的目光。


    他起身替omega打开休息间的门：「困了可以去里面睡一会儿。」


    「我现在不困。」


    「那进去待着。」闻禾与说。


    「为什么？」宋胜意把手搭在门把上，他不想进去，想在外面看闻禾与办公。


    闻禾与一本正经：「你在外面会干扰到我。」


    「我有吗？」宋胜意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调笑道，「确定不是闻律师的目光太关注我了吗？」


    闻禾与眉目一怔，有些无奈道：「你已经开始干扰我了。」说着便把宋胜意轻轻推了进去。


    直到门被关上，宋胜意的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他没再调皮，陪闻禾与来就是想督促他能够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如果真的影响到alpha工作效率，反而得不偿失，连累的还是他自己。


    宋胜意倒在休息间的床上，没有闻到闻禾与的味道，推测他可能没怎么在这里睡过。


    好在闻禾与不是一个浸润酒色的人，不然这得天独厚的偷情场所不知道能被探索出多少种玩法。


    宋胜意嘴上说着不困，身体却诚实地在夜色包裹中逐渐放松，他模煳中意识到手机屏幕暗下去了，随即厚重的眼皮合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闻禾与处理完工作，推开休息间的门，脚步一顿。


    宋胜意微微蜷缩着身子，整个人摺叠在一起，睡相不佳的omgea上衣被撩起，露出一截薄薄的腰。


    闻禾与眼底神色异常柔和，先是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走到床边，弯腰捲起宋胜意身下的被子，替他盖在身上。


    身上忽然多了一层柔软的热感，宋胜意睡得不沉，做着一个有关闻禾与的梦境，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日常，alpha在厨房处理食材，他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随后一向自持的闻禾与弯了弯眉眼，宋胜意看见生动的笑意染上他的清眸，怔怔地，alpha忽然低头啄了一下他的唇。


    半梦半醒间，闻禾与的气息更加清晰，宋胜意不由自主地揽住他。


    闻禾与穿过宋胜意腰际的手顿住，宋胜意两只手勾住他的颈部，香甜的睡息带着热意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他就着这个动作僵持了一段时间，确保不会吵醒宋胜意，然后轻轻地将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了下去。


    闻禾与半抱起宋胜意，将他塞进被窝，替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从外面拿了一个椅子放到床边，聚精会神地看着omega睡觉。


    睡着的宋胜意意外的乖巧安静，闻禾与盯着他出神。


    也许对于暗恋者来说，只有这种时候才有勇气专注地看着一个人。


    如果在两人都清醒的状况下，他必定要在宋胜意的目光下节节败退。也许那些他想藏起来的秘密就会变得无所遁形。


    alpha的目光在宋胜意的面庞流转，他像一个小偷一样，不得章法，不懂节制地一遍遍描绘着omega的眉眼。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情绪，闻禾与自诩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还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方寸大乱。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片刻也等不及，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


    他本来以为自己很贪心，可现在，好像安静地看着宋胜意的睡脸便觉得知足。


    不知过了多久，宋胜意迷迷煳煳睁开眼，和一旁闻禾与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他眼神一顿，将脸埋回身下的枕头，绵软、失真的声音传来：「不小心睡着了，现在几点？」


    闻禾与刚刚没看时间，被宋胜意问了一句才低头看了眼腕錶：「差三分到12点。」


    宋胜意抬起脸，头髮有些凌乱，他微皱着眉：「我睡了这么久？」


    他坐到床边穿鞋，掀开被子才后知后觉这似乎不是他刚刚睡下的位置，他迂迴地问：「你帮我盖的被子？」


    闻禾与点了点头。


    那看来是闻禾与把他抱到这里的。宋胜意刚睡醒本就温热的身躯多了一丝躁意。


    他穿上鞋，有些抱歉地说，「怎么不叫醒我？」


    「本来是想让你早点回家的，结果反而更晚了。」他抱怨道，穿鞋的动作也变得急躁，缠绕在一块的鞋带偏偏因为他没有耐心的举动变得更加难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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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有些泄气，自暴自弃，决定不管了。


    一双手霍然投进眼帘，闻禾与附身替他去解难解的鞋带，身上莫名的燥热顿时犹如清风拂过，周身清爽。


    「看到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你。」闻禾与说。


    宋胜意看着低身动作的人，心莫名一软，闻禾与很多时候对他都太好了。


    好到这样的人不属于他，他会有一点不甘心。


    宋胜意低头闻了闻alpha发间的气息，小声问他：「为什么枕头上没有你的信息素？」


    闻禾与替他系好鞋带，「我不常睡。」


    闻禾与抬眸看他，想要确认什么，宋胜意滑了滑身子，整个人向下，落入闻禾与的包围圈中，他将头搁在alpha的肩膀，仔细嗅了嗅，有点委屈地说：「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


    「它们太淡了。」


    闻禾与身子僵了僵，抬手去摸肩膀上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太浓烈的信息素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宋胜意问他：「你能闻到我的吗？」


    「当然可以。」


    他有些期待：「闻禾与，我的信息素味道好不好闻？」


    他这个问题对于ao之间过于露骨而暧昧，但闻禾与知道宋胜意只是在单纯地提问。


    他笑了笑：「小青桔，很好闻的味道。」


    宋胜意垂下眼帘，有些失落：「那为什么你对我的信息素好像都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闻禾与一愣，他拉着宋胜意的胳膊站起来，问了一个有些出格的问题。


    「那你希望我顺从信息素驱使接触你，还是顺其自然呢？」


    宋胜意眼神天真：「区别很大吗？」


    闻禾与轻轻「嗯」了一声，「很大呢，至少我不希望你发送那条消息是因为信息素的缘故。」


    「我没有。」宋胜意急急解释，闻禾与都没怎么给他闻过，alpha的信息素收敛得很好，如果不是第一次临时标记他验证过，闻禾与克制到宋胜意几乎以为他在那方面存在隐疾。


    「嗯，知道。」


    两个人坐电梯下楼，走出几步后宋胜意反应过来不对劲，问alpha：「不是去地下车库吗？」


    「走一会吧。」闻禾与说，「看你还有点迷煳，估计回去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可以在附近散散步。」


    「噢，」宋胜意答应，上前几步，跟上闻禾与的步伐，侧过脸问他，「那你不累吗？」


    闻禾与笑意清浅：「不累。」


    他补充道：「我很开心。」


    宋胜意也觉得，因为alpha嘴角的弧度十分明显，但具体因为什么而开心，宋胜意却不明白。


    两个人并肩走过长长的地下通道，下面没有什么行人，凉爽的晚风灌进来，让宋胜意敞开的外套被鼓吹起一个小包。


    通道的尽头是一条还算繁华的商业街，宋胜意迈上电梯，看到若隐若现的灯带。


    闻禾与站在他身侧，像是随便找了个话题，「怎么会想到做现在这份工作？」


    「不好吗？多稳定。」宋胜意偏过头。


    「没有，」闻禾说，「只是稳定看上去不应该作为你职业选择的首要标准。」


    「没意思，律师大人恐怖如斯！」宋胜意扮了个鬼脸，随即吐舌道，「其实是被社会毒打怕了。」


    「之前实习的时候遇到过很不开心的事情。」omega一笔带过。


    「你没教训他们吗？」闻禾与玩笑道。


    宋胜意佯装瞪他一眼：「资本家哪里是我这种小喽啰能碰瓷的？捡回一条小命就知足了。」


    「你可以找律师。」


    宋胜意侧过脸，闻禾与继续说道，「如果那个时候你让我做你的律师，我有胜算不会让你受欺负。」


    omega眼睛酸热，鑑于宋胜意给alpha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印象，闻禾与大概以为他在开玩笑，或者夸大事实，实际上那的确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不会吧，」alpha的一番话让宋胜意胸口生出错时的暖意，但认真思忖片刻又否决了这种可能性，「我们那个时候关系没有那么熟。」


    闻禾与用沉默的目光望着他，低声道：「你现在还有机会。」


    「嗯？」宋胜意听得不真切，鼻音发出一声疑问。


    闻禾与却换了个答案：「只要你开口，我会帮你。」


    宋胜意来不及深思，靠近出口的地方，一阵夹杂着市井气息的晚风吹向二人，出站口两旁开得正茂盛的樱花纷纷扬扬地散落，雪白而粉嫩的花瓣消弭在夜色中，像一场无知无觉、悄然发生的春雨。


    宋胜意一时间有些失语，转头去看闻禾与，发现闻禾与也在看着他。


    最后一阶的台梯收束，宋胜意先行一步，站在了樱花树的下面，闻禾与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omega抬手去接半空中飘落的花瓣，重复了好几次动作也没接到，闻禾与站在一旁，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直到宋胜意彻底放弃了，闻禾与轻轻拉起他停在半空中的手。


    温柔而认真地问他：「宋胜意，要不要和我牵手？」


    宋胜意有些呆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闻禾与得到应允，牵起他的手，缓慢地十指相扣。


    这一幕仿佛电影里无限拉长的慢镜头，闻禾与的每个细节都被放大，确保他能看清。alpha指腹薄薄的茧子贴着他的掌节，有些痒，还有些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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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低下头，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怎么了？」闻禾与有些不自在地问，因为生疏青涩的接触，脸很红。


    「没怎么。」宋胜意晃了晃两人紧扣的手，感嘆美梦成真的威力。


    他轻笑：「就是觉得，春天真好呀。」


    第21章 我们试试


    宋胜意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黏人，和喜欢的人接触太容易上瘾，以至于在睡觉前提出还要牵手。


    他没有等闻禾与同意便自顾自拉过alpha大上许多的掌节，眼睛里的困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亮采采的兴奋。


    宋胜意脸颊靠在枕头上，洗完澡唿吸间全是沐浴露的清香，望着闻禾与说：「我想牵着你的手睡觉。」


    闻禾与关掉卧室所有的灯，周身清冽的气息钻入omega口鼻，黑暗中，他被握住的手小幅度挣动了一下，见宋胜意不肯妥协，有些无奈地笑：「你这样，我还怎么睡得着。」


    宋胜意没说话，扣着闻禾与的手收紧力度，身子跟着挪动，脑袋抵上alpha的胸膛。


    他把耳朵贴近闻禾与的胸口，闻禾与按住他的头，想要把他推开，宋胜意反手握住头顶的手臂，闻禾与并没有真心想要阻拦他的动作，omega顺利继续。


    确认后，宋胜意抬起眸子，一脸不知所谓的天真：「闻禾与，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他伸手按上去，轻声问道：「是要坏掉了吗？」


    昏暗中，宋胜意的眼睛异常亮，闪着小动物一般的狡黠，因为捉弄得逞，语气轻飘飘的，像是羽毛落在人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


    「没有坏。」alpha垂眸道，「它只是频率太快了。」


    宋胜意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我知道。」


    或许觉得今天已经达到alpha能配合的极限，他没有再继续为难闻禾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放轻声调：「辛苦了，闻律师，快睡觉吧。」


    宋胜意微微笑道：「这样才能恢復精力，我明天下班去找你吃饭。」


    宋胜意没有退回自己的地方，占据着属于alpha的领地，他的头髮顶着闻禾与的下颌，弄得alpha有点痒，却不想躲开。


    闻禾与提醒他：「明天是周五。」


    「我知道呀，」宋胜意轻快地应了他一声，「但是我还是想去找你。」


    他微微抬头：「你要不要吃糯叽叽？下班正好要给梁律师带一点。」


    闻禾与下巴一绷，用手指抵住宋胜意的额头，将他轻轻推开：「不吃，还有不要对他那么好。」


    「我也不想呀。」宋胜意嘆气，「但我现在走的是群众路线，要从你身边逐个击破。」


    他鼻腔溢出一点笑意：「怎么啦，你吃醋了？」


    「没有。」闻禾与否认。


    宋胜意哼了一声，小臂圈住闻禾与挡在两人中间的胳膊，把脸颊贴上去，用温热的体温蹭了蹭，「我要贿赂梁律师，希望他下次能给力一点。多在你面前说说我好话。」


    闻禾与轻轻地皱眉，想劝说宋胜意梁晗并不能动摇他的决定，但又觉得这么说有点太为难宋胜意了，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出乎闻禾与的意料，他不清楚宋胜意的底线在哪里。


    但知难而退是人之常情，闻禾与为了确保进度的水到渠成，不可以再给宋胜意增加难度。


    至于梁晗，他大可以换一个时机让宋胜意远离他。


    想到这里，他用空出的一只手摸了摸宋胜意的头髮，「睡觉吧。」


    周五做完汇报下班，宋胜意拎着点心，没看到梁晗，将袋子放在前台，托人代为转交，自己则径直去了闻禾与的办公室。


    路过茶水间，第一次接待他的aurora看见他打了个招唿：「宋先生，周五还来找闻律师吃饭呀？」


    宋胜意眉眼一弯，「对啊，顺便在办公室约会。」


    aurora和身边的一个女生会心一笑，宋胜意扬了扬手，没多逗留。


    到了门口，宋胜意站在门外给闻禾与打了个电话，随后在接通的那一刻曲起指节敲了敲门。


    磨砂的单向玻璃门伴随滴地一声响，闻禾与举着手机靠在耳边，看见宋胜意，唇角不经意勾起一弯很浅的弧度，提醒他，「现在可以说话了。」


    宋胜意垂眸看向屏幕，选择挂断，界面静止在30秒的通话记录。


    「闻禾与，一起吃饭。」他扬起手中的两份餐盒，笑容宛如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


    闻禾与伸手去接，被宋胜意缩了回来，他打着商量：「去你们员工就餐的小包间吃饭怎么样？」


    闻禾与淡淡地点了点头，反身带上身后的门。


    过了下班的时间点，整层楼没有什么人，并不宽阔的过道上两人并肩而行，手腕随步伐摆动的幅度时不时碰在一起，宋胜意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闻禾与，alpha似乎并不排斥，又或者根本没注意到这细小而暧昧的接触。


    于是宋胜意低下眼帘，握住闻禾与的手指，再抬头重新去看alpha。


    闻禾与撇了一眼他的动作，宋胜意随便找了个藉口，一边打量他的神情：「你走得有点快，我怕跟丢了，找不到。」


    alpha睫毛颤了颤，轻轻应了他一声，下一刻反握住他的手，脚步也为了迁就他变得更慢。


    宋胜意被他牵着，胸口砰砰地绽放起一束束小烟花。


    「你要在哪个格子吃？」到了地方，闻禾与望着一排空荡荡的包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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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还不想松手，于是抬了抬下巴指着一个方向，「那个橙色的吧。」


    闻禾与应了一声，看向走道尽头的包间，牵手的时间被短暂延长，但也只有那几秒。


    半隔断半开放的空间不足以容纳两个人并肩而坐，宋胜意自觉地松开手，将餐盒放在桌上。


    两人相对而坐，闻禾与垂眸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枚方巾，递给宋胜意，语气有些别扭：「给你擦手。」


    宋胜意下意识地接过，低头看掌心，才发现出了不少汗，一时有些羞赧。


    「抱歉。」


    「对不起。」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宋胜意有些懵，闻禾与先接了下去：「我紧张的时候会出汗。」


    说完omega才反应过来，随即笑意从眼睛跑出来：「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紧张啊。」


    宋胜意放下手帕，没去擦，「也有我的一半呢。」


    「不过没关系，熟能生巧，多练习总有一天会习惯的，你说对吧，闻律师？」他歪着头，带着笑问。


    闻禾与避开他的目光，笨拙地转移话题：「饭菜快凉了。」


    考虑到闻禾与对饮食的苛刻，宋胜意带的餐食大多是从一家高端私厨预定的。


    他拆开饭盒，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餐食干净简单，但无法引起人更多更强烈的食慾。


    宋胜意现在身体里有一万个情绪细胞处在亢奋状态的叫嚣，换做之前他可能不相信有情能饮水饱这样过于唯心主义的论断，但事实上高度兴奋下的躯体的确无法感知到需要进食的必要。


    他不想吃饭，只想和闻禾与一直牵手。


    宋胜意觉得，他可能是一头栽进去了。


    闻禾与见omega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以为今天的饭菜不合他口味，便把自己餐盒中宋胜意之前有所偏好的松鼠鳜鱼夹给他。


    宋胜意盯着餐盘中多出的菜，有些愣神，随后起了玩心似的，伸出筷子去夹闻禾与盘子里更多的菜。


    他以为闻禾与会躲开，或者阻挡他的动作，然后用一贯的口吻教训他不要打乱节奏。


    可是闻禾与并没有，只是自然地垂下眸，把身前的餐盘往前推了推，方便宋胜意的动作。


    好像宋胜意要什么，闻禾与都会给他。


    宋胜意的玩心登时减了大半，搁下了筷子，静静地抬眸看向闻禾与。


    他实在好奇，这样好脾气的闻禾与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真的不会被欺负吗？


    宋胜意胸口忽然涌上一股酸涩，如果闻禾与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当他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给出的要更多更多。


    宋胜意不敢细想，却忍不住假设那种情况，闻禾与不会太辛苦吗？那还是喜欢他吧，宋胜意在心底毛遂自荐。


    他重新拿起筷子，把从闻禾与餐盘里夹走的菜还回去，附带上自己给出的。


    宋胜意低着头，有些失神地轻声叫着他的名字：「闻禾与，你知道给出的东西不能轻易收回吧？」


    他抬起眸，和alpha对视，闻禾与不明所以地点头。


    宋胜意忽然莞尔一笑：「就算你想要回去，我也不会还的，我会耍赖。」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这样。」omgea喃喃自语，「因为我会有点难过。」


    宋胜意神情认真：「你总是这样，闻禾与，你对我太好了。但我希望你给我的不仅仅是单纯的饭菜和肢体接触的允诺，你的好，给了我就不能收回去了。」


    「喜欢也是。」宋胜意心跳很乱，「你知道朋友之间不可以随便牵手的吧？」


    「我也和你说过我喜欢你，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对我有所回应，就是愿意的意思。也只能是这个意思。」


    宋胜意目光定定，落在无名指闪着细光的银戒，心跳如雷：「所以，闻禾与，你要不要和我试试呢？」


    心跳打着拍子，静默中宋胜意紧张而无措地等待闻禾与做出对他的宣判。


    剖白心意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对宋胜意而言，并不会因为年岁变长而自适从容，那意味着再次交出自己。


    成年人的勇气像浸水的海绵，看上去富足有余，但挤去虚张声势的水分，剩下为数不多的空间才是岌岌可危的真心。


    不过闻禾与是个很体贴的人，一如既往地照顾宋胜意的情绪。


    他并没有经歷漫长的煎熬，因为几乎在他问完的下一秒，alpha就做出了回应。


    「好，宋胜意，我们试试。」


    那颗高高悬起的心脏安稳着陆，被闻禾与接住了。


    第22章 不收回去


    闻禾与早上看到邮箱弹出的邮件，有一瞬间愣神，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这个帐号。


    简明扼要的文字一扫而过，是一封联邦预备役的校庆邀请函，在信件的结尾还邀请他以荣誉校友的身份返校做一场演讲，时间在两个月后。


    他垂下眸，眼底情绪翻滚，又很快压了下去。


    宋胜意从浴室探出头，刚睡醒的人还有些迷煳，嘴角沾着白沫，睡眼惺忪，正低头找着什么。


    闻禾与眉头一蹙，心思全被他引去，替他拿过窗台附近的鞋子，走过去俯身放在他脚边。


    也许是关系上的细微变化，闻禾与拧了拧眉，架起宋胜意的胳膊，等他穿好鞋，忍不住管教，「为什么总是不好好穿鞋？没开地暖，地上很凉，你又爱吃生冷，很容易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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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被他说得撇了撇嘴，低着头闷闷不乐，「知道了。」


    闻禾与在心底嘆口气，伸手替他擦去口角的浮沫，又去哄他：「没有凶你的意思。」


    「别生我的气。」alpha轻声道。


    他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像在关系中掌握主动权的人，反而更像是处于下风的姿态，才会这么地小心翼翼。


    宋胜意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从何形容，没等他抓住头绪就被闻禾与的最后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


    omega恢復一贯没心没肺的神情：「没有生气，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闻禾与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些，揽过宋胜意的肩膀，将他重新推回浴室洗漱，宋胜意站在镜子前，打开水龙头放水，闻禾与倚在门边，哗啦啦四溅的水声掩盖心底难言的浮躁不安。


    闻禾与说：「你看到邮件了吗？」


    「嗯，」宋胜意鼻尖挂着水珠，「什么邮件。」


    「联邦预备役的校庆邀请函。」


    「真的？」宋胜意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兴奋，顾不得擦去水珠，拿起放在檯面上的手机确认。


    闻禾与一直知道宋胜意是个很爱热闹的人，但omgea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还是让他有些不愿承认地别扭，闻禾与把这归结为某种直觉判断和危机感。


    宋胜意点开邮件：「我也收到了！」


    闻禾与淡淡「嗯」了一声。


    「不过还有两个月呢，」宋胜意放下手机，「我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去？」


    听到宋胜意在收到邀请函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闻禾与下意识笑了笑，「当然。」


    「对了，」宋胜意眨了眨眼睛问，「今天应该不会遇见很多校友吧？」


    两大事务所聚餐，能和闻禾与、梁晗的职位财富相等，绝对少不了来自联邦预备役的人脉资源。


    「和我们一届的，有两个。不过应该不是很熟。」闻禾与说。


    「哦。」宋胜意听到答案顿了顿。日常生活中遇见高等级alpha的概率很低，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打算吃颗药，这样能够降低彼此双方的风险。


    不过说实话的话，宋胜意非常不愿意和这些高阶alpha产生交集，体质的特殊意味着他踏入的是围猎场一般的险境，虽然药物可以帮助他抑制，但这种有违生物自然习性的药物本身就存在缺陷。


    医生在开具前也多次警告过他滥用的后果。


    「怎么了？」闻禾与早就穿戴完毕，很有耐心地等着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宋胜意洗漱完毕，打了个哈哈含煳过去：「见到同学就是会尴尬嘛。」


    他提议道：「聚餐结束以后我们要不要在外面逛一逛？周末我想两个人单独地约会。」


    闻禾与眼眸微动，答应他：「好。」


    聚餐地点选在北屿酒店，从外观看只是市区不远处一栋破败的别墅危楼，但走进去却别有洞天。


    一楼的入口应用建筑上从「缩」至「放」的概念建立迂迴路径，宋胜意和闻禾与相错而行，一前一后，侍者指引他们走过昏暗细窄的螺旋楼梯，等动线抵达二楼，他们绕过屏风，才进入内部餐厅区。


    经过安静神秘的空间前奏，与二楼的开阔视野形成强烈的反差。


    开放坐席的四周，在这栋建筑的内部种满绿植灌木，隐隐有冲出这钢铁森林的架势。


    一个alpha在吧檯站起来，喊了一声闻禾与的名字，沖他挥挥手。


    闻禾与微微点头，带着宋胜意走过去，梁晗也从另外一个地方走到吧檯，要了一杯酒。


    闻禾与向宋胜意介绍：「骆宇。」


    「我的伴侣，宋胜意。」


    alpha颇有些意外地点头，梁晗补充道，「不用那么生疏，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


    骆宇眼中的讶异更深，随后绽开一个笑容：「你也是联邦预备役毕业的？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一时没记起来。」


    宋胜意笑了笑，坦言道：「确实是我没什么记忆点。」


    联邦预备役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点是共享的校友资源，入学第一份礼物便是印有所有校友邮箱帐号的集册，利益勾缠，互相置换，很多人毕业后反而比读书时关系熟稔。


    骆宇当然对宋胜意没印象，因为宋胜意不被分在有利益附属的那一列。


    骆宇收回手，看了一眼闻禾与，又向梁晗递了个眼神，指望他们两人中有一个说出有关宋胜意的更多信息，但两个人好像对了暗号似的，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


    闻禾与出声，轻声问宋胜意：「要不要喝酒？」


    宋胜意成功被分散注意力，骆宇拉着梁晗去了其他地方打探消息。


    闻禾与替他要了一份酒水单，不放心地叮嘱：「不可以贪杯。」


    宋胜意被他说笑，叛逆因子作祟，合上手中的单子：「那我要一醉方休！」


    见闻禾与眉目微微凝滞，宋胜意转而又说：「骗你的，我酒品不好，就不出洋相了。」


    闻禾与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可，宋胜意的酒品真的不怎么样。


    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几波人分到不同坐席，闻禾与和宋胜意找了一处坐下。


    桌上觥筹交错，在短暂介绍生面孔过后，言谈多是专业领域的案例纠纷或是联邦最近的政治和经济动向，宋胜意反而乐得大家不过多关注他，坐在闻禾与一旁安安静静地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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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想吃的只需要拉一下alpha的袖子，连起身的动作都省去了。


    闻禾与话不多，主要是听别人说，偶尔才会附言两句，大部分时间注意力都在宋胜意身上。


    酒喝多了，精英人士们的话语也不在囿于晦涩的专业领域，说起一些更为轻松的话题，席间有人起头：「联邦预备役的校庆快到了，收到邀请函才发现一眨眼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是啊，当初班上活跃的几个人今天刚跟我说准备在校庆开始前先搞一场同学聚会，说是热身，我看又是哪家为了打探消息组的局。」


    桌上的人都心知肚明，虽说没有混迹太差的，但多年后再相聚也必不可能纯粹是为缅怀青春，宋胜意看向说话的两人，闻禾与顺着视线也撇去一角余光，「和我们不是同一届。」


    宋胜意悬起的心稍稍揣回原处，希望他们班不要有这样热心肠的人。


    正餐结束，桌上的人三三两两地起身走到吧檯或是其他开放空间，宋胜意留守和最后一道甜点布丁奋战，身侧的人拉过座位，准备离开，手中的酒杯一个不稳，洒出大半。


    宋胜意来不及惊唿，闻禾与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椅子向后拉，可胸口前襟仍避免不了染上些许酒色。


    「抱歉。」准备离开的人对自己的失误有些无措。


    宋胜意低头接过闻禾与递过来的手帕擦酒渍，对一旁的人说道：「没事，我擦一下就好了。」


    对方歉意地笑了笑，随后撤身。


    试了几下擦不干净，宋胜意皱了皱眉，站起身，对闻禾与说：「我去趟洗手间。」


    「好，一起。」闻禾与跟着起身。


    宋胜意走进卫生间，闻禾与没有解决的需求，站在外面的走道等他。


    宋胜意站在镜子前，仔细端量襟口的痕迹，沾水试着搓了一下，那抹红像是吸饱水的墨团，快速晕染开，他轻微地皱了皱眉。


    身上这件西装是闻禾与送他的高定，宋胜意很喜欢这件西服的版式和颜色。


    他唿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推开隔间的门，将里面的衬衫脱了下来，随后直接披上外套，做好一切，宋胜意把衬衫搭在小臂，走了出来。


    酒店的私密性极好，很多场所无法在公共场域看到指示，只有对内部构造极为轻车熟路的人才能领悟其中不对一般大众开放的奥妙。


    骆宇看完半场表演，神情餍足，从暗道上来，在廊道撞见闻禾与，上前攀谈起来，几句过后，还是忍不住将话题带到宋胜意的身上。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宋胜意放在门把上的手松了松。


    骆宇有些不解：「我知道他是谁了，梁晗提醒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置信，你居然会选择这样的人作为伴侣。」


    骆宇愤愤不平：「你起码得找一个跟咱们差不多的吧，宋胜意不仅无法在事业上助益于你，更重要的是，根据他过往的表现，连干净都算不上。」


    「要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倒贴的beta，顾砚很讨厌他...」


    闻禾与没有耐心，冷不丁地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过问我的私生活。」


    alpha眉眼下压：「你对他有失理性的置评，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对我存在不满？」


    「你怎么会这么想？」骆宇愕然地张大嘴巴，他可不想惹怒闻禾与这尊大佛。


    「那就请你尊重他，」闻禾与冷声道，显然不想再继续对话，「也尊重我的选择。」


    骆宇觉得闻禾与的反应很奇怪，摊了摊手，识趣地走开。


    宋胜意拧开门把，不忘打趣：「好精彩。」


    「你都听见了？」闻禾与敛去眸中的敌意，被温和的情绪填充。


    「坏话是都听见了，前面有没有说我好话不知道。」宋胜意笑着说。


    闻禾与注意到他胸口半敞的风光，有些怔怔无言，拿过他臂间褪下的衬衫，随后面无表情替宋胜意将衣领向上拉了拉。


    宋胜意握住他的手，抬眸看向他，闻禾与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一些抖。


    青年问道：「所以，闻禾与你到底介不介意？」


    「什么。」闻禾与闷声。


    宋胜意垂下眼帘，笑容有些无力：「大家似乎都觉得我是一个很不好的人。」


    宋胜意也是艹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一群被奉为社会各个领域前沿的人居然要一直抓着他喜欢过人不放，好像跟他结婚的是他们似的，除去介怀他心里没腾干净位置，对婚姻不负责外，简直无法理解这群自视清高、高高在上的alpha。


    难道他们没喜欢过人吗？那还真有可能，毕竟用爱和暴力占有一个omega是下下策，经济作为更上位的资源，他们只要花一点钱就能轻松买断一段关系，这些卑劣的alpha甚至并不会真正地喜欢那些omega，他们最终用钱买的是对其权力和财力的鼓吹。


    这样看来，近乎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不过是觉得宋胜意为了金钱缔结婚姻关系，所以要求他从头到脚，由内而外地干干净净。


    可悲的是，alpha这个群体都是如此，越有钱有权就越甚。


    「你也知道，我追过顾砚，可能很多人以为我别有用心，想借着顾砚攀入高门，但其实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


    「现在对你也是。」宋胜意把话接下去，「我知道你的条件很不错，但我最开始也没有想要从你这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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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变了，是因为我想要你喜欢我。除此之外，我没有太功利的想法。」


    闻禾与垂眸，安静地听他说完，随后答道：「我知道，宋胜意。还有，对不起。」


    闻禾与认为都是自己才让宋胜意招致不必要的非议，「其实被你喜欢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


    「譬如顾砚。我不觉得阶层地位的差异值得他们一直把视线聚焦在你身上，也许他们只是嫉妒，嫉妒你可以鲜活而真实地表达爱意，也嫉妒顾砚可以拥有这份真心。」


    他抿了抿唇，声线失去平稳：「我认识的周围很多人，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份真心，所以不明白它的弥足珍贵。」


    「你同样可以轻视我们，」闻禾与握住宋胜意的手，将他朝自己身前拉了一拉，低头去看他，「我只是很幸运地恰巧顺应这个社会对成功的评判标准，如果你不认同，那就用你的标准来衡量，可以觉得我们贪婪又自私，傲慢而无礼。」


    「没什么了不起的。」闻禾与轻声道。


    宋胜意被他说得脑袋晕乎乎的，什么也辨别不了，只觉得闻禾与的神情是那么地温柔而可靠，让他想要无条件地信赖。


    他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闻禾与的身影稍稍笼住他，带着请求意味，在宋胜意耳边说，「但是，不要把我也归为没有礼貌的那一类。」


    宋胜意瞳孔泛起水光，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闻禾与说：「我知道你是自由的，所以即使你现在对我有一点点喜欢，但是有一天发现我不过如此，也可以收回你的喜欢。」


    alpha笑了笑，迂迴而委婉，掩去自己的真心：「我比较虚荣，也想拥有这颗最好的真心，所以拜託不要收回去。」


    宋胜意眨了眨眼睛，心跳因为震撼而变得迟缓，那些不安的情绪一扫而过，一瞬间他由地上的砂砾变成高高在上的国王，而闻禾与则作为虔诚的子民，匍匐朝拜在下。


    他不适应，想把那个以往光环四射的alpha拉起来，不忍心看他狼狈。


    于是宋胜意做出承诺：「不收回去。」


    第23章 独家回忆


    闻禾与后知后觉，似乎并不应该把宋胜意带到这里。


    他替宋胜意拢了拢外套，低声问他冷不冷，在得到对方否定的回答后，闻禾与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可以吗？」宋胜意表情期待，仍有一丝顾虑。


    「嗯，可以，」闻禾与点了点头，「你不是说想要单独的约会吗？」


    「那我们走吧。」宋胜意没什么负担地向前，牵住了闻禾与的手。


    闻禾与目光淡淡落在宋胜意的动作上，随后反握住，紧了紧又松开一些，确认他手背的温度。


    闻禾与没跟任何人打招唿，只在走出会所后给梁晗发了一条简讯。


    天气已经升温，春夏交替，隐隐有入暑的兆头，宋胜意在阳光下眯起眼，短暂的适应过后，用另一只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两点多。


    一旁的闻禾与同样拿着手机，不过微蹙着眉，宋胜意侧过目光，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两个人对于牵手这件事都是十分生疏而欠缺勇气的。


    因而每一次都需要进行很久的心理铺垫，这就导致不太敢轻易松开，似乎默认松开就代表接触的终止。尽管有时候一只手干一些事情真的很不方便。


    宋胜意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揣回自己口袋，然后很自然地挣开了和闻禾与相握的那只手，举起稍稍遮了一下头顶的太阳。


    他清晰地看到alpha拧着的眉在那一瞬间怔了一下，但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禾与侧过头，目光似乎无声地质询宋胜意为什么突然松开手，宋胜意指了下手机：「你先回消息。」


    本来是想体贴闻禾与，他手头的事情看上去有点棘手，但宋胜意这句话说完alpha眼底的难题仿佛顿时迎刃而解，他收起手机：「处理好了。」


    闻禾与说完，等待着宋胜意的下一步动作。宋胜意没有多想，继续去牵闻禾与的手。


    两个男人牵手还是有一点奇怪的，尤其是没有夜色的遮挡，走在路上，阳光让彼此面孔的细微变化无处遁逃。


    宋胜意为了打破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尴尬，捏了捏闻禾与的指骨：「我发现你手挺软的哎。」动作间一一摸过他的指节，在一处微微凸起的薄茧上按了按，「这个是用枪留下的茧子吗？」


    闻禾与耳根覆上一层薄粉，招架不住宋胜意的盘问，挣开被他按住的茧子，贴上柔软的指腹，「嗯，有点硌，不要握那里。」


    宋胜意偏了偏头，深思道：「实弹射击课好玩吗？」


    他没选修联邦预备役的这一课程，一方面是他运动水平十分有限，另一方面是这门课设置了一定门槛，需要通过考核才能拿到名额。


    显然要把话题进行下去只有一个答案，闻禾与违心地说：「挺好玩的。」


    男人骨子都有点尚武的基因，宋胜意也不例外，笑着问：「你厉害吗？」


    挺厉害的呢，拉练成绩的总积分榜上他是第二名，闻禾与本来打算告诉他，但又觉得只是一个第二名，宋胜意也许会觉得他太骄傲了，于是缄口不言。


    闻禾与的沉默被宋胜意理所当然地认为不擅长，想来也是，联邦预备役武力实操比较突出的学生往往被会输送进入联邦军机政要部门，相比之下，闻禾与的职业选择相当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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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颇为大气地安慰alpha：「没关系，我跨栏还卡裆呢，在运动这方面你已经很厉害了。」


    闻禾与点点头，表示自己有被宋胜意的鼓励安慰到。


    两人不知不觉慢悠悠走出一截，宋胜意忽然想起问，「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去约会？」


    闻禾与愕然，难道宋胜意以为他们这么长时间都在漫无目的地闲逛吗？


    「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啊，你都规划好了？」宋胜意讶异，明明闻禾与看上去和自己都没做功课的样子。


    「是的，」闻禾与见他提起，趁机说出自己的计划，「随便做了几个方案。」


    宋胜意听他大致说完，大致都是艺术馆、展览节和剧院，忽然问：「是不是都离这挺远的？」


    闻禾与参照众多数据选择出适合情侣约会的地点，「是。」


    「那算了吧，」宋胜意心一动，「我们就在这附近找一个适合约会的地方好不好？」他热衷于心血来潮，随机拆盲盒的未知能够带来极大的乐趣。


    「好，」闻禾与对于计划被推翻没什么反应，但担心能否给宋胜意良好的约会体验，拿出手机有些迫切，「我现在做功课。」


    「不用啦，」宋胜意凑近闻禾与的手机，闻禾与躲避不及，被宋胜意瞥到他给自己的备註【song】，宋胜意目光一闪，有些落寞但更快地释然，他指了指屏幕，「有导航软体吗？」


    闻禾与退出微信界面，打开导航，宋胜意戳了戳屏幕，点进所在定位的周边玩乐，一长列的景点弹出来，宋胜意大致翻了几下，定下几个意向的约会地点。


    他低头的动作让闻禾与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omega身上的小青柠气味萦绕在他唿吸之间，明明是很清爽舒适的气息，却让闻禾与胸口感到一阵燥热，像是引线被点燃了。


    宋胜意确定好，「去坐轮渡怎么样？导航显示离这儿特别近，而且附近还有一个火车主题公园！」


    闻禾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偏过头，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说，「我来导航。」


    「嗯！」宋胜意手心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有些不舒服，抽回手改为挽住alpha的小臂，身子也微微倚了过去，「我们走过去吧，十几分钟就到了。」


    宋胜意靠过来的一瞬间闻禾与肩膀有些紧绷，随后调整好自己的肌肉，温声道：「好。」


    十几分钟后，两人看见码头的字样，闻禾与确认了一下时刻表，距离下一班轮渡还有15分钟的时间，下午的太阳耀眼而明亮，景观行人天桥上人影寥寥，下面开了一家邮局主题的文创咖啡店。


    闻禾与取了两杯咖啡，宋胜意张望了一下入口，拉着闻禾与踏步走上行人天桥，桥面是玻璃栈道，栈道周围的绿植茂密而葱郁，往下看能看到排队的行人或游客，可能是比较居中的时间，人并不算多。


    宋胜意怕错过时间，举着咖啡挽着闻禾与的步伐加快了一些。


    他们站在队伍中，不一会儿一艘巨大的轮船抵达岸边，宋胜意和闻禾与上了楼梯，来到二楼更为宽阔的观景平台，宋胜意拉着alpha在一个窗边坐下，很快座位稀稀拉拉地被填满，最后走上二楼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坐在他们对面。


    轮船发动的声音有些轰鸣，船体一时半会儿没有移动，宋胜意和闻禾与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在一群休闲松弛的装扮中显得有些突兀，不像是散心的，倒像是在片场拍电影。


    终于，当女生第四次把姨母笑的目光投在两人身上，一旁的男友忍不住吃味，把女生的头按在自己肩上，随后打开手机的自拍模式，哄着女友以期转移注意力。


    手机的扣费界面弹出，宋胜意一脸赚到了的神情，在闻禾与眼前晃了晃，「居然才花了3块钱！」


    他们没有牵手，肩膀微微靠在一起，闻禾与垂眸盯着宋胜意的手机屏幕，也淡淡地笑了笑。


    片刻后船体开始缓慢地移动，船上的人纷纷拿起手机拍摄窗外的江景以及微沉的太阳，宋胜意也举起手机拍了几张，转过头不知怎么撞上闻禾与的视线，四目交接，闻禾与没有拿手机，瞳孔聚焦的落点似乎也不是窗外，而是他。


    宋胜意反应了一会儿，忽然举起手机问他：「要不要拍几张合照？」


    「可以吗？」


    宋胜意以为他是放不开，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情侣，「他们好多人都拍呢。」


    他打开手机的自拍模式，举到身前，闻禾与不在镜头内，刚想叫alpha离自己近一点，忽然间脸颊贴上温凉的触感，面庞紧贴着，alpha的眼睛轻微转动，朝他看过来，宋胜意有一瞬间愣怔。


    闻禾与提醒他：「看镜头，不要看我。」


    宋胜意有些羞，闷声反驳道：「没有看你，是你先看我，我才看你的！」


    「好的。」闻禾与应声接受，宋胜意像是一棒子打了个闷，拿他没有办法。


    把目光重新放回镜头，因为距离太近，彼此的唿吸交缠在一起，镜头倒映着两人亲密的姿态，两个人都红着脸，一个眼神老是闪躲，一个看上去过于闷闷不乐。


    宋胜意忘记摆出搔首弄姿的做作表情，有些慌乱地按下几张，随后合上镜头，倒扣住手机。


    闻禾与将他的举动收尽眼底，认为自己的突然僭越吓到了宋胜意，极快地撤回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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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有些按捺不住：「可以把照片发我吗？」


    宋胜意都没去检查拍出来的效果，凭直觉道：「拍得不好。」


    「我觉得挺好的。」闻禾与坚持。


    「好吧。」宋胜意妥协地答应，决定截掉自己的画面。


    但闻禾与像是早有预料般：「你的镜头也要发给我。」


    宋胜意轻轻「啊」了一声，看来只能p图了。他快速翻了一眼相册，一筹莫展地蹙眉，图不是丑图，但别扭的是他的神态，可表情是没法p的。


    宋胜意只好眼一闭，横着心将照片全都一次性给闻禾与发了过去。


    管他呢，闻律师那么风度翩翩，不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可确认闻禾与收到图片，宋胜意还是忍不住投去目光，妄想洞察alpha接下来的动作。


    闻禾与垂着眸，先把一张张照片保存到相册，随后才用指尖点开，他盯着的时间有些长，表情看上去欲言又止，宋胜意有些懊悔，把头一歪搭在了闻禾与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闻禾与微微侧头去看他，盯着omega殷红的嘴唇，缓声道：「宋胜意，你很好看，是笑着的。」


    alpha的话让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避无可避地对上闻禾与，脖子一下变得很红，骤然间整个人像是陷入云间，无法抵抗地感到眩晕。


    宋胜意觉得自己好奇怪，蹭地一下背过脸，将脸颊整个埋在alpha颈窝，不去看闻禾与。


    闻禾与没有纠正他的动作，直到数分钟后，一双手轻轻託了托他的下巴，提醒道：「抵达对岸，该下船了。」


    宋胜意抬起脸，长时间的按压让脸颊上多了几道红痕，他唿吸不畅地顺了几口气，跟着闻禾与站起身，顺着人流走过晃动的甲板，顷刻间适才还馥郁的沉木冷香变得寡淡，消失无影了。


    人群在身边走散，宋胜意亦步亦趋地跟着闻禾与，暮色四合，天际被晕染成黛紫色。


    过了岸，火车主题公园近在眼前，入口的一个艺术厅有新人在预演婚礼，尽头的餐厅装扮成火车车厢的外形，四周灯带亮着，暖黄色的灯光被圈在高高的草丛中，星星点点，微风吹动，像是飞舞的萤火虫。


    他们走过柔软的茵茵草坪，宋胜意拉着闻禾与在公园设置的博爱椅前坐下，由于地点偏僻，这个时间点偌大的公园没有什么人。


    宋胜意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新人身上，他们似乎想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出场方式，身上穿着印有校徽的校服。被眼前的青春景象触动，宋胜意笑着收回了视线，同闻禾与分享。


    「恋爱哎，好羡慕啊。」


    闻禾与跟着把目光投过去：「他们看上去很开心。」


    「是啊，」宋胜意应和，「我超级想谈一场校园恋爱的！」


    「为什么？」闻禾与顺着他的话，故作不经意的口吻，「是因为上学的时候有特别喜欢的人吗？」


    宋胜意摸了摸鼻子，寻求认同：「没有啦，就是你不觉得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不一样的吗，校园对于我来说，如果能谈一场恋爱，会觉得青春很圆满。」


    转而他又垂头嘆了一口气：「可惜，已经彻底脱离校园了，我这个愿望再也没有办法实现了。」


    「嗯，」闻禾与知晓omega愿望落空反而多了一份庆幸，「可是早恋不好。」


    宋胜意给了alpha一记软软的眼神刀，埋怨他破坏氛围，「联邦政体出具哪一条法规定义早恋了，明明很多人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了，难道你要搬出教条指责他们破坏公序良俗？」


    「你这种迂腐保守的家长，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干涉我们孩子的恋爱自由！」宋胜意颇有些愤愤不平。


    闻禾与抓住关键字眼：「孩子？我们？」他愣住了。


    宋胜意被他一提醒，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但说出的话没办法收回，他扬了扬眉毛反问：「你是丁克？」


    「不是。」闻禾与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沖昏头脑，宋胜意想和他有孩子，这意味着不止他一个人，omega也曾经设想过他们的未来。


    孩子，一个宋胜意和他的孩子。闻禾与不敢再细想，那隐隐超出他心理所能承受的范围。


    再开口时，alpha的声音有些低哑，语速很慢，「孩子的事情，可以不用那么早。」


    尽管他非常想真正建立一个由他和宋胜意组成的家庭，但闻禾与一直明白时机非常重要，宋胜意的心智很多时候并不成熟，在确保他喜欢上自己之前，闻禾与永远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宋胜意有些笨，而笨的人总是需要几次可以反悔的机会。


    宋胜意一呆，孩子的事情当然没有具体的规划，根据联邦人口的寿命和适育年龄，十几年后这个讨论悬而未决也不一定。


    目前他潜意识里只是先做好了这个准备，宋胜意不排斥很久以后的将来，和闻禾与有一个孩子。


    也许是氛围太好，宋胜意也难得地怀旧，费力地在青春的记忆里搜寻有关闻禾与的身影。


    他绕开可能破坏对话的部分，笑着说：「在预备役的时候你好像都没怎么出过糗哎，不像我衰事一大堆，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和我一起被罚站？」


    闻禾与有所触动，几乎没思考便回答：「记得。」


    宋胜意暗暗佩服alpha的好记性，但又想毕竟那是闻禾与唯一一次被体罚，不可能不记得，他纠结了一会儿，字斟句酌，想着不要伤害alpha的自尊心：「没想到你居然也有一天会忘带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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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经济课的老师那么凶，罚我们整整在走道站满两节大课！晕！」宋胜意说起校园时光眉飞色舞，年轻的面庞更加朝气蓬勃。


    闻禾与替他补充细节：「不是没站满吗？」


    「啊，你记得这么清楚？」宋胜意有些心虚了，摸着头嘿嘿傻笑了两声，承认一开始打算跳过的错误：「都怪我非要在走道逗你说话，连累你被罚跑圈。」


    「没关系的，」天气有些冷了，闻禾与脱下外套盖在宋胜意身前，「你那个时候快转班了，有个人一起受罚会不那么难过。」


    「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幸灾乐祸好不好？！」他笑。


    虽然嘴上反驳，但宋胜意认真揣摩了一番当时的心境，发现闻禾与说得的确有道理，在所谓政商精英班的第一学年他痛苦得快要死掉。因为又一次的当众表白被拒绝，追随顾砚的小群体带头对他发起一场不小的校园霸凌。


    周围的人都孤立他，就连被老师点起来发言时课堂下也总会爆发一阵阵讥笑，久而久之，连老师也不待见他了。


    宋胜意自问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打压式教育更不会激起他的斗志，被老师当众赶出课堂的一瞬间是很难堪的，也许过去很长时间后，以当前目光看会觉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对于当时本就深受其苦的少年而言，差不多天崩地裂。


    宋胜意相信，如果先站起来的是闻禾与，处罚一定不会这样重，但最初被赶出去的只有他一个，于是等alpha站起来时，这道戒令已经无法撤回了。


    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他拖累了闻禾与。


    「谢谢你。」宋胜意忽然说，为闻禾与阴差阳错下巧合的救济。


    至少那个时候，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宋胜意看上去不会太狼狈。他是很擅于装体面的，也许还强撑着安慰了闻禾与也不一定。


    「不客气。」闻禾与轻声道。


    「我不会是因为这个才选择在第二学年和你做朋友的吧？」宋胜意摸了摸下巴，越想越合理，一起共患难的交情，难怪他会在转班后莫名和闻禾与熟悉起来。


    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忽然有了答案。除去这个交集，宋胜意想不出会是什么原因促使他选择和曾经讨厌的人做朋友。又以至于在后来的相处中渐渐对朋友动心。


    闻禾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深沉的目光落在宋胜意身上，「也许呢。」


    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宋胜意拍了拍闻禾与自然垂在座椅上的手，发现有些微凉，拉开alpha盖在身上的外套一角，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


    宋胜意盪着小腿，鞋尖碰到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音。


    方才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段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独家回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像是在街头擦肩而过却久久不能忘怀的一个路人，在再次相遇后意外得知你们的交集远比想像中得要深很多。


    宋胜意很喜欢宿命一类的说法，羁绊越深，听上去越浪漫。


    他歪了歪头问：「不过，闻律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接吻呢？」


    被宋胜意握住的指节蜷了蜷，闻禾与转过头，「很快。」


    这个回答对于长跑者像是近在咫尺的奖盃，宋胜意已经预感在终点线的尽头闻禾与拿着一根系了糖果的绳结，引诱着他去够。


    蹦得高一点，再高一点，就能吃到。


    「很快是什么时候呢？」宋胜意有些迫不及待了。


    闻禾与微微一笑，为了预防宋胜意一时上头做出冲动的决定。


    「至少今天不可以。」他说。


    「那明天就可以了？」宋胜意忽地整个人趴了过来，靠在闻禾与的胸口，眨着漂亮的杏眼问。


    闻禾与有些幻视，认为omega是一只非常可爱的，讨要冻干，不，闻禾与否决，自己还没那么重要，一只讨要猫条的小猫。


    他抬手动作很轻地替宋胜意拨了拨被微风吹散的碎发，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在哄一只小猫：「你乖的话，就可以。」


    闻禾与表现得极有耐心，但心底仍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地催促他，于是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


    没关系，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没关系。


    尽管他知道，这是徒劳的。


    第24章 漩涡中心


    过道内，两个穿着工作制服的beta从梁晗身边擦身而过，梁晗有些奇怪，扭过头看了一眼，看见他们背后刻着某家连锁绿植品牌的logo，他踱步来到闻禾与办公室门前，似乎发现了答案。


    闻禾与站在门外的隔间处，那片深深凹下去的仅能容纳两人的小小过道安置了一个杉木花架，上面放了一盆盆栽。梁晗不懂花，不能从乱糟糟的绿叶子看出是什么品种，但认得下面的清乌泥海棠花盆，有市无价的东西，居然有朝一日被闻禾与这样糟蹋。


    梁晗走到他身边，「啧」了一声：「你这什么审美？」他拨弄了两片绿叶子，闻禾与立刻投来警告的眼神，不知道还以为是梁晗砸了下面的花盆。


    「什么品种？」梁晗附身嗅了一下，闻了个寂寞。


    「蓝花丹，又叫蓝雪花。」闻禾与说，「早的话，6月份就能开花。」


    「那么久？」梁晗不是有耐心的人，「你也不嫌麻烦，真看不懂你，怎么结婚以后也开始附庸风雅了，你还是恢復成冷酷无情的工作机器我比较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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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淡淡撇去目光，梁晗不再打岔，问他，「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我还以为这里面躲了个人呢。」


    「确实躲了个人。」闻禾与一愣，回答时眉眼忍不住沾上笑意。


    梁晗霍然反应过来，除了宋胜意还能有谁，但不免又觉得好友这幅形似发春的神态有点噁心，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起正事：「祝齐轩给你发的邮件你没收到？」


    闻禾与面目一沉：「收到了。」


    「那你怎么不给人家回復啊，搞得那小子还特意让我当面给你捎带一声消息。」


    「不想去。」


    梁晗：「我早就猜到你不想去，所以特意把你老婆喊上了。」他拍了拍闻禾与的肩，一副觉得自己果然想对办法的得意，「你要是放心让宋胜意一个人去同学聚会，那你就继续做你的缩头乌龟。」


    「他不会去。」闻禾与神态有些严肃。


    「晚了，」梁晗说，「他同意后我就报给祝齐轩了，人家位置都留好了。」


    可惜闻禾与不领他的情，「梁晗，你什么时候能不多管闲事。」


    「不是，不就去个同学聚会吗，」梁晗无辜极了，「你在顾虑什么？」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梁晗道出闻禾与心中所想，「既然你觉得校庆迟早要打招唿，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不一样，还能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闻禾与没有反驳，眉心皱在一块儿：「不应该是这个时机。」


    梁晗乐了，亏得闻禾与之前装得那么好，结果还不是别扭在意，忍不住火上浇油：「那你猜猜宋胜意在得知你们班有同学聚会后第一句问我什么？」


    闻禾与不说话，梁晗看出他逃避的心理，不等追问，自个儿说了出来，「他问我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去。」


    闻禾与呆住了，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心尖一颤。


    梁晗嘆了口气，「其实我觉得，就算你不去，宋胜意也会去的。」沉默片刻后，他抬手拍了拍alpha的肩，「最好，你还是看着他点儿。」


    -


    宋胜意下班回家紧急给化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三天后有一场同学聚会的事情。


    化柯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所以顾砚也会来？」


    这下换宋胜意怔住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如实说道：「不清楚，但是梁晗告诉我，大家都会来。」


    「什么意思，你在乎的不是顾砚吗？」


    「没有啊，」宋胜意简直心急如焚，没想到好友完全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急急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闻禾与在联邦预备役有个喜欢的人吗，大家都来的话说明那个omgea也会来啊！」


    宋胜意有些语无伦次：「他肯定还没结婚，我现在离把闻律师追到手还差一大截儿呢，这个时候他要是见到白月光动摇了一下，那我可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电话那头，化柯静默了相当长的时间，明白此时在宋胜意的心中闻禾与的优先级要远远大于顾砚。


    「急什么，压力同样不也是给到了闻律师那边。」化柯笑道。


    「什么意思？」宋胜意懵了，他站在衣柜旁打电话，一边低头用软尺量了量自己的腰围，果然变粗了，足足有一厘米！！前所未有的焦虑压过他的神经。


    「还有三天，我从明天开始液断，是不是还能瘦个五斤？」


    化柯嗤地一声，「别瞎折腾，小心适得其反，本来身上就没几两肉。」


    「沉住气儿，你就没想过闻禾与对顾砚会是什么态度？他都没急你急什么？」


    宋胜意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被化柯一提醒，内忧外患，莫名心虚：「那完了，顾砚最好别来，他要是来了，闻禾与肯定又想起我过去干过的挫事了。」


    他有些丧气地抱头蹲下，后悔答应梁晗，可梁晗说闻禾与也会去，他要是不去，万一闻律师遇见之前喜欢的人天雷勾地火，旧情復燃，他就彻底出局了。


    对alpha宋胜意预感好似在玩一场通关游戏，界面的系统提示进度已过80％，但他已经黔驴技穷，根本不知道剩下的部分还能採取什么攻略，没有线索，没有头绪，自己一个人摸瞎的感觉可太难受了。


    更何况这场游戏不能存档，也没有重开的机会。


    「化柯，你跟我一块去吧。」宋胜意深吸了一口气，「帮我壮壮胆。」


    「你们同学聚会，我怎么跟着凑热闹？」


    「我记得可以带伴侣，」宋胜意顿了一下，扮可怜：「你和徐一航再复合一下吧，上次你为了打探消息不也是和他复合了嘛，这次就当是帮帮我，拜託了。」


    化柯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下意识捂了捂屁股，严词厉色地拒绝：「不行，上次我已经彻底失去信用了，他不会再相信我了。」


    「那好吧，」宋胜意仰天长嘆。


    化柯又心软，「要不我试试。」


    「谢谢！好爱你！」


    「别噁心人了，」化柯笑道，一方面他的确想帮忙，一方面也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就是想看现场八卦。」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徐一航可不一定搭理我。」


    「知道了。」起码有自己阵营的人，宋胜意把一半心揣回肚子。


    还剩一半的心繫在闻禾与身上，七上八下地搞得他坐立难安。


    晚上alpha到家，神情如旧，没提同学聚会这茬，和之前一样挽起袖子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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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跟进去，闻禾与打开冰箱准备拿出食材处理，宋胜意按住冰箱门，殷勤道：「不用做了，今天我做饭了。」


    闻禾与微微有些意外，点了点头，顺着宋胜意的动作关上冰箱门。


    桌上摆了两道简单的青蔬小炒，宋胜意递给闻禾与一碗米饭，对方下意识看向他碗中，只有一片蛋白。


    宋胜意接收到alpha的眼神，侷促地笑，「我减肥。」


    「你现在已经很瘦了。」闻禾与皱了皱眉，用手指圈了圈他细伶伶的手腕。


    「哪有，」宋胜意力气很小地挣开，伸了伸手比划，「我起码胖了三斤！」


    「为什么偏偏从今天开始？」闻禾与垂下眼帘，声音轻飘飘的。


    「不是快同学聚会了嘛，」宋胜意一半真话，一半假话，「事业上比不过你们，还不允许我身材上卷一卷？」


    可闻禾与听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再次强调时语气沾上愠色：「我说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宋胜意被alpha有些反常的态度吓得一愣，「你生什么气吗？」一面警铃大作，什么时候见过alpha这么情绪波动，还没见着呢，火就烧到他身上来了。这要是见到更不得了。


    「我没有生气。」闻禾与很快平復，语气缓和下来，「我只是不希望你伤害自己的身体。」


    闻禾与放下筷子，「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别别别，」宋胜意赶紧把碗端起来塞回alpha手里，没想到之前用来威胁闻禾与的招数有一天也会用在自己身上，「你不要折腾自己了，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不知道。」闻禾与沉默片刻后出声。


    「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宋胜意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踩到闻禾与的某个雷点，立马滑跪道歉，两只胳膊圈上alpha的小臂，细声细语地哄人。


    「我真的错了。」宋胜意不觉得先服软低头有什么难堪，喜欢一个人就想尽可能顺着他点，面子豁出去一次，后面就没什么包袱了，他耷拉着嘴角，一副要哭的样子，「别不理我，求你了。」


    「花言巧语。」闻禾与冷冷看他一眼，「好好吃饭。」


    见alpha这么好哄，还以为要打持久战，宋胜意乐了，抽回动作，从闻禾与的碗里拨出一半米饭，乖乖吃饭，没再作妖。


    期间为了试探闻禾与的态度，还给他夹了好几次菜，见他都吃了，才彻底放下心，知道alpha是不生气了。


    因为同学聚会的事，上班都变得没那么难熬了，中午下班宋胜意在食堂打完饭找了个位置坐下，第一时间给闻禾与拍了照片发过去，表示自己有说到做到。


    胡菁菁看他拍完照收起手机，「吃个饭还要报备？」


    宋胜意低头拨了一筷子盘子里的可乐鸡翅，正默默计算热量，被胡菁菁一打岔，如实坦白道：「犯事了，最近学乖点。」


    胡菁菁眼中闪过八卦的光：「犯什么事了？」


    「没好好吃饭。」


    「这叫什么事？」胡菁菁败兴而归，「我说你们也太腻歪了吧，听上去更像是为了调情找的藉口。」


    「真没有，」宋胜意说，「我倒是想调情啊，空有一身功夫无处施展，人家律师三令五申让我不要做过界的事情。」


    「什么情况？」胡菁菁眨了眨眼睛，小声问，「结婚两个多月了，你们还没那个啊？」


    「哪个？」宋胜意一脸懵。


    「做`爱啊。」胡菁菁压低声音，震惊地张大嘴巴，「两个成年人，整天躺在一张床上，从来没起过心思？」


    宋胜意莫名红了脸，「没有，我也不知道，他看上去挺禁慾的。」


    他倒是起过心思，但每次要么就是硬生生忍回去，要么就是在浴室草草纾`解。闻禾与表现得好像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宋胜意也从来没把话题往这上面扯过。


    「到底是禁慾还是不行啊？」胡菁菁提出质疑。


    「你不能说他不行。」宋胜意坚决捍卫闻禾与作为alpha尊严。


    胡菁菁缩了缩肩膀，「也是，要真不行，吃苦的还不是你。」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掰着手指数又到周末。


    下午，靠近傍晚的时间，宋胜意换好衣服，闻禾与从浴室里走出来，宋胜意目光一愣。


    alpha精心打扮了一番，更加出尘出众，宋胜意看着帅气非凡的闻禾与却高兴不起来。


    「走吧。」宋胜意闷声说了一句，不再多看。


    黑色加长的车身直接驶到聚会地点，是一家私密性极强的娱乐会所。


    宋胜意把闻禾与落在后面，进了会所第一时间找化柯汇合，闻禾与在他身后和徐一航对了个眼神，简单介绍后向化柯打了个招唿。


    背过身，化柯感嘆一句：「闻律师真的好帅啊。」


    「还行吧。」宋胜意始终提不起精神，闻禾与开屏又不是冲着他，他干嘛凑上去夸。


    「怎么回事，」化柯给了他一肘击，「振奋点，拿出气势，你忘了今天我们是来干吗的了？」


    宋胜意萌生退堂鼓：「你不用帮我留意是哪个omega了，搞o竞其实挺没意思的。」更多的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输了，还不如趁早保留点颜面。


    化柯撇他一眼，「没出息。」


    「我觉得我能来就已经很有勇气了。」宋胜意丧丧的，恨不得现在就退场，省得真在饭桌上看见闻禾与别有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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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心。


    「没时间给你逃跑了。」晚宴已经开始一段时间，化柯拉着宋胜意前往就座。两个alpha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


    徐一航低声在闻禾与身边说了一句，揭示名单上唯一不确定的嘉宾，「顾砚回国了。」


    「嗯。」闻禾与闷声应了一句，目光始终黏在宋胜意身上。他能看出来omega情绪低落。


    不免猜测，是因为要见到顾砚太紧张了，还是害怕他不会来。


    开放式的长桌上剩下寥寥几个坐席，闻禾与坐在宋胜意右手边，化柯则坐在了对面，桌上开始上前餐，几个带头髮起活动的人简单致言几句，活跃气氛，让大家放松了不少。


    烛光一摇，台上的驻唱乐队换了歌曲，正餐开始了。


    班级一共25名同学，宋胜意粗略扫过去，大概来了三十多人，里面有熟面孔，也有不少生面孔。


    有几个主动跟宋胜意搭起话，无非是问他现在做什么工作，在哪里高就。看见闻禾与坐在宋胜意身边，也带着聊了几句。


    宋胜意神经绷紧，找他说话的都是omega，结束对话后又扭头把目光放在了闻禾与身上，这不得不让他有些神经质地疑神疑鬼，很有可能这些omega一开始的对话目标就是alpha。


    而他只是一个过渡的，方便挑起话题的跳板。


    果然，有个omgea问：「你单身吗？」


    宋胜意压着眉头，看闻禾与准备如何回答，谁知道alpha沉默了相当长的时间，直到宋胜意忍不住投去目光，发现对方同样眸色晦深地望着自己。


    终于，闻禾与顿顿地撤回视线，垂下眼睫再次完美地遮挡住眼底的情绪，亮起手上的戒指，「我结婚了，和宋胜意。」


    搭话的omega好不讶异，狐疑的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徘徊。众人只以为他们是单独来的，没想到他们还作为彼此的伴侣。


    原本应该在聚会结束后被宣布的八卦现在提前告知，由那位omega为中心，消息像旋涡一般裹挟着周围的水域，波及到每一个人。


    在众多的目光和打趣里，宋胜意趁机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根据闻禾与的偏好匹配。


    会是成绩好的吗，还是清冷理性的？又或者是这种可爱娇小的。


    好像每一个都可能，又都不可能。


    「哎，没有位置了吗？」一道声音投进来，姗姗来迟的人站在外围说道，短暂地冷却这股八卦的热潮。


    宋胜意看过去，是一张不怎么熟悉但隐隐有印象的脸，他刚要伸出手向对方示意，策划活动的祝齐轩就叫人在餐桌另一尾置了把新椅子。


    他正狐疑，何必多此一举，他旁边不就有个空位吗，没等他搞明白，耳边忽然一阵盖过音乐的喧嚣，他顺着声浪追寻的方向望过去，一时间怔住。


    顾砚，居然真的来了。


    第25章 更喜欢的


    祝齐轩像是早就预料好一般，将顾砚拉上乐队演出的舞台，叫停了音乐，随后兴奋地宣布，「给大家的惊喜！不仅是同学聚会，还是我们顾大公子的接风宴。」


    顾砚站在台上，和记忆里的天之骄子没什么分别，依旧意气风发，璀璨夺目。


    「唔——」台下很捧场地响起口哨声和鼓掌声，宋胜意有些尴尬，做不出在现任丈夫面前欢迎前暗恋对象的事情，于是装作口渴，用喝水的动作撑到整个欢迎仪式结束。


    好在持续时间不长，祝齐轩也没有拖延的打算，拍了拍顾砚的肩，笑嘻嘻地领着他往下走，「特地给你留了个位置。」


    祝齐轩径直拉开他身旁的空位，宋胜意完全没预料到，喝水的动作一呛，勐地咳了起来。后背适时多了一双手，替他拍了拍。


    因为勐咳的动作，眼睛变得微微潮红，宋胜意有些无措地看向闻禾与，alpha却在看到他的脸后很冷淡地偏过了目光。


    顾砚笑了笑看过来，一副熟稔的语气：「好久不见啊，宋胜意。」


    原本嘈杂的饭桌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后背上动作的手一顿，宋胜意干笑了两声，「好久不见。」


    梁晗插了一嘴：「顾砚，你还不知道吧，刚刚大家正在八卦呢，宋胜意和闻禾与结婚了。」


    「哦，是吗？」顾砚笑着应了一声，目光不为所动。


    「好了好了，顾大公子刚下飞机，先吃点东西，保留精力，待会儿可是要和我们不醉不归啊！」祝齐轩将他按着坐了下来。


    一瞬间，宋胜意闻到alpha松针木的信息素味道。


    他不动声色将身子朝闻禾与那边靠近了一些，努力缩小存在感，低头专心吃饭。


    奈何席间还是有好事者问出了那个宋胜意最不想听到的问题，他有些诧异地望过去，正是当初带头排挤他的小团体一员。


    「哎，怎么回事，是我搞混了吗？宋胜意之前追的不是顾砚吗，怎么和闻禾与结婚了？」


    一句话炸出三个当事人，宋胜意恨不得当场昏厥，立即向对面的化柯投去求助的眼神，谁知道化柯也没见过这世面，正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宋胜意打消念头，只好自己开口，张了张嘴正组织语言，身侧的闻禾与身处八卦中心置若罔闻，面色不改递了一块舒芙蕾放在他盘子中，同时耳边一道声音响起。


    顾砚言笑晏晏，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转过脸来。


    「我也想知道，追的不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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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一声清响，桌上不知谁手中的刀叉没拿稳掉了下来，砸在银盘上，很应景的一声突兀。


    应该是外带的宾客，宋胜意听到一声很小的慌里慌张的道歉。


    他无法逃避，所有人都在等他回答，更重要的是，闻禾与也在。


    宋胜意尴尬地笑了两声：「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吗？」顾砚往嘴里送了一块牛排，扯出一个风度极好的笑容，「我有点伤心了，你的情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他余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宋胜意肩头，落在闻禾与的面庞，对方同样很有默契地看过来。


    顾砚轻嗤一声。


    宋胜意下不来台，慌张中抓住桌下alpha的手，闻禾与指节蜷了蜷，以一个稍紧的力度回握住他，柔软的指腹捏了捏宋胜意的手背，力道不重，但一戳一个印儿，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


    「好了，别逗了顾砚，人家小夫妻结婚才两个月，你别玩脱儿了。」


    宋胜意抬眼，记忆里某张深恶痛绝的脸出声笑道，「万一人家当真被你拐跑了，别说闻禾与他爹，他的律师团队可不是吃素的。」


    「你丫说的这是什么话，」一道更为嚣张的讥笑落进耳中，「顾砚要真想要什么，还会在乎这些？」


    「那也得闻禾与同意啊。」祝齐轩应了一声，「再说当事人都没表态，我们凑什么热闹。」


    听到这些人点评他像点评一件低廉的物品一样，宋胜意胃口翻江倒海地想吐，滑过喉咙的酒水变得腥苦，他抬手再次举杯却被一只手夺了下来。


    「少喝一点。」闻禾与难得地微微皱眉，没收了宋胜意还剩大半的酒杯，给他换上温和的果汁。


    众人看着两人相处的模式，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对了，顾砚，怎么一个人来，前段时间不是听说交了个超模omgea女友吗？」


    「早分了。」顾砚冷冷道，他自己也不清楚胸口这股愈演愈烈的无名火是怎么回事，但闻禾与表现出的姿态以及宋胜意对他的疏离都表明这个曾经属于他的玩物被打上了别人的标记。


    顾砚活这么大，顺风顺水，一骑绝尘，从来没有人能抢走他的东西。尤其是宋胜意，顾砚以为不过是把他放在某个住处的一角，等他回来吹吹灰，擦干净就能继续放在掌心把玩，却不想被偷了家。


    受顾砚迁怒的人本想调节气氛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不再出声。桌上仅有的两个s级alpha之间的暗流涌动不得不搬弄到檯面上，强势而富有侵略性的信息素昭示着没有人可以随意中途退出。


    顾砚侧头：「对了，回国的时候收拾了一下东西，才发现你寄给我的明信片，可惜没派上用场。」


    有人已经看出桌上的风向，眨了眨眼睛，笑着替顾砚搭话：「什么明信片？」


    顾砚单臂向后搭在椅子上，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宋胜意身上，「这就得问他了，知道我吃不惯那里的饭，嘴也挑，给我录的食谱。」


    alpha点点头做出评价：「变聪明了，知道单独发视频我不会看，弄成了nfc明信片。」


    「我要是正常接收邮递，估计肠胃也不至于落下毛病。」顾砚一边试探想让宋胜意心软，一边又暗暗解释了这些年没有回音的原因。


    「什么情况？你两一直有联繫？」


    宋胜意想说当然不是，顾砚不提他都快要忘了这茬，这是他高中时委託一家快递公司做的，因为做的时候就没预想过alpha会收下，一直没问过，后面则是干脆忘了。


    「我不知道，」顾砚笑着耸了耸肩，「不过两个月前我还收到了最新的明信片。」


    虽说桌上的人本就不觉得宋胜意和闻禾与之间的婚姻有什么真感情，他们这个圈子里各取所需，相互利用是至上法则。但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剖开总是残忍的，因而必须装作强烈谴责的表象来标榜自身的立场正确。


    如果目光有实质，朝三暮四、既要又要的宋胜意大概已经被戳了个对穿。


    「所以宋胜意，你到底更喜欢哪一个啊？」祝齐轩嗅到火药味，不仅没制止，还顺势往里添了把干柴，语气戏嚯，一副为宋胜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两大顶级alpha耍得团团转抱不平的样子。


    宋胜意喉头堵着一口气，要不是考虑到闻禾与以后还要和这些人打交道以及现场的摄像，他真想跳起来把整张桌子给掀了。


    他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


    可惜这幅快意恩仇的景象只能出现在脑海，现实中这里面随便一个人抬抬手就能碾死他这只微小的蝼蚁。宋胜意是个怂包，被触了逆鳞也得受着，必要时还得关怀一句是否弄疼了这些公子哥们。


    「我…」


    「他已经结婚了。」闻禾与有些低沉的声音发出，覆上宋胜意的手，在他开口说出完整答案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向沉默不语的alpha做出回应，颇有压摄力的气场堵得几个准备兴风作浪的人灭了苗头。


    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挨到正席结束，祝齐轩招唿一群人移步楼上桌球馆和ktv，同时分派了侍者指引几个alpha去地下赌场。


    梁晗喊了一声闻禾与，像是有事要和他说，周围的两个alpha没有动作，宋胜意夹在中间想走也不是，化柯临时救场，将他一把从位置上拉了起来。


    「上楼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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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看了闻禾与一眼，闻禾与把桌上的手机递给他，交代道：「结束后我在下面等你。」


    宋胜意接过手机，指尖擦过alpha的掌心，一触即分，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走吧走吧。」化柯拽着他赶紧逃离现场，走到楼梯拐角，宋胜意顿住脚步回头望，只剩下两个对峙的身影。


    不知为何闻禾与的背影看上去过于势单力薄，宋胜意抿了抿唇，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冲动，想要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就算无济于事，也好过独自面对。


    楼上，化柯开了一个单独的小包厢，片刻后侍者送来果盘和一层酒塔，并低声询问他们是否需要特殊服务，在得到否决的答案后，侍者低下眼帘，随后退出房间。


    大屏上轮播着经典曲目，宋胜意觉得有些气闷，把震到耳鸣的音量调到最小，化柯和他各自占据着沙发的一头，气氛难掩的尴尬。


    化柯挪了挪屁股，坐到他身边：「顾砚不会和闻律师说什么吧？」


    「说了我也只能受着。」宋胜意烦闷地拿过檯面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感觉那个顾砚挺混蛋的。」化柯对桌上的一幕心有余悸，「还有他对你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回心转意了？」


    「怎么可能，」宋胜意闷声道，「估计不想错过这个捉弄我的机会吧。」


    他抱住膝盖，包厢昏暗而绚彩的灯光打在头顶，静谧流淌的河流从面庞滑过，让宋胜意看上去有些落寞。


    祝齐轩显然知道顾砚会来，把三人位置安排在一起也是有意为之，顾砚事先是否知情他不清楚，但最后同样默契地选择配合这齣恶作剧。


    而他则是不幸被选中的那个捉弄的对象。


    「闻禾与会生我的气吗？」宋胜意小口抿着酒问，他不能不在意，更畏惧先前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化柯偏了偏头，拿过话筒，经过扩音的声音传达房间每个角落：「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宋胜意撇他一眼，化柯扔下手中的话筒，表情略显严肃：「很不幸地说，他一定会。」


    「根据你们目前的状况，」化柯说，「如果说他对你有意思，吃醋是免不了的。如果没意思，也会不爽因为你在众人面前让他丢了面子。」


    「这两者你自己衡量，你想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前一种。」宋胜意不假思索，「他要是真喜欢我就好了。」


    「你们也不是完全没进展啊，」化柯安慰道，「起码闻禾与没有迴避你们的婚姻，给你夹菜的时候也挺亲昵的。」


    宋胜意此刻脑子比浆煳还要乱，自信心和斗志更是降到谷底，丧气地反驳他，「我宁愿他别这么十全十美。」


    「他有喜欢的人，我能感觉到闻禾与对那个人还有感情。」


    宋胜意矛盾异常，整个人被割裂成不同的分块，「可他居然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我和你都没发现他属意的那个omega是谁，他藏得太好了。」


    化柯被他绕晕：「你到底是希望他在意还是不在意？」


    宋胜意捂着头，酒精让脑袋昏沉沉的，思维之间的切换变得迟缓，「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这说明闻禾与即使喜欢一个人，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他不是一个在意结局的人，」宋胜意轻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份被他放在心底的情愫我永远都没办法动摇。他也不会真正地喜欢上我。那些温柔、体贴的假象也许对他而言只是一份用来缅怀初恋的载体。」


    宋胜意说：「我不想这样。」


    化柯被宋胜意说得伤情，但仍保留了一丝清醒，劝道：「那就直接问他。」


    「如果事实你不能接受，及时止损。」


    宋胜意低下眼帘，没有应答，真的能及时止损吗，假使真相是他不愿触碰的现实，他捨得狠心离开闻禾与吗。


    两人各据一头沉默，过了大概两小时后，化柯抬手贴了贴他的脸颊，按下宋胜意手中的酒杯，「醉得厉害吗？」


    宋胜意眼前的景象有些眩晕，但意识清楚，他摇了摇头，「没有，都是果酒，度数不高的。」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看看闻禾与有没有发消息，」化柯催促道，「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宋胜意低头看了眼手机，确认没有新信息，晃着站起身，把手机放进口袋，对沙发上的化柯说道：「我下去看看。」


    化柯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跟着他，出了门，过道上来往交替的侍者忙碌匆匆，隔音再好仍能听到从走廊一头某个房间传出的锣鼓喧天般的吶喊与欢唿。


    宋胜意半耷着眼走在前面，化柯微微落在身后，行至楼梯处的平台，宋胜意向下望去，目光一顿。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闻禾与坐在那里，些微不同的是，那是刚刚顾砚的位置。


    「闻律师，」走下楼梯，化柯半搀着宋胜意，示意身边的人，「他喝醉了，要不你先带他回去吧。」


    闻禾与从化柯手中接过omega，轻声道谢，化柯摆摆手，拿着手机上楼，分出工夫回復一早冷落的徐一航。


    闻禾与抓着宋胜意的胳膊，眉心皱了皱，忽地低头凑近闻了闻，并没有难闻的酒糟味：「喝了多少？」


    两个人面庞离得极近，宋胜意后腰抵在餐桌边缘，身体一半的重量压在闻禾与胳膊，他唿出一口气，果酒的缠绵和香甜喷在alpha鼻息，「很多很多杯，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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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向后微微撤开身子，没有急着带人回去，小臂绕过身前人的肩膀，从餐桌上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红茶。


    苦涩的茶香萦绕在鼻间，宋胜意将面前的杯子任性推远，茶水在推搡中洒出一些，落在alpha的虎口，闻禾与淡淡垂下眸子，没有擦，而是收紧了握住宋胜意胳膊的力度。


    他制住宋胜意，向前一步将他压在桌上，一面膝盖微微抵住他，分开宋胜意的双腿，将他完全包围，随后一手执起他的下巴，将红茶给他餵了进去。


    宋胜意不得挣脱，迷迷煳煳地顺从，喝完闻禾与又将他嘴角沾上的水迹也一同抹了进去，微凉的指尖碰到他的舌头，勾了两下。


    alpha强势的举动吓到他，宋胜意下意识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把脸凑了过去，眨眨眼，确认闻禾与是不是被掉了包。


    闻禾与冷淡地垂眸，只当宋胜意醉得神志不清，语气有些凶地警告他：「再不听话，让你把我手上的也吞进去。」


    换做平时宋胜意听到这话估计要惊掉下巴，好在有酒精的遮掩，他干脆当没听到，转而又挨挨蹭蹭地将脸颊贴在闻禾与掌心降温。


    alpha对他的亲昵相当冷淡，几秒后抽回手，扶着他的腰准备离开。


    「闻律师。」一道男声让他滞住脚步。


    闻禾与将宋胜意胳膊微微搭在肩膀上，顺着声音侧过目光，顾砚看见两人眸色深了深，走了过来。


    「什么事？」


    「敌意这么大？」顾砚笑了笑，「刚刚在桌上聊得不是挺开心的吗？」


    闻禾与抿唇，肩膀动了动，将枕在上面闭眼装睡的人换了个方向，朝向出口。


    顾砚递过去一张名片：「久仰闻律师大名，正好我最近遇到一起物品保管纠纷，想谘询一番。」


    闻禾与敛眉，将宋胜意往怀里拉紧一些：「你可以找梁晗，我现在不方便接名片。」


    「哦。」顾砚将名片在指尖转了转，「也是。」


    「那帮我转交宋胜意。」


    「我说了，不方便。」闻禾与几乎一字一顿。


    顾砚冷笑一声：「闻律师大可不必如此草木皆兵，我的东西迟早都会拿回来，无论以什么手段，何种代价。」


    顷刻间，指间翻绕的名片像卡牌一般被技艺精湛的荷官抛出，应声落地，拉开赌局。


    顾砚说：「我会给他打电话的，闻律师不想让他收到这张名片也没关系，那串数字我想宋胜意应该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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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冲动的吻


    靠在肩膀的脑袋动了动，闻禾与有些烦闷，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身子陡然腾空，宋胜意来不及惊唿出声，紧紧抱住闻禾与的脖颈，alpha大步走出会所，将人塞进车里，随后让司机将车开回公寓。


    闻禾与看向身子软成一滩倒在窗边的omgea，目光一沉，拉下车前的挡板，随后将宋胜意轻轻地抱到了自己腿上，面对面坐着。


    宋胜意感受到身下紧实的肌肉，沾了酒色的脸登时更红更烫，却不敢陡然出戏，缩着身子趴在alpha肩头。


    闻禾与认真看了他一会儿，将他的脸扳了过来，随后拆开一包湿巾动作轻柔地给他降温。


    宋胜意心里忐忑，睁开眼，佯装借着酒劲问：「刚刚顾砚都和你说什么了？」


    闻禾与停留在omgea脸颊的动作一顿，随后又从容地续了下去，只是按在他眼睑的指节稍微用了点力度，宋胜意小声唿了一声痛，挣开了他的动作。


    顾砚，顾砚，为什么宋胜意脑子里心心念念的只有顾砚！他真想把那颗心扒开看看，看看说喜欢他的地方到底占多少，是不是只有指甲盖点那么大，才让宋胜意这样不长记性。


    闻禾与低垂着眼帘，握住身体两侧宋胜意的脚踝，抓住猎物一般，再次抬眸看向omega眼下淡淡的红痕，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


    他将那些疯狂的想法强制压下，低低道：「没什么，只是说了一些你们过去的事。」


    一些关于宋胜意当年如何追求他的细节，其实顾砚完全没必要，这些事情闻禾与本就比他要更清楚，也更铭记于心。


    「什么事？」


    「你很在意？」


    闻禾与叠起指尖的湿巾，扔进垃圾桶，一只手抚上宋胜意的后背，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按，因为清楚宋胜意什么都不会记得，所以他那些难以窥得天日的欲望在此刻滋生泛滥，情感压过理性，占据上风。


    闻禾与拇指抵在宋胜意下巴，有些低沉的声音问：「你对他还有感觉，是吗？」


    他没留给宋胜意狡辩的空间，头颅垂下，轻轻抵在他肩部连接胸口的地方，两只手臂微微环住宋胜意整个人，「为什么那么关心他，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宋胜意心脏像是被某根线轻轻扯了一下，酸软成片，闻禾与的反应既让他有些错愕，同时也摸不着头脑。


    宋胜意将手搭在他的肩膀，摸着alpha身前挺拓的西装外套，迫不及待地求证心中那个疑问：「你今天打扮得这么认真，见到那个喜欢的人了吗？」


    「什么喜欢的人？」闻禾与问道，说完随即愣了一下，看向宋胜意的目光微动。


    闻禾与盯着他的眼睛，「见到了又怎么样？」


    宋胜意心慌：「怎么没和他打招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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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闻禾与有些生气地笑出声，锢住宋胜意腰的掌节加重力气，语气变得粗重，「为什么你比我表现得还迫不及待？」


    宋胜意习惯了温润而体贴的alpha，此时狠厉而富有侵略性的闻禾与对他而言十分陌生，「我没有！」


    他陡然用力推开了怀抱，倒向一旁空缺的座椅，头颅砸在门窗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没有痛感，宋胜意微微抬眼，原来是alpha的小臂及时做了缓冲。


    「疼吗？」宋胜意有些着急地握住闻禾与的手臂，低头检查。


    闻禾与一言不发抽回手，轻微拧动那片骨节，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疼。」


    刚刚还浑身笼罩着危险气息的alpha像是陡然敛起一身利刺，转而又恢復成平日温和贴己的模样，但宋胜意心里却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随即闻禾与倾身压下来，将宋胜意逼到靠近车窗的一个拐角，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因为我喜欢的人已经结婚了。」


    宋胜意怔住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特意告知的苦心。


    「我能做到你就也能，」闻禾与说，「无论如何我们的婚姻是事实，契约的第一条我说过，不可以出现丑闻。」


    宋胜意心一颤，原来闻禾与并不是不想叙旧，而是他们的婚姻束缚了他表达真心的机会，而不巧对方也扼杀了仅存的可能。


    难怪刚刚对他那样凶，是啊，怎么能忍住不迁怒于人呢，尤其是他这个罪魁祸首。


    闻禾与抬手遮住omega过于慌张的眼睛，轻轻扫下的睫毛刷过掌心，带来一阵阵酥痒，不顾胸口窒闷，他凑在宋胜意耳边轻声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宋胜意扯过alpha的手，和他对视，直直地望进闻禾与漆黑的眼瞳，后知后觉地发现车身后座馥郁浓烈的酒香并不完全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他伸长脖子，在闻禾与身上闻到了酒精残留的微弱气息。


    也许是他脱了外套，所以并不明显。


    「你喝酒了？」宋胜意眉心微蹙，alpha的一切反常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闻禾与却问他，「你是不是希望我真的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深深地盯着omega：「因为顾砚回来了，这样你就可以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


    「你醉了。」宋胜意伸出小臂挡在两人中间，他不想和一个失去理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人交流。


    「我没醉。」闻禾与看见他阻挡后退的举动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坐正了身子，留给宋胜意足够的安全距离，他看向窗外略过的夜景，喃喃道：「我一直都很清醒。」


    宋胜意有些狼狈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跟着坐起来，侧过头看他，「你刚刚说喜欢的人结婚了。」


    「这对你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宋胜意放下车窗，微凉的晚风灌进来，让两个人都清醒了一些。


    「如果他没结婚，你会怎么办？」宋胜意两条细细的眉拧起来。


    「你想听我怎么回答，」闻禾与胸腔发出一声极轻的闷笑，他的目光沉下去，「他结没结婚，你都坐在我身边不是吗？」


    闻禾与本意是想要警告宋胜意不要动歪心思，但宋胜意却完全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一个闻禾与在抱怨，后悔和他结婚的表达。


    宋胜意深吸一口气，说了气话，表示自己可以腾出位置：「你要是不想，我也可以不坐在你旁边。」


    闻禾与心脏一阵闷疼，唿吸困难：「是我不想，还是你不想。」


    他眼珠微动，看向宋胜意，有些戏嚯的语气：「你之前对我说的喜欢，都是骗人的吗？」


    「不是。」宋胜意语气略沉。


    「宋胜意，」车身熄火停在公寓楼下，闻禾与灰暗中的身影有些颓然，像是经歷一场很久的挣扎，最终妥协道：「对不起。」


    上楼后，闻禾与将宋胜意抱着放到了沙发上，随后独自去浴室洗澡。


    宋胜意翻了个身，客厅没有开灯，黑暗中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是否因为饮酒过度，胸口的心脏像是被蒙了一块厚重的湿毛巾，窒息堵塞，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怎么和闻禾与突然走入了死角，四处试探摸索都无法破局。像是技艺不精的初学者好不容易拼出一面相同的魔方，欣喜若狂地以为解出正确答案，结果仔细一看才发现一直都弄错了步骤。


    闻禾与最后莫名的道歉让他害怕，害怕alpha突然明悟自己的真心，连这点假象都不留给他。又因为顾砚的针锋相对，担心自己在闻禾与眼中变得麻烦棘手，急需摆脱。


    宋胜意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几分钟后，一身水汽的alpha带着湿漉漉的气息踱步到沙发附近，他蹲下身来，手臂从宋胜意腰下穿过，准备抱omega去洗澡。


    alpha头髮半干，额间湿发的水珠滑落，砸在宋胜意有些干燥的唇珠，一股冲动顺着嵴背倏地蔓延到天灵盖，宋胜意睁开眼，勐地扣住闻禾与，将唇凑了上去。


    小青桔的气息青涩而生勐，脑海的不安和惧怕促使他冲动地渴求用更多更亲密的接触来消弭，以获许安全感。宋胜意微干的嘴唇蹭着alpha的薄唇，不得章法地相撞，两个人的唿吸错在一起，都乱了频道。


    短短几秒后，闻禾与按住宋胜意的肩胛骨将他从自己身前用力推开，omega被摔在沙发上，有一瞬的耳鸣。alpha单手撑在他头顶，因为动怒额头的青筋浮现，他俯在宋胜意上方，眼神像是要把omega揉进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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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看到闻禾与的眼睛有些红，伸出的手轻微颤抖，按在他的唇瓣上，失神地问他：「你把我当谁？」


    「我是谁？」闻禾与低声又问了一遍，加重咬字，语气处在崩溃边缘。他最怕的是宋胜意酒后，在不清醒的状况下把他错认成顾砚。


    而闻禾与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看着宋胜意因为另外一个人而动情，失态，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可时间带走了他的好耐心，闻禾与差一点就能成真的梦想在眼前破碎，他无法承诺在自己失控的情况下是否会强行占有omega。


    好在宋胜意说出了他的名字，将他从万劫不復的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闻禾与浑身卸了力气，强撑着的身体半压在宋胜意身上，有些委屈地问：「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接吻？」


    偏偏两个人都横生误会，不够投入和专心的时刻。


    闻禾与抬起脸，黑暗中漆黑的睫羽颤了颤，摸上宋胜意的手，和他十指相扣，alpha柔软的指腹掠过每根骨节，宋胜意注意到他在某个节点忽然顿了一下，很短暂。


    很快空出的一只手捧起宋胜意的下颌，轻轻在他唇上啵了一下，分开时还有轻响。


    「宋胜意，」头顶上方的一道声音兀自强调，「现在和你接吻的人是闻禾与，我没有喝醉。」


    「现在，重复一遍我的名字。」闻禾与有些强势地说道。


    宋胜意晕晕乎乎地叫他：「闻禾…」


    后面一个字节来不及完整说出便被alpha吞进肚去，闻禾与的舌尖轻而易举撬开了宋胜意的牙关，随后长驱直入，压着他的舌面勾缠，以另外一种方式进退有度，控制节奏。


    暧昧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温热的鼻息交错喷洒在颈侧，宋胜意快要溺毙在这样的快感里，整个人仿佛被云朵包裹着，身体腾空，顺着闻禾与的动作予取予求，从喉间溢出几段破碎的尾音。


    他想完整叫出alpha的名字，却总是在将要成功的时候被堵住唿吸。似乎是闻禾与有意为之的恶趣味。


    不知道吻了多长时间，直到宋胜意有些缺氧，这个吻才终于结束。


    第27章 停在这里


    宋胜意坐到工位的时候总觉得忘了点什么，愣了片刻，直到胡菁菁和他搭话，他垂眸才发现手上的戒指没了。


    「宋胜意，这个人是你吗？」胡菁菁语气惴惴地问他，指着手机。


    「什么？」宋胜意看过去，眉毛一沉，片刻后拿过胡菁菁的手机。


    视频中是一段流出的同学聚会的视频，拍摄人手法不稳，镜头摇晃着聚焦在他和顾砚之间，闻禾与的身影只剩一角，音画界面贴心地附上背景摘要。


    「新欢旧爱齐聚一堂，两大顶级alpha之间暗流涌动，据知情人士透露，事件中心的当事人和现任丈夫只是纸面婚姻…」


    「是你吧，」胡菁菁嘆气，「营销号都转疯了。」


    联邦预备役本就受关注，与其相关的一切话题更是热点，对大众而言神秘莫测的精英阶层居然有一天会传出这样的八卦轶事，各大媒体自然争相转载。


    「我能刷到说明单位里的人应该都看到了，」胡菁菁扶了扶额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形，更别说视频下面铺天盖地恶意中伤的言论，「要不请两天假避避风头，等这事热度过去了再回来上班。」


    宋胜意视线一顿，将手机还给她，「不用，我又没做错什么，躲什么。」


    「那你可千万别看评论啊！」胡菁菁交代他，「下面的评论太糟心了。」


    宋胜意低低应了一声，把目光放回工位桌前的电脑，不免猜测这又是哪位同学的手笔。


    「宋胜意人呢？」


    曹洪生怒气沖沖地走进科室，点了宋胜意的名字，叫他去办公室一趟。周围同事纷纷被他的动静引得转过头来，宋胜意一言不发放下手中的活跟出去。


    到了办公室，宋胜意转身要关上身后的门，坐在椅子上的曹洪生怒斥一声，「门开着！让外面的人都听听我们单位对不良风气是什么处置态度！」


    宋胜意动作一顿，收回了手，站在办公桌前。


    曹洪生瞪着omega，还记得他当时戏弄自己的神情，本来想给年轻人点颜色瞧瞧，谁知道人家背景硬得很，真应了上面当初交代的那一句。报到短短几个月就傍上了闻益忠的儿子，难怪平时不显山不显水。


    换做以前曹洪生还能用他愚钝当藉口，现在则是明白了，宋胜意这是看人下菜碟呢，摆明了是看不起自己。


    曹洪生阴的来不了，就来明的，下属违反规章制度他这个做上级的怎么能不训诫两句。


    「你个人作风的问题不要带到单位来！」曹洪生先发制人，「单位不是给你擦屁股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光是今天一早上就有多少个电话打进单位来找你，还怎么让大家正常办公？！」


    曹洪生噼头盖脸的责骂砸到身上，听到最后一句宋胜意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事态严重到这种程度。


    他低了低头，诚恳地道歉，又说：「我服从单位的一切决定。」


    曹洪生冷哼了两声，扬扬手，这才告诉他一早就商定的结果，「这两天不用来上班了，什么时候回来会通知你。」


    宋胜意走出办公室时脸还是木的，脑子没从这件事中反应过来就已经接受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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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同事收回刚刚还八卦探究的目光，低头装作忙碌，宋胜意回到工位，盯着电脑发了会儿呆，上班时间才过半小时，这个点不知道走出单位能去什么地方。


    他眨了眨眼，合上电脑后正常和大家打了个招唿，走出大楼，步行几分钟推开锁金村街道上的一家甜品店。


    宋胜意在前台点了一杯拿铁和一份千层，随后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此时店内人不多，店员忙着把面包放进橱窗，两三分钟后另一个店员端着托盘将他点的东西送了过来。


    宋胜意喝了口甜腻腻的拿铁，却没有意想中的舒畅满足，胸口更加沉闷，连表面的轻松都无法再佯装。


    卸去力气，宋胜意重新搜索到那个视频，逼着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后忽然想起什么，输入登入联邦预备役的论坛。


    因为长久不登入已经忘了密码，宋胜意费了点工夫重新找回，在完成一长串的密保验证后，他进入了论坛。


    登入的剎那，他的个人频道不断亮灯，闪起消息提示，宋胜意第一时间没去管，而是进入首页，心一沉，看向论坛置顶贴的大字标题。


    这个论坛并不是联邦预备役的官方平台，而是由学生一直维护营运，跟帖回帖都可以选择匿名，自然里面的内容不受管制，相应的也就更没下限一些。


    宋胜意看见自己并不意外，毕竟这个论坛内容荤素不忌，既有联邦高层的秘密，法律之外的交易，也就红灯区某个omega的床上技术展开过激烈论证，帖子下全是未打码的视频与照片。


    唿吸一时哽住，宋胜意指尖轻抖，点进那个名为【扒一扒宋胜意当年舔顾砚的一些细节。】的置顶热帖。


    【1l:(图片）(图片）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校运会开幕式，beta玩降落伞落地的时候没收好力度，把腿搞折了，打了石膏死乞白赖让顾砚在上面给他签字，结果顾砚写了个「滚」字，顾大公子当时还发了动态哈哈，截图为证。】


    【39l:有一回顾砚生日给人买过巧克力，肯定是买了赝品，顾砚瞧不上，拿来当实验材料餵小白鼠了，好像那beta当时还哭来着，记不清了。】


    【237l:但凡和顾砚熟的都听过他，光是我在场的当众表白被拒就有两回了。】


    【240l:挺有毅力的，绝对家里没给他留后路，把顾砚当救命稻草了。】


    【334l回復237l：毕业的时候又被拒绝了一次，三次了哈哈…】


    ……


    宋胜意牙关打颤，很多条他都想反驳，想把证据甩在这些人脸上。可事实并不重要，他的自尊在一群人眼中完全成了笑话，被肆意践踏。


    不知过了多久，宋胜意逼着自己看完了所有帖子，手边的拿铁温度不再，再抬眼甜品店已经进入午间的尖峰时段。


    也许闻禾与看见了，宋胜意着急地拨去微信电话，无人接听，退出界面又打了一个，这次闻禾与接了。


    「你好？」


    「我，」宋胜意说，「刚刚给你打微信电话你没接，这是我号码，你记一下。」


    闻禾与低眸看了眼通话界面的数字，忽然想起什么，淡淡道：「记不住。」


    「那存一下呢。」宋胜意拜託店员将蛋糕打包，随后轻声问他，「刚刚是因为知道是我才不接电话的吗？」


    「不是。」闻禾与目光瞥向身后的喻敏静，背过身，走到阳台，关上门，他说，「电梯里没信号。」


    宋胜意深吸一口气，不愿欺瞒，「你，你看到论坛了吗？」


    「嗯，」闻禾与抬眸看向阳台上方晒着的omega的衣服，轻声道，「看到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闻禾与伸手碰了碰晾晒后柔软的衣角，在他从小被灌输的观念里结果是最重要的，一个好的结局可以让人忽略达成目的的过程中的艰辛。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这种话对他而言，只是失败者用来自我安慰和劝导的手段。所以他总是非常努力，愿意付出超出常人百倍的耐心与毅力来摘取胜利果实。


    可偶尔闻禾与也会挫败地发现这套规则并不适用所有情况，至少对宋胜意是这样。


    他见过宋胜意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没信心去撼动omega心中年少时的炽热情结。


    可闻禾与认为，他要求得不多，就像那夜最后的抱歉，是他低到尘埃里的妥协。宋胜意可以不最喜欢他，可以喜欢别人胜过自己，闻禾与不介意做比较级里的后者。


    前提是宋胜意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小孩子心性，一时兴起对他的冲动必然会伴随那个人的出现而瞬间消弭。就像那枚被丢弃的戒指，宋胜意方寸大乱间他已然成为弃子。


    闻禾与没有半分胜算，隐隐看到落败的惨澹下场，他只是想如果现在自己退出，宋胜意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不再裹挟其中深受困扰，能坦荡直率地追求幸福。


    但最后又有点不甘心。


    宋胜意居然那么喜欢一个人。


    闻禾与轻轻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说：「宋胜意，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我们试试的话？」


    宋胜意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是在沉默中应了一声。


    闻禾与低头，唇角轻勾，一抹自嘲的弧度，他说，「算了。」


    「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第28章 唯一叛逆


    闻禾与挂掉手机，回到客厅，喻敏静稍稍平復了心情，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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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不解地问：「你疯了吗？你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人生而言是多大的一个污点吗？有可能就要因为那个omega，我和你这二十多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喻敏静下达最后通牒：「立马和他解除婚姻关系。」


    「我不会和他离婚。」闻禾与像一根针矗立在beta面前，不肯退让。


    「你别忘了，你开始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喻敏静生气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因为愤怒胸口不可遏制地上下起伏。


    「你难道还想再回到禁闭室吗？」beta语气顿了顿，继续问道。


    闻禾与淡淡垂眸：「我从来没有向你承诺过那个条件。」


    「你要脱离我的控制吗？」喻敏静心一沉，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几年前你就叛逆过一次，我以为那是唯一一次，你清楚忤逆的下场是什么，我不希望这种局势再发生一次。」


    「我没有退路，前两个孩子已经死亡，你是我和闻益忠最后一个孩子，我的体质不可能再成功受孕，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喻敏静补充道，以情动人的策略因为彼此的不亲昵听起来更像是威胁，「我从那个位置跌下来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闻禾与漆黑的珠子转动，像是被强行嵌置进去的玻璃珠，乌沉沉的没有光彩。


    他说，「妈妈，为什么总是我来配合你呢？」


    beta不是易受孕体质，至多可以生育一个孩子，喻敏静服用药物，在怀育闻禾与的过程中每时每刻都面临着极高的死亡风险，最终成功为自己保留了一张底牌。


    她以前有过两个孩子，都是alpha，一个死在七岁，一个死在五岁。


    他们是资质极高的成品，喻敏静以为那样的成品会给她挣一个好的前程，可两个孩子都选择在禁闭室结束了生命。


    闻禾与生下时，喻敏静已经不能再丢失筹码，但让她失望的是这是一个资质平平的alpha。


    无论是智力还是体力，所有能被检测出的数据，都告诉她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孩子。


    喻敏静不甘心，她到达过那个高位，尝过权力的味道，不愿回到一无所有的境地。


    她试图改造这个失败品，从他有意识的第一天起，喻敏静就用最尽善尽美的材料来编织让她满意的玩偶。


    闻禾与的幼年生活几乎被各种培训辅导以及体能训练占据，为了确保这个玩偶不具备自毁倾向，喻敏静花费了很多心力全面监视他的一切。


    包括alpha在禁闭室接受电击惩罚。


    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到挫败，这个孩子和之前的成品比起来天赋实在是太差了，喻敏静简直不能忍受他的愚钝蠢笨，总有比他更优秀的孩子，闻禾与永远成为不了最好的那一个。


    可她等不及。


    她恨闻禾与走路比别的孩子慢，开口比别的孩子慢，所有事情上的悟性都比其他孩子要慢。


    然而喻敏静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好在闻禾与与前两个孩子不同的是，他很软弱。喻敏静很快就做出判断，因为每次的训诫和体罚结束，满脸泪水的幼小alpha像是什么也不记得，向她祈求拥抱。


    喻敏静很烦，他表现得并不够好，于是每一次都拒绝了。


    十六岁部分人身上会发生二次转化，为了确保闻禾与始终是alpha性别，十五岁开始喻敏静带他到生物机构每日注射药物，同时用他的身体配合进行一些生物实验。


    喻敏静战战兢兢，生怕老天愚弄会抽回这张牌，好在她赌对了，再一次通过考验。


    这些年来她和alpha始终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她下达指令，闻禾与负责执行。


    直到某天闻禾与告诉自己他喜欢上了一个beta，决心逃离家庭。


    被操控的人偶挣破了束缚，一切走向失控。


    喻敏静怔了怔，看向alpha：「你现在是在报復我吗？因为当年的事。」


    「这个omega会给你，我，还有你爸带来什么舆论风向你有没有考虑过？」喻敏静蹙了蹙眉，「你太自私了。」


    「顾砚父亲和你爸最近来往很密切，」喻敏静说，「联邦上层对经济寡头一直都很忌惮，命脉把控垄断在这些寡头手上，各政派意见不合，你父亲私下接洽，就说明他和首脑的判断不一致。」


    「马上就要大选了，联邦内部很看好你父亲作为下一任接班人，顾砚那边你不应该违逆你父亲的部署。」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闻禾与仍坚持说。


    喻敏静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问：「顾砚是什么想法。」


    「如果他真的想要这个omega，你会给他吗？」


    闻禾与拧了拧眉，语气冷得像是结了层霜：「你觉得呢。」


    喻敏静冷笑一声，「真有那个时候，就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了。」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过于刺耳而冰冷，闻禾与不得不重新打量身前的beta，第一次发现这张记忆中有些模煳的面孔变得如此陌生。


    「最开始的时候你不同意现阶段联姻，达成契约的承诺是我给你自由，」喻敏静抿唇道，「我警告过你，至少不应该对合作对象产生感情，如果你执意毁约，我也会收回承诺。」


    「我说了，我不会离婚。」


    闻禾与勾唇一笑，下沉的眉毛让他看上去不怒自威，「至于你要收回那个关于自由的承诺么？」


    他目光向下，第一次告诉喻敏静真相，「其实我想的话，甚至可以更早逃出那个看上去所谓无坚不摧的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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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你觉得我一直迁就你是贊同你的宏图大业吗，还是真的对那些前程感兴趣？」


    闻禾与知道喻敏静的不易，虽然在他成长过程中那个总是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男人从未以父亲身份和他产生交集，但闻禾与很小就明白，喻敏静对他的每一项命令都有alpha的属意。


    他只是隐形了，把喻敏静逼到前面做到他的推手。


    一个受孕三次的beta处在政界，闻禾与能体谅她的艰辛与血泪。


    他知道妈妈打他是想要他更好，更喜欢两个去世的哥哥也是因为他们比自己聪明、天赋异禀，闻禾与像一根矮小的树苗不断按照喻敏静期许的轮廓与高度去填充拔高自己，这过程中是一万个日夜的剔骨抽筋。


    喻敏静认为他想要的是自由，名声和地位。但闻禾与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他只是想让妈妈的目光短暂停留在自己身上，可以因为他表现得好而拥抱抚摸他。


    十五岁生日那天因为在夏令营的期中考核中没有获得第一名的名次，闻禾与在禁闭室接受了长达两小时的电击，迎来自己的十六岁。


    结束后审讯人用将他按在地上，高压水枪对准他的口鼻，汹涌的水流灌进口鼻，肺部空间被大力侵占，整个胸腔如同拧干的海绵一般快速变形，他数次窒息，又不断清醒，继而重复循环。


    喻敏静站在他手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闻禾与以为他会怨恨女人，可看到beta无声无息泪水满面的场景，他只是艰难地爬了起来。


    然后用腹间的衬衫擦去手上的血污，闻禾与抹去女人脸颊的泪水，浑身是伤，轻声承诺着安慰喻敏静，他下一次会表现得更好。


    「你没有别的棋子了，」闻禾与对喻敏静说，更是对闻益忠说，「我不在乎现在拥有的这些，包括生命。如果你们真觉得有什么可以要挟这枚棋子的筹码，也做好棋子自毁的准备。」


    喻敏静瞪大眼睛，不可遏制地感到愤怒和惊恐，她向后退了两步，质疑他从小的温和不过是伪装，beta大声尖笑起来，「你等这天等很久了吧？」


    数十年来，她和闻益忠所有计划的部署都有闻禾与的谋划，如果说在最初还能利落斩断，现在则完全盘根交错，他们三个人的利益是紧紧连在一起的，闻禾与出了差错，她和闻益忠的派系必定深受牵连，被连根拔起也不一定。


    「你需要冷静的时间。」闻禾与侧过身，下了逐客令。


    喻敏静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没等alpha话说完，极致的愤怒使她脱手将杯子掷向中岛台，杯身碰上坚硬的大理石壁应声而碎，解离的玻璃碎片迸射四溅，在空中抛过一道小小的弧度，蹭地一下刮过闻禾与脸颊。


    喻敏静走到玄关，撞上站在原地不知呆了多久的宋胜意，目光没有停留，很快身后传来一道很大的关门声。


    宋胜意走进客厅，alpha背身立在中央，背嵴稍微弯下去一块儿，听到动静转过头，看见omega才下意识抬手去擦颧骨的伤。


    「别动！」宋胜意着急喊了一声，快步上前拨开闻禾与的手，急匆匆拿了医疗箱，按着alpha的肩让他坐在沙发上。


    宋胜意眉头轻皱，用棉签给伤口消毒，口子看着不深，却汩汩流血，宋胜意按压了好一会儿才吸干净，重新蘸了碘伏，他低声说，「可能会有点疼。」一边轻柔地唿着气。


    闻禾与的目光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稳，垂眸方便他动作：「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胜意将棉签和纱布扔进垃圾桶，「单位那边让我回来休息几天。」


    闻禾与闷闷应了一声，「别担心，我已经在处理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嗯，我知道。」宋胜意心不在焉附和一声，两只手托起alpha的下巴，仔细端详这张脸上还没有别的伤口。


    检查完毕，宋胜意收回手，低头收拾医疗箱，忽然说，「闻禾与，你活得太辛苦了。」


    他抬头看向alpha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别为那么多人牺牲自己了，要是没有我能让你轻松一点的话，就把我推开吧。我不重要的。」


    第29章 不会成全


    闻禾与没说话，进了卧室换衣服，宋胜意坐在沙发上，扶着膝盖发呆。


    alpha说「停在这里」，意思很清楚，代表着结束，以及禁止宋胜意再进一步。


    虽然他不是没做过最坏的打算，可在听见类似分手的字眼时仍控制不住地身体发抖。


    宋胜意轻轻唿出一口气，事业爱情双双不如意，而他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他站起来离开客厅，推开卧室的门，闻禾与的背影对着他，alpha换了一件短袖坐在床沿，嵴背处像是塌下去一块儿，平时看上那么精神奕奕的一个人有一天也会看起来如同废墟一般。


    宋胜意自认是压垮alpha的众多麻烦之一，识相地没有说话，拿走床上他的枕头，以及一条薄毯，准备给闻禾与腾出一个安静的休息空间。


    做完一切，从alpha身边经过时，岿然不动的男人忽然拉住了宋胜意的腕子，他抬起晦深的眸子，挽留的力度一再收紧，「你非要这么情绪化吗？」


    闻禾与脸上贴着绷带，宋胜意猜测那处伤口应该很疼，说话时面部肌肉被牵扯，以至于他在闻禾与脸上看到一晃而过的痛苦神情。


    「你不是说就停在这里吗？」宋胜意想要装得冷酷干脆一点，但鼻尖勐地一酸，偌大的委屈涌上心头，陡然就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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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的不是这个。」闻禾与有一瞬慌张。


    「那是什么？」想起来拿别人的东西也没道理，宋胜意扔了被子和枕头，抬手去擦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好没出息地绷着脸问，「是结束关系，也可以若无其事地躺在一张床上，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他低下头，丧气认输：「我做不到。」


    宋胜意从衣柜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自知理亏，「你要是受不了我这样，过两天我可以搬出去。」说完他带上门，重新回到沙发，然后躺下，把头蒙进外套。


    过了片刻，几乎是紧追着宋胜意，闻禾与跟着出了卧室，扫了一圈没见到人，整颗心坠到谷底，走到客厅看见他窝在沙发上才如释重负，顿了顿身形，抬步过去，蹲在他身边。


    宋胜意察觉alpha不断迫近，于是转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的天绒面靠背，拒绝沟通。


    闻禾与俯低身子，扯下宋胜意外套的一角，确认他没有在哭后，alpha低声询问，「宋胜意，你手上的戒指呢？」


    宋胜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打消了自己重新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替换品的念头，如实道：「不小心丢了。」


    「不小心吗？」闻禾与攥着一角面料，指尖在外套上细细摩挲，「还是故意的？」


    宋胜意那点没酝酿成功的泪意终于被闻禾与成功逼了出来，他向来受不了被人冤枉，更别说被闻禾与冤枉，「我是有错，可你的戒指本来尺寸就不合适！平时没丢那是因为我戴得很小心！」


    闻禾与看着眼角挂上泪珠的omega，心如玄铁，自虐一般，「确实，见到喜欢的人总是要激动一些，又怎么会顾得了这些。」


    宋胜意被他中伤，杏眼圆睁，愕然地望着他，泪水划过脸颊，「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也不是有一个白月光。」


    「我没有。」闻禾与说，用有些粗粝的指腹为宋胜意拭去眼角的泪水，坦白道，「没有你认为的那个人，我说出来骗你的。」


    宋胜意一时呆住，连眼泪一同跟着暂停，似乎从来没有把闻禾与和谎言这个词扯上关联，他怔怔地问，「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你太轻易地得到，」闻禾与神情恹恹，回答他，「觉得你没责任心，太早得逞，不会负责。」


    无端的指责让宋胜意有点蒙，闻禾与曲折费解的心理更是令他匪夷所思。


    宋胜意问他，「你电话里说的，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闻禾与盯着他，眼珠轻微转动，权衡后，「就是你有待考察的意思。」


    「你听见我和喻女士的对话了吧？」


    「只听见一点，后半截儿一点。」


    闻禾与点点头，「那应该也听到我说不会离婚的事了？」


    宋胜意还在生他的气，抢回自己的外套，重新蒙在脸上，闷闷地说，「这个没听到。」


    闻禾与笑了一下，没急着去扒他，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边沿，凑近宋胜意的耳朵，为了显得他在这桩决定里不那么心机沉重，alpha轻声道：「顾砚不喜欢你的。」


    律师的口吻总是能那么说服人，闻禾与深谙如何摆平当事人，拿出所有的专业素养，旁敲侧击地去引导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宋胜意，聪明一点，不要被骗了，就算我和你离婚了，顾砚是不会向你抛出橄榄枝的，论坛那个帖子没有他的允许根本不可能发出来，还有网上的视频......」


    「他不是个好人。」


    听他说了一大通，宋胜意探出脑袋，撞上alpha深邃的眼眸：「你希望我怎么做？」


    闻言闻禾与露出一点笑，「顾砚那条路你就别想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成全。」


    他握住宋胜意的手，见omega没有挣脱，便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捏了捏，低下眼帘，「其实你追我追了这么久也挺辛苦的，每天坐那么久的车过来找我吃饭，对我说好听的话，坚持不懈地打动我。」


    宋胜意轻轻皱眉，他想说他没有每天去找他吃饭，却听见闻禾与继续说道，「你付出了很多，在我身上投入的时间和心力都是沉没成本，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前功尽弃。」


    闻禾与睫毛颤了颤，像是觉得自己的话实在不怎么有说服力，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佐证，「大家都是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去得更多。」


    在谈判中永远有两个明确的目标，一是争取更好的结果，二是加强和对方的关系。


    宋胜意的喜欢对闻禾与来说是一个很高的报价，他承认这对他有着惊人的吸引力，但却也明白根据谈判法则他不能答应得太快，因为这样会让对方感觉很差，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他应该假装思考一会儿，这样才能够提高对方的满意度。


    正如最开始两人的协议，闻禾与希望宋胜意提出更多的条件与要求，因为可探讨的议题越多，双方得到各自看重的价值的可能性越大，而相对应地就能在次要的问题上更愿意做出让步。


    譬如他们的婚姻，以及宋胜意的真心，可omega要得太少，以至闻禾与同样难以更进一步。


    直到某天宋胜意说喜欢他，闻禾与没有做出半分努力就得到了一直以来肖想的东西。他被幸运女神眷顾。


    暗恋者的同窗身份让闻禾与在这场谈判中获取到足够多的信息，他深入了解宋胜意的兴趣与利益，能避免被欺骗和煳弄，闻禾与同样也让宋胜意发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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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让宋胜意知道自己功课做得很足，这样他就会拿自己当回事了。


    会像喜欢顾砚一样，去喜欢他。


    「闻禾与，你想说什么？」宋胜意越听越混乱，不明白闻禾与为何向他强调他的辛苦，尽管是从律师口中说出的话，尽管闻禾与一向理智客观，宋胜意仍觉得这其中被夸大的成分占据过多。


    闻禾与眉梢微沉，经过长久的铺垫才敢说出自己意图：「你选我吧。」


    即使alpha的头颅再傲然高昂，这一刻也因为祈求一份若有似无的爱意而低到洼地。


    闻禾与垂下一只手，拨弄宋胜意额前及耳边的碎发，拆穿他的那些把戏，「你根本就做不到搬出去，宋胜意，你知不知道真正生气的人是不会躲在沙发上给别人留机会的。」


    「你太心软了，」闻禾与眼尾一撩，目光灼灼同身下的人对视，忽然指尖圈住他遗失银戒的无名指，俯身碰了碰他的唇，「这样做就表明是可以和好的意思，也只能是这个意思。」


    宋胜意瞳孔微颤，睫羽煽动：「你太难追了。」


    「不会，」 闻禾与的嘴唇有些干，包扎伤口的绷带渗出血丝。「我不会对你那么凶了。」


    似乎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闻禾与又说，「我可以教你。」


    宋胜意盯着他的嘴唇，想用棉签为他浸润，但又不想那么麻烦，撑起上身，含住alpha的唇瓣，专注而纯情。


    分开时，宋胜意说，「光是教我还不可以。」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我没有耐心了。」


    「你要告诉我通关秘籍。」


    「可以。」闻禾与定定说，一枚新的指环套入宋胜意指间。


    「你怎么知道我丢了戒指？」宋胜意动作顿了一瞬，低头去看手上那枚克拉更大的新戒，他早上才发现，难不成闻禾与还能提前预知。


    闻禾与小心地吻住宋胜意唇角，表现得很不在意似的带过话题，「昨晚摸到的。」


    「新戒指很合适。」


    「不过丢了也没关系。」闻禾与又说。


    宋胜意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好哄了，坚持道：「你还没告诉我通关秘籍是什么呢。」


    「嗯，」闻禾与轻轻应了一声，「把我的电话号码背下来。」


    「就这个？没有了？」宋胜意诧异，早知道这么容易，他前面岂不是白费了许多力。


    「嗯，没有了。」闻禾与叮嘱他，「你要好好背。」


    第30章 既定际遇


    宋胜意从营业厅走出时，胡菁菁给他发了条消息，他被暂时停职的消息不胫而走，除去他本人，最关心事情后续发展的大概要数江限梁，不到两天内，为了打探消息，快要把单位的门槛踏破。


    宋胜意刚刚撇了一眼自己卡里的余额，结合当下的状况勉强算得上有钱有闲，简单回復了胡菁菁，又插科打诨两句，想起今天中午被爸妈单独叫回去吃饭，把手机放进口袋往地铁站赶。


    宋胜意乘车的时间段并不是通勤高峰，但车厢里依旧挤满了人，似乎无论四季何时，a市都甚少有安静开阔的空间。


    宋胜意抓着吊环拉手，因为天气闷热，额前的几缕发被汗打湿贴在一起，他微微仰头碰触上方的空气。余光不免打量车厢里的人，会有和他一样没工作的人吗。


    对于上级的指示，宋胜意说一点顾虑没有是不可能的，虽然这份体制内的工作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清闲，遇上迎检甚至几个月里周末都在加班，但陡然把他踢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


    鑑于上一份工作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倘使一朝失业，宋胜意没办法快速投入新的岗位，这时脑海不免冒出一个有些怪诞的想法。


    装作正常上班的模样，在地铁的车厢里度过一天，做一个兢兢业业的引人猜测身份与工种的背景板npc。


    到站播报切换成英文，宋胜意思绪被拉回，顺着人流出去。


    a市暑热渐升，宋胜意走进小区，发觉主干道两侧的樱花早已谢了，又恢復成绿荫如盖的模样，日头晃人眼。


    宋隅让一看见他，从小区超市门口的大防晒伞下起身，抓着伞追了过来。


    「哥！」一道不算大的阴影自宋胜意头顶投下。


    宋胜意转头看向身侧撑伞的人，一时间觉得时间错乱：「今天不是周二吗？」


    周伊让他下来接人，宋隅让在楼底蹲了半天，他长手长脚的，蹲久了有些没缓过来，抖了抖肩膀：「会考放假了。」


    宋隅让的汗珠顺着鼻樑流下来，宋胜意皱了皱眉，抬手替他擦去，「这么大太阳，妈没给你钱让你买瓶水？」


    宋隅让不在乎地撩起衣服下摆抹了把脸，把伞朝他哥那边偏了偏，「给了，觉得没必要，回家一样喝。」


    宋胜意将alpha的小动作收进眼底，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宋隅让有超出年龄的体贴，他顿住脚步去摸手机，「现在转头回去我请你。」


    宋隅让拉了他一把，「不至于，几步路就到楼上了。」


    宋胜意一乐，笑着问他：「真想着自己攒钱买房啊？」


    宋隅让刷了电梯卡，不满他微讽的语气，「聚少成多懂吗？」


    「娶了媳妇爸妈会给你置办的。」宋胜意语重心长地说。


    「那有什么意思，」宋隅让抱臂，「我以后结婚就用自己的钱买房子，彻底杜绝婆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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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小屁孩想那么远干什么？」宋胜意被他逗笑，「再说妈是那种会为难儿媳妇的人吗？」


    「可是不一样啊，」宋隅让觉得说了他哥也不懂，略带哀愁的声音，「社会新闻上beta的婚姻不是很难保障吗？」


    宋胜意忽然不说话了，大概被他弟的持之以恆触动，转头刚想说些什么，电梯门开了。宋隅让先走了出去，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哥，爸妈可能要劝你离婚。」


    -


    还算和谐的午饭后，宋胜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復闻禾与消息，吃饭前他给一大桌子的菜拍了张照片，相较之下，闻禾与的午饭看上去则要寡淡得多。


    距离上段对话过去半小时后，神经大条的宋胜意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似乎应该向闻禾与解释一下这桩家宴他没有被邀请的原因。


    他低头在对话框敲字，打了又删，周伊给宋盛使了个眼神，宋盛赶紧把宋隅让推回房间写作业，随后两人一左一右将宋胜意包抄，坐到他身边。


    宋隅让扒着门缝，听不到声音只能干着急，过了会儿给闻禾与发了条消息。


    宋胜意收起手机，面对两人来势汹汹的架势正襟危坐。


    他拿出口袋里单位发的福利卡递给周伊：「妈，你拿去超市用。」


    周伊接过，随后欲言又止，难为情地开口道：「小意，你爸和我都看到那个视频了。」


    「哦。」宋胜意差不多猜到，但还是讶异网络的覆盖面之广，视频和相关话题在次日便被人抹去所有踪迹，周伊和宋盛没有第一时间约谈，想来是商量好了对策。


    「我和你爸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相比周伊的委婉，宋盛的态度算不上好，很直接地问他：「你是不是想离婚？」


    周伊睨了宋盛一眼，似乎怪他打乱节奏，拉过宋胜意的手道：「小闻是好孩子，是个对你有意的，但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原来那个喜欢的，也别耽误人家律师。」


    说的话太挑战伦理道德，宋盛脸憋得一红，「别都结婚了，心里还惦记那个，害人害己。」


    「谁说我不喜欢闻律师了？」宋胜意刚想解释，疑问先出了口。


    显然他爸妈权衡过后，豁出了脸面，让宋胜意选自己爱的，而不是爱他的。似乎所有人在他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达成了一种莫名的默契，即闻禾与爱他，而他不爱闻禾与。


    宋胜意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时常觉得闻禾与的心思深不可测，即使说了喜欢，也不敢探求这份情意的程度，好像他总是在怀疑闻禾与压根一点也不喜欢他。


    而他自认为，表现得很明显。


    为什么喜欢顾砚的时候人尽皆知，喜欢闻禾与却只有他一个人坚定呢？难道是他不够努力，宋胜意暗自想，又不免在这种关头天马行空地走神。是因为没有当众告白过吗？


    突然，他像是被一道闪电瞬间击中，紧张的电流通向四肢百骸。那么当初向别人告白的时候，闻禾与在不在场。


    迟钝的、慢半拍的宋胜意嘴唇一抖，原来他叫自己背号码是这个意思。


    「你喜欢？」周伊和宋盛对视一眼，没预料到答案。


    「别管网上那些视频了，都是无良媒体瞎编的，」宋胜意拍了拍大腿起身，准备下楼，离开前他转向周伊，「对了妈，你上次说帮我抓点艾草条放家里，在哪儿呢？」


    周伊啊了两声，起身去卧室给他拿了出来，周伊指着暖炉，打开给宋胜意演示，「我听中医说，胃疼熏这个挺有用的。」


    宋胜意接过一大兜子艾草条以及那个暖炉：「行，谢谢妈。」


    周伊担忧地看着宋胜意一路进了电梯，转头望向宋盛，宋盛嘆了口气，摸着烟去阳台，挥挥手，像是无声地说「随他去吧。」


    进了电梯，四周密闭的空间里，那个关于爱与被爱的抉择问题再次占据宋胜意的脑海。


    脑袋昏沉沉的，随着轿厢下坠，四周闷热的空气像一张茧包裹着他，宋胜意走出电梯，然后走到楼道口，站在原地躲了一会儿太阳。


    在茶水间宋胜意也曾听同事们讨论过类似的话题，大概是「我真喜欢a，可惜a对我没什么意思」「不过b对我挺好的，真要我选的话，我还是选b，被人爱至少不辛苦......」


    宋胜意不知道被爱是不是会比较不辛苦，但他似乎认为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倘若一个人再千般万般地对他好，宋胜意不喜欢就不会承情，更别论感知那份付出是爱。


    除非他对那个人本身就有意思，才会因为对方的上心而情动。


    宋胜意举起手挡太阳，迈出楼道，阳光照得他眯了眯眼，脑海忽地想起一个人来。


    刚转班那会儿，新班级里没有认识的人，宋胜意中午吃饭落了单，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意味着被集体排斥、人际关系不好。


    他背过人流，闷头走在小道上，也是这样的大太阳，撞上闻禾与。


    闻禾与发出邀请的时候，宋胜意丧气极了，像是两个可怜人抱团慰藉，但他没有拒绝。


    虽然宋胜意此刻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喜欢顾砚，可在后来还是会忍不住向闻禾与打听消息。宋胜意一直以为闻禾与过于寡言，而实际上并不是，除去他偶尔主动地发问，闻禾与可以一个人说完整场午饭，尽管宋胜意对那些话题从来都不感兴趣，甚至有时会莫名其妙生闻禾与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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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觉得除了自己大概没人受得了闻禾与，可后来他被逗笑的频率越来越高，加入闻禾与的仿生实验室，专心致志地去做一件事情，于是在某个时刻宋胜意翻阅自己微博小号的记录时发现，顾砚的名字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取代了。


    回忆到这里，宋胜意勐然止住脚步，目光看向身前的顾砚。


    「有时间聊聊吗？」因为天气炎热，顾砚将外套脱下，搭在小臂上，最上面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枚，似乎等的时间有些久，眉宇有一瞬微不可察的不耐烦。


    宋胜意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袋子：「我准备去坐地铁。」


    顾砚说：「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宋胜意有些没话，「挺近的。」


    顾砚不置可否，走到omega身侧，「那我陪你走过去吧。」


    顾砚垂眸看了眼宋胜意手上的袋子，「视频那事，挺不好意思的。」


    宋胜意脚步慢了一些，对于这个既没有补救措施同时也显得不够诚意的道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砚瞳孔颤了颤，咬了一下牙，像是没想到宋胜意的反应。他说起从前：「其实最早知道我要去留学的人是你。」


    顾砚看了宋胜意一眼，两人走到地铁站的入口，上行的电梯上有路人向他们投来目光，宋胜意不知道是顾砚的明星效应还是网上流传的那个视频，有些不自在地背过身。


    宋胜意低着头没应他的答，顾砚看着眼前的omega，有一瞬的错觉，觉得记忆中的beta要更为软弱，从高中到预备役，他面前的宋胜意似乎也曾这样低过头，不过神态要更内敛羞涩得多。


    顾砚不知道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也会去的。」


    好像就是这样，宋胜意总是在追赶自己的脚步，顾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继续。过去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给出回应，一来他不想交往beta，二来以他的自尊没有坚决推开自认已是对宋胜意最大的恩赐。


    因为在顾砚的心里，宋胜意并没有很好，他可以轻松一点对待，同时更为重要的是，承认对并没有很好的宋胜意有一点喜欢是非常挫败的挑战。


    宋胜意抬起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顾砚的言外之意，用很轻很闷的声音问他，「毕业时我送你的礼物还在吗？」


    担心顾砚不记得，宋胜意又补充了一句，「是一只很漂亮的仿生蝴蝶。」


    顾砚的确有印象，宋胜意送他的大部分东西都被他放在城郊的某栋别墅中，其实也没有很多，因为其中被顾砚扔掉不少，他将其归因为年少时的坏脾气。


    「怎么了？」顾砚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看到宋胜意眼睛一亮，alpha垂下眸，快速说了一个谎言：「应该找不到了。」


    宋胜意愣了几秒，接受现实，「没事。」


    顾砚觉得有些奇怪，笑道：「本来刚刚想说什么？」


    宋胜意顿了顿，大概说的话有些难为情，开口之前脸上一幅很抱歉的神态：「其实，那个蝴蝶不是送给你的。」


    「你说什么？」顾砚有些讶然，心不受控制地狠狠一跳，被捉弄的怒火在胸口燃烧。


    「那本来应该送给谁？」顾砚问道，说出口的一瞬间脑海闪过一个答案，面部忽然怔住，用错愕而受伤的眼神看着他。


    宋胜意太过了解顾砚此时的情态，极具压迫感的信息素让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可他还是站住了，说出实话，「闻禾与。」


    「你是希望我生气吗？」顾砚扯过宋胜意的手腕，将他拉到旁边的一片树荫下。


    宋胜意挣开他的动作，急急解释道：「我没有，这只是一个误会。」


    「够了。」顾砚有些生气地打断宋胜意未说完的话，怀疑omega是否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心声，所以才变得这样得寸进尺，不受控制。


    他抬起头，目光阴沉：「你和闻禾与做过吗？」


    「这关你什么事。」宋胜意有些恼了。


    顾砚冷嗤一声，「既然喜欢他，怎么不上床？你以前喜欢我的时候不是表现得挺急不可耐吗？」


    「顾砚！」宋胜意气极了，觉得对面站着个混蛋，明明他连他的手都没碰过，顾砚却能一脸平淡地给他泼脏水。


    「我知道你们没做过。」顾砚笑了笑，好像表现得很宽宏大度似的原谅了宋胜意，「不要说这些气话来试探我。」


    宋胜意觉得对方不讲道理，没说什么，独自转身进了地铁站。


    顾砚身子偏了偏，站在原地看他，直到omega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关口，他像是浑身卸去力气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在回来之前，顾砚没想过宋胜意会对自己这么重要。


    人和人的际遇真奇怪，好像错过一段时间，便永久失去机会似的。


    这对顾砚而言，是一种新鲜而陌生的感觉，他的人生中从来不该有「机会」一词的出现，向来是他给予别人，这种时候，顾砚难免有些埋怨宋胜意不识好歹，因为他给出的机会是那样地少。


    小区楼下的车一直没开走，闻禾与放下半截车窗，让窗外的热气涌进车厢。


    alpha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脑海闪过刚刚两人并肩走远的画面，胸口说不出的闷，他拉开车前的拉屉，上午结束了一桩法律援助，当事人递给他一包看上去并不名贵的香菸。闻禾与向来不接受贿赂，但收下了这包烟，对面穿着工服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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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拆开香菸的包装，拿了一根放到嘴里，也不抽，只是找点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私人号码打过来一个电话，闻禾与垂眸看到一串很陌生的数字。


    「闻律师！在哪儿呢？」闻禾与接通后，那头像是有一只富有生机的小鸟飞过来，叽叽喳喳地叫着，闻禾与收起烟。


    「在事务所，怎么了？」


    宋胜意没有卖关子：「看看我新换的号码。」


    闻禾与重新看向那串数字，发现在首三位的区域号过后剩下的数字便是他的生日。


    「发现了吗？」宋胜意像是走在人群中，电流裹挟着市井的气息。


    「发现什么？」闻禾与垂着眸，目光安静。


    「啊，我还以为很明显呢，」宋胜意的语气有些挫败，「后面的数字是你的生日呀。」


    闻禾与轻轻应了一声，「嗯，看到了。」


    又问他：「怎么弄的？」


    「我特意去营业厅买的号码！」宋胜意说。


    「好。」闻禾与淡淡道，很快安静下来，听不出情绪。


    宋胜意没在意，还沉浸在雀跃的状态，「我没有偷懒，而且你现在也可以记一下我的号码了。」


    说完他背出闻禾与现在的号码，工作邮箱，以及穿衣尺寸。


    闻禾与不痛不痒地听着，忽然很想问问宋胜意刚刚在哪儿，见了哪些人又说了哪些话，不过还是摁下了这个念头。


    他怕宋胜意对自己说谎。


    宋胜意背完了，问他，「有开心一点吗？」


    闻禾与想了想，说，「有。」


    宋胜意站在路上停了一下，握紧手中的手机，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你还挺好哄的。」然后重新抬起脚步，站在斑马线以外等红灯。


    绿灯亮起，宋胜意走进人群，「什么时候兑现诺言？」


    闻禾与很慢地笑了一下，发动车身，「已经在一起了。」


    第31章 爱屋及乌


    化柯醒来的时候动了一下身子，被子从肩头滑下去，露出来的肌肤上尽是斑驳的痕迹。


    身体实在太难受，他强撑着坐起来时，忍不住喊了一声疼，浴室的人像是听到声音，化柯听到一阵脚步，刚洗完澡只在下身系了条浴巾的徐一航走了出来。


    alpha走到床边，躬身抓住化柯的肩膀要吻他，被化柯躲开了。


    他的视线低下去，看见alpha的腿上有一处淤青。


    徐一航察觉到，神情自若地扯过腰间的浴巾，让那处靠近腿根的伤口更露出一些，化柯飞快地避开目光，被徐一航扼住下颌强硬地转了过来。


    「躲什么，不是你踢的吗。」


    化柯小声争辩了一句：「你明明能躲开。」


    徐一航笑了一下，低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宝贝，可是你穿高跟鞋跳钢管舞的样子太性感了。」


    化柯想起昨晚的画面，难堪地偏过头，「没事就好。」


    「有没有事你不知道吗？」徐一航重新围上浴巾，「你都验证一晚上了。」


    化柯忍了忍，咬住下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徐一航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哪样？」


    化柯胸口抖了抖，像是顺不过来气，「我们已经分手了。」


    「知道，」徐一航忽然冷嗤一声，用手拍了拍化柯的脸颊，力道并不温和，「宝贝，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他从皮夹拿出一沓钱，扔在床上。


    化柯屈辱异常，瞬间就红了眼眶：「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徐一航终于忍不住了似的，释放出大量信息素将床上的omega禁锢起来，「你他妈说我什么意思？还是你觉得我豁达到要受一个炮友的气？」


    他摁住化柯，完全扯下他身上的被子，用指尖掐了掐omega胸口的樱桃，语气恶劣，「说起来，我是不是得从这些钱里面扣去一半，毕竟你那一脚踢得确实狠，影响我和别的o寻欢作乐怎么办？」


    化柯流下眼泪，挣不开alpha，只能侧过头，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我不要你的钱！」


    「不要我的钱怎么能行呢？」徐一航是真的生气了，语气如坠冰窟，他松开化柯坐在床边，指尖夹起一张钞票捲成筒儿，随后摁住化柯的背，塞在他身下。


    化柯剧烈挣扎也没能逃过，最后放弃了，甘愿沦为徐一航手中的破布娃娃。


    徐一航说：「不要钱那咱俩成什么关系了？」


    化柯流着泪，哭得一抽一抽的，发誓道：「我下次再也不会找你了。」


    徐一航身形怔了一瞬，随后说：「化柯，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从抽屉拿出新的抑制贴，贴在化柯后颈被咬得不成样子的腺体上，「以后发/情期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再帮你。」


    化柯没听徐一航说过这么重的话，拿起一旁的枕头丢他，心里委屈却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我保证不会找你。」


    「行，」徐一航忍着气，「那你记得找个戴套的，别他妈乱搞怀孕了。」


    「你昨晚没？」化柯一愣，心慌起来，拿起手机下单紧急避孕药。


    徐一航心脏忽然一窒，夺过了化柯的手机，化柯起身去抢，他就将人压在身底，「你猜猜怀孕的概率有多大。」


    「你疯了？」化柯很用力地推他，alpha被推开，整理动作，背过身坐在床沿。


    化柯重新拿起手机，沉默的徐一航忽然出声：「不用买了，没做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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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柯动作止住，这时徐一航回过头，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你是不是挺怕我拿孩子威胁你跟我结婚的？」


    化柯没说话，脑子乱成一团，徐一航笑了笑，「咱俩到底谁更没心一点？」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恢復以往的倨傲，「化柯，我没时间跟你玩儿，你再戏弄我就滚吧。」


    徐一航说：「你要是真不想跟我结婚，咱俩今天就散了，谁也别耽误谁。」


    化柯被这句话砸得呆住，他们的每一次分手都是由他发起，然后徐一航想尽办法复合，可今天徐一航第一次提出想要结束这段关系。而这正是化柯一直以来想要的。


    可他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疼？


    结束不好吗，反正也配不上那个人，两人的圈子和家庭天差地别，尽管他们只是恋爱关系，但徐家却收回了徐一航的所有股份。如果真在一起了，徐一航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化柯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会让他失去的越来越多。


    大概是他思考的时间太长，徐一航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苍白微笑，他弯身，动作很轻柔地捡起那些化柯掉在地上的衣服，然后替他放在床尾。


    随后连同多年前化柯在地摊上淘的便宜对戒一同从指间取了下来，他没再看床上的人，随手一抛，那指环从空中划过一道很小的弧度，随后像是撞上床沿，发出一声闷响，没等化柯追寻，门口的关门声响起，整个房间都变得安静了。


    -


    下午，徐一航约了个时间，在一间茶室跟闻禾与谈事情。


    「我手上有件案子，正好是你的领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


    「什么案子？」闻禾与抿了一口茶。


    「替一个朋友问的。」徐一航说，「比较复杂，主要是法庭那边一审结果已经下来了，现在重新提起诉讼二审不会有太大变化。」


    闻禾与点点头，「二审很难改判。」


    「是，所以没有事务所愿意接受委託。」


    闻禾与没有多想：「我可以接受委託，不过在我这算不上重要案件，我只能保证代表当事人参与二审审理工作，把已经发起的诉讼流程走完。」


    「这么快就答应了？」徐一航倒是有些意外，笑了笑，「我最重要的信息还没说出口呢。」


    闻禾与看了看他，徐一航把话接了下去，「被告是宜豪公司，是顾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背后的人你应该知道是谁，不过听说宜豪公司现在的接手人是最近刚回国的顾砚，应该是他们家老头子让他拿来练手的。」*


    闻禾与顿了顿，「你是觉得我会因为顾砚而拒绝委託？」


    「那倒不是，」徐一航说，「我只是觉得你会害怕输。」尤其是输给顾砚。


    这个案子徐一航大致了解了一下，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真的对簿公堂，大概率也是败诉。


    「不用，」闻禾与不是习惯逃避的性格，「我正常接受委託。」


    「行，」徐一航说，「待会儿我就让富发公司那边的人把材料给你递过去。」


    「嗯。」闻禾与神色淡淡应了一声。


    会谈结束前，徐一航打岔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你早有预谋？」


    闻禾与用很奇怪的目光看了徐一航一眼。


    徐一航放下茶杯，微微嘆了一口气，「你不会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吧？大学时他跟着化柯来我们学校，你哪次不旁敲侧击地从我这打听？」


    徐一航又问：「你什么时候对他有意思的？大学？还是更早在预备役的时候？」说实话闻禾与的心思很好猜，徐一航不是第一天有这个判断，但大学那会儿没敢百分百肯定。


    因为闻禾与即使知道宋胜意的活动路线也不会贸然出现去打招唿，但从alpha回到宿舍的神情以及未来几日必定学习效率低下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见到了人。徐一航想，可能是以尾随的形式。


    「所以担心我输给顾砚？」闻禾与明白对方的逻辑，轻轻笑了一下。


    徐一航被他笑得发毛，还在猜：「是大学吧？」


    要是预备役阶段也不太可能，宋胜意那会儿缠着顾砚全校皆知，徐一航想，以闻禾与一贯的个性和自持必定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


    「预备役一年级。」闻禾与最终说道。


    徐一航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天说不出话来，沖闻禾与比了个大拇指。


    他调笑道：「那你这一趟心路歷程够复杂的。」


    「真不介意？」徐一航没忍住，问。


    闻禾与被人道破秘密反而轻松，坦然道：「介意又怎么样？」


    alpha低头绕了绕手上的戒指，「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做个太贪心的人，所以他有一点喜欢我就够了。」


    徐一航笑了笑，语气说不出来是贊同还是不贊同，只道：「你对自己也真够狠的。」


    五点多，闻禾与重新返回事务所，前台告诉他富发公司的人已经来过了，材料被闻禾与的助理放在他的办公室。闻禾与点点头，对前台说了一句辛苦，随后让她下班。


    闻禾与踏步走回办公室，拧了拧眉，不知道宋胜意这个时候有没有吃晚饭，想着要给人打个电话时，一道不大的哭声止住了他的思路，alpha循着声音望去，是开放工位上的一个实习生。


    他走近了一些，递给对方一张手帕，「需要帮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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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mega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擦了擦眼泪，没敢去接，站起来：「闻、闻律师。」


    闻禾与将手帕放在她的工位桌上，「到下班时间了，怎么还没走？」要是加班也应该是一个项目部或是一个小组留下来才对，不太可能留一个实习生。他像是突然想到一个人，难得地多管闲事。


    omega收起工位上散落的文件，闻禾与躬身看向她电脑界面。


    「邮大的案子？」


    「是，」女生说话有些紧张，磕磕绊绊的，原本的无措被未知的恐惧取代，生怕自己的脆弱情绪被上司判定为抗压能力低弱，进而失去转正的机会，「张律让我绘制一份辅助文件。」


    「嗯。」闻禾与应了一声，没有问她为什么哭，「遇到了一些麻烦？」


    omega神色一怔，战战兢兢地才敢抬头和面前的alpha对视，犹豫片刻只道，「我这边的材料不够。」


    「少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闻律师会这么问，omega翻了一圈檯面上的资料，说：「审计报告和评估报告。」她也是毕业于名校，自认心理强悍，尽管只是一个实习生的岗位也是从上千个应聘者中杀进来的，可没想到工作的压力远比她想像中要大。


    直到现在她处理得也只有一些案件的边缘材料，只负责整理归纳，真正的庭审与判决都和她没关系。眼前这份案子资料太多，甚至不够齐备，张律师虽然没有让她明天就交，但留给她的时间也并不多。


    omega感到很紧迫，这是她从小到大作为绩优生所没有体会过的侷促和不安，所以在某些时刻不是因为困难繁琐的工作折腰，而是迷茫，迷茫于好像找不回那个曾经如此优秀从容的自己。


    所有案件的资料都存放在档案室，想到实习生没有权限，闻禾与把他的工卡递给对方，「你可以去档案室找一下，如果没有找到可以暂停手头的工作，这是团队的纰漏，明天我会向张律师转达。」


    omega接过工卡，愣了几秒，随后从工位上起身。


    很快她抱着一沓资料回来，见闻律师还站在她的工位上，一时间生出些无措。


    闻禾与给她腾出空间，原本糟乱的桌面变得整齐，omega将重量不轻的档案放在桌面中央空出的区域，有些面热地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看向alpha。


    「我帮你简单整理和分类了一下案件资料，具体案件情况和争议焦点还需要你熟悉过目后才能写出需要准备的证据和文书。」闻禾与嗓音平淡。


    「谢谢闻律师，」女生原本的防备姿态松散了一点儿，手臂撑在台面的边缘，轻声问alpha，「闻律师，我是不是不太适合做这一行？你一开始选择律师这个职业的时候第一场官司就声名大噪了。」


    「可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在法庭上。」


    闻禾与望着她，片刻后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在打赢第一场官司之前我作为律师助理像你一样整理了三年案件资料呢？」


    闻言omega有些错愕地看向他，这些内情行业里没人知道，从闻禾与打赢第一场名震a市的官司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资质异禀的天才。


    闻禾与说：「整理案件资料看似简单，但仔细研读复杂的合同、函件和财务报告需要一颗安静的心和一双锐利的眼睛。我无法保证你一定会在这个专业领域有所建树，但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幸运之神或许就会在不经意间眷顾。」


    「谢谢你和我这些。」omega唿出一口气，坚定道。


    「没什么。」闻禾与转身前说，「不过刚才的事记得替我保密。」


    「啊？」女生愣了一下，似乎没搞明白alpha指的是哪一件事。


    闻禾与眼神恢復一贯的冷清，说出的在对方听来却是一句玩笑话：「关于我其实没那么厉害的事实。」


    不等工位上的人反应过来，闻禾与已经抬步向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前，他没有立即推门而入，匝道内花架上的蓝花丹隐隐有盛放的情态，可以看见嫩小的花苞。


    闻禾与便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也没有更上前，只是简单地侧过目光。


    想到刚刚和实习生的对话，也许对方还震惊于他最后一句保密的逻辑从何而来，笨鸟先飞，闻禾与现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世人眼中惊才绝艷的天才，可只有他知道自己资质平庸。


    艰苦卓越的经验者和生来超绝于世人的天才，向来是后者更吸引目光，而闻禾与作为前者，只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就像他永远不可能承认自己怕输一样，一旦承认，连成为对手的资格便也失去了。


    「闻律师。」刚刚的女生追上来，「您的工卡我忘记还您了。」


    闻禾与垂眸接过，这时omega一只胳膊从身后拿出，递给他一个橙子：「刚才的事，谢谢您开导我，闻律师。」


    alpha低下眼帘，没有接：「没关系。」


    omega察觉到，讪讪地收回了手，闻禾与刷开办公室的权限，侧过脸，「没有别的事，我要处理一些工作。」


    「啊，好的好的。」女生退开几步，随后看着闻律师带上了身后的门，挺拔的身影连同几刻钟前的温情脉脉都一併收回，在她眼前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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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案子及后续的走向(解决方法)均化用自《诉讼有方:年轻律师修炼手册》(作者阙清华)


    第32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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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大致看了这起案子的判决书，在简单整理案件材料的要点后，绘制出一份草图。


    宜豪公司与富发公司于五年前签订股权转让合同，规定富发公司将其持有的雅南置地有限公司75％股权转让给宜豪公司，宜豪公司向富发公司支付股权转让款9837万元，并代雅南置地公司偿还尚欠富发公司往来款23381万元，两项合计33218万元；双方一致确认位于龙港坪的4万多平方米土地不属于本次股权转让所涉及的财产，由富发公司负责对该土地进行处理。


    一年后，双方再次签订补充合同，重申龙港坪土地的归属权。


    然而四年后双方就登记在雅南置地公司名下的茵都花园商住项目地块产生了争议，富发公司认为龙港坪土地包括了茵都花园地块，但在x国商的年度审计中因富发公司无法找到茵都花园地块的房地产原件，会计师事务所就茵都花园地块的权益是否归属x国商出具了保留意见。


    一年前，富发公司向法院起诉，要求宜豪公司交付茵都花园地块或者赔偿因开发导致的5900万元损失。龙港区法院经审理后认为富发公司无法提供证据证明其确实拥有坪地4万平方米土地，且4万多平地米的概括表述与股权转让合同中关于其他项目的详尽表达不同，其主张不符合交易习惯，为此驳回了富发公司的全部诉讼请求。


    富发公司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


    闻禾与梳理案件资料时发现，富发公司曾在三年前发生过控制权变更，现在的工作人员无法说明龙港坪4万多平方米土地的具体含义，导致就茵都花园地块提供的资料非常有限。


    难怪各大律师事务所没有接受委託，的确二审很难改判。


    闹钟响起，闻禾与结束工作，垂眸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他整理好桌面的案件材料，走出办公室，坐电梯去停车场取车。


    回到公寓，时钟刚过数字十，宋胜意推开他书房的门，走到玄关前抱了抱他。


    「单位通知我明天回去上班了。」omega的声音听上去松了一口气。


    闻禾与回拥着他，扣着他的肩膀，嗯了一声。


    宋胜意松开怀抱，催促他，「快去洗个澡，然后睡觉。」


    alpha很轻地笑了一下，拨了拨宋胜意额前吹干的气味很好闻的碎发，「好，你替我拿衣服。」


    宋胜意追着人到了浴室门口，看着他眼睛一弯：「还需要别的吗？」


    闻禾与倚着门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暂时还不需要，以后有会通知你。」


    宋胜意替他关上门，含着笑，「行了，就知道钓我。」


    浴室水声响起，宋胜意关上书房的灯，回到卧室将艾草条点燃后塞进暖炉，算着时间又从衣柜给闻禾与拿了一套睡衣递过去。


    alpha洗漱完毕，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下身是棉麻睡裤，回到卧室，宋胜意掀开一侧的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向他示意。


    「什么味道？」闻禾与走近床边，动作很轻地皱了皱眉。


    宋胜意同样被熏得头晕目涨，捏着鼻子指了指闻禾与床头柜上的暖炉，「艾草条的味道，我妈说这个管胃疼。」


    他拽着alpha的手腕将人一把拉到床上，闻禾与顺着他的动作，身体倒在被面上，宋胜意过去一点，环住他的腰，掀开闻禾与的上衣下摆，将暖炉放进去。同时还不忘趁机揩两把油。


    宋胜意把脸埋在闻禾与领口，使劲嗅了嗅，「好像菸草的味道。」


    闻禾与握住他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你不是不喜欢烟的味道？」


    「还行，」宋胜意屏住唿吸，「现在没有那么不能忍受了。」


    「不过这个味道接吻的时候会让人有点窒息。」宋胜意半闭眼睛，吻上闻禾与的嘴唇，含煳道。


    闻禾与任由他亲了几秒，在宋胜意即将撤身前，姿势一换，将人压到了身底，加深菸草味的吻，吻到深处，宋胜意咳了好几声。


    闻禾与不得不中途结束，他半抱着宋胜意的肩膀，被干扰有些气闷地问身下的人，「什么时候燃尽？」


    宋胜意唿吸不太顺畅：「可能要一个小时。」


    闻禾与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躺在一旁：「以后得换个治疗方式。」


    宋胜意没有说话，尽管讨厌烟味，还是极紧地贴着闻禾与，呛人的气味让闻禾与闭上眼睛凝神，宋胜意枕在alpha的臂弯，数他露出的肌肤上有多少颗痣。


    柔软的指腹滑过小臂，然后顺着领口往上，一颗一颗地数，有些颜色浅的不好辨认omega便将眼睛仔细地贴上去。


    「第七颗。」宋胜意轻声说，指尖点在alpha吞吐的喉结上，闻禾与霍然睁开眼睛，握住他的手，禁止他继续动作。


    闻禾与瞳孔漆深：「数完了吗？」


    宋胜意盯着他的脸认真摹绘了一遍轮廓，眼睛一弯笑起来，「算上耳朵后面的那颗红痣，有八颗了。」


    闻禾与察觉暖炉的温度渐渐平息，他拿出被窝，宋胜意被闻禾与刚刚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接过：「我去把炉子里的草灰倒了。」


    宋胜意抱着炉子走出卧室，闻禾与跟在他后面去厨房喝水。


    卧室外空气的清新让宋胜意在踏进卧室前犹豫片刻，回头望了望身后的alpha，闻禾与对上他的目光，心有灵犀般勾了勾唇，「今晚不睡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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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从衣柜拿出新的被子放到沙发上，宋胜意已经躺好，努力缩小身躯，尽可能给alpha腾出更多的空间，闻禾与看着他眉梢轻挑，随后躬身将沙发下摺叠的一块面板抽了出来，跟着躺在他身边。


    客厅阳台的窗帘没有拉上，能隐隐看到窗外安静的夜色。


    宋胜意枕着枕头侧过脸，「我是不是太能折腾了？」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偏偏搞到要睡沙发。


    闻禾与替他拉了拉被子，宋胜意这时思考：「家里只有一个卧室，以后招待客人有点不方便。」


    闻禾与垂下眼帘，否决宋胜意的这一担忧：「我们不会在家里招待客人。」


    「那以后有孩子呢？」宋胜意自然而然地设想，其实家中的房间设计有一些是不必要的，比如洗衣房和储物间，使用频率并不高，完全可以改造出一间卧室。


    闻禾与不清楚宋胜意对多余房间的执着，为了避免两人冷战分居的可能性，他说：「那就有了孩子再说。」


    宋胜意看着他的神情觉得这实在是太遥远的事，他挪了挪身子，靠在alpha一侧，小声问他：「闻律师，你有生理需求吗？」


    闻禾与深深看他一眼，闭上目光：「我是一个正常男人。」


    宋胜意「哦」了一声，「那我怎么没看你解决过？」


    闻禾与耳根一燥，打开客厅的中央空调，「你给我看过？」


    宋胜意被他说得一羞，翻了个身，「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对这种事情不太热衷。」


    闻禾与侧过目光，和宋胜意对视，轻声道：「是吗？」黑暗中，alpha眸子落在omega胸口露出的一截锁骨，月光下那片凹凸有致的肌骨像一段铮铮的玉弦，宋胜意应该庆幸自己不知道他脑海里有多少疯狂的想法。


    宋胜意看不到的地方，闻禾与瞳孔漆黑，逼着自己收回视线，压制那些病态的欲望。


    他不知道克制有没有用，但十几年的监视，早就让他失去正视自己欲望的机会，很多时候，闻禾与面对欲望会深深地厌弃自己。他认为这是很骯脏的事情，而这些念头不应该安在宋胜意身上。


    「对了，」闻禾与偏过头看他，「有些人应该收到法院的传票了。」


    宋胜意眼珠一转：「拍视频的人？」


    「嗯，」闻禾与轻轻闭上眼睛，视觉被剥夺，omega的唿吸在他耳边放大，「还有论坛里几个带头造谣的人。」


    宋胜意心脏微动，仰头目光停在alpha线条利落的下颌：「会不会得罪太多人了？」


    闻禾与扣住宋胜意肩膀，微微动了动身子，环抱着他：「不会，和他们对你做的比起来，很仁慈。」


    「而且，我说过会帮你。」考虑到宋胜意记性不佳，闻禾与轻声提醒他，「我们第一次牵手的时候。」


    「我本来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闻禾与缓慢地睁开眼睛，伸出手兜了兜宋胜意的下巴，让他半张脸仰起，面庞的细小神情尽收眼底，闻禾与睫毛眨了眨，冷情冷意的alpha骤然仁慈起来，「但这里面有你的......」


    「朋友。」闻禾与停顿片刻，说。


    宋胜意缠着闻禾与又说了会儿话，说着说着没了声儿，闻禾与看过去，人已经睡着了。闻禾与偏了偏身子，如同过往的每一个夜晚一样，长久地注视着他，没有人知道闻禾与都在想些什么。也许有一天宋胜意意外醒来，便会撞见那目光中不加掩饰的贪恋。


    他失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大脑被一些很乱的事情占据着，记忆如同抽了帧的画面不停播放，如同滚动的一团乱线，他追逐着试图理顺，却被带到宋胜意脚边，于是思维也止住了。


    闻禾与看着omega安静的睡颜，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充斥在他心头，很多时候，明明他离宋胜意这么近，却仍感觉眼前的人像一团雾一样消散在眼前。


    好像那些喜欢，都是他在梦里的杜撰。身体隐隐出现反应，闻禾与推开书房的门，从金属保险箱中拿出一枚抑制剂，针孔刺破皮肤，冰凉的液体被推进血管。


    他回到床上，直到天光隐隐破晓，闻禾与才有些不舍地闭上眼睛。


    -


    宋胜意重新回到工位，和一圈同事打了个招唿，手头的文件处理到一半，肖闫红突然走过来，敲了敲他工位的桌子：「跟我跑一趟给上面办个事。」


    保存好电脑上的文档，宋胜意跟着肖闫红出了单位大楼。


    坐上公车，宋胜意才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红姐，怎么想着带我出去？」以他的资歷和经验肖闫红点谁也点不到他。


    「你以为我照顾你？」肖闫红看他一眼。


    宋胜意有些羞赧，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肖闫红觉得宋胜意考察期的歷练还是不够：「你傻啊，这种关头我照顾你才是害你呢，你復岗第一天我就跳出来，有多少人会认为我是你背后的保护伞。」


    她嘆了一口气：「上面领导就是这么安排的，钦点了你和我，说是职员借调，让我们今天过去给人家帮个忙。」


    「哦。」宋胜意一脸怀疑地点头。


    下午，闻禾与登上游轮，侍者将他引到二楼的会客室。


    没一会儿，顾砚走了进来，看见他，和他打了个招唿。


    闻益忠似乎有意和顾砚父亲开展合作，因而喻敏静交代他务必出席这场派对。


    「听说富发那个案子你接了？」顾砚坐到闻禾与对面的沙发，一旁的侍者弯着腰，顾砚从托盘中拿走一杯香槟，抿了一口，看向alpha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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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者走过来躬身向闻禾与示意，闻禾与摆了摆手，顾砚使了个眼神，侍者离开，会客室只剩两人。


    闻禾与说：「是。」


    顾砚一声嗤笑，轻蔑的眼神扫过去：「我佩服你的勇气，希望你输的时候也可以这么骄傲，闻律师。」


    闻禾与不为所动：「我想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些。」


    顾砚抿唇一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他指了指闻禾与身后的方向，状似不经意提起，「你看看那面展览馆。」


    闻禾与侧过目光，原本平整的墙体掀开帷幕显示出被分割成数个透明的玻璃格子，中间那块区域很醒目地放着一只仿生蝴蝶，四周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品，铺满整墙。


    闻禾与神色如常地收回视线，「看不出你会是念旧的人。」


    顾砚唇角一勾，起身从置酒架上挑选出一瓶红酒，又拿了两个高脚杯，猩红的液体倒入瓶器，他将其中一杯推到闻禾与面前。


    「我也没想到，」顾砚欣赏那一整面的艺术品，晃了晃杯身，「心血来潮叫人整理了一下，扔了不少，结果还是给弄出一面墙来。」


    闻禾与眸色晦深地盯着他，片刻后沉声道：「你以前对他，算不上上心。」


    顾砚却是笑了笑：「看来你比我更清楚。」


    他向后倚在沙发上，翘起一条长腿，笑着笑着声音陡然冷下去：「那我也不算冤枉你，闻律师的确趁人之危，夺人所好。」


    闻禾与垂眸摸了摸手中的戒指，冷嘲：「我要是真的乘人之危，就不会有今天这场谈判。」


    「顾砚，」闻禾与用警告的语气说，「离他远一点。不管你想干什么，宋胜意都不是你游戏的砝码。」


    「那我要是说要定他了呢？」顾砚捏着杯子冷笑。


    「你可以试试。」闻禾与眉目下压。


    气氛剑拔弩张，顾砚阴恻恻地盯着闻禾与，忽然出声大笑，极尽嘲讽之意。


    他将一份文件丢在桌面，甩到闻禾与身前，「闻律师，你不如先看看这份文件。」


    封面上「信息素匹配度检测报告」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闻禾与指尖捻起那几张纸，翻到最后一页。


    「经检测，两份样本数据的信息素匹配度为97％，在资料库中的概率为0.001％。」


    闻禾与唿吸忽然窒住，确认两份样本的确来自顾砚和宋胜意。


    「基因库里你们登记的匹配度是100％，」顾砚笑了笑，「看到这个数字我还有些惊讶，以为你们真的是天作之合，不过现在这份报告倒是向我解释了原因。」


    顾砚说：「宋胜意做过腺体植入手术，这项医学手段还在实验阶段，所调取生成的信息素来自医学库中现有高阶alpha信息素的综合算法，所以，这串数据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换做任何一个s级alpha得出的匹配度都不会低于95％。」


    因为有违医学伦理，且成功概率极低，这个实验项目至今无法进入临床应用。


    「手术的恢復期短则半年，长至三年，我很好奇，宋胜意不惜代价做这个手术的原因。」


    闻禾与身形一怔，垂眸拿起桌面的那杯酒，一仰而尽。


    闻禾与当然知道那要冒多大的风险，他也躺在手术床上做过试验品，知道那些冰冷的仪器贯穿身体时有多疼，那些伤口像血洞一般，仿佛永远也不会好。


    从他登上游轮一直到现在都很平静，哪怕是刚刚看到那份数据报告，也许闻禾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每时每刻都提心弔胆，此时得知真相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用顾砚费尽周折地提醒他，闻禾与同样告诫自己:宋胜意不可能喜欢他。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做好了一切准备，心还是会疼。


    也许他只是难以接受，接受宋胜意因为顾砚一句「不会交往beta」宁愿付出生命。


    如果宋胜意为了那个人甚至愿意去死，那闻禾与还能用什么理由去说服自己自欺欺人。


    心脏被巨大的拉力撕扯的一瞬，闻禾与忽然忍不住分神地想，如果宋胜意看到顾砚将他送出去的其中一部分东西保管得这样好，应该会很开心。


    他们中总算有人苦尽甘来。


    闻禾与侧过脸，艰难的目光停在整面墙上的浩如烟海的证物面前。每一桩每一件，都歷歷在目地重现着他以旁观者视角看着的，曾经属于宋胜意的雀跃与被辜负。现在都被好好搁置着。


    良久，他低下头，像是作为供认不讳的犯人，不得不亲口承认宋胜意对另外一个人的爱意。


    顾砚好整以暇地注视闻禾与脸上的神态，只说道：「把他还给我。」


    闻禾与胸口窒闷万分，面上却仍是笑容：「这不是我们俩之间就能达成的交易，你应该问问他的意愿。如果宋胜意真的选你，我不会为难他。」


    「但是顾砚，」闻禾与轻声说，在这瞬间竟然庆幸顾砚真的对宋胜意有意，「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份好运气，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宋胜意一样愿意为你花心思，我不在乎你给我安上什么罪名，至少宋胜意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应该对他好一点。」


    第33章 意外情况


    舷窗外云层低垂，甲板上人群的欢乐隔离在一墙之外。


    顾砚走出会客室，身后一个beta追上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回头看向身后，顾砚站在平台上，几阶楼梯下的窗边站着一个alpha，目光落在展览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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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砚低下眉梢，对一旁的人说道：「等药效起来，请客人到甲板上玩玩。」


    beta温顺地点点头，露出的一截脖颈上分布着斑驳交错的痕迹，顾砚伸手握住，指尖按了按，并不轻柔的动作让痛楚加深，掌下beta的躯体一颤。


    会客室内，闻禾与驻足凝望那些信物。


    仿生蝴蝶湖蓝色的翅膀薄如蝉翼，因为没有气息，盛着湖水一般的静谧。


    他垂下眼，想起山腰石畔的那只落在宋胜意掌心的孱弱生命。


    透明的墙体渐渐褪色，蝴蝶翅膀由蓝转黑，折射出一股绮丽的色彩，闻禾与抬眼看向窗外，暮色四沉，游轮行驶在海面上，天空像一只收拢闭合的蚌壳。


    一股钻心的疼痛将他思绪拉回到现实，闻禾与感知到身体的异常，他握住拳头想要稳住身形，却在迈开脚步的剎那直直地栽了下去，身体好似有千钧重，闻禾与扶着沙发撑起上半身，动作艰难地扯下了身上的外套。


    里面的衬衫被他解开两颗扣子，闻禾与将两只衣袖揽到手肘处，很快在青白色的肌肤上找到今天注射抑制剂留下的针眼，他反手去摸颈后的腺体，温度高到灼人。


    alpha额头顷刻间布满冷汗，会客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他转身果断摔碎桌上的酒杯，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片划破手臂，伤口顿时见血，体温随着血液流失，闻禾与冷静下来，快速稳住心神。


    药应该是刚刚顾砚下在酒里的，他的身体具有极强的耐药性，可想而知顾砚给他下的不是一般的药。想到这里，被捉弄的闻禾与怒极反笑，竟然有点好奇顾砚究竟想做什么。


    意识慢慢模煳，在他想出如何应对之前，闻禾与昏了过去。


    刺耳的音乐以及船体破浪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撞击着鼓膜，肩头仿佛有一只手在不停地游走，闻禾与睁开眼，眼前是一个带着诡异面具的omega，穿着暴露，以他为圆心跳着劲舞，周围一圈的场外围了不少看客，有的目光落在闻禾与身上，有的则死死盯着跳舞的omega。


    alpha下意识挣动身子，发现手脚都被束缚在了铁椅上，他顺了一口气，目光直接越过难缠的omega打量周围的水域，海面寂静漆黑，应该开出很长一段时间，闻禾与看见不远处的水域散落着几处亮着光的岛屿。


    小臂的伤口被微咸的海风拂过，那处被牵扯的细小伤口让闻禾与垂下眼帘分出心力看了两眼。


    恍然间他闻到自己释放而出的汹涌的信息素，闻禾与错愕地抬眸，视线一时混乱他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景象，面前的人群均戴着各色面具，空气中大量甜腻的来自omega的信息素和alpha在情动时释放而出的侵占气息混合在一起，有些难言。


    视线下方甲板上跪着几个戴着止咬器的alpha，他们的脖颈被一条长长的铁链锁在船体上，四周交媾的声音随着游轮的行进坠向海面，闻禾与轻微蹙起眉，计划如何脱身。


    身前omega的信息素味道居然是该死的小青桔，闻禾与面色不改，背在身后被皮铐束住的手腕却因摩动渗出血丝。闻禾与顺着伤口受力的方向加深动作，内心强力压制着什么。


    在那颗小青桔再一次坠入他的怀抱之际，被捆在铁椅上的alpha忽然暴起，omega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向后撤身两步，alpha连人带着椅子倒在甲板上，他亮出犬齿，警告蹲下身俯近的omega。


    「滚开。」


    面具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omega看不清神情，这时两个警卫装扮似的人沖了过来，其中一个用电棍电击alpha的身体，地面上闻禾与的身体出现短暂的痉挛，戴着面具的omega身形微怔，接着两个警卫将人扶了起来。


    omega穿着极短的热裤，堪堪遮住大腿根，上身是一件长度刚到肚脐的渔网装，两个警卫走后，他重新做起动作，随着音乐节拍，omega抬步上前，抬起腿，脚尖的动作从alpha胯部向上，随后用膝盖挑起闻禾与的下颌。


    面具下像是经过某种处理，带着电流、失真的声音传来：「客人，请像其他人一样玩得尽兴。」


    波澜微生的海面上，闻禾与抬起淡漠如冰的眸子与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对视，因为太过熟悉浑身泛起一股滑腻的噁心感，不到一米的圆径内有很多这样的舞者，不过现在还在跳的只剩下眼前这一个，其他的早就被所谓的「客人」按在可以施展动作的平面上。


    闻禾与哼出一声冷笑，目光霍然凌厉：「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被绑着，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眼前的人影似乎因为这句话在本就不平稳的船面上晃了晃，他没有收回动作，反而拧动柔软的腰肢，俯在闻禾与耳边，继续用那有些悚然的音效说：「配合我，你才有机会逃走。」


    闻禾与眉头微动，紧接着omega从他胸前起身，转身叫一个人松开了闻禾与脚上的铁链和两手间的束缚。


    omega拉他站起来，扯着闻禾与的领带，将人带出人群中心，察觉身后有人盯着，那张面具忽然倾身揽住闻禾与的脖子，去碰他的嘴唇，闻禾与反应极快地偏开头，却也意识到什么，他绽开一个有些狠厉的笑容，掐住omega的脖子以遮掩的姿态煳弄过去。


    脖子上的力度不断加重，他们来到无人的船体背面，omega后背重重地撞在墙面，唿吸滞涩让他发不出求救的信号，只能不停地拍打那只不断收紧的手臂。


    闻禾与意识错乱，身体里某些平日被压制得很好的犯罪因子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但在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间，他像是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勐地缩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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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船尾等我。」在勐喘了几口气之后，omega对他说。


    闻禾与闭着眼睛，睫毛微微发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带着面具的omega很快拐入一个角落，闻禾与再次睁开眼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几分钟后船尾的海面上驶出一辆快艇，借着船尾的灯光，omega沖他招招手，喊道：「跳下来！」


    闻禾与来不及多想，纵身从甲板上跳了下去，海水在一瞬间灌入耳鼻，短暂的调整过后，他爬上了那艘快艇的后座。


    快艇快速驶出，因为害怕被发现，艇身没有打开任何一项照明灯，行进的艇身像一把利剑，将诡谲暮沉的海面噼成两半，四周天地茫茫，入目尽是黑暗无法判断方向，可快艇没有一秒慢下速度。


    海面像一只嗜血的凶兽紧紧咬在后方，亡命天涯的刺激让快艇上的两人没有一句言语，过了大概半小时，艇身慢了下来，眼前不远处的岸边看见星星点点的光亮，前座的omega打开快艇船头的探照灯，一束光线自他们方位发出，照亮前方平静的水域。


    海面恢復一往的沉静温柔。


    忽然一个尖锐的物品抵住omega的脖颈，艇身晃了两下，然后又回到正常轨道。


    「你想杀了我？」面具说道。


    闻禾与完全没了力气，身体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他感受到体温的快速流失，alpha握紧那一小片从他皮肤中取出的玻璃碎片，「为什么不呢？脚下的大海是最佳的抛尸地点。」


    omega没有思考被威胁的紧迫，他笑了笑，拉过alpha没有动作的那一只手圈在自己腰部，又扣紧，「说不定我们会遇上暗礁，你看过铁达尼号吗？也许你会和我一起死。」


    「我不是害你的人，等上岸了我再和你解释。」


    闻禾与收回手中的碎片，体内好似被撕裂一般，充斥着嗜血和暴力的冲动，掌下omega的腺体唾手可及，于他当前的情况不亚于摆在正处于戒断反应中的瘾君子面前的一株色彩绮丽充满诱惑的罂粟。


    他闭上眼，犬齿刺破了口腔的皮肤，脑海天人交战的一剎那，闻禾与决定在意识到无法控制之前纵身大海，也许只有永久地坠入深渊才能缓解片刻他此时的痛苦。


    耳边的海水越来越轻，在他濒临绝望之时，小青桔的味道霍然加重，闻禾与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都说人死之前人生重要的画面会走马观花在脑海里过一遍。


    闻禾与的记忆乏善可陈，来来回回只有一个人的脸。


    在死之前，见过一双和他相似的眼睛，闻到他的气味，也许是上天对他最后的眷顾。


    「看在你......」闻禾与没力气，松开撑在后座的一只手，对前面的人说，「不杀你了。」


    闻禾与向后倒去，海水却如同凝固了一般，快艇上的omeg快步向他跑来，他摘下面具。


    第34章 心照不宣


    闻禾与觉得自己大概是恍惚了，看见那张面容的一瞬间竟然苍白地笑了笑，像是身处阴曹地府再撞见阳间之事一般的唏嘘与怅然。


    宋胜意将他扶了起来，替他拍去身上的泥沙，「刚刚有没有摔疼？」


    闻禾与用力地扼住他的手腕，眼神水鬼一般的阴厉，将宋胜意压到身下，「你是谁？」


    「唔，我，宋胜意，」宋胜意被他弄疼，两腿不停地挣扎，「除了宋胜意我还能是谁！我是你老婆！」


    闻禾与还是被捉弄一般的不可思议，没有收回粗暴的压制动作，「他怎么会在这儿！！」


    宋胜意直接拍开了他的手，唿吸重新进入胸腔，倒在沙滩上的omega眼眶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勐咳几声后，他扶着地面坐了起来，alpha像是真的在等他解释，又像是害怕错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伤害到最不想伤害的人，他抱着头，以一种防御性守护的姿态低下眼帘。


    宋胜意没有躲开，轻轻搭上闻禾与的手背，闻禾与看过来，宋胜意扶着他的肩头，将他放倒在沙滩上，随后两腿一跨撑在他上方，低头咬住了闻禾与的唇，力道很重，有警告的意味，将alpha的唇瓣咬出一抹血色。


    这个吻结束后，宋胜意躺在他身边告诉他：「上午上班被领导叫去帮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游轮上面看见了顾砚。」


    上游轮之前所有登船的人都被收去了通讯设备，宋胜意以为涉及联邦政府的一些核心机密，便也没有多想，十分配合地上交。他和肖闫红不在一块儿登船，登船顺序严格按照抽取的手牌号码决定，宋胜意在她之前。


    等上了船，直到出发后又过了两个小时，宋胜意才意识到肖闫红根本就没有登船，正当他担忧怀疑之际，宋胜意看见了站在三楼眺望台的顾砚。


    他飞快躲进一个房间藏了起来，迅速地意识到自己这是进了一个局，而且显然是一个由红姐配合，才能完成的局。宋胜意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可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去深思。


    没一会儿天色就黑了，船也开出越来越远，房间里没有任何能与外界联繫的连接设备，如果说宋胜意刚开始还有向顾砚求救的打算，在撞见甲板上那瞠目结舌的淫秽一幕后便彻底打消了心思，甚至害怕起来。


    本想着拖到第二天天亮，却亲眼看着昏迷状态的闻禾与被捆着抬到甲板上，宋胜意自然不可能再缩着。


    他走出房间，好在游轮上客人的权力很大，一个舞者向他献殷勤，宋胜意假意接受，将人带回了房间，随后让他脱掉所有衣服，omega很快乖乖照做，宋胜意趁着让他洗澡的工夫快速换装，然后把人锁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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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pha信息素的像是洪水泄闸一般，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宋胜意才反应过来他被这股强大的信息素压制到手麻腿软，他托起闻禾与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担忧：「你进入易`感期了？」


    靠近岸边，时不时有或大或小的潮水扑向两人，宋胜意抱着alpha的腰，将他朝陆地拖得更里了一点，逃亡后本就紧绷的神经在做完这些动作后一时松懈，他瘫坐下来，头靠在闻禾与的肩上。


    闻禾与心里绷着根弦，还在反应宋胜意说他没有和顾砚见面，「可能吧。」


    尽管身上的痛苦一分一毫没有减轻，闻禾与的眼神却变得异常安静，他看着宋胜意，忽然在想omega有没有看见顾砚为他保留的那面墙。


    宋胜意也许此时并不知道顾砚回应了他的心意，闻禾与很简单地判断而出，因为宋胜意是一个太过心软的人。对他尚且能做到包容体贴，又何况是真心悔过的顾砚。


    宋胜意低头检查闻禾与身上的伤口，看见他手臂的血动作一怔：「是顾砚给你下的药吗？」


    闻禾与没有立即回答，宋胜意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闻禾与目光沉静，alpha的视线落在宋胜意握住他的指节，他脖子有一道明显的红痕，是他掐的，还没有消下去。


    闻禾与抬手，指尖触到肌肤的剎那缩了回来。


    「对不起，不知道是你，还疼吗？」


    宋胜意握住他的掌节直接覆在那处红痕上，用动作表示没关系，「我问你，给你下药的是不是顾砚？」


    闻禾与黑曜石一般的珠子闪了闪，「不是。」


    「居然不是？」宋胜意一时诧异，心中的怒火因闻禾与的否认消去部分。


    闻禾与看着他，蜷了蜷指尖，幅度很轻地笑，「如果是会怎么样？」


    宋胜意抬手撕去颈后的隔离贴，恶狠狠道：「如果是他，我一定会杀了他！！」


    海风的湿度降低，空气中小青桔浓度升高，闻禾与喉头一甜，身体一侧的拳头握紧，「这就够了，」他笑，「宋胜意，这就够了。」


    哪怕只是骗骗他，哪怕这只是一场他坠入冰冷深渊后的暖梦，都已经足够了。


    「别说话了，」闻禾与的状况看上去非常不好，宋胜意按住他的头，露出自己的后颈，「临时标记可以暂时让你好受一点。」


    他温顺地垂下头颅，闻禾与眸色晦深，将犬齿贴在那处腺体上。


    「快点咬。」等的时间长了，宋胜意催促他。


    话语刚落，犬齿以极快的速度刺破后颈处的皮肤，如同野兽般迅勐的判断与直觉，让宋胜意在动作开始的几秒内甚至来不及感受痛楚。


    直到犬齿浅浅退出，舌尖舔去齿痕一圈的血渍，绵连的痛意才反馈到身体的各个器官，宋胜意捏紧闻禾与的小臂，轻轻哼了一声。


    闻禾与眼帘低垂，将犬齿再次刺入，眼前的小青桔剥开外皮，溢出汁水。


    「闻禾与，」宋胜意有些难耐地说，「抱抱我。」他不想和第一次临时标记一样。


    闻禾与很快将他完全圈在身前，后颈的伤口在痛楚过后多了一丝甜意，但alpha极具侵占性的信息素还是压得宋胜意喘不上来气。


    他握住alpha的手，与闻禾与十指相扣，海平面高高挂着一轮不算太圆的新月，身下沙壤的触感很柔软，海风撞上长着洞隙的贝石谱出一支略显凄婉的曲调。


    宋胜意笑了笑：「虽然月亮不太圆，但好像这样也挺好的。」


    宋胜意没敢耽误太长时间，闻禾与的身体每况愈下，临时标记持续了十几分钟，宋胜意扶住倒在自己怀里的alpha，从短裤的口袋拿出从酒店房间顺出的隔离贴，分别贴在两人颈后。


    尽管能堵上一些闻禾与后颈溢出的信息素，但在海水一般的潮势前无疑于螳臂当车，宋胜意来不及思考，只能尽可能做出补救办法。


    他扶着alpha站起来，目光看向陆地上的灯火：「我们现在得赶快找一家酒店，」他一边肩膀架着身体不稳的alpha，另一只手替此时有些狼狈的闻禾与仔细掸去身上的泥沙，「到了房间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两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向岸上走，好在不远处就有一栋海景酒店，宋胜意卸力，将闻禾与放在大堂的沙发上，随后快速抹了把脸去前台开房。


    「你好先生，请出具一下证件。」


    宋胜意指了指一旁的智能光球机器，「我刷脸，顺便把房钱付了。」


    前台值班的一男一女本来看到他衣着暴露，身上还有血正担心惹上麻烦，唿叫警卫的对讲机紧紧握在手里，听到他说刷脸神经一下松懈不少。


    联邦公民可以通过录入的面部信息在光球上进行登记消费，目前这项便民化措施正在普及化，但大多数民众出于泄露个人信息的警惕，并不会选择刷脸，甚至要求设有光球设备的场所在未经公民允许的情况下必须关闭光球。


    前台的领班开启光球，淡蓝色的光芒随着电源的接通从弧形的球体上方发出，登记过后，前台查询电脑的房源信息后告诉他，「先生，我们有一些房间已经被提前预定，您要住几晚？」


    宋胜意回头看了一眼闻禾与的方向，「四晚吧。」


    「如果您没有中途更换房间的打算，目前还有三间单人标间，以及一间顶级套房。」


    「那就顶级套房吧。」宋胜意神情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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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的人迟疑了一下：「顶级套房的价格是两万五千元一晚。」


    「好。」宋胜意眼也不眨地通过光球支付，接着接过了前台递过来的房卡，向身后的alpha走去。


    闻禾与看到他走过来，强撑着站了起来，宋胜意要去扶被他轻轻避开，闻禾与执起宋胜意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迈步，「这点路我还可以自己走，有很多人在看我们，」alpha虚咳了几下，又被他压下去，他将宋胜意紧紧挡在身体一侧，隔绝那些视线，「我不想他们把不好的想法用在你身上。」


    宋胜意握住他的手，指节向上抓着他的一节手臂，分给alpha一些力气，心口微动，说出的话却忍不住埋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再说了，你呢？难道你就没关系？」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去，只有两人的轿厢里闻禾与身体一晃，在倒下的一瞬扶住了电梯的防倒杆，宋胜意勐地抓着他，因为alpha的动作被带得也蹲下一点。


    听见他的话，闻禾与因承受巨大痛苦而煞白的面孔扯出很轻的一个笑，他握住宋胜意的手腕坐了下来，玩笑似的，「你担心我吗？」


    宋胜意膝盖抵在地面上，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情态，唿吸连同心脏拧在一起，「我不担心你担心谁？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被抬到甲板上的时候我都要担心死了！看见你受委屈比我自己受委屈还难受。」


    闻禾与想摸摸他，却发现自己甚至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拽着宋胜意的胳膊将人往眼前带了一点，额头抵着额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本来他想死了也挺好，他死了，宋胜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顾砚在一起，但他至少可以在宋胜意心中留一个位置。顾砚永远都别想撼动一个死人在宋胜意心中的份量，卑劣的闻禾与哪怕到死都在算计宋胜意。


    然而此时他看见omega因为害怕和担心而惊惧的神情，只是抬手拭去了对方还未溢出眼眶的宝贵泪水，说：「留着命，才能爱你。」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宋胜意的眼泪又急又凶，他费力地扶着闻禾与往房间走。


    到了房间，宋胜意将闻禾与放在床上，自己跑去给浴室的浴缸放水，水声遮掩，但alpha痛苦的呻吟依然传到耳边，宋胜意抹了把眼泪，捧起水简单洗了个脸，对着镜子里的人深深唿了一口气。


    他替闻禾与褪去衣物，将人拖到浴缸里泡着，对他说：「我现在去下面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随后宋胜意从酒店的衣柜扯出一件白色浴袍裹在了身上，快速坐电梯出了酒店，步行几百米后找到了来的路上看见的那家药店。


    宋胜意对医师说：「我要一些处理外伤的药，还有几盒强效隔离贴。」


    医师起身去相应药区为他配药，宋胜意在门前的货架上拿了几盒安全套放在柜面上。


    医师拿着药篮折返，看见檯面上的东西，没有什么表情，拿了一个袋子，将商品一一扫描后扔进去，快结帐时，宋胜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给我拿一盒米非司酮。」


    医师拿着安全套结帐的动作一瞬，勐地抬起眼看他，「你知道这是打胎药吗？」


    「我知道。」宋胜意答。


    医师没再多说话，转身从身后的货架里拿出一盒药片，看向宋胜意的目光有些无奈地怨愤。


    结完帐，宋胜意在路边的自助贩卖机买了瓶水，随后拆开药盒，取出两粒药丸送服。


    药物顺着喉咙下滑到肠胃，宋胜意将药盒放回袋子，几分钟后，走到酒店大堂时下腹传来一阵细密的坠痛感，他反手摸了摸颈后跳动的腺体，抬步进入电梯。


    轿厢内，宋胜意的身体已经出现假性发情的徵兆，片刻后他将提前进入发情期。米非司酮作为孕激素受体的拮抗剂，除了可以使体内的胚胎流产之外，还有一个用处便是适用于他这种人工植入腺体的实验品诱导提前进入发`情期。


    在他刚完成手术的半年里，因为无法正常进入发情期，手术的併发症常常严重到让他多次被推进icu，在腺体稍稍平稳后，他的主刀医生便让他服用米非司酮透过药物介入正常进入发`情期。


    宋胜意其实很不喜欢藉助药物，因为这意味着他身份性别的紊乱，与日復一日的復健治疗的痛苦回忆相关联。


    但这是他第二次选择这么做，第一次是情急之下想要亲近那个人的冲动无措，而这一次则是闻禾与的生命危在旦夕。


    他被用这种手段对付过一次，那一次他差点死掉，所以宋胜意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闻禾与冒险。


    进入房间，闻禾与擦干了身子躺在床上，宋胜意探了探alpha的额头，高热不止，脸颊以及露出的大片肌肤上都是一片赤红，甚至起了疹子。


    「闻禾与，闻禾与！」宋胜意拍了拍他的脸颊，叫醒看起来失去意识的alpha，然后将他扶起来，靠在床上，给他餵了口水。


    颈后的隔离贴早就被摘下，进入发`情期的omega的信息素如同炽阳一般发散在空气中，原本浓度过高的汹涌着躁动不安的柏木冷香被小青桔撕出一个豁口，然后被渐渐包围，几刻钟后，勐兽归降。


    宋胜意抱着闻禾与一刻也没有撒手，alpha皮肤表面的红疹消下去，宋胜意检查伤口后替他简单消毒，床上的人眼皮睁开，甦醒过来，宋胜意又餵他喝了几口水，身上黏着的细汗让他很不好受，闻禾与倚靠着墙壁，宋胜意松开他，快速进浴室沖了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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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出来，宋胜意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浴室氤氲的暖气将空气交合的信息素的味道蒸腾得越发浓烈，情欲在里面被无限放大。


    床上的人已经恢復了清醒，支着身子看他，眼神竟然有一瞬的无措。


    宋胜意弯腰从床边地上的袋子拿出一盒套，包装被撒拉打开，掉出几个袋身在被面上。


    宋胜意走过去，从床尾慢慢爬到闻禾与胸前，随后抬手关掉了房间的灯，黑暗中，一个有些灼热的吻落在闻禾与唇上，宋胜意侧着头，两手搭着他的肩膀，发出很暧昧的水声。


    察觉到身下人并无回应，宋胜意退开一些，只见alpha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想来刚才接吻的时候也没有闭眼。


    「怎么了？不想要吗？」宋胜意轻声问他。


    闻禾与摇了摇头，神情怔怔，看上去有些乖，伸手碰了碰宋胜意的嘴唇，「我在想，你是吗？」


    「是什么？」宋胜意坐在他腿上，一边低头拆开套子的包装，一边问他。


    「你是我的小青桔吗？」闻禾与说。


    他还是一副孩子般无比纠结的纯真姿态，眼前的人太像宋胜意了，可宋胜意怎么会和自己做这种事呢，闻禾与思维有些加载不过来，垂眸道：「如果你不是的话，我和你这样，他就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宋胜意心软成一滩水，不停地碰他嘴唇，一边吻一边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对你这么坏？」


    他俯身亲了亲alpha的耳廓，温柔地引诱，「你耳朵后面有颗红色的小痣，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第35章 按喜欢的


    翌日清晨，宋胜意迷迷煳煳地醒过来，想要起身，被一旁人的臂膀捞了过去，闻禾与没有睁眼，下巴抵着他的发旋，很低哑的声音：「几点了？再陪我睡一会儿。」


    宋胜意撇了眼墙上的艺术挂钟，「快九点了，」他憋得难受，推了推箍住自己的alpha，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想去尿尿。」


    闻禾与「嗯」了一声，还是抱着他好一会儿才撒手，宋胜意得了解脱立马跳下床，腿脚触地的一剎那酸软得像是被人从后踢了一脚，没站住一瞬间跌坐在地上，床上的人听到动静睁开眼，宋胜意赶紧扯过地上的浴袍把自己裹了起来。


    刚睡醒的闻禾与还没有完全恢復意识，看着地上的人神情餍足，抬手要去掀自己腰上的被子，「我扶着你去。」


    「不要！」地上的人恶狠狠瞪他一眼，将闻禾与重新瞪回被窝。


    宋胜意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揉着腿，「我自己去。」


    两人做到凌晨才睡，尤其是闻禾与睡得比宋胜意晚上许多，到现在也没几个小时，他重新闭上眼睛，转了个身，将脸颊贴在枕头上，「要你要早点回来，陪我一起。」


    宋胜意扶着床沿站起身，「嗯」了一声答应他。


    拖着如同被车辆狠狠碾过一般的身体，宋胜意踱着步子好不容易到了卫生间，放完水，洗手的时候他撑着盥洗台的台面看向镜子中的人。


    但凡肌肤触目可及的地方都是一片暧昧的痕迹，闻禾与平时看着那么正经温和的alpha，在床上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想尽办法地折磨他，宋胜意现在捂着屁股都嫌疼。


    从卫生间出来，窗外太阳已经升起来，天气看起来很好，海边有不少人。


    宋胜意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还没躺好就被拉了过去，闻禾与紧紧圈住他的腰，替他掖好被子，alpha温热的唿吸喷在颈侧，宋胜意有些痒笑着躲他，刚刚还在卫生间生他的气，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却完全没心思了。


    他挣了挣，在闻禾与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抬头亲在alpha微微冒出青茬的下巴上，发出吧嗒一声轻响，随后再次沉沉睡去。


    下午，闻禾与又烧起一场情热，等一切结束两人再睁眼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宋胜意趴在床上，露出的后背满是旖旎，看上去倒有点惨不忍睹，闻禾与躬身亲了亲他的肩头，随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拿起床头的座机叫了一份晚餐，随后抬步去浴室又沖了个澡。


    客房服务到的时候，闻禾与打开房门，将晚餐端了进来。他叫醒床上的人，宋胜意半醒不醒，靠在床头和他简单吃完了晚饭。


    宋胜意放下刀叉，脸上的神态依旧有几分倦态与惺忪，闻禾与收起食物，替他擦掉嘴角的食物残渣，「你想再睡一会儿，还是出去转转？」


    宋胜意疲惫地将头靠在闻禾与肩上，这时看窗外才知道已经是晚上了，思考片刻，「出去吧，现在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他动了动身子，想起来自己现在什么都没穿，手抓紧了腰间的被子，一脸犯难的神情：「我好像没有衣服穿了，唯一能裹身的浴袍也被你弄脏了。」


    闻禾与「嗯」一声，他眸色平淡落在宋胜意缤纷多彩的上半身，「不是我弄脏的，那是你的东西。」


    宋胜意脸一红，又羞又恼地推他一把，落在alpha胸口的拳头不轻不重被闻禾与轻松握住，宋胜意避开眼睛，「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争？！」


    他好像埋怨闻禾与很不讲人情似的，「你那么凶，叫我腿张开，还叫自己抱着折成那个样子...我都说不要了，你还是不停......」宋胜意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自己也觉得难堪起来，整张脸烧到耳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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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我对不起。」闻禾与适时地道歉，但如果宋胜意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alpha的神色并无半分歉意。


    闻禾与说：「我叫酒店的人送了几套衣服过来，你不会没有衣服穿。」


    他起身拿起放在床尾的几套属于宋胜意尺寸的衣服，重新坐回omega身边，目光一寸寸游移，表情很平淡地问他，「要我帮你穿吗？」


    「我不要。」宋胜意想也不想地拒绝。


    「好，你自己穿，需要帮助再叫我。」闻禾与没有执着，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


    看着他进了浴室，宋胜意才拿起被面上的衣服往身上套，穿好后下床，床边昨晚满地的狼藉被收拾干净，只有一条alpha的领带垂落在床头柜，三分之一的部分拖到地上。


    宋胜意看着那条黑色的领带，耳根一红，想起昨晚的画面，面部又臊起来。


    他捏了捏自己不争气，动不动就红的耳根，那片软软的皮肤被他拧来拧去，热度却是一点没降，反而因为这个有些惩戒的举动变得烫手起来。


    经过昨晚，宋胜意再也不相信闻禾与是什么自持禁慾的君子，连同这条没有被收起来的领带也认为是闻律师故意为之，好叫他一看到就想起昨晚的画面。


    宋胜意抄起那条领带，负气一般盘了盘，然后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


    闻禾与推开门，宋胜意听到动静神情一时有些慌张，挡住身后的垃圾桶，闻禾与眸光微动，走近宋胜意，执起他被在身后的手，看见戒指又好好地重新戴回了他手上。


    「怎么了？」


    闻禾与松开他的手，将自己指间的指环调整了一下位置，「没什么，昨天没看到你戴戒指。」


    宋胜意说：「我那个时候在假扮别人嘛！」


    闻禾与应了一声，「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又丢了。」


    「生气啦？」宋胜意这样问他，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再丢了。」


    闻禾与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越过宋胜意的身子，目光静静地落在垃圾桶中的那条领带，「没生气。」


    宋胜意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我还是感觉你生气了，」他声音很轻，听起来甚至有股撒娇的意味，「闻律师，我觉得你生气都不告诉我的。」


    闻禾与转过身，大拇指的指腹抵在宋胜意下颌处，微微用了点力气，一副好商量的语气：「怎么把领带扔了？」


    宋胜意握住他动作的那只手：「我只是不喜欢那样。」


    闻禾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不喜欢什么，不喜欢和我做？」


    「没有，」这次宋胜意的语气急了一些，他垂下眼，俨然好学生做检讨的姿态，「我喜欢和你做，但是我不喜欢......那样。」


    闻禾与这次听懂了，「我没让你戴。」


    宋胜意撇了撇嘴，欲哭无泪：「还不如用在我身上呢。」至少那样他不会羞愧而死。


    回忆起来，宋胜意脸红得简直能滴血，闻禾与不知道什么奇怪的癖好，摸出领带却不是用在宋胜意身上，反而拉着omega的手替他蒙上。


    闻禾与认真思考并接受了他的提议：「下次可以满足要求。」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被调戏的宋胜意有些气alpha。


    「那是什么意思，」闻禾与言笑晏晏，躬身靠近他，在omega眼里更像一个浪荡的轻浮男人，「你知道我很笨的，别人说话只能听懂表层含义。」


    他指腹按在宋胜意的嘴唇：「欲拒还迎对我无效。」


    宋胜意脸红得涨起来，微微躲开他的动作，初次体验情事的画面在脑海轮番上演，逼得他没法直视眼前的人。可闻禾与此时却没有表现出和他一样人类的羞耻心，就像昨晚视线被完全剥夺的alpha，却丝毫未影响动作。


    有汗水滴在宋胜意脸颊和耳廓，心脏一阵嗡鸣。


    他听见alpha异常低哑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我看不到了。」


    宋胜意不解，抬手要去扯遮去alpha视线的东西，却被躲开，随后一道惩戒般的，将宋胜意完全凿在了床单上，他一瞬间唿痛出声。


    闻禾与身体压了下来，性感的薄唇翕动，一声气音般的笑在他耳边炸开：「song，帮我描述一下，我们正在做什么。」


    「好吧，」闻禾与从那条领带上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宋胜意湿漉漉的眸子，「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宋胜意跟上几步，长长的安静走廊内，宋胜意又有些心软，拉住alpha的手，闻禾与看他一眼，宋胜意视线轻飘飘的不敢看他，「也不是完全不喜欢，不用取消的，我只是，可能昨天太累了。」


    「你按你喜欢的来就好了。」最终宋胜意抬起眸子看着alpha定定道。


    闻禾与的脚步连同心脏的节拍一起顿住：「按我喜欢的来？」


    他极轻地笑了一下，「那你应该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你喜欢什么？」


    闻禾与低头对上宋胜意泛着水光的瞳孔，极快地掩去那些将要说出口的疯狂想法，绽出一个很是无害的笑容，「你。」


    宋胜意先是懵了一下，然后牵住他的手，轻轻晃了一下，扯着他颇为满足地笑：「走吧，下楼玩。」


    闻禾与被他牵着，稍微落后他半身，alpha视线落在宋胜意身上，意味不明。


    宋胜意一定以为他在游轮上说的那句会杀了他是句玩笑话，毕竟他的公众形象是一个正直且口碑不错的律师，但只有闻禾与清楚他内心究竟有多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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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疯子与生俱来社会道德感就要淡漠许多，闻禾与并不为自己开脱，更不觉得自己是错误的。


    他从小的生活环境以及所处的位置，让他见过太多生命被无声无息地抹去，法律作为维护统治阶层的工具，向来约束的只有联邦底层最没权没势的公民。


    如果顾砚真的扔给他一个各方面都像极了宋胜意的代替品作为唯一脱身的办法，那么在死之前他必然会杀掉那张诡异的面孔。


    不过这些想法就算是说给宋胜意或是其他人听，他们也不会相信，因为一个热衷慈善、做法律援助的优秀公民是不会有这些恐怖的念头的。


    第36章 守得云开


    闻禾与在楼下的酒店大堂用电脑为自己和宋胜意向各自工作单位递交了一份了生理病假，前台提醒他们今天晚上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场篝火晚会，宋胜意表现出一些兴趣，闻禾与微笑着接过前台递来的一份观光游览手册。


    走出酒店，炽白的灯罩褪去，天色比想像中还要黑一点，路灯昏昏暗暗地映出一条曲折盘復的石路，整个岛屿如同一块贝壳，海边的喧闹经过回音，更加空灵。


    宋胜意和闻禾与十指交握，无名指上的指环碰在一起，月亮的光芒从那一小片晶体上折返，影影绰绰拖住两道长长的黑影，它们紧挨着，耐心地丈量这段旅途。


    篝火点并不难找，两人走了大概半小时便到了地方，宋胜意去集中点领了工具，两人找了山脚上面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方支起火苗。


    闻禾与租了两把露营椅，宋胜意去山脚下面的商店买了些食物，拎了满满一大袋走回来。


    他从袋子里拿出两瓶汽水，冰的留给自己，不冰的那瓶递给闻禾与。


    整顿好一切，两人悠哉哉地靠在椅子上，远处天边的太阳已经落了下去，留下几抹色彩飘逸的绸带，那些云垂在山顶上，遮住月亮，宋胜意看着云层的形状，忽然很没有科学依据地说：「明天可能要下雨。」


    闻禾与喝了一口汽水，将它放在手边，他侧过脸看向宋胜意，指了指手中的观光册，「明天傍晚酒店前面的沙滩上有个相亲会。」那是刚刚宋胜意圈出的一定要去凑热闹的场合。


    宋胜意嘆了口气，「要是下雨了，肯定就办不了。」


    「也许不会下。」


    「我们应该找个人看看天气预报的。」


    闻禾与看着他，「我可以帮你问问。」


    「算了，」宋胜意躺回去，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交给天意吧，有时候提前知道了结果就没意思了。」


    闻禾与还是说：「不会下。」


    「为什么？」宋胜意对alpha一反常态的乐观微微意外，他指着天边的云，神态跟着乐起来，「除非你能把那片低压的云拨开。」


    闻禾与笑了下：「我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我觉得作为活动的主办方，应该有看过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


    宋胜意「啊」一声表示明悟，仍然提出疑问，「天气预报是不是也不一定准。」


    闻禾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赌明天会不会下雨？」宋胜意将alpha盖在他肩头的毯子往上扯了一扯，从毯子下方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闻禾与敞向他的掌心，伴随一声轻响，「好啊，赌注是什么。」


    闻禾与握着他的那只手不让他收回去，思忖片刻道，「还没想好，先欠着吧，你想好赢了要什么吗？」


    宋胜意脑袋一歪，在脑海搜颳了一番。


    闻禾与看他想得费劲，笑了笑，「你想要的不少。」


    宋胜意摇了摇头，「不是，我真没想出什么赢了之后要向你兑换的赌注，」他眨了眨眼睛，「可能闻律师平时让着我，刚刚顺着这个赌一想，好像就算没赢，我想要什么你还是会给我。」


    「我不缺这个机会。」


    闻禾与盯着他，「我也许并不会答应你一些很过分的要求。」


    宋胜意剜他一眼：「我又不是过分的人。」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火焰渐渐拾高，柴木在火势中迸裂，莹莹的红点从上方飘出，不等触及人的衣物，便在空气中快速冷却而成为飞灰。


    闻禾与拖动身下的板凳，坐得离宋胜意更近了一些，宋胜意笑着看向山脚下奔跑喧闹的人群，察觉到alpha的动作，他将头颅轻轻靠了过去。


    宋胜意这时收回脸上的笑意：「是顾砚叫你去游轮上的吗？」


    闻禾与调整了一下正在燃烧的木炭：「我接受了一家公司的委託，和顾砚打官司。」


    「打官司？」


    「嗯，就这几天的事，一审的案件材料前几天送到了事务所。」


    宋胜意「哦」了一声，忽然问，「律师输掉官司会有什么影响吗？」


    闻禾与指尖停在替他掖毯子的动作上，「你觉得我会输？还是你希望我输？」


    「没有，」宋胜意吸了吸鼻子，「我只是觉得顾砚那个人太狡猾了，害怕你会吃亏。」


    闻禾与跳过了这个话题，「你觉得是顾砚安排你到游轮上的？」


    「嗯，」提起这个，自然又想到红姐，宋胜意语气有些难掩的失落，「我不知道红姐为什么要帮他。」铤而走险不是肖闫红的行事风格。


    显然肖闫红在应下这件事时丝毫不担心宋胜意回来后会找她的麻烦，又或者，宋胜意糟糕地想，也许红姐没觉得他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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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筹码足够诱人。」闻禾与用冷冰冰的口吻说。


    「算了算了，」宋胜意摇了摇脑袋，实在恨不起肖闫红，决定先放过自己，「这些事情都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他问闻禾与，「我们请了几天假？」


    「三天。」


    宋胜意点点头，「三天足够你和我各自度过发`情期和易感期了。」


    闻禾与眼珠转了转，没有看宋胜意，而是盯着攀升的火苗，「你怎么突然发`情期了？」


    宋胜意身子坐正了一些，不想让对方太有负担：「距离上次时间其实差不多了，只是大概提前了几天。」


    他笑了笑，试图让氛围轻松一点，「还好正好撞上我发情，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闻禾与轻而慢地应了一声，随后从火帘中移开目光，被焰火熏得格外炽亮的一双黑眸看向宋胜意，「你二次分化的时候疼不疼？」


    宋胜意的面部出现一瞬的怔然，很快被笑意淹没，藏起来不见踪影，他打着哈哈含煳过去，「当然不疼了，就是睡一觉的事。」


    闻禾与黑漆漆的珠子飞快地失去光彩，他垂下眼帘，附和一声落寞的轻笑，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白天的多数时间，两人都在酒店的床上度过。


    下午醒来，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视野很好的玻璃窗见证了一场户外的风暴。


    宋胜意揉着肩膀坐起来，穿好衣服后，和闻禾与坐电梯上楼，在酒店的顶楼就餐。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吃饭的时候雨一直在下，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承办相亲活动的展览台被淋得很湿，距离活动开始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小时，雨下得很急，展览台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像是大家因为坏天气不约而同地毁诺。


    宋胜意撑着头，眼睛耷拉下去，看向闻禾与，「虽然这个赌我赢了，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闻禾与没有过多关注窗外的天气：「夏天的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放晴了。」


    宋胜意眼睛一眯：「你是不想输掉这个赌才这么说的吧？」


    闻禾与吃好了，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手：「我只是觉得你会想要这个活动顺利举办。」


    宋胜意撇撇嘴，「反正我说不过你。」


    在餐厅吃完饭，雨水有渐渐收小的势头，闻禾与和宋胜意没有起身，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雨帘。


    约莫几分钟后，在距离活动开场还有一刻钟时，久不放晴的天空突然挂出一轮很大的太阳，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原本冷落的展台和沙滩上一下涌现出很多人。


    宋胜意愣了一下，对上alpha的面庞笑出声。


    「我都要怀疑这是你精心安排的魔法了。」


    闻禾与眉头一动：「什么？」


    宋胜意眉梢染上笑意：「电视剧里的霸道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不过你比他们还要厉害一点，连风雨都要听你的话。」


    闻禾与有些无奈，唇边扯出一丝笑：「如果你喜欢这个，我也不是不可以。」


    宋胜意眉头一挑：「难道不是？」


    「我只是有一点耐心。」闻禾与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去牵宋胜意的手，宋胜意被他拉起来，两人慢悠悠地下楼。


    出了酒店大楼，空气中的水分子还没有完全被挥干，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闷热，道路上的行人唿吸同样不太顺畅，费力唿吸的动作看上去显得唉声嘆气的。


    雨后初霁，有人站在路边拍照，宋胜意顺着声音看过去，拍拍闻禾与的胳膊，湛蓝如洗的天空挂着一道柔和的彩虹桥。


    闻禾与眉目放松，对上宋胜意的眼睛笑了笑，「守得云开。」


    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到活动的主题展台，宋胜意看着展板上的宣传语，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笑得乐不可支，倚在闻禾与身上，「这个活动主题居然叫寻找你的真命天子，好脱俗的点子。」


    闻禾与眉头微沉：「脱俗吗？」


    宋胜意说：「至俗就是至雅，而且这年头好长时间没人用这个词了，乍一听挺童话的，这可比灵魂伴侣要罕见得多，毕竟讲究命运牵引。」


    闻禾与侧过头：「需要帮你拿一份报名表吗？」


    宋胜意看着alpha眼睛下垂时不自觉神情变冷的瞳孔，凑上去一笑：「你又生气了？」


    闻禾与没有表情地伸手按住他的脸，没有否认，「你要是真怕我生气，就把那些小心思藏得好一点。」


    宋胜意抱紧闻禾与的胳膊，整个人贴上去，独自开朗，「闻律师，你知不知道你吃醋的时候超级可爱的。」


    闻禾与冷哼一声，「甜言蜜语。」


    活动的第一个展台可以领明信片，宋胜意看见热闹立马扯着闻禾与挤了过去，管理摊位的人告诉他们参加活动可以免费领一张，超出一张的张数则要自费购买。


    宋胜意松开和闻禾与相握的那只手，专心挑着摊位上的明信片，旁边的女生快速选好一张，贴在手机后面，屏幕弹出一个界面，她兴高采烈地转头和一旁的同伴分享。


    摊主贴心解释道：「每张明信片都绑定了一张nfc卡片，录入了一些小岛上的风景和声音。」


    宋胜意回头扯了扯身后站着的闻禾与，「要不要挑一张？」


    闻禾与拒绝了他，宋胜意就自己挑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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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第二个展台可以选择邮寄或交换刚刚领取的明信片，前面的队伍在要交换的明信片上写下了自己的联繫方式，然后投进一个大大的邮筒。宋胜意躬身拿起桌上的笔，不过他没有什么想写的，那张明信片的背面只写了个时间，以及一行「和闻律师。」


    写完后，宋胜意将那张明信片投进选择邮寄的绿色邮箱。


    投递完成，宋胜意回到闻禾与身边，重新和他牵手。


    活动现场很热闹，有些展台两个人根本挤不进去，人群中满是欢声笑语。


    闻禾与牵着宋胜意的手，微沉的声音贴在耳边，让原本周遭闷热的空气都冷了几度，像一把冰刃噼向地面，「这些明信片和你做的比起来哪个工艺更好？」


    宋胜意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想说自己什么时候做过明信片，但说之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对上闻禾与指的是哪件事。


    他有些心虚地问，「你说我给顾砚做的？」


    闻禾与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没有回答。


    宋胜意勾勾他的手指头，盯着闻禾与的神色，轻声细语地哄：「高中做的，委託一家快递公司分期寄出，我都忘了，更别说什么和你结婚前两个月还在给他寄明信片了。」


    闻禾与还是一脸冷酷，宋胜意心里嘆了口气，趁着没人注意揽过alpha的脖颈，在他脸颊亲了一口，乖巧得甚至带着点谄媚，「我高中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说得好像你那个时候认识我就会有什么变化一样。」闻禾与耳根一瞬间变红，随即意识到自己太容易商量而暗恼，加快步子向前几步，将宋胜意落在身后。


    宋胜意追上来，死皮赖脸地握住他的手，「我哪有工夫搞这些啊？你知道我没有说谎的，就说我大学的时候吧，根本就没有谈恋爱。」


    闻禾与神色质疑：「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空旷处的一个花坛，宋胜意提高音量，「你见过我几次的，我大学的时候周末一有空都陪着化柯去你们学校找徐一航了。」


    闻禾与还是很不好妥协的样子：「我们一共就见过三次面，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我们学校也谈了一个。」


    宋胜意迟疑片刻，忽然顿住：「你记得这么清楚啊。」他还以为只有自己能精确到次数。


    闻禾与也一时哽住，几秒后他说道：「我记性本来就好。」


    宋胜意小声说：「可我真的没有。」


    闻禾与语气跟着放缓：「我知道。」


    宋胜意抬起亮闪闪的眼睛，狡黠地笑起来，「现在是有个想谈的，可惜我已经得手了。」


    第37章 真命天子


    站台下面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走过来：「两位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活动？」


    宋胜意露出自己手上的戒指：「已经结婚了。」


    「这样啊，」对方没有立马放弃，「刚刚在那边看到两位就觉得你们很登对，不过参加我们活动不一定非要单身的，也有不少情侣和夫妻参与，待会儿有个蒙眼舞会，可以考验一下彼此之间的默契。」


    宋胜意被他说得心动，看了一眼闻禾与，见alpha神情并不牴触，他答应下来：「可以，我们参加。」


    工作人员一乐，「你们两位颜值那么高，也是站桩替我们活动做宣传了，」他拉过一旁的同事说了几句话，随后递给他们两张最终场的入场券，指了指，「两位往这边走。」


    他们被带到一处教堂前，教堂一旁有个竖起活动招牌的爱情长廊，数十米的曲折长廊下方的柱身被常春藤缠绕盖住，宋胜意看到入口，两人在登记处交出门票。


    走过长廊，几米外的沙滩草地上支起一道鲜花装饰而成的拱门，穿着文化衫的活动人员递给两人一个眼罩，告诉他们戴上眼罩以后才能入场。


    宋胜意先替闻禾与蒙上了眼罩，这时活动人员提醒他们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活动中不能佩戴有标识作用的首饰，会破坏游戏的趣味性。」


    宋胜意点点头，闻禾与没有说话，摘下手指上的指环，宋胜意将自己的那枚一起放到alpha掌心，说道：「你替我收着，我怕我又弄丢了。」


    他戴上眼罩，摸着闻禾与的手，进了场所。


    跨过这道门帘，场地内的两个志愿者看出他们是同行的人，将两人分开，扶着他们走到活动的舞池。


    等了十几分钟，宋胜意踩着铺了一层草皮的沙滩，站的腿都有些酸了，都准备摘下眼罩放弃资格，摸过去找闻律师，耳边忽然一阵扩音，在活动主持人简短的致辞后，抒情的音乐响起，伴随现场乐队的伴奏，舞会正式开始了。


    视线被剥夺，遮光极好的眼罩让宋胜意失去判断方向的依据，他随着感觉走了几步，步子不稳撞到一个人，没等那个人摸上他的手搭话，宋胜意便撤回了脚步，他主观地后退几步，然后站在原地不动。


    宋胜意双臂抱在胸前，不疾不徐地等待着。


    这场游戏对他们并没有难到需要藉助命运的伟力才能修成正果，场上只有闻禾与一个高阶alpha，小青桔信息素会指引他毫无偏差地寻到自己，宋胜意要做的就是给他的alpha时间。


    虽然走捷径赢得比赛没有那么光彩，可试问又有谁不想走捷径呢。


    舞池中央的人声躁动，场外悠扬舒缓的音乐飘到宋胜意耳边，有限感官下两个磁场的交错让他一瞬间有失去重心的错觉，好像脚下的地面在不停移动，身体也跟着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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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神之际，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小臂，宋胜意心尖一颤，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把手搭在那只手上，摸了摸，想要确认，「闻律师？」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引导确定选择的伴侣双方向场外示意。


    宋胜意察觉身前人有所动作，片刻后宋胜意被活动人员搀扶着走上台，前后时间太短暂，宋胜意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强买强卖的意味太浓重，上去的时候还在试图和alpha沟通，「闻律师，你为什么不理我？」


    他们被扶着坐下，宋胜意踢到一个东西，伸手往前摸了摸，前面是一架钢琴。


    宋胜意有八成的把握笃定身旁的人是闻禾与，但又不清楚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他本能地偏过头，「闻律师，你还不跟我说话呢。」


    这时旁边一道声音出声提醒：「先生，游戏规则里要等对方谈完一首曲子，你确定选择，双方摘下眼罩才能交谈。」


    宋胜意对自己没记清游戏规则有些窘迫，脸上浮现一层热意，这时听见身旁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指尖在琴架上滑过，一个个圆滑的音符从指下泄出，在耳边响起。


    宋胜意努力辨听，这首曲子很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


    忽然身旁的人执起他的手，握住他的指尖在钢琴上按下几个音，宋胜意脸蓦地一红。


    他听出那几个音是「love song」。


    一霎那，一股电流顺着宋胜意的嵴背只冲脑门，心领神会，闻禾与给他的备註正是「song」。


    现在他可以百分百断定眼前的人是闻禾与了。


    一首曲子弹完，宋胜意连策划人在耳旁说了什么都不清楚，他只记得自己茫茫然摘下了眼罩，然后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


    那双眼睛如同海水一般，平日里看上去是那么地温和沉静，可寂静无波的海面下却酝酿着风暴，一不小心就把人卷了进去，轻易就让人尸骨无存。


    闻禾与拉着宋胜意走到活动后方的场地，几根木架披上嫩黄色的油布，圈出一个个锥形的独立空间，帷幔开着，他们走进其中一个营帐，里面有一张圆桌，地上放了块软沙发。


    闻禾与和宋胜意坐在彼此对面。


    闻禾与拿起菜单点了两杯饮品，笑了笑，「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宋胜意像是才找回神，他摸了摸脸，怔怔道：「我以前不知道你那么会撩，闻律师。」


    饮品被端上来，宋胜意吸了一口冰镇的西瓜汁，打趣着笑，「我们这么快通关不会被怀疑是主办方请来的托吧。」


    他顺着半垂的帷幔看向外面，其他营帐还空着，有些无聊地将问题丢给闻禾与，「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宋胜意伸手拉住了桌子上alpha的手，捏捏他柔软的指骨，已然完全地依赖他。


    闻禾与表情很淡地笑了笑，看了宋胜意几秒。


    「可以聊聊离婚的事。」


    宋胜意动作一顿，看向闻禾与，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一个很冷的笑话，「什么？」


    「没有。」


    闻禾与的表情看上去很轻松，非常适配当下温馨的气氛，像是讨论天气一般，「我们明天上午的轮渡，离婚的事，我不想拖到回去再提。」


    宋胜意抽回手，推开身前的果汁，脑子一片空白，像是接触不良的老旧机器，发条卡顿，心脏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着。


    他听见自己用微微发紧的声音问：「怎么突然提这个？」


    闻禾与将面前的烈酒一口吞入腹中，胃部的灼烧向上蔓延，扯着胸口的心脏一同跟着钝痛。


    他扯出一个笑，试图在这种关头用良好的态度以及温谦的语气给宋胜意留下好印象。


    「你能不能别笑了。」然而宋胜意看着他，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面庞的血色快速流失，有些难堪地说。


    他不知道alpha是怎么做到上一刻还和他情意绵绵，这一刻又宛若被抽去灵魂似的提出离婚，像极了广袤无垠的海面，闻禾与拥有睥睨造物主的能力，可以慷慨地给出物产，却又会在某刻随意地将一切都覆灭。


    闻禾与试图放下嘴角，那抹弧度却像是长出血肉的假面，紧紧地覆在面庞之上，最后竟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我见过顾砚了。」闻禾与平静地说。


    酒精呛得他喉间发紧，闻禾与胸口起伏一下又恢復平静，「他希望我能成全你们。」


    「就因为他单方面的要求？」宋胜意不可置信的同时脑海涌上一阵愤怒。


    闻禾与抬眸看着宋胜意，宋胜意同样不客气地直视回去，一刻钟前还暧昧旖旎的氛围此刻荡然无存。


    最终alpha先避开了目光，垂下眼帘：「是的，就因为他可能爱你。」


    「我很早就明白上天不可能对每个人公平，所以有人一生下来就拥有天赋、财富和有爱的家庭，宋胜意，人生能凭自己后天赶超而拥有的领域少之又少，哪怕我站在多数人到不了的位置说出这种话有些刻薄，可事实就是这样。」


    闻禾与扶住额头：「就算我提醒你，顾砚的爱不真诚，会伤害到你，可这也不妨碍你为了那很大的可能性去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


    闻禾与清楚自己提及的时机并不对，明明可以放任再享受片刻的温情，可这个议题总要面对，在小岛上他还有不被他人介入、与宋胜意完整交谈的机会。踏出这片土地，他不能掌控的因素只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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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对他把不相关的人扯进来感到憋闷，气头上的话听上去格外扎：「我们之间，管顾砚什么事？」


    闻禾与心脏滞空一拍，句义的传达也随着心意的转圜一再曲折，宋胜意将这样的羞辱砸到他脸上，alpha硬生生受住了。


    心脏短暂而又漫长的钻痛让他快要休克，闻禾与向他解释：「我没有把罪责推到顾砚身上，我从来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针对过他。」闻禾与大可以藉由造谣和侵犯隐私权起诉顾砚，也可以在宋胜意追问下药的指使者时坦率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可他没有，一次缄默，两次缄默。


    处理视频传播者和造谣者的诉状时，闻禾与曾听到他谘询的事务所在这方面很擅长的律师和身边人谈论为什么他不起诉顾砚，都认为闻禾与是不想得罪人，可实际上，闻禾与只是害怕。


    一旦这只手伸到顾砚身上，宋胜意宁愿自己承担也要确保顾砚无事。


    「你为他掉眼泪，愿意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学习为他制作仿生蝴蝶，现在我甚至知道你从beta变成omega并不是因为罕见的二次转化推迟，而是你接受了腺体植入手术。」


    闻禾与瞳孔静得可怕：「你不用骗我，宋胜意，那是不到15％的手术成功率。」


    曾经有一阵喻敏静很担心他在注射药物后没有效果，出于对二次转化失去alpha性别的担忧，特意带着他去谘询了实验室的专家。


    那是联邦最好的生物实验室给出的承诺，宋胜意的手术成功率只会更低。如果之前种种闻禾与还有理由说服自己顾砚不过前尘往事，那份检测报告则是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你告诉我，我的伴侣为了另外一个alpha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我有什么资格用自己的私慾去绑架他，不成人之美。」


    闻禾与说这些话情绪没有剧烈的起伏，他的声音甚至比平时更温柔，像是很早之前就盘算好一切，该有的情绪也在那时消化了，所以才能在此刻用一种温和到听上去过于冷漠无情的口吻说出。


    宋胜意低着头无声，杯子被他重新握在手中，豆大的泪珠失禁一般砸向虎口，心脏像是插进一把匕首，角度刁钻地转动，血肉翻腾，越是想要争辩、解释，就越是无力，说不出一句话。


    闻禾与这时像是注意到他的失态，苦涩一笑：「其实你已经给我很多了，我不应该再贪心。你和我上床也是被逼无奈，那种情况你不救我我就死了。」


    宋胜意霍然抬起脸，诧异到失神，只觉得眼前的alpha异常陌生，那些他自认为的甜蜜场景翻江倒海，前后巨大的割裂逼得他想吐。


    他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闻禾与强硬地侧过目光，这几日的甜蜜他知道宋胜意演不出来，闻禾与同样放纵自己难得煳涂地沉沦，看做两个成年人之间的欲望纾解。


    宋胜意胸口像是被一只手攥了起来：「我竟然不知道闻律师是因为我的恩情才想成全。」


    闻禾与对上他的眼睛唿吸一滞，他顿顿地说：「我只是喜欢你。」


    分明这是宋胜意曾经最想听到的话，可在这个关头怎么都透着股不止不休的讽刺。


    「什么时候喜欢过我？」宋胜意咬紧了牙关逼问他，碾碎自尊，他宁愿闻禾与说他恨透了自己，讨厌自己，所以才逼着他离婚。


    「闻禾与，我不是傻子，」宋胜意怔怔地望着他，「你如果不喜欢我就应该把话说得难听一点，把真相撕开给我看，比如几番考量后你觉得我是个对你政治生涯无益的累赘，又比如你父亲真的需要和顾砚的阵营结成联盟，而你绝对不愿意身边有让合作伙伴不快的存在。」


    宋胜意心绞痛一般，顾不上他的难堪，「你看这样，是不是才像从一个律师口中说出的话？」


    闻禾与看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避，「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宋胜意忽然有些愣住了，觉得莫名其妙。


    闻禾与继续说：「你觉得我是忌惮顾砚吗？我和他早在预备役时就已交恶。」


    他把视线移向营帐外昏时升起的月亮，「我嫉妒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你的喜欢。」


    帐外有一对穿着校服的学生情侣牵着手跨过拱门，闻禾与收回目光，安静地看着宋胜意，指给他看，轻飘飘的笑容盖住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上次你说，很羡慕校园恋爱。」


    「宋胜意，预备役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你了。只是你的视线从来都落在最高处的顾砚身上，所以看不到我。」


    「和你结婚不是偶然，我早就知道那份名单上有你，才会答应和喻敏静的所谓交易。我怕你看出来，也怕别人看出来，」alpha自嘲一笑，「所以在你之前特地还见了两个人，让我看上去至少不那么处心积虑。」


    月亮摇摇欲坠，在两人的眉目之间凝上一层厚重的冷霜，这样的冷霜只有献祭出一个人血淋淋的心脏才能融化。


    「可你那么喜欢顾砚我能有什么办法，就连刚刚的所谓成全也是我卑鄙地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你心软，记着我的一份好，不要讨厌我，记恨我。可我总是做不好...」闻禾与这时脸上终于闪过一瞬宋胜意渴望捕捉的脆弱。


    「我只是没有那么幸运，能等到那片云散开。」


    第38章 回忆章p


    联邦预备役开学的第一天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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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学楼外的树上蝉鸣聒噪，闻禾与从老师办公室抱回一沓学生的入学资料，走在连廊的路上有些头重脚轻，眼前的路好像叠了层重影，看不真切。


    因为执行游说策反某个政党的失误，昨天在训诫室接受体罚到很晚，他在上个礼拜的户外枪击训练中受了些伤，原本完全可以接受的惩戒力度超出预期，结束后发起了高烧。


    闻禾与当时没缓过来，倒在受戒椅上陷入半昏迷状态，惩戒的人于视无睹离开房间，闻禾与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个男人褪去了皮质手套，然后走向喻敏静，牵住了她的手。


    喻敏静不会放心把这种事交给别人做，闻禾与一直知道这个人是她的情夫，且是闻益忠的手下。


    身形有些晃，闻禾与放慢脚步，将怀中这沓厚重的学生资料往上抬了抬，走廊上一些不知早就相熟还是刚刚才热络起来的学生热闹地攀谈，有几个活跃的互相追逐着大笑，闻禾与始终视线冷淡。


    喻敏静希望他能够在班级中担任学生干部的职务，藉此和同学熟络起来，以判断有没有可以发展利用的资源。所以闻禾与报导的第一个地方不是班级教室，而是班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看上去是一个目光犀利的omega，闻禾与觉得他的心思在那双眼睛下无处遁形，也有可能他已经烧得思维迟钝，闻禾与难得自暴自弃地没有去伪装。


    路越来越晃，他的臂膀被重物坠得快要够到地面，终于在闻禾与以为自己就要直挺挺地栽下去时，人群忽然炸开一道声音。


    紧接着有人喊：「她好像中暑了！晕过去了。」


    「谁去找一下老师啊？」


    闻禾与并不关心，神智清醒了一瞬，稳了稳身形，皱皱眉头继续往前走。那个omega倒在走廊的中央，身体的四肢舒展开，没有人上前，闻禾与走了过去，在众人的目光中抬脚跨过女生挡路的胳膊，继续朝教室走。


    没等他走到教室卸下手中的负担，身后又掀起一股声浪，很快一个beta从他身边跑过去，带起一阵轻风，超过了他。


    「宋胜意！」身前的男生顺着声音回过头，汗涔涔的一张脸，五官清秀柔和，眼睛里透着股倔强。


    「医务室一楼左转第二间！」


    这句话说完，那个beta便跟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他面前。


    闻禾与将资料放到教室的讲台上，随后根据桌上的铭牌分发，教室里聚着的人们正在讨论刚刚中暑的同学，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自然也没有在他递过资料时附上礼节性的道谢。


    闻禾与讥诮地想，也许这正是那个omega用来让别人记住她的一种手段，而这间教室里上一秒还袖手旁观下一秒却能做出关心惋惜的姿态的人都是一群没有看透问题本质的蠢货。


    alpha不明白分明是这样拙劣的计策，难道他们的妈妈没有在他们的食物中下过毒，等自己的孩子毒发休克再抱着他在众多镜头的围观下冲进医院吗？


    闻禾与淡淡地垂下眸子，看向手中最后一份档案视线一顿，闻禾与把资料放到他后桌，是刚刚那个男生的。


    很快教室的广播响起声音，让新生们到礼堂集合。


    班主任让闻禾与组织了一下行列，他举着班牌站在队伍最前方，毒辣的太阳高悬，连建筑和树木都自身难保，只从脚下伸出很窄的一道细影。


    队伍到达礼堂，排成规整的方阵，台下哄闹闹的一片，汗水的酸味在叽叽喳喳的笑谈中蒸腾，闻禾与站在最前方，身体像一根针扎在那儿显得有些另类，他不禁皱眉地想起树上一声盖过一声的蝉鸣，耳边一阵嗡响。


    「唿——」一阵电流通过话筒的扩音传到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台上。


    闻禾与侧过头，礼堂大门被拉出一道缝，光影钻进一角，随后那个beta极快地转身关上门。


    他背手立在门边向内场扫视一圈，看到目标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手里高举的班牌忽然发沉，在对上他视线的一秒前，闻禾与飞快地错目，将目光重新投向台上的发言。


    几秒后beta从他身边跑过，像一只雀跃的小鹿，闻禾与紧绷着下颌，瞳孔没有聚焦，盯着身前的空气。这个beta身上明明没有信息素，味道却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好闻，他头髮都热得湿掉了，却没有汗味。


    台上的发言结束，似乎进入下一个环节，闻禾与听得并不认真，他微微侧过余光打量身后的队伍，宋胜意站得并不规范，身体突出来，闻禾与见他笑着，汗珠从额间滑落被那盈盈的含着生动笑意的眼尾兜住，又被对方不在意地拭去，alpha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那些话被传着，递到他耳边。


    宋胜意的神情是一种自发的骄傲：「待会儿要发言的人是顾砚！他可厉害了，是我喜欢的人。」


    似乎是习惯于这种寂寞，闻禾与垂下廖淡的眸子，没一会儿台上走上一个学生alpha。


    第一天结束后，闻禾与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灌进肚里，关上冰箱，alpha有些泄力靠在身后的立柜，冰箱表层的反光映出一个过分瘦削而苍白的身形。


    他没有开灯，刚刚是从楼梯跑上楼的，黑暗中闻禾与的唿吸很粗重，尽管身体在不断发出求救的讯号提示他此刻应该坐下来安静休息，可闻禾与的胸口还是像有一团火被点燃了，让他产生一些把自己也吓了一跳的疯狂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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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前的剧烈运动没有平息心口的那股燥热，反而随着体温越升越高。


    「闻禾与，把灯打开。」


    通过监控女人格外冰冷的声音从中传出，闻禾与一瞬清醒过来，打开了墙边的开关，整间屋子都亮起来，alpha被炫目的白光闪得眼睛一晃。


    厨房上方离他最近的那个光球转动角度，喻敏静用很是不争的语气地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散，十五分钟后你有一节德语课。」


    闻禾与黑沉的瞳孔抬起来盯着那个光球，他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喻敏静那边也没有再发出声音。


    闻禾与沉默地进浴室沖了个冷水澡，甩开脑海中那张beta的脸，压制住生涩的欲望，洗完澡出来他从医疗箱给自己拿了药吃下，然后准时准点地坐到书桌前开始网课。


    一个半小时的课程结束后，闻禾与继续学了会儿习，卧室的灯被他调到最低一档，书桌上的檯灯照着纸面的公式与文字，服过退烧药，身体出了许多汗，后背被打湿。


    闻禾与显现出一丝脆弱，关掉房间的灯，将自己埋进被子，四周被温暖包裹着，他有意识地感受到身体的毛孔逐渐张开，alpha半睁着，黑暗中卧室的三个监控亮着红点，像某种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的眼睛，一旦猎物失去反抗的能力，这些傢伙便会群起攻之。


    人类在生病时是最脆弱的，幼童会通过哭声来寻求父母的抚慰。闻禾与没有和父母相处的记忆，小的时候他的生活起居交由保姆负责，14岁以后喻敏静撤走了那些佣人，闻禾与便独自生活。


    不过喻敏静并不是完全不管他，至少这间公寓的每个角落都布满了监控以保证她能够掌控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上到思想行为，下到睡姿穿着，都由她操控。


    闻禾与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似乎他一直默认了这种安排，以至于此刻他忽然产生排斥的念头第一时间不是如何去说服喻敏静，而是责怪自己违反规则。


    额间的汗水打湿黑髮，闻禾与微微蹙了蹙眉，莫名其妙地想起宋胜意以及刚刚在浴室的奇怪反应。


    他闭上眼睛，控制自己不去想，可大概闻禾与不得不承认他处在一个非常虚弱的状态，无法强大地随意扭转思绪，只好放任，不知怎么，他痛苦的神情像是慢慢得到了缓解，难得地睡了一个很沉的觉。


    第二天，生物钟在闹钟前先甦醒过来，闻禾与关掉还没来得及响起的闹钟，脑袋有点沉，却又轻得发飘，像是做了好几个梦，一觉醒来忘得一干二净。他坐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望着身下面目一怔，随后抓起床单红着耳根进了浴室。


    闻禾与到得很早，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打开教室前后的灯，回到课桌上打开课本预习。


    班级里陆陆续续地进人，渐渐嘈杂起来，闻禾与的耳朵像是自动屏蔽掉了那些声音，丝毫不受影响地专注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直到他听到身后的方位传来一道桌椅被拽开的声音，笔尖一顿，黑色的墨团快速晕染开来，遮住课本上的某个字符。


    宋胜意放下书本和周围一圈人都打了招唿，轮到闻禾与时，他伸手拍了拍闻禾与的肩膀，将吸管插进面前的牛奶，一边含着一边问他，「哎，我叫宋胜意，你叫什么？」


    闻禾与心跳得很快，绷着，微微侧过半张脸，「闻禾与。」说完不等对方的下半句，便因心虚重新埋首于学习。宋胜意看着alpha瘦到微微凸出的背嵴，眼睛动了动，没说什么，转而同其他人欢快地继续交谈。


    beta少年感的声音显得一丝稚气未脱，闻禾与从第一天就痛苦地发现，他能够轻易地辨认出这抹音色，它们像一串珠子一样崩了线，不停地蹦着跳着，拍打一切能够传播声音的介质，那些珠子被无限放大，滚成一个雪球轰隆隆朝闻禾与碾了过来。


    一个学期后，闻禾与敏锐地发现宋胜意对待自己区别于他人，也许是在宋胜意无差别分享零食与笑料时他表现出拒绝的情态，很显然对方在接受几次讯号过后，贴心地选择不再去打扰他。


    闻禾与捋顺这一点，握笔的指尖忽然收紧力度。课间时间，宋胜意周围围绕着太多很吵的声音，beta的笑声被淹没在其中，闻禾与的同桌同样是阵营之一，经歷一番心理建设，闻禾与想他应该做出一些改变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尽管他也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他拿出莫大的勇气，重重地放下笔，然后转过身，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等待邀请加入：「你们在聊什么？」


    不知怎么，他说完这句，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宋胜意的脸上都呈现微窘的情态。


    闻禾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噤声，显然闻禾与没有交朋友的天赋，过往也并没有这样的经歷，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阵营也许不太欢迎他的加入，但闻禾与是一个很礼貌的人，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快，而是安静几秒后说道：「我要学习了。」随后转过了身。


    虽然他採取了自认最为两全的做法，但他们似乎还是因为自身的不礼貌承担了很大的愧疚，他转身后那些声音竟也消失了。


    这件事一周后的心理课上老师谈及朋友的重要性，闻禾与第一次发现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虽然他对心理老师说的那些交往朋友能够带来的好处并不感兴趣，但闻禾与第一时间脑海却浮现出宋胜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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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社会关系的认知非常有限，闻禾与的观念里只有听命于他的人，以及他听命于的人，宋胜意不属于两者中的任何一类，以至于闻禾与很长一段时间都感到无措，可是有了朋友这个词，他似乎能够为自己找到一个接近对方的良好动机。


    闻禾与很快释放出积极友好的信号，比如在小组讨论时专注聆听他的发言；在他做课题展示时，尽管宋胜意存在多处逻辑错误，引用的数据也不够权威和前沿，闻禾与也还是会在对方走下讲台时施以微笑；甚至对宋胜意并不擅长的学科替他分析弱项，并主动提出帮忙补习。


    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铺垫后，闻禾与和宋胜意交换了私人号码。


    通过号码，闻禾与当晚还找到了宋胜意某个社交平台的帐号，那个帐号没有人关注，上面记录着宋胜意的各式心情，alpha点进去，翻到一个月前的一条。


    「这个班我最讨厌的就是闻禾与。」


    这时夜里手机亮起来，宋胜意的私人号码发来短讯，闻禾与瞳孔颤了颤，「你是不是想约架？」


    第39章 小青桔p


    通过那个帐号，闻禾与知道了两件事。


    一是宋胜意讨厌自己，二是他真的喜欢顾砚。


    顾砚，闻禾与知道这个alpha，宋胜意口中那个在开学典礼上发言的人、班级里除他之外唯一的s级alpha，以及各张成绩单上排在他之上的名字。


    闻禾与扔开手机，他闭上瞳孔，身体平躺倒在床上，心脏一阵陌生的窒痛伴随着麻意向四肢涌去。


    alpha颤了颤睫毛，缓了片刻后抬手放在传输痛感的心脏，眉心微蹙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有些慌张。明明没有任何武器刑具施加在身上，可身体竟然会做出疼痛的反应。闻禾与不明白。


    宋胜意的帐号里提到顾砚很多次，细緻到每天和他说了什么话，在哪里打了照面，看上去像是一本观察笔记，偶有的让他分神的事情只被一笔匆匆带过，譬如闻禾与。


    喜欢与讨厌对闻禾与而言是不含感情色彩的中性词，尽管它常被用来表达形容人类情感的细分领域。但是刚刚闻禾与在联邦最大的搜寻引擎上学习了这两个词的具体含义。


    在「喜欢」一词的下方，搜寻引擎网站贴心地附上了反义词，而那个词被用来评价闻禾与。


    同时还有一个额外的发现，如果依据他从相关网页和学术论坛的研究结果来看，单单从表现的行为判定，闻禾与「喜欢」宋胜意，哪怕在这之前他甚至不太了解这个词彙。


    闻禾与在黑暗中沉思，思考如何扭转宋胜意对他的情感模式，闻禾与似乎并不担心，一个词罢了，能放在顾砚身上，那颇具同理心的宋胜意对他而言就有争取的余地。他很快做出判定，担心起下一步的假设。


    那时候还有一个顾砚，闻禾与有些复杂难言，客观上他并不排斥一段关系中有三个人，但主观上，闻禾与捻了捻指尖，有些烦躁地想他可能不太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就像之前的某一天闻禾与发现宋胜意给出的礼物和欢笑都是无差别的，他选择了不再接受。


    想法一旦开始便控制不住，凌晨一点，在床上仍未入眠的闻禾与走出别墅的门，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室的训诫室。他熟练地将自己固定在椅子上，然后通入电流。


    痛感永远伴随着快感，两者復加，有助于思维混沌的人头脑清醒。几刻钟后，椅上的alpha浑身被冷汗打湿，唇角带着一抹很浅的笑意，低头自在地松开了身上的束缚。


    他站起身，扭了扭腕子，手腕上只有一道很浅的红痕，到不了早上就会消下去，在爱护身体这一方面，闻禾与的表面功夫很到位。


    十四岁时，闻禾与有次被剃鬚刀的刀片割破了手指，他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感受，他用指腹轻轻碰触擦过刀刃，一道锐利的伤口显现出来，流出血珠，身体感官延后一步向他传输痛感，他去止血时才感受到那处细小伤口的不适。


    皮肤被豁开一道口子，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去，有些麻，像被牵扯着。几乎是一次就让他入了迷。


    不过闻禾与的爱好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他很快就被喻敏静发现了，她不允许闻禾与在身上留下任何不符身份的记号，其中包括伤口。


    闻禾与垂眸看了看左手小臂那块光滑平整的皮肤，喻敏静后来带他做了植皮手术，出于对alpha爱好的尊重，喻敏静嘱託医师没有给他打麻药。


    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尤其是当情势对自己不乐观的时候。


    等第二天闻禾与想起回復宋胜意短讯时，宋胜意已经将他拉入了黑名单。


    同时此前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校园消息过于闭塞的闻禾与发现他甚至不需要过多打听就能知道，对于宋胜意喜欢并正在追求顾砚这件事，全校皆知。


    闻禾与的重点侦查对象变成了两个，于是那些他本来可以错过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顷刻间变得清晰可见。


    第二学期快要结束，顾砚生日时，班级很多和他交好的人都为他庆生送去了生日礼物，宋胜意也不例外。


    他拿着一盒巧克力递给顾砚，神情在闻禾与看来有些别扭，一种被称为羞涩的情态，「生日快乐，顾砚。」


    顾砚周围围了一圈人，比宋胜意平时身边的要多得多，闻禾与猜测其中有一些并不是这个班级的学生。坐在人群中心的alpha眼神睥睨，没有伸手接，打量了一眼：「送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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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打开礼盒的包装，将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巧克力，甜的，吃了开心一点，别生我气了。」


    闻禾与走到讲台自愿揽过值日生的活，擦完黑板转身，站在最外圈的人群看着他们，前不久宋胜意告白被顾砚拒绝了。


    顾砚没接，他长着一张很有凌厉感的帅气脸蛋，冷冷地笑了下，「我生气什么，难道我还真的气你是看中我的钱才接近我。为了钱接近我的不少，喜欢我的也一抓一大把，宋胜意你说，你到底哪一点值得我生气。」


    顾砚身边站着好些人，都滴熘熘地转着眼珠盯在宋胜意身上。


    宋胜意托着巧克力的手臂垂下去了一些，脸也低下去一些，「可是这盘巧克力很贵。」


    「谁知道你这真的假的？」顾砚身后一个男生说道，显然他们认得这个牌子，但不觉得宋胜意这样的人有能力购买。


    「不会是用从顾砚那得来的钱买的吧？」


    「别乱说，」顾砚黑眉下压，看了眼说这话的人，他转过脸盯着宋胜意的手腕一字一顿道：「他是倒贴，我可从来没给过他什么。」


    顾砚话落，一阵热闹的闹笑，宋胜意握着盒子的指尖收紧。


    「你要是只送我一个人我可不敢收，」顾砚盯着他，似乎渴望从宋胜意嘴里逼问出什么，「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别人也有的。」宋胜意慌张地抬起脸，害怕顾砚真的不收他的礼物，抓起盒中的巧克力散给周围的桌位，盒子里还剩一小半，「现在可以收了吗？」


    顾砚低了低眼帘从盒子中取走一枚，随后将礼盒扔给后方的朋友，「你实验鼠的食材是不是还差一些？」


    大家顺承着又是一阵笑。


    「顾砚！」宋胜意眼眶有点酸。


    「怎么？」alpha周遭释放出颇具压制力的信息素表示心中不快，现场只有宋胜意这一beta免疫，顾砚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顿时临下，在宋胜意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自尊心受挫了？」


    他冷冷地讥诮：「不想喜欢我了？还是觉得喜欢我太累了？」


    宋胜意咬紧嘴唇，死死地盯着他，水润的瞳孔轻颤，倔强地抿直唇线，「是。」


    空气中s级alpha的信息素陡然升高，连站在讲台上的闻禾与都感受到了那股气息的胁迫。


    顾砚微微躬身，喉间溢出笑，「那就别喜欢啊，从高中到现在缠着我多久了，我早就受够了。」


    宋胜意松开下嘴唇的牙关，血色流失，让他看起来有些苍白，他看向顾砚，「我真不知道原来你一直厌烦这一切。」


    他轻轻地说，「对不起，顾砚，我不是故意的。」


    顾砚眉宇间很明显的一愣，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没等说出口，宋胜意已经回到了座位，将头颅埋在手臂间。


    顾砚身后的人顿时作鸟兽散，铃声响起，教室的氛围同以往相比有些严肃得静穆，顾砚的信息素依旧没完没了，势要将怒火迁到每一个人身上，有几个身体状况不算太好的同学甚至互相搀扶着去了医务室。


    这节是自习课，闻禾与在黑板上写下需要自习的内容，下台前，他看见顾砚指尖捻着一枚巧克力，拧着眉看窗外，不知想什么，将东西扔进了嘴里。


    宋胜意没多久就转了班级。


    闻禾与花费一些力气在他常走的那条小路上让宋胜意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闻禾与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宋胜意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不得不接受自己沦落到和闻禾与一样孤立无援的地步，说道：「好吧。」


    由于监听了beta在社交平台上的一切动态，闻禾与清楚地知道宋胜意此时心情如何，显然他现在正在度过一个难捱的失恋期。


    闻禾与放下筷子，绞尽脑汁地开启话题，「我这次段考第一。」alpha轻声说道，告诉宋胜意自己每门功课的具体分数。这已经是这个月闻禾与第四次对宋胜意谈及自己的成绩。


    一向沉默的宋胜意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似的，他望了一眼食堂就餐的人群，看着闻禾与，很真诚的眼神，心底已经得出为什么alpha很少朋友的原因，「你能不能说点倒霉的事情让我开心一下？」


    「倒霉的事情？」闻禾与思维顿住。


    宋胜意点点头，将餐盘中自己并不喜欢的茄子焖肉夹到闻禾与碗中，很轻地蹙眉，「对，别老是打击别人，也打击打击自己好吗。」


    「你喜欢顾砚。」闻禾与语气顿了一下，有些迟疑，「这算吗？」


    宋胜意勐地放下筷子，坚信此刻凉薄的alpha是在嘲笑自己，「这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他好像很生气似的，端着盘子站起来，「不吃了。」


    闻禾与跟在他后面倒了盘子，走出食堂alpha拉着他去超市买了个面包，结完帐宋胜意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联邦预备役就餐和午休的时段连在一起，时间很长，大部分人都在就餐，此时校园的道路上很少人。


    宋胜意负气地拐进了道路一旁的凉亭，闻禾与在他旁边坐下来，递过去面包，「巧克力爆浆，你最喜欢的。」


    「我不吃，」宋胜意偏着头，大概深信除了自己没人能忍受一个在落魄时落井下石的朋友，身为闻禾与可能唯一的朋友，宋胜意此时拿出一副十分刁难人的派头，「段考第一买的我不配吃。」


    闻禾与指尖蜷了蜷，替他撕开包装，垂眸道：「我不是一直都考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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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满可可粉的面包快要餵到嘴边，宋胜意紧闭着嘴唇反而好笑，其实alpha进小卖部时宋胜意就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


    宋胜意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面包，很是震惊，「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闻禾与长而直的睫毛煽动了两下，脸颊漫上可疑的酡红，「我考第一的时候才说。」


    「下次不要这样了，」宋胜意接过他手里的面包，两人坐在凉亭内部的长凳上，宋胜意原谅他身子向alphs靠近了一些，伸出腿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以后重点挑没考第一的时候讲。」


    他拍拍闻禾与的肩膀，「有助于我们友谊长青。」


    闻禾与眼珠很慢地转动了两下，他不说是因为那些名次不够优秀，而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优秀，闻禾与是无法从顾砚那里将宋胜意抢过来的。似乎闻禾与坚信一个出色的表现优异的alpha能够像打动喻敏静一样打动宋胜意。


    闻禾与缓声：「这可能有点困难。」


    宋胜意吃得嘴巴沾上巧克力粉，闻禾与替他抹去，宋胜意没躲，闻禾与有时怀疑除了顾砚宋胜意大概对其他人无法建立性别意识，「为什么？」


    闻禾与收回手，视线低垂，盯着指腹的粉末，「因为我现在很优秀。」


    宋胜意一噎，彻底无可奈何一般：「那就换个话题！」


    「对了，你别忘记周末在露营车上和我换位置。」回教室的路上宋胜意对alpha说。


    闻禾与下颌一绷，问他，「你要和顾砚说什么？」


    宋胜意把他推进教室，「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是朋友就帮我一把。」


    闻禾与立在门旁，站的很直：「你还喜欢他。」


    宋胜意对alpha脸上受伤的神情一时感到无措，明明可以忽视，却下意识想要解释，「说了没有，我就是要和他说一些事情。」


    闻禾与目光一寸寸从beta的脸颊游过，最终说道：「好吧。」


    周末，露营车准时出发，尽管宋胜意已经转走，但在户外运动的课程上依旧按照入学时的队列编排，归属原来的班级。


    宋胜意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一上车便看见靠近门的位置坐着闻禾与和顾砚，他望了眼车厢，倒数第二排临近走道还剩一个位置，宋胜意和闻禾与对了个眼神，alpha很快起身走到后面，将顾砚身旁的位置空了下来。


    顾砚落在宋胜意身上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周围响起起闹声，顾砚回头很兇地制止了一下，宋胜意将身上的包脱下放到位置上，顾砚嘴唇张了张，准备开口，只见宋胜意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向后面走了过去。


    宋胜意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闻禾与，低下身来，「坐后排容易晕车，难受的时候闻一闻。」


    闻禾与看向掌心，是一个带着凉意的小青桔。


    几个小时后车辆驶达目的地，班级队伍穿戴好装备开始登山，闻禾与由于近期参加了生物实验被医生提醒需要注意运动强度，没有爬到山顶，宋胜意陪他一起歇在了山腰上。


    两人坐在登山台阶旁的木墩上，巨大的树木遮住天空，满目都是葱郁的绿意，宋胜意额头出了很多汗，闻禾与坐过去，分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宋胜意微微喘着气，从背包掏出一个扇子给两人扇风，闻禾与忽然说：「我还以为你会爬到山顶。」


    宋胜意听出他是在讽刺自己，「觉得我会誓死追随顾砚？」


    闻禾与安静了一会儿，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顾砚？」


    「顾砚不好吗？」宋胜意枕着alpha的肩膀向后仰头，闻禾与微微低头便能清楚地看见那双清澈的瞳仁。


    「就算我现在不喜欢顾砚了，我也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可能有时候对我确实有点过分，但我知道他在大方向上是没有问题的，也许，也许他就是不喜欢我。」宋胜意坐了起来，说道。


    宋胜意死缠烂打，不过是以为人家会领他的情，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但他从前确实很多时候都感知到顾砚不是完全不喜欢，也会因为他的用心绽放笑容，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图他舒心嘛，要不然也不会求着他爸让给塞进这所学校。


    他们家确实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高官家庭，也达不到富可敌国的商贾，去年联邦和邻国打架，他爸的工厂接到一笔大额的军用订单，也是借着这个机会他才能进入预备役读书。


    宋胜意没想那么多，要说他贪图顾家的钱财他第一个喊冤，他不过是尽力为自己争取，高中时顾砚就已经告诉他他未来会出国，宋胜意当然不可能丧心病狂追着顾砚到国外，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也只有在联邦预备役的这两年而已。


    除去不喜欢beta之外，顾砚还透露过其他宋胜意并不相符的择偶取向，宋胜意即使知道也没有刻意选择做出改变，他有自己的坚持，喜欢一个人要是到了连自己的痕迹都抹去，完完全全填充成别人的模样，就没意思了。


    即使到现在，这个梦想幻灭了，宋胜意也不会想否定在这里的一切，他侧过目光，看向身旁的alpha，起码他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


    「哎，那是什么？」宋胜意指了指脚下那块石头，身子也追了过去。


    没一会儿他从那块石头上捧回一只蝴蝶，递到闻禾与眼前，「你看，它的翅膀好漂亮。」


    beta掌心的蝴蝶通身黑蓝，翅膀上的亮斑在阳光下映出别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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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看向宋胜意手掌不停发抖的生物，伸手碰了碰它的漂亮翅膀，目光平淡，「它快死了，如果你喜欢，我帮你做成标本。」


    宋胜意眨了眨眼睛，看着掌间的蝴蝶很轻地嘆了一口气，「可是做成标本它会很疼。」


    闻禾与微微一愣，听见宋胜意继续说，「而且我不想要一只标本蝴蝶，听说做成标本的话要把蝴蝶的身体挖空，一只被掏空了不会再飞的标本，不是我想要的蝴蝶。」


    闻禾与反驳他，「会飞了那就不是你的蝴蝶。」


    「它可以不是我的，」宋胜意擦了擦鼻尖的汗，从口袋拿出纸巾包住那个小傢伙的身体，「它本来也不是我的。」


    两人休整好，闻禾与找了个地方搭帐篷，宋胜意从林间采了几朵花，餵些花蜜给它，蝴蝶翅膀动了几下，吮吸花蜜后仍维持很低的生命体徵，宋胜意托着手掌让它晒了会儿太阳。


    刚刚的对话后闻禾与显得有些沉默，手上的活干完，坐到宋胜意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救得活吗？」


    宋胜意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张嘴含住了alpha递过来的一块压缩饼干，「救不活的话就在刚刚发现它的地方把它埋了。」


    闻禾与盯着宋胜意，又给他餵了点水，宋胜意表示抗议，「我又不是没手！」可还是乖乖仰了脖子过来。


    下午两人坐在帐篷里聊天，宋胜意举得有些累了，把这项活转交到alpha手上，他则躺了下去，帐篷没有完全拉上，露出一半的位置让阳光照进来，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脸颊和头髮丝儿一起跟着发烫，宋胜意眯了眯眼，随手扯过闻禾与脱下的外套，蒙在了脸上。


    唿吸间充斥着另一个人的气息，和alpha的信息素不同，宋胜意只能闻到衣服上残留的皂荚香，清淡凝久，他顺了顺鼻息，透过一层布料传出的声音有些蒙，「闻禾与，你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闻禾与目光落在盖着自己衣物的beta身上，宋胜意身体舒展开，显出颀长的少年身形，「一种冷沉木...」


    「宋胜意。」闻禾与忽然止住话，轻而急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拉开他脸上的外套，宋胜意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眼睛一痛，正要生气，抬头望去，alpha掌间的蝴蝶此时完全张开了翅膀，扑棱着飞在低空。


    宋胜意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望着它，蝴蝶在贴近地面的半空调整姿势，飞行的频率有些不稳，在它将将坠落前宋胜意伸手託了它一把，小傢伙的翅足轻轻点了点宋胜意的皮肤，带来一阵酥痒，很快重新飞向了空中，越飞越高，漂亮的翅膀在林间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让人炫目的光彩。


    宋胜意激动地抓住闻禾与的手臂，指给他看，一眨眼工夫，那只蝴蝶在跃过一片丛荫后，完全消失在了林间。


    第40章 坏蝴蝶p


    闻禾与向学校申请的创新实验室很快通过审批，最近正忙着寻找合适的材料。


    闻禾与查看手机上的文档记录，一个月49次的实验记录里，始终达不到他想要的最好的效果。


    很快诊室门外的唿号机叫到他的名字，闻禾与合上手机，拿起手中的挂号单，在进门前扫了眼墙上心理医生的履歷。


    闻禾与简单地向医生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对面的医生时不时低头做着一些记录，「除了自残行为，还有什么过激举动吗？」


    闻禾与瞳孔沉默：「没有，那些只是想法。」


    医生问他：「为什么自残，从刚刚的对话来看，你很抗拒你母亲对你的这种惩戒方式。」


    闻禾与低头摸了摸指腹微微凸出的茧子，「有时候，它能给我带来快乐，可以帮助我冷静思考。」


    医生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标准的和善笑容：「你内心深层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我需要改正。」闻禾与说。


    医生有些意外，「通常都是家人干预才能发现病情，病人主动发现、治疗病情的情况也是在疾病给他们带来痛苦的前提下，根据目前的评估报告来看你并没有感到困扰，我很好奇你治疗的动机会是什么？」


    闻禾与静默片刻，坦白道：「我喜欢上一个人，想变得健康一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生病了，闻禾与只是觉得他不好，他拥有的和能给出的东西都不好。就像那只蝴蝶，他第一念头会想做成标本，这样就能永远属于他。


    他对宋胜意同样有过这种想法，闻禾与不只一次想过在宋胜意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要如何强势地掠池夺地，用留住蝴蝶的方式留住他，这种疯狂的念头这几天几乎逼疯了他。


    也许正是因为宋胜意不喜欢，不喜欢他留住蝴蝶的方式，也不会喜欢被掏空身体的蝴蝶，闻禾与常常在深夜坐起来，觉得自己处在某种极度危险的边缘，梦见变成那只被掏空身体的蝴蝶。


    「医生，我严重吗？」闻禾与问。


    「有一些，不过可以干预，只要你肯配合问题不大。你最好每周过来做两次心理治疗。」医生在诊断书上写着什么，「我再给你开一些药。」


    「不用，」闻禾与回绝了他，心底松了一口气，「心理治疗我会准时到，药物不需要。」他目前的身体不能随便用药，除去不确定的副作用和危险，他来这家诊所避开了喻敏静的监视，贸然服药在定期的血样检测中会被察觉。


    「那你记得坚持治疗啊。」医生从抽屉里递给他一个很小的盒子，「给你布置的作业，里面有四颗向日葵的种子，养护植物能让你心情平静。希望你结束疗程时，能够至少存活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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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接过，把盒子放进外套的口袋，眸色很淡，「好。」


    中午吃饭，宋胜意看出闻禾与有些走神，难得地没有开展令人怒气值飙升的话题，宋胜意想起刚出成绩的模考，问他：「这次没考好？」


    尽管宋胜意知道没考好的名次也只会是第二，但此刻还是迁就alpha，放下心中的芥蒂，安慰他。


    闻禾与抬眸：「没有，第一。」


    宋胜意虽然感嘆闻禾与终于不在他面前炫耀成绩的进步，可同时也疑惑，「那还你丧着脸。」


    闻禾与放下筷子揉了揉脸，「没有，可能没睡好。」


    「你最近都忙什么呢？」宋胜意戳了戳碗里的米饭，预备役安排的课程并不多，转班后难度也降了很多，宋胜意没了转移注意力的事，偶尔觉得很无聊。


    他指责闻禾与忙得像个陀螺：「你看看我们俩做朋友，你每天分给我的只有午饭这一点时间，」宋胜意撇了撇嘴，由于不熟练，威胁人的语气听上去不怎么正宗，「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友谊是需要维繫的！」


    「我知道。」闻禾与说，对朋友的称唿不怎么满意。


    「你不知道！我上次约你去篮球馆打球你就没同意，还有前天，拉你去戏剧社也被你回绝了。」宋胜意摆出信心受挫的模样，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黏着闻禾与，只能寄希望于对方重视朋友的头衔名号。


    「最近在忙仿生实验室的事。」闻禾与说。


    「仿生实验室，我怎么没听过？」


    「前段时间刚审批通过。」


    宋胜意眼睛一惊：「你的实验室？」


    「嗯，不过规模很小。」闻禾与回答他。


    「我也要加入！」宋胜意想也不想提出了要求。


    闻禾与倒是没想过，睫羽一颤，像是在认真斟酌，宋胜意打断他，好像埋怨他思考的时间太长显得很无情一般，「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而且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再不济我可以在实验室给你打下手啊，你干嘛那么为难的样子？！」


    「没有，」闻禾与紧张到有些结巴，「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让你提前知道。」


    「什么？」宋胜意眼神兇巴巴的。


    「我在做仿生蝴蝶。」闻禾与望着他，「想做好了送给你。」


    宋胜意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飞快地移开目光，「你一个人不行的，我来帮你。」


    「可以。」闻禾与笑了笑。


    这时宋胜意突然想起来，问他，「为什么送我这个？」


    闻禾与低头说道：「你喜欢，我想让你开心。」


    宋胜意的加入让实验室的效率提高了一些，闻禾与已经能够成功试飞，目前仍不满意的是蝴蝶的外观和大小。他希望翅膀的材料要足够轻，同时整个蝴蝶身体不能太大。


    可翅膀做得不够大，又很难承载重量使它飞起来，毕竟它只是一个由机器模型操控的数据，并不是真正的生命。宋胜意倒是完全不在乎这些，将闻禾与淘汰的残次品一一收了起来，对每一款都很喜欢。


    差不多用了两个月时间，闻禾与做出了相当满意的一款，无论是外观还是大小都栩栩如生，像极了两人在山腰遇见的那只。


    宋胜意这段时间完全投入其中，看到两人做出成果心里生出一股骄傲，开心得不行，蹦着给了闻禾与一个大大的拥抱，alpha身形一怔，等宋胜意感受到他的侷促松开手，闻禾与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样。


    他操作蝴蝶从掌心静态起飞，随后在空中轨道滑翔调转，最后落在实验室的桌面。


    闻禾与将它托着轻轻放到宋胜意的掌面：「因为电池和马力都比较小，所以它的续航时间不长，只有52秒。」


    宋胜意盯着它，忽然抬眸看向闻禾与，「我也给你做一个吧。」


    「真的？」


    「你不信我？」宋胜意摸了摸蝴蝶的翅膀，「我看你做过那么多次了，早就学会了，而且不是快毕业了，到时候送给你做毕业礼物。」


    闻禾与眼角一弯，「还好离毕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然我就错过毕业礼物了。」他从工作桌下面拿出一沓图纸，「步骤我都记在上面了，有不会的可以看。」


    「我才不要。」宋胜意推开那摞纸，「有你在我为什么要捨近求远，直接找你不就好了。」


    闻禾与无奈轻笑：「可这是送给我的礼物。」


    宋胜意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就帮着稍微出力气嘛。」


    闻禾与想了想，实在不应该跟宋胜意强调分工，对方畏难而退的性子，也许会因为自己的不帮助而放弃。


    闻禾与答应他：「我知道了。」


    宋胜意凑近他一些，「那你要送我什么？」


    闻禾与轻轻一笑，「所以前面都是为这句话的铺垫吗？」


    beta摸了摸鼻子，「我没有。」


    闻禾与替他将仿生蝴蝶装进盒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预备役两年的时光眨眼而过，在最后一年的时间里，对任何事情都极有规划的闻禾与将生活分成井然有序的几部分。


    学习，治病，以及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去爱宋胜意。


    但闻禾与自己也没留意的是，他并不清楚怎样才算宋胜意标准下值得去爱的人，因而不自觉地照着顾砚效仿。


    闻禾与本身就是一只被掏空身体的蝴蝶，但正在努力尝试向躯壳中注入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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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典礼的当天，在年级集会上，闻禾与走到宋胜意的班级，递给他一捧向日葵。


    宋胜意吃了一惊，低头看向怀中四束还沾着露水的花，笑笑，音量提高一个度，「你这么快就送了！」他本来还打算典礼结束后两人再交换礼物。


    「嗯，」闻禾与学着他弯了弯唇角，「毕业快乐，宋胜意。」


    「毕业快乐！」


    两人没有过多交谈，典礼开始前闻禾与回到了自己的班级。毕业典礼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众人回到教室等待班任发放结业证书，空调的温度调到最低，靠近走廊的窗户上面凝了一层白雾。


    闻禾与坐在位置上，想起刚刚宋胜意的脸，不自禁地笑起来。草稿纸上整整一面的精算用来克制他的心情，尽管知道礼物是什么，闻禾与仍旧忐忑万分，宋胜意在制作过程中竟然真的没要他帮忙，让alpha产生一种被慎重对待的恍惚感。


    教室忽然更吵了一些，闻禾与被分散注意力，侧过头，看见赵澜一群人围在顾砚桌前，几个头攒在一起，应该是刚刚有人出去过，后门的窗户上白雾更重了一层。


    赵澜看着顾砚打开盒子，没忍住第一个上手，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怪声怪调地大唿小叫起来，「我去，这什么啊，仿生蝴蝶啊？」


    顾砚没管礼物，专心看起盒子内部附的一张卡片，看完后放在桌面上，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这东西被抛来抛去，最终又掉到赵澜手里，赵澜看它稀奇，随便摁了摁，手掌中的东西陡然升空，飞出人群，盘旋在教室上空，「唔」地一声，听见动静教室里其他人跟着抬头，闻禾与也得以看清。


    蝴蝶顺着设定好的轨道飞行，转了几圈后被教室上方的扇叶打到，撞向窗户，赵澜着急喊了一声，生怕它顺着缝掉下去，短短几秒，不及撞得粉身碎骨，蝴蝶身子陡然落了下来，遥遥像一片落叶坠向地面，几个人提心弔胆之际，坐在窗边的闻禾与伸手接住了它。


    漂亮的蓝色蝴蝶在尾翼上刻着宋胜意名字里第一个字的拼音—song。


    赵澜哎呦一声，见顾砚脸色很臭，他沖闻禾与喊了一声：「哥们，给我们递过来一下。」


    闻禾与垂眸看着掌间的东西，失去了宋胜意的心意，对他而言不过也就是一个粗制滥造的工艺品。


    「哥们。」见alpha迟迟没动作，赵澜又喊了他一声，但这次没站在原地，想起来人家毕竟是s级，毕恭毕敬地走过来。


    闻禾与站了起来，没把东西递给半道的赵澜，而是走到顾砚桌前，小心地替他将东西放进盒子。


    包装精美的礼盒内部落着宋胜意的字迹，顾砚没有避让，大喇喇让他看。


    是一封简短的告白，如果对方接受的话，请在晚上的毕业聚会上给他答覆。


    顾砚看了眼杵在原地的人：「还有事？」


    心脏宛如被刀片剜了一般，闻禾与很慢地轻轻地笑了一下，对顾砚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蝴蝶孱弱，你要珍重。」


    闻禾与傍晚到家后破坏了所有的监控，将自己锁在房间。等他再看手机时，毕业聚会已经开始很长时间，熄灭的手机屏幕照出他灰败的脸色，闻禾与忽然笑起来，胸腔起伏着，因为不连贯，那几声气笑听起来显得有些悲哀。


    他抓起地上的外套，手臂像是失力一般，机械地穿好衣服，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像是规劝自己别蹚浑水。宋胜意对顾砚的情深意浓他不感兴趣，不过这个关头，闻禾与竟然还是很想见见他。


    去的路上闻禾与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比如一到会场就听到祝贺他们的好消息，两人终于明白心意，喜极而泣地相拥，像所有烂俗的但拥有最广大受众的戏剧里演的那样，到时候所有阻碍他们爱情的消极因素通通会被湮灭。


    然而到了地方闻禾与却望而却步，迟迟没有迈步进入主会场。大概是怕愿望成真。


    「闻禾与。」熟悉的声音让alpha背嵴一颤，他缓慢地转过身，见到那个人的瞬间心下一沉。宋胜意今天穿得很好看，还特地抓了髮蜡，眼尾的红在会场灯光的照射下也显得春风得意起来。


    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轻应了他一声嗯。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凝滞几秒，从另一个偏厅过来串场的赵澜看见宋胜意，松开身旁人的肩膀，走了过来，不知真心假意，声音很浮夸，笑嘻嘻地恭喜他，「听说顾砚让你陪他一起去留学，不容易啊，终于熬出头了哈。」


    宋胜意手里没有酒杯，赵澜和他碰不成，就拉着身边人碰了一个，然后又很快走开。


    酒杯相碰的清脆轻响很欢快，于是此时闻禾与也好似真心地笑起来，「恭喜啊。」


    宋胜意眼睛一呆，愣怔地看着他。


    「我不是。」宋胜意的声音听起来很闷，囫囵在喉咙。


    他抬起脸，鼓起勇气般下了决心，「我能和你聊聊吗？」


    闻禾与看向从他身后出来的顾砚，对方抱着手臂，旁观着他们，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势必要陷入一种狼狈的境地，狼狈不可怕，可怕的是也许他会因为不甘想要对宋胜意做什么。


    心里腐肉一片，面上仍是古井无波，「不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真的特别为你开心。」他最后和宋胜意告别。


    回到住宅，熊熊烈火点燃了一片天空，上方的气体像是被炼化，涌动着簌簌落下很多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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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区的独栋别墅烧起来四周没人注意到，闻禾与没有报警，第一时间冲进火场，想要抢救一些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他冲上楼，打开了卧室的房门，喻敏静站在房间中央转过脸来，不断攀升的火势照得beta面目撕扯，有几分狰狞。她没有停下动作，继续不停地朝烧起来的火里扔东西。窗帘上方跳动的火舌舔舐着墙壁，粉刷平整的白墙印上去两团对峙的黑影。


    闻禾与没有拦喻敏静，沉默地看着她泄愤，一瞬间内心祈祷这火势再浓烈、不可挽救一些，这样就能把他们两人烧死在里面。


    很久以后，喻敏静停下动作，闻禾与对她说，「我喜欢上一个beta。」


    这无疑更加激怒她，喻敏静抬手重重扇了他一巴掌，「我不允许。」


    alpha舔了舔出血的嘴角，「我知道。」


    唿吸变得浑浊，热浪扑在脸上要将他整个吞掉。


    闻禾与低低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宋胜意这个时候在干什么，总之不可能同他葬身火海。闻禾与平静地看向喻敏静，忽然抵住，反锁上身后的门，看着她，忽然喃喃道：「所以不会了。」


    第41章 等待答案


    两人坐轮渡离开了小岛，宋胜意靠在闻禾与的肩头睡得很沉，想着回去要立刻处理工作，精神疲惫的alpha也合上眼睛短暂休息了几小时。没有太多整理的时间，两人在下午便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进单位门时，正好撞见隔壁的江限梁从单位出来，江限梁突然看到他一时还有些惊讶，微微张开了嘴巴，看向旁边的人示意，张了张嘴和他打了个招唿，宋胜意一大堆事等着处理，心情不怎么好，对方恰好撞在枪口上。


    他冷着脸，没搭理江限梁径直进了单位大门。没走两步，就听到背后传来骂声，宋胜意一刻也没停留。


    他先去销了假，然后回了自己部门，部门同事看到他没什么反应，菁菁不在工位上，宋胜意准备预先去曹洪生办公室说一下这几天的情况，等到了门口才发现办公室门上的副主任铭牌被撤了下来。


    正一头雾水，胡菁菁从外面扛了两桶水回来，喊了一声，宋胜意听见声音，赶紧跑过去帮忙。


    「大热天，你一个人抗什么水。」宋胜意说着将一桶水放在肩膀上，另一桶则拎在手里，胡菁菁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喘了几口气，跟在他后面扶了扶腰，随后把他手中那桶夺了过来。


    两人运着水回到部门，放在部门办公室的饮水机一旁。


    胡菁菁回工位拿了几摞文件，对宋胜意说，「单位过两个星期要迎来临检，你活被分到我手里了，既然回来了，我跟你说说。」


    宋胜意跟着她出了单位，胡菁菁把手中的文件放到过道处的印表机上，转身进了茶水间。


    「怎么回事？」宋胜意觉得她闪闪躲躲的，有什么事不能在里面说。


    胡菁菁倒了杯茶水。咽下去，想了两秒要怎么开口，最终语焉不详地说：「单位变天了。」


    宋胜意眼珠子转了两下，胡菁菁接着道，「肖闫红前两天离职了，现在那个位置上面是曹洪生坐着。」


    宋胜意一惊：「那不直接越过了刘康？」


    正常的人事变动哪有这么快就走完流程的，连张公示都没有，宋胜意问胡菁菁：「我请了三天假就发生这么多事？」


    胡菁菁张望了一下过道两侧，压着声音说：「大家都觉得奇怪，尤其是肖闫红，好像是和你外派回来的当天，听说进了单位一把手的办公室，出来就不对劲了。结果第二天直接离职了。」


    「说是犯了什么大错，联邦政体内部给的处罚，我听着不像这回事，」胡菁菁搅了搅杯子，浮上来几片嫩黄的茶叶，长吁一口气，「她那个人能犯什么大错，总归和现在的曹洪生比起来至少是个干实事的。我觉得得罪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宋胜意听完脑袋有些蒙沉沉的，肖闫红的事情本来想着等回来再问个清楚，现在罪魁祸首直接被革职了，宋胜意彻底无处问起。可他这件事还没被捅出来，那肖闫红又犯的什么错。


    宋胜意脑袋乱成一团，头重脚轻，对于肖闫红可以说是心情复杂，本心上他不相信他的带教师傅会和顾砚勾结，但在事实面前也说不出过多辩解的话。


    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那艘行驶在海面的巨轮，宋胜意此刻说不定生死未卜，他不想轻易原谅肖闫红，那样就把自己还有闻禾与的命看得太轻太贱。


    可他也实在恨不起来。


    「宋胜意，」胡菁菁出声打断他，「瞎想什么呢？」


    宋胜意笑了笑，最终没有告诉她这几天的变故。


    简单聊完，胡菁菁操作印表机，印了几份文件，出纸口不断往外吐纸，她忽然嘆了口气，「曹洪生现在直接干成二把手了，以后日子不知道得多难熬。」


    她拍拍宋胜意的肩：「尤其是你，我还好，我是真替你担心，你前面就得罪过他，等临检结束，我怕哪天他真给你调到乡下基层配合搞社科调研。」


    宋胜意低头整理文件，经歷过两次生死攸关的考验，好不容易把命捡了回来，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出没什么大志向，只图安安稳稳过日子，但真遇见事也不是怕的性子，他拍拍她的手安抚一笑，「到时候再说呗。」


    胡菁菁挤了挤眉，却一副很认真的神情，「他升上去之后明里暗里让大家送了不少礼，这两天部门里的人都在准备，你听我的，夹在队伍里面，给他送一个稍微大点的礼，闻律师那么有钱不是么，他多少也忌惮点，你稍微拿出点态度，煳弄过去就算了，跟小人逞强真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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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宋胜意低下眉梢，没多久抬起脸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但我也是真的讨厌他。」


    事务所内。


    闻禾与手上不止富发这一件案子，按照优先级不同，团队主要把精力放在其他案子上。


    路非向他汇报完这两天他不在事务所案子都有了哪些进展，见闻禾与还在整理富发的地产资料，忙得连午饭都没吃，提醒他，「闻律师，我帮你热一下午饭吧。」


    闻禾与埋首于资料，没有抬头：「不用，等我忙完自己热。」


    路非在心里嘆了口气，估计等他忙完已经是深夜，富发的案子闻律师给团队分发的任务不多，大家知道这案子一审结果下来了也都没放在心上，他本来想着闻律师病假这两天帮忙减轻一些，但看到那些动辄好几十年的产权变动和案卷分宗便悻悻作罢。


    连路非带上门的动静都没注意到，闻禾与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再抬首楼外已经是一片柔和的夜色。


    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犹豫片刻后发了条消息告诉宋胜意今晚要加班，不会回去住。


    发完消息，闻禾与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弓，随后用指腹按压眼圈四周，舒缓一直紧绷的神经。


    这话显得逃避意味太重，可闻禾与此时的确没有勇气面对，在小岛的最后一晚，他已经兜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在谈话的最后宋胜意告诉他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所以现在闻禾与仍是安全的，至少在那个答案之前，由斩立决改判缓刑。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并不好受，面对死亡的恐惧永远比直面死亡本身更加煎熬。


    系统铃声兀然响起，闻禾与睁开眼，宋胜意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用那个他在营业厅买到的特殊号码。


    也许因为看不见彼此的神情，闻禾与没有做太多的心理建设，接起了电话。


    接通后，宋胜意先出声，「吃饭了吗？」


    「吃了。」


    「说实话。」宋胜意的语气是笑着的。


    电话对面的声音化在夜色里轻柔柔的，alpha绷着的背嵴放松了一些，向后靠在椅背上，「正准备吃。」


    「哦，」宋胜意说，「待会儿发张照片来。给你十五分钟时间够吗，十五分钟以后没看到，我就去你们大楼找你。」


    闻禾与指尖轻轻叩着手机背面：「嗯，好，知道。」


    简短的对话后，宋胜意轻声笑了笑，「那我挂了？闻律师。」


    闻禾与陷在这样的温柔里，「好。」


    挂断后，闻禾与摸了摸桌上放凉的饭盒，在微波炉加热后，拿出给宋胜意拍了张照片。


    宋胜意回復他一个猫咪摸头的表情包，闻禾与盯着看了一会儿，将那张表情存了下来。


    这时手机又弹出一条语音，闻禾与点开气泡。


    宋胜意说：「好好吃饭闻律师，我今天回家睡了，看一眼爸妈。」


    闻禾与回覆说「好，找个时间下次我陪你一起去。」然后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吃饭。


    宋胜意透露出一些思念，闻禾与想着，眼梢多了一分笑意。


    回程的路上，宋胜意关掉手机。他一直想约顾砚，但对方以最近几天没有时间回绝了他，宋胜意只好谈了一个周末的时间见面。他打算这次完完整整地把事情和顾砚说清楚，只有和顾砚釐清了，宋胜意才能让闻禾与明白他的心意。


    闻禾与说完那些话宋胜意回到酒店几乎一晚上没睡，震惊又发懵，一方面是刚刚知道alpha隐藏多年的秘密，另一方面是两人接二连三的阴差阳错。两种心情交杂在一起，相煎相熬，轻易地让人陷入对峙的沉默。


    到了家门口，宋胜意想起没带钥匙，敲了敲门，过了会儿，周伊肩头搭着件外套给他开了门。


    「胜意回来啦？」一见到他，周伊眼睛里的困意瞬间消了一些，将客厅的灯打开，宋隅让听见动静从卧室探出个头，也蹦了出来，「哥？」


    周伊打了他屁股一下，被宋隅让躲了过去，她拧着眉：「怎么现在还没睡？」


    宋隅让冤枉：「妈，你干嘛，我做作业呢。」


    宋胜意跟着看笑话，「给你买了点东西。」拎起手上的袋子递给宋隅让，对他说，「进自己屋吃去。」


    宋隅让扒了两下，闻到烧烤的香味，进屋前嘿嘿笑了声，「哥你真好。」


    「妈，吵到你睡觉了吧。」看到宋隅让进去，宋胜意才对周伊说。


    「没有，」周伊从厨房给他倒了杯水，「我们觉浅，本来夜里就要起好几回。」


    周伊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十一点多，担忧地看他一眼，「你爸下午和几个伯伯喝酒了，估计睡得沉，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有事吧。」


    「没有，」宋胜意喝完水，笑着摆摆手，「我就是想回家睡个觉。」他不打算和家里人说那些事，但好歹也是生死关前走了一趟，想着回来报个平安。


    周伊拢了拢肩上的外套，轻轻一笑，「可是胜意你之前不怎么回家的。」


    她拉过宋胜意的手放在腿上拍了拍，「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你爸那个人有时候糙得很。」


    宋胜意心微微一动，原来周伊什么都知道。


    成年之后宋胜意的确是能少回家就少回家了。他知道周伊不容易，跟着他爸一路创业走到现在，又把他们两个兄弟抚养长大，有时还得应付家里一些难缠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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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没什么能为她做的，也只有少回点家。只有他少回家，周伊才能完整地享受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以及一个家庭。


    虽然有落寞，但毕竟这个家里宋胜意才是外人。


    宋胜意握紧周伊温凉的手背，笑笑，「说什么呢，你就是我亲妈。」


    周伊一笑，眼角皱纹跑出来：「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有时候真的可以依靠爸爸妈妈。」


    宋胜意眼眶陡然一酸，劫后余生的后怕全都在此刻跑了出来。成长环境的原因，宋胜意很少会依赖父母，更别说向他们敞开心扉诉说自己的挫折。


    小时候是带着成为懂事孩子的期许，看到父母的不易，想着要尽量少为他们徒增烦恼，于是三缄其口。可宋胜意又实在不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孩子，这也就导致，除去少年心事，没有耀眼的成绩，他在整个成长过程中都对家人太过封闭。


    哪怕到后来，这已经成为他下意识的举动，很多话没到嘴边就被咽了回去。只有高中那几年，性子稍微张扬了一些，也是因为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有了底气，宋胜意才敢叛逆一回。


    他吸了几口气，将胸口的酸涩压下去，忽然轻声问：「我当初住院那会儿你和我爸是不是挺怕的。」


    周伊见他提起那件事，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说，「当然了，你想想当时你一个人在外地，我和你爸突然接到医院电话说孩子在手术台上抢救能不害怕嘛。」


    周伊告诉他一个秘密，「你别看你爸平时挺能抗得住事，收到消息的时候腿都软了，站也站不起来，还是找了厂里的师傅连夜开车到邻市。」


    宋胜意揉了揉眉，想起在小岛海边的心境大概和此时差不多，也许还要更甚，因为多了一个闻禾与。那个时候他真的怕，怕极了闻禾与会在他怀里死掉。


    「妈。」宋胜意轻唤了她一声。


    周伊心绪怔了几秒，抓住宋胜意的手，没来由的心慌，「怎么了？妈在呢。」


    宋胜意喃喃说：「我真的很爱闻禾与。」


    周伊眼睛呆了一瞬，倏地笑起来，「傻孩子，这是好事啊。两个有情人心意相通，怎么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宋胜意也抽着鼻子跟着笑，剎那间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好奇地问：「妈，你当初怎么看上我爸的？」


    周伊认识宋盛的时候还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有前途有学歷，怎么找也找不上他爸这样的，离了婚还带着个娃。


    回忆起当年，周伊脸颊浮现一抹红晕，说道，「我和你爸是在公园相亲角认识的，那时候流行说亲，我站在台上，没什么人看上我，下台的时候灰熘熘的。你爸当时干完活，躺在公园的花坛上乘凉睡觉，我没注意坐他手上了。」


    周伊笑眯眯的：「年轻的时候脸上都是痘不好看，正哭呢，叫你爸给撞见了，掏半天没从身上掏出半张纸，我光顾着看他哭着哭着笑出声了，后来一来二去就好上了呗。」


    「就这样？」宋胜意一愣，「我爸也太傻了。」


    「我就喜欢他这傻样，」周伊说，「我还记得和你爸头一回约会，我问他介不介意我脸上都是痘，结果你爸一下把脸离得我老近，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你爸神经粗到我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当时可把我气得。」


    宋胜意跟着大笑起来。


    「不过你猜他看清以后跟我说什么？」


    「他很喜欢？」宋胜意猜，现在他爸的漂亮话是一套接着一套，想必就是这样骗了人家小姑娘。


    周伊摇摇头，看向客厅墙上两人多年前拍的那张婚纱照，「他说看着跟块蔓越莓饼干似的。」


    宋胜意一声笑出来，「我爸这是什么比喻？」


    周伊也笑，「我当时觉得这个比喻特别可爱，连带着你爸也可爱。可能就那一瞬间吧，决定跟你爸过一辈子。」


    「现在过了大半辈子，」周伊说，「我是真高兴。」


    她看向宋胜意，「心意是很难得的，我现在回头想想你们刚结婚那会儿，以你的秉性，结婚之前就对闻律师有意思了吧。」


    宋胜意点头：「他是我同学。」


    「在联邦预备役读书的时候不懂事，一直都是他给我兜着底，毕业没来得及表白，结果一拖拖到现在。」


    周伊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小闻知道吗？」


    「还不知道，」宋胜意笑了笑，「不过打算过两天就告诉他。」


    「那要趁早说清楚啊。」周伊拍拍他的手，「别让小闻伤了心。」


    「嗯，我知道了，妈。」


    两人又说了几句，紧接着周伊回屋睡觉，宋胜意也进了自己房间。


    打开灯，宋胜意又走到墙边看上面的照片，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两人曾经看过的一张，宋胜意抬手摸上去，心脏涨得不行，一阵悸痛，心里喃喃地想，明明就站在自己眼前，当时怎么没注意到呢。


    他翻开书桌下面的柜子，拖出过去用来盛放预备役时期资料的箱子，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笔记、试卷和证书散了满床。


    毕业时闻禾与断了和他的联繫，宋胜意将这些东西都尘封了起来，他拿过印有校徽的盒子打开，正是两人在实验室做出的那只仿生蝴蝶。宋胜意小心地擦干净上面落的一层尘灰，不知道还能不能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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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会儿，宋胜意重新合上了盒子，翻看起旧时的笔记，偶有在其中夹杂着alpha的笔迹。课堂的批註，错题的订正，以及他忘记的改由alpha在扉页落下的他的名字。


    宋胜意看着看着笑起来，笑得时间长了，面容僵硬，忽又觉出股心酸。


    这个人，怎么就能这么好呢。


    第42章 再三再三


    又过去几天，到了周末，宋胜意约着和顾砚见面。


    这几天闻禾与没回公寓，宋胜意也宿在家那边，下午见面之前，宋胜意先去了趟事务所。


    直奔闻禾与办公室，等着alpha给他开门的期间，宋胜意看见原来空无一物的隔间放了花架，蓝色的花骨朵还没完全盛开，已经团团簇簇地挤在一起，不过仍是绿比较多，那几簇篮有些孤单，看上去显得有些不名贵。


    宋胜意没怎么见过这种花，觉得稀奇，拿手机拍了下来。


    此时办公室的门也打开，宋胜意没等门完全敞开，先挤了进去，差点撞进人怀里，alpha往后退了几步。


    宋胜意关上身后的门，沖他扬了扬手上的饭盒。


    闻禾与看到他有些诧异，宋胜意瞥了一眼他的桌面，见上面堆着各式资料，将两份饭盒惯常放到一旁的小茶几上。


    天气很热，宋胜意后背一小块地方在来的路上湿掉了，他扯了扯衣服，以他现在和alpha之间的氛围，送饭很有可能成为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宋胜意洗了个手打开两份饭盒，看向身后，很自然一般：「五六天没见了，一起吃个饭总有时间吧。」


    闻禾与身形一顿，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


    这几天两人不是完全没有联繫，相反，宋胜意每天都给在睡前给他打一个电话。


    吃完饭，宋胜意收拾餐具，从闻禾与办公室的小冰箱拿出一瓶水，漱了漱口。


    omega没有离开，闻禾与站在办公桌旁，也就没有立即坐回去办公。


    宋胜意喝了几口果汁，觉得现在整个口腔都是甜的，朝闻禾与走过去。


    他说：「我今天下午约了顾砚见面。」


    闻禾与心微微一沉，面对对方的坦白不知做出何种反应时，宋胜意整个身子忽然逼近他，将手臂搭在他颈后扣住，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温凉的唇瓣相互贴着慰藉，闻禾与没有闭眼，宋胜意却不打算浅尝辄止。


    他睁开眼，微微退开一点，面庞离得极近，说话的气息也扫过脸颊。


    宋胜意的眼睛十分诚恳：「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好吗闻禾与，我会给你一个喜欢的答案。」他这样保证道。


    在几乎是诱哄的语气下，那张红唇又贴了上来，几秒后闻禾与颤了颤睫羽，终于闭上眼睛，而原来因为他不附就而有些困难的接吻姿势也恢復成两人最熟悉的间距。


    城门大开，宋胜意轻松进入，留下小青桔的清香和果汁的甜。


    这个吻微微分开时，宋胜意几欲当场告诉他一切的真相，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想要换一个更慎重的场合来说。


    尽管没有告诉他明确答案，宋胜意想，这个吻和这些天的联繫也暗示颇多。


    宋胜意撤离唇畔，脑袋埋在alpha颈间，依旧只能嗅到若有似无的很淡的冷木香，仿佛那场热烈的馥郁只存在于小岛的乌托邦，他埋着多吸了一会儿，随后笑着替闻禾与整理了一下他胸口的领带，说道：「我走啦。」


    闻禾与应着他，在宋胜意迈开步子，将要脱离他的活动范围之前又拉住了他的腕子。


    宋胜意不明所以，回头望他：「怎么了？」


    闻禾与盯了他一会儿，害怕真的让他错过约定的时间，于是挠挠他的掌心，将宋胜意的手翻过来。


    宋胜意顺着视线看过去，他的掌心什么也没有。


    闻禾与这时用手指点了点，垂眸轻声道：「我的底牌已经亮给你了，无论你怎么用，丢着玩还是怎样，只有一点，我希望你尽兴。」


    宋胜意心脏勐地一酸，面上却是笑着，「你再这样就犯规了。」


    他说完，alpha也有几分郝然地笑起来，于是松开了他的手。


    宋胜意走后，闻禾与短暂整理思绪，垂眸拿起了桌上茵都花园地块的付清地价款证明。


    这份付清地价款证明的落款时间为三年前，是联邦国土部门出具给雅南置地公司的，复印件夹杂在案件参考资料中，既不是富发提供的证据，也不是宜豪提供的证据。


    此时雅南置地公司的股权已经全部登记在宜豪公司名下，控制权归宜豪所有，按常理由土地使用权人保管的付清地价款证明的复印件，却出现在了富发公司的相关资料里。


    闻禾与在上午核实了这个问题，富发公司法务部的朱律师在与档案管理人员核实后，果然答覆富发公司有这份付清地价款证明的原件。


    这是一份很重要的证据，意味着富发公司将雅南置地的控制权移交宜豪公司之后，仍然在管理茵都花园地块，即茵都花园归属《补充合同》中约定的土地范围。否则富发公司不可能保存有在股权转让完成之后才形成得文件原件。


    一审判决是错误的，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如何证明判决错误。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相关交易和茵都花园地块的歷史演变非常复杂，而且涉及联邦特区独有的「带资开发补偿用地」、企业改制等政策以及因政策原因导致的挂靠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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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放下文件，几番思忖，拿起桌上的座机，将路非叫了进来，重新制定诉讼方案。


    宋胜意和顾砚约在街边的一家咖啡店，他到得很早，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后，服务员过来让他点单，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宋胜意只点了一杯冰淇淋红茶。


    片刻后，店内门口悬挂的风铃伴随行人推门的动作响起，叮铃作响，连成一片，宋胜意不经心地抬头一看，有些意外地见顾砚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拉开对面的位置坐下，望着早到的宋胜意却是一点都不意外，一贯笑了笑，「没想到我到得那么早？」


    宋胜意点点头，以顾砚过往的秉性，还以为他要迟到个一小时，宋胜意将手中的菜单递给他，「你喝什么？」


    顾砚扫了眼菜品单，像是不怎么满意，随便点了一个。


    在饮品上来之前，宋胜意先是铺垫了一会儿，同对方寒暄两句近况。


    顾砚不捧场地说：「我最近倒是挺烦的。」


    宋胜意看他一眼，alpha继续说，「我的律师刚刚和我说，闻律师那边似乎找到了一项可以扭转局势的证据。」


    店员托着托盘将两杯冒着冷气的杯子适时放到桌上，打断两人对话，待店员走后，顾砚将两杯都推了过去，「你觉得我和他谁会赢？」


    「你们专业领域的事我怎么会懂，」宋胜意拿过自己的杯子，「如果你想问我的立场，我当然是希望闻律师赢。」


    顾砚垂了垂眸，指节搭在桌上将面前那杯饮品一推，冰凉的杯壁冒着寒珠，碰到宋胜意的手背，激得他缩了缩动作。


    顾砚说：「我不爱喝这些，按你的口味点的。」


    顾砚定定地望着他，直切的目光看上去有些功利，向宋胜意释放一种信号，提醒对方他记得这些，并不是不可俯就。


    「谢谢，」宋胜意声音平和，微微推开：「不过贪食生冷对肠胃不好。」


    宋胜意此时眼睛看向他，「我不管你是怎么把我骗上船的，大概就算我问你原因你也不会告诉我，所以我只问你一件事，闻禾与被下药和你有没有关系。」


    「怎么，他没和你说？」顾砚眉眼含着笑，覆上一层寒霜。


    alpha这种漠视他人生命的态度让宋胜意很不舒服，音量提了一些，「你知道那药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是随便找个omega缓解情热那样想像中的旖旎而简单，如果信息素得不到有效的安抚，退一万步来说，即使alpha找到愿意配合的omega，也会在过程中因为种种不可控的原因暴毙。


    顾砚没有说话，宋胜意也顿了片刻，「他说不是你。」


    顾砚沉默着，宋胜意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了他想要的那种东西，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动用关系调出了那份手术记录单，他不该那么心急的，难得的此时竟然有种懊恼的悔恨涌上心头。


    再迟一步，顾砚绝对不会让自己陷于现在这样狼狈的境地。


    他似乎第一次发现宋胜意不喜欢一个人时原来可以这么绝情。


    alpha平復气息，将自己的情绪完全隐去，错开目光，忽然打岔说起留学时很小的一件事情。


    「在国外读书那几年，每次压力大的时候，我都会去超市买面包，买很大一块，然后听机器切开它们的声音，可其实我不喜欢吃面包。」所以顾砚总是在切完打包好后，出了超市将东西随机丢给街上的流浪汉。


    那种节奏的声音可以让他获得短暂的宁静，那些时候顾砚总是会想起宋胜意，他以为自己不喜欢，或者至少说不是那么不可或缺，但又总是在某些关头髮了疯似的让这个人找到空隙，钻进他的生活。


    顾砚不可能爱上一个beta，他身边男伴女伴来来往往，多的是比宋胜意更能挑得出手的人，他也只不过是在年少时多分了些耐心给宋胜意，顾砚以为自己能控制住。


    可他现在找了一个beta做情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嘲讽。


    宋胜意静静听着，没有说话，也无从说起。顾砚就坐在他对面，宋胜意甚至现在还能回忆起年少时喜欢他的心境，一颗心完全系在一个人身上，不知所谓的天真浪漫。


    那份美好宋胜意没法抹去，因为那已经和顾砚无关，更多是宋胜意一份难以復刻的只属于年少时才有的轻狂意气。


    哪怕现在，如果没有游轮上的那些事，宋胜意也许会想要和顾砚做朋友。


    宋胜意压了压声音：「其实我也希望给闻禾与下药的不是你。」宋胜意原来喜欢的顾砚的确很骄傲，但更是一个心地纯良、坚守自我的人。


    所以比起什么喜不喜欢，他可能更难以接受的是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顾砚问，「是我的话，你打算你怎么办？」


    宋胜意看了看他，很坚定地说：「是你的话，我一定让你受到惩罚。」


    顾砚笑出声，胸口忽地多出几分涩，他难道不是已经受到惩罚了吗。


    「你知道我拥有的资源和背景。」顾砚提醒他。


    「是，」宋胜意说，「我知道，可那是闻禾与的命。」就算是以卵击石他也要碰一碰，如果宋胜意都选择漠视，那就没有人会在乎闻禾与受到的那些伤害了。


    顾砚鼓励似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一只手托起脸，玩笑的姿态，「所以找我见面就是为了下战书？宋胜意，你多大的心，你信不信我能让你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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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眉头轻轻一皱，顾砚笑开，收回手，放进袖子，「当真了？我不会做那种事。」


    「那样就显得把你太当回事了。」


    「你还不值得我这样。」顾砚低声说。


    宋胜意趁机提起，「我今天来，是希望你把那只蝴蝶还给我。」


    「我知道它在你手上。」闻禾与一定是看见了，还有关于他腺体植入手术的事情，宋胜意从来都猜不透顾砚的心思，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揣测，无论是恶作剧还是蓄意报復，宋胜意不在乎也不关心顾砚的动机。


    「东西送错人是你的过错，」顾砚眼睑微敛，「我替你保管，还不还在我。」


    宋胜意语气一急：「可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顾砚眼神阴郁，「也许就是因为重要我才不想还给你。」


    「为什么要送错东西，你不是没有解释的机会。」片刻后顾砚忽然质问他。


    「我没想到赵澜会转交给你，」宋胜意明明再三强调，可那时蝉鸣和教室的交谈声音都太大了，大家沉浸在学业结束的喜悦里，宋胜意的礼物被错送了人，连带着那份满怀心意、未说出口的告白。


    「毕业晚会我想要和你解释，可是那时你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闻禾与又对他说了那种话，宋胜意间接知道了答案，他什么都做不好，至少不愿再多一个人难堪，等回过神冷静下来想要妥善处理，顾砚早就出了国，闻禾与也和他断了一切联繫。


    再要回来，就没必要了。


    「我知道这样做很不礼貌，」宋胜意说，「送人东西没有要回来的理由...」


    「我会还你。」宋胜意还没说完，顾砚打断他的话，倏地说道。


    「地址。」


    宋胜意拿过手边的一张便条，写上地址后递过去。


    顾砚将纸条夹在指间，明黄色的便签纸边缘被他卷了一些，alpha垂眸落在上面的字迹。


    「如果在预备役你这么快时间内就能移情别恋，是不是说明你的感情本身就不够珍重。」


    顾砚将便签放进口袋：「作为过来人，我应该提醒闻律师一下，你觉得呢？」


    见宋胜意哑然，顾砚起身正欲离开座位，起身时留在位置上的人开口，alpha脚步一时顿住。


    「我知道自己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没怎么长久地坚持过一件事，不需要你诘问，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最开始我很耻辱自己喜欢闻禾与，就像你说的，如果我这么容易就能变心，那我要怎么保证自己可以认真地对待闻禾与？」


    「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来确认，」宋胜意低着头，「担心会给他带来困扰，进而失去一个珍贵的朋友，所以慎之又重。」本来他可以更早地坦白，只是害怕不成熟的时机。


    「我震惊得不是自己变心快，而是我变心得这么容易。你轻易判定那些时间太过短暂，可这不是游戏世界里的数字，能够任意修改数值，让你蔑视我付出的零头。」


    宋胜意把话说得很清楚：「从高中到预备役，我喜欢你四年，那之后的时间都属于闻禾与。你对我的喜欢感到困扰，我就收拾整理好自己的心，后面重新喜欢上其他人，我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顾砚背对着他，看不清神情，忽然轻轻扯开一个笑，迈开了步子，没再回头。


    -


    晚上闻禾与回了公寓，本就不大的空间少了一个人后显得更加空旷，两人从小岛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几个袋子堆在卧室床边的地板上。


    闻禾与倚着卧室的门框，猜到这几天宋胜意没回来过，应该是一直住在家那边，眼神放空片刻，闻禾与抬手关掉了卧室的灯，为那片寂静披上一层合适的暗黑幕布。


    他来到厨房，简单地从冰箱里拿出些食材，做了顿两人份的晚饭。


    吃完晚饭，闻禾与倒掉剩下的食物，收拾干净，站在客厅中央无措片刻，便动手打扫起公寓。


    扫地机器人在客厅工作，闻禾与将需要换洗的衣物放进洗衣机，想起宋胜意在小岛上给两人买了不少花色艷丽的衬衫和短裤，在弯腰合上洗衣机的门后，去卧室翻找。


    扫地机器人很快要进到卧室的区域，闻禾与先简单清理了地上的几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归置，拿起最后一个袋子，看见了里面揉成一团的衬衫。


    闻禾与将几个包装袋扔到垃圾箱，手上拿着最后一个袋子，坐到床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像他很容易因为这种小事发现乐趣，离开小岛前的晚上宋胜意应该很慌张，闻禾与似乎能透过面料上的褶皱復原omega当时忐忑的神态。


    衬衫不是很好的面料，晾晒后要好好熨烫，否则他可能欠缺一份坦然穿出去的勇气。


    这么想着，闻禾与将里面的衣物都拿了出来铺在床上。


    动作间夹带着扯出一个白色的药瓶，药丸晃动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引起人的注意。


    闻禾与先朝袋子里看了一眼，最底部还躺着几盒安全套以及强效隔离贴。


    似乎是没想到宋胜意将这些东西也打包带了回来，alpha神态有些无奈地，将里面的东西捞了出来，随手拉开床头柜的一间抽屉，将东西扔了进去，这才回头有空打量起那个发出声响的药瓶。


    他扒开摺叠好的衣服，一个白色的药瓶映入眼帘，闻禾与眉头轻皱，他并不熟悉这个药物的学名，同时担心起来，便拿起手机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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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寻引擎在几秒后很快给出了答案，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alpha轮廓分明的面庞，光源投在黑漆漆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屏幕亮度渐渐变暗，直到完全熄灭，闻禾与都还是保持刚刚的姿势。


    不知过去多久，药瓶从alpha掌间滚落，闻禾与抬手揉了揉膝盖，攥起那轻巧却犹如重铁般的瓶身，将它一同放进抽屉。


    他抱起床上的衣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关上卧室的门。


    身后的门伴随抽屉里的秘密一同合上，闻禾与好似卸力一般，一切陡然的，让他觉着不真实不真切到发飘的变化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就像他很难相信宋胜意会爱自己，这个结果的得出需要经过很多道重重复加的佐证，才能让闻禾与稍微信服，而一旦出现半分疑点，他便会推翻这一切，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无法挽回。


    无论是诊疗室还是刑讯室，他其实从来没有痊癒，也註定不可能成为一个健康的爱人。


    第43章 关键证据


    宋胜意在家里吃完晚饭才回的公寓，公寓里黑漆漆的，宋胜意也没开灯，摸着黑就进了卧室，困得眼皮直打架，本想着躲懒明早再洗澡，一躺下摸到身边多了个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很快猜到是闻禾与回来了，侧过身拉开了身后的小夜灯，扑到alpha身上。


    他抱着闻禾与的肩膀，语气喜出望外，但又因为实在困显得很轻，他晃了晃alpha，「今天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


    闻禾与有些不在状态，恍惚似的，问他，「几点了？」


    宋胜意说：「一点多了。」


    他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本来想在家里吃完饭就回来的，被化柯拉去喝酒了，他好像在做一个很重大的决定，虽然他没和我说，但是我觉得他是想拉我给他壮壮胆子。」


    宋胜意把这几天游轮、单位还有见顾砚的事前前后后都跟化柯说了一遍，两个人一聊起来就耽误了时间。怕闻禾与担心自己喝酒，宋胜意扯过身前的领子嗅了嗅，讲话的嘴也凑近alpha，整个人暖洋洋的，「我没喝酒，你可别生我气，身上的酒气都是染别人的。」


    说着他从alpha身上起身，怕熏到闻禾与，麻熘儿地从衣柜找出一条内裤挤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就穿了条内裤，身上的水汽甚至没完全擦干净便钻进了被子，闻禾与似乎是被他这么一闹腾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支着身子坐在床头，手里捧着部看上去很厚重的书，翻开了几页。


    事情一件件顺利地解决，宋胜意想到后面的安排精神越发亢奋，见闻禾与不搭理自己，他越过alpha上身，替他合上腿间的书本，整个人差不多塞进闻禾与怀里，来回动了几下，争取对方的注意力，「你闻闻我身上还有酒味没有？」


    「没有。」闻禾与摸了摸他没擦干有些扎手的发茬，扯过被面的毛巾替他擦起来。


    宋胜意两腿一跨方便alpha动作，直接坐到了他腰上，闻禾与扯着毛巾的指尖一顿，看着omega大半敞在空气中的肌肤，「不冷？」


    宋胜意跟个泼皮猴子似的，甩了甩头髮上的水珠，溅到alpha脸颊，抬手替他拭去，笑眯眯的，「不冷。」


    闻禾与看他一会儿，眉梢有转瞬即逝的笑意，在他肩头披了一件自己的衬衫。


    他的整张脸被毛巾兜了起来，宋胜意凑上去吻他，一边含煳着，「我都说清楚了，和顾砚。」


    宋胜意感觉到身下的人明显僵硬了一瞬，他撤开吻去看alpha，闻禾与低着头的神情让人分辨不清，「你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不是我吵到你睡觉了。」宋胜意跟小狗舔人似的，一连凑上去亲了好几口，最后才恋恋不捨地问人。


    闻禾与掌下抓着宋胜意的肩胛骨，将人扣紧，往自己怀里按了一些，嗓音低低的，「没有，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真的回来了。」


    宋胜意笑他，「那你还捨得一直睡办公室，我以为你要跟我闹上半个月呢。」


    他掀开被子，伸手进去摸了摸，一双眼睛亮闪闪的透着光，「你要不要在别的地方感受一下你老婆真的回来了。」


    闻禾与笑了笑，拿开了他那只调皮的手，转而亲了亲宋胜意的唇角，「明天早上我想带你去做个体检。」


    宋胜意被按住动作，但对只亲唇角的尺度不怎么满意，自己把嘴巴凑上去啄了几口，「行，正好明天下午我约了以前的同事见面，有的结果出来慢你替我领一下。」


    闻禾与被他今晚的热情势头搞得有点没办法，将人按回被子，无奈地笑了两声，「真的没喝酒吗，怎么看着醉得那么厉害？」


    宋胜意偷袭似的在他脸上邦邦亲了两口，扯过身上的被子盖住大半张脸，笑得透着股傻气，「因为高兴，嘿嘿。」


    闻禾与看着他没说什么，目光贪恋而苦涩，最终关上灯，将人圈到自己怀里，摸了摸对方平坦的小腹。医学上，胎儿为了自保会促进母体分泌一种激素，让omega不自禁地依赖alpha，归属于他的家庭。


    宋胜意这几天的反常会是因为这个吗？闻禾与下巴抵着omega脑袋上那个圆圆的发旋，一夜未眠。


    第二天闻禾与开车带着宋胜意去医院，路上，副驾驶的宋胜意忽然侧过头说，「今天你的信息素味道好像浓一些。」


    闻禾与面色不改，「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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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点点头，「比平时明显一些，不过也有可能是车内空间比较狭小封闭，正常信息素浓度不会时高时低才对。」


    「可能吧。」闻禾与附和笑了笑，将车窗打开一些透气。


    到了医院，闻禾与提前预约好，走完一趟流程，两人拿着目前陆续出来的单子去了诊室见责任医生，医生先是简单看了些报告单，说没什么问题，随后目光扫过两人，叫身边的一个小护士领着宋胜意去拿片子。


    把人支开，诊室的门重新关上，医生摘下鼻樑上的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你想问什么？」


    「接受过腺体植入手术的omega在受孕方面有什么影响？」


    医生平淡地说，「这项手术还处于实验室的极危阶段，成功接受手术的患者在生育能力方面还是原先性别的水准，可以正常受孕，至多一到两胎，不过为了生命安全，保险起见，保守的一胎最好。」


    闻禾与对这个解释并不意外，紧接着问，「如果受孕选择引产对omega身体危害有多大？」


    可援引的病例太少，医生思考片刻，「这几乎不太可能，如果想要避免这种情况最好在一开始就做好保护措施，接受过腺体植入的患者受孕引产的生命风险不亚于最初手术的风险。」


    自己的猜想被印证，闻禾与胸口越发闷重，他并不确定在小岛上两人最后做到哪里，最初是做了保护措施的，可到后面，情迷意乱，便记不清楚了。


    以联邦现在的医学发展，受孕三天便能检测而出。闻禾与之前许诺过会让宋胜意有选择的自由，可如今却用这种手段意外折断了omega的进路和退路，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最坏的设想。


    药瓶已经被打开，这说明宋胜意至少想过要服用，闻禾与不清楚宋胜意最终做出的选择是什么，但他放弃顾砚已经意味着妥协。


    护士领着宋胜意穿过连廊，在一楼的机器口取报告单，前面排着队，护士打了个招唿后被其他病人叫走，宋胜意摸了摸身上想起把手机落在了闻禾与的口袋，啧了一声又回去取。


    走到诊室，手搭在门把手上，忽然听见医生的对话，动作停顿了几秒。


    「比起伴侣，你更应该关心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的血液数据检查很不客观，体内抑制剂残留的成分非常高。」


    「我想这不可能是刚刚结束易感期注射的量，从提取的样本来看，你已经注射有几个月了，」医生的口吻变得严肃，「你知道这相当于一剂慢性毒药吗？」


    宋胜意心勐地坠下去，推开门，眼神里的担忧与惊惧漫出来。


    alpha听见动静回过头看他，宋胜意几步跨过去做到身边抓住了他的手，「怎么回事？」


    闻禾与低着头没看他，「怎么回来了。」


    宋胜意觉得后背陡然出了汗，手也止不住地发抖，「我忘带手机了。」


    医生见他情绪不太对劲，又解释了几句，「毕竟是s级的alpha，身体素质很强，恢復起来也不困难，只要别再继续注射就可以了，得亏及时干预。」


    面前的一对病人着实情况各有各的棘手，操心完alpha，又嘱託起宋胜意，「你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一旦受孕最好不要选择流产，一来是风险大，二来分娩结束宫腔永久性关闭，可能就无法再受孕。」


    宋胜意听得迷煳，没等从alpha由危转安的庆幸中转过神，就被自己的状况给绕晕了。


    他看了一眼闻禾与，对医生说，「我没怀孕啊。」


    alpha同医生的目光一同向他投来，最后医生缓了缓说，「你们俩的事情自己解决，等所有结果出来，我会让助手在线上发给你们一份详尽的状况说明。」随后医生切了号，宋胜意便拉着闻禾与出了诊室。


    私人医院的连廊上人很少，宋胜意在前面走了一段，然后回过身，走到闻禾与身边。


    「你怎么会觉得我怀孕了？」


    闻禾与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自己也在确认真实性，「我看到你在药店买的药。」


    宋胜意一时噎住，这次体检，他本来打算一起调出当年那份病歷档案，可现在因为报告没取出来，想要顺理成章说出口的解释也变得含煳。


    「那个药有别的用处，」他捧着alpha的一双手，将它们放在靠近自己心脏的位置，「手术的恢復期，原来的责任医生用过它帮助我诱导提前进入发/情期。」


    宋胜意问他：「注射抑制剂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看到过alpha注射，刚刚医生的话却突然点醒了他，如同拨开一场浓雾，为什么闻禾与的信息素很淡，又为什么他对自己从来都表现不出一个正常alpha对omega的占有。


    除了第一次临时标记和在小岛上的那几天，宋胜意几乎接受闻禾与天然不热衷此事，所以才总是反应廖淡。


    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声音在发抖，恍然之间像是被闪电击中，脑海突然出现的猜测明明如此离奇，却像是钟响后的余音，不停震盪，逼得他几近疯魔，「每天都注射抑制剂？」


    「为什么？」宋胜意心勐地坠了下去。


    闻禾与此时才终于把目光放回他脸上，他还将自己困在上一个问题不得其所，面对宋胜意的质问，幽深的眸子竟闪过一瞬孩童对做错事的慌张。


    「因为不那样，我怕会控制不住地想要伤害你。」


    宋胜意此时想起他们第一次拥抱时，曾问过alpha的问题，闻禾与的顺其自然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甚至是煞费苦心，机关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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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收紧握住闻禾与手的力度，垂眸落在他指节的枪茧上，忽然轻飘飘地说，「你知道其实刚结婚的时候我没那么喜欢你吗？」


    闻禾与眼神怔了一刻，「知道。」


    「你不知道，」宋胜意立刻反驳了他，胸口的窒闷让他唿吸困难，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离心力甩了出去，宋胜意说，「其实我没喜欢过什么特别好的人，刚结婚的时候就在想，你要是个坏人就好了，让我因为一时热血栽个大跟头，这样离了婚我就能长一辈子的教训。」


    宋胜意轻声道，「我本来觉得你会是个坏人。」可到最后走捷径的却是他。


    宋胜意对闻禾与的喜欢甚至不够确定，作为一个曾经喜欢过的，有好感的人，他本应该像处理之前所有案例一样轻拿抢放，事实上宋胜意也的确不够执着。


    只是命运牵引着，偶然有一天降临的机会让宋胜意觉得不抓住就会错失，他甚至要因为这份错失而惋惜，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用一种玩笑、戏嚯的姿态进入这桩婚姻。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甚至认为在情感方面的初衷要比alpha好得多，后来被放低的期待一点点升空，宋胜意愿意因为他想要的东西适当地放下一点姿态去追求，他想对闻禾与好，想好好喜欢一个人。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有捷径可走，有机可乘的前提上。


    宋胜意甚至有点急功近利了。


    不知道有一个人会走得这么迂迴。


    口袋的手机响起来，几声后，宋胜意松开了闻禾与的手，接起了电话。


    原来是他预定的包厢时间上有冲突，店员问他愿不愿意换一个小一点的厢间，宋胜意说可以，随后挂断通话，垂眸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将近中午了。


    宋胜意深吸几口气，自责而又羞愧的情绪将他紧紧包裹着，不敢去看闻禾与的神情。


    他垂着头，语气僵硬，「我们的事晚上回去再说，下午约了人。」说完他感受到alpha似乎点了点头，闻禾与问他，「要我送你吗？」语气听上去有一丝挽留，显得可怜。


    宋胜意甩开脑中这一糟糕的联想，缓缓道，「不用，我打车过去。」不放心地又对他说一句，「中午别忘记吃饭。」


    第44章 回溯真相


    -


    直到人都进了包厢坐下，宋胜意脑子还依旧乱着，这时门敲了两下，宋胜意抬起头，看见侍应生拉开门，肖闫红跟着走了进来。


    台面先上了茶歇，宋胜意为她斟了一杯热茶，笑容勉强，「红姐，好久不见。」


    肖闫红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坦然无愧，她接过宋胜意递来的茶，有些意外似的语气，「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


    宋胜意笑容滞住，问她，「你现在在做什么？」


    肖闫红吹了吹杯口的热气，「准备创业，看好一个工作室场地，最近在跑法人认证的事。」


    「那挺好，」宋胜意说，「只要你想做，什么都能成功。」


    「我怎么听这话里面夹着刺？」肖闫红放下杯子，「我要是你，巴不得我锒铛入狱才对。」


    宋胜意此时有些无措，肖闫红看着他，忽然嘆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你主动见我，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那些事。」


    肖闫红问他，「你原来体检的时候是不是差点被刷下来，才调剂到这个单位？」


    宋胜意对她知道这件事很诧异，肖闫红继续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游轮上的事与我无关，你会相信吗？」


    宋胜意一时震惊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脱口而出，「我当然相信。」


    肖闫红握紧桌面的手机，紧绷的肩膀松了一瞬，说起那天的事，「上游轮之前我被人拦了下来，等我脱身的时候你已经登船了，我询问理由才知道这就是原本的安排，上面的人也给我打了电话。」


    「我觉得奇怪，但毕竟不是我的直属上级也不好过问，回了单位大概是因为我已经涉局其中，很轻易地就知道了真相。」


    肖闫红看着他，内心挣扎后露出一个显得很无奈的神情，让宋胜意觉得陌生，她说，「真相併不复杂，甚至简单到过于赤裸。你之所以被选中独自登上游轮，是因为游轮上有联邦政府也得罪不起，需要巴结的人。」


    宋胜意猜到她说的是顾砚，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他没想到顾砚会大费周章地为他牵扯到这么多人，顾砚实在是高估了他，有肖闫红这个迷雾弹确实能让他放松警惕，但顾砚就算是光明正大地邀请，他未尝不会选择拒绝。


    「对不起，红姐。」宋胜意知道实情，总而言之都是他间接害红姐丢了工作。


    肖闫红反应过来，说：「我辞职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相反，应该是我欠你一句道歉。」


    宋胜意心底疑惑，此时饭菜被端了上来，两个人默契地选择不再搭话，沉默的时间像是给彼此的思绪做缓冲。


    待包厢的门重新合上，肖闫红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随后拿起筷子，「不止游轮的事，你能入职也是被特意安排过的。你的体质很特殊，与任何高阶alpha的匹配度都不会低于90％。」她顿了一下，「这是上面告诉我的事。」


    「你接受过腺体移植手术，手术后的身体对联邦而言有可利用的余地，你应该听过政商界有不少高层，尤其是那些级别很高的alpha对伴侣有很高的要求，甚至其中有人患有信息素紊乱症。你的体质无论是被作为礼物，还是药引，都不会有人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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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听到这里已经脸色苍白，弔诡的阴谋是他最为排斥的，可没想到认为安全牢固不可催的庇护所有一天竟然变成了囚笼，他嘴角扯出一个玩笑：「所以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才储备。」


    肖闫红也不打算再隐瞒，「毕竟整个联邦那场手术存活下来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宋胜意忽然冷冷笑出声来，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莫名的坚持显得滑稽可悲，他想要遮盖的过去和秘密就这样被挑开，人尽皆知，他唯一想共享这段记忆的人却因为他的庸人自扰延迟至今。


    「没想到作为公民的隐私有一天会被用来传播要挟，」他问肖闫红，「你听到的还有什么，」转而不等她回答便嘲讽似的，「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做手术了吧？」


    肖闫红脸上表情凝滞了一瞬：「他们给我看了你的档案，里面包括一份手术报告单，「除去外伤，你被下了致死量的幻情药，beta的身体系统无法转载消化，医生给出的手术建议是接受腺体移植。」


    宋胜意握紧拳头，指尖深深地陷进皮肉，眼眶也红起来，「红姐，之前你带我的时候问过我档案上为什么保留了一年学籍，你总说我对工作不够上进，总是闷头做事不爱表现，不懂得在直属上级面前最重要的是态度。」


    他低着头，自顾自说起来，青年人的声音很低，「可这份职业我确实不喜欢，读大三的时候我找到一份很喜欢的实习，无论是薪资待遇还是发展前景我都觉得好得不得了，好到我为自己通过一轮轮笔试面试最终拿到这个实习岗位而得意忘形。」


    「我喜欢参与一场展览的策划，也享受自己的小团队能拿下一个大公司的周年庆典，」宋胜意说，「我以为自己很幸运，大四时我得到了转正机会，只要交接完手上的项目就能成为正式职员。项目截止要从团队里选一个人跟公司去向甲方汇报，我自告奋勇应了下来。」


    那是宋胜意跟过时间最长的一个项目，学生心态的他接手一件事情总是担心做得不好，常常深夜加班，也为了一张尽善尽美的效果图特意跑去现场勘察，自认为付出很多的宋胜意甚至在去的路上脑内还幻想着自己如何如何大放异彩。


    「我没想到那间会议室会成为我的噩梦，最初的剂量并不多，只是我反抗的姿态太强烈才被灌了很多药，可能他们根本没打算就让我活着离开。」宋胜意平静地诉说着那段过往，这些都不是最让他绝望的，真正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当他求救时，同公司的部长为他关上的那扇门。


    宋胜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会议室的窗户跳了下去，好在只有三层楼的高度，出事后他被送到了医院救治，院方联繫了他手机的紧急联繫人化柯，化柯带着徐一航从学校那边立刻赶了过来，但被医院出具了一份病危通知单。


    后来的这些都是他甦醒后从化柯口中得知，医院束手无措建议安乐死，徐一航动用关系联繫了联邦最顶端的生物医学实验室，最后把他父母叫了过去，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这才算捡回一条命。


    「抱歉，之前不知道你经歷过这些。」肖闫红敛眉一笑，没有声音，「你进单位那会儿我还挺看不起你的，上面指定让我带你，我以为又是丢给我哪个关系户，不过新人里面你的专业算是很出众的。」


    「后来领导问起单位职工的单身情况也是重点关照你，那一长串的名单都是联邦的达官显贵，」肖闫红低了低头，「大概我真把你当后辈了，那种时候也只是羡慕你命好而已，本来以为只是牵个桥搭个线的事，选择权在你，现在知道真相回头看，之所以绕一大圈让我来做这件事，不过是想拉皮条。」


    她看向宋胜意，两人对视，戏嚯地勾了勾唇，「这竟然是联邦政府能做出的事。」


    宋胜意嘴唇动了动，告诉她，「当初的甲方公司也是联邦直属企业。」


    想到这里，宋胜意问肖闫红，「你不是被逼辞职吧？」上面的人能告诉她这些，显然是要拉她入伙，势必以此作为交换，显然晋升的机会更大。


    肖闫红并不意外他能猜中，对辞职一事从头到尾的反应都很淡，她冷嗤一声，「我是喜欢权力，愿意为之效力，但如果上升通道不够干净，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本身就是极为不公平的羞辱。」


    「何况有一必有二，我不希望自己手上沾上太多脏东西。」


    「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这些？」宋胜意想如果不是他今天约见肖闫红，肖闫红也许永远不会对他主动提起。


    「我有我的考量，」肖闫红说，「你已经接受我是个坏人，我强调真相只会让自己变成疯子；再是我害怕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相，却选择躲避，那样我会很失望。」


    「面对一个坏人和面对很多坏人是不一样的。」肖闫红并不希望宋胜意偏激地割席，她自己亦是挣扎了很久，选择了最中庸的一条道路。本来向上她可以揭发内幕，向下能拥有平坦仕途，但肖闫红两种都做不来，最终只能融入人群做普通人。


    「我会辞职。」宋胜意对她说，神情坚定，「红姐，真的谢谢你。」


    前段时间视频的事情已经给单位其他同事带来了困扰，原本相处得不错的同事也有了怨气，隔壁又有个天天盯着他的眼线，现在知道内幕，他没有任何理由再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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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闫红瞳孔闪了闪，虽然告诉自己没关系，但真的有人站在她这边还是心生慰藉，她提醒宋胜意，「单位里你和胡菁菁那个小姑娘处得不错，这件事别告诉她，本来这些事和她没有关系，以后也卷不进风暴，就让她安安心心地工作吧。不然你说了，她无论表不表态，两面都难做人，上班也得提心弔胆。」


    宋胜意答应她，「嗯，我不和菁菁说。」


    肖闫红又笑着给他抛橄榄枝，「以后想做什么，要不要加入我，工作室正在招贤纳士。」


    宋胜意没有立马答应，他当然相信肖闫红会是个不错的老闆，「你等我缓一阵儿红姐，最近事太多，脑子都沖懵了，等我想好了再给你答覆。」


    「行，」肖闫红又关心起他的婚姻，「你和你老公感情不错吗？」


    肖闫红不是完全没打算和宋胜意说，牵扯到婚姻和人生，只是查了一下，发现两人是同学，再加上闻禾与算是宋胜意主动要求的相亲对象，肖闫红脑内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提起闻禾与，本来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松了剎那，宋胜意笑得很温和，「嗯。」


    肖闫红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那就好。」


    第45章 真心告白


    这顿饭吃得宋胜意味同嚼蜡，他心里记挂着太多事，想到上午和alpha匆匆分别，很多事都没来得及说明白，现在又从红姐那知道更多隐情，真相一个接着一个，以他不能承受的重量砸得他四肢僵硬，没有招架的余地。


    走在路上整个人也如同被抽干了似的，等反应过来，抬头看，自己正站在行人天桥上，夕阳被勾勒成一抹很好看的颜色，桥上很多人都驻足拿起了手机拍照，宋胜意在他们中间的失神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


    醒了醒神，脑子依旧还是很乱，比起思考太多的纷杂此时变得空白，却隐隐发沉，走下天桥，宋胜意拿起手机打车，输入了公寓的地址。


    途中他一直思考着该如何修补和alpha之间的关系，本能地想要逃避，理智又逼迫他不得不面对，大概之前种种都没有面对闻禾与要来得更为棘手。


    就像宋胜意小时候看电视总是不明白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实为什么偏偏拖着主角反覆误会，他觉得换做自己一定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宋胜意如愿长成一个坦率的大人。


    他自认为没有过口是心非，总是直接而诚恳地表达感情，哪怕只是瞬间的，也不会选择压抑从而忽视自己真正的心情。可大概太在乎一个人就註定畏首畏尾，多说多错。


    他总是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一切，过分地盲目自信，就像幼时坚定无法融入新成员加入的家庭，就像他千挑万选自认为可以实现理想的工作…他的傲慢使他在面对闻禾与时再次陷入过往的困境。


    发现alpha每天注射抑制剂的自残行为，宋胜意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心疼，而是生气，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因为感情选择伤害自己的身体，这是极端的不理智，宋胜意显然不想被驾到那个高度。也许他骨子里就是怯懦而自私的，所以不想为这件事负责。


    可反应过来，闻禾与的动机其实很简单，就像宋胜意曾经喜欢一个人一样，会萌生保护的念头。而在这保护的基础之上又会延伸出更多的怜爱与奉献。


    对闻禾与而言这不是一道很难的、需要踌躇和犹豫的选择，在保护宋胜意和规避自己可能遭受的伤害之间，他坚定地偏向了前者。


    其实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很多误会都是因为闻禾与并不相信宋胜意是真心爱他，闻禾与独自判定，不寻求解释，以至宋胜意发现得太晚。


    他曾迟疑alpha为何会这样，似乎潜意识里又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觉得明明他表现得够明显，口头上也够宣扬。


    思及深处，又爱又恨。


    回到家，打开门公寓里的灯都关着，宋胜意的思绪戛然而止的瞬间心沉到谷底，像是有某种预感般，他只打开了玄关的灯，头顶暖黄的一盏灯亮起，照在宋胜意头上，圆璇周围彭起的髮丝被灯光漂白，像极了痴情人一夜白头。


    宋胜意喊了两声alpha的名字，第一声试探，第二声带了慌张，两声都没人应。


    宋胜意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很快手机铃声从屋内传来，宋胜意快步走进去，手机放在卧室的床尾，他没有带手机。


    宋胜意这时莫名灼心起来，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身体发冷，手脚颤抖，对方屏幕来电一栏的备註显示着「爱人」。


    他给梁晗打了电话，确认了闻禾与并不在事务所，最终走投无路的宋胜意将电话打给了喻敏静。


    那头很快接起，「宋胜意？」


    宋胜意此时顾不得情态，几乎是带着颤音跟他说了闻禾与的情况。


    在他稍微平息后，喻敏静才开口，先是不解地笑了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把电话打到我这来，我和他没有什么母子情分。」


    「还是你觉得一个他想杀死的人能在他迷茫的时刻劝住他？」


    喻敏静说：「你就是原来那个beta吧？」


    宋胜意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喻敏静那头笑了笑，宋胜意听到一阵水声，继而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一直在思考闻禾与选择决裂的原因，说实话你作为他的伴侣，这么短的时间，对我来说很难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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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时好像关心似的问他，「你身体没事吗，连顾砚都对你感兴趣，你很重要。」


    宋胜意眉头轻蹙，打断她：「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气流般的笑声传了过来，一双温暖有力的手环住她，喻敏静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悠闲地收回目光，望着窗外的风景，夜晚整座城市都好像匍匐在她脚下。


    拥有一切的满足错觉让喻敏静在回首面对这个自她生下便承载她太多期许的利用品时产生一瞬恍惚的同情，「我以为他会是我最好的成品，可人一旦有了意志就会很麻烦。」


    喻敏静推开身后的男人，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缓缓道：「几年前他最为叛逆的一次让我生出想要毁掉这个试验品的念头。他告诉我他喜欢上一个beta，这让我很生气，他的婚姻和人生道路都应该由我操控，他不该打乱我的计划。」


    「更因为我清楚这个beta对他对我都没有益处，我那时枉自下了论断，这个人不可能是联邦预备役的学生，只能是贫贱的下民。」


    「后来他真正反抗解除了我对他的一切监控，我烧了那所房子里的一切东西，可能他知道一直处在我的监控下，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把柄，我原本打算找出那个beta的蛛丝马迹，用他的软肋要挟他。」


    「大概他伪装得真的很好，又或者骗过我的第一步是要先骗过自己，闻禾与的卧室里除了两张预备役的班级合照，剩余的所有物品都经由我手下人的掌控。」


    喻敏静的内容像是在真心忏悔，不过她的语气太生硬，说起往事俨然理直气壮埋怨alpha，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有过错的地方，轻松的姿态更加深这桩对话的诡异之处。


    「可我没想到他会恨我，恨到宁愿自己死，也要拉着我葬身火海。」喻敏静回顾她的半生，一路上与很多人敌对，可她从来不在乎那些，自认为也没有什么情感。


    闻禾与只是一个她不满意但又不得不倾注心血的傀儡，可有一天这具傀儡生出心脏，真正展现出人类的喜怒，那个过往总是万分依求她的孩童不復存在，竟然也一时间慌了神。


    宋胜意听到这里心脏抽搐一般的疼痛，喻敏静说的时间大概正是闻禾与在毕业典礼上和他告别之后，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的心境，闻禾与一定是认为自己向顾砚重新告白，大概后来的自暴自弃里也有一份担心喻敏静发现宋胜意的不得为之。


    喻敏静说，「我不确定，不过之前的经验来看，他需要做决定的时候总是会去一个地方。」


    「哪里？」宋胜意着急万分。


    「那间属于他的刑讯室。」


    宋胜意已经关上门，走了出去，向喻敏静要具体地址，问她，「他去哪里干什么？」


    喻敏静声音轻缓，像是笑着的：「不知道，也许他能从痛苦中获得快乐呢，不过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刑讯室也有一些生物针剂，如果他实在纠结甚至可以选择消除记忆。」


    说完她挂断了通话，刚刚一直在旁边等待的男人露出受伤的姿态，喻敏静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安抚而温顺的吻。


    男人坐在床沿上，他很懂得适时展现自己的脆弱，清楚这种时候身体的姿态应该低于对方，喻敏静显然也很享受，用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


    「你对他有了感情。」


    「没有。」


    「他是你的儿子。」


    「我对闻益忠只有恨。」


    见喻敏静没有直接否定，男人又问她，「那你怎么会帮他？」


    喻敏静放在他下颌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一圈，思考片刻才说，「因为我发现了他真正的软肋，也许我害怕他了，所以希望他以后至少看在今天的相助不会太为难我们，继续合作。」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喻敏静笑了笑，她身边几十年来只有这样一个人，不过还是带给她莫大的慰藉，她按了按身下人的后颈，脸上有罕见的怜惜神情，「因为你没有人类的意志。」


    曾经她认为闻禾与和他们一样，在那场大火中她甚至盼望着她的儿子烧死自己，就像喻敏静一如既往过去的几十年一样，杀掉所有挡路的人。


    可最后闻禾与将她救了出来，于是喻敏静在他试图回到火海时也拉了他一把。那个时候，喻敏静才真正承认这个实验品的失败。所以，她只是展现出一个政客对普通民众该有的怜悯。


    可惜的是，没有闪光灯，那个夜晚只有覆灭一切的烈焰。


    赶到地下的刑讯室，输入喻敏静告诉他的密码，宋胜意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走因为刚刚跑得太急，试图平稳唿吸后的心脏不断打颤。


    推开门，里面的环境看上去并没有废弃，像是有使用或者一直有人维护。


    宋胜意走过一条逼仄黑暗的甬道，很快进入内部，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宋胜意无意打量，直接穿过大厅，跑了进去，果然看到牢笼中的alpha。他坐在铁椅上，手脚被绑着，还连接着一些仪器，闭着眼睛。


    「闻禾与！」宋胜意吓得眼泪当场飈了出来。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睁开眼，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宋胜意，一时没有反应。


    宋胜意哭着扑了过来，手脚并用，声嘶力竭地晃着被锁上的铁门，之前所有的纠结此时都被闻禾与可能消除记忆一事完全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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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哭得很难看，一边语无伦次地剖析真心，「对不起，我一直都喜欢你，联邦预备役的时候就喜欢了，那个蝴蝶真的是送给你的，毕业典礼上也是想要和你表白，对不起，我一直都没说…求求你不要失忆。」


    闻禾与听完神情冷淡而自如地低头解开了身上的束缚，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不见天，他走到铁栅栏前，仿佛望着园外因为偷窃玫瑰扎手而刺了血哭泣的人。


    闻禾与站着，看着外面没一会儿因为失力滑到地上的人，他的头颅昂着显得姿态倨傲，眼睛却垂着看上去神情脆弱，「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宋胜意止住声，喉咙发不出音节，只能狂点头。


    闻禾与看着他，又看着这牢笼，对宋胜意说，「你知道我之前在这里幻想过什么吗？」


    宋胜意摇了摇头。


    闻禾与瞳孔又黑又深，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有种会摄走人心魄的寒意，他伸手握住一节铁栏，似乎回到年少因欲望而失控的夜晚，「就是现在这样，你在外面，给我kou。」


    宋胜意抬起眸子，好像有些迷惘，又似乎在认真思考闻禾与所说的这种可能性，他手向里，握着alpha的小腿，在履行前，闻禾与先他一步从里面打开了牢笼。


    重铁卸下的声音格外响亮，闻禾与走出来，将地上的宋胜意揽到怀里，拎着他站起来。


    此刻他的幻想才真正实现，隔着冰冷的牢狱，有个人爱他，将他救出来，闻禾与也如同每一个心理健康的爱人该表现得那样，积极地回应了这份情感。


    宋胜意紧紧地抱着他，短时间内哭得太厉害胸口还止不住地起伏着，他着急地检查闻禾与身上有没有伤口，确认眼前的人完好无事，心有余悸地问他，「怎么不在家等我？」


    闻禾与淡漠的眸子扫视了一圈身后的环境，「喻敏静通知我这间地方要拆掉了。」


    宋胜意眼泪擦得不干净，让他潮湿的睫毛聚在一起，握着alpha的手很紧，发着抖，指责变成一句安抚性的话，「我不希望你伤害自己。」


    闻禾与稍微低下眼帘，试图消解宋胜意溢出的情绪，眼梢轻抬，「我不会。」


    重新坐在那把受刑椅上，对他来说是对这个地方最后的告别。


    他反牵住宋胜意的手，被告白后的心情相比欣喜激动，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安稳，闻禾与望着omega的眼睛，目光深邃，好似两人抵额相贴的实感，alpha的声音低而闷，「不好的地方，我会改。」


    他要比自己想像中得更早不再站在这片废墟中，事实上以成为健康爱人为目标的闻禾与在某个节点后从未走进这里，如同心理医生交给他的种子，好学生闻禾与擅长在任何一门功课中取得最优成绩。


    「你不需要改，」宋胜意对他说，两人身体相依，走出这间暗室，「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脚步落在地面的声音砸向墙壁，又落在耳边，抵消两人之间的沉默，闻禾与侧过脸，视线落在宋胜意身上，这段路忽然变得很短，短到alpha目光中的杂质沉淀不及，他们已经走了出来。


    闻禾与此前曾无数次思考他人生的意义，祈求在其中发现出路，可到最后皆一一失败，仍然将所有压在宋胜意身上。这样的意义太重，一般人不能承受，闻禾与也不打算告诉宋胜意，正如他最初试图分散这份心力的初衷，他想尽可能地让宋胜意轻松一点。


    可今天闻禾与想他或许错了，他创造的前提条件对宋胜意没有任何区别，因为那只反应他内心最深的渴求，本来他可以用更多手段。


    皎白的月光照在地面陈年的苔藓上，情欲返潮。


    闻禾与拉了拉宋胜意的手，停住脚步，宋胜意回头望他，闻禾与此时说，「你不爱我，我会死。」


    宋胜意没有做言语上的狡辩，轻轻吻住他的唇，信息素紧紧交缠。


    失而復得，心却还在疼。


    「我本来打算处理好一切认真地跟你表白，」宋胜意语气温和，安静地望着他，「我把那只蝴蝶要回来了，还订了很有名的情侣餐厅，给你买了花。唔，酒店也选好了，表白方案还在纠结，有想过在你们事务所办对面的大楼投一幅gg。」


    他有些紧张，认真地和闻禾与分享着这些事，忍不住侷促地笑起来，「时间太短了，还有很多我没想到，你可以告诉我。」


    「不用，」闻禾与说，「就这样很好，我们两个人知道。」


    宋胜意贊同他，「好，那酒店和餐厅我不退。」


    宋胜意陪闻禾与去取车，坐到副驾驶，车身启动前，他握住身侧alpha的手，目光随之一同贴了上来，「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会越来越爱你，以后这一点我会每天和你说很多次。」


    闻禾与想了想，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宋胜意的唇，睫羽随动作垂下，遮住他那双好看的瞳孔，「你今天晚上说的话太多了。」


    嘴唇被堵住，宋胜意挤出的音节有些嗫嚅，「但都是真话。」


    闻禾与似乎被他的积极表现打动，不再说话，而是小声地告诉他，「宋胜意，下次最好的消息要放在前面。」


    「我爱你，还有嗯。」宋胜意这样说。


    第46章 突生变故


    一番惊心动魄，看似漫长的时间，时钟却没走动几分。


    两人驱车赶回公寓，路上宋胜意的手机响起，是宋隅让打来的，宋胜意诧异了一瞬，接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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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话那头的宋隅让语气听起来很急，周围杂音很多，宋胜意还听到女人哭泣的声音，他眉头一皱，调大音量，安抚宋隅让把事情说清楚。


    宋隅让顺了几口气，「哥！你赶紧来警局捞我，别告诉爸妈。」


    「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宋胜意问他，眼神看向闻禾与，alpha已经调转车头，在导航里输入新地址。


    宋隅让反驳他，「哎呀，没有，总之你先来了再说。」


    宋胜意嘆了一口气，透过车窗，看到路边有药店，问他，「身上有没有伤？」


    「一点点。」


    「行，知道了，马上到。」


    宋胜意挂断通话，觉得这几天忙得一刻也停不下来，让闻禾与将车停在路边，去药店买了一些处理皮外伤的药，上车后，等红绿灯的间隙，宋胜意和alpha说了单位里的事。


    闻禾与目光向他看过来，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准备辞职。」


    「好。」


    宋胜意神情一顿，闻禾与看出他的犹豫，此时绿灯亮起，alpha将停止线外的车身开了出去，抬了抬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宋胜意说，「有点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


    「可以慢慢想。」


    宋胜意应了一声，心绪乱着，现在又担心宋隅让那边的情况，没再说话。


    两人很快到了警局，宋胜意一眼看到了坐在大厅的宋隅让，他赶紧走了过去，看到alpha的脸上还有胳膊上都有一大片擦伤。


    「哥，你来了！」宋隅让看到他喜出望外，原本因受伤而有些颓势的姿态重新振奋起来，他挺了挺腰，宋胜意抓起他的胳膊，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喊了一声，很快又将声音压了下去，扭头对坐在自己身旁的beta笑了笑，又抬起脸给他哥挤出一个笑容。


    「哥，这是小贝。」


    宋胜意注意到他身边同样穿着校服的beta，也履行家长的职责替他检查了伤口，好在没有什么外伤，只是掌心沾了泥灰不太干净，宋胜意给他递了一张纸巾，beta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道谢，接了过来。


    宋胜意问他，「怎么回事，晚自习放学你不应该直接回家吗？」


    说完又看了眼他旁边的男生，声音轻柔了一些，「你家长来了吗？」


    宋隅让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过问，这时闻禾与走了过来，他刚刚去警察那里了解了案情，和omega对了个视线，宋胜意领悟到，一时止了声。


    他从手边的袋子拿出药水，替宋隅让处理伤口，宋胜意的动作很轻，但宋隅让还是时不时发出一些哀嚎，对上他弟殷切的目光，宋胜意猜到什么，这种关头对他弟的想法一时气笑，便丢了东西，跟闻禾与去警察那里。


    他们走后，宋隅让用他另一只还能活动的胳膊拿起袋子递给了身旁的beta。


    一侧的男生从头到尾都沉默着，他拿起棉签，小心地碰着那些伤口。


    宋隅让垂眸，小贝手腕上有錶带的印记，他望着对方眨也不眨的睫毛，「小贝，你害怕吗？从进来到现在，你都没说话。」


    姚小贝抿着唇，单薄的身体显得他更加静穆，整个人像是凛冽时节铺在地面上的柏油马路，坚实得发紧。


    「宋隅让，以后别来找我了。」


    「为什么？」


    姚小贝扔掉手里的废弃棉签，「因为我妈摊子上卖的那些东西不干净。」


    「没有啊，」宋隅让着急起来，连忙补充，「而且我觉得很好吃。」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去看beta的神情，男生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直到完全处理完伤口，姚小贝拧了拧手腕，对宋隅让说，「我妈从小教导我，只能和家境差不多的人做朋友。」


    宋隅让有些结巴，「我，我不是你朋友吗？」


    beta低了低眸，没有否认，「朋友之间都是有来有往的吧。」


    他神情忽地认真起来，「宋隅让，我以后一定会还你。」


    「可那是我送给你的啊，为什么要还给我，」宋隅让说，「而且小时候每年夏天你都会给我捉天牛，我很喜欢。」


    姚小贝问他，「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喜欢我吗？」


    宋隅让没想到他这么问，脸瞬间红了起来，磕磕绊绊的，「是有点，我以为你知道。」宋隅让的思维模式和情感表达都是简单的直线条，被他喜欢是一件非常明显的事，姚小贝清楚很正常，毕竟他那么聪明，但宋隅让没料过他会和自己挑明。


    姚小贝全然没有他的羞涩胆怯，他望着警局大厅来往的人，手撑在身体两侧，望向外面泼墨一般亮沉的夜色，他平静地问身边的人，「你想和我结婚？」


    宋隅让飞快地看了一眼两人周围，确认安全后，脸红心跳地摇头。


    「那是想和我上床？」


    「当然不是。」宋隅让脸红得更甚，想也没想地否定，不知姚小贝是如何非黑即白，从上一个问题的否定答案中推测出这项预判。


    他低下一些头，坦白道，「我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不可能用来和我谈恋爱。我只是想陪着你，和你一起上高中，役备学校，然后再一起上大学，等你想谈一段恋爱，可以考虑考虑我。」


    「当然，」宋隅让又抓紧补充，「我肯定是很喜欢你的，如果你觉得我不错，那我们谈个一两年恋爱后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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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隅让被姚小贝一个问题将他将来的打算都套了出来，姚小贝沉默了一会儿，对宋隅让说，「如果我现在拒绝你，你以后还会帮我吗？」


    「当然了！」宋隅让肯定地说，「被拒绝是我的事。」


    可beta并没有告诉他答案，宋隅让给他留出空间，没有追问。警察将他们俩叫了过去，手续那边宋胜意和闻禾与已经处理好，笔录也已经做完，便将他两的个人物品还了回去。


    宋胜意和闻禾与紧接着走了出来，宋隅让重新戴上手錶，几人一起走出警局，小贝的妈妈被送去了医院，他今晚要去陪床，闻禾与提出送他，beta拒绝了。


    这时alpha说，「我可以帮你解决你父亲的事。」


    原本走出一截的beta身形顿住，重新折返，宋隅让眼巴巴地替他拉开车后门，男生低了低头，坐上去。


    刚刚从警察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大概是beta的父亲欠了外债，讨债的人找不到他，只好去寻他前妻的麻烦。之前就闹过几次，上门威胁，在居所泼了猪血，这次则是找上了刚出摊时，砸了人家的摊子。


    宋隅让碰巧在现场，就帮忙护着了点，被人给推了才变成这幅脸面，beta的母亲伤势要重上许多，实打实挨了拳头，已经被路人叫的救护车送去了医院。


    闻禾与对他说，「虽然是在夫妻双方婚姻存续期间欠下的债务，但你的母亲并不知情，这笔钱大概也不会用于共同生活，起诉的话，你们不必承担这笔债务。」


    他抽出一张名片，让宋胜意给他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联繫我，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我对外承担一些法律援助。」


    beta在医院下了车，送完他，要再将宋隅让送回家。


    宋隅让试图挣扎：「让我睡你们家不就好了。」


    宋胜意知道他害怕爸妈发现伤口过问起来，「爸妈那边我替你去说，再说你怎么睡我们那边，只有一间卧室，而且你第二天还要上学。」


    「哥，你有没有人性啊，我都摔成这样了，你就不能让我明天上午请个假啊？」


    「那你回去和爸妈说，我又没你老师的联繫方式。」


    说到这里，宋胜意想起刚刚警方说提交的证据一栏里有视频，看到证物，才明白是这傢伙用手錶录的。


    宋胜意说，「我看到你上次买的手錶戴在了他手上。」


    宋隅让紧张起来，通过后视镜和闻禾与对上目光，「那是我送给他的。」


    「我没说不可以。」


    宋胜意有些担心他弟，那个beta看上去是个自尊极强的人，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容易对帮助自己的人产生爱情，他交代道，「虽然你帮了忙，但是也不要给别人太大负担。」


    「闻律师并不完全是因为你。」


    宋隅让一下就听懂了他哥的话外之音，切了一声，「什么啊，你觉得我会用这个要挟小贝和我在一起？」


    「我是提醒你注意分寸，怕你有不不该有的期待。」既容易伤害自己也容易伤害别人。


    宋胜意问他，「如果小贝真的不喜欢你呢。」


    宋隅让被问住，他并没有刚刚在警局表现出的那样洒脱，脸上的神情落寞了几分，侧过脸看着车窗外发呆。


    宋胜意见他有些丧气，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闻禾与看了眼后视镜，又将目光放到了宋胜意脸上，宋胜意张了张嘴准备安慰他，宋隅让却回答了上面的问题。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希望他可以利用我。」


    宋胜意眼神黯了黯，坐在副驾驶上的身子转了过去，看着强撑坚强的男生，忽然想伸手顺顺他的脑袋。他记得宋隅让说过一些这个beta的事情，他优秀，但也清贫。


    「你现阶段就是准备升高中的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宋胜意说不出鼓励弟弟报考对方志愿的漂亮话，他清楚他弟的水平，自然也知道两人的差距。对于不可能的事情做出缥缈的承诺或设想是要更严重的谎言。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些，宋隅让应着他，「我知道。」他并不怪他哥说话直接，事实摆在眼前时是无法迴避的。


    姚小贝现在需要他不代表以后也会，宋隅让常常觉得小贝和他是两个层次的人，小贝越走越高，所需要的东西就不再是他能拿出的。


    大概宋隅让从幼稚园确认心意的那一天就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坚定做好姚小贝人生某个阶段最平滑完整的垫脚石。


    将他弟安全送到楼下，两人没上去，今夜的事情已经足够多，急需一个充足的睡眠来缓冲。


    回去的路上，闻禾与关了车内的冷气，将车窗放了下来，宋胜意将自己那边放得更低，柔软的晚风灌进来像暖流一般。


    宋胜意问他，「小贝爸爸那个案子真的好解决吗？」


    闻禾与说了实情：「仅仅看诉讼结果，很容易，麻烦的是那些讨债的人，他们可不是有耐心看文书判决的人。」


    「不过总能找到办法对付他们。」


    alpha说完语气停顿了片刻，问他，「你会对我失望吗？」


    「什么？」


    闻禾与说：「你和我说的那些事，我不打算替你声讨追究。」


    「不会，」宋胜意盯着他，「既然我自己都选择了沉默，就不会去要求别人。我清楚现在捍卫正义的成本会非常高，我也知道背后的势力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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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很有特权的闻律师为我声张，得到的结果也只会是几个被体制推出来的替罪羊，我不想牵连更多人。」


    闻禾与这时有些嘲讽地无奈笑了笑，「所以很多时候能压过权力的只有更大的权力。」


    他能解决那个beta的学生的事是因为手上的权力足够支配来应对麻烦。闻禾与忽然有些好奇喻敏静这样渴求权力的人会有政治理想吗，那是什么样的。


    「我会继续和喻女士合作。」闻禾与说。


    宋胜意眨了眨眼睛，「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他也许猜到了alpha想要做什么。


    「各取所需，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她促成我们之间的和解。」


    车身停在了小区里的地下停车场，闻禾与将车子熄火，宋胜意解掉了身上的安全带，见闻禾与没有动作，轻声问他，「不下车吗？」


    停车场内一片漆黑，车前灯光打向远处，闻禾与抬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身子向宋胜意的方向俯近了一些，宋胜意将唿吸调轻，alpha的面容在眼前不断放大。


    闻禾与握住宋胜意的后颈，指尖按在他的腺体上，动作很轻地将他朝这边拉了一点，宋胜意靠近他的胸口，闻到alpha周遭逐渐浓郁的信息素，生理机制的作用下，闻禾与掌下的腺`体忽然跳动起来。


    宋胜意心跳像是卡了带的唱片机，一停一顿都无比响烈，他眼梢往上挑了挑，问对方，「要接吻吗？」


    闻禾与摇了摇头，两人离得极近，要亲不亲的距离，连唿吸都厮磨着，闻禾与忽然问他，「你以前陪着化柯，是来找我吗？」


    在他承认心意后，闻禾与已经顺着蛛丝马迹产生很多联想，宋胜意糟糕地发现。


    「是的，」宋胜意脸很红，像是学生时代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样，告诉他原因，「我想你。」并且没有加上时间的限定词，就好像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一直都将这份想念延续着。


    化柯和徐一航异地恋关系却一直甜蜜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们见面的频率非常高，徐一航为化柯报销一切费用，来保证这种平衡不会被打断。宋胜意则以暗恋者的身份隐秘随同。


    宋胜意说：「因为觉得你会常去图书馆，所以喜欢在那儿附近蹲你，但是我没有卡，进不去，所以有时候天气不好会淋雨。」


    「靠近图书馆的学校侧门有一条小吃街，那里每家店我都吃过，梅花糕很甜。还有后来你们图书馆一楼开了家咖啡店，那一年我就在咖啡店等你，店里的甜点卖得特别贵。」


    闻禾与眸色黯沉，曜石一般的珠子安静而漂亮，似乎能够想像出宋胜意在做这些事时的神情，「早知道我应该和你打招唿。」


    「现在也可以，」宋胜意笑了笑，主动邀请他，「暗恋对象，我们接个吻再上楼好吗？」


    闻禾与眼神也放松下来，借着此刻认真地说，「谢谢你爱我。」


    第47章 温情脉脉


    宋胜意离职手续走得很快，辞职当天回了趟家，给闻律师发消息，让他晚上下班过来吃饭。


    中午，他进了厨房帮周伊择菜，宋隅让距离考试只有几天，周伊说这几天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学习。


    吃午饭时，宋隅让没出来，宋胜意拿了两个碗，给他盛了一些饭和菜递了进去。餐桌上，趁着弟弟不在，宋胜意和爸妈坦白了自己辞职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连筷子都没放下，脸上神情也是一副坦然，之前一直纠结要不要开口，内心害怕爸妈会反对，但仔细一想，他早就过了寻求父母支持的阶段。


    宋盛先是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碗放了下来，「怎么想到辞职？多好的工作。」


    周伊眼睛看着他们俩父子，心里有担忧，但在这种关头没能说出口。


    宋胜意想了想，与其费心编织善意的谎言，之后不断耗费精力填补，他果断选择了坦白，宋胜意简单将离职原因告诉了他们。


    宋盛越听越气，当即撂了筷子，骂起那些黑心官，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有个人替自己多骂骂也解气，尽管这种解决措施显得太过精神胜利法，但在情感的抒发上过犹不及，宋胜意没拦着，笑嘻嘻跟在后面学了几句骂人的土话，缀在后面。


    等胸口那团闷气出了，宋胜意身心舒畅的同时，不忘给两位善后，送了他爸一副高端线的钓具，给他妈则是沉甸甸的一套金首饰，耳饰、项鍊、手镯全都包圆了。


    周伊脸上的神情有几分侷促，有些埋怨但藏不住惊喜的语气，问他乱花这些钱做什么。


    「辞职开心呗。」宋胜意递了礼物，见他们高兴自己也高兴。


    宋盛饭也没心思吃了，早早下了桌子去摆弄他那副钓具，周伊将首饰收进衣柜，坐到饭桌上，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清楚，」宋胜意诚实交代，「不过短期内我不会立马找工作。」


    周伊顿首，低头吃了几口饭，忽然平静地问他，「要不要回去读书？」


    宋胜意夹菜的动作停了一瞬，周伊继续说，「你在邻市读大学的时候不是有读研究生的意向吗，后来你爸厂子效益不好，关了几家，就没再听你提过读研的事了，实习的事也没和我们说。现在辞职了，空下来，要还是有心思，可以再考虑考虑。」


    宋胜意嘴里咀嚼吞咽的动作慢下来：「读研是因为我还想逃避几年。」宋胜意就是个软脚虾，无论那个时候还是现在，都只想逃避。毫无隐瞒地表述自己也让他在长辈面前有些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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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他本科的学业表现，宋胜意笃定自己不胜任科研工作。


    周伊笑了笑，「那能找到逃避的有效方式不是挺好的吗？」


    宋胜意像是被她说动，认真地思考起来，「嗯，我想几天。」


    晚上吃完饭，两人没有回去，夏天洗澡的时间只需要很短，宋胜意一起同alpha沖了个澡，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


    空调还没有打开，身上的水汽蒸发，屋子变得闷热，宋胜意打开空调，指着墙上多出来的两人合照，是两人坐邮轮时拍的照片，被他洗了出来，很大的几张，在一堆照片中突出的引人视线。


    他们倒在床上，宋胜意问他要不要走近看看。


    「不用，」闻禾与微微翻了个身，侧过脸看宋胜意，「在这里就能看得很清楚。」alpha半湿的短髮迅速洇湿他身下的被面，被染成深色，宋胜意抬手将指尖放进他发间，拨弄了两下，唿吸连同手心很快也潮乎乎。


    「今天忙吗？」宋胜意手上一边弄着他的头髮，问他。


    闻禾与蹭了蹭，那些细小阴凉的水珠甚至溅到宋胜意脸上，让他闭上眼睛，闻禾与拨回宋胜意的手，完全地包裹在掌心，「案子有了进展，今天和对方律师代表见了一面。」


    「哦，」宋胜意有时候很喜欢听alpha讲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尽管听不明白，宋胜意的注意力也无法集中在那些内容上，他凑上去亲了闻禾与几口，「闻律师加油。」


    闻禾与很受用地接受了这个吻，甚至宋胜意结束时还闭着眼睛。


    宋胜意见到，觉得很纯情，便笑起他。


    闻禾与不知道omega在笑什么，将人揽了过来，宋胜意被他强硬地按在自己身上，口鼻间都是alpha身上的气息。


    宋胜意不做负隅顽抗的挣扎，趴在人的胸口，小声地喘了几口气，问他，「怎么今天会想到和我一起在这边住？」


    闻禾与回答时胸腔跟着起伏，宋胜意贴着那一侧的耳朵一阵酥痒，闻禾与说，「最近几天抱着你睡会比较安心。」


    宋胜意闻言心动，伸手摸了摸alpha的腺体，洗完澡没有贴上隔离贴，信息素自然地流露，有安眠效果的木质香让人心神宁静。想起白天在百货大楼刷卡时瞥见那一串看似比他人生还没有尽头的余额，好奇地问，「你每月到底给我转我多少钱？」


    「我能拿到多少提成，你就有多少。」


    宋胜意一惊：「你把工资都转我了？」


    闻禾与嗯了一声，又迟疑地问了一句，「你才发现？」


    「是啊，我当时甚至怀疑有人用我的户头洗钱。」宋胜意没有开通银行卡的简讯服务，自然也就不知道银行卡每月的具体流水。


    「你说我现在资产水平是不是在a市名列前茅？」


    闻禾与笑了一声，「那我还要努力几年。」他以为宋胜意至少会对自己的余额上点心，大概在alpha的视角里宋胜意不喜欢他却无法轻易放弃这桩婚姻之一的原因是金钱的诱人。


    闻禾与对他说，「有时间去银行把简讯业务开通一下，用现在的号码。」


    宋胜意想了想，走在马路上突然收到简讯提醒一笔巨款进帐，心情应该会很雀跃，威力足够大到抹平可能会遇到的所有烦心事，于是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


    他又问，「是固定日期汇款吗？」


    闻禾与猜到他的心思，很捧场地说，「如果你想的话，每天都能收到一笔可观的汇款。」


    「这样人会很容易堕落吧？」宋胜意天马行空地做不相关的联想。


    闻禾与唿吸平稳，动作埋进他颈间一些，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缓声道：「律师会督促你遵纪守法。」


    「闻律师。」宋胜意没来由喊了alpha一声。


    「嗯。」


    「闻禾与！」


    「嗯。」


    宋胜意在他答应后，嘿嘿笑了两声，没有任何负担地，将脑海大概的临时想法说了出来，「我想读研。」


    「好，」闻禾与说，手按在他的后腰，「想做什么就去做。」


    「我爱你。」宋胜意猝不及防地告白。


    「闻律师，我原来的愿望可能要实现了。」


    「嗯？」闻禾与低头看了他一眼。


    宋胜意这时问他，「你介意和学生谈恋爱吗？」


    闻禾与笑了笑，「如果是你的话，我会很愿意。」


    宋胜意对这段迟来的校园恋爱好像很憧憬，「到时候你陪我一起拍毕业照好吗，以家属的身份。」


    于是闻禾与也十分配合地做起不确定的幻想，好似宋胜意已然成为一个研究生那样，在踏进校园的前一天，讨论着这些，「我会给你送花。」


    宋胜意会心笑了笑，他并不明白那四支向日葵的含义，想起旧时，只是说，「那我还要向日葵！配你第一次送我的果汁阳台，金灿灿的会很好看！」


    闻禾与愣了一下，答应说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宋胜意在他之前入眠，枕着alpha的手臂，闻禾与安静地看着他，omega贴在自己身上，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部分侧脸，闻禾与不知道人类的睡颜是不是都是这么恬静柔和，只好移开目光，分散一些自己的注意力。


    墙上两人的合照很醒目，闻禾与内心忽然油然而生一股巨大的满足，似乎宋胜意在爱人时一直周到，又或者闻禾与本身太容易满足，只是这样放上两人的照片，他便无法抑制内心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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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omega的坦白几乎每天都要在他脑海轮番上演几次，闻禾与才能确信不是身处一场梦境，眼前的人真的要在更早之前就喜欢自己，所以才愿意一次又一次为他妥协。


    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没有随着关系确认后消弭，反而成为两人之间每每独处的助情。


    闻禾与撤回视线，抬手关掉了卧室的灯，起身的动作让宋胜意从他怀里滚出一些，闻禾与躺下后又把人捞了回来，按在怀抱里。


    他其实没有告诉宋胜意，他今天还和顾砚见了面。闻禾与之前去了富发公司的档案室，通过倒查财务凭证的方法，证明富发公司一直管理、维护茵都花园地块，并根据查阅梳理的所有相关资料，出具了一份详实的法律关系图。


    一审的错误之处在于将补充合同约定的土地面积是否包括茵都花园地块这一争议焦点，误判为了富发公司是否实际拥有这一约定的土地面积。


    他的团队重新制定了诉讼方案，开庭在即，双方律师就案件争议的变动进行了一次简单的会面。


    期间顾砚和他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在会谈结束时告诉他，他并不在乎这场官司的输赢，神情淡漠得俨然一副赢家姿态。


    闻禾与显然没有自傲到能通过一场诉讼的胜利来挫败对手的锐气，也清楚结果对于顾砚，以及整个顾氏都无关痛痒。


    顾砚永远不会让自己表现得落于下风，闻禾与自然也大概猜到了他并没有向宋胜意承认感情。


    既然顾砚坚持他的骄傲，闻禾与不会多余地替他向宋胜意做补充的解释。


    在这一点上，顾砚预判了他的选择，也维护了自己胜利者的身份，闻禾与抱紧怀里的温存，同样不在乎输给他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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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两章，下周五完结，贴贴o(n_n)o


    第48章 回到原点


    蝴蝶被邮寄了回来，宋胜意拆开另一件邮递，是生物实验室提醒他前去进行半年一次的体检。


    宋胜意翻看手机上的日历，决定等宋隅让考试结束，大考临近，只有他没有工作，闲着也是闲着，接送alpha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他身上。


    闻禾与事务所那边不算太忙，最近几天都在准备二审开庭的资料，宋胜意中午会去找他吃饭，晚上不去，差不多六点多闻禾与便回来了，晚饭则由他开火。


    关于赋闲在家，宋胜意其实有意承担起更多的家务，但闻禾与同样坚持不让他过多操办三餐。


    宋胜意以为是厨艺不精的原因，于是趁着某个晚上两人温存后，问了起来。


    闻禾与那时才承认，他不确定宋胜意围绕肠胃脆弱者的食谱是何时建立，因而选择自己动手。


    宋胜意想起来，对顾砚寄回的蝴蝶闻禾与并没有表现出物归原主的情绪波动，只是第二天原本放在柜子上方的蝴蝶连着包装盒都在公寓里消失了。也许是被alpha放在了某个储物室。


    宋胜意后知后觉地明白闻禾与在乎的并不是那份礼物，更多是被赋予的情谊，一旦他确定情感的归属，那么染上他人气息的物品便也可以弃之如敝履。


    甚至有时候宋胜意深思探究起细节，会发现闻禾与的占有欲他只窥见了冰山一角。


    闻禾与并不经常使用通讯软体，宋胜意一直以为他关闭了微信的朋友圈功能，并不了解这个软体的社交属性。


    闻禾与的朋友圈一片空白，也没有给他点过贊，可某天宋胜意忽然在一长串的列表里看到了诈尸的罕见头像。


    宋胜意退出去仔细看了那天自己发的朋友圈，并没有什么特别，他试图在两者之间找到关联，得出唯一的联繫是，这张照片他要更早地和闻禾与分享过。


    在验证后宋胜意确认了推论的严谨性。


    更没想到闻禾与承认得比他想像中更快，宋胜意当做好玩的事一样，去问他为什么。


    alpha轻飘飘地说出了在宋胜意看来很了不起的话，「没什么，就是会吃醋而已。」


    宋胜意第一次发现闻禾与有很多酸胀胀的情绪，「这有什么可醋的？」


    闻禾与瞥他一眼，合上了手上的大部头法案，为了保护眼睛，他戴了眼镜，镜片下那双眸子在床头冷色灯光的晕染下显得几分锐利。


    闻禾与把脸凑近宋胜意，示意他替自己摘掉眼镜。


    宋胜意抬手将眼镜摘了下来，闻禾与目光聚焦在身前的omega，眼神炽热，声调却是冷的，「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热情。」


    闻禾与能接收到那些提醒，清楚勉强不了宋胜意，便只好从自身斩断根源。


    同时宋胜意并不清楚，因为他对自己同事梁晗的积极捧场，闻禾与动过很多次将梁晗拉黑的想法，不过最后碍于工作交际以及一些不太重要的情面，只是选择了屏蔽对方。


    「没有吧，」宋胜意偏了偏头，「我明明只对你热情。」


    闻禾与知道他在混淆概念，告诫自己不要被这份甜言蜜语哄骗，他将手上的书放到身后的柜子，揽着omega的肩头，慢慢放倒了他。


    宋胜意顺从地躺在床上，手里还握着他的眼镜，轻巧的骨架被压到，发出很轻的声音，闻禾与抽走他手里碍事的傢伙，手臂穿过omega的腰间，一点点箍紧。


    alpha不再抑制信息素后，很多事情变得直白，宋胜意被上方如山倒一般的情势紧张到咽了咽喉咙，他推了推闻禾与的胸膛，提醒他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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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禾与脸上全然没有他的侷促，若不是空气中不断翻腾汹涌的信息素暴露无遗，只看alpha的神情，宋胜意大概会怀疑是自己欲求不满。


    闻禾与听话地撑起上身关了灯，黑暗中坚实有力的小臂重新丈量起omega的腰身，闻禾与忽然压了下来，声音随着动作的下沉也变得低闷，「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宋胜意不知道是真不记得了，还是想要顺应当下的气氛，他摇了摇头。


    闻禾与告诉他，「你背起地上那个中暑的同学，从我身边跑过去了。」


    alpha转过一些宋胜意的头，让颈后的腺体半露出来，闻禾与将唿吸埋进去，低若蚊讷的声音随同鼻息喷洒在宋胜意肩头的皮肤上，「看着你的背影，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beta腰真细，身上真香。」


    宋胜意被他的话烫到，高匹配度的信息素融汇在一起，蒸腾馥郁，身体各处的感官被调动起来，好像陷在柔软的云端。


    锋利的犬牙刺破了颈后的皮肤，痛感被减到最轻，几乎转瞬即逝，唿吸间口鼻灌进甜而淡的信息素，让人甘之如饴。


    闻禾与前戏总是做得很长，熨帖而温柔，宋胜意对此很满意，所以偶尔愿意配合对方适当的粗暴与刁难。


    结束后闻禾与习惯抱着宋胜意去浴缸泡个时间不太长的澡，最开始宋胜意以为两个人叠在一起总会收不住，不过alpha就连对杏事也有明确的界限，规定的安全领土里绝不侵犯双方的信任基础。


    宋胜意知道那需要强大的意志，因为某些事物的发展太过茁壮。


    泡完澡困意泛了上来，两人回到床上很快便能入睡。


    宋隅让结束考试后，宋胜意抽了个时间让alpha陪同他去实验室做定期体检。


    为了方便检查，宋胜意打算今天穿得一些简单易脱的衣服，拉开衣柜，刚结婚时原本泾渭分明的界限早已模煳，两人的衣服混淆在一起。


    宋胜意笑了笑，从里面拿了一件t恤。


    去生物实验室的路途不短，启程时宋胜意连接了车上的智慧屏幕，投屏了自己手机上的歌单，又调出了导航。


    中途宋胜意低头回復他弟的信息，闻禾与在智慧屏幕上看见了宋胜意给自己的备註。


    宋胜意回完消息重新合上手机，闻禾与这才问他给他的备註是什么意思。


    宋胜意转过弯，先笑了笑，「一开始就是这么备註的，所以留下来了。」


    他说，「暗恋的时候胆小，总是怕你也怕别人发现，有天用了缩写才发现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宋胜意转过脸，在和化柯过去的讨论中，他的暗恋对象通常以「为什么」指代现身，「很多时候在心里有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你的习惯。」


    闻禾与不予置评：「现在是明恋，可以用直接一点的称唿。」


    宋胜意想起来，问他，「我也改成爱人吗，亲爱的闻律师。」


    闻禾与对他看了自己手机没什么反应，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有没有程度更深一点的称唿？」


    宋胜意觉得他幼稚，嘴角扬起来，「宇宙无敌霹雳螺旋升天炫彩第一爱人，这个怎么样？」


    「可以。」


    「这个真可以？」本意戏弄人的宋胜意有些傻眼，「会不会前缀太长了？」


    「还好，」闻禾与坦然地给出解释，「这比较符合你的风格。」


    宋胜意莫名噎住，但还是乖乖做了修改。这样幼稚的把戏大概只有热恋时才能做起来得心应手。


    车内放着音乐，过了一会儿，闻禾与忽然笑了一下，宋胜意目光被他吸引过去，不等他追问，闻禾与先开了口，「忽然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什么？」


    闻禾与说，「法律实务课的第一节内容，是教导年轻律师在面对案件时永远不要忘记多问一个『为什么』。」


    也许这两者之间的关联对外太过牵强，不过有情人总是心意互通的。


    宋胜意听完也愣了一下，心里汇入一股暖流，那几年两人的联繫少之又少，在过往可能联结的地方总是显得分外珍贵。其实不过强加因果和缘分，稍稍慰藉形单影只时的思念。


    两人将近中午才到，生物实验室的医生同时也是研究员，接到宋胜意过来的消息，立马让手下的助手去安排了体检项目。


    闻禾与同他打了个招唿，对方想了一会儿，似乎对上了号，望着他和宋胜意，神情有些不可思议。


    宋胜意当年手术的主刀医生一直都很关心他，手术的难度非常高，救治成功的病人几十年来也寥寥无几，有一个是一个，关系着一项重大医术的后续发展，都是他的重点关照对象。


    这次接受检查的项目数量上比上次要翻了一倍，每个小项也要更细緻。宋胜意的体检报告出来后先由医生过目，确认身体各项没有问题后，他才将报告递给两人。


    「你们结婚了？」医生问他。


    宋胜意笑着应了一声，医生看完他的报告放下心来，跟着点点头，客观地说，「结婚以后有固定伴侣，对腺体功能维持在健康水平很有帮助。」


    实验室出具这份体检报告数据上更像一篇综合性论文，标註着很多之前的信息，闻禾与在基础样本提取合成一栏看到一串熟悉的数字。


    他下意识重新确认了一遍，然后问医生能不能调取这份样本提供者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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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可以，」医生耸耸肩，让他的助手去查询，「不过，我想说这并不重要，这只是一个在临床上应用手术的随机样本。」


    宋胜意问他，「怎么了？」


    闻禾与心跳得很快，只说，「待会儿告诉你。」


    助手很快回来，手上拿着一张列印条，实验室保存的样本并不多，每一位捐献者本身过多过少都利用过这间生物实验室的资源，因而每份样本都有单独的建档。


    助手把那份单子递给了alpha，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闻禾与有些恍惚地笑起来，将东西递给宋胜意。


    如果之前的缘分是牵强附会，那么现在则是命运牢牢地将两人绑在一起。


    宋胜意一愣，不可置信地问，「这份样本的提供者是你？」


    医生对于这个意外的结果也很吃惊，夺了宋胜意手上的单子，认真比对其中几项数据确认后，忽然大笑起来，没一会儿又像是脑子里闪过什么。


    他几乎是癫喜若狂的神情，「你记不记得，手术后你问我腺体发育完成后信息素的味道，我告诉你是小青桔。」


    宋胜意点了点头，那时他还好奇医生怎么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指着那张单子，「那是因为样本提供者基因里有强烈的偏好。」


    他立马问两人，「你们是手术之前认识的？还是手术之后？」


    宋胜意告诉他，「手术之前，我们曾经是同学。」


    医生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们那时候关系很亲密吗？」


    「是。」闻禾与说。


    「那就难怪了，」医生感嘆，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同时心底又忍不住落寞，「这项手术难度非常高的原因之一是病人身体会对陌生样本产生严重的机体排斥反应，这种情况甚至等不及手术结束。」


    他发现了影响手术成败的外界因素，不久后便会上传这项发现，可这并不是一项客观的研究，这说明人类医术远没有发展到认为的水平。


    再者，越多人知晓这其中可利用的空间，残酷的生态位只会将弱者的权益完全剥夺。


    从生物实验室的大楼下来，宋胜意被闻禾与牵着手，忽然想起原本毕业时他的打算是留在邻市。


    后来因为实习的事情，动了手术回家休养，对就业阴影心有余辜，宋胜意考了当地的编制，算上实习公证期，也只在单位待了半年。


    和闻禾与从重逢再到结婚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好像一切都比他预想中得要更顺利一点。


    兜兜转转的两人回到原点，仿佛本该如此，也理应如此。


    闻禾与见他出神，紧扣着的手晃了晃，「想什么？」


    「没什么，」宋胜意沉湎于这阴差阳错而又环环相扣的奇妙命运，笑了笑，「在想我应该怎么报答你的恩情。」


    「你要陪着我，」闻禾与没有推拒他报恩的意图，温热的阳光一如初遇时那般炽热，alpha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能死得比我早。」


    宋胜意目光温和，「好，我答应你。」


    第49章 蝴蝶飞回(完)


    事务所今天迎来了难得一遇的热闹，对面大楼的gg屏滚动播报着表白语，字幕底色铺满了艷丽的粉色玫瑰，让不少公关营销与策划的同行纷纷驻足，分析这通失败案例可以改进的地方。


    作为被告白的当事人在梁晗告知后才注意到窗外的景色，闻禾与笑了笑，拍了张照片给宋胜意发了过去。


    梁晗啧啧了两声，「『闻律师，我爱你。』你说这是你哪个客户看上你了？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思炫耀，不如想想等你的omega发现，你要怎么和他解释吧。」


    「我想他能理解。」闻禾与说，合上手机重新低头专注手上的事情。


    「我没想到你结婚后对自我的要求已经松懈到这个地步了，」梁晗对好友的无耻感到咋舌，「你就不信我现在告状？」


    闻禾与头都没抬，「你告吧。」


    「不对，你什么情况啊，」梁晗凑上去，「你不会在婚姻之外喜欢上哪个omega了吧？你稍微也得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啊，人家之前还特意拉拢我关心你有没有吃饭，你现在突然出轨让我很难堪。」


    闻禾与意外套到两人之前交流的内容，他瞥了梁晗一眼，「今天是我们结婚一百天的纪念日。」


    「所以？」


    闻禾与放下手中的笔，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侧过去，指了指窗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解释了。


    梁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窗外那恶俗的花屏是两人搞出的花样，一时玩笑的心思全无，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闻禾与真是一个十分奇怪的人，梁晗偶尔会发现他对民生的怜悯下有一种漠视一切的错觉。


    就像梁晗以为闻禾与并不会投入婚姻，可他又是律所接收法律援助业务最多的律师，会关心体贴下属，甚至在落难小岛的三天里还不忘发送邮件拜託自己替他照顾那盆花。


    后天就是校庆，邀请函在这两天已经发到每个人的手上。


    办公室外有人敲了两下门，临近下班的时间点，闻禾与收拾东西，拿起了一旁的外套，对梁晗说，「你确定还要待在这里？」


    「你下班了？」梁晗对闻禾与的反常感到诧异。


    「有人来接。」闻禾与笑了笑，给宋胜意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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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胜意看到办公室里梁晗也在，便和他打了个招唿，「梁律师，你好。」


    梁晗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的存在分外多余，于是指了指闻禾与窗外直对着的那块大屏说，「点子不错，现在方圆几里内应该都知道闻律师有一个狂热的追求者了。祝你们纪念日快乐。」


    「谢谢。」


    梁晗没再充当电灯泡，说完便离开了。


    他走后，宋胜意看了看闻禾与，又望了一眼梁晗刚刚离开的地方，「他找你有事？」


    「调侃一下你的告白企划，」闻禾与说，「以及可能想缓解一下压力，梁晗最近遇到一件很棘手的案子。」


    宋胜意「啊」了一声，「那会不会现在压力更大了。」


    「可能吧，」闻禾与有些冷漠地说，「单身人士应该学会独自调解。」


    闻禾与关上办公室的门，宋胜意同他搭话，「刚刚看到隔间里的花开了。」


    他们离开时在隔间前停了一会儿，蓝色及深变得紫，纤秀的花朵开了团团簇簇，像一株株天然的绣球，香味清悠淡雅，不张不扬地安静垂着枝茎，花盆周围还飞着一只明黄色的蝴蝶。


    「这是谁的花？」宋胜意问他，「养得真好。」


    闻禾与笑了笑，全然不记其中的周折艰辛，「不清楚，可能谁随手放在这，自己就长出来了。」


    宋胜意没想到在这么高的楼层还能看见蝴蝶的身影，感嘆道：「那你们事务所真是人杰地灵。」


    走到大厅前两人经过办公区，宋胜意看见梁晗，其中一个工位前聚了不少人，闻禾与问梁晗，「怎么了？」


    梁晗将手中的巧克力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哦，没事，她有点低血糖，刚刚起来没站稳，让其他人给她吃点东西。」


    梁晗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包装，诺了一声，「还是你之前常给大家的那款巧克力。」


    「梁律师，你可要给我报销的啊，」一道男声说，「闻律师这款巧克力可贵了，我一直没捨得吃。」


    事务所闻禾与手下的几个部门几乎每人都收到过，这种习惯一直维持到闻禾与结婚，当时大家还八卦了一下。


    梁晗回头看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吃的，我回头给你折现。」


    没什么大事两人没多做逗留，等电梯时，宋胜意才问他，「那款巧克力是怎么回事？」


    闻禾与看他一眼，语焉不详，「你想得那么回事。」


    宋胜意眨了眨眼睛看他，轻笑道：「我想不明白。」


    「你之前给那个谁送的时候，不是很伤心吗，因为自己都没吃上一块。」


    而闻禾与通过连续稳定的订单，几年里已经成为了vvip，终于能在某天云淡风轻地送到当事人手上。


    如果某天宋胜意突然想吃，闻禾与可以不再让他等那么久。


    宋胜意听他说完，忽然瞪大眼睛，「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你都告诉我吧。」


    闻禾与拒绝他：「自己想。」


    校庆当天，宋胜意给今天要发言的alpha搭配了一套西装。


    路上，宋胜意和他提起徐一航大概率会缺席这次庆典，几天前他和化柯闪婚，化柯昨晚还给他发了消息，两人去了热带的草原度蜜月，肯定赶不回来。


    闻禾与听完，「我们要不要也度个蜜月？」


    宋胜意呛他，「一开始不是说不要这些仪式？」


    闻禾与有些无辜，「那个时候，婚礼上的你不一定见得会同意吻我。」


    「补办一个吧，」闻禾与说，「婚礼，还有蜜月。」既然确定幸福，闻禾与没有不大肆宣扬的道理。


    他坚持说服对方：「顺便给你上次的告白善个后。」


    「嗯？」宋胜意云里雾里。


    闻禾与说，「基于我对婚姻不忠的错误导向，纪念日之后有太多人向我表示好感。」


    宋胜意警铃大作：「这么说很有必要。」


    富发的案子二审维持了一审的判决，给出的理由是补充合同关于剥离茵都花园地块的条款违反了资本维持原则而无效，但二审判决同时裁明，富发公司可以就损失赔偿问题，另循法律途径解决。


    因而出现了胜诉方申请再审的罕见情况，法院驳回了再审申请，而富发公司基于二审判决的裁判指引，起诉要求赔偿，并在不久后收到了宜豪公司支付的全部判决款项。


    经此一役，闻禾与和他所在的事务所声名更甚。


    台上闻禾与作为邀请嘉宾做了他专业相关的发言，谈及最近这起刚刚结束，社会讨论度和热度都很高的案子，闻禾与玩笑着说这其中离不开幸运女神的降临。


    发言结束后，台下的学生很热情，在主持人的引导下，问了alpha几个问题，闻禾与表现得一如既往地耐心。


    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为了将话题引导到学校的周年庆典，彰显这所顶尖学府的魅力，问起他在联邦预备役最大的收穫。


    闻禾与看了眼台下，宋胜意坐在前排，专注地为他摄像，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因为时间过长发酸，他便用另一只手稳了稳动作。


    闻禾与忽然笑了笑，话筒里的男声经过扩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我在这里遇见了我的初恋，现在他已经是我的伴侣了。」


    庆典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宋胜意今天玩得很尽兴，一整天都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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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走在记忆里熟悉的校园，他们请路人帮忙拍了很多张合照，当天宋胜意便把那些照片都洗了出来，捧着和闻禾与看了好长时间，做成照片墙，挂在那间并不大的公寓里的客厅墙上。


    宋胜意洗完澡已经睡着了，闻禾与出来时，身上还带着水汽。卧室里的气息经久不散，在宋胜意的极度邀请下，他们今晚完成了终生标记。


    联邦很多伴侣终其一生都不会进行这项标记，因为这相当于完全交出自己的生命。死生契阔在很久以前是美好的愿景，但对于高度文明的人类是一道恐怖的诅咒。


    不过他们没关系，宋胜意爱他，并为之前的事心有余辜，总是尽可能地最大程度表明坚定爱意。


    而这也是闻禾与所祈愿的，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留意一方四时晴雨。


    看着熟睡的omega，他附身亲了亲他的脸颊，又动作极轻地碰了几下嘴唇，随后替他关掉了卧室的灯。


    闻禾与打开手侧的夜灯，翻开常看的一部法案，一边擦着头髮，忽然从书页掉出一个东西落到了他腿间。


    闻禾与捻起来，是一页亲手制成的标本书籤，被裁成罐子样式的透明纸夹着的花样很熟悉，正是从他事务所隔间撷取的，看上去还是最漂亮的一朵。


    闻禾与对宋胜意借花献佛的把戏十分无奈，却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拿这个「採花贼」没办法。


    唯一的光源也熄灭了，宋胜意迷迷煳煳中感到身体上方的压力，意识还没觉醒，身体已经熟练地和alpha接起吻来。


    他喘了几口气，唿吸有些急，在这间隙，用那些一半被alpha吞掉的音含煳说，「闻律师，初恋快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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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感谢每一位读者陪我走到这里，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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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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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1—弟弟


    番外1


    网吧内，姚小贝周遭的一片区域忽然安静了几秒，大家或多或少地用余光瞥着这个在假期仍穿着校服的男生，电脑的显示屏加载几圈，很快弹出成绩单的界面。


    一门门高得吓人的分数最后汇总成一个漂亮的总分，姚小贝左手侧开着游戏界面的男生摘下耳机，拍了拍他的肩，「牛逼啊哥们，你这分数都快赶上市状元了。」


    姚小贝看了眼分数，关掉网页，礼貌地对旁边人说了一声谢谢。


    查完分数，姚小贝没有在网吧待太久，他只交了一个小时的钱，临出门，网吧老闆在柜檯叫住他，把钱还给了他，附赠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可乐。


    姚小贝低头看了眼老闆递过来的那张比自己十分钟前给出的要平整干净不少的钞票，愣了几秒后，伸手接了过来。


    走出网吧，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暑热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朝他碾了过来，路上的行人很少。


    姚小贝低着头往回赶，走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卖西瓜的大卡车，扩音的喇叭卖力吆喝着西瓜的清甜，他路过时步子更快了一些。


    「回来了？」他妈问了一声，低头在摊子上拌着料，临近傍晚，下午三点半要出摊，omega得提前准备好。


    「嗯，」姚小贝应了一声，将汽水放到小餐车的台面，「待会卖给客人，三块钱。」


    omega瞥了眼冒着寒气的汽水罐头，「你见那个alpha了？」


    「没有。」姚小贝摇了摇头，熟练地挽起袖子，戴上手套，给他妈打起下手。


    猜到他妈在想什么，beta解释道：「我去网吧查成绩，老闆送的。」


    「哦，」他妈的神情看上去胜券在握，问他，「考得怎么样？」


    姚小贝说了分数，片刻后又补充道可以拿到一中的全额奖学金。


    omega短暂地笑了笑，问他，「宋隅让考多少？」


    「不知道。」


    「他没和你说？」


    姚小贝顿了一瞬，「没有。」成绩出来两天了，宋隅让没和他说，说明不存在那很小的概率。


    「也好，」omega说，「肯定考得没你好，以后不在一个高中，你也没必要主动和他联络。而且我听说一中很多学生的家庭条件都非常好。」


    他妈择着菜，一边不经意地提点着他，嘴上的内容这些年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你到时候就物色着能和哪个alpha结婚，有钱人家的小孩脾气大，你又是个beta，没什么优势，一定要会来事，不然喝汤都赶不上剩的。」


    姚小贝一声不吭地听他妈说着，后背的衣服被汗打湿，那罐放在檯面上的汽水瓶身下方洇出一块小小的水迹，男生滚了两下喉咙，移开目光。


    「你听见没有啊？」见儿子没反应，omega不耐烦地提高一些音量。


    「听见了。」姚小贝恹恹地说，酷暑的拷打让他此刻想要跳进一个巨大的水池来降低过高的体温。


    「你什么态度？」


    姚小贝压下心中的哑火，没有和他妈争执，撑着手，视线投向餐车上张贴的文件，「我只是觉得这个餐车，还有卫生许可、营业执照没有宋隅让帮忙办不下来。」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是，人家律师给我们解决了案子，又托人照顾了一下生意，这还不是因为宋隅让他哥找了个有钱有势的老公！所以我也让你找个有钱人，这样以后伸出援手帮别人的才能是你，我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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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姚小贝眼神暗了暗，视线更低了一些，「妈，我记住了。」


    omega这时语气缓和了一点，她絮絮叨叨地念着，「你妈我不是个坏人，我要是有钱了，我肯定也是个被万人感激的慈善家。」


    姚小贝知道他妈没错，也许就是因为太正确才让他下意识想迴避。


    摆在姚小贝面前的机会少之又少，其中一些面貌丑陋，可他同样也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到了万不得已的关头，他只会抓得比任何人都要紧，都要快，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跌到更低的地方去。


    —


    又过了几天，填志愿的日子前，宋隅让告诉了姚小贝成绩，并以辅助志愿填报的由头，约他出来见面。


    姚小贝说这次他来请客，两人约在一家麻辣烫店内。


    赴约那天，姚小贝提前十五分钟到了约定地点，在对面的奶茶店买了两杯西瓜汁，重新回到店内，宋隅让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一看见姚小贝，宋隅让就立马站了起来和他打招唿，考完试十几天没见，宋隅让好像更高了些，也黑了一些。姚小贝有些腼腆地冲着他笑了笑，走过去，把手里的饮品递给他一杯。


    两人在位置上面对面坐下来，姚小贝点了店内的两份招牌套餐。


    宋隅让拆开吸管立马喝了一口，脸上露出很满足的神情。


    姚小贝问他：「你出去玩了？」


    「嗯！我哥带我出去旅游了。」宋隅让应了他一声，接着从他身上挎着的包里拿出一支钢笔和一个小挂坠，「送你的礼物，我在景区买的纪念品。」


    姚小贝伸手接了过来，也从身后的位子上拿出一个袋子，放到了桌上。


    宋隅让眼睛亮了亮，盯着袋子，「你给我准备礼物了？！」


    姚小贝点了点头，宋隅让喜笑颜开，推开脸前的果汁，将袋子拢了过来，问beta，「我现在能拆吗？」


    「可以。」姚小贝说，桌下的手攥在一起，有些紧张。


    宋隅让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蓝色的保温杯，捧在手里转了好几圈，宝贝似的，宣布道：「我以后都用这个喝水了！」


    姚小贝脸红了一些，红晕顺着耳根烧上来，「我是想提醒你冬天打完篮球不要喝冰水。」


    「好的！小贝我都听你的。」宋隅让兴致很高地应着他。


    姚小贝把桌面上宋隅让送他的礼物揣进了口袋，宋隅让注意到他的举动，眼睛眯了眯，轻声打着商量般的口气提醒对面的beta男生，「小贝，这个不要卖好吗？我希望你自己留着。」


    姚小贝看了他一眼。


    宋隅让觉得说错了话，抓了抓脑袋，无措地找补，「没有，我就是觉得以后指不定见不到你了，想给你留点念想。」


    老闆适时地将两人的饭端了上来。


    姚小贝从筷笼里拿了两双筷子，递给alpha一双，随后低头拌了拌碗里的食物。


    从小到大宋隅让以各种名义送他的礼物总是会以商品的形式出现在他妈的小摊上。


    注意到对面人的目光，姚小贝收回筷子，将面前拌好的这碗推给宋隅让，做了交换，「不会。」


    吃饭时，姚小贝问他，「想好要去哪所学校了吗？」宋隅让的分数不算差，和之前的平时成绩比起来已经超常发挥了几十分，只不过离一中的录取线还差几分。


    「除了一中还有两所排名靠前，我觉得不错的学校，」宋隅让说，「天川中学综合条件更好，但十三中…离一中很近，只有两站公交的距离。」


    alpha顿了顿，「我还在想最终去哪一个。」


    宋隅让没告诉姚小贝，成绩刚出他爸妈就想办法打听了一中，他分数差得不多，而且家里又有门数，找好关系只要交一笔择校费就能进一中。


    不过后来他爸妈和他商量时被宋隅让拒绝了，他并不想破坏姚小贝得之不易的公平。


    「你没想好吗？」姚小贝问他，「明明天川中学更好。」


    宋隅让眼神黯了一瞬，装傻充愣地笑起来，吸了口嘴边的西瓜汁，「所以我没想清楚才想问你啊，你说哪所高中好建议我去哪所我就去哪所。」


    姚小贝盯着低头刨饭，故意不看他的alpha几秒，忽然拿起手边的纸巾擦了擦嘴。


    宋隅让注意到他的动作，看见他碗里还剩下一大半，有些诧异，「不吃了？」


    姚小贝摇摇头。


    于是宋隅让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天川中学更好，但是我建议你去十三中。」姚小贝说。


    宋隅让怔了几瞬，瞳孔放大。


    姚小贝起身坐到了他身边，喝了一口果汁。


    宋隅让侧过脸看向一旁的beta，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能看到姚小贝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他听见自己喃喃不可置信的声音：「为什么？」


    姚小贝喉咙有些发紧，他并不擅长做这些，只觉得从嘴里蹦出来的每个字都打着颤。


    「我担心我不在你身边，你没有动力，会荒废学业。」


    姚小贝努力地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宋隅让，其实你读书没什么天分。」


    「嗯，我知道。」宋隅让声音也很紧张地回答他。


    「所以去十三中吧。」


    「好。」宋隅让轻轻地应了一声。


    姚小贝没有拿起筷子，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确认现在店内堂食的只有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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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隅让，我们玩一个游戏。」


    alpha转过脸来，看着他。


    姚小贝说，「闭上眼睛，谁先睁开谁买单。」


    宋隅让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跟着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悄悄地数着秒，如果换做以前他会很快睁开眼，可今天宋隅让想小贝应该不希望他赢。


    正午的阳光伴随客人进门的动作顺着门帘打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盖过心跳如擂的喧嚣。


    静谧的暗色中，一瓣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姚小贝闭着眼，回想起之前十几年的岁月，永远都是他向别人乞讨机会，可他忽略了还有一次能给自己的机会。


    所以他这次，抓住了。


    番外2—顾砚


    番外2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人声喧闹，顾砚避开人群，拉上身后阳台的门，从身上拿出一支烟，点燃，夹在指间。


    门被拉开，顾砚眉头轻蹙了一下，沈樵带上门，顾砚收回目光，继续倚着窗台。


    「你怎么躲这儿了？」沈樵问他，向他讨了一支烟，微妙的火星在黑夜倏地闪现，復而熄灭。


    「在里面待着烦。」顾砚抖了抖指间的轻灰，没什么情绪地说。


    沈樵笑着回头望了一眼，「今天你可是寿星，再说你真忍心把那beta一个人扔在里面待着啊，我看他都快被生吞活剥了。」


    顾砚没理会他的逗弄，而是问他，「过来找我什么事？」


    沈樵虚张声势，「我就不能是为了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啊，老是阴谋论干什么？」


    顾砚沉默着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准备搭他的话，沈樵怕顾砚真的这么认为接下来的事反而不好开口，于是自己引了话题，问他，「你结婚的对象有思绪没有？」


    顾砚直接拒绝他：「我对你妹不感兴趣。」


    沈樵有些生气，一方面反而松了一口气，「说什么屁话，你结婚难道是奔着兴趣去的，我们家的条件还真不错。」


    顾砚摁灭手中的菸头，扔掉后，拍了拍沈樵的肩头，「那就继续保持。」


    沈樵被他噎住，彻底打消念头后，打探起消息，他使了个眼神，「总归是从里面选一个吧？」


    顾砚这才顺着半遮半掩的门扉朝大厅里看了一眼，林北坐在沙发上，背影有些孤寂瘦削，里面的热闹衬得他受到的冷落多出几分可怜。


    顾砚极轻地笑了一下，垂下眼帘，「可能吧。」


    沈樵面对对方不配合的姿态无可奈何，只好跳过这个话题，问起里面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一个人，「结婚以后，林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顾砚的语调有些冷。


    「我哪知道你，」沈樵说，「要说你喜欢他就不应该把人家beta一个人可怜巴巴地扔在里面，要说你不喜欢他吧，我还真想不出来你今天特意把他带过来气你爸是什么心理。」


    顾砚唿出一口气，面向窗台，背影融进夜色，低声道：「可能年龄到了，突然想叛逆一把。」


    沈樵冷笑了一声，「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什么时候乖过？」


    顾砚这时转过头来，「其实林北还不错。」


    沈樵目光狐疑，全身警惕起来，「你指哪方面？」


    顾砚把话补全：「作为结婚对象考虑的话，林北还不错。」


    「你疯了？」沈樵下意识看了眼周围，确认这话没有人听到，才抓住alpha的手臂，「你认真的？」


    顾砚笑着弹开沈樵的动作，「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沈樵心沉下去，消化了一番仍是诧异，瞥向那个beta的余光也不由地敬佩起来，「你陷入情海了？没看出来林北这么厉害。」


    顾砚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他没有笑沈樵把自己想得太过天真，只要沈樵认真观察alpha的神色，就会发现他在谈及林北时与之前并无两样，顾砚缓了一会儿，留给沈樵一些空间，才说：「他很听话。」


    顾砚说：「你知道我不是会侍弄人的性子，与其娶个贵公子、贵小姐回去，为了照顾双方利益彼此磋磨，我完全可以用很小的一笔钱买到称心如意的伴侣。而且你可能对我爸还有一些误解，在这一点上他并不会反驳我。」


    沈樵听着奇怪，「那些贵公子、贵小姐里面不缺对你情根深种，愿意妥协的人。」即使顾砚降低要求，也完全可以找到条件比林北更好的人，或者至少说值得顾砚这样自降门槛，应该是一个omega。


    顾砚低头，和沈樵预想中的反驳不同，他只是沉声道：「所以我说林北，还不错。」


    顾砚没在外面待太久，确认身上烟味散了大半便撂下沈樵推门进了大厅。


    沈樵倚着顾砚刚才那块地方朝里望，位置正对着沙发上的人。他看见顾砚走过去，在林北身边微微蹲下了身子，沙发上的beta殷切地向错开一些身位的alpha投去目光，不知道说了什么，顾砚拍了拍他的后背，神情在沈樵看来姑且称得上温柔。


    周围的人好像看见顾砚对beta是那样珍重礼待，于是找了各种藉口贴到两人身边，和林北打招唿时语气也变得越发热情恭维。


    沈樵没有观察太长时间，很快顾砚牵着沙发上的人扔下一厅的客人上楼去了，全然不顾旁人的感受，盛气凌人的态度和少年时一样，他也只好讪讪地收回了视线。


    —


    楼上的套间内，顾砚一进房间便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刚关上门，林北便贴上来要吻他，顾砚推开他，似是无奈地笑了笑，又好像在教导他，「我不喜欢这么急躁，也没有你想像中的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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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北闹了个大红脸，顾砚丢下他往房间里面走，他将搭在小臂上的外套扔到了床上，喊了一声还杵在原地的人，「林北，过来。」


    林北听他的话走过去，在顾砚身前站定，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立得更直了一些，刚刚alpha拒绝了他的求欢，林北只能寄希望于顾砚给出明确的要求。


    顾砚看到他这幅姿态，没说话，笑着抓了抓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将林北朝自己拉近了一点。


    「新学校好吗？」


    林北点点头，顾砚出资资助他上学，本来林北担心顾砚会把自己送去贵族学校，但顾砚似乎很周到，只是替他找了一所还不错的公立高中。


    林北说，「我上个星期领了校服，」他头低下去一些，「但是开学考的成绩，我没有考好。」


    顾砚没有强硬地抬起林北的下巴，他让beta坐到自己身上来，「这些不重要，你比别人缺失几年连贯、系统的教育，我也不是严苛的监护人，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林北没想到有一天他还有重返校园的机会，因而分外珍惜，顾砚的话语是那样地温和，于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砚用手指拨开林北的领口，林北被微凉的指尖激得身子颤了颤，忍住了没有躲，好在顾砚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松开了手。


    「身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顾砚。」林北身子有些紧绷。


    顾砚察觉到他腰腹的收缩，揉了揉，抬眼看他，「你害怕我吗？」


    林北低下眼睛与他对视，连忙否认，「没有，」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和他这个人一样，不刻意关注便不起眼，「我只是有点害羞。」


    「嗯？」


    「我还没有习惯你这样抱我。」林北说。


    顾砚安静地看着他，忽然说，「我不是第一次这样抱你。」这几个月更深入的事情他们都做过。


    「我知道，」林北应着他，「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会努力适应。」


    「嗯，好。」顾砚没有松手，「床头的柜子里有一些消除痕迹的药。」


    他告诉林北，「下个月我快到易感期了。」


    林北小小地争取了一下，磕绊着问他，「你找好床伴了吗？」


    顾砚收紧了小臂的力度，回答林北，「别墅里准备了足够的抑制剂。」


    「到时候你为我注射。」他这样说。


    林北瞳孔闪了闪，为了不让alpha看出来，抿起嘴巴，只是有些沉默地点头。


    顾砚松开对林北的禁锢，随口问起，「有准备礼物吗？」


    林北笑着应了他一声。


    顾砚分出更多的耐心，他揉了揉眉心，敛眉道，「去拿过来，林北。」


    林北从他的怀抱里起身，看着beta清瘦的背影，顾砚忽然间有些恍神，也许林北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对于顾砚这样善于观察人心的人来说，身处他人爱意包围装作安然无事要更为艰难。


    林北捧了一盒包装好的礼盒回来，坐在顾砚脚边，这次没等顾砚教他，林北拆开了包装，里面是几颗卖相併不怎么出众的巧克力。


    林北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个尽职的员工推销着自己的产品，他告诉顾砚，「这是我亲手做的，手工巧克力！糖度刚刚好，你不爱吃甜的，所以我没有做很甜。」


    顾砚低下眸子，看着林北捧在掌间的礼物，这份礼物不够名贵，看上去有些粗糙，放在之前，绝对不足以打动他慎之又慎的真心。


    但此刻顾砚显然再清楚不过地知道如果他不想为他的傲慢再次付出代价，那么最好的办法是慷慨地、不计前嫌地给出机会。


    顾砚伸出手，林北低头仔细挑选了一颗看上去最漂亮的，轻轻地递到顾砚掌心。


    顾砚放入嘴中，林北期待而紧张地观察着他的神色，顾砚笑了笑，拿开林北手中的盒子，循循善诱般。


    「林北，这个时候你应该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