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脸系统又绑定了个大冤种[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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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脸又绑定了个大冤种[]》作者：锦官猫【完结】


    文案


    赛维斯主位面即将对各大系统进行考核。


    于是系统们纷纷投入小世界，绑定宿主，争取合格。


    考核员：你们的绑定标准是什么？


    系统（齐声）：最好看！


    面面相觑，开始撕逼——


    「艹！我的宿主才是最好看的！」


    ——


    1.悲剧扭转系统：e级人类·伪男神攻xs级·温润优雅受


    贺闲，自私自利的心机boy，却仗着一身好皮囊将自己塑造成「触不可及的白月光」。


    完成任务死遁后，还被人惦记400年。


    虫族大贵族·政客顶流·富豪——希利斯·安其罗被无数人爱慕着，却无人能撬动他的心。


    只听说他有个很爱的人类恋人。


    2.渣攻改造系统：海王·诡计多端攻x勐男·狼犬系受


    假装纯情学生仔，玩腻爱情游戏，正准备跑路的秦好，被从天而降的系统砸中。


    系统：给我回去负责，敢拔d无情，我电你哟！


    被电老实的秦好：打个商量，下次动口不动手。


    3.攻略高岭之花系统：撩人不自知·小太阳攻x清冷孤独·万人迷仙尊受


    刚过修仙界大选，没被心仪的清灵仙尊选上，正失落的邰明被一道光砸晕。


    系统：少年人，想不想要清灵仙尊的独宠？


    被忽悠的邰明：要要要！


    4.拆除cp系统:三观极正·老干部教师攻x攻转受·暴躁校霸受（期间不恋爱）


    5.游戏成王系统：游戏小白·社恐（到病态)攻x超人气主播·可爱主动受（直播暧昧）


    6.攀附凤系统：纯情·小奶狗攻x骚里骚气·斯文败类受（网恋）


    7.主角养成系统：能力强悍·恶人攻x被强制金丝雀·主角受（末日）


    8.挥金如土系统：铁公鸡·超爱宝藏神偷攻x正气凛然·第一美人受（武侠）


    9.恶人值系统：超级温柔·联盟干部攻x偏执反骨·大明星受（abo先爱）


    10.吃瓜第一线系统：书呆子小透明·尚书攻x杀伐果断·皇帝受（漫画世界人物觉醒）


    主攻文，受宠攻+互宠+双向粗箭头，快来瞧一瞧~


    不同位面，不同系统和宿主营业啦~~~


    内容标籤：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系统正剧


    主角：贺闲闻铁秦好邰明…… ┃ 配角：系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今天哪个系统成绩垫底了？


    立意：好好学习，不做咸鱼


    第1章 选定宿主


    赛维斯主位面，公历20448年，主系统发布最新公告——


    由于近日能源浪费严重，现开启「积分考核赛」，主系统将综合所有外派系统的积分，选取积分倒数的10位系统进行比赛，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被选中参赛的系统将随即选取「任务」投入小世界。


    这则公告一经发布，正好位于比赛名单中，平日里躺平惯了的系统们就差把「哭」字挂脑门了。


    「早知道要出这个公告，我就不应该当月光族，把积分花光的。呜呜呜。」01号参赛系统捶胸顿足，为了拖延时间紧紧抱着监督员的大腿不放。


    它的烤鸡，烧烤，奶茶……一想到好日子即将结束，01系统抱大腿的力度更紧了。


    监督员毫不留情地推开卖惨的小光团，将抽籤器递给了它：


    「与其哭，还不如祈祷自己抽个容易完成，积分高的任务。」


    「主神在上，保佑保佑。」01系统搓了搓自己的小手，认真祈祷了几秒钟，随后小心翼翼的按下了选取键。


    滚动的任务界面，在01系统的强烈注视下逐渐慢下来。


    最终停在了「悲剧扭转任务」界面。


    【恭喜，01号系统绑定成悲剧扭转系统。


    任务1：系统自主选取绑定宿主。奖励积分：10分。


    任务2：自主选取世界，清零人物悲惨值，打通he结局。奖励积分：90分。】


    监督员见此，麻熘的输入了相关信息，嘴里难得安慰道：


    「运气不错。情感类任务，重担都在宿主身上，祝你满分回归。」


    说着，登记完毕的监督员将位面传送通道打开，提醒道：「好好选宿主哦。」


    01系统十分认真的思考片刻，突然眼冒星光地打开自己的资料库，翻到了曾经绑定过的一个宿主，他兴奋地点了点宿主资料：「就他，我选他。」


    ……


    凉秋清晨，天色微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朦胧的微光穿透周围灰暗的云朵，为清冷的街道染出一些光亮。


    路边的馄饨摊在大锅盖揭开后冒出一大片蒸气，颇有食慾的香味混着凉气吹向远方，给冷然的景色增添了些人气。


    「您的大份馄饨，好了。」冒着热气的馄饨被端给小木桌上唯一的客人。


    筷子将碗中堆在一起的馄饨翻了几下，大片氤氲的热气就立马升腾起来，模煳了客人的侧脸。


    直到凉风一吹，客人俊美的容貌才显现出来，仿佛是墨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五官俊到了极致，他身姿挺拔，即便是一身休闲白t恤，坐在街边小摊，也透着无法言说的美好。


    有些人仿佛天生该被宠爱，让人一眼就瞧着欢喜。


    「宿主~宿主~你理理人家嘛~」01系统嗲里嗲气的撒着娇，乘机趴在贺闲的颈脖处揩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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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闲搅着碗中的馄饨，等热气散的差不多，垂眸，安静地吃了起来。


    仿佛一直在耳边聒噪的系统根本不存在。


    01系统也不泄气，眼巴巴等在旁边，痴痴欣赏着宿主的美貌。


    这么久没见，宿主还是这么好看，吃饭的样子也很好看！


    时间划到7点，上班族、学生开始从街道的各个方向走来，他们点了单，无聊游离的目光落在贺闲的身上，愣了愣，随后目光变得隐晦，时不时偷看几眼。


    没人敢上前搭讪，怕破坏了眼前景色的和谐。


    路人同样大份的馄饨跟贺闲手中的分量几乎小了一半，即便贺闲的胃口很好，吃这么一大碗，也用了很久的时间。


    贺闲早已习惯被注视，淡然地拿出手机支付了钱后，跟摊主打了声招唿，便离开了。


    肚子里热乎的早餐让身体暖唿唿的，贺闲心情好了些许，这才将视线放在一直缠着他的01系统身上。


    挑眉道：「当初解绑的时候，可没说还要接受售后服务。」


    四年前，还是20岁的贺闲意外绑定了这个系统，当时系统还叫「声望值」系统，它用一个亿的等价交换，将贺闲送到一个超科技位面，去完成「人类声望值」任务。


    那个位面将所有种族根据体质，精神力划分了：a、b、c、d、e级，再加上最珍稀的s等级，一共六个等级。


    当时蓝星在众星球中科技最为落后，人类也因偏弱的体质被划分为低等种族。


    作为e级人类的贺闲要在这个位面获得高声望值，几乎是举步维艰。不过贺闲从不是会屈服的类型，他费劲手段获取到了去虫星第一军校参观学习的机会，而后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周旋在上流贵族中，藉助他们的力量，用优异的毕业成绩和无数赛事的奖盃，成为当时军校鼎盛的青年人物，虽然其中的手段不入流了些，但好歹最后也算完成了任务。


    贺闲完成任务死遁后，系统如约将他送回到原世界，并给他帐户打了一个亿。贺闲从来不是会主动奋斗的人，他用这些钱买了很多套房子，一直靠着收租生活。


    相比每天累死累活的社畜，贺闲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并不想再绑定系统去做任务，况且还是要回到那个超科技位面。


    「宿主~这次不需要你再努力干事业了，就只需要花费一点点小心思就行了。而且宿主不想见见那个位面的故人吗？」01系统软磨硬泡，企图唤起贺闲的兴趣。


    「不想。」贺闲回拒地干脆。


    他拿出钥匙开门，中途遇到熟人，他都挂着浅笑一一打招唿，直到关门回家后，他才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支撑，挺拔板正的肩膀松了松，窝在懒人沙发上，仰躺着闭目养神。


    01系统早习惯了宿主这种转变，他的宿主惯会在人前保持完美男神的人设迷惑人，当初做任务时用宿主就用这种假象骗了不少的人，即使那个位面已然过去400年，却依旧留有宿主「男神白月光」的光环。


    「你刚才说，那个位面过去400年了？」贺闲突然开口，侧身撑着头，整个人慵懒至极。


    「对。」01系统狗腿地敲着贺闲的腿，积极回復道：「每个位面时间流度不一样。宿主这里的一年，相当于那个位面100年。」


    400年对于那个超科技位面着实算不了太长的时间，毕竟那个位面，只要种族等级够高，活的也越久。a级种族甚至能活上千年，相反e级最多就只能活100年。


    「宿主，这次奖励换成一个心愿，我们绑定好不好？任务真的超级简单。」01系统见缝插针，逮着空子就推销起自己这次的任务。


    贺闲算是01系统绑定过的宿主中长的最好看的，完成任务的速度又快，况且这次任务跟贺闲极度贴合，01系统想着自己那场必须赢的积分赛，更加坚定拿下宿主的决心。


    贺闲闭着眼，搭在沙发上的手指抬起又放下，01系统知道宿主在权衡利弊，便静静待在一旁等待。


    没一会儿，贺闲再次睁开眼，狭长的墨色眸子流转着摄人的光点，他声音低沉，问道：


    「什么任务？」


    即使贺闲没有正面答应，但01系统依旧激动地差点蹦起来，因为按照宿主讨厌麻烦的性子，不被纳入计划的事并不会刨根问底，一旦深入问了，大概率是会同意的。


    「是悲剧扭转任务，只需要帮助任务目标清零悲惨值，让他幸福就行。」01系统将任务板面展开在贺闲面前，露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看着贺闲：


    「而且任务目标，宿主也认识哦。」


    见宿主认真阅读界面内容，01系统觉得这次比赛它妥妥地稳了。


    嘿嘿嘿，主系统说不能跟其他系统组队抱大腿，那他就抱宿主的大腿也是一样的。


    「希利斯·安其罗。」贺闲轻轻念着任务目标的名字，似乎要把这个名字从陈旧的记忆里拖拽出来。


    见贺闲微皱着眉，努力回忆的样子，01系统差点就把「渣男」两个字说出来了。


    好在它想起来，穿越时空会有弱化记忆的后遗症，虽然弱化效果不大……但不妨碍01系统将这个作为掩饰宿主「天然渣」的藉口。


    于是01系统弱弱提醒了一句：


    」宿主。你再想想，就是那个安其罗家族的大公子，你的s级未婚夫！死遁前你还跟他一起私奔来着！！！」


    随着提醒，贺闲似乎也忆起了相关的片段。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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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他走之前，已经跟希利斯分手了，而且他死于星舰爆炸，还是安其罗家族的手笔，算是两清。


    对于希利斯的90％的悲惨值，贺闲并不认为自己在其中有占据的份额。


    就算有，400年的时间也足以让人忘记过去，开启新的一段感情了。


    「只要将悲惨值清零，是不是就算任务完成？」


    贺闲再次确认了任务内容，见01系统点头。他也没再思考，直接将绑定按钮按了下去。


    随后一道白光乍现，将贺闲吞了进去。


    等再次恢復后，屋内的人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沙发凹陷的印记证明刚才有人坐在这里。


    第2章 前车之鑑


    暮色黄昏，天空泛起金边鱼鳞斑，亮晶晶地似掺着金粉。等清风一吹，被遮挡的光线从堆叠的云层中探出，带着无边的暖意洒在人头攒动的公示栏上面。


    「别挤！后面的人都tmd别挤了。老子都快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看完没啊，看完了就搞快让位置。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骂骂咧咧的人群中，陡然间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


    「我，我！！！入选了。」那学生满脸通红，嘴里死咬着握成拳头的手，而后再三在那张不大的实习药剂师入选名单上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名字。


    「真的，真的有我！」他语无伦次地嘀咕着，而后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中扒拉出了人群。等到了宽敞的地界，便匆匆忙忙打开星域网的好友对话框，等一大段信息编辑好后，他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灰败地划拉掉了全部信息。


    「伊登，怎么了？」一声音色清润，关切的男声从他身后响起，将伊登的思绪从星域网中拉了出来。


    紧接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搭在他肩膀，伊登微偏过头就能看到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


    「贺……贺闲。」即使当了好几个月的室友了，但伊登近距离面对这张脸时，还是会下意识犯迷煳。


    贺闲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狭长的眸子微弯，视线从他未熄屏的星网界面扫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问道：


    「被虫都最大的实验所录取，不是该开心吗？你怎么还耷拉着脸。」


    「没有。我只是……」伊登挠了挠头，一脸苦笑不知怎么开口。


    「是你那网恋对象，还没从你是人类的打击中缓过来？」贺闲接了话，目光在伊登头上那点虚空瞥了几眼。


    【姓名：伊登


    种族：e级人类


    年龄：23岁


    身份：望子成龙大学·药剂学·学生


    感情：恋爱中——对象：塞西利亚·安其罗】


    贺闲的视线在最后一栏的位置停了停，注意到上面名字覆盖上着层岌岌可危的灰色，便一边将问题反馈给01系统，一边等着伊登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贺闲，我是个人类，这一点是改不了的。虽然塞西利亚不说，但我也能猜到他是高等星的居民。我们之间横亘了太多……」


    眼见伊登一副想要放弃的样子，贺闲伸手在他的额间轻弹了下，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好了。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别说些不高兴的话了。」


    伊登被这么一弄，干巴巴笑了声，倒也将那副备受打击的样子收了回去，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拉住贺闲的手：


    「对了，贺闲，也恭喜你呀。我刚刚在同批的随行名单上瞧见你了。」


    贺闲听了，墨色的眼眸望着伊登眨了眨，长睫毛扑朔着，有种憨态的可爱：「若不是知道你的性情，我还以为你在嘲讽我呢。」


    伊登这才想起来，贺闲的专业是外交系，但由于目前蓝星和虫星的等级差距很大，导致外交上呈现出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不同于药剂学专业的实用性，外交人员派过去干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不说，怕是还要受虫星那边很多白眼。


    「抱歉，抱歉。」伊登被看得羞红了脸，嘴里忙不迭地道歉着：「那啥，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贺闲没有推拒，不过低头看了眼时间后，轻声提醒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需要去开会。刚才公布的名单上说，七点钟有个集合会议。」


    「啊，对！」伊登又急吼吼地叫了声，「我还要回去拿资料，那贺闲，我先走了。」


    贺闲站在原地，看着伊登慌忙跑开的背影正想着什么，系统信息到达的提示音就在脑海里响了一声。


    【宿主，感情一栏中若是呈现灰色，说明对方与伊登的关系处于即将解除的状态。这不奇怪，安其罗家族一向不允许族内子弟与低等种星的人产生联繫。宿主如果您是想借伊登搭上安其罗家族这条线，怕是白费功夫了。】


    贺闲却没有白费力气的气馁，他神情淡然，只在心底嘲讽道：


    【你不觉得，安其罗那种对纯正血统执着得几近变态的家族，却一再出现背叛者，这种现象很有趣，不是吗？】


    01系统：【这叫有其哥必有其弟？希利斯的前车之鑑，他弟弟也不免一遭。不过，宿主你是要看热闹吗？】


    贺闲没理会01系统了，他一边走一边点开了任务对象——希利斯·安其罗的资料栏。


    90％的悲惨值，稳定地占据全部界面。


    贺闲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查过希利斯这虫子的近况，当他一虫就能同时拥有无上的权力和财富，究竟为什么还有这么高的悲惨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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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贺闲最想不通的一点了，而搞不清楚这点，他也就无从下手。


    思至此，贺闲刚好走到会议室的大门前，推开门走进去，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个人，彼此交流的声音在目光汇集到贺闲身上时，小了许多。


    「小贺，正好。这些都是等会儿开会需要的资料，你帮我整理下。」外交系的黄教授将贺闲招唿了过去，顺便将几叠文件递了过来，在交接时，贺闲触碰到他的手，汗津津的，就连文件边缘也被浸湿了一大团。


    「等下，校长要是找我，就说我不舒服先离开了。」那黄教授交代了贺闲几句后，就像是丢掉了什么包袱，如释重负地低喘了口气，便快步摔门离开了。


    贺闲哪能看不出黄教授逃之夭夭的姿态，他垂下眼眸，在整理时大致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不过上面除了些去虫星的注意事项，显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底下一个离贺闲最近的男生轻咳了一声，鼓了些勇气，凑近贺闲，向他搭话道：「同学，你是外交系的吗？」


    见贺闲应了声，他有了话题，表情带着劝诫道：「若你是为了学分来参加这次活动，我劝你还是尽早退出吧。就在刚刚学院收到了一个消息。昨天刚从学院调往虫星的那批队伍，在前往虫星的途中讯号消失了一小时，之后就失踪到了现在。你们黄教授就是听了这个消息跑的。」


    人类药剂师失踪，即使发生事故的地界属于联盟管辖，也因为是低等星种而不会被重视，甚至是立案。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他们这下一批前往虫星的队伍处境就十分危险。


    对方这次针对蓝星，很明显是得到了蓝星和虫星「h」实验所最近交易的项目信息——人类基因强化的实验立项。


    基因强化，一旦成功动的是所有高等星种的利益蛋糕，所以这幕后之人只能是蓝星根本惹不起的一类人。


    贺闲目光盯着还在劝他离开的男生，带着反问：「听你说，如果这么危险的话，你们怎么还会在这里？」


    男生显然没想到贺闲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而后带着不在乎的语气道：「其实我也挺怕的。不过人嘛，总想为了那点尊严拼一把的。」


    贺闲听了他的话，嘴角扬了扬，没再接话了。


    那男生见贺闲没离开的打算，抿着嘴，随后咧开一个浅浅的笑容，便转头跟同伴聊起了天。


    等七点的时间一到，本来应到30人的会议人数，足足锐减了一半多，台上还处于壮年期的校长表情有些难看，高大的身体仿佛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身形微佝偻着，疲态尽显。


    在简单讲了几句开场，校长哑着声音：


    「很感谢各位能坚持到现在，我们学院不会置在座任何人的安危于不顾，在各位出发前，我们会协调出一个最好的方案，哪怕豁出我这张老脸，哭着，求着也会给大家要到虫星那边的帮助。」


    「……」


    对于十几个人略显空旷的会议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鼓掌的学生们脸上还带着稚嫩的痕迹，但他们眼底迸发出的信任和热情，却像是炙热的烈火灼烧着一切。


    贺闲坐在其中，附和着鼓着掌，眼底却一片清明。


    第3章 哥哥的情人


    虫族39号隶属星——莱纳边缘星——


    「塞西利亚少校，这是大公爵发来的电报。」


    推开厚重的梨木门，『踢踏』的鞋跟踩在光洁的地板上，身穿深绿军装的虫族士兵身形笔直地站立在案桌前，向伏案办公的上司敬礼后递上一封叠上的电报。


    「放边上。」塞西利亚头也没抬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甚至都没分出一道眼神给那封电报。


    「少校，大公爵这次在电报上设置了『紧急』级别，必须要您亲自拆验回復。」士兵额角渗出些汗滴，在瞧见塞西利亚脸色微沉，心里直打鼓。


    最近少校就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情绪一直处于低气压，再加上近几天大公爵又不断发来「借兵」的试探，少校这脾气如今是一点就炸。


    明明跟大公爵是父子关系，但这种仇人之间才有的压抑氛围真的要把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弄窒息了。


    索性士兵在说完后，塞西利亚虽然脸色阴沉得可怕，但也伸手将电报拿了过去。


    上面的内容一如既往是，想要塞西利亚派兵到蓝星，表面的理由是缉拿游荡在附近的要犯，实际则是想让塞西利亚带兵阻止蓝星星舰向虫星的进发。


    「……他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把我推出来，站在哥哥的对立面。」


    塞西利亚只看了一眼，就将电报捏成纸团随意丢弃在一旁。


    士兵低着头，正想将自己隐在角落，小耳麦中突然传来外面打来的讯信：


    「跟少校报告一声，外面有帝都来的客人求见。」外面的守卫兵语气突然变得格外尊敬，士兵到底是个老油条，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将事情报告出来。


    塞西利亚的表情淡然，似乎猜到了外面人是谁，在士兵前去迎接的期间，他索性将看了半响都没看完的文件合上，后背慵懒地靠在椅上，垂眸摆弄着手中的军用手套。


    很快，士兵动作略带僵硬地将三个人领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容貌英俊，身穿一身白色常服，跨着矫健的脚步，淡金的荆纹徽章随着走动在肩章上轻微晃动，彰显来人皇室贵族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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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校，大皇子到了。」


    男人被领到塞西利亚身前，作为没有军衔在身的皇子，身处在军队中，他颔首行了个极显谦和的皇室礼仪：


    「塞西利亚，好久不见。」他语气温和，即便端着谦逊的态度，但其周身仍萦绕着一股无法忽视的贵气。


    塞西利亚抬眸看向那男人，峰眉一挑：


    「奥古斯皇子，这是当哥哥的尾巴当腻了，这会儿想要另择良栖，跟随我吗？」


    他的语气是不掩饰的讽刺，这让跟随奥古斯的两个侍从不满地将手放在腰间的武器上，但很快他们浮躁的心被奥古斯回头轻飘飘的一眼按了下去。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我说过会一直等希利斯回头。这句话一直未变过。」


    奥古斯对于星际圈内调侃他对希利斯求而不得，早已习惯，因此一笑略过，便将正事摆在明面上：


    「我这次是带着希利斯的口信来的。塞西利亚，你哥哥希望你能帮助蓝星药剂员抵达虫都。这批人员对于h实验所很重要。」


    塞西利亚撩起眼皮，带着手套的双手『啪』一声落在桌面上，发出不轻的响声：


    「哦，既然这么重要。那我亲爱的哥哥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请我。」


    作为两兄弟多年来的传话筒，奥古斯早已经习惯塞西利亚的坏脾气，听此，他将特意带来的小礼物递了上去：


    「听说你想在星域网上面找个人。将这个星卡插进网口，它会追踪到你想调查的任何虚拟网络人。」


    塞西利亚捏着小巧玲珑的星卡，嘴里想说不需要，但旋即一种怪异、躁动的情绪却阻止着他开口。


    好不容易隔了一个星期，没去想那个叫「伊登」的人类骗子，没想到如今被奥古斯一句话弄得前功尽弃了。


    塞西利亚烦躁地扯了扯额前的长髮，发红的眼眸让他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暴怒而起。


    同为雌性，奥古斯冷不丁被塞西利亚不受控制的精神力波动影响到，他强忍着不适，后退几步，直退至安全距离后，才开口道：


    「你最近精神力都这么不稳定？」


    不同于极度缺乏雄虫的时代，虫星雌、雄比例平衡的如今，雌虫的精神力在成年后会趋于一个平稳阈值，轻易不会出现精神力紊乱的现象。


    但很明显，刚才塞西利亚的状态表明他的精神力很不稳定。


    塞西利亚并没有回答奥古斯的问话，他将星卡倒扣在桌面，赤红的颜色逐渐从瞳孔褪去，没一会儿，他像是从某个点抽离出来，手指向还扔在角落的电报，语气平淡道：


    「在你来之前，大公爵向我下达了好几次与哥哥相悖的命令。大皇子，您说。我该听谁的。」


    说至此，塞西利亚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撑着下巴，嘴角拉起一个挑事的笑容：


    「不过，奥古斯皇子应该不乐意帮助蓝星吧。毕竟……您的前情敌可是一个人类呢。」


    塞西利亚将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白皑皑的军队训练场，那里强悍勇勐的虫族士兵正在进行热血疯狂的近身搏斗，继而，他口中近乎喃语道：


    「人类……多卑贱的星种。他们瘦弱，狡诈，命短，似乎註定就是要湮灭在时间尘埃里的。」


    「所以人类到底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塞西利亚再次将目光对上奥古斯：


    「听说大皇子以前是见过我哥哥那位情人的。如何？是不是像我说的那般？」


    提到那人，一向不曾失态的奥古斯瞳孔微缩，就连基本的微笑都无法保持，他嗫嚅了几下嘴唇，似乎是想认同奥西利亚这番对人类的不堪形容，但片刻，他兀自撇开视线，等过了几秒，恢復正常的奥古斯勉强应了话：


    「人类大多如此……」


    塞西利亚站在略高处，对于大皇子难得的失仪一览无遗，他撑着脸的手，轻点着脸颊。


    在场面话题无人接下的一分钟后，塞西利亚开了口：


    「告诉哥哥，他欠我一个人情。」说完，他礼尚往来起身对奥古斯敬了个军礼，而后他重新将放置在一旁的文件拾了起来。


    完成了好友任务的奥古斯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转身大步离开这让他几近『窒息』的办公厅。


    替主子抱不平的侍从终于在回去的路上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冒着大不敬的风险对奥古斯皇子道：


    「殿下，您贵为皇族，是未来虫皇的候选人。希利斯大人是先虫皇钦授的公爵，又是只雄虫，您对他恭敬也就算了。但是塞西利亚只是个少校，即使管着莱纳的整支军队，但莱纳是一颗边缘星，您根本不需要对他这么客气……」


    「好了！」奥古斯紧皱眉头，厉声打断他的话：「这种话，以后我若是再从你嘴里听到，你便不必再服侍我了。」


    「……殿下。」


    见大皇子离开，另一个稳重的侍从用手肘狠杵了下脸色惨白的同伴，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


    「我看你白待在殿下身边这么久了，不说，殿下爱慕希利斯公爵已久，再说了，莱纳的军队根本不能以边缘星的水平而论，为什么安其罗大公爵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莱纳借兵？这些种种，你难道就没动脑子想过吗？」


    ……


    「贺闲，贺闲。」开门便风风火火冲进寝室的伊登，快步跑到贺闲面前，气喘吁吁的想要说什么，但一口气提不上来，说的话也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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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闲听了一会儿，着实听不清他要表达的意思，便放下手中的闲书，顺手给他倒了杯水：「慢些说，我不急。」


    「校长……校长刚刚在学院网发布了最新公告……我们后天…就可以出发去虫星了！」


    这一消息01系统已经提前告知过，所以贺闲并没有多意外，况且除了这个，他还知道虫星实验所那边会派一小队武装力量，陪同他们前往虫星。


    不过现下顺着伊登想要分享惊喜的目光，贺闲还是假意惊讶了会儿：


    「那很棒了，你之前整理的一箱子药剂资料没白做。」


    伊登忙不迭点头，而后在贺闲的注视下，他脸颊微红地伸手碰了碰贺闲放在桌上的手，一触即离后道：


    「我真的很高兴，能跟你一起去虫星。」也许是被贺闲直面盯着，太过害羞了，伊登微侧过头，才鼓着胆子继续说：「我性子闷，朋友很少，之前塞西利亚算一个吧，但也被我弄丢了……所以，贺闲，我会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


    虽然伊登说话颠三倒四，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但贺闲还是很有耐心的听了下去。


    听到伊登对自己的「告白」后，贺闲噙着那张好看的笑容，温温柔柔回道：


    「我也很珍惜……」


    漂亮的回答张口就来，只是他心里真正怎么想的，却只有贺闲自己知道了。


    第4章 相遇不相识


    细长的手指将皮带的按扣『咔哒』按下，板正的黑色制服于腰部被圈在其中，凸显出腰身向内陷的好看弧度。明明其他人的制服与贺闲是一样的，但偏偏独贺闲颀长秀挺的身影在一群年轻的学生中鹤立鸡群。


    「贺闲。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伊登也刚换好衣服，往贺闲方向瞅了眼，眼睛亮了亮，不禁赞嘆道。


    贺闲笑了下，他的目光被托盘上的止咬面罩吸引，厚重的皮质束带，黑金的遮挡板，款式很像被圈养的家犬戴着的防咬器。


    还没等他拿起，同房间几个学生便面色愤然地将它摔在地上。


    「太侮辱人了不是？我们又不是奴隶，戴这个干什么！」


    「难道那群虫子还怕我们用牙齿咬他们吗？」


    「就是！不戴，我们不戴。」


    附和的声音愈来愈大，一直在窗边抽菸的校长喉咙滚了滚，半响他撩起疲惫的眼皮，掐了菸蒂，面带苦涩地摆手将声音压下：


    「好了好了。孩子们，我知道你们心里委屈，但虫族士兵援助我们，起码能让你们保住命。况且人类雄性和虫族的雄虫模样相近，让你们遮住面容也是为了和他们的雄性区分。难道你们想被虫族那群常年见不到异性的雌虫当雄虫替代品吗？」


    「当然不愿意……」学生们抿了抿嘴，反对的声音渐小，直到听不见了，校长收回目光，弯腰拾起被摔在地上的止咬面罩递还给那个学生，声音温和：


    「你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嘱咐的话我也不啰嗦了……之后在虫都委屈的地方还会有很多，能忍就忍吧。只要能平安，一切就好。」他声音很轻，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做着告别。


    学生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沉默着将面罩乖乖戴上了。


    贺闲的视线停在系统发来的资料上，心里五味杂陈，看来他离开的这些年里，蓝星在星际上地位更加低微了。


    准备工作很快就绪，贺闲作为外交系人员之一，位置被安排在前排。


    在登上虫族军舰时，迎面见着几个个头高壮的虫族士兵，他们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为首的贺闲身上逡巡几圈，其中一个嘴里甚至发出满意，侮辱的口哨声。


    贺闲带着冷意的目光扫了眼那虫子一眼，口哨声像是骤然被掐断，没了声迹。


    等贺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吹口哨的士兵挠了挠头，低骂一声：


    「tmd，见鬼了。」他又看了眼贺闲离开的方向，脸上满是对自己刚才发憷行为的奇怪。


    「欸，你刚才不会是被一个人类吓到了吧。」一旁的同伴揶揄地看着他。


    「说屁话呢。」士兵伸出沙包大的拳头，青筋暴起，带着不屑：「我一手就能捏爆的生物，我会怕？」


    「不过刚刚确实像是魔怔了，也许……是被美色迷了，哈哈哈。」士兵到底是许久没开荤了，说不了几句正经话，就又开起了黄腔。


    「你又不是没看见刚那人类，那腿，那腰身，啧啧啧。」


    那同伴附和地点了点头，不过回味过后，又摇头：「可惜是个人类。再怎么也比不上咱们的希利斯大人。」


    其他士兵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脸上就不自觉露出嚮往和崇敬的神情：「是呀。不过自从希利斯大人受伤后，就退出军队，很少在大众前露过面了。」


    「听说是手……废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恢復好了吗？」士兵正说着，就见面前的同伴们纷纷朝他挤眉弄眼，松散的身板也紧绷得像把直尺。


    「……少校！」背对着塞西利亚的士兵明白过来，立马转身敬礼，心跳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居然当着少校的面，谈论希利斯大人的旧疾，自己会不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军帽下，塞西利亚的神情被遮了大半，就在气氛冷凝下来时，他道：


    「那群人类上来了没？」


    「报告少校，上来了。刚才他们朝着餐厅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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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西利亚听此没有停留，在离开时，余光瞥了那士兵一眼，声音冷淡：「回去训练加倍。」


    「是！」


    等少校离开，那士兵擦了擦汗津津的额角，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


    「这个应该很好吃。」伊登从自助餐檯端了一盘酱牛肉和口蘑焗虾仁，左右看了一圈，最后表情遗憾的回到餐桌：


    「可惜没有独立隔间的餐桌。吃个饭都不方便。」他们的面罩不能在公共场合摘掉，餐厅食物又不能外带。要进食只能从面罩下方可拆卸的地方送入，不说进食姿势难不难，光是这样吃就很羞耻……


    贺闲用筷子夹住了块牛肉，试了试，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好歹将食物送进了嘴里。


    「先忍两天吧。等到虫都就好了。」


    贺闲机械地咀嚼着食物，说实话，厨师的手艺不太行，他心里有点想念原世界的那碗馄饨了。


    伊登学着贺闲的动作，但奈何握筷子的手和嘴的配合不到位，磕磕绊绊。


    贺闲坐他对面，眼见那牛肉都飞了出去，连带着上面的汤汁溅到了路过的虫族身上。


    等看清那倒霉的虫族面容后，贺闲眼眸闪了下，嘴角扬起些弧度。


    该说不说，是缘分呢。


    眼见塞西利亚黑着脸，将身上的酱牛肉从身上抖落。


    伊登惊恐地立马站起身，拿了几张餐巾纸递上去，忙不迭道歉：「你擦擦吧……真的很抱歉。」


    「别碰我。」


    塞西利亚强硬地甩开伊登触碰自己的手，语气上带着止不住的怒火。


    伊登被强劲的力度推得剎不住车，在腰部即将撞到桌角，被贺闲伸手包住了尖锐的桌角。


    「伊登，让这位将军自己处理吧。」贺闲顺势拍了拍伊登的后腰，语气是与塞西利亚不同的亲和。


    「好。」伊登对着塞西利亚鞠了一躬表示歉意后，便回到座位上。


    背对着塞西利亚的他没注意到这只雌虫在听到他名字后，愣住几秒的神情。


    他叫伊登……怎么可能，这么巧。


    塞西利亚捏着餐巾纸，抿了抿唇，本朝着伊登方向看去，却意外与贺闲的视线对上。


    那个人类并不露怯，狭长的墨色眼眸弯了弯，似乎只是对他打个招唿，在塞西利亚还未有什么动作，便率先挪开了视线，低声跟旁人交流着。


    塞西利亚垂眸扫过身上的污渍，一股烦躁让他快步离开了这里。


    「塞西利亚少校。」


    他的下属正盯着贺闲发呆，在意识到自己被落下后，几步追上去后，又回头瞅了贺闲好几眼。


    窥屏的01系统带着担忧：【宿主，你好像被认出来了。】


    【没关系。他们只会觉得长相相似，并不会往我曾经的身份去猜。毕竟，人不能起死回生。】贺闲头微歪着，似乎对自己这个结论很自信。


    ……


    塞西利亚回到房间，将衣服换了下来。


    几天前奥古斯送来的星卡被他放置在桌上，塞西利亚不知心里在忐忑什么，等拿在手上，想到刚才遇到的『伊登』，捏着星卡的手便攥紧着似乎要将它捏碎。


    「叮——」


    寂静的空间陡然响起的通讯铃声，把塞西利亚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同时快到掰坏临界点的星卡被抛回了原位。


    在触及到视频来电人时，塞西利亚脸色变得复杂，他微曲着放在腿上的手，在铃声第二遍响起时，到底没忍耐多久就接通了。


    「打给我干什么？」他视线都未曾放在虚拟屏上，嘴里的话带着生硬的疏离和情绪。


    「塞西利亚，你还在生我气。」视频那头的人轻嘆了声，一种温柔到骨子里的清浅声线，像缓慢淌过时间长河的溪流，听起来十分舒服。


    塞西利亚薄唇紧抿，余光瞥了眼视频中的人，就这一眼到底先败下阵来。


    「生气有什么用呢，哥哥。先败下阵的从来只有我。」塞西利亚终于将正眼瞧了过去，目光所及，一张郎艷独绝、俊逸好看的脸映入眼帘。


    明明眉眼温柔，一举一动中却萦绕着说不出的尊贵雅致，让人徒生出些许距离。


    「这次违背了主家的命令，他们有找你麻烦吗？」希利斯说话总是很温柔，不紧不慢，就像永远揣着真诚关切，掏着心窝跟对方说话。


    但塞西利亚却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心是封闭的。自打自己度过幼年期，能记事了，他这个在外求学的哥哥就已经是这般，明明是他一副温柔至极的样子，吸引人喜欢，到头来，他自己游离在各种感情之外，却给靠近他的人泼了盆透心凉的冷水。哥哥好似除了工作，也就对研究人类强化药上了点心，让人知道他还活着，也有追求。


    不过谁都知道，就算研究好了这药剂，哥哥那位死在星际爆炸中的人类爱人也不会回来。


    但这似乎成为了哥哥的执念。


    「如果我说有，并且解决不了。你能听我的，放弃对人类强化药的研究吗？」


    「哥哥你跟主家都斗了几百年……」


    因着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塞西利亚的五官与希利斯有些相似，但塞西利亚从小就不觉得他与哥哥长得像，他觉得哥哥比他更加好看，身上好似总有让人妥协，追随的魅力。


    就像现在，塞西利亚的话在哥哥沉默的注视下被他自己咽了下去，他烦躁的扯了扯头髮，最后还是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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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你当我在放屁吧。」


    希利斯敛下眼睑，再开口时，声音还是那般轻柔：


    「我明天会去冉星一趟。那里没有信号，如果研究所那边有什么事，可以找奥古斯商量。」


    就知道是有事才找我。


    「我知道了。」塞西利亚脸色一沉，有些生气的撇过脸。自然而然，也没注意希利斯所表现出的平静有些勉强。


    「挂了。」塞西利亚态度冷了下来，将通讯掐断后，心里又密密麻麻升起些后悔。


    应该再说几句的，明明哥哥这次主动打给他来着……


    第5章 曾经的追求者


    「贺闲，你说那个塞西利亚少校是我认识的塞西利亚吗？」


    自从上次听到别人喊了那个虫族少校一句，伊登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向比自己聪明的贺闲询问。


    贺闲端着杯热的冒气的柠檬茶，喝了几口，在伊登期待的眼神中给了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主要看你自己的感觉。你认为他跟你认识的塞西利亚有没有相似的地方？网络上的表现有时候会跟真人的性格有些出入，但大体上还是不变的。」


    手握剧本的贺闲并没有直接告诉伊登正确答案，他并不想插手两人感情的事，况且就算现在两人相认，也还是会因为等级差异而分开。


    伊登撑着脑袋想了想：「他的声音很像，但是我认识的塞西利亚不是那种易怒、冷淡的性格。」


    兜兜转转还是不确定。


    贺闲就静静坐在一旁听着，等柠檬茶冷却，他起身拿起放在旁边的面罩戴在脸上：「先去吃饭吧，今天下午抵达虫星有的忙了。」


    推开门，那天开会搭话的药剂学男生恰巧路过寝室门，听到身旁有开门响声，朝贺闲那边看了眼，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神情带着兴奋：


    「好巧，你也去吃饭吗？一起吧。」


    贺闲倒是无所谓，偏过头看了看伊登。


    那男生是个自来熟的，侧过身在贺闲后面看到了腼腆的伊登后，挥了挥手：「我记得你，你是一班的药剂天才伊登。」


    「我叫多宾，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考试成绩排名上我总是在你下面，是个万年老二。」


    伊登有些尴尬，听着对方的话张了张嘴，不过不知道接什么话又闭上了。


    好在多宾只是自我调侃一下，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贺闲身上。


    「之前在队伍里本来想跟你打声招唿，不过看你有些忙，就没好意思打扰你。谁知道今天正好赶巧碰上了。」


    多宾絮絮叨叨了一阵，许是瞥见贺闲情绪不是很高，便想了个新话题。


    「你们知道下午审核我们入境的虫族边境官吗？听说那位边境官脾气不太好，我们很多人都担心对方会给我们使绊子。贺闲，你们老师是管这方面对接的，他有没有给你们提过这事呀？」


    贺闲对上多宾好奇的目光，只言简意赅道：「提过。」


    这次活动他们外交系老师就出了一位，还是那黄教授逃跑后，临时被拉来凑数的。自然是不愿多管事，甚至于将与虫族交涉的相关事宜都交给了随行的贺闲和外交系另外两人。


    贺闲这几天就是在忙这件事：「我们入境的手续齐全，就算刁难，他们也需要找个理由。」


    说着，他朝着右侧扫了眼，那里晃悠悠似乎闪过去一道人影，不过很快贺闲又将视线收回来，放在多宾身上，有些漫不经心的安抚道：


    「所以不用太担心。」


    听了贺闲的话，多宾重重点头，担忧的神色驱散了。


    倒是一直潜水的01系统慌里慌张：【宿主，是之前认出你的那人，他偷拍了你的照片。】


    贺闲看上去并不着急，他一边搭着多宾的话，一边对01系统道：【照片他发给谁了？】


    01系统过了几秒查看回来，急吼吼开口：【他哥。】


    贺闲：【……】


    01系统『嘿嘿』傻笑了两声：【那人备註的名字，就是『哥』嘛，宿主，你知道的，在这个世界我不能干预太多。】


    多宾察觉到贺闲情绪的转变，关切的问了一句。


    贺闲缓缓吐了口气：「没事。」


    只是突然有些后悔接了任务，他这个系统这么多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废物。


    虫都边境地界——


    「这照片也太煳了，考验我眼力吶！」坐在检测机器上的红髮青年一脸烦躁地对着通讯那头吼着，声若洪钟，似乎快把整个边境区的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哥！你不知道就这一张，拍的我都胆战心惊。那人类警觉性特别高，我都快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对话那头的人委屈巴巴回应着。


    「一个人类就差点发现你，那我也劝你别去军部任职了，本事没有尽丢家里的脸。」


    「……所以哥，你觉得这个人类是不是长的很像兰诺？」


    提到尘封已久的名字，阿狄森脑子有一阵恍惚，他将目光放到那张模煳的照片上，里面的黑髮青年确实与记忆里穿越岁月后忆起的影子有重叠的地方。


    思考间，通讯里一时间没了声响，几个唿吸声后，还是阿狄森的弟弟耐不住性子：


    「我当时年级小，加上安其罗家族像疯了一样将兰诺仅存的几张照片销毁，连个底片都没留下。不然我应当是能自己记起的。我不太确定，但是那个人类我只一眼，就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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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面罩谁也不能百分百说像。」阿狄森皱着眉，一向桀骜的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情。


    「哥，反正作为边境官要查验证件，到时候你多注意一下呗。」


    「用得着你教我？」


    阿狄森将通讯挂掉，招手让候在一旁的下属上前：「蓝星过来的星舰还有多久驶入？」


    「回长官，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找几个人，跟我去停舰场。」阿狄森目光看向反光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嘴，用手捋了下头髮。


    等贺闲领着队伍从星舰上下来时，一眼就看见了一身藏蓝色正装，火红色长髮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漂亮青年。


    塞西利亚站在旁边，对『突发疾病』将自己捯饬一番的阿狄森嗤之以鼻。


    阿狄森目光从塞西利亚身上掠过，随后视线定格在贺闲身上，像是被钉子定住了，怎么也拔不出来。


    「兰诺……」他嗫嚅着一个模煳的名字。


    塞西利亚皱了皱眉，将魔怔的阿狄森拍醒：「你今天发病了？我可是要送这批人类安全入境的，要是你收到其他人发来的命令，阻挠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肩膀的疼痛，让阿狄森啧了一声，到底分出了些精力对付塞西利亚。


    「我好歹比你大那么多，跟你哥哥还是同窗。你对长辈就这样的态度？没大没小的。」说着，他又看了眼贺闲的方向，拉过塞西利亚小声嘀咕：


    「你……希利斯，没一起过来？」


    这人类跟兰诺实在太像了，即使戴着面罩，但身形，轮廓，他都能一眼看出相似，希利斯若见到了怕不是……


    塞西利亚满头雾水：「关哥哥他什么事。」说着，他见阿狄森一副神游在外，便顺着阿狄森偷瞄的方向看去，这一眼就瞧见了贺闲：


    「那个人类有问题？你别不是看上他了吧。听说，年前你家里已经给你安排了一桩婚事，物色了一只雄虫了。」


    阿狄森脸色难看地瞪了塞西利亚一眼，也不回答他，兀自朝着贺闲的方向走去。


    贺闲早就注意到了这边，见那只红髮雌虫朝自己走来，他眼睛微眯，表面平静，实则已经在脑子里试图回忆起对方的身份。


    对他而言，在现实的四年时间很长，以前那些记忆又被系统刻意模煳，所以贺闲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关于对方的相关片段。


    「我是虫都a2号场的边境官，阿狄森·班。很高兴你们能到虫都。」阿狄森态度算得上亲和，向贺闲伸出手。


    见他这幅样子，跟在身后的下属们都吃惊地抬头看着，他们一贯嚣张傲慢的上级今天怎么对个人类改了性子。


    不止虫都的士兵惊讶，负责外交事宜的老师也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不过基于对方良好的态度，他有了勇气站出来，跟阿狄森对接：「您好，班边境官。我是这次蓝星队伍的负责老师。」


    正要握上阿狄森的手，谁知阿狄森对着他却转换了态度，将手移开，甚至连一丝眼神都没分给他。


    「我跟这位一见如故，你们要递交的文件就由他牵头负责吧。」阿狄森声音懒懒，上身向贺闲方向倾斜，几乎要将脸贴在贺闲的面罩上：


    「去我办公室，如何？」


    伊登在旁边，见到阿狄森几近调戏的动作，想要上前阻拦，就见贺闲垂眸对上阿狄森的视线，开口道：


    「文件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有劳边境官前方带路。」说着，他转头递给伊登一个『没事、稍安勿躁』的讯号。


    这期间，01系统冒了个头：


    【宿主，他不会是认出你了吧。也对，也对，再怎么说也是宿主曾经的追求者，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呢。】


    贺闲从中捕捉到了讯息，他细细看了几眼走在前面的阿狄森，红髮随着步伐摇曳在腰部，身材瘦削得看不出是练家子。


    他有些印象了，以前去虫都求学的军校同班生，在校内比赛中曾作为对手，自己几次胜于他，后来似乎从自己跟希利斯在一起后，就很少见到他了。


    【那是因为宿主你拒绝了阿狄森的告白，转头却答应了希利斯！】


    【有吗？我不记得了。】贺闲耸了耸肩。


    01系统吃了全程的瓜，便细数起贺闲以前的行为：【宿主那时候根本都不看感情答应告白的，阿狄森的家族影响力没有希利斯的大，所以你才果断选择了希利斯。可怜的阿狄森还以为自己是输在了能力上，这些年一直在提升自己的各方面数值。】


    贺闲笑的有些危险：【觉得我渣？但如果不是你把我生拉硬拽到这个世界，我会为了那啥也不是的声望值，去附和上流贵族？还有，我跟希利斯从来都是协议情侣，就因为这个我丢了一次命，吃亏的难道不是我吗？】


    01系统默默闭了麦，因为它发现宿主即便有点心机，自私，但确实没有做错过什么，反而因为它流落多年。


    【嘤——原来我才是渣渣。】


    贺闲并没有管01系统如何忏悔，当他迈进阿狄森的办公室，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阿狄森坐在他的椅座上，桌面凌乱不堪，各种文件堆叠，几乎都快看不到桌面了。


    「你叫什么？」阿狄森觉得桌面上的邋遢过于深入人心，想了想，起身又坐到喝下午茶的小桌边上，抬头询问着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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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闲。」


    贺闲搭了他的话，又将手中的文件递了上去：「边境官应该还能找到自己的印章吧。」


    换做别人调侃自己，阿狄森早就暴起给他一次『深刻』的教训了，但此时阿狄森盯着贺闲的脸，思绪早就蔓延在上面：


    「让我盖章，可以。不过我听说人类很注重礼节，所以你不打算摘下面罩再跟我继续谈论吗？」


    阿狄森表面上似是平静，但桌下的手指早卷着毛躁的头髮，将紧张一圈圈绕着。


    贺闲上下打量几下阿狄森，喉咙闷声笑了下，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样子给熟人看到，毕竟模样再像，科学也会证明他和兰诺不是一个人。


    就在他将手放在面罩的按扣上时，办公室门突然被踹响，木门支撑不了两脚，就『咔哒』一声散架，落在地上。


    下一秒，踹门的塞西利亚表情难看地冲到阿狄森面前，伸手拽着他的衣领：


    「给我调前天去冉星的所有星舰航号，我现在就要。」


    他语气沉得可怕，不知是不是情绪过于强烈，拽着阿狄森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你发什么疯。」阿狄森皱着眉，想要扯开塞西利亚的手。


    却听见塞西利亚几近哽咽的声音突然响起：「哥哥他，他乘坐的星舰在冉星轨道上与其他航机相撞，现在生死未卜。」


    「那个航机当时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所以我需要调取相应时间的航机飞行记录。」


    「阿狄森，你帮我。」


    贺闲闻言抬眼看了塞西利亚一眼，又见阿狄森抿着唇，让对方放开自己：


    「我去查。你最好现在别打扰我，否则我不能保证在对方销毁痕迹前，找到那份资料。」


    说罢，阿狄森看向贺闲：「你等等吧，我一会儿处理完事就去找你。」


    「嗯。」


    贺闲从办公室离开，想到塞西利亚的样子并不作假，便询问系统：【希利斯那边怎么回事？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01系统半响没讲话，最后在贺闲意味深长的表情中，才感到害怕的冒出声：【宿主，我不太清楚……任务对象的生命值是查看不了的，我只能提供基础身份信息。】


    贺闲表示不理解：【如若任务对象死亡，任务不也失败了？为什么你不能检测？】


    【任务失败的提示信息会有延迟，延迟时间大概是1周到一个月之间，所以我无法立即检测出任务对象生命状况。】01系统越说，越没底气，呜，它就是个小废物。


    贺闲嘆了口气，到底没把嫌弃放在明面上。


    他行至拐角，转身差点与迎面的人撞在一起，好在贺闲身手快，微微侧身避开了。


    贺闲没在意这个小插曲，但跟他擦肩而过的人却回头呆呆望着他的身影，直到身边的下属喊了一声：


    「殿下。塞西利亚少校还在等我们。」


    奥古斯才似被惊醒般收回目光，带着复杂的神情快步朝着办公室方向走去。


    第6章 诡异的葬礼


    贺闲从办公室回来，在跟老师交代了相关情况后，便一同在休息室里等着。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贺闲倚在窗边瞧见了被塞西利亚强制拉走的阿狄森，他们的身后跟着刚才与他相撞的男人。


    贺闲微眯着眼，在目睹了对方的正脸后，眼眸闪了闪。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门前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虫族士兵出现在门口，视线在屋内望了一圈，最后朝着贺闲的方向走去：


    「先生，抱歉。我们长官跟塞西利亚少校刚刚离开了这里。长官说，希望你和你的同伴能在这里等待些日子，等办完事回来，就立即给你们办手续。」


    旁边的药剂学老师一听，面露难色：「可是，我们跟实验所约好了明天抵达，况且我们这么多人住哪……」


    士兵对着老师没有那么多耐心，不耐烦地打断他道：


    「住的地方不用担心，我们会负责的。」他看向贺闲，目光中透露着审视，似乎是在看对方身上究竟有哪点让自家阴晴不定的长官这么重视，即便行事匆匆，也还惦记着他。


    贺闲坦荡的回望着士兵，那双墨色幽深的眼睛就这么对上士兵的打量。


    「那个……后勤人员等会儿会带你们去临时住所。」士兵握着拳，低头咳了声，掩饰自己的慌乱。


    这个人类怎么这般好看。


    「麻烦了。」那老师也知道对方对贺闲的态度不同于其他人，手轻轻拍了拍贺闲，示意他跟士兵道谢。


    「不用，我只是按照我们长官的命令行事。」士兵最后看了贺闲一眼，退了出去。


    「果然，长得好就算什么都不做，在哪里都吃香。」同样是外交系的学生语气中带着阴阳怪气，他早就看不惯贺闲了，明明自己和老师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都换不来一个正眼，而贺闲却能够轻易得到虫族的优待。


    贺闲看向他，还没开口，一旁的伊登就『蹭』的站起身，道：「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贺闲就是长得好看怎么了？他每天处理那么多事不说辛苦就算了，有些人正事没做多少，一天到晚就知道嚼舌根。」


    他言语流畅地输出一大段，让贺闲有些意外，食草的小兔子爆发了也挺厉害的嘛。


    那学生也是一时冲动，在被伊登回怼后，脸色铁青，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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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气氛凝固时，一直当甩手掌柜的外交系老师这时候才慢悠悠的开口，充当和事佬：


    「好了，好了。都是同学，各退一步吧。」他看向贺闲，俨然一副『你应该适可而止』的表情。


    贺闲也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我觉得老师说得对。」说着，他笑了下，眼神却没什么笑意：


    「既然要退一步，那他的话确实有几分在理。老师交给我的一些流程，我相信老师自己会处理好的吧。」


    将什么事扔给他，完事后就扔开，他看上去有这么冤大头吗？


    说完，贺闲没再理会外交老师慌乱的神情，坐在一旁低着头在星网上划着名什么。


    室内气氛再次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虫族安排的后勤人员进了屋，给众人分配房间和一些注意事项。


    两人一间房，伊登自然又成为了贺闲的室友。


    在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贺闲在星网虫族的头版新闻上看到了一则重磅消息


    「冉星传来『噩耗』，希利斯大公爵被宣告死亡，陨落于三天前的星舰机体相撞事故。」


    此消息一经发出，就遭到广大网友质疑，甚至大批人对此新闻首发的媒体联名举报。一时间众说纷纷，但总归都是不相信自己仰慕的大公爵被确认死亡。


    贺闲翻阅着新闻发出始末，在看到首发的新闻号是虫族政府官方认证的媒体，这篇新闻的真实性就毋庸置疑了。


    01系统悄悄看了眼宿主的神情，在看到宿主神色自若，它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庆幸。但另一方面，又开始担忧自己的任务就此失败。


    【宿主，如果希利斯真的……被确定死亡，你放心，我会将你投送到原世界的。】


    【不会的。】贺闲手撑着下巴，俨然对此事没有多少触动的样子：【希利斯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去，况且，你今天不是看到塞西利亚回虫都了吗？】


    01系统呆愣地点头：【塞西利亚回虫都，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听说希利斯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他应该是为了主持他哥哥的葬礼才匆匆回来的吧。】


    【我听说，他们没带回希利斯的遗体。照着之前塞西利亚极力维护希利斯的表现，不可能短短几天，没见到尸体的情况下，就放弃对希利斯的搜寻或者任由别人肯定了他哥哥的死亡。】


    01系统在贺闲的循循善诱下，抓住了这点不对劲：【哦！所以，这里面有猫腻。也许希利斯没有出事。】


    贺闲没有直接肯定，他端起冷掉的柠檬茶，懒懒向椅背倒去：【可能吧。】


    「贺闲。」一大早就出去开会的伊登此时推开宿舍门，他大步走到贺闲桌对面，在咕噜灌下一大杯水后，哐当将一张黑金色的请柬摔在桌上，愤愤然：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独独没通知你去开会了。虫族实验所最大的股东希利斯公爵最近不是出事了吗？蓝星方面需要派些人去参加葬礼。他们选定了你，说是集体投票决定参加葬礼的人选，但大家心知肚明，是有些人小肚鸡肠，报復你来着。」


    说着，伊登横眉瞪眼，气上头了：「这次参加葬礼的有不少名门贵族，他们大部分都曾公开反对过人类基因强化的试验，搞不好，希利斯公爵的死亡有他们的推手……这次说是参加葬礼弔唁，但谁都知道那里是龙潭虎穴。」


    作为这件事的主要受害者，贺闲反应并没有那么大，他正愁没法混进葬礼获取信息，这帮人的操作倒是给他的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拿起那张丧事请柬，在上面看到邀请者的姓名，除了自己还有伊登后，便抬头询问：


    「你也去？」


    伊登抿了抿唇，点头：「我不太放心你一个人，所以自荐了和你一起去。」说完，伊登视线扫过桌上剩了大半的柠檬水上，最后落在贺闲没关闭的星网界面，有些不确定道：


    「我离开这几个小时，你都在看关于希利斯的新闻？」


    贺闲并没有避讳，应了声。


    说到这个，伊登长嘆了口气：「我觉得希利斯公爵这件事，挺可惜的。听说他待人温和，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地位颇高。而且我们蓝星能够启动强化基因的项目，也是因为有他的大力支持，不过现在没有了希利斯公爵，也不知道之后局面会变得怎样……」


    当一件事变得沉重起来，好似天气也变得阴霾起来，接连的阴雨天让天空罩上了一层雾色，光线被遮挡，在寒风刺骨中，希利斯公爵的葬礼也临期而至。


    公墓外，有贩卖素色鲜花的小店，雨棚未遮到的花落进雨滴，让漂亮的花朵承受不了重量，以低垂着的姿态懒洋洋展现着美貌。


    「老闆，来束百合花。」伊登选了一束包裹好的百合，抱在怀里，衣服就被上面缀着的雨水浸湿一大片。


    「我靠，幸好我今天穿的是黑色。」


    贺闲站在他身边，体贴地在伊登擦拭衣服时接过花，期间他视线落在了一大片浅蓝色的桔梗花上，心思转了一圈，向老闆道：


    「老闆，我们加点钱，再拿一朵这花，可以吗？」


    于是贺闲从店里出来，怀中纯白的百合花缀着一点蓝，伊登带着赞嘆的语气道：「没想到这样搭配，还挺好看的。果然还是你的眼光好。」


    「这种场合总要在一些细节上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贺闲随意答了一句。


    【宿主真是嘴硬，蓝色洋桔梗是希利斯喜欢的花，所以宿主才会买，对吧？】窥屏的系统贱兮兮地插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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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戳破宿主心思的系统并没有等来贺闲的回答，正当它自讨没趣，准备待机时，


    贺闲的声音带着冰冷，传来：【如果你真的这么闲得慌，就去看看塞西利亚是否在现场，还有安其罗家族的人是否出席了。在这里八卦我，并不会让你的任务进度有所进展。】


    【好的！】01系统怕极了这幅样子的宿主，立马端正态度，屁颠颠离开了。


    在越接近指定地点的墓地，足以凝固的悲伤、沉痛氛围就越遏制着人的情绪。


    明明前方伫立的人很多，几乎将墓碑围的密不透风，但声音静默的可怕，只听得见雨滴打落在伞上，发出的沉闷声。


    前来弔唁的人很多都排着队，在希利斯的墓碑前一一献上花束，有些人脸上虽见不得多悲痛，但该做的样子也做的充足。


    贺闲在后面等待时，见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这时收集信息回来的01系统，适时给他提供了帮助：


    【站在塞西利亚左边的中年男人是希利斯的老师，目前任虫星的上将，曾……曾经也是他下令将宿主你驱逐出虫都，之后宿主遭遇的星舰爆炸，据说有他的推手。所以希利斯跟他关系一直断绝至今。】


    【而右边的年轻男人，宿主应该会有印象，他叫奥古斯，是虫星的大皇子，也是出了名的希利斯追求者。】


    说着，01系统才想起宿主交给它的任务，转而道：【刚才我观察过了，安其罗家族出席的人都是些小辈，希利斯的雄、雌父并没有现身。当然也可能是希利斯跟他们关系冰冻的原因，希利斯的雄父也是虫都的大公爵，他一直极力反对希利斯参与人类基因改造计划。】


    贺闲并不认同这个可能性：【关系再如何冷，希利斯都是最得他们青睐、期望的子嗣。斯人若已逝，他们不会如此冷漠。】


    他顿了顿，继而道：【你注意到塞西利亚的动作了吗？虽然面上极力表现悲伤，但谁会在悲伤时，还会分神来观察前来弔唁的人？】


    01系统接了贺闲的话：【所以，宿主觉得这场葬礼本身就是假的，找到制造事故的始作俑者才是目的？】


    如果说前几天贺闲还揣着不确定，那么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一结论了。


    和01系统聊着，身边的伊登轻轻扯了扯贺闲的衣角：「该我们了。」


    因着他们脸上带着人类标识的面罩，周围人掩不住好奇的看着两人，伊登有些受不住这种不加掩饰的集体注视，拉着贺闲才稍稍有了些依靠的放松。


    贺闲打了个头，上前几步将花束放在鲜花堆满的台沿上，掺杂着蓝色的花在一堆百合花中莫名打眼。


    奥古斯本来略带疲惫的目光在接触到那抹蓝后，愣怔了几秒，然后勐然将视线挪到贺闲身上。


    「我们代表蓝星，请各位节哀。」贺闲带着伊登，走到塞西利亚他们身前，不卑不亢地曲了曲身体。


    前方的视线太过强烈，贺闲撩起眼，朝奥古斯看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熟人认出。


    对比他的坦荡，奥古斯显然就有些撑不住了，400年的时光即便没有照片能够忆起对方的相貌，但兰诺那个人类姿态太过深入人心，只需再见一眼，被时光掩去的记忆就重新涌了上来。


    贺闲注意到了奥古斯的变化，他将视线错开，告慰了几句后也没多停留。


    等奥古斯从恍惚中回过神，只来得及看到对方远去的背影。


    「那人我瞧着面熟。」不只是奥古斯，希利斯的老师肯恩带着犹疑，说了一句。


    雨落，风未动，树影却先动了几下，隐秘在深处的影子朝着贺闲离去的方向，大步跟了上去。


    第7章 相遇


    在出墓地的路上，伊登突然表情有些难受，左右张望了几下，道：


    「贺闲，我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等等我啊。」


    说着，捂着肚子正要朝着厕所的方向跑去，被贺闲一把拉住了胳膊，将手中的伞递了上去：


    「拿着，别感冒了。」


    伊登犹豫地接过：「那你呢？」


    「我们来的路上有个小亭子，我在那里等你。」贺闲没再多说，挥了下手示意他道：「快去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如染墨般黑沉地可怕，豆大的雨水飘在空中，砸在贺闲身上，晕了一团水渍。


    贺闲加大步伐，好在亭子离得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昏暗的亭中，带着泥土的腥味传入鼻中。


    贺闲将浸湿的口罩从脸上摘下来，用手扒拉了下前额的碎发，只是还没等他看清亭中的情形，便听到一声带着颤巍、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穿过雨幕，骤然响起：


    「阿诺。」


    贺闲下意识回头，结果就被人勐地抱住，冷气扑面，湿冷的皮肤紧挨着他的脸，眼前几缕垂下的金色髮丝遮住了视线。


    沉静的夜雨，胸膛中剧烈震动的心跳声，贺闲听得一清二楚。


    「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他们是骗我的，明明你还活着。」


    那人声音很好听，清软舒缓，说的话却颠三倒四，贺闲心下却有了定论，伸手将人推开，一脸冷漠：


    「先生，你认错人了。」


    再一次面对希利斯，贺闲其实有些恍然的，就像是跳过了时间轨道，记忆中尚还带着稚气的容貌眨眼间，就有了成长的轮廓，变得更加俊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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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脸色苍白得可怕，那双曾被所有人夸赞，犹如翡翠般耀眼的碧眼不再盛着年少傲气，像是沉静的深潭，黑洞洞地倒映着贺闲。


    「我不会认错的。阿诺，你们都在开我玩笑。」希利斯固执的看着贺闲，脸上残留的雨水囫囵滚落在下颚，倒像是要哭的模样。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别这样。」


    他的状态有些不太对，贺闲闭了嘴，不再费神与他争辩。


    就这空档，希利斯向贺闲靠近着，试探性的，用他的右手想要抓住贺闲的手。


    他的握力很轻，贺闲稍微挣脱下，就能甩开。


    但被甩开后，希利斯却依旧锲而不捨地伸手抓着贺闲。


    力度虽然轻，但是贺闲却注意到希利斯的那只手轻微颤抖着，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堪堪抓住自己。


    【他的手怎么了？】贺闲眉头紧凑，对系统问道。


    【宿主，希利斯的右手遭受过重创，手筋被挑断过。】01系统积极的调取信息，试图想找寻些存在感。


    不过很可惜，自家宿主的注意力这下全在希利斯的身上了。


    希利斯似乎也感受到贺闲态度的软化，他上前几步，几乎要挨着贺闲，语气中带着极度的难过：


    「我好像睡了很久，醒来又遇到了些难以接受的事，自家弟弟突然长大了，而我居然当上了公爵……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但偏偏他们说，你死了。」


    说到这里，希利斯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像被抛弃的犬类，只有一再确认贺闲在身边，才稍微放松些：


    「明明我们只是分开了几天，但那些人却说，时间已经过去几百年，阿诺你早就不在了。」


    「幸好……幸好他们在说假话……」


    希利斯越说，贺闲的眉头越紧皱，他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希利斯的记忆似乎回到了以前，准确说，是自己和希利斯最后一次分别的时间。


    那时候，希利斯和贺闲在外星出任务，期间他有跟贺闲提出，想要一起离开虫星，留在异星生活。不过贺闲因为系统任务尚未完成，便拒绝了他。


    所以希利斯才会在羞愤之下，选择错开和贺闲一起回虫星的航班。但谁也没想到，独独贺闲的那一班星舰会发生意外，在银河轨道上炸成碎片。


    【宿主！你身后！】


    贺闲的思绪被01系统的一声吼叫打断，与此同时，他感受身后一阵利风袭来，当贺闲下意识躲避时，一股电流击中后颈，他立马感到脑袋嗡嗡作响。


    意识的最后，贺闲感受到软下的身体被人稳稳接住。


    希利斯的声音变得异常愤怒，对着袭击的人道：


    「滚开！」


    ……


    【宿主！宿主！】在01系统语气焦灼的唿喊声中，贺闲的意识归拢，等他能挪动身体时，他依稀听见旁边人在讲话。


    「怎么办？哥哥的情况比之前还糟糕。」塞西利亚烦躁的扯着头髮，几天没睡好，导致他眼下尽是乌青，况且他始终搞不明白：


    「那个人类到底有什么好的？让哥哥被爆炸的辐射影响了，还独独记得他，就图他长的好看？」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被给予关注的奥古斯苦涩的笑了下，摇头道：


    「你不会懂的……希利斯对兰诺的执念深不是没有道理。」


    作为虫族的a级军事学院，里面的入学生几乎都是顶级人才，而兰诺一个人类，能成为当时很多人喜欢、爱慕的对象，无一不在说明他的魅力极大。


    塞西利亚并不喜欢奥古斯这种搪塞的态度，冷笑道：


    「我确实不懂。所以现在，这个人类跟兰诺长的像的人类，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哥哥见了他后，情绪就一直不稳定。狂躁阴狠，这种性子跟哥哥原本的性格可是天差地别。」


    塞西利亚看向床边坐着的阿狄森，挑眉道：「要不，让这个人类假扮下你们口中的兰诺。反正哥哥现如今也看不出区别来。」


    「不行。」阿狄森几乎是立马提出了反对，闲散的身姿微微坐直，他掩下心底的小心思，一脸正经道：


    「医生都说了，让希利斯想起丢失记忆的关键，就能恢復。如果顺着他的说法，兰诺没死，那他岂不是一直沉浸在过去？还怎么恢復？」说着，他将话题抛给奥古斯：


    「殿下，你说对吧？」


    作为情敌，哪有人将所爱之人推给别人。


    阿狄森想的，奥古斯当然也想过。在他想要附和时，塞西利亚却不想听了。


    他一向独立专行，况且自己的哥哥想要什么，他都会竭力去争取，更何况这次只是一个人类。


    「那个人类既然能安抚住哥哥的情绪，所以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会带走他。」


    「……」


    谈判很快单方面的宣告结束。在他们陆续走后，房内再次恢復寂静。


    贺闲睁开眼，左右打量了下小房间，隐秘的摄像头倒是挺多。


    他坐在床上装作揉着疼痛的地方，实则在脑中和01系统交谈。


    01系统带着莫名的激动，道：【宿主这是要走替身剧情了吗？白月光和替身都是一个人，这种剧情只有在狗血部门才会发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也能遇到这个……】


    贺闲：【……】他放弃了和01系统交谈的想法，将任务界面打开，看了眼进程，只是这一眼，他便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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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希利斯的悲惨值直接从90％降到了20％。


    系统显然也没想到，呆愣愣地刷新好几次，确定数据没错后，惊唿道：


    【宿主！你好厉害。跟任务对象见一面，就降了这么多数值。那以后我们多跟希利斯见面，任务很快就能完成啦。】


    01系统打着小算盘，仿佛预见了几天后，它趾高气扬地回到主空间的场景，傻笑出了声。


    但贺闲却没有这般放松，悲惨值不可能无缘无故降这么多。


    他紧皱着眉头，却也始终想不到缘由。


    ……


    第8章 做了自己的替身


    贺闲醒了，另一头监视他的塞西利亚很快得了消息，让人送了套衣服过来。


    「能麻烦，带个消息给我朋友吗？」贺闲并没有因为莫名被绑，而为难前来送衣服的军雌，在接过衣服时，顺口问了声。


    「我会跟少校请示的，先生。」


    原以为里面的人类会闹，军雌本来准备的说辞也没派上用场，他张了张嘴，发现也没啥说的后，揉了揉鼻子道：


    「那我在门外等您。」


    贺闲点了下头，在将门关上后，并没有立即更换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他将送来的衣服抖开，两指顺着衣襟的边线一路摸过去，在感受到很细微的凸出后，他眉头轻挑，将01系统唤了出来。


    【能检测到这个定位器的连接源头在哪吗？】


    【能！】


    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01系统立马积极表现：


    【宿主，连接源头在奥古斯的设备上。】


    奥古斯啊，贺闲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个定位器最多是塞西利亚用以防备他，才弄出来的。


    01系统却觉得很合理：【宿主，在他眼里你长得跟兰诺一模一样，和希利斯相遇的时间也巧合，他恐怕是怀疑你的身份，怕你是敌方派来的细作吧。】


    况且还有一点，系统没敢说，奥古斯将宿主当做情敌，当然会大力关注宿主的一举一动。


    不过都说到这了，系统狗腿地凑上前：【宿主，需要我帮你屏蔽掉它吗？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到的。】


    【不用。屏蔽了，不是反而说明自己有问题？】


    贺闲的手从衣服上拿下，在监控视频中，贺闲的一切动作似乎都只是为了欣赏这套面料昂贵，款式新潮的衣服。


    塞西利亚收回盯着监控的视线，啧了一声。


    果然是愚蠢又眼浅的人类。


    嘲讽着，塞西利亚又想到自己被注射了镇定剂，尚且昏迷的哥哥，到底还是歇了将人类送走的想法。


    贺闲穿好衣服后，直接被门口的军雌带到了外面。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因为才下完雨，碧空如洗，蜜色的阳光穿透云层，镀了层暖意在大地上。


    阿狄森和塞西利亚已经等在一架飞行器旁边，见贺闲出来，阿狄森最先反应，笑着上前走了几步来迎接。


    没有面罩的阻隔，阿狄森能清晰的看清贺闲的脸，若不是他清楚兰诺并没有留下后代，阿狄森真的会以为面前人有着兰诺的血脉。


    不为其他的，两个人长的实在太像了。


    特别是那双狭长多情的墨色眼眸就算过了400年，也依旧在阿狄森心里占据了一角，而眼前的人类同样拥有着一双那样的眼睛。


    这更加牵动了阿狄森至今无法释怀的遗憾，也许拥有了这个人类，能弥补自己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阿狄森，你该回去了吧。」塞西利亚看不惯阿狄森这番积极的态度，冷冷说了一句，瞬间让阿狄森的心情降到谷底。


    果然，安其罗家族的人都惹人讨厌。


    阿狄森抿了抿嘴，心里实在不甘心，随后他掏出星网，想跟贺闲加个星域好友：


    「你不是想跟朋友报个平安吗？我加你，回去后我会告诉他们的。」


    贺闲将空荡荡的手腕给阿狄森看，眼神带着无奈：「如果我有星网，我就不会请你带消息了。」说着，他看向塞西利亚：「这位少校，如果可以，可否将我的手环还给我。」


    塞西利亚冷眼看了贺闲一眼并不搭话，估摸着在他心里，因为跟兰诺长的一样，贺闲也同等被他划入红颜祸水一类。


    他直接越过贺闲，对阿狄森不耐烦道：「说完了没，我们要走了。」


    说完，伸手扯着贺闲的衣服往飞行器上面走。


    贺闲倒也不恼，他脚步跟上塞西利亚的步子，分出些精力，回头对阿狄森说道：「麻烦跟我朋友伊登说一声，我很安全，拜託了。」


    果然，在听到『伊登』的名字后，塞西利亚的动作慢了一拍，贺闲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神掠过他，在对方看过来时，面上一脸平静，就像是说起那个名字只是偶然。


    坐在空间密闭的后座，贺闲怀中被塞进了一叠挺厚的纸。


    也许心里藏着事，塞西利亚没有闲心再针对贺闲，说话简明扼要：


    「我哥你也见过了，希利斯·安其罗，虫族大公爵，他以前有个人类情人，叫兰诺，不过早在几百年前就死了。现在他失忆了，将你当成了那个兰诺。你这段时间只需要假扮兰诺，陪着我哥，让他情绪稳定。等他好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塞西利亚说着，似乎觉得不太妥，又补充道：「不要做其它多余的事，也不要爱上他。若是我哥清醒过来，发现你不是兰诺，他会杀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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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为了增加语言真实度，塞西利亚回过头盯着贺闲，眼神阴沉的可怕。


    贺闲也装作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表示：「不会的。啊，不是，我是说，我一定会谨言慎行，扮好这个兰诺，也不会爱上公爵的。」


    听到贺闲的保证，塞西利亚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目前也只能相信了。


    「你目前只需要做好这件事，至于你们蓝星的强化药我会跟进的。」


    贺闲点了点头。就在气氛沉静下来时，塞西利亚咳嗽了一声，语气带着漫不经心：


    「你那个朋友，全名叫什么？伊登什么的……」


    贺闲眼神清明地看着塞西利亚，故意曲解他的话：「我会听话的。所以，少校不必拿我的朋友威胁。」


    抓了他，还想让他撮合姻缘，贺闲并不想当这个冤种。


    塞西利亚也只失控这一次，在意识到自己对那该死的『伊登』又上心后，他抿了抿嘴，难得解释了，整个路途也不再开口。


    「少校，到了。」


    没过一会儿，塞西利亚的副官将飞行器停靠在一个小庄园前。


    贺闲从飞行器下去时，迎面便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是希利斯的老管家，曾经在贺闲和希利斯假扮情侣时，一度也照顾过贺闲。


    这只年迈的雄虫极度爱好蓝星的古老文化，跟贺闲算得上是忘年之交。


    老约翰这时带着几个僕人站在门口，他的鬓角花白，脸上除多了几条皱纹外，几乎没有多大变化。现在他面色焦虑，额间的沟壑紧皱，见塞西利亚到来，才稍稍舒缓些：


    「大少爷他醒来了，还是说着胡话，甚至比之前更严重了，说他见到了兰……诺。」


    老约翰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随着走近，看清了塞西利亚身后的贺闲。


    「兰诺少爷！」


    他惊唿一声，不可置信的伸手指着贺闲，又看向了身边的僕人：


    「我是老眼昏花了？还是真的？」


    塞西利亚已经见怪不怪了，几乎曾经认识兰诺的人都有这种反应。他将贺闲扯到面前，对着老约翰道：


    「长的像而已，不过他从现在起，就是你们口中的兰诺了，带他去见哥哥。」


    老约翰愣了下，在意识到塞西利亚给大少爷找了个替身后，他第一反应是不愿意的。不过专业的管家礼仪还是让他说不出否定主人家的话。


    只是在塞西利亚走之前，老约翰到底提醒了一句：


    「大少爷若是醒来，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将别人当成过兰诺少爷的。」


    塞西利亚身形顿了顿，但到底没回头将贺闲带走：


    「愿不愿意，他现在都需要这个人类。你只需要执行我的话，若是哥哥他醒来怪罪，就说是我命令的。」


    贺闲静静待在后面，等塞西利亚离开后，接受着老约翰的打量。


    「倒是真像。」老约翰感嘆了一声，眼中情绪一时复杂极了。


    「偏偏还是人类。」


    人类活不久的，在虫族漫长的岁月中，人类就像是宠物，只会短暂出现在他们的一个阶段，然后消逝在时间长河中。


    但凡换个长寿的，老约翰也不至于再次忧虑。


    第9章 情侣协议


    「跟我来吧。」在塞西利亚走后，老约翰将贺闲迎进了庄园。


    这所庄园位于虫星的a级住宅区，走进去后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復古建筑的小花园，碧绿的藤蔓爬在喷水池上，偶尔夹杂了几朵鲜艷的小花点缀着，庄园里的僕人很少，来往的廊道空荡荡的，只余有阳光撒下的痕迹。


    贺闲跟在老约翰身后，穿过花园，走过了几道弯曲的小路，热烘烘的暖日敷在脸侧，让贺闲下意识眯起眼睛。


    「阿诺。」


    熟悉、清朗的喊声从前方传来。


    随后，贺闲怀中撞进一个重物，他缓冲着抱住，紧接着后腰被一双手环住。


    是希利斯。


    因为跑的太快的缘故，他一头顺滑的金髮此时凌乱的散着，几缕髮丝调皮的翘起，苍白俊逸的脸蛋轻蹭着贺闲的手，语气亲昵：


    「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希利斯身后还匆匆跟着两个穿着白大褂，模样狼狈的雄虫医生。


    他们停在不远处，皆面露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不太敢相信现在乖顺的希利斯是刚才还狠厉地将他们甩在地上的公爵。


    老约翰握着拳头，低声咳嗽了声，意在提醒贺闲该跟少爷保持距离。


    贺闲心领神会，主动退后一步，从希利斯的束缚中拿开手。


    希利斯睫毛扑朔了几下，愣愣地看着贺闲，似乎不明白贺闲为什么突然疏离自己。


    老约翰对于这样的少爷，心底不忍心，抢先答道：


    「少爷，兰诺先生可能是怕您累了。我们先回房间休息下吧。」说着，他杵了杵贺闲，想让他说点迎合的话。


    贺闲却实在找不到啥话接下去，便点了点头，当是认同。


    希利斯一直看着贺闲，自然看出了他的敷衍，但是他并不泄气，依旧固执地拉着贺闲的手：


    「你和我一起，我想和你一起。」


    可怜见儿的模样，贺闲还没啥触动，01系统率先心软了：


    【宿主，要不你答应吧。万一这一趟，悲惨值又降下去了呢？】


    贺闲却嘆了口气：【对他心软的结果，你又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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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样说着，但过了一会儿，他那双狭长的眸子还是轻轻弯起，答应道：


    「如果你想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我想！」希利斯生怕贺闲会反悔，连忙应下。


    老约翰有些担心两人独处，贺闲会露马脚，于是想上前掺和几句，但被两位医生拦了下来：


    「算了。公爵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你老别再说什么话刺激公爵了。」显然，他们脑海里又回想起，之前公爵被告知『兰诺死了』时发疯的样子，那种与死亡擦肩的战慄，让他俩每次想起都不禁心口一颤。


    明明之前的公爵温柔沉稳的性格好极了，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简直恐怖如斯。


    对外『身份死亡』的希利斯在辽阔的庄园中有自己设计的一座隐秘小别居。


    他带着贺闲去往那里，精緻的小房前有一片人工小湖泊，风一吹就漾起碧波，水光粼粼。


    「阿诺，坐这里。」希利斯坐在湖泊旁边的长椅上，兴致勃勃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请着贺闲。


    贺闲也没矫情，顺势坐下。


    清风搅着湖边的花香，吹拂在贺闲身上，中和了他表现的冷淡，有种恬静的气息。


    「希利斯。」贺闲侧过头，轻喊了一声。


    这还是重逢后，贺闲第一次叫出希利斯的名字，墨色的眼眸承载不出太多情绪，但偏偏每次，希利斯都能很快悟出贺闲的意思。


    就像是现在，贺闲只念了他的名字，还没说个啥，希利斯就一脸紧张，猫儿一样的碧眼眨巴地频率增加，像是要接受某种审判。


    「你不必这样。我们又不是真情侣。」周围没有其他人，贺闲也不想装了。


    何况，他并不想再跟希利斯纠缠于那些莫须有的情感，所以态度是一如当初拒绝所有人追求的那般决绝。


    「可我想。」想的快要疯了。


    希利斯仰着那张艷绝、很有欺骗性的脸蛋，带着恳求：「只要你答应，我们就是真正的情侣了，好不好？」


    作为家族的长子，希利斯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就是沐浴着别人的夸赞，仰慕长大的，本来他可以一直骄傲下去，按照正常轨迹，拥有一个爱慕他，偏爱他的雌君，可希利斯却偏偏栽在了贺闲身上。


    希利斯很清楚，横亘在他和贺闲中间的，从来不是什么高、低等星种的差异，而是他对贺闲的求而不得。


    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贺闲拥有的追求者甚至比他还多，在巨大的压力下，希利斯才会想出『假扮情侣』的招数去驱散那些觊觎的人。


    他知道贺闲热衷于参加各种赛事，所以他用安其罗家族的资源作为条件，让贺闲答应了他『假扮情侣』的协议。


    在别人眼里，他希利斯是赢家，但只有希利斯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


    在希利斯期待的目光下，贺闲眼神逐渐冷下：


    「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当初你答应过我，不会假戏真做。」


    贺闲的话让01系统都觉得冷漠无情。


    【宿主，反正希利斯脑子都受伤了，以后好了也不会记得现在的事，你不如就哄哄他，顺着他一下嘛……】


    贺闲瞥了系统一眼，一语道出系统真正所想：


    【你想让我答应他，借着这件事降低他的悲惨值。】


    被戳穿小心思的01系统尬尬一笑，果然自家宿主就是聪明，它贴紧贺闲，讨好着：【反正，任务只需要看数据。虽然是趁着希利斯失忆的空挡清零的，但任务判定后，并不会因为他之后会恢復悲惨值，而将我们判定为作弊。宿主，这是这个位面好不容易自生的bug，我们是可以利用的，这样你也能早点回到原世界啊。】


    「阿诺，我不逼你了。」


    希利斯坐在贺闲身边，强大的直觉让他突然感到不安。他伸手攥着贺闲的衣角，急切的表示：


    「不要讨厌我，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希利斯明明就不是这般容易屈服、服软的性子，但如今却强忍着沮丧，努力在贺闲面前表现得乖顺。


    贺闲的意识从01系统的话中分离出来，若是换作以前，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利于自己的选项，但现在他却对于系统的话而感到烦躁。


    01系统显然没注意到自家宿主的情绪变化，还在激动地告知：


    【宿主，希利斯的悲惨值只有15％了！你答应他，我们任务就能完成了！】


    ……


    第10章 真假「兰诺」


    贺闲最后没有採取系统的建议，他即便再自私都有自己的底线，欺骗别人的感情而达到目的，他并不屑去做。


    系统对于贺闲的选择，虽然感到有些可惜，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宿主真那样做了，可能当初绑定的系统，就不会是「赚取声望值」的自己，而是「渣男改造」系统了，那个以『暴力』出名的系统肯定会把他香香的宿主给欺负死的。


    系统这些想法，贺闲并不知晓。


    他伸出手，扯开了希利斯拉住自己的手，淡淡道：


    「该回去了……」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瞥向朝这边走来的几道身影。


    希利斯抬头看了贺闲一眼，也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紧接着，老约翰等人就接收到了希利斯投来的不悦目光，随行的医生们不敢开口了，将话语权让给了前面领头的老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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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主雌君又来了，您要见他吗？」老管家不卑不亢的报告着。


    提到自己的雌父，希利斯的眼神瞬间沉下来，只不过因为贺闲在身边，极大的负面情绪才没有爆发出来。


    「不见。」希利斯一口回绝。


    「但是……」老约翰看了眼贺闲，表情复杂的开口道：「主雌君说，他带了兰诺少爷一起来。」


    这句话一出，一直游离在对话外的贺闲回过神来，有些意外地看向老约翰。


    希利斯俊雅的面容出现一丝讽刺，他对老约翰话中的兰诺并没投入过多的关注，反而带着些威胁道：


    「我不管他要闹什么么蛾子，但告诉那个人，若是再拿阿诺说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希利斯的雌父为了让希利斯放弃兰诺，在背地里做的小动作不少，以前希利斯都一再隐忍，可他这次不该动兰诺的。


    少爷的回话让老约翰一时有些为难，主雌君和少爷的命令他都得听从，可是两者相悖时，他实在不知道该听谁的。


    「要不我去看看？我挺想看那个兰诺。」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贺闲便兴致盎然地插了句话。


    「……」老约翰见贺闲没个眼力见的插话，心里直突突。


    这人类是怕是不知道，若是少爷觉得对方才是真的，那他的下场会很惨。


    老约翰曾经就见过一个冒充兰诺的细作，仗着脸上的人皮面具，以为能接近公爵了，谁知道人都还没近身，就让少爷直接下令弄死了，据说尸体连一块好皮都没有。


    事后谁也无法相信，一直以温润优雅性子待人的希利斯公爵会有这般残酷的行为。


    老约翰想说些什么让贺闲收回这话，但希利斯却干脆地应下了：


    「我陪你。正好我也有事去办。」他变脸的速度贼快，笑盈盈地顺势拉着贺闲的手，往会客处走去。


    老约翰没能及时阻止，只能嘆了口气，认命地跟上去。


    期望主雌君带来的替身没有那么肖像兰诺吧……若是这个人类『交代』在大少爷手中，他都无法跟塞西利亚少爷復命。


    ……


    希利斯雌父跟希利斯的相貌有五分相似，但在性格上他们都是百分之百的倔脾气。小时候，希利斯还挺听雌父的话，但是成年后，希利斯的傲慢让他有了自我做主的意识。


    父子俩的矛盾从那时候就埋下了隐患，等贺闲出现后，这个矛盾就彻底爆发了。


    希利斯的雌父看不起人类，甚至认为人类是低等的奴隶，所以对于自家雄子跟卑贱的人类相处十分不满。


    贺闲一开始是清楚他们父子俩的矛盾，才会利用希利斯的逆反心理，达到混入希利斯贵族圈的目的。


    他与希利斯一开始的交好都是各取所需。


    只是贺闲没想到，后来希利斯认真了。


    在希利斯透露出他喜欢人类后，他雌父的打压手段越来越频繁。


    先是贺闲参加各种赛事被主办方针对，后来直接要取消贺闲交换生的资格，将他遣返回蓝星。


    虽然最后贺闲都一一解决了，但这也导致希利斯与他雌父的关系越来越僵化。


    【宿主，你去见希利斯的雌父，不怕他又使什么绊子吗？】01系统是见识过希利斯雌父的难缠，带着后怕地冒了个头。


    贺闲表示无所谓，就算他现在不去见，根据希利斯雌父的消息网，之后铁定还是会见的。


    况且，贺闲幽幽道：【你不好奇他带来的兰诺吗？】


    01系统重重点了下头：【好奇！我宿主是独一无二的，我倒想看看那个赝品究竟有什么能耐，让希利斯雌父亲自拿出手。】


    01系统妥妥就是个『宿主死忠粉』，无脑支持贺闲的姿态，让贺闲本人都有些无言以对。


    贺闲不再接话，然后他感觉走在前面的希利斯步伐慢了下来。


    希利斯动作烦躁地揉了揉本就凌乱的金髮，而后像是鼓足了勇气，回头看着贺闲：


    「阿诺，等会儿雌父说的什么话，你都不要当真。」说着，他顿了顿，抓紧贺闲的手，补充道：「我不会把别人认成你的……你放心。」


    最后一句话，他虽然说的很小声，但格外的坚定。


    贺闲看着希利斯一双因认真而亮闪的碧眼，到底没忍住，伸手在希利斯头上撸了一把，柔软细腻的触觉跟从前一模一样，贺闲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老约翰在后面，见到这一幕心里捏了把冷汗。


    人类都是这么轻佻和胆大吗？


    「希利斯！」一声带着愤怒、不悦的声音突然响起。


    希利斯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没有立即看过去。


    他这番目中无他人，还乖巧等着人类抚摸的样子着实将喊出声的人气得不轻。


    贺闲在希利斯雌父出声的那一刻就看过去了，那个跟他作对了好几年的中年雌虫，并没有因为400年的光阴而有任何岁月驻足的痕迹。


    只不过他还是会在看到贺闲后，惯性露出愤懑的表情。


    贺闲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后，希利斯这才将目光放在雌父身上，只是一开口就带着浓浓的火药：


    「有事就快说，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耗着。」


    这样直白的厌烦，让希利斯雌父愣了愣，自从兰诺航班出事后，因为被查出跟这件事有瓜葛，希利斯雌父已经很少能得到自家雄子正面的回应了，即便是厌烦、憎恶，收敛了性子的希利斯也只会将他当做陌生人一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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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利斯雌父从未想通，只是一个渺小卑微的人类死掉了而已，怎么就能让自己最优秀的雄子与自己彻底离心。


    见雌父半天不说话，希利斯的不耐烦已经到达顶峰，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眼前的雌父时，自己心里会克制不住升起一股愤怒和极度悲伤的情绪。


    「阿诺，要不我们走吧。」那种不安感再次袭击希利斯的心，他下意识想要紧抓住贺闲的手，右手使不上力，他便两只手都抓了上去。


    贺闲还没有看到那个『兰诺』，刚想安抚下希利斯，劝说他待下去。


    希利斯雌父就咬着后槽牙，打断道：


    「希利斯，你搞清楚他根本不是兰诺。若他是兰诺，那我带过来的又是谁？」


    终于提到重点，贺闲赶忙顺着希利斯雌父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第11章 他有白月光的影子


    看着从房间推门出来的俊美少年，贺闲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照镜子，但细看下来，才觉得不对。


    这个「兰诺」眉眼卓绝，微卷的黑髮零碎地落于肩头，带着些柔情缱绻，他比之贺闲轮廓更加的柔和，所以更像四年前的自己。


    毕竟贺闲自己在原世界的四年里经歷了不少，再怎么青涩的气息都被社会磨平了。


    01系统『哇偶』了一声，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宿主，我想到了自己刚绑定你的那会儿。你当时就是这个模样。】


    【是不是还挺怀念？】贺闲挑了下眉，轻快的问道。


    01系统想都没想，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那时候的贺闲因为刚到陌生的异世界，行事时挺依赖系统，01系统特别受用那时『黏人单纯』的贺闲，只不过贺闲成长太快了，没几个月就在这个位面混得风生水起，很多事不需要请教，自己就能解决。于是01系统就被搁置了，自个儿蹲在角落伤心了很久。


    贺闲见它这样，自然不会告诉它，当初自己黏着系统，只是为了更好的套话而已，到底该给这个傻瓜留些美好的回忆。


    【宿主，我检测不出他的身份。但诡异的是，这个人身体的参数跟你4年前一模一样。】真正『单纯』的系统还在尽心尽力给贺闲提供信息。


    【知道了。】


    贺闲在脑海中难得亲昵地捏了捏系统的小软团模拟体，在01系统愣神又傻笑后，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希利斯。


    只见希利斯紧紧盯着对面的『兰诺』，神情凝重。


    说实在的，贺闲现在也不确定希利斯会做出什么反应。这个『兰诺』比他本人还像，就连他自己都有片刻失神。


    在气氛逐渐沉默时，最先开口说话的是那个『兰诺』，他的声线与和贺闲如出一辙，语气平淡又冷漠：


    「希利斯，你不该这样对你的雌父，他毕竟是为了你好。」


    听到这句话，贺闲眼眸闪烁了下，因为这话当初他也说过，不过他并没有对方那般认真，他说这话只是附和当时希利斯暴虐的情绪而顺势一说。


    老约翰神色慌张地站在后面，多少有些担忧贺闲的情况了。毕竟就连他此时都觉得主雌君带来的『兰诺』更加贴合记忆里的兰诺。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老约翰心里对于贺闲在意得更多，若是少爷等会儿要处置贺闲，他想自己会尽力保住这个人类的。


    主雌君站在『兰诺』后面，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看向贺闲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贺闲是无所谓的，若是有另外一个「兰诺」陪在希利斯身边，那么他就不用担心悲惨值了。


    想着，他率先将手从希利斯手中抽出：「公爵，要不再想想谁是真兰诺这件事？」


    他是用建议、甚至带着希利斯能够接受的期望说出这句话的。


    希利斯闻言看向贺闲，那双好看至极的碧眼像是晕开了一团厚重的迷雾，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这是你希望的吗？」希利斯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贺闲没有回答，只是挪开了跟希利斯对视的视线，无言中仿佛也回答了他的话。


    「希利斯，你还在犹豫什么！」主雌君有些恼羞成怒：「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假货根本就是在欺骗你。」


    主雌君抛弃了以往的优雅庄重，看向贺闲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也许是雌虫的直觉太准，他从一开始见到贺闲就极度的反感。


    贺闲耸了耸肩，直视着主雌君露出了一个带着挑衅的笑容。


    在主雌君发火之前，希利斯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谈谈吧。」他将目光从贺闲身上挪开，然后大步朝着主雌君走去，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怒意。


    贺闲就站在原地，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什么，等他们走后，还是老约翰上前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你放心吧，我已经通知塞西利亚少爷过来了，看在二少爷的面子上，大少爷即便再生气，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谢谢您。」贺闲轻声应了声，格外平静的表现倒是出乎了老约翰意料。


    剩下的时间，贺闲被安排到庄园的花园前厅休息，现在正值虫族春夏季交互，花园中阳光肆意，鸟语花香，午后慵懒的暖日让人昏昏欲睡。


    贺闲窝在软椅上，手撑着下巴，打了几个哈欠后，眯缝着狭长的眼眸，活像只春困的狐狸。


    01系统不想打扰贺闲休息，但是有个问题一直萦绕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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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自个儿纠结了半天，最终扭扭捏捏地凑近贺闲耳边，小声问出声：


    【宿主，你真的要把希利斯推给那个假货吗？我都看得出来希利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贺闲与困意纠缠而扑朔不停的睫毛停了下来，他睁开眼，因着睡意而涣散的视线凝聚在近处的一朵蓝花上，悠悠道：


    【这样双赢的局面，对谁都好不是吗？】


    系统摇了摇头，第一次没有附和贺闲的话：【宿主，你在口是心非。】


    【你比之前聪明了许多啊。】贺闲笑出声，狐狸似的眼眸微弯，笑的好看极了，让被戏耍的系统楞神了几秒，硬是对贺闲生不起气来。


    【宿主！】系统捂着脸，害羞地喊了一声后躲进了识海中。


    恢復了安静，贺闲渐渐收敛起了笑意，他沐着阳光，睡意却已经全无。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老约翰给他的星网手环，手环被限制了联络功能，只能登陆网站浏览些新闻。


    反正不知道要等多久，贺闲点开了搜索栏，手指停顿了几下后，在屏幕上划出了希利斯的名字。


    新闻要闻中排名第一，点击率最高的是一个全程只有几十秒的视频。


    标题很醒目，写着『大众情虫希利斯的授衔仪式』。


    镜头中，希利斯着一身华丽、端庄的贵族服饰，金色麦穗的绶带挂垂在胸前，庄重又漂亮。一头耀眼的金色长髮被与眼眸颜色一致的翠绿绸带挽到肩头，他侧身站在台前，身姿挺拔端丽。


    而后人群激动地往前涌动，镜头晃了几下，收录到有人低唿的声音，不小的动静惹得台上的希利斯闻声看去，那张艷绝俊逸的面容毫无遗漏地暴露在镜头中。


    「哥！哥哥看这边！！」年轻的塞西利亚挥着手，入了镜。


    视频最后的几秒，希利斯兀地笑了下，那双翠绿的眼晃荡着让人沉溺的温柔，像是包揽着一片星辰。


    这个视频自上传后就被广大的网友疯狂地转发，自此希利斯『大众情虫』的称号在星际各大网站广泛传播。


    这是贺闲从未见过的希利斯，也是现在，贺闲才有了400年岁月的消逝感。


    【这是希利斯吗？感觉好稳重温柔啊。】系统从识海中探出头，看到了视频中的希利斯后，感嘆了一声。而后它又『咦』了一声，挠了挠头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希利斯这模样，有宿主的影子在耶。】


    说完，它自我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太崇拜贺闲了，才会有这种错觉。


    01系统说完这句话后，贺闲低垂着眼睑，将复杂的情绪掩下。


    其实，不需要01系统点出来，贺闲也有类似的感觉。


    不过有一点只有贺闲知道，希利斯和他终归是不一样。贺闲的温柔是他自己刻意伪装出来的。他是因为温柔的性子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往这个性格靠拢。只要是阅歷丰富、精明的人，例如希利斯的雌父都可以将他的伪装识别出来。


    反观希利斯，虽然他这份温柔并不多，像是易碎的外壳，但也比贺闲来得真实和真诚。


    【宿主，有人来了。】01系统突然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草坪上的石子路由远及近传来『咔兹咔兹』被踩过的声音。


    「贺闲。」那声音带着隐藏不住的欢喜，忽然响起。


    阿狄森在看到贺闲后，笑呵呵地咧开嘴角，大步朝着贺闲走去。


    「我就说，我们会再见面的。」他那双灵动的眼眸在贺闲身上巡视了一圈，嘴角高高上扬，像只赢得胜利的大狗。


    阿狄森从塞西利亚那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他一边嘲讽着希利斯『不识货』，一边又庆幸着希利斯这样做，自己才有机会。


    「你跟我走吧。」阿狄森双手撑在椅背上，将贺闲圈在两臂间，带着无比的期望看着贺闲。


    「你朋友伊登很担心你，我带你去见他。」他甚至都搬出伊登，来作为让贺闲答应跟自己走的筹码。


    他想，要不是塞西利亚突然抽风，不让他动那个叫『伊登』的人类，不然他这一趟铁定把那个人类一起带过来，好增加贺闲对自己的印象。


    面对阿狄森的热情，贺闲扶着额，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他仰头盯着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刚想开口说话。


    阿狄森就被人扯离了。


    「谁啊！」阿狄森暴怒地回过头。


    然后就直直对上了希利斯黑沉的眼睛。


    「好久不见啊，阿狄森。」


    第12章 吻了他


    「该死！」阿狄森低声咒骂了一声。


    迫于希利斯的压迫，他即便脸臭臭的，也做足了对上级的礼仪，这之后他看向贺闲，想要得到刚才的回答。


    希利斯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侧身遮挡住他的视线，用带着点惆怨的眼神与贺闲对视。


    贺闲：「……」


    被包围两人中间的贺闲活像个欺骗人感情的渣男，修罗场的低气压把走进花园的塞西利亚给弄懵了，他渐渐放慢脚步，视线在三人中来回扫视。


    「你们搞什么？」他疑惑地喊了一声，最后满脸怀疑地看向身后的老约翰。


    「这就是你说的，这个人类快死了？」现在的场景与老约翰的描述完全不同，甚至没一处相关的。


    「抱歉，是我的失职。」老约翰虽然也很疑惑，不过主人家的事他也不好过多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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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阿狄森抓了抓精心打理过的头髮，咬牙切齿道：


    「你们安其罗家的都这么喜欢打断人讲话吗？」他的火气窜到了心口，但碍于贺闲在场，他只能忍气吞声。


    希利斯却毫不在乎，接话道：「正常。毕竟你的存在从在学校开始就很低了。」


    【杀人诛心啊。】01系统啧了几下。


    要知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阿狄森在学业上向贺闲挑战过好几次了，但偏偏每次过后贺闲对他的印象都不深，就连告白时，贺闲都是处在对阿狄森不熟的状态。


    果然，听到这句话阿狄森额头青筋直跳，那张被捯饬了半天的漂亮脸蛋连基本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他不予余力的回怼：


    「公爵大人，也只有旧事重提的资格了。现在人贺闲还不乐意待在你那里。」


    「你鬼扯。」希利斯冷冷回了他一句。


    两个几百岁的虫族你一句我一句小鸡互啄起来。


    贺闲坐在旁边，听了几句后觉得浪费时间，便起身朝塞西利亚的走去。


    「麻烦，我想问问我朋友伊登那边怎么样了？」贺闲刚才听阿狄森提起伊登，再看到塞西利亚，人类吃瓜的天性让他挺好奇两人是否认出了彼此。


    「一切安全。我已经派小队护送他们抵达研究所了。」


    说着，塞西利亚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异常，他抬眼看着贺闲，抿了抿嘴道：「你们人类是不是挺爱哭？」


    听到这句话，嗅到八卦的贺闲起了兴趣：「还好吧。不过人类是要多愁善感些。」


    塞西利亚表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说，你们人类哪哪都脆弱，稍微拉扯下就哭了，说几句也哭……烦都烦死了。」他顺嘴抱怨着，但说到最后几个字，却有种主人抱怨自家养的猫猫可爱到烦人的语气。


    【看来两人的进度挺大，都到剧情了。】01系统认真分析着，颇有想向对方取经的趋向。


    毕竟自家宿主还是个孤家寡人，却总想吃着别人的瓜，结果自家日子也过得稀里煳涂。


    「哦。」被无辜内涵的「人类」贺闲突然有种不想跟对方交谈的感觉，在听到了想听的消息后，他便立刻结束了话题，将视线放在希利斯身上。


    这时候希利斯似乎已经在「嘴斗」的战场上胜利了，他眼角微微上挑，不屑地将视线从垂头丧气的阿狄森身上挪开，并且准确的捕捉到贺闲的目光，朝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贺闲：「……」小学鸡吵架赢了，这么开心吗？


    不同于贺闲的习以为常，看见这般朝气蓬勃的哥哥，塞西利亚既陌生又新奇，他以前只能在照片上看到哥哥有过这样的少年时期，但是真正看到后，才懂得了为什么奥古斯会那样惋惜哥哥曾经的性情大变。


    这样的哥哥才像是能触碰到的，不想以前虽然温柔，但总觉得隔了一个透明的屏障，美丽却像是泡沫。


    「哥哥……就拜託你了。」塞西利亚改变了这趟过来的目的，对贺闲轻轻说了一声。


    而后他深深看了希利斯一眼，走上前将阿狄森一併带走了。


    「这次算我让你的，看在你脑子受伤的份上。」阿狄森一边走，一边气鼓鼓地嘀咕着：


    「反正等你醒了，也不会跟我抢了。」


    塞西利亚听了一耳，目光瞥向他：「你家族不是给你安排了个雄虫？他们会让你跟一个人类在一起？」


    「不会啊。」直到看不见贺闲了，阿狄森才转过头，语气坦然地回答。


    「但我为什么要听他们的？」他抓了抓微肉的脸颊，笑容多少带点叛逆：「如果我听话，早在毕业后就结了婚。」


    说着，阿狄森上下看了塞西利亚几眼，见他一脸认真便调侃道：


    「怎么？弟弟有心上人了？」


    塞西利亚没有回答他的话，白了他一眼后，大步走在前面。


    ……


    贺闲到最后，还是在希利斯的庄园安顿下来了。


    因为刚做了白事，庄园里各地缀着几条白绸带，夜晚有风时，便高扬着，卷着几张撒下的白纸，将这里衬得凄凉。


    贺闲在这里住下的几天夜里，总能听到房门前来几声零碎、微弱的脚步声，打开房门查看时，也只瞅见这风吹白绸的场景。


    【一连几天都这动静，你还说这是猫弄得？】贺闲靠在门后面，挑眉质问着支支吾吾的系统。


    01系统那点小心思还没咕噜转，就被贺闲戳破了。


    贺闲没再管心虚的系统，他走到旁边的窗户，朝那里用力一推。


    随着『哐当』一声响，他双手撑着窗沿，往墙墩看去，语气中带着无奈：


    「你不冷吗？」


    蹲坐在地上的希利斯仰头对上贺闲的视线，睫毛呆萌地扑朔几下，他穿着羊毛绒的单薄毛衣，居家宽松的款式只适合有暖气的室内。


    偏偏寒风中希利斯鼓着脸颊，明明已经冷得发抖，却嘴硬地摇头。


    「你真是……」贺闲想关门不管他，但看着一点不挪窝的雄虫，他犹豫了下，然后从旁边拿了块毯子扔他头上。


    希利斯被突然罩住头，傻愣愣扒拉下来后，伸手抵住即将合上的窗户。


    「阿诺。」


    正当贺闲以为他会得寸进尺提出想要进屋时，希利斯起身隔着透明玻璃的窗户，在贺闲脸上轻落了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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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


    他的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就被合上的窗户彻底隔离在外面。


    贺闲脸色沉沉回到床上，害得磕到糖的01系统只能捂着嘴，用七扭八扭的动作缓解兴奋。


    而床上贺闲紧皱着眉，最后入睡前低骂了句：「烦。」


    ……


    经过这件事，贺闲第二天硬是没给希利斯一张好脸，唯唯诺诺的人类形象连装都懒得装下去。


    贺闲的态度让主雌君误以为两人发生了不愉快，带着假『兰诺』入座吃饭时，特意选了离希利斯近的对桌。


    「早。」假兰诺刚想露出笑容，结果面前的希利斯连看都不看，直接转头给贺闲喝空的牛奶杯又添满。


    贺闲倒是看了过去，面对与自己面容相同的脸，他已经过了新奇的新鲜感，目光掠过后，对上主雌君的视线。


    「早上好。」贺闲勾起一抹笑容，丝毫不慌地打着招唿。


    也不知道希利斯那天跟他聊过什么，几天没见，主雌君脾气倒比之前温和了，至少没有一见到贺闲就露出攻击性的情绪。


    面对贺闲主动问好，主雌君也只是将头撇过去，当做没看见。


    贺闲倒不尴尬，捧着奶杯喝完后，正准备起身离开。


    希利斯就率先拉住了他：「等等我。」说着，他进食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贺闲坐回原位，瞥见希利斯握碗筷的手从右手变成了左手，虽然不顺手，但握力却要比受过伤的右手好很多，不至于会因为累手而休息。


    主雌君看在眼里，虽然冷哼了一声，嘴唇却紧抿着。


    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雄子，这番动作让他心疼得不行。


    「不用着急。」贺闲到底先看不下去，将纸巾递到他面前：「把脸擦了。」因为汤勺的用力使用，有几滴汤汁溅到了希利斯脸颊上。


    不过希利斯本人似乎没感觉，在贺闲不耐烦又说了一句后，他呆愣愣抬起右手擦了擦干净的另一侧脸。


    「真笨。」贺闲有些怀疑希利斯不仅记忆回到以前，智力和反应方面也退化了。


    「继续吃。」贺闲示意希利斯继续，然后拿纸巾在他弄脏的地方擦了两下。


    「谢谢。」


    希利斯感受到从薄薄纸巾透出的温热，他抬眼朝贺闲笑了笑，在没遇到贺闲之前，被惯坏了的希利斯是很少说道谢的话，但跟贺闲同室友，又被他『调.教』了一番，便改掉了傲慢的脾性，虽然仅限于在贺闲面前。


    希利斯傻呵呵的模样让贺闲没忍住也笑了。


    「咳！」主雌君已经没心情吃饭了，他双手抱胸，脸色难看地看着两人。


    不过可惜，现在餐桌上也只有『假兰诺』还能听他的话。


    贺闲动作很快，擦完就将手收了回去。


    希利斯觉得可惜，但好在贺闲不会跟他臭脸了，想着，他咬了咬勺子，回想了一遍这几天在网络上学到的『追人108招』。


    前几招虽然效果不咋地，但好歹让他多少占了些便宜，就比如昨天晚上，还让他『亲』到了贺闲。


    希利斯自信地握了下拳头。


    与此同时，贺闲后嵴背一凉，不适感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第13章 笨蛋


    早饭过后，希利斯将星网手环还给了贺闲，鑑于这一点，贺闲也没拒绝他之后提出的散步要求。


    他们去了庄园后院，那里面的装潢大部分是依着怀旧的样式，中间的喷水池子在晨曦中染上了金色勾边，就连底下的水流也漾着几许阳光。


    天气不错，吹在脸边的风也清爽了些。贺闲低头给伊登发了几条消息，一抬头就瞧见这一赏心悦目的画面。


    希利斯难得安静地陪在贺闲旁边，目光沉静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样安静静谧的氛围只持续了几分钟，就被老约翰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


    「少爷……莱特上将来了。」老约翰看了看贺闲，不大的眼疯狂朝他使眼色。


    贺闲看了几眼，实在没看懂他想表达的意识，倒是希利斯起身整理了下仪容，率先开了口：


    「老师，有说是因为什么来的吗？」


    老约翰摇头：「只不过莱特上将捆了几个雄虫会的人来。」说着，他又悄悄朝贺闲做了个快离开的手势。


    这下贺闲get到了，只不过也晚了。


    「你这庄园的安保太松散了。」一声严肃，沉闷的声音从老约翰身后传来。


    贺闲偏过头，就看见身穿着墨绿色军装的中年雄虫大步走来，他的面容跟声音一般肃穆，眼角的几道褶皱显露出他的年岁偏大，不过他身材高大，发达的肌肉使他轻松就能拖拽好几个虫族。


    被他拖拽的几个虫族神色萎靡，脸上多少带些伤，他们面容很眼熟，都是在歷届政务大会上出过镜的人物，没想到却被莱特轻而易举捆了过来。


    他们在看到希利斯时，无一不睁大了眼睛，面色惊恐地往后退：「有鬼……有鬼！」


    「闭嘴。」希利斯一个眼刀看过去，那几个人就像是被遏制住脖颈似的，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从大门到这里就设立了一个监测系统，难怪这么容易就出事。」莱特从手中丢出一个已经报废的监测机器，皱着眉看着希利斯：「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抱歉，我会改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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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利斯认真反思的样子让莱特未说完的话给憋了回去，他似乎不太适应现在的希利斯，好几次张嘴都又收了回去。


    最后，他干脆将那几个反应过来，一脸灰败的几个虫族推了上去：


    「你那群手下调查了几天都没摸到他们的底，不过假死的方式倒是让他们露出了些尾巴，抓他们的时候还在地下酒会庆功，身上那套参加葬礼的丧服都没换下来。」


    说到这，莱特啧了一声，吓得那几个虫族颤颤巍巍地捂着头。


    贺闲看出来，这个毒舌蛮横的上将脾气还跟以前挂职在军校时一样的差，话说不到几句就开始揍人。


    「麻烦老师了。」希利斯虽然不记得此前的事，但这几个差不离是自己的敌人，所以挥了挥手，让老约翰将人带了下去，好生「照顾」。


    「哦，我还带了治你病的药……」莱特正要将带来的药拿出来，一直遮挡住贺闲的老约翰无奈挪了位，他就恰巧与抬头的贺闲对视了。


    贺闲就见莱特直直看着自己，似乎在回忆什么，紧接着眼眸紧缩，下一秒便挥动拳头快速地朝自己袭来。


    「阿诺！」等希利斯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他焦急地喊了一声，想让贺闲闪开。


    但贺闲对着袭来的莱特，只害怕地后退几步，行动看上去有些笨拙。


    勐烈的拳风朝正面醒来，贺闲没有感受到迎面来的疼痛，那阵风就停住了。


    贺闲缩了缩脖子，睁开眼正好对上莱特复杂的眼神。


    随后，他便被上前的希利斯拉开了与莱特的距离。


    「老师，请你解释下你的行为。」希利斯将贺闲挡在身后，他抛去了尊师的礼节，目光愤怒地看向莱特。


    「……」莱特没有回答希利斯的话，他收回放在贺闲身上的视线，而后看着希利斯的目光饱含着恨铁不成钢：


    「真是傻，被骗了还这么护着。」


    贺闲知道莱特刚才是在测试自己，以前在军校为了赢得声望值，他拼命地提升自己的能力，在格斗方面更是翘楚，莱特是知道这点的。


    所以在莱特向自己发起攻击时，他才强忍着身体反应，努力表现成一个不懂格斗的人，反正最多就是承受他的一掌。


    显然效果蛮好，莱特已经把贺闲当做又一个企图『变成诺兰』，以此取得好处的贪婪小人了。


    「把药吃了。让你的脑子回来吧，希利斯。」莱特将一瓶药扔给了希利斯，离开时狠厉的目光剐了贺闲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贺闲顺势装了下，肩膀垮着瑟缩了下，莱特见此才迈开步子离开了。


    等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贺闲也并不想多呆了，他想跟希利斯提一句，结果走上前才发现希利斯低垂着头，捂着脸，面容沮丧得不行。


    见贺闲在跟前，他那张俊逸漂亮的脸才勉强做出一个笑容。


    「抱歉，我又没保护好你。」他说这话时眼圈不自觉地红了，嫣红的眼尾像涂了胭脂，又像是落日的红霞，贺闲瞧着竟觉得有些好看。


    这空挡的不说话，让希利斯又多想了，他收敛了视线，垂下的睫毛掩着眼，也将外露的情绪全数收回。


    「阿诺累了吧。我不打扰你了。」希利斯跳开了话题，难得没有继续粘着贺闲。


    「好。」


    贺闲答应的挺快，干脆的语气让希利斯嘴角瞬间撇了下去。


    贺闲：「……」他还是不应该说话的。


    「好好吃药。」想了想，贺闲又憋出几个词。


    好在，希利斯也没有多纠缠，只是在离开前，隐晦的看了眼贺闲的星网手环：


    「阿诺那位朋友还是甚少联繫得好。」


    他说着，语气中带着些黏稠的沉闷：「之前也没见你这么惦记我，给我发消息。」


    「我走了。」


    听到这话，贺闲看都不带看的，转头就走了。


    他已经确定，现在的希利斯除了记忆有问题，脑子其他地方也病得不轻。


    第14章 他是一切的罪过


    本来打算回房间的贺闲，在路上刚巧遇到了闲来无事的老约翰。


    他正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早茶，模样认真地端详着桌子上的棋局。


    贺闲知道他是老棋迷，以前为了和他拉近距离，贺闲还特意找01系统学习了一段时间的象棋。


    正当贺闲打算收回目光离开时，老约翰耳尖地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因着思绪被打断，他面上带着些不开心地望了过来。


    「是你啊。」


    他在看到是贺闲后，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些，随后想到了什么，眉眼带笑地招唿着贺闲过去。


    「你们人类都挺擅长下棋吧。」老约翰一脸期待地看着贺闲，在看到贺闲有摇头的趋势时，他又眯缝着眼，哎哟了一声，抢先道：


    「我就知道你行。来，帮我看看这一局我该怎么走？走马还是炮？」


    即便贺闲当即连忙摇手，表示自己不会。他还是被老约翰推到了棋盘边上。


    这一看，倒让贺闲有些熟悉。


    老约翰下的这盘象棋，似乎还是贺闲当初离开时跟他对局的最后一局棋。


    该说虫族人比较执着呢，还是笨拙。


    「怎么样？」老约翰催促着，一副认定了贺闲会解决的样子。


    贺闲收回棋盘上的目光，故作被难倒的样子，道：「有点难，得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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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没事，慢慢想。」老约翰手势朝椅子请了请，让贺闲坐了下来。


    「反正我这把老骨头，想的时间也够久了。」他顺手给贺闲掺了一杯茶，那茶水清香四溢，伴着清晨的风也算是应了景。


    老约翰见贺闲挺喜欢这茶，笑了笑，眼神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以前原是不喜欢这有些涩的茶，倒是我那个棋搭子喜欢，说是对身体好。和他相处久了，后面倒是渐渐也爱上这一口感觉了。」


    「可惜……」老约翰嘆了口气，看着贺闲的目光同样充满了怜悯：「他跟你一样是个人类。」


    「人类不好吗？」贺闲直直看着老约翰，眼底沉静，仿佛并不因为自己的种族低等而卑微与畏缩。


    老约翰愣了片刻，然后苦涩地摇头：「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少爷。」


    「他怎么了？」贺闲将茶杯放下，认真的模样激起了老约翰聊下去的欲望。


    「你应该也知道少爷他爱上的就是一个人类。但是虫族与人类的恋情，即便是放在现在，很多人也是无法接受的。」


    「是的。」贺闲代入了原世界蓝星大众对同性恋的看法，贊同地点了点头。


    「普通家庭都对此避之如蛇蝎，更何况是大家族，少爷他……受了很多的苦。」老约翰面色突然变得难看，张了张嘴，好半天后才看着贺闲的脸，缓缓说出声：


    「你知道吗？少爷右手使不上劲是因为他是自己一点点将手筋咬断的。在兰诺确认死亡后，少爷想去见他，但那时候主雌君将希利斯少爷软禁在宅中，还逼着少爷与他们找的雌虫结合。威逼、引诱、下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都用过了，那时候少爷状态很不好，加之每天药效的增加，少爷精神几近崩溃，只能通过自·残维持清醒……」


    老约翰在贺闲的注视下，深深唿了口气：


    「那时候我偷偷去看少爷的时候，打开门的画面，现在想起来心里都直发颤。扑鼻的血腥味从没有光的室内冲出来，当光照进去时，我只看到满地干涸和未干涸的血迹，再往里走，就瞧见少爷被像狗一样栓在地上，少爷的手从铁环中脱落垂在身边，手腕被啃咬掉了大快的肉，我甚至可以清晰看到骨头露出的部分。」


    「那时候的少爷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神情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我当时被吓着了，往后退了几步，就撞到了那只被主雌君安排在里面伺候的雌虫，他的精神脑域被攻击，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这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少爷他变了。」


    老约翰的话就此戛然而止，说完这个，他似乎再也提不起精力继续讲下去。


    这期间贺闲没有再说话，他将手中冷却的茶喝完，在起身离开前将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


    接近午间的风吹拂着，老约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贺闲已经不在了。


    他本也打算收拾收拾下离开，结果目光扫过那盘棋局，因为一个棋子的变动，自己已经不见希望的局面突然出现了转机。


    「对，就是这样！」老约翰激动地拍了拍脑袋，凑近来回看了好几眼：「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这步棋。」


    ……


    【你当初说他的手筋是被人挑断的，而且你从未告诉过我希利斯这些过往。】贺闲走在路上，面容虽然依旧冷淡，但脑中01系统已经能感受到宿主的情绪波动有些大。


    01系统像是被罚站的小孩，心虚又害怕道：【宿主，我不是故意隐瞒的。真相太血腥了，我的系统机制有18·禁屏蔽功能，只能避重就轻。】


    系统的隐瞒让贺闲一直以来的逃避都成了罪大恶极。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置身事外，认为自己从不是造成悲剧的罪人，所以才会心安理得地再次出现在希利斯面前。


    贺闲深唿一口气，心态的自我调节让他撤销了对一个智能系统发火的冲动。


    他调出希利斯的任务界面，看着上面只剩下10％的悲惨值，突然有些悲戚。


    一开始他不知道为什么希利斯悲惨值会降的这么快，现在想想，一切也通了。


    是因为希利斯所有的悲欢喜乐都聚集在一个已经逝去，虚无的人身上，所以当那个人再次出现时，才会有如此大的波幅。


    【这个任务我不想做了。】贺闲突然的话让01系统慌了神。


    【宿主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但请你好好考虑。】01系统咬了咬牙，第一次硬气地回復贺闲：


    【宿主明明有可以重来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就算是为了弥补，宿主也应该坚持下去。】


    贺闲沉静的目光此时翻涌着巨大的情绪，他道：


    【他喜欢我。所以弥补的方式就是要我答应他，跟他在一起？】


    贺闲冷笑了声：【你知道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当然我可以为了任务答应他，但是任务结束后呢？我註定要走的，这个任务也终究是一个死循环。】


    01系统沉默了，它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它向来奉行及时行乐，没有宿主深谋远虑的脑子，要不然它也不可能是全系统排名的倒数第一。


    贺闲将话说完，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快到住处了，他的门前伫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等走进时，迎面的清风裹着一股粘稠的血腥味，于此同时，门口的希利斯听到声音转过身，他的脸依旧阳光张扬，只是素白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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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记忆（上）


    「你怎么回事？」贺闲眉头皱了皱，因为刚才与系统不愉快的交谈，他开口说话时语气还有些烦躁。


    希利斯张扬的笑容逐渐下坠，他顺着贺闲看的方向看去，在发现自己身上狼狈不堪时，懊悔道：


    「抱歉，我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没注意到。」


    贺闲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劲，在冷静稍许后，找补道：「受伤了吗？」


    希利斯摇头，他看着走进房屋的贺闲，想跟上去又觉得自己这身很不雅观。


    踌躇时，贺闲已经坐在桌子旁边，手撑着下巴朝这只雄虫招了招手：


    「过来。」


    「吃药了吗？」贺闲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瞧见希利斯刚开心起来的情绪暗淡了下去。


    贺闲装作没看见，他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希利斯倒了杯水。


    希利斯并不想吃药，所以即便唇色干燥，也没动杯子：


    「我没带，我回去吃。」


    「我记得你把药瓶放到上衣口袋了，而且你这趟没换衣服。」贺闲毫不犹豫的戳穿了雄虫的谎言，眼眸沉静地看着希利斯，似乎在等他妥协。


    但是这一次，希利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坚持：「那可能是掉了吧。」


    见他这样，贺闲也没再继续，他知道希利斯在害怕恢復记忆，于是他调转了话题：


    「莱特上将带来的几个虫族，你怎么处理的？」


    「给了点教训，不过他们身份特殊，只能移交给虫帝了。」希利斯没有隐瞒，不过也没有将『教训』的具体细节说出来，他并不想露出残暴的一面给贺闲。


    但贺闲看着希利斯身上的血迹也大致猜得出来，那几个虫族估计是躺着离开庄园的。


    「那把你身上收拾一下。」正襟危坐在椅上的希利斯太乖了，跟他衣服的恐怖感极度的违和，甚至有些刺眼。


    特别是贺闲听了老约翰的话后，潜意识也不太想见到希利斯浑身是血的样子。


    「但是我想陪你。」希利斯抬起清澈漂亮的碧眼，微圆的眼皮眨巴着，想为自己登堂入室增加些有利条件：


    「阿诺，我会乖乖的。」天生被虫神庇佑的雄虫惯会用自己的好皮囊达到目的。


    「那你就在这里洗吧。」贺闲挪开看着希利斯的目光，冷白修长的手指了指他放药的口袋：「不过，你要先吃药。」


    等价交换，谁也不亏。


    何况贺闲增加了个让希利斯无法拒绝的条件：


    「你手不行的话，我在外面，有需要就喊我。」


    「擦背也可以吗？」希利斯眼睛发亮，期待的询问着。


    贺闲看着厚脸皮的希利斯，有些无奈，但还是轻声『嗯』了一声。


    这对于贺闲来说并没有什么，毕竟在学院时他们就互相『帮助』过。


    「那我吃。」希利斯只犹豫了几秒，就将手中的药丸吞下，相对于虚幻的顾虑，他更在意能不能趁机跟贺闲更加亲近。


    ……


    「阿诺，阿诺。」希利斯独自在洗浴房，没过多久就唿喊着贺闲。


    贺闲放下手中的书，认命地捲起袖口走了进去。


    室内热气氤氲，柠檬味的洗浴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甘甜的清润与酸意让人仿佛置身盛夏的草地。


    「拜託了，阿诺。」希利斯从洗浴池站起身，白皙如玉的手臂从帘中伸出来，将打湿的帕子抵到贺闲面前。


    他的声音不知是刻意还是浴室的空荡，话至尾处还带着哑意。


    「靠过来。」贺闲接过手帕，大大方方坐在浴台的边缘。


    希利斯此时不着寸缕，赤·裸的上半身比例完美，肩宽窄腰，腰部荡漾的水线将裸露的部分截止到□□能看的地方。


    也许是刚出水的缘故，颗颗水珠从后背滑落，在皮肤上留下道道暧昧的水迹。


    贺闲很快收回目光，将希利斯落入水的金髮拢到肩的一侧，他正要下手，目光却看到了希利斯后背触目惊心的的疤痕。


    疤痕交错，密密麻麻布满了后背，就像是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酷刑留下的证据。


    贺闲眼眸渐深，喉结滚动，有种从未有的干涩涌上喉咙。


    「阿诺？」希利斯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浴室的寂静。


    在他回头时，贺闲掩下情绪，将湿帕覆在后背，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


    「疼吗？」贺闲的一句话让希利斯迷茫的眨了眨眼。


    他以为贺闲说的是擦背的力度，觉得兰诺手劲比以往做其他事都轻：


    「不疼呢。」


    贺闲看着面前出水芙蓉似的雄虫，那张郎艷清丽的脸在水波滟潋的反射下有种不真实的漂亮，贺闲确实无法想像这样傲娇软意的人会是老约翰口中恶鬼罗剎的模样。


    「别难过。」


    希利斯不知道贺闲眼底为什么会出现难过的情绪，他回握住贺闲的手，偏头在手腕有心脏跳动的地方落下一吻。


    那处像是被烫着一般，贺闲手指瑟缩了下，随即从希利斯手中抽离。


    「好了，你自己洗吧。」


    贺闲将手中的帕子扔在台上，很快收敛住外露的情绪，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希利斯习惯了贺闲突然的抽身离开，他俯身手肘撑着台沿，看着帘外的背影嘴角扬起些许弧度。


    ……


    这一整天希利斯都待在贺闲的房中，他自个儿挺高兴的，因为贺闲对于他的请求不再干脆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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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于在这里睡觉，也在插科打诨中让贺闲同意了。


    「先吃药，再上床。」贺闲身形挡住了希利斯奔向床的路，将药瓶拿出来递给了他。


    药品上有莱特标註的服用时间，辐射后遗症治疗期十分短，只需要2-3天就可以见效。


    希利斯并不情愿地将药吞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这药时，潜意识总会产生强烈的危机感。不过这些情绪在躺在贺闲身边后，又像夏日清晨的雾气一样消散了。


    他侧过身，没有丝毫睡意的眼睛扑朔几下，目光垂向贺闲的下颌。


    再往上移一点，就是贺闲饱满的唇瓣，淡粉的颜色如花园里初长成的花苞，让希利斯想伸出手碰一碰，看是不是力度大点，上面的颜色就会更艷丽了。


    还有闭上的睫毛又浓又长，在眼窝投下扇形的阴影，尾端部分微翘着，随着唿吸的颤动，似乎也在瘙痒着希利斯的心口。


    他的兰诺怎么这般好看呢。


    希利斯目光在贺闲脸上游离着，有种满满涨涨的快乐。


    贺闲眼皮动了动，直逼面门的注视感让他根本无法忽视，索性就睁开了眼对上希利斯炯炯有神的双眼。


    「再不睡觉，就把你丢出去。」贺闲低声威胁着，温热的气息搅动着两人间的空气，他伸手将希利斯的眼蒙上，给夜晚的暧昧披上一层薄纱：


    「睡吧。」略带温柔的声音萦绕在希利斯耳边，带着他的意识逐渐沉睡下去。


    ……


    在药物的作用下，希利斯的意识浮浮沉沉，最后一声声唿喊将他从黑暗中唤醒。


    「希利斯。」模煳的影子出现在眼前，在光线恢復后，阿狄森的模样逐渐清晰，他疑惑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往后面张望，没看到其他人后，又将目光放在希利斯身上。


    「兰诺没跟你一起回来？」


    希利斯这才注意到他现在身处星舰场的通道中，他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时，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前面走，将说话的阿狄森当成了空气，理都没带理的。


    「喂，我问你话呢。」阿狄森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希利斯想回头，但他好像控制不了身体，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发生的一切。


    很快他的视角来到了安其罗主家的府邸，『希利斯』换了身庄重得体的服装，他来到会客厅，那里面莱特上将正 跟主雌君闲聊着，话题中是他近日的作业评价。


    「希利斯这孩子各项课业都很不错。」莱特上将语气中都是对希利斯的欣赏。「如果可以，我想培养他成为我的接班人。」


    主雌君听此脸上带着笑意。安其罗家族一直以来都是从政，如果希利斯能进军部，势必能把家族推上一个新的高处。


    「只不过最近学院里他和那个人类的传言挺闹腾的。」莱特上将话锋一转，将顾虑说了出来：「军部高层那些的人思想古板，是接受不了这种情况的。到时候希利斯的道路不会走的远。」


    主雌君的脸突然僵住，旋即摆了摆手：「放心，就是小孩子反骨而已。传言大多不可信。」


    「……」站在外面的『希利斯』不再停驻，他推开会客厅的大门走了进去。


    「雌父、老师。」他一一打招唿，少年初长成，他身姿卓越，一举一动已然有能独当一面的气场。


    「我想麻烦老师一件事。」『希利斯』抬眼看着莱特。


    莱特点头：「说。」


    「学院打算开除兰诺。但出示的理由并不正当，我想让老师出面。」


    「希利斯！你老师一天要忙的事很多，你别拿这种小事打扰他。」


    『希利斯』不解的看着雌父：「在学院出现不公平，不法的事，这是小事吗？」说着，他看向莱特上将：


    「老师，你说呢？」


    莱特看着『希利斯』没有说话，他说过这个学生很聪明，但同时也过于激进。


    「滚出去。」主雌君气极了，语气严厉地拍了下桌子。


    『希利斯』并没有被威慑到，他面容冷静，微抬起脸，怼道：「为什么？」


    「你……」主雌君指了指『希利斯』，你了半天到底说不出啥话。


    莱特上将握着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打破僵局：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他不走，你自己未来的路可就难了。」莱特上将将利弊给希利斯直白地点了出来。


    「我知道，但我不后悔。」


    铿锵有力的回答，让一直旁观的希利斯想起了什么，他抿着唇，透过自己的视角，心里在惶恐着即将到来的厄运。


    但是目前的『希利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庆幸着自己能提前回来，为贺闲解决好了一切。


    「把院里的蓝桔梗摘一些，绑好看点，我送人。」几天后，『希利斯』对着镜子整理着着装，漂亮张扬的脸蛋挂着青春该有的萌动与期待。


    希利斯记得那天，天空挂着九月标准的温暖色调，从地平线满满升起将暖阳撒下大地。


    那是一天中最好看的时候，『希利斯』抱着那束精心准备的花束打算出门。


    他计划的很简单，虽然第一次跟兰诺的告白失败了，但是往后他和兰诺还有很多时间，只要他一直粘着他，凭自己的姿色和能力，一定能让他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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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利斯』迎着阳光走着，走至大门，他看到奥古斯出现在那里。


    身着一袭黑衣，沉默又复杂的往自己这边看去。


    希利斯突然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阳光落在眼中很刺眼。


    「希利斯。」奥古斯哑着声音，喊了声。


    「你在这里干嘛？」『希利斯』看了看时间，兰诺星舰停靠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闲聊上：


    「有事的话，等我回来再说。」


    奥古斯听了后并没有离开，反而伸手拦住了希利斯的去路。


    「听我说。」


    「兰诺他出事了……」


    「是星舰爆炸……星际转接站的人员打通讯来的。」


    「整个舰船连碎片都找不到了。」


    「……」


    那几段话带着空鸣在脑中突然炸裂，希利斯的心脏好像有个盛满水的泡泡在这一瞬间被某个尖锐的东西戳破。


    然后，他从睡梦中醒来，眼角的泪也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第16章 记忆（下）


    清晨的阳光落在脸上，贺闲抬手挡了挡，他回头看了眼床上陷入梦境的希利斯，而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春秋交汇的时节，天空第一抹淡红在微微燃烧，贺闲站在屋外，对面就是一个小湖泊，碧波粼粼的水纹在树影下绘出漂亮的景色。


    【宿主，希利斯似乎要好起来了。】沉寂一天的01系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它翻出希利斯的介绍界面，上面的悲惨值被打上了问号，象徵着其数值浮动过大，系统此时无法测算出来。


    【吃了药，当然会好。】贺闲并不在意，仅仅看了一眼虚拟屏幕就端着刚泡好的柠檬茶喝了起来。


    【那到时候，宿主怎么降低他的悲惨值呢？】01系统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知道。】


    贺闲直白的回答让系统的心哇凉哇凉的，想到完不成任务，自己就要被销毁，它赶紧巴结贺闲的大腿。


    【宿主你一定能想到办法的，我相信你。】


    【到时候再说吧。】贺闲学会了01系统那套随遇而安的性格，懒散的回道。


    ……


    「阿诺。」希利斯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贺闲闻声回头。


    就见希利斯睡衣外随意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在见到贺闲后，几步上前扑到贺闲怀中，埋进了他的肩颈处。


    「我似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但是醒来那一刻，又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希利斯那张尚带着睏倦的俊美脸蛋在贺闲颈脖处蹭了蹭，一副想要得到安慰的样子。


    「记不得就算了。」贺闲难得没有将希利斯推开，而是顺了顺他有些杂乱的金髮。


    「也是。」希利斯感受到贺闲皮肤的温度，闭着眼，将心中的惶恐不安填平。


    「那等会儿我可以不走吗？」


    贺闲几乎没有思考的回道：「不行。」


    不过他还是补了一句：「但你晚上可以过来。」


    他的话让希利斯一切的不开心都顷刻消散了，他弯着眼眸，将贺闲的腰圈的更紧了。


    ……


    好不容易摆脱了粘人的狗狗，贺闲将许久没打开的星网手环拿了出来。


    伊登的未接通讯已经涨到了几十＋，在贺闲打开的同时，界面上又弹出了他的通讯界面。


    「伊登。」贺闲顺势接听了。


    「贺闲！贺闲，是你吗？」伊登的声音骤然变大，在确定是贺闲后，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真是急死我了。你要是再不接我通讯，我就要去找塞西利亚问情况了。」


    伊登说着，又开始嘀咕着虫族的奇葩安排：「如果不是跟你通上话了，我还以为你被他们绑架了。说什么外接任务必须要你完成，我才不信呢。」


    贺闲并不知道塞西利亚给伊登那边他离开的理由具体是什么，避免说错，他只能简单地应和几句。


    「你们那边的强化剂研究得怎么样了？」贺闲问道。


    说起这个，伊登眼睛亮了一下：「进度比我们预估的要快，说真的，虫族不愧是高等星，科研和机械水平不是我们能比得了的，而且……」伊登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也有些开心道：


    「虫族这边给我们的帮助比他们之前说的还要多。甚至还给我们安排了好几个虫族的药剂师。说他们好心吧，但是看他们平时面对我们时高傲、嫌弃的姿态又觉得违和……我估摸着是有贵人相助吧。」


    贺闲看到伊登最后说『贵人』时复杂的表情，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调侃道：


    「是塞西利亚少校吗？听说他是负责这方面的。」


    「……应该是的……吧。」伊登模样挺纠结的：「不过他真的好兇。」


    贺闲撑着下巴，歪了歪头：「所以，你确定这个塞西利亚少校是你要找的网恋对象了吗？」


    「不是，不是网恋对象。」他下意识摆手，又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更正：「我是说，塞西利亚是我要找的人，但他原本也不是我的对象……」


    「是吗？我记得他原本跟你表白了啊。」贺闲回忆了下，确定自己没记错。


    伊登的脸听到这句话变得有些发红，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模样有点沮丧：「这不作数的。那是在他不知道我是人类的前提下。」


    贺闲『哦』了一声，而后问道：「那现在呢？在你们相认后，你对他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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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伊登苦涩地扯了个笑容：「我不像贺闲你长的好看又自信……塞西利亚他长的好看，能力强，我不觉得他会喜欢我，而且我还是个人类……」


    伊登就像蓝星很多人一样，因为从出生开始就被『低等星人』的标籤束缚，所以自卑感总是萦绕着他的内心，在做任何决定时都会事先否定自己的价值。


    贺闲看出了他的想法，知道这时候说再多也是徒劳，索性将话题扯远。


    「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伊登从负面情绪中扯离，几乎反映了好几秒，他想了想道：


    「有的。研究所那些虫族最近总聊到他们的大众情人，希利斯公爵……哦，就是前段时间我们还参加了他葬礼的虫族公爵。他们说，有传言希利斯公爵其实没死，好像是一直以来虫帝都没有将他职位空出来，反而是议会一些元老突然被撤了职……」


    「还有，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长的很漂亮的边境官？听说他跟皇室的一个雄虫联姻了。因为联姻对象是皇室，还有那个边境官火爆的脾气，这个新闻在虫族的热度也挺大的。」


    「哦对了，他们还准备了一场公开盛大的订婚宴，我们人类代表团也收到了他们的邀请，就在一周后，到时候你能回来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凑凑热闹。」


    伊登期待的看着贺闲，见他点头，他阴郁的情绪散了不少。


    「还有……」


    「……」


    贺闲从伊登嘴里得到不少信息，要不是实验室的工作，伊登可能还要跟贺闲聊很久，毕竟他性子内敛，能说话的朋友只有贺闲了。


    「那我们下次再聊。」伊登意犹未尽地说了拜拜。


    贺闲见他这样，温和道：


    「药剂研究我不太懂，但是如果有其他的烦恼，可以随时跟我说。」


    「谢谢。」伊登被贺闲的话温暖了，羞涩的笑了下。


    在贺闲挂掉电话后，伊登也给自己鼓足气加了油。


    而这时恢復安静的休息室不知道何时被打开，之前跟贺闲谈论的主人公——塞西利亚站在门口，表情沉沉的看着伊登。


    伊登动作一僵，随后将迅速将目光收回，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就低着头往外走。


    塞西利亚看着怂的跟鹌鹑一样的人类，嘴角微微撇了撇。


    他有这么可怕吗？


    正当塞西利亚准备将企图装透明人熘走的人类抓回来时，后面响起的严肃声音让他将捉弄的心思收回。


    「把门带上。」莱特上将将塞西利亚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越过他们走进了休息室。


    伊登也瞬间舒了口气，快步离开，走之前还没忘了帮忙把门关上。


    「真蠢。」塞西利亚看着伊登逃离的背影，嫌弃地嘀咕一声，转身走到室内。


    莱特上将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看向塞西利亚：


    「那个人类你认识？」


    塞西利亚『嗯』了声，没怎么在意地跟着坐在了对面。


    「你不会跟你哥一样，喜欢人类吧。」莱特上将的话轻飘飘的，但里面的深意却几乎要将塞西利亚淹没。


    塞西利亚面上一片沉静，说话前嗤了一声，仿佛莱特在说一个荒诞的笑话：


    「卑贱的人类而已，我怎么可能喜欢？」


    莱特看了他几秒，似乎在确认他说的真实性。


    半响过后，莱特才松开紧绷的嘴角：「最好是这样。你要记住你哥的教训，你看他即便活着，也像是个空壳，不死不活的。」


    「所以你们当时才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他，倒也算是我哥的幸运了。」塞西利亚嘴上挂着满满的嘲讽，也不知道在阴阳谁。


    「你小子！」莱特上将拿起旁边的文件给了塞西利亚一『棒槌』：「我当你们的老师，就这么遭嫌弃？」


    塞西利亚从小就皮，什么贵族礼仪完全不放在心上，就像现在，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儿都没有，直接白了莱特一眼：


    「是呀。一个会把学生派到边缘星当光杆司令的老师，值得我尊敬吗？」


    回答塞西利亚的又是一棒槌。


    「你真是没你哥半点聪明劲儿！」莱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塞西利亚，每次他跟这个逆徒交谈，总能憋出一肚子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不仅要劳苦劳心地教他学东西，还要被阴阳怪气，真是没一点让他舒心的。


    「那我哥都不认你了，你要这聪明劲儿有啥用？」塞西利亚依旧是稳定输出。


    「……」这学生养出来是专门戳肺管子的吧。


    莱特上将横眉竖眼了一阵，最后还是先败下阵来，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靠着椅背的支撑勉强直起腰：


    「希利斯身边那个人类，你查到底细没？」


    「查了，很干净。」塞西利亚将几张薄薄的复印件丢在莱特面前：「你自己看吧，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有纪录。一个普通小镇养出来的大学生。」


    「做事处变不惊，遇事丝毫不慌。」塞西利亚想着阿狄森给他的各种反馈，以及自己对这个人类的了解。


    最后总结道：「几乎与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人类性质偏差严重。」


    「但是他的资料又非常……正常，中规中矩上学，接受普遍的教育，没有奇特的经歷，或者遇到贵人相助。」塞西利亚靠在椅背上，一一掰扯着所有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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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要么是间谍，要么他就是个天生高智商的人。」


    莱特将那几张纸来回翻动着，他的反应没有塞西利亚那般轻松，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了？有问题？」塞西利亚撑着桌子，看着莱特。


    「……很奇怪。」莱特揉了揉眉头，他说后面这话时，甚至自己都是迷茫的状态：


    「你大概没看过兰诺以前的资料……」


    「当然，那些资料连同照片不是被雌父烧得连渣都不剩了？」塞西利亚怼了一句。


    难得的是，莱特这次没有因为他的不敬而生气，他的样子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兰诺的资料也是这样的。明明是各方面都极佳的人才，却也是从贫民窟出来的草根学生，资料如果不事先知道是他的，还以为是哪个毫不起眼的学生。」


    「所以呢？」塞西利亚不以为意：


    「这只能用巧合来解释吧。况且逆境造就人才，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能吧。"莱特停止了猜疑，其实在说出来后，他也觉得自己猜想的那个可能太过于荒唐。


    塞西利亚看着莱特说起『兰诺』时紧绷的模样，不禁笑了下：「老师是在怕那个兰诺吗？」


    已经活了700岁的中年雄虫，上过腥风血雨的战场，也进了风云诡谲的政局，但提到那个人类时，又难得露出紧张的情绪。


    「是的。」莱特没有避讳，直直看着塞西利亚的眼睛：「因为你老师我本来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但偏偏栽在了他手中，那个狡诈的兰诺让我背负了数不清多少年的心理负担。」


    塞西利亚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


    「所以哥没有冤枉老师。那个人类星舰出问题是你和雌父动的手脚？」


    「我不知道。」莱特依旧是当年回答希利斯质问的答案：


    「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我记不清了……」


    ……


    第17章 恢復记忆


    【星舰爆炸的死法，确实是主系统根据当时各种可能性，挑选出来最合适的死遁方式。】


    【在宿主选择结束任务后，就算是莱特后来拦截了行动，但世界意识会自动修復这一漏洞，所以宿主乘坐的星舰还是会发生爆炸。】


    01系统在知道莱特上将正在调查贺闲时，就将曾经唯一的纰漏处理方式透露给了贺闲。


    【本来就有加害之心，那这黑锅他背得也不无辜。】贺闲还在坐在屋外的椅凳上休息，天边的晚霞爬在边上，给周围的景色镀上了些许古旧的光


    贺闲脑袋放空时，总会记起爆炸时，皮肤生生被撕裂的剧烈疼痛，作为任务者，他自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离开的。


    因此在爆炸时，他是有真正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和痛苦的。


    【我反正是不想再经歷一次了。】贺闲嘆了口气道。


    ……


    等到贺闲欣赏完风景，回屋后，才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半开着，希利斯正趴在桌子边酣睡着。


    他的身边摆放着被吃完的药瓶和喝的只剩个底的水杯，应该是在等待贺闲的过程中，没挨过药效睡了过去。


    贺闲将希利斯抱在床上，他并没有随之上床，而是坐在一旁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宿主，希利斯这一次醒来，应该就恢復记忆了。】01系统将情况说了出来。


    【嗯。】贺闲轻声应了，抬起头看向希利斯，在系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时，贺闲拿出星网朝希利斯拍了几张照片，随后发给了好友列表中的塞西利亚。


    『你哥记忆恢復了。』将这几个字发过去后，他又低头看起了书。


    「……」系统咬了咬指头，几次张口，但最后到底没开口打扰贺闲。


    ……


    当睡意袭来，那种全身失重的感觉再次向希利斯袭来。


    「同学，同学。」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希利斯下意识挥手打掉了那只手：


    「别碰我。」


    「好的。」那人眼眸惊讶一瞬，随后配合地后退一步，那张俊美的脸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微侧着头，语气关切的问着希利斯：


    「我看你蹲在这里蛮久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医务室就在前面。」


    希利斯心里一肚子火，对于他的善意，自然语气也不太好：


    「不用你管。」说着，他看向那人的学生牌：「你是人类？你不知道这里不允许低等种族进来吗？」


    「是吗？我记得机甲训练室没这条规定。」那人轻轻笑了下，清俊的眉眼搅着阳光在那刻生动起来。


    他也顺着希利斯说的不再多管闲事，从地上捡起被希利斯打掉的『机甲课程』的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兰诺！快要上课了，快点走啊。」远处几个人也是虫族，却朝着那人招手，语气熟稔、亲热。


    兰诺。


    希利斯瞳孔瞬间睁大，头痛欲裂中天地颠倒，场地再次变换。这一次是机甲场的旁观位，稍显年轻的莱特上将站在台前，嘴里叼着烟，烟雾在手指间飘散，下一秒莱特吹响脖子上的裁判口哨。


    尖锐的短哨后，眼前场地周围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兰诺！兰诺！加油啊！！！」


    「打他，打他下位啊。」


    「阿狄森，别怂，进攻啊。」


    台中央，两个硕大的机甲正在以极快灵活的速度向对方发起进攻。操纵银白色机甲的人似乎更加游刃有余，在消解了红色机甲的好几次勐攻后，一个灵巧的翻转将红色机甲压在身下，最后轰隆一声坠落在地上，涌起的尘雾中碎了一地的红色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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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班胜。」


    莱特看着2分钟结束的战局，啧了一声，随后吹响结束哨声。


    「啊！兰诺无敌！！！」比开场更大的欢唿声几乎要震破场内的隔离屏。


    兰诺从机身中出来，将虚拟眼镜摘下来朝观众席招了招手。


    那身修身的机甲服将他比例完美的腰身勾勒出，加之他模样极其俊美，那些个是兰诺对手班的人都纷纷倒戈，不自禁朝着他欢唿起来。


    「下次在切磋吧。」兰诺朝从红色机甲里出来的阿狄森伸出了手，狭长的眼眸中满是真诚。


    负伤的阿狄森即便再怎么气恼，对上这么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眸，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他将手递了上去。


    希利斯看见眼前这一幕心底很不舒服，在他上前几步时，路渐渐变窄起来，杂草被踩在脚底下，眼前场景像烟云一样散去，在希利斯辨不清方向时，手腕突然别人抓住。


    耳边熟悉的声音让他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起来。


    「你腿受伤，就别到处乱跑。」


    兰诺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有个小队就在附近。」


    话音刚落，他前面果然出现了几道影子。


    在迷雾中那几道身影渐渐走近，希利斯甚至可以看清他们深绿色的迷彩服。


    「还挺肥，他们至少有5个徽章。」兰诺语气中透露着兴奋，在迷雾中，他目如点漆丝毫不被遮掩半点光芒。


    明明他们只有两个人，在对方人多的情况下，也不知道他怎么还一副对方是猎物的表情。


    希利斯正想着，就听『轰隆』一声，前方地面坍塌一片，那几个迷彩服精准踩进陷阱。


    兰诺蹲在坑边，笑的像只狐狸：「把徽章给我们吧，不然今晚量子兽来了，我们可帮不了。」


    「卑鄙！」里面的人咳嗽几声，梗着脖子骂道。


    「兵不厌诈嘛。竞技赛也是要讲究策略……」兰诺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不变，往身侧一偏，躲过了擦着脸过去的子弹。


    在他说话时，没有落于陷阱的绿队成员，拿着武器对准了兰诺。


    却不曾想，兰诺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躲过了他们的偷袭。


    他们深知近身搏斗，是打不过常年冠军的兰诺，所以想拉开距离，用武器取胜。


    哪知兰诺却不给他们任何机会，身法矫健地躲过几次子弹攻击，在落地时从腰间甩出几个烟雾弹。


    本来就雾大的林子，瞬间就被白茫茫淹没。


    正当希利斯担忧时，雾中响起几声吃疼的喊叫，紧接着投降的绿色烟雾混杂在其中。


    还没等雾气散去，金色徽章的光泽在眼前闪过。


    「走吧，去下一个点。」兰诺将五块徽章扔给希利斯，身上丝毫没有刚大战一场的狼狈，他甚至给了希利斯一个安心的笑容。


    希利斯呆呆的看着，心脏就像是正在震动的钟摆，将他的意识摇摇晃晃地拉扯起来。


    「希利斯。」


    「希利斯。」


    「……哥！」


    塞西利亚再也忍不住抬高声音朝着床上的希利斯喊了一句。


    这一声让希利斯勐地睁开眼。


    他的目光涣散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恢復了过来，眼眸变得温和、不再富有攻击性。


    随后，他疑惑地看向塞西利亚，语气不紧不慢地轻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第18章 情敌见面


    「哥。」


    塞西利亚沉默地看了希利斯一会儿，在看到哥哥脸上熟悉的温和神态，终于确定了贺闲说的是真的，自己哥哥已经恢復了记忆。


    「你还记不记得这几日的事了？」他张口试探了一句。


    希利斯揉着太阳穴的动作一顿，抬眼问道：「听你这的话，我从冉星回来已经过了好几日了？」


    塞西利亚听了，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他想，若是哥哥不记得这些天的经歷，那不如现在就隐瞒了贺闲的存在。


    「是。只不过哥哥这几日都昏迷着。对了，这次造成事故的人我们也抓住了。莱……不，奥古斯殿下处理的，现下已经移交给了陛下。」


    希利斯轻声『嗯』了声，他从床上起身，这时才有闲心打量周围的环境：


    「你们怎么把我安置在这里？」


    「……」


    塞西利亚听到哥哥的询问，绞尽脑汁想编些理由，但好在希利斯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只看了一眼不言语的塞西利亚，没什么异样地率先从跨出门外。


    现在是晨曦，太阳刚从云层爬出，暖金色的光束浅浅透过云层洒在林间小湖、绿茵草地上。


    希利斯从屋里走出来，金色的髮丝都跳跃着阳光的暖意，他眨了眨干涩的眼，而后似有所感地朝着湖对岸望去。


    许是矗立的时间有些长，后面的塞西利亚与他并肩着，也朝那里望去，只是还未看清那里有什么，希利斯就移开目光走了。


    【宿主，希利斯的悲惨值回到初始点了……】01系统重新更新了数据，原本快满值的进度条一下子就清零了，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它呜咽了一声，但好歹没当着自家宿主的面哭出来。


    贺闲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家系统的低落情绪，他坐在湖边的椅凳上，将希利斯的任务资料调取了出来。


    【接下来，我们就从希利斯最想做的事下手吧。】半晌，贺闲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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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没来之前，他不是一直致力于人类强化剂的推行？我们就把这个任务做好，也许他的悲惨值就会降低。】这已经是贺闲目前能想到的方法中，矮个子里拔高，最可能有效果的一种了。


    【嗯嗯。那我帮宿主看看研究所那边的完成进度吧。】


    ……


    在01系统暂时切断连接后，贺闲的四处便变得异常安静了。


    湖边的风卷着清凉的湖水，泛着的涟漪将水面上的落叶推向岸边，贺闲闲散的目光在这样清闲景色上没待多久，身后靠近的脚步声便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贺闲。」


    开口的人是很久未见的奥古斯。不同于在葬礼上肃穆严峻的皇家礼服装扮，今日的奥古斯穿着随性的便装，他面容英俊，皇室独特的金眸紧紧锁定着贺闲，面容沉沉的。


    贺闲对于奥古斯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他大方的对上奥古斯不善的目光，故作了几秒迷茫状，后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您，您是虫族的大皇子殿下。」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要行礼，几下笨拙的动作，让奥古斯本来严阵以待的目光瞬间消散了些许。


    如此蠢笨的人类跟兰诺简直天差地别……


    「你可以回研究所了，接你的飞行器停在之前的位置……」奥古斯简单的说了几句，便没了交谈的想法。


    主要还是贺闲认真听讲的表情，太过于像兰诺了，让他没由来有些不自在和别扭。


    「就这些了，没问题你可以收拾下就离开了。」


    贺闲应了一声，随后带着低等星种惯有的讨好道：「劳烦殿下告知，其实您不用亲自跑一趟，随便吩咐个僕人来就行了的。」


    「你……」


    奥古斯看着这样举止卑微的贺闲，没由来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烦躁，挪开了原先瞧着贺闲的视线。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奥古斯抿了抿唇，继续道：「你只需要记住，等会儿走小路，别跟庄园里的人撞见。」


    「我知道了。」贺闲瞧着奥古斯嫌弃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的演技骗过了他，照这样演下去，他回蓝星后干脆进军演艺圈算了，反正也是个赚钱的金饭碗。


    告别了奥古斯后，贺闲也没有回去希利斯醒来的那个小屋了，反正他被强制『绑』过来时，本身也没带啥东西过来。


    只不过他走的潇洒，却忘了自己有些路痴，加上这个庄园除了后湖的地方，其他地方这么些天他根本就没走过，所以贺闲理所当然的迷路了。


    一开始贺闲还能凭藉直觉和感觉走，后来前方的路越来越窄，树木也越来越多，头顶郁郁葱葱的大树冠将光线严严实实地遮挡，以至于他眼前的景色像是添了一副墨绿色的阴间滤镜，莫名让人瘆得慌。


    贺闲起初唤了几声系统，但没回应后，他只好靠自己瞎矇来选择左右的拐弯。


    但他还没找到路，天空就开始滴落着小毛毛雨，冰凉的雨透过重重树冠，落到贺闲鼻尖上，也给他带来了丝凉意。


    明明刚刚还是太阳热烈的早晨来着。


    贺闲也没来得及多想，他加快了脚步，想乘着大雨没来之前，找到飞行器那里。


    只不过在路变宽，视野变辽阔后，他瞧见了一些东西。


    那是什么……


    贺闲愈来愈快的步子突然停住了。


    他眨巴了下眼睛，被雨水混进眼中，有些湿润的瞳孔将前面的东西异常清晰。


    在前方每棵树上都挂着两，三根殡葬用的白绸带，长到拖地的尾部时不时会随着唿啸的冷风高高扬起，而它们每动一下就扯着枝干周身由数百枚铜钱束的细绳，叮铃作响，这种清脆的声音若是在平日场合还挺好听，但此刻出现在寂静阴森的林中，就变得诡异起来了。


    贺闲的皮肤本就因着寒冷起了些鸡皮疙瘩，听着这几声绵延的铜钱撞击声，后背条件反射，更是激起一层小疙瘩。


    而等到贺闲的目光落到前方正中央时，真正让他脚底生寒的东西兀地撞进眼中。


    那是……一座朴实的墓碑。


    只不过上面的名字和照片是贺闲的。


    第19章 惊艷岁月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年头，即便外面精心贴上了保护膜，但边角依旧泛起了黄。


    不过就算如此，照片里的人万千风采也未降低分毫，那是20岁，尚还带着大学生青涩气息的贺闲混迹在茫茫人海中，转头那一瞬间的抓拍。照片不知是何时拍摄的了，但却能从中看出拍摄人对贺闲的偏爱。


    镜头聚焦了贺闲那一剎那的笑容，恣意，洒脱，仿佛可以穿越老旧照片窥见他当时的风华。


    任谁看了如此惊艷了时光的少年早逝都会感到心痛。


    不过作为本人，贺闲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知道是自己的墓碑后，悬着的心落了地，那股子被氛围渲染起来的凄凉也顷刻消失。


    他记得塞西利亚曾说过，属于兰诺的所有照片都被销毁了，也不知道这张为何会倖免于难。


    就在贺闲想靠近些好看清墓碑上刻着的手写字时，他敏锐地听见了远处脚步靠近的声音。


    在犹豫了几秒，贺闲闪身躲在了密林灌丛后面。


    侧着身，在用狭窄的可视空间里，贺闲看见了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朝这边靠近。


    蒙蒙雨落在黑伞上，落水的伞下熘出几缕耀眼的金色，本应该离开庄园的希利斯换了身藏蓝色的军装，撑着伞独自来到了这座墓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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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军装衬得挺拔坚韧的身姿，俯身将雨伞轻轻放在墓碑上。


    做完这些，他并没有立刻回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伸出细白修长的手擦拭着上面那张照片。


    这期间，希利斯沉默地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有轻颤的手才能暴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贺闲表情复杂地收回视线，想要就此离开，耳边又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阁下，我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奥古斯语气中带着假装的戏嚯，他的目光扫过墓碑，心下疼了一瞬，然后他上前将多余的一把伞递到希利斯身前。


    「这就是之前你拼死从主雌君那里抢回的照片？看样子保存的挺好。」


    「嗯。」


    希利斯接过伞，直起身看向他：「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他开口的声音温和极了，清越的声线浸润着汩汩溪流般的暖意，与失忆时多了几分沉稳。


    这样的希利斯更贴近于网上流传的视频形象，温柔成熟，如一块打磨光滑的上等暖玉。


    「阁下让做的，我一定会做到。我以为阁下早就明白了。」


    奥古斯眼眸闪了闪，雄壮的身子微微往希利斯那边靠近，雌虫天生高于雄虫的体质，让奥古斯只要伸手就能将希利斯这只雄虫抱一个满怀。


    但下一秒，他们之间就横插着一把雨伞。


    希利斯眉眼依旧是没变的柔和，不过手下的力度让奥古斯无法再近一步：


    「奥古斯，这个问题我也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


    希利斯并不矮奥古斯多少，只是雄虫身形普遍偏向清瘦修长，让人容易忽视他们本身的力量。


    奥古斯被伞抵着胸口，最后到底没抗住希利斯的力道，踉跄后退几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与此同时，奥古斯握着的伞歪斜，伞面倾倒，大泼的雨水煳了他一脸。


    「回去擦一下吧。」


    奥古斯的狼狈样并没有给希利斯造成实质的影响，他收回目光，语气温和得似乎造成这样的人不是他。


    奥古斯眼底的神采暗淡了下去，他带着说不出的情绪看着希利斯：


    「您知道阿狄森即将成婚的消息吗？他喜欢兰诺的程度不比您少，可是如今他就要放弃了。」


    希利斯却不为所动，甚至有些真心实意的开心：


    「这样很好，我会去恭贺他。」


    奥古斯抿了抿嘴唇，他有些泄气，捂着眼睛，闷声笑了下：「真不知道最后，是您先忘记，还是我先忘记……」


    奥古斯这么些年为了维持皇子的尊严，在表达喜欢上从来都很内敛，这一次的出格还是由于贺闲的出现以及阿狄森婚事的刺激。


    他怕自己跟阿狄森一样对自己的婚姻无法掌控，被迫嫁给陌生的雄虫，同时也期盼希利斯真的如自己所说，能够放下对兰诺的爱。


    「……」


    雨渐渐地大了，淅淅沥沥的声音模煳了那两人的谈话，贺闲其实并不想偷听，但是若他迈出一步，就凭虫族那敏锐到变态的听力，自己绝对会暴露。


    不过好在，贺闲没等多久，希利斯和奥古斯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萧瑟的林子再次恢復寂静。


    贺闲被豆大的雨打的有些脸疼，想了想，他来到墓碑前将希利斯放在上面的黑伞拿了起来。


    反正是给他的，自己拿着也不算偷吧……


    第20章 英雄救「美」


    虫族那所唯一能接纳蓝星的研究所位于帝都较为偏僻的郊外，位置因离地下城近，採买稀有材料十分方便，但也因为东西两方与『十二黑区』接壤环绕而变得危险重重。


    十二黑区与地下城交汇道——


    脏乱的巷口因为前日下雨而泥泞不堪，被城市遗弃的老街因排水系统常年出现故障，地上积了好些大大小小的水洼。


    突然，一声粗狂的男声骤然在狭窄的巷口响起，紧接着宁静的水面被急促的追逐声激起了一阵阵水波。


    「站住！」


    「tmd。」


    紧追在后面的雌虫体格强壮，周身隆起的肌肉像一座小山，他收紧脚步停在巷口，看着前方通向死胡同的道路轻骂道：


    「这些低等的蓝星人，跑的还真快。」


    「不过就算跑得再快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被老大您给逮住。」随即赶到的几个手下停在罗特稍后的位置面带不屑地说道。


    这一行人虽统一配置着并不在市面流通的军用枪、械，但行为举止却像极了匪徒。


    罗特并未理会手底下人的奉承，他看向巷口的眼神带着嗜血的兴奋。


    他已经能想到那只敢撬走他东西的老鼠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苦苦哀求的样子了。


    罗特带着恶趣味，将搜寻的脚步声弄得沉闷。


    这种逐渐逼近，临界于随时被发现的恐怖窒息感让躲在巷尾中的伊登觉得周边的空气都快凝聚了，他吞了吞口水，攥紧了在地下城买的稀晶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伊登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时。


    「找到你了。」一声恶魔般的低吟在伊登耳边响起。


    他瞳孔霎时间紧缩，惊恐地看着黑漆漆的枪口怼上他的额头，而罗特吐出带着无尽恶意的话语：


    「去死吧，老鼠。」


    「砰！」


    足以穿透一头大象的子弹在枪·管突然被抬起后，擦着伊登头髮射在了后面的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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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人几乎没有看清这场变故如何发生的，只在反应过来后，带着忌惮的神情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类。


    能不知不觉控制罗特手中的枪，这样的速度和实力并不是一个人类能拥有的。


    「贺闲！」死里逃生的伊登看着突然天降的人，喊了一声，随后他反应迅速地窜到贺闲身边，像是找到了避风港，整个身体终于松弛下来。


    被系统提示有危险，特意找来的贺闲粗略地扫过对面的武器装备，心里有数后，他收回视线，对惨兮兮的伊登问道：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本来是出来买作为实验材料的稀晶石的。」伊登偏头小声道：「但我们刚出拍卖场，就被他们拦截，两个学长被他们的人打晕了，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贺闲听伊登说完事情经过后，简单安慰了几句，随后他转向对面几只虫，柔和的神情旋即变得冷漠：


    「我倒是不知道光躲避联盟逃亡就能随意挥霍几百颗稀晶石的星盗团，什么时候会对一颗低等晶石如此上心？」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贺闲的话将紧绷的氛围推到了顶点，星盗团现任首领罗特面上虽然带着一贯的微笑，但细看下，眼底却聚起一团红雾，这是雌虫即将虫化的表现。


    「我们做事不需要、也不喜欢别人揣度。你能阻我一次，却不能阻我第二次。要不要赌一赌？」


    似乎是在贺闲身上感受到了难得的威胁，这种久违的情绪让罗特有些情不自禁，他迫不及待地舔了舔嘴角的疤痕。


    01系统嗅到对方病态的属性值，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家宿主，在看到贺闲兴致缺缺后，刚松了口气，又听见罗特补充道：


    「若是你赢了，我储存仓里的稀晶石都归你，但若是你输了……我要你。」


    「老大！」


    罗特的手下一脸不可思议地在罗特和贺闲身上来回周转，特别是在看清贺闲的脸后，神情带了些欲言又止。


    虽说面前的人类长的比他们以往见到的雄虫好看，身手又好，是个极品，但对方毕竟是个等级低的人类啊。


    ……


    不对，这么一对比，对方是个人类这个阻碍好像并不重要了！


    贺闲皱了皱眉头，不太懂对面为什么突然变了神情，还目光炽热地看着自己。


    「赌不赌？」罗特语气中带着低沉的诱惑：「若是你应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们，这次是谁僱佣我们做事的。」


    「透露上家信息，难道不是你们的交易禁忌？」贺闲挑了下眉，显然有些心动了。


    「哈哈哈。」罗特大笑了几声，「宝贝，难道你还指望我们星盗有职业素质不成？」


    听到罗特的称唿，贺闲神情不变，眼神却冷下许多。他颠了颠从罗特那里抢来的枪、支，道：


    「可惜你的信用值太差，若是事后你赖帐，怎么办？况且现在……「


    他语气慢吞吞，身手却是迅速，还没说完，人已经将枪口抵在罗特心口。


    「你说，谁会赢？」


    贺闲轻轻笑了下，一点没带犹豫地扣动了枪枝的扳机。


    只听巨大的砰声响起。


    飞溅的血渍沾在了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带了些鬼魅的邪性。


    直到罗特应声倒地，其余人才反应过来。


    「老大！」


    「该死的人类！」


    伊登已经吓傻了，呆愣地看着突然陷入混乱的场面。还是贺闲将他推离战斗区，才避开了被波及。


    贺闲轻巧地避开了袭来的致命攻击，在踢翻了几个近身的雌虫后，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尚还剩丝气息的罗特胸口上，巨大的踩力让洞穿的伤口噗噗涌出更多的血。


    这让想要继续攻击的雌虫们顿住了动作。


    「放下枪，不然你们老大可就真没命了。」


    面对瞄准自己的枪、口，贺闲并不畏惧，而是抬眼不紧不慢地威胁着。


    「虽说雌虫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但是这次我的准头可不会再偏离心脏了。」


    贺闲到底手下留了情，射击时准头偏了偏，不然就算雌虫体能再变态，也不可能在心脏被打烂的情况下存活到现在。


    雌虫们也是知道这点，所以就算不甘心，动作上也没有犹豫，立马将手中的武器扔出几米远。


    「我们照做就是了。你把老大放了。」


    贺闲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后，招手让伊登靠了过来，问道：


    「实验需要多少稀晶石？」


    伊登不明白贺闲现在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20颗。」


    贺闲『嗯』了一声，抬眼看向对面的星盗：「你们该兑现承诺了，我不贪心，只要你们30颗。」


    「要纯度高的。」


    说着，他表示诚意地将脚从罗特身上挪开。


    30颗稀晶石对于富庶的星盗来说并没有多大损失，很顺利的答应了。


    当伊登接过沉甸甸的纯白稀晶石时，脑子还是懵的，学校里的导师和学生们为了这个难买的材料愁得头髮掉了好几撮，会议也开了好几次，结果……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哦，也不容易。


    伊登的视线扫过战损严重的罗特和其他雌虫，重重吞咽了下口水。


    果然贺闲同学才是真大佬，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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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闲敏感地察觉到伊登投来的崇拜目光，习惯性给了个不失礼貌的笑容后，动作流利地把住罗特的手臂，将他像丢垃圾似的，甩给了对面的星盗们。


    星盗们面带复杂地看了贺闲一眼，在最后要走时，丢给了贺闲一张小纸张。


    伊登在星盗们走后，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他看了看贺闲，最后捏了下自己的脸颊，喃喃道：


    「危机真的解除了。」


    「是的。」贺闲将手中的纸张揉碎，抬手轻敲了下伊登的额头，笑着应着：「走吧，再不回去研究所那边不知道要出什么岔子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伊登了：「两位学长还晕在拍卖会那边！」


    贺闲摸了摸下巴，「拍卖会的街道是警力巡查最多的地方，估摸现在应该被发现，转移到警局去了。不过你可以先去晕的地方看看，这里距离警局近，我在这等你。」


    「好。」


    经过这件事，伊登彻底成为了贺闲的小迷弟，几乎没有思考就同意了贺闲的方案。


    ……


    【宿主，你支开伊登，是想一个人去面对星盗的上家？这样很危险的！】


    01系统在贺闲打开纸条时，也瞧见了那张字条的内容——上面写着上家的联繫地址，位置不远，就在「十二黑区」界内。但「十二黑区」向来是不受帝都管制的混乱区，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贺闲虽然武力值高，但双拳难敌四手，故而01系统语气才会如此着急。


    「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愿意花大价钱请动星盗来插手研究所的事。」虽然贺闲说的是疑问句，但神情中却像是知道那人的身份般，带着嘲意。


    01系统深知自己劝不动宿主，干着急的它只好偷偷入侵主系统的商店，想偷点好东西给自家宿主备用。


    殊不知，之后它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21章 错过


    静谧的夜晚带着悬挂的半月在狭窄的巷道散落一片银白，「黑十二区」区域虽大，但巷道多且复杂，光照投不进的死角处处隐秘着危险。


    贺闲再次路过一个拐角时，墙边蹲着好几只面容不善的雌虫，他们上身穿着沾着机油的背心，满是鬍渣的嘴叼着烟，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在贺闲前头，这里刚发生一场单方面的斗殴，一些没有入场凭证的贵族想强行进入后面的中心酒吧，结果被抢了东西不说，还被守门的狂揍了一顿后丢了出去。


    「这里不进……」领头瞥了眼贺闲，警告的话立马卡在喉咙里。


    一把新型军用的a2雷射枪据说威力能射穿一架钛合金的飞行器，而此时它锃亮的枪口正抵着他脆弱的额头。


    而握着这把抢的贺闲没说一句话，就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请进。」领头挂着僵硬的笑容立马改变了说法，果断让出了酒吧的入口。


    黑十二区从不遵循律法，个人实力是这里唯一的通行证，贺闲深谙这个道理，才会不加收敛。


    利索地收起枪，贺闲推开酒吧暗色的大门，厚重的材料隔音效果极佳，几乎将十二区分割成两种极端。


    能够成为十二区的中心酒吧，不仅是这地方有极佳的隐秘性，是交易的最佳场所，也是因为这里能提供让人醉生梦死的美酒。


    口感极佳的独家酒酿，甚至让帝都上层人都趋之若鹜。


    不过贺闲向来不喜酒这种饮品，酒吧里被腌入味的酒槽味让他心情沉了沉，最后他在调酒员奇异的眼神中点了一杯用来调酒的柠檬水。


    贺闲进来时就锁定了二楼202的位置，这个位置是纸条中星盗跟上家今日约定交易的地点。而他现在坐着的吧檯是唯一既能够隐秘自己，又能看清2楼的位置。


    不过有一点贺闲疏忽了，那就是他本身容貌的优越性，就算坐在不受注意的角落，也会给他招来一些麻烦的搭讪。


    在第十次拒绝来人的邀请后，贺闲余光瞥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塞西利亚。


    一个虫都的少校军官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贺闲饶有兴趣的将注意力分散在他身上。


    这才注意到和塞西利亚一桌的还有一个人，同样是熟面孔，正是还有两天就要结婚的阿狄森。


    贺闲原是没第一时间认出他的，因为阿狄森与之前见过的模样差距太大，那头如烈日般耀眼的红髮似乎沉积了一层灰度，黯淡无光，漂亮的脸透着萎靡的气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们面前的桌上已经乱糟糟摆放着好几大瓶空酒罐。阿狄森却并不满足，狂灌完手中的酒瓶，又招唿调酒师上了几瓶新酒。


    塞西利亚在旁边看着也不阻止，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漠然地看着阿狄森买醉。直到阿狄森吐了好几轮，带着哭腔扒着他说着醉话，才动身将人提熘下来，粗暴地灌了一大杯水。


    「我不想结婚的。」阿狄森瞳孔已然扩散，他无力地趴覆在桌面上，呢喃着这句话。


    塞西利亚：「……」


    「我明明已经坚持这么久了，到最后还是被家族使命牵绊，真是可笑。」


    阿狄森哑着嗓音笑了几声，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似乎也顺着他的笑溢出来，几滴泪水先后垂落在脸颊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嘴里突然吐出好几个「对不起」，以至于塞西利亚的好奇心都被他勾起来，耳朵凑近他的嘴边，想听清楚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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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阿狄森突然停了念叨，神色微沉地伸手扒拉开塞西利亚的脑袋。


    「希利斯！」不愿情敌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阿狄森胡乱用手背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伸腿轻踹了下塞西利亚的腿肚子，示意他看过去。


    「哥，他怎么在这里？」


    塞西利亚挺意外在这里看到自己哥哥，不仅是他，在暗处躲清净的贺闲也是如此，在他记忆里，希利斯总是遵循着老贵族做派，一向是拒绝与聒噪、庸俗的酒吧沾边。


    明明暗暗的炫彩灯光，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拉长。希利斯金色的长髮被髮丝挽住，只余些许零碎的髮丝随着大门合上的风微动。


    「雄虫？！」


    「哈，居然会有雄虫来这里。」


    周围旁观者的话开始围绕希利斯展开，即便是雌雄平等的现今，拥有发达肌肉，天生雄壮的雌虫始终会先入为主将雄虫归为易碎、脆弱的一类。


    面对其他人投来的探究目光，希利斯一概忽视，他只身上了楼，然后没有一丝犹疑地坐在贺闲监视的位置。


    01系统捂着嘴，有些不敢相信：【宿主，我们要等的人居然是希利斯吗？】


    贺闲没有搭话，静默地盯着已经在二楼坐稳的希利斯。许是感知敏锐，希利斯偏头看向贺闲这边。


    可贺闲的身影与黑暗融合，希利斯掠过那里时，只见着一双修长的手握着杯沿，可即便如此心脏却泛起一阵悸动，他无法理解自己这种突然其来的反应，只觉得好似一瞬间沉入那杯色彩斑斓，与光线搅动在一起的柠檬汁中。


    「哥。」


    背后的一声唿喊，打断了希利斯奇怪的念头。


    塞西利亚毫不客气地坐在希利斯面前，他的身后还缀着一脸不情不愿的阿狄森。


    「好久不见。」再次面对阿狄森，希利斯一改之前争锋相对的态度，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一派温柔优雅。


    「啧。」阿狄森早知道希利斯恢復了正常，但冷不丁恢復原本疏离的态度，他心里还是有些可惜。


    不过这种情绪还没持续几秒，希利斯悠悠补充了一句：


    「听说你要结婚了，新婚快乐。」


    要不是希利斯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阿狄森都以为对方在找茬，专门错肺管子的那种。


    偏偏塞西利亚还接了希利斯的话茬，一脸认真附和道：


    「我记得你的联姻对象是三皇子，对吧？那三皇子是虫皇唯一的嫡子，也是最有希望继承帝位的皇子，而且他的相貌，才能，性格，都是备受赞誉的……」


    「够了！」


    阿狄森将酒杯狠狠砸在桌面上，晃荡的水从破碎的玻璃缝隙中流出，只听阿狄森道：「既然你说的这么好，当初又为什么会拒绝虫皇的赐婚。我记得当时的赐婚对象就是三皇子吧。」


    他嗤笑一声，对上塞西利亚的目光：


    「你知道最近为什么安其罗家族频频干涉你在中央研究所的行动吗？到现在你不会还以为是为了希利斯？」


    「你和那个叫伊登的人类，绯闻都快传遍整个军队了。要知道安其罗家族损失了一个希利斯，是不会愿意再在人类的火坑里多栽进去一个的。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性，他们会不惜动用任何办法。」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阿狄森意有所指地盯着希利斯，心里一直未消解的愤怒情绪在酒精的发挥下愈发膨胀。


    只不过希利斯面对冷嘲热讽，沉默地像快无情、无欲的雕塑，让阿狄森满腔的怒火像打在了棉花上。


    反而是被牵扯的塞西利亚唿吸一重，他勐地看向阿狄森，声音拔高一个声调：


    「你胡说什么！我跟那个人类？真是鬼扯。」


    他极力反驳，可阿狄森只说了一句，就让他的狡辩变得苍白：


    「你们兄弟也就这点性格像了，你现在的话跟希利斯当初对我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暗色的灯光下，阿狄森的笑容讽刺无比：「当初希利斯口口声声对我承诺，对人类不会有半点兴趣，结果后来，却在我追求兰诺时横插一脚，你们兄弟俩是不是都是惯性地口是心非？」


    那件事至今想来，都是让阿狄森觉得愤怒不堪的事。


    明明一开始是他突破阶级差距率先追求兰诺的，可最后却是希利斯和兰诺走在了一起。


    阿狄森听过从院系流出的解释，说兰诺之所以选择傲慢的希利斯只是因为安其罗家族的荣耀与权势。但这个原因真实性还未得到证实，兰诺就意外身亡。


    往后当别人再提到17届学生时，只能从校史记录中探究兰诺的一二，关于他的传言也越来越离谱，更有甚者，将兰诺视为蓝颜祸水。


    毕竟，无论是希利斯，亦或是阿狄森在人才聚集的军校都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不仅天资绝佳，背景还十分雄厚。又因为两人一个是雄虫一个是雌虫，不乏有人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不过兰诺的出现，让这一可能性彻底打破。


    「爱上人类是一件不幸的事。」


    希利斯话语低沉得仿佛与舞池里摇动的音乐融在一起，他眼眸微垂，长睫掩盖下不知眼底究竟是什么神情。


    头顶五彩斑斓的光球晃在他身上，一瞬间割裂的视觉错觉让希利斯秾艷的容貌带着极致的易碎感。


    阿狄森和塞西利亚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一向倔强、深爱着兰诺的希利斯会说出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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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有句话说得确实对。人类只占虫族一成不到的岁月，当伴侣死去，往后的岁月註定孤身到老。」希利斯看着塞西利亚，语气轻得像山间一吹就散掉的雾。


    「差距巨大的寿命曾经是人类与虫族结合跨不去的鸿沟。」


    「不过现在不是了。」希利斯抬眸，一向温柔的眼眸带着锐利的光锁定在塞西利亚身上。


    「研究所关于人类体质药剂的研究已经进入试验阶段。但这一消息却被泄露给了家族那些老古板，有人甚至跟星盗做了杀人的买卖。」


    说话间，塞西利亚瞳孔微扩，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站了起来：


    「不是我！」


    他激动的解释道：「我现在只是替雌父做事……」


    话头戛然而止，塞西利亚像是突然懂了什么，低头连忙翻找星网。


    「若你是想了解那个叫伊登的人类情况，。他的报案记录已经同步到你的星网上，人没事，只是有些惊吓。」希利斯见塞西利亚这样慌张，到底跟他说明了情况。


    听此，塞西利亚这才勐地坐回椅子上，颓废地扒拉着被汗水浸湿的头髮。


    第22章 马甲又掉落一个


    「雌父他骗了我，他从未跟我提及过这次跟星盗的交易是跟人类有关的。」


    塞西利亚抿了抿干裂的唇，目光落在自家的哥哥身上，显得局促不安。


    「我知道。」


    希利斯早在收到消息时就有了结论，只是作为联繫人的塞西利亚即便无辜，但到底是犯了错。希利斯逼问他也是为了让塞西利亚长记性，以后在为雌父做事时多留些心眼。


    塞西利亚自然懂得哥哥的意思，忐忑的心稍稍落了下去，紧接着他余光瞥向陷入沙发，醉意上头的阿狄森刚想拽他起来，送到门口等着的司机那里。


    起身时，肩膀却被路过的人狠狠撞了下，即便塞西利亚很快稳住了身形，但还是不免蹭到一旁的酒水。


    一向爱干净的塞西利亚皱眉看着身上的水渍，刚想冒火。


    对方冷漠的声音便先发制人：


    「臭虫，没长眼睛吗？」那是个模样年轻的卡瑟亚星人，遍布全身的鱼鳞是他们区别于虫族的最大特徵，天生好水的卡瑟亚星人与『旱鸭子』的虫族一直不对付，但这般无缘无故、毫无掩饰的敌意塞西利亚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以外的地方遇见。


    不过塞西利亚也不是好惹的主，他甚至没将阿狄森放下，就以猝不及防地速度将那个挑衅他的卡瑟亚星人踹得老远，临近的几个酒桌无一倖免，玻璃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嘴巴脏，我不介意帮你洗洗。」塞西利亚将阿狄森甩到沙发上，逼近那个卡瑟亚星人时，眼前锋芒一闪，他快速侧身躲过了迎面的致命攻击。


    锋利的尾鳍切豆腐般插入塞西利亚刚刚站着的地板中，沾了水的卡瑟亚星人半身已经化成了鱼尾，见一击不中，此时他深黑的尾部紧绷成弓弦状，死盯着塞西利亚，蓄力寻找下一次机会。


    「真是……让人火大。」本就因为被雌父欺骗而不爽的塞西利亚将额前微乱的刘海顺到脑后，他甚至都没有异变，强大的精神力就让双方的气势呈现单方面压倒。


    「揍他，往死了打。」


    「不自量力的外族人！去死吧。」


    「……」


    激烈的对打场面并不影响酒吧客人的寻乐，周围粗鄙的起闹声此起彼伏。


    「如你们所愿。」塞西利亚笑了下，话还没说完。


    虚影已经闪身到卡瑟亚星人的后背，正欲攻击人鱼最脆弱的背鳍，一道暖黄的光抵挡住了塞西利亚这一击，但他到底下手很重，光屏只支撑了一秒，就碎成了光点。


    「resist g。」塞西利亚瞳孔缩了缩，乘胜追击的心思被升起的惊讶覆盖。


    「还是cone的初始版。你怎么会有？」塞西利亚眯着眼睛，第一次仔细打量起狼狈拉开彼此距离的卡瑟亚星人。


    resist g是光子防御屏的专业术词，被广泛运用于战场上，它作为一道能保命的光子程序，曾一度提高了虫族在战场的存活率。


    但这一程序框架的创造者cone却在事业如日中天时销声匿迹，有传闻说他已经死了，就像是他突然带着初代resist g出现在光子领域一样，他的离开也成了无人破解的秘密。


    cone是个神秘又厉害的傢伙，即便塞西利亚与cone的交集只在往届毕设展示中观摩过对方做的resist 系列程序，但塞西利亚心里却由衷佩服能做出这般架构简单，却五脏俱全设计的人。


    塞西利亚不想跟对方周旋太多，再次压制住想偷袭的人鱼，他的皮靴踩在别人尾巴上，道：


    「即便是首都军事学院都只能照着设计图復刻出resist g的二代，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即便他的声音很轻，但不可忽视的精神力压迫却让星种等级本就不高的卡瑟亚星人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做梦……我不会……说的。」卡瑟亚星人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恶狠狠的眼神并不被身体的疼痛影响。


    「cone……永远属于……自由。」


    塞西利亚看着脚下卡瑟亚星人灼热的目光，神情愣了愣，他突然想起来resist g系列的最终归属权在一众「吃相难看」的政治博弈中，最后被归属于跟光子领域毫不沾边的皇室。


    cone的失踪到底跟这些骯脏的交易有无关系，无人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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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西利亚放了他吧。」阿狄森不知何时醒了，他半撑着身体，朝着这边看来的眼神复杂又难过。


    作为比塞西利亚名声更恶劣、更傲慢的雌虫，阿狄森几乎从不会为了谁而说情。


    心思敏锐的塞西利亚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卡瑟亚星人颈脖上纹着的图案，一个不怎么规范的五角星，像是被人随意画上去般，不起眼甚至可以说难看。


    「看在你的面子上。」虽然不知道这个图案的含义，但塞西利亚还是放了这只不安分的人鱼。


    「真是噁心。」被塞西利亚一脚踹开的卡瑟亚星人，显然并不领阿狄森的情。


    尾巴变回腿后，他撑着身边的沙发慢慢站起身，眼神几乎要将塞西利亚吞吃入腹：「你们这些虫子真是虚伪得让人厌恶。当初逼死了cone，最后还要抢走cone留在实验里的信息卡做出一个他的克隆体。」


    「怎么？你们虫族是想弥补杀人的罪恶还是让那个替代品来满足自己那点变态的心思？」


    「替代品？」一道温润的声音骤然出现在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坐在灯影遮掩下的希利斯站起身，脸颊被光线舔舐，露出那张漂亮的脸。


    「无人能做他的替代品，假的永远是假的。」希利斯拥有比塞西利亚还快速的身手，一个唿吸间就骤然出现在卡瑟亚星人面前。


    他垂下眼睑，伸手将一条缀着储存卡的项鍊扔给一脸警惕的卡瑟亚星人。


    「cone的信息卡！」


    接住项鍊的卡瑟亚星人面露惊讶，识别出它是真的后，小心翼翼将项鍊揣到怀中，信息卡不能备份，所以里面的数据是唯一的，那里面不仅扫描有cone当时的身体数据还有当初他的脑部思维。


    復刻信息卡是当初的科研禁忌，所有人都不知道cone为什么宁愿要违背条例，也要制作一份这个信息卡，但被制作好的信息卡一直保存在cone组建起的科研小队中，在他死后，就成为了一众追寻光子设计研究者的精神信仰，而五角星的标志曾被cone形容为自由，所以他画下的五角星自然被作为科研队伍的象徵物。


    cone信息卡的珍贵是无法估量的，这番轻松拿回来，卡瑟亚星人盯着希利斯的眼神充满复杂：


    「克隆体的核心就是信息卡，它相当于心脏部位，你将它拿给我，克隆体也就报废了，安其罗家族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希利斯并没回应他所说的话，只是说道：


    「既然得到了你想要的，那现在最好就通知外面的人取消原本的行动。我想cone也不希望自己的科研小队下半生只能困在牢狱中。毕竟十二区虽不被法律保护，但绑了三皇子的未婚夫，皇族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


    末了，希利斯还友好地评价了下这个计划：「更何况用一个还没有正式成为皇族的未婚夫威胁那些不可一世的皇族交还信息卡，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


    卡瑟亚星人勐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希利斯：「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


    希利斯低头对上他的视线，碧如谭中水的眼眸杂糅着诡谲的温润：


    「帝都里是没有秘密的。」他话有所指地嘆息了声，温温柔柔的语气却听得卡瑟亚星人难受不已：


    「cone的才华和天赋确实能吸引一些痴迷光子研究的学者聚在一起，但一个死去已久的人终归无法让这股凝聚力保持太久，况且你们是与皇室作对。只要稍稍威逼，背叛者迟早会存在的。」


    「在这里闹了这么久，不觉得有些异常吗？」


    希利斯的话提醒了卡瑟亚星人，一开始热闹，嘈杂的酒吧自从闹事以后，就逐渐安静，闲散在四周的酒客不知何时离开了，只余震耳欲聋的背景音在嘶吼着。


    若是他还不明白这是早就设置好的圈套，那他们卡瑟亚星人就太蠢了。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阿狄森这个诱饵和塞西利亚是真的在买醉，而希利斯也只是顺水推舟，将两个任务杂糅在一起完成。


    「该死。我就说当初cone遗有信息卡的事怎么会泄露出去，原来是早出了背叛者。」那个卡瑟亚星人气得快变回人鱼心态。


    希利斯眼眸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明明眼眸中还残余些笑意，但整体看来却只让人觉得冷漠。


    直到卡瑟亚星人冷静下来，看向旁边双手环抱，一脸不爽的塞西利亚，又看了看算是帮了自己的希利斯，便指着塞西利亚肩坎上的安其罗家徽，语气算是好心道：


    「我会自首，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家族的雌虫变态得很，劝你离他远些，要选雌君也该选些正常家族的。」


    被当面讲坏话的塞西利亚气得要再次上前跟这条死人鱼打一架，但接触到自家哥哥看过来的眼神后，他不再开腔，憋屈地将头扭到一边。


    这个卡瑟亚星人显然对虫族了解并不深，只能通过家族徽章来认人，不然也不会不知道虫族里颇有名气的希利斯公爵也是安其罗家族的一员。


    而醒酒醒的差不多的阿狄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听了全部后，他的脑子似乎在此刻明了了：


    「我就说伯父这次带来的假兰诺如此相像，原来是用了信息卡，要不是遇到贺……」嘴里的名字才说了一半，阿狄森突然停顿了下，再说话时明显转了个意思：


    「要不是……我机智聪颖，肯定就要被煳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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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利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明明阿狄森自认并不憷他，但还是被这一眼看得心虚。


    自己应该没有把贺闲说出去吧……


    「等等。」只有塞西利亚在旁边越听越煳涂，「我们一直不是在说cone吗？怎么你们又开始提那个叫兰诺的傢伙了？」


    塞西利亚是知道最近庄园里那个假兰诺失踪的消息，加上之前卡瑟亚星人的谈话很难不把两者联繫在一起。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cone和兰诺不会是一个人吧？」


    希利斯和阿狄森沉默了一瞬，不明情况的卡瑟亚星人因着对cone的崇拜而解答了他的问题：


    「cone」


    第23章 双博士天才


    「cone和兰诺不会是一个人吧？」


    希利斯和阿狄森眼眸暗了暗，沉默中不明情况的卡瑟亚星人因着对cone的崇拜回答了塞西利亚的问题：


    「我不清楚cone的本名。cone从来不会透露他自己的事，我们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没有见过。但有传闻cone是帝都军事学院的学生，所以他的研究成果除了resist g初代，其他的设计图纸都被所谓的母校收走了。」


    说到这里，卡瑟亚星人嘲弄地笑了声，语气中尽是鄙夷：


    「那些贵族竭尽所能地想抹去resist g上关于cone的所有痕迹，最后却连照着设计图纸制造都无法復刻出resist的原始性能，最后復刻出的光子防御屏功能甚至一半的功效都无法达到。」


    「cone确实是光学天才，他的技术无人企及。」即便塞西利亚也隶属于卡瑟亚星人话语中卑劣的贵族，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话锋一转，他仍旧否认那个不可置信的消息：


    「但cone怎么会是那个风评劣迹的兰诺！」


    在雌父从小洗脑般的念叨，即便塞西利亚从未见过兰诺本人，但他对于这个将自家哥哥独自丢弃在孤寂的岁月长河中的人类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甚至觉得兰诺是个只会用脸引诱人的低等星种人。


    现在要塞西利亚认同他崇敬和讨厌的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他心理上难以接受。


    「劣迹个屁。」阿狄森那双泛红的眼盯着塞西利亚，语气强硬：「全校唯一所有科目成绩全a的人难道还不值得人喜欢？所谓的风评全他雌是造谣！」


    被否认的塞西利亚将求证的目光投向希利斯：「哥。」


    归于清净的酒吧，五彩斑斓的光球已经被熄灭，取而代之的明亮光线点点描绘着希利斯的好颜色，比他色泽更璀璨、幽深的碧色眼眸，明明总是温柔的笑着，却在被认真瞧时透出一丝忧色来，明艷，精心雕琢般的五官在这样的感知下，变得易碎、脆弱。


    一瞬间塞西利亚还未问出口的问题，答案似乎突然就明了了。


    人总是会被比自己美好的任何事物吸引。


    塞西利亚在之前是无法想像兰诺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哥哥过了几百年也无法忘却他，单凭那张贴在墓碑上被岁月侵黄的照片吗？


    现在想想cone在光学的贡献，又加上兰诺那张好看至极的脸，塞西利亚捂着脸，对之前轻看这个人类的自己感到唾弃。


    「你走吧。在我没反悔之前。」一向对外族人严苛至极的少校塞西利亚难得为了外族人违背规则，他比那些傲慢、自持高等种星就不可一世的贵族唯一的优点是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宿主，那个卡瑟亚星人没事了，我们也撤吧。】


    中途跟随人流一起被清理出去的贺闲懒散地靠在巷口的墙体上，他是在将实验室里的记忆片段翻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根据话语中零星的线索想起那个内向、几乎没有任何社交的人鱼。


    明明拥有人鱼血统，天生该仗着美貌张扬的卡瑟亚星人，在百年前几乎是个社恐的小透明，海藻般顺滑的长髮本该是美丽的点缀，在他身上却成了遮挡社交的一种物理壁垒。贺闲之所以还能从记忆里扒拉出他，还是因为这个社恐的人鱼在他做实验时一直跟着他学习，像个影子似地缀在身后，就连上厕所也不放过那种。


    没想到，社恐还能进化成毒舌达人。


    想到刚才卡瑟亚星人怼虫的话，贺闲是真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那些捡他科研现成，还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嘴脸，当时贺闲要不是必须维持温柔、不争的人设去提高声望值，以他原本的性子绝对左右开弓，揍得他们哭爹喊妈。


    可惜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亲自实操一遍。


    01系统只见着自家宿主带着深意的笑了声，而后不知从哪里掏出几张a3的设计图纸。


    在看清里面精细、更加完善的程序构架图后，若是01系统有眼睛，铁定已经瞪成铜铃那般大了。


    【我的神，宿主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是升级过的resist g吧。】当01系统利用3d模式将构架图模拟化后，敏捷度更快，抵抗度更好的光子防御屏便以一种震撼的形式呈现在它面前。


    它真是一个废物系统啊。


    01系统不止一次这么评价自己。当初选择绑定宿主，就是单纯根据颜值来判定的，一开始01系统想要按照攻略部前辈们的经验，给贺闲打造一个走颜值万人迷的情感本。


    但谁知随意坐在大学城路边啃冰淇淋的「学生」是一个20岁就已经拿到数学和物理学双学位博士的一等学府外聘教授。


    偏偏这样的天才有着一颗想要咸鱼的心，若不是后来01系统将奖励一亿的内容透露，贺闲一开始还真打算照着系统给的方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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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科技位面的光子设计课、机甲操纵课、机械武装课……01系统是亲眼见证过贺闲从0到吃透知识并能灵活运用的整个过程，所以才更加惊嘆于贺闲的强大与可怖。


    【把它给匿名交给那条人鱼，能做到吧。】贺闲挑眉看着一脸痴汉盯着自己的系统，轻声哄骗道：


    【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交给我！】系统一口吞掉设计图，整个图的内容就浮现在它资料库中，飘飘然的它已然忘记主系统的警告，屁颠屁颠黑进卡瑟亚星人的星网，将设计数据用主位面转移的形式丢了进去。


    「再见。」


    系统离开后，贺闲盯着没有星星的虚空出了会儿神，十二区的夜晚最后在一声极轻的、不知对谁的离别声后再次归于平静。


    ……


    第二天，虫都的官方新闻网被巨大的浏览量挤爆了，载在头版的新闻是关于近期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的主角——希利斯公爵，明明官方之前还对公爵的死亡发出过讣告，但就在今天清晨，在众人才从睡梦中醒来的时间段官方又发出了一篇关于希利斯公爵还活着的声明。


    大概是讲希利斯公爵对外公布死亡消息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具体原因因为涉密无法告知。


    这种相当于没有说的解释是无法平息众人的怒气和怨念，他们崇拜、尊崇希利斯公爵，所以对于「诅咒自己死亡」这件事他们并不认为公爵是自愿的，以至于铺天盖地的讨伐在发布声明后的几分钟就淹没了官网的评论区。


    但就算这件事影响如此巨大、强劲，还是有一则新闻在夹缝中占得了一席之地，它是帝都实验所发布的关于「人类强化剂研究已经进入临床试验」的说明。


    对人类强化剂的看法在星网上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贵族为代表强烈抵制的，另一派相对少很多，基本都是看在希利斯公爵是投资方，态度才平和甚至是贊同。


    毕竟从来都处于高等星种的虫族享受惯了仰视和带来的福利，并不希望低等星种能跟自己平起平坐。


    在发表了这一则说明后，实验所便关闭了评论区功能，但表面的风平浪静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实验所的势力本来就是割裂的状态，一直以来都是人类研究为主力，虫族只是提供器皿，机械等后勤，因着这一研究过程本就困难重重，有心想阻挠研究的人也并没有将人类放在心上。


    但谁知人类跌跌撞撞下还真将强化剂研究出来了，该说是坚韧还是不怕死。那些怀揣着恶意的人在网络上肆意评论，并积极推动了研究所第一次虫族和人类共同参与的关于强化剂后续研究的会议。


    「来者不善。」伊登用了一句古话来概括这次会议。


    第24章 疯狂的赌徒


    「我并不贊同去参加会议。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虫族把我们都叫过去，不就是为了抢走强化剂的最终归属权。」


    一位人类研究员义愤填膺地发表意见。


    这次参与强化剂研究的所有人类都聚集在这间房间里，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愤怒、愁苦、迷茫，负面的情绪瀰漫在整个房间中。


    「不贊同有用吗？这里是虫族的领域，不是蓝星。不去参加会议只会连最后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伊登虽然同样气愤，但说出的话却无比清醒。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眼睛红通，不甘心道：


    「那我们就把现在的成果带回到蓝星。」


    「对，让那些虫族都见鬼去吧。」


    「求他们还不如靠自己。」


    附和这个想法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亢奋的声音一扫之前的阴霾。


    只有伊登脸色复杂地侧过头，手轻轻拉了下旁边一直没动静的贺闲。


    「贺哥，你觉得他们说的可行吗？」自从上次领教了贺闲厉害，即便他比贺闲年龄大，但伊登对贺闲的称唿还是改成了贺哥。


    「不现实。」贺闲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称唿，转头直说道。


    「先不说虫族会不会放人，光临床实验需要的人体復刻体，这个科学瓶颈蓝星就还没有突破。到时候虫族下禁止令，哪个星球敢提供给我们？」贺闲将一个残酷的事实血淋淋剖析出来，伊登的心也跟着下沉。


    贺闲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间密闭的空间中还是被人听了去。


    有人想反驳，但嘴张了张却发现就连让自己信服的话都没有。


    「……」


    「贺闲同学说得对。这个会议我们是必须参加了。」一直旁听的老师强打起精神，打破这一刻的寂静：


    「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贺闲同学你等会儿留一下。」


    嘈杂的房间瞬间稀稀拉拉响起了木椅子划在地板的刺耳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还在磨蹭的伊登缀在人流的尾部，面带担心地看向贺闲，他可是记得上次贺闲就是被推举去参加所有人都不想去的葬礼的。


    这一次的会议不比之前，虫族只要求一个人类参与，怕事的老师大概率会让贺闲去。


    伊登这样想着，脚步缓慢停了下来，直到贺闲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他才稍稍放下心，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人肯定没揣着什么好心，笑的太猥琐了。】01系统从老师脸上的表情分析到一丝不好的念头，连忙提醒贺闲。


    虽然和宿主同样为人类，但01系统却觉得面前这人更符合虫族形容人类的那些词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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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小、胆怯、狡诈、趋利避害。


    贺闲坐在位置上，目光冷淡地看向面前自居于老师，用着道德绑架的方式劝导自己接受这次的会议。


    「小贺，你知道的，这一届的外交系学生只有你是最优秀的。这次的会议对我们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


    「所以老师想让我去？」贺闲指骨敲了敲椅座的扶手，微笑着的脸上带着压迫性。


    「可这是一个得罪人的位置。做得好被虫族记恨，做不好被同类记恨，说不定还会被记入史册，遗臭万年。」


    贺闲云淡风轻地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让老师顿时哑口无言，强行挂着的笑容僵着，看上去难看极了：


    「贺闲同学，不必在意这个，无论什么结果我们校方最后都会替你跟大众解释。不会让你收到任何名誉上的损害。」


    「啧。」贺闲一点面子都没给老师留下，语气愈加冷漠道：「什么是替我解释？况且这么容易解决上亿人口参与的舆论，老师怎么不自荐，要知道若是能力挽狂澜，说不定就能留名歷史，被千古传诵。」


    「……」被怼了一圈的老师没想到之前都听从他安排的「乖巧学生」会这般强势，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嗫嚅着。


    就在老师以为不能扔掉手中这个烫手山芋时，却听这时贺闲转了话锋，咄咄逼人的气息少了很多：


    「不过老师想让我参加，我也不是不会答应。」


    贺闲一字一句说出了他的要求：「我需要老师移交之后对研究团队的所有领导权。」


    在老师愣怔间，贺闲将他的路几乎堵死：「有正式文件的那种。」


    【宿主，为什么要答应他？这次会议根本只是虫族为了合理夺取研究权做做样子而已，即便后面你得到了领导权，也只会是一个空壳。】01系统急了，它的宿主是优秀而强大的，它不愿看到有任何污衊、丑化他宿主的可能。


    【01，你知道为什么在遇到我之前积分一直很低吗？】贺闲笑着，活像只狐狸，好看极了。


    【为什么？】一秒魂穿商纣王的系统晕乎乎应道。


    【因为你不是一个「赌.徒」。】


    【世界上很多你想要的东西，如果总是顾虑来，顾虑去，反而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这时候再谨慎又有什么用？时机有时候就在那一瞬间。】


    被宿主上了一课的系统懵懵懂懂点头着，但很快它反应过来义正言辞道：【当赌.徒是不对的，宿主若是沾染了它，我会强制帮你戒断的。】


    贺闲笑容不变，他撑着下巴，望着还想要讨价还价的老师。


    「既然老师不愿意，那学生只能祝老师好运了。」他起身正打算离开，结果就被慌乱的老师按住了肩膀，他似乎下了狠心，语气坚定：


    「我答应你，文件我会在会议前交给你。贺闲同学，接下来的会议就拜託你了。」


    ……


    参会的人选是下午定下的。伊登吃完饭，路过公示栏时，看到了参会人员中赫然写着「贺闲」的名字。


    「欺人太甚。」伊登一时气急，竟伸手将参会名单撕了下来。


    周边几个本就看人类不爽的雌虫见此钳住伊登的手腕，他们将名单从伊登手中夺下，看着伊登无能的样子，嗤笑道：


    「下贱的人类总是这么不懂规矩，迟早有天会滚回去玩你们的垃圾科技。」


    「今晚的会议就断了你们的白日梦。奥古斯殿下会把你们玩得裤子都不剩。」


    伊登脸被气的煞白，却因着少惹事这条规矩，他只能将咒骂咽下。


    该死的虫族诅咒你们快点迎来雄雌比例失衡的时代，最好当个没人要的孤雌，一辈子没雄虫抚慰。


    被诅咒的雌虫们接触到伊登狠毒的目光，自觉背后一凉，有人握紧拳头想给他一点厉害。


    结果被旁边的同伴拦了下来，他有些愤然：「怎么你还要给这个噁心的人类求饶？」


    他的同伴没有回答，往旁边缩了缩，露出了身后高大挺拔的人。


    「堵在这里，想找事？」塞西利亚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刚刚还气焰嚣张的雌虫瞬间蔫了，他们将锅甩给伊登，纷纷指责是因为人类撕坏「参会名单」，他们才会围过来的。


    塞西利亚的目光在气唿唿的人类身上停顿了几秒。


    「将名单贴回去。」他对着伊登，即便有刻意调整，但语气依旧不似刚才对几个雌虫那般严厉。


    同行的安其罗族弟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似乎发现了某种情况，脸色有一瞬间的异变。


    等之后远离人群，他看向塞西利亚，提醒道：


    「你别忘了这次我们的目的是什么。雄父交代过了。」


    「人类什么的，不要碰。」


    塞西利亚现在最烦听到这样的话，他拽着对方的领口，赤红划过瞳孔，憎恶道：「那我也警告你。约纳森，不要以为靠着监视我就能在雄父面前邀功，流着你雌父那骯脏小三血脉的私再怎么蹦跶，安其罗的继承人也不可能是你。」


    「还有，人类我想碰就碰！」


    第25章 狼群中的「羊」


    临近夜晚，晚霞悄然从稀薄的云层探出头，绚烂斑驳的色彩落在地上，拉长了路上的身影。


    会议时间临近，研究所的高层几乎都已经就座，他们对会议满不在乎，只是时不时瞥向对面孤零零席位上安静坐着的人类，脸上的带着明显的调侃与戏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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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以为那些胆小如鼠的人类会不敢来。」


    「真是期待等会儿的会议内容，那个可怜的人类会不会崩溃地大哭，真是期待啊。」


    「你们真是没有同情心。」其中一只雌虫盯着人类唯一露在外面的下颚舔了舔唇角，那弧度流利、优美的线条缠人视线得紧，即便没能窥探到面具下的长相，但怎么也不会长的差。


    「怎么？看上了？先说好，这个可不比地下城那些调教好的奴隶，听说人类这个星种狡猾得很，你把握不住的。」


    话音刚落，人类似是巧合地往他们这边看来，那一双狭长的眸中恍若一潭深渊，带着股凛冬飘来的寒意，真真应了那句「把握不住」。


    「蠢货。」他张了张这两个字的口型。


    被挑衅的虫族暴怒地起身，但在这时会议开始的提示音响起。奥古斯殿下和其他高层已然落座，他便只能憋屈地坐回位置，狠狠瞪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等着吧，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贺闲端坐在位置上，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即便此时处于下位，落落大方的姿态却丝毫不输居于高处的贵族。


    「咳咳。大家都基本到齐了，那么我先开个头，相信大家都已经知晓今天会议的主要议题。」研究所所长清了清喉咙，缓慢地拉开了今天会议的序幕。


    「关于人类强化剂后续的研究方向，昨天我和其他高层已经开会讨论了一天。考虑到人类目前无论是科研技术还是人才设备都是严重缺失的状态，研究所基于这点，是同意继续与蓝星合作的。」


    铺垫讲完后，研究所所长直接拉出了此行目的，对着正对着拍摄他的镜头道：


    「虫族愿意提供以后临床试验的全部人体复制体以及设备场地，但与之相对的，蓝星需要做出让步，将研究强化剂的支配权让出。」


    「这很合理，毕竟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总要得到些回报才公平。」


    坐在塞西利亚下方的约纳森认同地点头，加入了讨论：


    「希利斯公爵虽然是无偿资助蓝星，但是研究所的股份并不是全部隶属于希利斯公爵，这项研究资金耗费巨大，其所支出费用早就超过了当初谈恰好的范围。所以后续的资金和供给我们不可能再无条件帮助蓝星。」他说出的话同时也是众多在场的虫族想要说的，但之前他们都碍于希利斯公爵的威名没有直接讲出来。


    该说不说，还是安其罗家族的虫出面才能镇得住场子。


    再看高处唯二两个主位中的另一个安其罗家族的虫子——塞西利亚，一副打算置身事外，沉默到底的样子，简直与之形成强烈的对比。


    「啧，真是显着他了。」塞西利亚叠放着双腿，无所事事地撑着下巴：「看他们这认真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个会议是什么公平的辩论，一群虫围着唯一的异类企图用七嘴八舌的「道理」来表示自己的公平，真是笑话。」


    「那个人类也真是好欺负。哪哪都能有他。」塞西利亚认出了贺闲是跟兰诺长得像的人类，所以心思才有所偏移，竟开始有些同情贺闲。


    奥古斯眉头有些微皱，即便他知道塞西利亚不可能站在人类那边，但还是提了一嘴道：


    「你同情他可以，但不要做过多的事。」


    塞西利亚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奥古斯：「我突然有些好奇，最近虫皇突然发布任务把哥调离帝都，这其中是否有你在插手。」


    「你是讨厌人类的吧。星盗抢劫稀水晶的案件我事后查过了，除了雌父的参与外，还有一股势力在推波助澜。星盗能明目张胆出现在帝都，拥有高精端情报系统、并且挨在旁边的第十一区特警不可能收不到消息。我记得对十一区有直接支配权的皇子是殿下您，对吧？」


    奥古斯看着他，并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这一刻奥古斯仿佛撕掉了表面的亲民外壳，渐渐露出皇室特有的冷漠。


    「所以殿下，你做事我不说什么，那么换成我，你也不会说的，对吧？」塞西利亚并不畏惧皇权，满不在乎地与之对视。


    奥古斯转动着指尖的银戒，在平衡利益后，选择了将平和的外表套上：「你的事我就本不愿置喙。」


    他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出于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理由，那颗对兰诺嫉妒到快要发疯的心，所以连带着也对生养兰诺的蓝星也讨厌至极。


    这场会议毫无悬念会以设定好的结局落幕。


    奥古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场内唯一的人类，他似乎已经认命，面对各种指摘不吭一声。这样的场景让奥古斯的心脏活泛起来，仿佛就能通过这个与兰诺有着一样面孔的人类陷入泥潭来获取些优越感。


    一场会议还未开始多久，就已经变成了一言堂。


    那些虫族现在的高谈阔论不是为了讲给在场唯一对立的人类听的，他们拿出最精湛的演技面对着镜头——面对镜头后面成千上万的星种，露出怜悯施捨、理所当然的模样去站在道德制高点向「蓝星」索要超过帮助本身价值的超额报酬。


    直到戏台落幕前。


    「滋啦——」


    话筒被打开后一瞬间的噪音在空间宽敞的会议室陡然响起，激盪起阵阵回音。


    会议被迫安静了些，贺闲清了清很久没说话，有些哑的嗓音，再次开口时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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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进行到现在，各位讲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


    贺闲并没有因为被忽视和施压就态度烦躁，反而在发言中温声细语地阐述着对虫族帮助自己的感激，句句仿佛都是真情实感，就在很多虫族都以为贺闲是想给自己台阶下，顺势答应他们的要求时，贺闲的讲话突然峰迴路转，语气加重了些：


    「不过，蓝星不会出卖强化剂任何方面的归属权。」


    「强化剂是我们蓝星花费几百年的时间，由相应药剂学、基因学、生物学等学者辛苦积累、试错才到现在的成就。目前我们已然掌握了强化剂技术的核心和未来研究方向。虫族给我们提供了科研场所、设备和材料，所以我们愿意在未来以出让该药剂的30％利润的方式用以回报。」


    说这话时，贺闲对着转向他的直播镜头，模仿虫族那般展现出假意的真诚。


    而早在贺闲说出第一句话以后，会议场面就激起了千层浪。


    四周嘲讽的声音愈来愈大。


    「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我们的帮忙，光靠你们人类的技术最后能搞出来个屁。」


    「谁不知道你们蓝星是出了名的落后荒星，若不是希利斯公爵发善心，你们还在太阳系捡垃圾呢。」


    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贺闲平静地动了下扩音器的信号线口，瞬间「滋滋」的尖锐刺耳声在指甲扣动下愈发扩大。


    虫族的听力几乎是整个高等星系最灵敏的存在，如同指甲挠黑板的难听噪音对他们的耳朵有着不小的刺激。


    「该死！」


    「靠！」


    在虫族都乖乖闭嘴后，贺闲挂着和蔼的笑容，挨近那些虫族畏惧的话筒上，继续道：


    「我计算过后续临床试验需要花费的资金，确实会超出希利斯先生原定投资给我们的金额。我们蓝星也不会为难各位，刚才有位先生提出，试验中占据大头的资金是药物试用时所需的人体復刻体。若是按照他所假设的情况，后续将无法提供復刻体给我们，我们也不会强求。」


    ……


    「那些人类是魔怔了？」


    距离虫星200光年的na231星系，中心城巨大光幕实时播放着虫星重大会议的直播画面。


    因着是中等星种，同时也是经歷过类似遭遇，由此沦为虫族附属星球的na231星系人，对这场虫族与人类的会议新闻有着浓厚的兴趣，时不时会有当地人在做事的空档抬头望一眼。


    见到里面的不公时，他们会唏嘘几声。但见人类反抗，他们第一时间不是受到激励，而是下意识觉得对方不自量力，甚至还会跟着嘲讽。


    「这个人类挺勇敢的。」一个奉命在na231星系巡逻的虫族士兵反而赞扬了一声。


    不在虫星，他不用顾虑种族站位，讲话也更加随心。


    不过他的同伴此时却用力踩了踩他的脚，阻止了他的继续夸赞。


    随着同伴手势的示意，那个士兵才发现，刚才与他们擦肩过去的虫族身穿着一身藏蓝色长官的服饰。


    也不知道是那位长官没听见还是心肠好，他并未停下来找士兵麻烦，相反他自己还找了个街边观看直播视线好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的同伴松了口气，杵了杵惊魂未定的士兵道：


    「算你运气好，听到你那句话的长官是希利斯公爵。」


    「……」


    第26章 疯狂迷弟


    天幕暗下，光屏中的直播还在继续，镜头貌似格外钟爱会议里唯一的人类，给他的特写镜头很多，清晰地框下他露在面具外的面貌部位。


    希利斯坐在露天广场的长椅上，视角刚好处于光屏的正中央。玛瑙绿的瞳孔倒映出贺闲的特写时，有片刻的失神。


    但也只是如此，他仰着的脸显得很平静，似乎屏幕上的人勾不起他任何反应。


    「一切都很正常。」巡逻的两只虫子视线扫过这里，对着传唿机汇报着工作。


    ……


    「你疯了吗？」会议结束后，伊登在贺闲必经的路上拦截到了他。


    贺闲摘下面具后，露出因高强度参会而疲惫的脸色：「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伊登面有不忍，他拉着贺闲闪进了身后的房间，将他推在椅子上，又努力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


    「外面都快传疯了！说我们没能力復刻人体，只能用活人志愿者来进行试验！」伊登霎时间红了眼，盯着贺闲的目光快要把他灼烧似的：


    「他们说，你会成为第一个实验体。」


    贺闲揉了揉太阳穴，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笑：「这话你信吗？伊登。我从来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


    他做什么事都是奔着对自己有利的目的去的，说句残忍又真切的话，除了他自己，这世间没有人值得他为之不顾一切。


    伊登被贺闲的态度整蒙了，他紧绷的身子缓了缓，在怀疑中坐在了贺闲对面。


    「贺哥，你对自己的定位不太准确。论无私奉献，我们这一行人没有比得上你。这好几次的烫手山芋哪次不是你接手？要我说，老师就该把领导权交给你。」


    贺闲挑了挑眉，接话道：「他已经交给我了。」


    「！」


    面对伊登惊讶的表情，贺闲从星网中调出了蓝星最高行政部门相关调任的正式文件，出文时间就在会议当天，从起草到正式出文间隔只有几个小时，看得出其中的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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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哥你真厉害。」伊登的惊讶快速转变成崇拜，他挠了挠脑容量不够的脑袋，将疑惑问出口：


    「那我听到的那些消息都是谣言？如果是这样，贺哥之后打算怎么办？」


    贺闲撩起眼皮，笑了下道：「不急，会有解决的办法。」


    又是模煳的答案，伊登有些泄气，不过他看着俊朗不凡的贺闲，又忍不住会想起观看直播，从憋屈到贺闲反击后的解气、畅快。


    他像打了鸡血，勐地站起身，对着贺闲道：


    「我随时都待命，贺哥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吩咐我。」


    贺闲扯了个笑容，等叽叽喳喳的伊登走后，他才彻底松懈下来，陷入贴合在身下柔软的椅子上。


    【宿主，我已经跟那个卡瑟亚星人建立起了联繫，不过他真是疯狂，要不是星网号被我特殊处理隐藏，他都要通过这个号把我们查得裤兜都不剩。】01系统后怕地跟贺闲吐槽。


    那卡瑟亚星人一开始把突然出现的01系统当成假冒「cone」的骗子，几句话就把01系统的八辈祖宗骂了个遍。


    01系统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嘴上战斗力，匆匆甩给他几张「resist g」加强版的图纸，打算屏蔽他的敏感词。


    结果沉寂了几分钟后的卡瑟亚星人再次语言炮轰01系统，只是这次不再关联祖宗，而是换了个人似的，态度来了个180°大转变，话语间夹带着无数连01系统都认不全且不重样的大词彙来交谈。


    只是话语中尽是精巧的套话，要不是系统还有些脑子，更是受过贺闲的训练，不然早就被他套光了信息。


    现在卡瑟亚星人几乎是秒回信息，仿佛随时在线。


    01系统之前还搞不懂宿主为什么要跟这个可怕的迷弟联繫，但了解了蓝星目前最缺乏的东西后，再笨也知道了。


    卡瑟亚星人坚持支撑的科研小队虽然规模不大，但毕竟是虫族登记在册的正规科研队伍。


    而虫族对科研向来支持，会给予虫星科研队伍很大的便利，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材料、设备的提供。


    復刻体、克隆体更是常见的补给物。


    想到这里，01系统再次感嘆着宿主的先见之明和聪明。


    第27章 喜结良缘


    强化剂，时代变革，人类代表。


    这几天，这三个热词频繁出现在星网上，人人都好奇这一次孤立无援的蓝星究竟会以怎么的方式将这场毫无悬念的闹剧收尾。


    虫族也在观望，但他们大多数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他们不会相信弱小的人类会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所以将目光更多的投向那个在会议中耀眼无比的人类。


    「可惜了，是个人类。」


    贺闲从星网的评论中看到最多的字眼，无非不过这一句。这句话他在作为兰诺的时候，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但最后他用事实证明了，实力与星种并不挂钩。


    虽然作为兰诺的足迹被刻意掩盖，但贺闲不介意再在这个高科技位面留痕一次。


    值得一提的是星网的审核比百年前进步很多了，那些带节奏，企图带起星种对立的言论不用举报，很快就被管理员清除。


    【宿主……即便任务最后完不成，我也会把你安全送回原位面。】


    即便是随便扒拉，01系统都能从星网上找到一些暗含威胁、恐吓的话，这其中除了暗地使绊子的贵族，更多是那些没有多少能力本事，只凭自己高等星种的身份而在其他星球混吃混喝的「混子」。


    对此贺闲只是一笑置之。


    他关掉星网，手撑着下巴，端倪了一会儿架子上西装店送来的白色西服。


    因为正式受邀参加虫族三皇子和边境官阿狄森的订婚宴，蓝星这边下了重金在只服务于「贵族」的高级西装店得到了购买资格。


    柔软的白色布料，穿插着银丝点缀，做工精细，款式大气简约，确实不负它的天价。


    伊登认为送来的衣服极其适合贺闲，所以衣服一到手就拿了过来。


    但是贺闲只看了几眼，基本就否定了：


    「我不太喜欢白色。」在伊登困惑的眼神中，他语气轻悠悠：「白色太扎眼了。」


    无论颜色还是款式与新郎撞上的概率极大，但到时候就不是普通撞衫那么简单了。


    经过提醒后，伊登也细细打量起自己身上这件衣服，不得不说晃眼看过去，还真像是新郎会穿的款式。


    按理说这种低级错误，高级服装店不应该会犯的。


    但很快伊登就想明白了，并且对这些虫族耍的手段表示气急，同时他又担忧起现今最主要的问题：


    「宴会马上就要出发了，现在重新买估计来不及了。」


    想到这，他泄气道：「要不，不去算了。反正也就我们俩参加。」言罢，他倒在沙发上，头一抬却直直撞见贺闲含着笑意的脸。


    「怎……怎么了？」伊登像是被眼神烫到了，噌得坐直身体。


    「不用着急，有个好心人会帮我们解决这件事的。」贺闲晃了晃星网上的对话记录，上面的名称赫然是「塞西利亚」。


    塞西利亚！


    伊登瞪大眼睛，想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贺闲突然收起了星网，眼神朝门口示意了下。


    没过几秒，门口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伊登像只兔子似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吞了吞口水，带着无措看了看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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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感谢下这位好心人吧。」贺闲这样说着。


    【宿主想让伊登和塞西利亚在一起？】01系统发出疑问。


    【我看上去有这么闲？】贺闲挑眉，喉咙闷出一声笑意：【能获得利益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按照贺闲所提，伊登再次回来时果然带着两套整齐崭新的衣服。不仅如此，他还拿了一些精緻的吃食。


    「贺哥，塞西利亚少校说参加宴会得提前吃点东西垫肚子。」伊登笑意盎然，俨然是塞西利亚说什么，他就会听的节奏。


    贺闲应了一声，眼神放在那叠衣服上一股熟悉感涌上来。


    ……


    夜晚降临，喜庆的气氛侵染晚霞的绯红。在虫都被称为最浪漫胜地的花海之牙，不少名人、贵族相继抵达。


    他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互相恭维，而后交谈中将视线投向被投影在半空中的两个名字。


    赛亚·维斯利亚和阿狄森·伯恩。


    「听说是三殿下主动向伯恩家族求娶的阿狄森上校，真是令人羡慕呢。」年轻、单身的雌虫们艷羡地说着。


    「一个是虫族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一个是家族富庶，堆金积玉的富家子，这两位很相配。」伊登望着宽阔、华美得似仙境、桃源的订婚场地，鲜花馥郁几乎迷了双眼，嘴边不禁感嘆道。


    「的确，很般配。」贺闲下了飞行器，嘴里顺着应了他的话。


    贺闲这样坦然、淡漠的态度，就像阿狄森热烈爱恋他的几百年岁月在他心里从未留下过痕迹。


    即便是宿主最忠实的狗腿子，01系统还是不禁为贺闲表现出的冷漠，唏嘘一声。


    但是这并未持续太久，当它抬头看到贺闲的那刻，颜控的属性再次重塑了「贺闲什么都是对的」的三观。


    塞西利给他们准备的是一套深黑色、类中山服样式的衣服，是蓝星特有的品牌，也是贺闲还是兰诺时最常穿的衣服。板正匀称的裁剪穿在身上，透出古典与绅士交杂的韵味，贺闲几乎将它所有的优点都凸显了出来，挺拔高耸的身姿是被军校公认的一道风景线。


    「走吧。」贺闲抬了抬有些下滑的面具，笑眯眯对着看着自己发呆的伊登说道。


    「啊……啊好的。」


    伊登听话的跟上，这一画面惹得偷看他们的塞西利亚冷哼了一声。


    「肤浅的人类。」他嫉妒地看向贺闲，却又不得不承认贺闲在相貌这一方面几乎是完胜。


    细软的红色地毯铺在地板上，一路延伸到中央宴台上。路上不乏身份地位高贵的客人举杯欢庆着，而偏离社交的角落，紫藤花缠绕着花圃圈出一道隔绝的天地。


    【宿主，那个小疯子跟在你身后呢。】01系统忍不住出声提醒。


    不得不说，那个卡瑟亚星人对关于cone的任何事都执着到魔障，通过系统为数不多的登陆痕迹，硬是查出了它的数据原始——贺闲的星网。


    【我还怕他不来。】在风口浪尖的时期还出来露面，贺闲不是个怀旧的人，不可能为了阿狄森冒险，来宴会也无非是为了最近中断的试验。


    【这几天他断了人类研究室那边的復刻体供给，就是怀疑我们与cone之间关联的真实性。】


    贺闲找了个理由将伊登支开，而后状似无意地转向人员稀少、偏僻的小道，脚步渐渐放缓。


    【resist g的图纸并不能完全证明我们就是cone。復刻体是个烧钱的材料，又被管控得严格。他冒险给我们提供这些东西，肯定不愿最后当个被骗的冤大头……】


    贺闲给系统的分析戛然而止。


    冰凉、黏腻的触感贴敷在贺闲喉咙间，他被努力控制、可以说温柔的力度扯到一边，后背湿凉的气息贴上来，旋即一大股海腥味涌进鼻间。


    「cone。」人鱼轻灵的声音唤着名字，恍若从深海传来，带着深深的蛊惑。


    贺闲狭长的眼眸幽深，鼻翼微皱，他没被人鱼蛊惑，打掉了卡瑟亚星人伸向自己面具的手。


    「把鱼鳞收回去，想把人都引来吗？」


    卡瑟亚星人的能力与虫族一样，原始形态展露越多，能力越强，只是他们的鱼鳞天生带着深海的气味，这让对气味极为敏感的虫族特别厌恶。


    「对不起。cone，我只是太兴奋了。」不需要任何其他证明，卡瑟亚星人几乎在靠近贺闲的时候，就已经凭藉海族特有的感应认出了他，态度一改面对系统时的偏激、冷漠，温顺到01系统怀疑人生。


    贺闲探究的目光在人鱼脸上逡巡，他以为还要说上一些话才能让人鱼相信自己。


    不过这样更好。他顺势将起草的resist g强化版的归属权转让合同利用星网传送了过去：


    「我用它来换强化剂后续需要的復刻体，如何？」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resist强化版的功能几乎完胜现在市面上所有的光子防御屏，若是商业化，进帐的资金肯定能补上復刻体的窟窿，甚至还会有多余的部分。


    「cone，在你心里resist g是不是已经是过去式了。」优渥的条件并没有吸引到人鱼的注意，卡瑟亚星人定眼看着贺闲，突然问道。


    贺闲作为曾跨越多领域的学者，确实不是死磕一个方向的性子，他不纠结为什么卡瑟亚星人生硬插入的问题，认真思考了片刻，回答道：


    「是的。resist g项目已经进入成熟阶段，研究的方向已经定死。再探索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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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鱼幽芒的眼眸听到这句话星火被熄灭，他一直以cone留下的resist为研究方向，但当它被创造者否认，卡瑟亚星人也失去了方向。


    贺闲最是善于掌握人的思绪，他弯腰对上人鱼迷惘的眼神，带着无法拒绝的诱惑性：


    「当然，你也可以试试接触强化剂，光子学在里面的探索领域很大呢。」


    「……好。」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间传出。


    科研疯子仰望着他的信仰，不假思索地踏进圈套。


    第28章 他不配成为老师


    几乎在听到那声答应后，贺闲将卡瑟亚星人勐地推到花团锦簇的花丛中，馥郁的花香在碰撞中迸发，掩盖了深海的腥味。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鱼臭味。」谈话声在藤墙外传来。


    另外一个人嗅了嗅四周的气息，很快接茬道：「有吗？这里的气味除了月季，就是玫瑰，哪有什么其他味道？」


    「可能是我出现错觉了吧，比起人鱼在附近，我更希望是阿狄森少爷……」


    「嘘！」紧张的嘘声将氛围搞得凝固，再次出声，是压低了好多调子的声音：「逃婚这件事三殿下都说了要保密。」


    「知道了……」


    贺闲在他们拐过来时，侧身躲进了阴影盲区，视线往卡瑟亚星人那边瞟了一眼，发现那花丛旁边竟是一池稍大的人工湖。


    花丛早已没有人鱼的踪迹，只余下一圈圈波澜昭示着卡瑟亚星人的离开。


    两只虫族很快就离开了，贺闲正打算从地上起身离开，手腕突然被湿腻的细尾缠住。


    「cone。」再次出现的卡瑟亚星人从水面浮出半个脑袋，嘴边泡泡在说话时一串串冒出来：


    「那边有只虫族，很像是他们要找的虫。」他手指指了指右边，模样有些嫌恶。


    他是认得那只面容姣好、头髮火红的虫族叫阿狄森。本来卡瑟亚星人不愿理会，只是那只该死的虫子居然趴在水边，醉酒的样子就像是随时要往水里呕吐。


    秉持着保护水源的原则，卡瑟亚星人这才返回来告知贺闲。


    「我知道了。」


    贺闲打发走了人鱼，皱着眉看向右方，在系统以为他要去找阿狄森时，贺闲却转向了相反的方向，毫无留恋地走了。


    「你好，刚才我从湖边走来，发现有个状态不对的虫族。」只见，贺闲两三步追上了刚才路过的两只侍虫，将情况一一说了出来，在提到阿狄森特有的样貌象徵时，本不待见贺闲人类身份的两只虫神情骤变，模样十分激动。


    明确了阿狄森位置后，他们激动地向贺闲道谢，随后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我以为宿主要自己去见阿狄森。】


    01系统看着远去的虫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为什么要去见？他见到我这张脸，也只会徒增对「兰诺」无望的念头。我本对他无意，这样只会让他更加痛苦。】贺闲本性自私，但正常的三观还是有的。


    【况且他已经有良缘了。】贺闲在湖边看到了一个身形庞大的「石墩」，静默地坐在离湖边不远不近的地方。


    那个憨憨的雄虫身上穿着皇室制服，模样与奥古斯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他们说的赛亚·维斯利亚——三殿下。


    01系统星星眼看着贺闲，他觉得贺闲这一刻充满了人性魅力。


    殊不知，相比于贺闲说出口的，其实占据大部分的理由是贺闲已经完成来这里的目的，不愿意再招惹其他可能造成意外的事。


    这一晚的订婚宴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两个身份显贵的虫族在见证中籤下了婚契书。


    很少有人注意，阿狄森签字的那只手微颤着，到最后三殿下拉过阿狄森的手掩盖了他的异样。


    「祝两位喜结良缘，永结同心。」轮到人类祝酒时，贺闲熟稔地说了几句蓝星吉利的古话。


    阿狄森目光盯着贺闲，看着他态度淡然，即便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免红了眼眶。


    「谢谢。」直到这一刻阿狄森才不得不承认，即便兰诺还在世，在自己与别人的婚礼上他也会是这么平淡，毫无波澜的态度。


    「你身上这件衣服很适合你。」阿狄森离开的身影顿了下，转头跟贺闲说了这句话：


    「只是最好少穿。」


    「他什么意思？」不堪塞西利亚骚扰的伊登凑到贺闲身边时，刚好听见了这话。


    贺闲眼神随意扫过几处窥视的视线处，耸了耸肩，状似无知。


    【宿主，你的身份、照片在星网被扒出来了。看你的那些人是兰诺时期，跟你共处过的。】


    【他们怀疑你的身份，并试图找到你跟兰诺的共通性。】


    正如01系统所说，一直以来霸屏星网的「强化剂」词彙被替换，「兰诺」、「希利斯公爵情人」、「真假人类」等热词在星网头版上高居不下。


    大部分趋势指向了，贺闲就是兰诺，之所以突破寿命限制，是因为贺闲早已偷偷成功制造强化剂，改变了他短命的基因。


    谣言愈演愈烈，在一条条真真假假的爆料、猜测中逐渐组合成这么一个合理又荒诞的真相。


    【他们不仅想激化虫族和人类的矛盾，也在极力挑拨我与整个蓝星的关系。】贺闲道出了这一舆论想达到的目的。


    【现在我是人类研究的主心骨，只要把我淘汰掉，他们就更容易掌握强化剂斗争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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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系统快速阅览了几十万个相关话题的楼贴，感嘆声一声比一声高：


    【若非我知道宿主的来歷，看完这些分析帖，可能也会被这么严谨、又有逻辑的故事忽悠。相信宿主真的是怀揣着邪恶计划，做地下人体实验的反派。】


    「贺哥！这个人跟你长的好像。」伊登也刷起了星网，看到网络上流传的一张兰诺军校时期的照片时，惊讶之余，不忘拿给贺闲看：


    「而且他也穿着……黑色中山服。」如果说年龄的差距会模煳一些相似度，但中山服穿出的感觉和味道却是无法骗人。


    两者太像了，即便是伊登也不免看得迷煳。


    【真难为他们这么久远的照片也能翻出来。】贺闲语气听不出好坏，这样的表现才让了解他的01系统有些害怕。


    兰诺的照片可以说，几乎都掌握在安其罗家族手里，能流出来大概率是有他们的手笔或者默许。


    信息的叮咚声在四周此起彼伏。


    网络发达的高科技虫星获取一个新消息的来龙去脉只需要几秒的时间，他们不免望向今天唯一一桌人类席，窃窃私语：


    「星网上说的贺闲，是不是他？」


    「就是他，不会错的。」


    「跟照片上的人长的好像，几百年前那个人类真的是他吗？」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他能获得长寿的方式为什么不分享给同类？」


    「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自私造成的啊，听说他还提倡人体实验，可能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这个人类以前就是进行过这一残忍试验的。」


    「……」


    「回研究所。」贺闲对四周的一切置若罔闻，起身跟伊登提了一句。


    离开时，他看向走过来的塞西利亚，步伐未放慢，擦着肩走过，撞得这个强壮健硕的虫族踉跄退了好几步。


    「你……」塞西利亚看着步伐没任何停顿的贺闲，张开嘴的功夫又对上了身后满脸怒意的伊登。


    下一刻，黑色中山服外套砸在塞西利亚脸上，金属纽扣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可以想像伊登的力度非常重。


    「卑鄙小人。」


    塞西利亚看着追随贺闲离开的伊登，擦拭了下脸上的血渍，表情尽显憋屈。


    「该死，该死。」他咒骂着。


    ……


    星网的舆论扩散面积和速度极其大，只是归途的一小会儿功夫，贺闲所遇到的人带着复杂、好奇的情绪看着他。


    「师傅，十二区那边的研究所。」


    好不容易上了出租飞行器，贺闲将早已形同虚设的面具摘下，将因闷热而湿濡的额发捋到后脑，俊美的脸没有阻挡，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


    伊登偷瞄了几眼，吞了几下口水，感受到飞行器还未启动，他便强迫自己转移视线，提醒师傅开车。


    有些静默的车内气氛，让贺闲也抬眼看向前排的驾驶座。


    只是还未等他看清，飞行器就快速地起步了，空间的跳跃感让一直不适应这个交通工具的贺闲再没精力观察司机。


    好在这一过程并未持续太久，直到外面滴答的雨珠打落在窗上，研究所的轮廓在雨雾中显现。


    这一场区域性雨水将繁华的城都与贫困边缘区区分开来。沉闷、压抑的气氛也在阴雨天气笼罩下愈发胀大。


    「辛苦了，师傅。」下了车，再往玻璃窗望只能看到模模煳煳的身形。


    贺闲看不到想看的，很快就放弃了观望，收回视线踏进研究所大门。


    那辆飞行器停在雨中，噼噼啪啪的雨点不知在上面打了多久，最后一只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搭在全开的车窗上，很养眼，只可惜皓白的手腕上延绵出一条极深划痕，仿佛要嵌入进骨髓。


    ……


    不出贺闲所料，研究室内有些人轻而易举被谣言动摇，警惕的目光几乎将贺闲全身上下扫了个遍。


    令贺闲意外的是，在研究所里他遇到了希利斯的老师，同样也曾经是他的老师——莱特上将。


    「你好。」贺闲对着莱特上将微鞠了一躬。


    而莱特一如上次在希利斯庄园见到贺闲的态度，只是审视中多了些怀疑、还有微不可查的愧疚：


    「你太像他了，也难怪外面疯传成那样。」


    「上将，谣言不可信。」贺闲不愿再跟莱特多说，作为学生原本不因对教导自己的老师如此冷漠，不过贺闲从不将莱特放在老师的位置，即便他曾经教过自己东西。


    贺闲曾是蓝星的教授，也有过尊敬的老教师，所以他更觉得莱特不配为师。


    莱特太过注重地位，身份，种族。他从不把星种低贱的贺闲当做过他的学生，即便贺闲曾经虚心请教他问题，也被他忽视、略过，唯一入他眼的时候，就是被当做反面教材在优秀的学生面前教育。


    但莱特的教育方式和能力又偏偏能够证明他是一个好老师，只是仅限于对希利斯、阿狄森、塞西利亚……唯独不包含贺闲。


    如果不是贺闲不在乎老师的态度，足够天才，早就被这样近乎软暴力的态度逼着退学。


    莱特敏锐地察觉到贺闲的疏离与冷淡，他有些恼怒，有一瞬间甚至要将兰诺附加给他沉重精神压力的愤怒也一併扣在贺闲身上。


    但他最后忍住了，准确说再次被自己曾「杀死」兰诺的自责吞噬到无法做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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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缀在身后的伊登迷惑地看了眼莱特，又看了眼贺闲，最后拉了拉贺闲的衣角，小声道：


    「我不喜欢他。他看我的眼神总是轻蔑，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看动物似的。」


    贺闲闻言回过头，清澄的眼眸倒映出伊登有些畏惧的样子，恍惚间回到了当初当教授时，安慰性摸了摸他的头。


    【我同样厌恶他。】贺闲第一次在01系统面前展现出了发自内心、真实的反面情绪。


    他不是一个好老师。


    这一小插曲并没有在贺闲心里留下多少痕迹，他和伊登熟稔地穿过各种拐弯，找到位置偏僻的人类实验室。


    推开门，一股雨夜闷热的气息迎面袭来。


    比较狭小的空间坐满了人，他们在等待着贺闲，听到开门声，好几个人蹭的站起身，十几双眼睛聚集在贺闲身上。


    「你终于回来了！」


    「快来坐，我们等你很久了。」


    他们情绪稳定，并不像星网猜测的那样，会陷入对贺闲的怀疑，疑心。


    「操，天知道，我到底有多想创个小号，回骂那些高等星种的无知。」等贺闲他们一落座，原本闷热，寂静的气氛一下活跃起来，他们吐了口气，连带着开窗后的凉风一起沁人心脾。


    「那些自认为能拿捏我们的高等星种，以为用个劣质的反间计就能离间我们？笑死个人了。」


    「想笑来着，但要不是为了不暴露强化剂现阶段的实验成果，我在那些虫族面前连演都不想演。」


    星网消息一出来，所有星际星种的目光都聚集在人类身上，特别是研究所的人类，更是他们监视的重中之重。


    但星网上的「神话故事」或许小时候会信一信，但对于从蓝星用信仰宣誓的人类来说，根本一句话都不会相信。于是狡猾的人类想出将计就计……


    第29章 冰冻的恋人


    自从网上舆论发酵以来，处在风口浪尖的贺闲很久没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了，甚至于贵族们安插在研究所中的眼线也没有他的任何踪迹。


    直到一周后，舆论发酵的顶峰时期，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席捲了星网的各大新闻网。


    「贺闲死了。」


    「那个在会议直播里唯一露面的人类死在了试验强化剂的操作台上。」


    伴随着这个消息一通出现的，还有极具有权威性的研究所在官网上公布的最新试验数据。


    有知情人解读，这个由人类独立接手的强化剂在第一阶段的临床实验中就已经陷入了失败。


    在这一刻，人类的境地似乎被推入极具艰难的处境中，而贺闲的死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你再说一遍！死了？这怎么可能！」


    休假结束，回到军队执勤的塞西利亚在事态发酵了很久后，才迟迟接收到这个消息。他勐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匆忙暂停了会议。


    出了会议室，他立即拨打伊登的通讯，却被一直提示在占线中。


    「……」


    「该死！」


    塞西利亚这时候哪还不知道自己被伊登拉黑了，他按了按发疼的眉心，换了个号码拨打。


    这一次很快就被接通。


    「阿狄森。网上关于贺闲的舆论你知道多少？」


    语音接通的那边有些过分安静了，没等来回话的塞西利亚皱着眉头正要挂掉通讯，里面一道由远处传来，含有震慑力、权威性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寂静。


    「众议员没有异议，那这份遣返人类的事就这么决定了。」是虫皇的声音，听这架势那边似乎在召开重大的会议。


    塞西利亚一边感嘆阿狄森的胆大，一边将通讯的状态调到私密模式。


    虫皇已过壮年期，高强度的会议让他的精力消耗了大半，即便是特意调整状态，还是难掩疲态。


    底下的议员们在底下窃窃私语，他们对于驱逐人类的结果并没有异议，毕竟没有强化剂的加持，人类依旧是他们随意「蹂躏」的存在。


    「人类研究队伍用人体来试验强化剂，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都不能再待在虫星了。」


    「附议。如今谁也不知道贺闲的死亡是不是他们内部造成的，人类的狡黠心狠我们是有目共睹的，继续留在这里对我们迟早是个隐患。「


    「只是……希利斯公爵那边该怎么解决。谁都知道他执着于人类强化剂，是因为他曾经相爱的人类恋人。他不会轻易放弃这项实验的。」


    一个声音从附和声中脱颖而出。


    讨论的议员们将目光隐晦地投向高位上沉默的虫皇，希冀手握巨大权利的虫皇能给予答案。


    可惜虽然虫皇老了，但智力并未完全退化，希利斯这些年手里握着的兵权不比皇族少多少，虽然希利斯有退居二线的趋势，但无论在政治还是商业圈中都依旧具有极高的影响力。虫皇没煳涂到公然站在希利斯的对立面上。


    「希利斯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我相信他能平衡好这其中的关系。奥古斯，你对这件事多上上心。」虫皇将皮球踢了出去，目光和蔼的看向坐在左侧的大皇子——奥古斯。


    「……好的，父亲。」


    奥古斯的神游被打断，自从三皇子赛亚与阿狄森订婚，虫皇选定继承人那把天平越来越偏向赛亚，这次虫皇又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他，奥古斯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似乎有一种苦味在嘴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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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进行到最后，正要收尾，大门突然被推开。


    门口接待的小官看清楚来人后，拦截的手变成了弯腰迎接的姿态。


    「大公爵到了。」


    厚鞋底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希利斯身穿一身黑色正装，肩宽窄腰，一根白色麦穗皮带将劲瘦的腰部描摹，金色发色映衬着玛瑙绿的瞳色，一出现就抓住了所有的视线。


    他缓步走到高台上最后一个空位，明明举止绅士优雅，却让原本滔滔不绝的议员们紧张地闭了麦。


    向虫皇微曲身子行礼后，希利斯转头朝下方安静极了的议员们道：


    「我打扰各位的兴致了？怎么都不继续？」他勾起一抹称得上足够温柔的笑容，清润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虫皇适时笑了几声，接了话茬道：」他们可能在自省这次你完美完成的任务，怎么轮到他们时就能失败好几次。希利斯，这次巡查追踪a级罪犯的任务你想要什么奖励？「


    希利斯看向虫皇，就在虫皇忧心他会不会提关于人类强化剂相关的要求时，希利斯却张口回拒道：


    「为虫皇效劳是我之本分，无需奖励。「


    虫皇这下笑容更加大，也更真心，他摆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继续讨论会议内容，同时用眼神提醒着奥古斯。


    当话题将人类、强化剂、死亡、驱逐四个词彙连起了整个故事线，希利斯面色如常，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那这份文件会议结束就开始正式下发。」虫皇宣布结论时，眼神瞥向旁边的希利斯。


    让他意外的是，希利斯并未表示反对，对于驱逐人类的文件也没有任何异议。


    希利斯拿起桌面那张起草的文件，双指轻轻摩挲着那行「人类贺闲死于人体试验」，会议室通亮的灯光照在他漂亮的绿色瞳眸，未映照出任何情绪。


    「……」


    相对于贵族们处理事情的委婉，本就反感人类的虫族们反应就更加直白、强烈。


    「低贱的杂·种！滚出虫都！」


    「这里不欢迎你们，兽性未蜕化的野蛮人滚回你们的蓝星。」


    一大早，研究所就被义愤填膺的虫族围堵，他们叫嚣着，猩红的眼眸仿佛要将他们口中的人类撕碎。


    而在他们的前面，那些平日勉强跟人类保持友好的虫族研究者怀揣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着，脸上甚至带着几丝幸灾乐祸。


    「也不知道谁才像野蛮人。动不动就举拳头。」站在窗边探头观察的伊登听了大概，不由冷笑几声。


    身后的门口传来敲门的动静，一个人类同伴拿着工具箱，额前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冷冻仓搞好了。不过确定要封死吗？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担忧地看向伊登，拿着工具箱的手微微颤动：」要不留几个透气的小洞吧，万一……「


    「不用，就先这样。」伊登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不明地走向那间临时停放尸体的房间。


    光线被隔绝在窗外，阴暗的空间中残余些许冷气，不大的地面被零零散散的机械零件铺满，正中央停留了一个一人高的冷冻仓。


    伊登低头看着舱内模煳不清的人体形状，蜷缩的手紧紧攥紧。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久违的热闹声。


    「你不能进去！喂！」


    伴随着拉扯争吵，紧闭的门被重重踹开，几个军雌站定在门口，而四周拦截未成功的几个人类栽倒在地上。


    军雌轻蔑地收回投在他们身上的眼神，随后朝伊登出示着手中刚出炉的文件，冷冷道：


    「虫皇已经下了命令，所有人类研究者都要被强制驱逐出虫星地界，限期一天。」


    他们走向中央，目光扫视着面前简陋的冷冻仓，伸出的手指在缝隙中顺着摸了几下：


    「提醒你们一句，要携带冷冻仓回去，星舰的检查会很严，若是还有唿吸的生物过那道安检，也会当即被机器的程序杀死。「


    默了几秒，军雌观察伊登依旧神色正常，便将文件扔给了他。


    「自求多福。」


    直到接住文件，伊登的思绪才缓了过来，他眼神突然被军雌右胸上绣着的莱纳军队特殊编号吸引。


    总所周知，莱纳军队是由塞西利亚管辖。


    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派人来，是觉得自己还会相信他，将情况告诉他吗？


    伊登对上两只军雌的眼神，脸上只有平静的漠然：


    「如果两位没有其他事，可以离开了。毕竟也要给我们收拾东西滚的时间不是吗？」


    两个军雌互相对视了两眼，没达到目的却也不得不对离开了。


    伊登没去看他们，低垂着眼眸盯着桌上的冷冻仓不知在想什么……


    人类轰轰烈烈进行的强化剂实验似乎在这一天画上了句号，天空在这般沮丧中逐渐阴沉，沉闷压抑。


    伊登和随行的几人胸前带着弔唁的白色胸花，神情疲惫，拖着不多的行李，护送着冷冻仓运输到边境的星舰入口。


    由于人类的名声在近期被抹黑得厉害，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一直未招唿他们进去接受检查。


    直到明明比他们后到的旅客也进去后，伊登终于忍不住了，他起身敲了敲安检人员的玻璃窗，强忍着怒气道：


    「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请问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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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检人员转头看向伊登，看见他明显人类的特徵，又继续手中盖章的动作，在检查完面前人手续后，才敷衍地回道：


    「还没叫到你们就继续等着。还有，麻烦站回去，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说话间，伊登还被旁边的旅客狠撞了下肩。他回过头，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或事不关己，或漠然厌恶的模样，仿佛每个人都会做出这件事。


    伊登脸色阴沉的厉害，他没说一句话，当即选择转身离开，回去时朝同样愤怒的同伴轻轻摇头。


    不知又等了多久，冷冰的雨水突然从乌云中渐渐坠落，豆大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置放在空地上的冰冻仓，没有遮挡物，雨水将被冰霜覆盖的舱门蜿蜒显现出几行水痕，逐渐清晰的玻璃面露出里面的人形。


    「快！抬进屋里！」伊登神情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他脱下了外套，将舱门的玻璃遮住，企图这样就能减缓冰霜的褪去。


    几个人慌慌张张抬起巨大的冰冻仓往检查口的檐下走去，前方却出现了变故。


    「该死！他们不让进！」


    「他们将其他人放了进去，唯独不放我们！」开路的人类脸色铁青，他抹了把被雨水浸湿的脸，无助与慌乱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这种情绪渲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伊登正要抬着冰冻仓硬闯检查口时，一把大伞突然伸过来，隔绝了雨滴对冰冻仓的侵蚀。


    伊登抬头看得第一眼，是握着伞把的那只修长、骨节如玉的手，像被工匠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莹白得似泛着冷意。在往上看，伊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来人是他认识的，就是那个经常在星网上见到的大人物——希利斯大公爵。


    唯独有些许不同的地方是，那双玛瑙绿的眼眸往日装着的温柔无处可寻，反之锋锐到极致的目光仿佛能凭空将人刺伤。


    此时他冷着声音，寒气与雨水混迹，强大的压迫感让人下意识颤动：


    「将a口放开。让他们亲自出来抬。若是冰冻仓坏了一点，他们也不必再出现在虫都了。」


    「是。」身后的手下尾音还未完全落下，人影已经消失。


    等几个安检人员迈着急促的步子恭敬地接过伊登肩膀上的冰冻仓，并将其转移进星舰广场时，伊登几人才从惊讶迷惑中脱离出来。


    见冰冻仓被继续往里面搬动，即将要消失在眼前，伊登急忙上前阻拦，没走几步却被几个体壮的虫族拦截。


    「放心，公爵只是想要了解一些东西。」难得的，希利斯庄园里的管家也出现在这里，他抬了抬被用作装饰的眼镜，强势又温柔地解释着。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伊登阵脚已然慌乱，他咬着后槽牙，与身后的同伴互看了一眼后，心里下了决定。


    「既然如此，冰冻仓的託运问题希望公爵大人能够给予我们帮助。我们的航班即将起飞，就不在此处停留了。」


    说罢，伊登回看了一眼的冰冻仓的方向，旋即转身离开。


    管家对此似乎没有丝毫意外，他面带微笑目送完几人后，瞥向身后如鹌鹑般蜷缩身体的安检人员，脸色霎时间垮了下来。


    「不能平等对待每一位旅客，如此不称职，这里也不能留你们了……」


    「……」


    外面如何，希利斯并不关心，被水侵蚀大半，已损失部分机能的冰冻仓很容易就被打开了，露出里面安静躺着的，双手叠放在肚上如同睡着了般的「尸体」。


    希利斯轻轻地拨开「尸体」脸上的面具，一张俊美无俦，只要想起就心悸不已的脸就这样完整的展示在面前。


    「好久不见。」他哑声轻声道。


    希利斯的指尖轻抚着那张脸，皮肤质感冷到了极致，他突然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如同入春清晨一水湖泊的眼眸似乎在这一刻闯入了晨曦的光。


    随后，他毫不留情地抽回手，没有一丝眷恋地离开了这里。


    伴随着他的离开，冰冻仓里光鲜的躯壳在一瞬间碎成齑粉，支撑所有身体程序的信息卡也碎成了几瓣。


    出了独立休息间，希利斯发现星舰场比往日增加了好几倍的军力，显然那些贵族也察觉到了人类的不对劲。


    「少爷。那些人类登上的a102航班已经进入第一个跳跃点。他们强化剂研究成功的信息已经被贵族察觉。」


    「收到塞西利亚少爷发来的消息，军方会在人类抵达第三个跳跃点，也就是两大星系签订的和平条约，约定界限之前，将人类逮捕或者……整舰摧毁……」


    第30章 逃离的真相


    从跳跃点的轨道开始出现不正常的颤动时，贺闲就知道他们制定的计划多半是被发现了。


    毕竟虫族再怎么自负，其智商还是凌驾于高阶生物之上。最起初让他们感到蹊跷的是，一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类这次居然会轻易放弃这项事关未来的项目，后来让他们更加确信的是，清扫人员在人类遗留下来的实验室中发现了一段关于强化剂最关键阶段的数据缺失。


    这时候，再愚蠢的虫族都知道人类在这里面隐藏了什么。


    「提速。不要做多余的动作。」贺闲冷不丁将短刀插入驾驶舱上，锋利的刀刃阻挡了机长想要按下紧急降落按钮的动作。


    身为雄虫的机长瑟缩了下蠢蠢欲动的手，面对如同恶魔般存在的贺闲，冷汗直冒，绷紧了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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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们所在的星舰a102被虫星航舰指挥部锁定为1号追踪对象，控制屏幕上铺满了总部发来「立刻降落」的警告。


    星舰驾驶和控制是贺闲少数不曾涉及的技能，好在01系统对这方面有所了解，在航舰不受控前，及时提醒贺闲毁坏了总部能强制控制a102星舰的设置程序。


    「驾驶权限打开。」此时贺闲并不敢太信任机长的操作，在得到驾驶星舰的最高权限后，将机长关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随后自己坐在主驾驶位上，在01系统的指导下，贺闲将星舰的行驶速度调到最高。


    「听得到吗？伊登。」做完一切准备，贺闲打开通话开关向处于客舱的伊登一行询问。


    「贺哥，我能听到。」听到贺闲的声音，伊登激动地回应道。


    知道了贺闲那边一切顺利后，伊登瘫坐在座椅上，用手背抹掉了额发上的汗珠，一脸的庆幸。


    他们居然真的从虫星安全出来了，还带着研究成功的强化剂。


    ……


    「蠢货！你们怎么做事的？那些人类带着强化剂居然都能成功通过安检系统！」负责航舰安全管理的股长狠踹了几下跪在地上的部下。


    部下不敢反抗，只是在股长发泄完后，辩解道：


    「我们看了监控，当时该检查的地方都仔细用仪器扫描过了，他们几个人类就带了三四箱的行李，里面除了衣服、日用品，连一个液体甚至是电子科技都没有。检查完之后，登机的一路都是老老实实，没有任何小动作。我们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将强化剂带上星舰的。」


    面对部下的解释，股长脸色难看，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他也不断回看了好几次监控，得出的结论跟他说得几乎一致。


    这时候星网的一声消息来电响起，将里面信息看完后，股长仿佛泄了全身力气，颓废地撑着桌子一边：


    「不管真相如何，问题是出现在我们部门，最后自然也是我们背锅。等奥古斯殿下来了，你们将情况如实告知。剩下的就听殿下怎么发落吧。」


    这次的事件恶化的程度远比放走一个星盗团来的更严重。虫皇下达了最高级别的逮捕令，并派出分管刑事法则领域的奥古斯做为此次行动的指挥官。


    奥古斯在帝都军事学院主修的就是指挥系。对于星舰的研究比其他皇子更为扎实，如果这次能够追捕到人类，便是一次难得在众议长——也是选举下一任虫皇的选举人团面前展示能力的机会，议院中一众支持奥古斯的贵族们纷纷提醒着奥古斯要竭尽全力将人类逮捕，他们害怕自家殿下会因为希利斯公爵的立场而放弃这次立功机会。


    奥古斯被这些劝诫骚扰了一路，英俊的脸上逐渐显现出不耐。


    以至于他到达总星舰指挥部时，气压比之前更加低沉。所有星舰部门负责人都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


    「派出去追击a102的航舰情况如何？「奥古斯的问话率先打破寂静。


    「回殿下，星舰的中枢系统在几分钟前就失去了对a102的控制和定位。不过按照a102原定行驶的星轨，我们已经调遣了相邻的星舰进行扫描和巡查，一旦发现a102的轨迹，将第一时间反馈回来。」一个中年雌虫从挨训的队伍中走出来，强装镇定地述说目前的部署安排。


    奥古斯眼神黑沉地盯着来人，语气冷冽：


    「东部的边境指挥官？似乎不是你。」


    中年雌虫瑟缩了下脖子，连忙解释：「是的，属下是东部次区域的边境官，主管东部的边境官是阿狄森大人，但阿狄森大人近期由于个人原因，今天提交了休假申请，只是交接手续尚未办妥，所以这里默认暂时归属次区域的边境官，也就是属下临时管辖。」


    次区域的边境官也算是个倒霉蛋了，好不容易上升了一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发意外，若是这次真让人类逃脱，恐怕他连本来的职级都无法保全。


    「在这时候休假，真是太巧了……」奥古斯突然森然地笑了几声，他才不会相信那个曾经爱惨了兰诺的阿狄森会为了自己那个有一半血液相同的弟弟而放弃稳固自己东部边境官的职位。要知道东部可是帝都最繁华的地段，相同的东部边境官也自然而然成为帝都最抢手的位置，稍有不慎就会被替代。


    「究竟藏了什么原因呢。」奥古斯感觉一切的线索都在向『人类』这条线靠拢，于是他看向旁边等待汇报的航舰安全管理的股长命令道：


    「把那群人类登陆星舰的所有监控录像传给我。」现今奥古斯最想搞明白，人类到底有没有带走强化剂。如果强化剂还在虫星，那么接下来的搜查难度将会大大的锐减。


    接下来的时间，在气氛压迫的房中奥古斯将监控反覆看了几遍，他的手指烦躁的点击在椅背，在看完所有录像后，他紧皱着眉头：「那些人类就这么轻易丢下『贺闲』走了？」


    股长点了点头：「已经确认过，他们在登机时并未携带冰冻仓上舰。有消息说看到是希利斯公爵将冰冻仓拦截。」


    奥古斯手指的动作微顿：「希利斯当时在星舰场……他怎么会去那里去。」


    「莫非是希利斯公爵帮助他们……呃！」旁边的下属话语还未说完，就被奥古斯的精神力压得弯下腰，喘不过气来，直到对上奥古斯充满怒意的眼，他才知道自己触碰到了殿下的雷区，急忙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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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不会乱说了……殿下。」


    奥古斯到底只是给了个教训，就松开了对他的压制。随后，指着星网正在播放的安检入口的监控：


    「将人类在安检口的完整视频发给我。」


    他发现从这里开始，人类对于冷冻仓的紧张情绪就开始消散，仿佛是达到了使用冷冻仓的某种目的。


    希利斯不可能会没有根据就去那里，人类也不可能轻易放弃贺闲。唯一的可能是冰冻仓里的『尸体』根本是假的，只是作为混淆视线的工具。


    而人类跟其他人有接触，除了希利斯，还有一个人。


    在安检口人类被刁难，推搡的时候，有一个旅客曾经与那个叫伊登的人类发生过肢体接触。


    视频很快被传送到奥古斯的星网视频中，经过扫描放大画面，证实了奥古斯的猜测。


    是队伍里穿着黑色外套，脸上带着口罩，身形高大的男子在伊登堵在安检口的时候推搡的，巧的是男子刚巧通过了全部的安检项目，与伊登接触后直接进入了a102登机口。


    所以两人在身体接触的时候，强化剂怕是就进入了男子的口袋里。


    「还真是……聪明。」奥古斯紧盯着那男子，有几秒男子的上半脸被展露，在认出对方身份后，奥古斯的手握成拳头，几乎能听见指关节啪嗒的声音：


    「贺闲。」从齿缝中流出的名字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在门外正要进入的塞西利亚脚步顿了顿，他也听到了这个名字，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奥古斯：


    「怎么？语气像是贺闲诈尸了似的。」


    「你怎么来了？」奥古斯避开了他的问题，语气淡淡的问道。


    塞西利亚眼神瞥过屏幕上的画面，心里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他耸了耸肩：「当然是被派过来给你增加助力。」


    自从上次跟塞西利亚撕破了伪装，奥古斯便不再掩饰话语中的质疑：「你觉得自己的话还可信吗？助力？怕不是阻力。」


    「你要这样理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塞西利亚毫不客气地坐在旁边的空位上，齐肩的金色碎发随着他懒散的坐姿遮挡了脸上的情绪。


    「殿下。」


    好在这时，星舰指挥部的副指挥的出现打破了两人对立的屏障，只见他匆匆行礼后，将现在的情况向奥古斯说明：


    「离a102最近的33号战斗舰在经过第二个跳跃点时遭到了不明信号的干扰，目前已经偏离了追击航线。据观测，人类好像还有其他帮手。」


    奥古斯抿紧嘴唇，感受到心脏传来的刺痛，嘴里要说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气氛沉默了瞬息，他看向塞西利亚问道：


    「希利斯去哪了？」


    塞西利亚笑了几声：「奥古斯殿下认为希利斯公爵会向我报备他的行踪吗？」


    奥古斯心一沉，他最不想相信的可能性在脑海中不断出现。


    能够干扰最高配置战斗舰信号的航舰在虫星数量并不多，2架在皇室掌握的第一军，剩余的2架一个在塞西利亚管辖的莱纳军队中，一个则是配置给希利斯公爵的私军。


    现在唯一不再监管范围内的，只有隶属于希利斯的那架航舰。


    希利斯在帮助人类。


    确切地说，是在帮助那个叫贺闲的人类。


    而且那个叫贺闲的人类根本不是表现中那般愚钝，胆小的性子，他甚至无比贴合大众对人类的形容。


    狡黠卑鄙，谎言成性。


    让奥古斯头疼的是，这样的贺闲比兰诺更加难以对付，如果将兰诺形容成白日永不坠落的阳光，行事光明爽快，而贺闲则像是与他完全相反。


    一个只能藏在阴暗中，使用手段的人类怎么能吸引到希利斯的注意。


    第31章 完整的兰诺


    【宿主。虫族追过来了。按照目前的速度不出二十分钟，我们就会被追赶上。】01系统焦灼地将分析出的情况的说给贺闲。


    【抵达第三个跳跃点需要多久？】对比01系统的急躁，贺闲则平静很多，他观察着控制屏上的感应地图，以a102为标记点，身后紧紧追赶着的星舰起码有三架是大型战斗舰，每一架携带的武器都足以将a102炸成粉尘。


    【按照现在的速度，至少需要半小时才能进入跳跃点区域，而且这一时间还是在保证不被干扰的前提下。】


    01系统说完，小心翼翼去瞧自家宿主的脸色：【宿主，要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贺闲沉默了一瞬，看向01系统：【你所说的打算是向虫族举旗投降还是做好团灭的准备？】


    01系统无法回答，因为它的中枢感应系统敏锐地捕捉到了贺闲对自己的失望。


    在这一刻，系统被一股无法言语的难过情绪包围，虽然它所有的情绪都是被电子科技构造，但作为总位面中最智能的产物，它曾被赋予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可现在它被自己最喜欢的宿主厌烦了。


    01系统想要解释，但贺闲的关注点并不在此，他正低头仔细观摩着地图的各个点位。


    现在这种追逐胜负几乎是一边倒，即便是平日遇事稳如老狗的贺闲也不免思维宕机，陷入了头脑空白的状态。


    贺闲撑着控制台，低垂眼眸，几次唿吸，强迫自己不去关注正在流逝的时间。


    ……


    较于贺闲这边的紧迫，在接近a102航舰最近的战斗舰中，希利斯站在观星台上还有精力欣赏透明舱门外的宇宙星河，那能与璀璨星河媲美的脸被外面绚丽色彩不断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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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暗的连接线停留在他孤独站立的身影中，将那一抹如松如竹挺拔的背影染上些许活跃的氛围。


    「公爵。」


    寂静很快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隶属于希利斯麾下的部下将目前人类、虫族两头的情况一一细说。


    「……即便我们用干扰器偏离了部分追踪舰的航线，但还是无法阻止第一军的勐烈追踪，现在人类是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到最后，部下用这句话作为汇报的结尾。


    与刚开始让部下开启干扰器时的失态相反，现下希利斯似乎并不着急人类这更为艰难的处境，他缓缓抬头，目光停留在悬挂于前方几乎囊括了距离约十万光年的信号定位概况图上。


    动态图更能清楚地显示出，被追踪的a102四周正逐渐聚集起代表战斗舰的无数光点。


    希利斯想起了很久之前兰诺教给他的蓝星古语很是符合现在的情况。


    瓮中捉鳖。


    人类已经在劫难逃了，明明改变母星的机会就在眼前，这种与触手可及的希望擦肩而过的滋味，会让人类接受付出任何代价的提议。


    「向a102发送讯息，我相信他们会欢迎我们的。」希利斯突然闷声笑了几声，仿佛预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睑弯了个漂亮的弧度。


    如果01系统此时将悲惨度打开，或许会惊奇地发现希利斯的悲惨值正在大幅度地下降。


    「是。」部下面对公爵与虫族完全相悖的命令时并未表现出迟疑，毕竟跟随公爵久了后，他们都知道那群人类中有个与公爵阁下牵绊很深的人。


    ……


    「同意。」伊登一行对于突然冒出的匿名帮助函并没有思考太久的时间，在通话机中向贺闲表述大部分人的选择。


    「但是，对方是敌是友我们都不清楚，万一是虫族那边在耍我们呢？」提出反对的人立刻提出了反驳。


    「那你有更好的提议吗？」伊登看向他。


    「……」


    没得到回答，伊登便回过头继续向贺闲道：「贺哥，你觉得呢？我们都听你的。」


    贺闲一直未参与讨论，在几秒的沉默后，也只是简单答了个「按你的做」。


    他从收到这个莫名出现的讯息时，脑中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希利斯认出了宿主你，怎么办？】01系统担忧地问道。


    贺闲看向趴在自己肩膀上实体化的系统，意外地挑眉：「认出了不是很好吗？你给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面对贺闲的调侃，01系统不回答了，缩成小小的一团贴在贺闲脖颈上。


    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


    虽然宿主和希利斯见面悲惨值会降，自己的考试分数也会升高，但是它还以为宿主是知道的，它早就已经不在意最后的得分了，即便是最后因为没完成任务排名倒数，被丢弃进「熔炉」中销毁，它也不愿意强迫自己最喜欢的宿主做不喜欢的事。


    贺闲见此闷声笑了下，伸过去的宽大手掌完全包住了系统的身体，像挼猫一样在它毛绒绒屁股的位置揉了揉。


    直把系统弄得白糰子变成了红糰子。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贺闲不再逗系统，不过也没有向系统说明他的打算。


    贺闲关注着时间和地图，终于在同意商谈的回覆发过去的一分钟后，星舰旁边凭空出现一个巨大战斗舰的信号提醒。


    这么巨大的航舰这么快能够出现，想来之前是一直在他们周围，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式竟然躲避了a102的信号扫描。


    贺闲抬手放在打开星舰门的按钮上，几秒后才重重按下。


    伴随着舱门的开启，隔绝星际引力的屏障瞬间打开包裹了前方的入口。


    几乎是同时，入口的接触面踏进一双乌黑锃亮的长筒军靴，厚重的鞋底发出沉稳的咚声，四周的氛围突然升起一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强压感。


    意外的是，他是独自来的。颀长的身影穿过乳白色的屏障，在人类面前露出了一张熟悉又美丽的面容。


    「希利斯公爵！」伊登惊讶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即便只见过一面，但就对方被誉为「虫族门面」的俊美容貌，几乎达到了让人过目不忘的程度。


    希利斯抬眼，那双极度漂亮的玛瑙绿眼睛在等待的这群人类中扫视一圈，随后张口缓缓道：


    「贺闲呢？」


    伊登意识到希利斯已经知道了贺闲假死的真相，不敢装傻，正纠结要不要通知贺哥时，星网收到了贺闲发来的讯息。


    看了内容后，他顿时松了松气，侧过身给希利斯让了个通道：


    「如果你要见贺哥，他在控制室。」


    听到这句话，希利斯几乎没有停留，只是走到伊登旁边时，侧脸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认，虫族的基因比人类好多了，希利斯1米9的高大身躯就只是站在伊登旁边，都能让1米7的伊登感到极大的压迫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伊登明显感受到希利斯刚刚看过来的一眼，有一丝丝对自己的不悦。


    ……


    要通往控制室有一条廊道，明明不长，希利斯走在里面却觉得被拉长了似的，好不容易见着前方的金属门，停在跟前，他伸出手按向开关，手指有轻微的颤动，半途停在虚空握紧了拳头，消除因情绪波动大而几乎凝固了血液的麻痹感。


    贺闲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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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想法占据了希利斯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悲喜欢乐一股脑涌入脑海，他稳住情绪，缓缓按下了金属开关。


    突然一切开始在希利斯眼前变得清晰、甚至是变慢。希利斯能清楚地感知到指尖触到开关的冰凉感，门打开时滑动的滚轮声，甚至是跟随光亮浮在空中的尘粒。


    控制室里的光落在希利斯翠绿如茵的眸中，一同倒映的还有他几百年日思夜想的人。


    漫长的时间也许会磨损希利斯对兰诺模样的记忆，却无法消除他对兰诺热烈而深刻的爱。


    所谓爱，不是只爱他的模样，也无关生物之间本能的信息素吸引，而是每一次经歷累积起的悸动、动心、欢喜，甚至最后对方举手投足间都是自己欢喜的程度，而这些记忆会被刻到灵魂深处，至死方休。


    只需一眼，希利斯就确认了眼前的贺闲是兰诺。平日在皇室贵族、公众面前的冷静淡然被瓦解，他楞在原处，仿佛一切的流动都不存在。


    听到声响贺闲转身看去，正巧对上希利斯的目光。


    狭长的眼眸因为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眸弧度微垂，错开了彼此的视线接触。


    贺闲这一次并没有遮掩住自己的面容，毕竟希利斯会参与这个与他无任何益处的交易，就已经说明了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贺闲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所以不如坦诚得掀开一切。


    接受了这个想法，贺闲撕破了平日的伪装。


    「好久不见，希利斯。」


    贺闲再次抬眸，那张好看至极的脸扯出一抹熟悉的轻笑，不那么温和，甚至带着些凉薄。


    其他人对兰诺的印象一直是温和阳光的性格，对于希利斯，贺闲承认在接触多了时，有时候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本来的性格。


    冷淡薄情的同时，心里有把道德的尺。


    比之兰诺，贺闲的形象更像是他的本体。


    看着贺闲叙旧的模样，希利斯的心像是有从远古敲来的钟，巨大的撞击声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迴响炸裂。直到现在，他对于被几百年岁月模煳的兰诺形象才真正完整起来。


    「兰诺。」


    「……兰诺。」


    希利斯丢盔卸甲，强撑着的矜持优雅被丢弃，他大步上前带着一阵风将贺闲紧紧抱在怀中，头埋在贺闲脖颈里带着急切、热烈的爱唿唤着贺闲的名字。


    01系统检测的悲惨值急速地下降。


    【归零】


    一声没有任何情感、没有性别之分的机械声在贺闲的脑中响起。


    【任务对象希利斯·安其罗悲惨值归零。】


    【01系统考核结束。】


    第32章 被天道裁决的系统


    随着机器声宣告考试结束。


    一股强烈的抽离感从贺闲脑中勐然炸起，他恍惚一瞬，随后身体无力地靠在希利斯身上。


    「兰诺？」感觉到贺闲身体的滑落，希利斯及时伸手抱住了他，颈部相交间感受到贺闲动脉中渐缓的跳动。


    「兰诺！！！」拖住贺闲的后脑勺，希利斯心底的一股不详逐渐升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颤抖。


    「你别走……求你。」往日温润淡然的声音急促而混乱，他一遍遍喊着名字，不敢松开禁锢贺闲的手，似乎一旦松开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希利斯很清楚兰诺不属于他这个世界。


    从兰诺再次以『贺闲』这个身份出现时，心思缜密的希利斯就已经察觉到蛛丝马迹。毕竟没有一个人类能活过百年，也没有哪个血肉之躯能躲过那场波及甚远的爆炸。


    兰诺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为什么要避自己如洪水勐兽。


    希利斯探寻了很久，还是没有答案。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


    有个未知的东西会将兰诺再次带离这个世界。


    希利斯从醒来后就一直在探寻这个东西的秘密，可时间不会等人，就在希利斯已经快要触碰到答案时，就被现实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要离开我，兰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心情大起大落，已经让希利斯已经无力支撑，他埋在贺闲颈肩，再忍不住地哭出声来，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童，悲恸、无助的捧着残缺的玩具祈求一个奇蹟。


    他话语哽咽，一度嘶吼到哑声，却还是断断续续在贺闲耳边一遍遍祈求着。


    所有的话语在贺闲脑中似乎组成了一条线将贺闲对身体的控制权拉了回来。


    昏暗的视线重新恢復清晰，贺闲被环抱的力度圈得有些难受，他艰难地抬起手，撑着希利斯的肩膀拉开了彼此的一段距离。


    希利斯感受到肩膀上的推力，还未反应过来，眨眼间盛满的泪从下眼睑滑落，悽美地像快凋零的玫瑰。


    贺闲看到这一幕动作顿了顿，不知此时该如何反应。


    他从未见过希利斯这样。


    脆弱到恍若丢了心神。


    作为显赫家族的继承人，被重点培养的希利斯一直保持着典型的老派贵族作风，气势强大又华贵，即便是当初受到贺闲的牵连一度在学业、地位中跌入谷底，也会挺直背嵴，高昂着颈脖，维持着他一声的傲骨，贺闲还没有见过他红眼眶的模样，更毋论是哭鼻子了。


    而此时希利斯哪顾得上保持形象，眼泪婆娑地拉住贺闲还未放下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受伤的右手泛着不健康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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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没带你走，是不是说明以后也不会带你离开了？」希利斯的眼眸像是被水洗过的翡翠，将里面的哀求和脆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贺闲面前。


    一个像太阳一样漂亮的美人面色哀求，就连宕机重启的01系统见了都不禁起了怜惜的心。


    【宿主……希利斯他……】它忍不住吭声，但张了张嘴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毕竟01系统也知道它自己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将贺闲带走的罪魁祸首。


    面对01系统的出现，贺闲心思从那一抹玛瑙绿中转移出来，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


    【希利斯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存在？还有……刚刚是怎么回事？我的灵魂似乎被这个世界排斥了。】


    01系统在贺闲脑中「嗨呀」一声，抱怨道：


    【的确是世界排斥，宿主你是知道的，世界能源需要维持平衡，每个位面最多拥有一个像我这样高智能系统的存在，所以刚才监考官的能量出现报成绩时，才会导致出现短暂排斥。这是正常现象。】01系统回答了最重要的问题后，看向突破天道控制的希利斯，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希利斯这种情况我是第一次遇见，按理说，有了天道的存在，会将宿主和系统的存在合理化，但是希利斯的能力似乎已经能凌驾于天道的干预。所以他能发现系统出现的所有逻辑漏洞。】


    凌驾天道的能力……贺闲瞳孔微动，将这个新的认知装进心底。


    随后他看向希利斯，正头疼怎么将话题跳过去，脚底的航体就剧烈晃动了几下。


    「是穿越第三个跳跃点的正常气流颠簸。」希利斯不太高兴贺闲的注意力被分散，一只手将贺闲偏头查看的头又移了回来。


    为了逼迫贺闲回答，他上身贴近贺闲，比他略矮的身高，刚好在微抬下巴后就能与其对视。


    「我已经照约定将人类安全送到第三跳跃点。所以现在，阿诺能不能听听我的话？」希利斯放软了声音，清润如玉的声音放低声线后，吐息间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贺闲想要后退，下一刻就被察觉他动向的希利斯揽住了腰部，不退反而更加亲昵。


    【宿主，他在用美人计！】01系统捂着眼睛，拒绝被希利斯美□□惑。


    01系统以为贺闲不会着道，但眼见贺闲脸颊泛起微红，眼神恍惚起来，还未等它惊讶，贺闲就再次软了身体栽倒在希利斯怀中。


    等01系统缓过神，就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封锁，它感觉到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将它脱离贺闲的身体。


    好在，01系统挣扎了一会儿，终是将那股力量挣脱开来。


    它正觉有惊无险，就见希利斯表情冷冽，视线似乎要透过虚空看见01系统的存在。


    「真可惜，差一点。」他左手碾碎了一块黑色的石头，神奇的是随着石头的湮灭，那股拉扯的力量也消失了。


    【怎么会……】01系统不再敢仗着希利斯看不见化成实体，它瑟瑟发抖地化成数据缩回主位面给的空间里。


    【天道石居然都能被希利斯找到！】01系统对这个唯一克它的工具特别畏惧，虽然它隶属于主位面，但系统归根究底也是个打工人，各个位面都有相应的天道，系统不是无所不能，也要遵守本位面天道的规则，而天道石本质上就是天道在位面中的化身。


    01系统庆幸希利斯只拿了这一小块，再大点的话，恐怕它落网无疑了。


    「贺闲！」因为担心有变故的伊登赶来时，就看见贺闲倒在希利斯怀里，他顿感不妙，想要上前抢夺。


    「止步！！」同行的虫族士兵伸出手臂拦住了伊登的去路。


    希利斯并没有被门口的吵闹分散注意力，他温柔地将贺闲的头靠在肩膀上，揽住他的腰部，起身时稳稳噹噹将其抱在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伊登：


    「不用担心，他只是太累了。接下来的一切由我的部下接手，我会按约定将你们安全送到蓝星。」有了贺闲在怀中，希利斯说话不比之前有很强的压迫性，态度都温润许多。


    「可是……」伊登见希利斯抱着贺哥与他们擦肩离开，想要再说什么，身侧被同伴扯了扯：


    「别再生事端了。虫族的大公爵还能骗你不成。况且他那种态度，贺闲怎么也不会吃亏的。」


    ……


    贺闲这次昏倒并不像以往昏昏沉沉。相反，他感觉一股暖流从心口蔓延到四肢，像是初夏晒在太阳下的暖洋洋。


    在不知道睡了多久后，贺闲感受到脸颊边痒痒的，这种微妙的感觉促使他睁开眼皮。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抹金色，随后视线往上移动，便对上一双熠熠生辉、极度漂亮的碧色眼眸。


    希利斯坐在床沿边，金色的长髮在低头时，时不时会蹭上贺闲的脸颊。


    「睡得好吗？」他关心的问道。


    话语中的轻松就像是贺闲只是睡了一觉，而不是被他弄昏迷。


    贺闲懒得跟他争辩，沉默地坐起身，当手掌撑在身下睡着的地方，接触的掌心间立马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和顺滑，他有些惊讶地低头。


    难怪他觉得舒服，自己睡的地方不是简单的床，而是黑漆漆，表面平滑的像是一块巨大水晶的大傢伙。


    这什么东西？


    贺闲疑惑地偏了偏头，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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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腻的希利斯，开口问道：


    「这什么地方？」这里布局不像是在星舰里，单看四处简单復古的家具更像是蓝星的普遍设计。


    在他分析时，希利斯也不卖关子，旋即给出了答案：「蓝星的某个酒店吧，是你们学院提供的。」


    「效率真快。」


    贺闲从石头上跳下来，拉开封闭的窗帘，当外面耀眼的阳光涌进来，贺闲转头，被睡乱的髮丝上跳跃着光点，衬着他的五官更加英挺好看。


    「你这架势是要暂待在蓝星了？」


    希利斯的碧瞳不知是被太阳还是被贺闲刺激，像猫儿一样微眯着，里面的色儿加深，让贺闲想起了之前逛京都博物馆时陈列的展馆第一——号称「最昂贵的陪嫁品」头冠上的玛瑙翡翠石。


    贺闲被轻微晃了眼，紧接着耳边听到希利斯坚定的回答：


    「自然是，阿诺在哪我就在哪。」


    说到这，希利斯神情突然认真，起身逼近贺闲：「现在，阿诺能告诉我，你的真名究竟是……」


    「兰诺……还是贺闲？」


    第33章 摊牌


    贺闲眉眼微挑，那双狭长的眼眸在阳光的眷顾下流光溢彩，引得希利斯的目光更加炙热。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贺闲。」


    在彼此间最后的秘密公之于众后，两人间由希利斯单方面奔赴被硬拉扯在一起的隔阂消失。


    「贺闲。」希利斯咬字十分好听，清润的声音加上贵族独有的腔调将贺闲的名字硬生生道出股高雅的味道。


    「我记住了。阿闲。」得到了心上人真正的名字，希利斯长睫弯动，温柔的看着贺闲。


    在悲惨值彻底清零后，希利斯周身的气氛不再充满疏离，举止间终于有了跟世界融合接触的气息。


    贺闲心有所感，偏头避开了这一切。


    他一个人独身惯了，感情的事他从来都很清醒，不想、也不愿参与，贺闲这样的状态确实让他自己前20几年即便因为长相特别招桃花都还是处于单身状态，但偏偏命运总是让贺闲碰上了希利斯。


    一个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执拗虫族。


    被贺闲刻意迴避，希利斯也没表现出伤心的样子，毕竟跟与心上人再次相逢相比，其他的都已经不算问题。


    只要贺闲在他身边……


    「你多久恢復记忆的？」贺闲突然问出一个问题。


    他并不傻，希利斯能够这么快找到他，并且敢冒着与虫族贵族甚至全阶层民众为敌帮助他，绝不可能只是因为相貌相似这个缘由，打一开始决定帮助人类开始，希利斯就已经笃定自己是兰诺了。


    在希利斯恢復记忆后，他从未与希利斯相处过，唯一能够说通整件事的原因只剩下这个可能性了。


    希利斯不意外贺闲猜出来。


    他的心上人很聪明，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希利斯向贺闲走去，那双碧绿的眼眸满是纯粹而浓烈的爱意：


    「阿闲，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关于你的一切我怎么会忘记？」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得像春日暖风，却让贺闲感知到一丝异样，就像是站在雪山顶上面朝暖阳的沐浴，后背却吹着一阵又一阵冰凉的山风。


    「你没有失忆。」贺闲情绪不明地看向走到他面前的希利斯。


    他听出了希利斯话语中的意思，嘴角不满地撇了撇，目光扫过希利斯那张被光线眷顾格外隽秀昳丽的面容上，心里纳闷，没换人吶，怎么突然精明到把自己都骗了的。


    一想到自己近期的动态可能都掌握在希利斯手里，贺闲手指就痒痒的，他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所以下一秒，贺闲伸出两指轻轻弹了下希利斯的额头。


    轻浮又幼稚，是贺闲试验出最能挑衅希利斯的动作了，以前他总是用这个动作向希利斯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毕竟天生高贵的希利斯最是看不惯别人的粗俗，而且每次都百试不灵，特别是第一次试验时，希利斯捂着头，眼睛瞪得圆熘熘，平日的优雅和傲慢荡然无存，只盛着不敢置信的情绪看着贺闲弹自己的手。


    现在也是，翠绿的瞳孔微缩，被触碰的皮肤敏感的发痒。希利斯在没有任何防备感知到心上人的接近，那颗心咯噔一下，想要保持的平和再无法维持。


    他整个人像是泡在名为「贺闲」的沸水中，血液随之沸腾。


    这个状态很可疑啊。


    贺闲收回手，发现自己好像弄巧成拙，本来想表达生气让希利斯离自己远点，现在反而让对方更加贴近了。


    同时希利斯的细微变化贺闲也一一看在眼里，突然敏锐的他察觉到有些地方希利斯还瞒着自己。


    不是贺闲自恋，只是按照希利斯对自己的感情，既然从始至终都没失去记忆，那这期间希利斯又怎么会忍得住不找自己？


    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是他甘愿只远远看着自己，也必须要做的。


    贺闲不信希利斯是那种乖乖按照虫皇指示去做任务的「忠臣」，就他所知，希利斯从骨子里对于皇族的敬畏就为0，不然也不会多次无视虫皇下发的命令帮助人类研究强化剂，现在更是直接背叛了虫皇。


    【01，还在吗？】贺闲想询问系统一些事，唤了几声才发现自从他醒来，01系统就没有吭过声。


    贺闲抿了抿嘴，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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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闲想问关于我的事，直接问我就可以了。」一直狂热盯着贺闲的希利斯，察觉到贺闲又一次分神，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找那个东西说话了。


    吃醋、不开心的情绪涌上希利斯的心头，但他努力克制着不敢将心底的阴暗袒露，怕吓到心上人。


    「真的吗？」贺闲眼眸闪烁，似乎相信了：「那你告诉我你这些天在忙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它的？」


    尾音拉长，不用贺闲解释「它」是谁，希利斯就秒懂了。


    也不知是真委屈还是假的，希利斯长长的睫毛像雨中的蝶颤巍扑朔几下，有几分幽怨的情绪：


    「阿闲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我也不傻，我该庆幸自己扛过了副作用，还记得你曾经对着那个东西叫……系统？对吗？这个东西的名字。」希利斯毫无保留地将贺闲想知道的都说了出去。


    「还记得吗？毕业前我们最后一次出任务的星球a990雾度深渊，那里有块被本地族类视为诅咒的石头，阿闲你曾经触碰上去过，就那一瞬间我瞥见过那个系统的样子，它貌似很恐惧那个石头。」


    说到这里，希利斯恍若陷入巨大的悲伤和挣扎中，他眉宇间难得露出脆弱感，苍白漂亮的脸任谁看了都会泛起心疼：


    「记忆回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跟阿闲相见，可我不得不找到那块石头，我怕之前的事再次重演，怕系统再次从我身边带走你，如若我明明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我会……」希利斯说道最后，似在喃语，贺闲听不见他的话，却能够感受到他的决绝。


    看到这样卑微小心又处事极端的希利斯，贺闲不知该说什么，但好在希利斯说完话后，很快就卸下了这些负面情绪。


    贺闲舒了口气，垂下的眼眸瞧了眼希利斯，才又挪开视线，将目光挪到刚才的大黑石头上。


    如果他没记错，01系统曾经说过它是高位面产物，而它唯一的克星只有次位面的主人——天道，难道这个石头有天道的能量吗？


    某种层面上，贺闲算是猜对了。


    可惜躲在空间里的01系统无法露面给贺闲回答，他期望贺闲能离开这个让它畏惧的房子，同时它又害怕希利斯为了留住贺闲，会将他一直困在房间中。


    贺闲并不知道01系统的顾虑，他对希利斯的认知尚还停留在年少时期，殊不知面前的虫族在经过了百年的磨鍊后，已经有着比他还精湛的演技。


    明明是个兇勐的肉食动物，却硬生生在心上人面前收了爪牙。


    让贺闲为之可怜他，怜悯他，甚至容忍自己的靠近。


    「我该走了。」消息来电的声音已经响了好几声，贺闲在看了消息后突然说道，考虑到希利斯的不安，他顿了顿补充道：


    「是关于强化剂的事，有些资料他们需要我来确定，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在似乎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希利斯站在原地，模样乖巧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阻止。


    直到大门砰一声关闭，希利斯瞳孔勐地紧缩，呈蛇瞳状，猩红的颜色逐渐覆盖住明亮的玛瑙绿。


    「他会回来，会回来的。」希利斯不断重复着，身体虫化的鳞片延伸到脖颈才停止异变。


    他会害怕的，所以不能变。


    因为抵抗信息素紊乱的虫化本能，希利斯瘫倒在贺闲睡得石头上，用满是贺闲气息的被子将自己紧紧罩住。


    有了气息加持，希利斯的异变逐渐褪去。


    「阿闲。」不要骗我。


    第34章 同床悸动


    等贺闲走出天道石的影响范围，01系统迫不及待跳出来，化成实体的小光团几乎要趴在贺闲脸上，若它能够有表情，恐怕此时已是惊恐万分：


    【宿主，希利斯太可怕了，他居然找到了天道石，还能够猜测出他是克制我的东西！你可千万别被他刚才的表现骗了。】


    【……】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没受到重视，系统刚想再提醒一遍，却被贺闲打断。


    贺闲伸出手将挡住视线的系统抓在手中，像盘核桃一样揉捏着，他没有跟着系统纠结希利斯的异样，而是把话题引到了系统任务身上：


    「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贺闲的眼眸在太阳下闪耀着奇异的、吸引人的光芒。


    「我听到有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但你却不像上一次完成任务那样紧急将我撤离这个世界。01，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贺闲的声音充满磁性，认真说话时，语速放慢，蕴含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01系统聒噪的行为一瞬间停止，随后它打哈哈，干笑了几声：【哪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宿主你。只是审核任务分数需要一段时间而已吶。而且宿主对这个位面也有牵挂，不是吗？】系统试探性的反问。


    他观测着贺闲的表情，生怕自己错过了宿主的一些微妙表情。


    可惜问题刚问出口，前方就已经到了校方的实验室。


    贺闲将系统放开，看样子也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了。


    ……


    强化剂的研发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等贺闲等人确定好所有资料都完好无损地从虫族带回来后，贺闲便不再关注这个项目。


    从实验室回来，白天已落幕，昼夜的繁星挂在天空，蓝星天气渐凉，等穿过夜色回到住宿时，贺闲的外套上沾染了些水汽。


    他摩挲着正要开灯怀中扑进一个身体，被袭击而下意识有所反击的身体在嗅到熟悉的气息后，松了神经，抓着希利斯肩膀的手无奈地泄了力气，改为敷衍性地轻拍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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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该庆幸我的敏锐性没之前好，不然误伤了我可赔不了。」他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并示意希利斯松开自己。


    手按下灯光开关，微亮的房间乍亮，希利斯抬起那张矜贵漂亮的脸蛋，直直看着贺闲：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他模样认真，语气温冷。


    贺闲低头会看着他，眼神在希利斯嘴角留有齿痕的地方停留了几秒。


    那个地方是希利斯右侧上颚小尖牙的位置，每当希利斯压力巨大时，那里总会被他自己咬出血。索性虫族恢復力极强，不会留有疤痕。


    「你在担心什么？我说过会回来就会回来。」贺闲安抚性揉了揉希利斯的发顶，侧身走进房间。


    房内除了书桌上多了几叠金色文件，其他地方都没动过。


    希利斯并不避讳贺闲看到那些文件内容，即便那里面是保密系数极高的内容。


    「虫族那边你怎么交差？」贺闲靠在桌沿边，偏头看向希利斯。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但两人之间的对话总会被希利斯将话题扯得老远。


    他关注了虫族那边的新闻，星网上并没有关于希利斯叛变的消息，甚至连蓝星人出逃的话题也没有。


    仿佛一切的事停留在蓝星人被驱逐出去就终止了。


    是有人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不需要交差。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希利斯笑了笑，说话间的自信张狂让贺闲意识到这个在他面前故作乖巧柔弱的雄虫实际是虫族无比崇尚，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公爵。


    或许是感知到贺闲的注视，希利斯收敛住自己强势的一面，回了一个特别温柔无害的微笑。


    贺闲嘆了口气，对这样多变的希利斯说不出什么重话。事情到这一步，饶是一向机敏聪慧的贺闲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走下去。


    最让他好奇的是，系统那边究竟能让他在这个位面呆多久。


    这样想着，耳边希利斯的声音传来。


    「阿闲。现在挺晚了，该睡觉了。」希利斯看了看时间，眼睛亮晶晶地提醒道。


    他的记忆里跟贺闲一起睡觉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相认后，希利斯的脑袋满心满眼都是贺闲，下午的分别已经让他快控制不住自己将心上人控制在自己身边，特别是贺闲有突然离开的前科，希利斯更加不会放任他一个人睡。


    贺闲闻言看向房间唯一的床，大黑石下午希利斯让人搬走了，并在原来的地方重新放了一张双人床。


    黑色丝绸三件套，一床铺盖、两个枕头，每一处都透露着希利斯同床共枕的小心机。


    「一起睡？」贺闲倒不是无情的人，勾了勾唇角，爽快的回应让本来想好说辞的希利斯愣了下，随后眼眸中迸发出喜悦。


    生怕贺闲反悔，他忙不迭点头。


    这样积极的态度，贺闲不好再逗他，低声笑了几声，算是应了。


    他以前上学时又不是没跟希利斯一起睡.过，纯盖被子睡觉而已。


    ……


    乐观的贺闲并不了解，过了几百年的希利斯早就褪去了还在学院里时的青涩，面对心上人在旁边，怎么会不把握机会。


    「希利斯，手放好。」


    刚躺下的贺闲腰间被搭上一只胳膊，偏偏蚕丝睡衣很薄，稍微动一动还会往上缩，希利斯皮肤的炙热很快从腰间敏.感点传来。


    贺闲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被弄得无影无踪。


    而罪魁祸首并未收敛，哑着声音，话语中透着示弱：


    「阿闲，我手疼。」希利斯说话不似假的，说话间带着隐忍喘息，像是真的很疼。


    贺闲知道希利斯的右手使不上劲，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会有疼痛感。


    他嘆了口气，认命地让松开拉开希利斯的动作。


    算了，忍一忍就好。


    「阿闲。」希利斯朝贺闲这边挪了挪，唿吸间炙热的气息擦过贺闲敏感的后颈，他还未说完话，手被微微抬起，贺闲转过宽厚的背，随着手再次被松开，脸颊两边被贺闲一手捏住。


    「睡觉！」


    贺闲手动帮聒噪的雄虫闭嘴。


    借着室内微弱的月光，希利斯那张被虫族誉为「宝藏」「艺术品」昳丽而绝美的脸蛋即便是被捏的变形，也透着一层雾蒙蒙的美感。


    长发凌乱交错地散在枕边，希利斯在感知到贺闲的主动触碰，瞳孔一瞬间虫化，缩成针尖又扩大，碧瞳变得水绿，里面满是对贺闲的信任。


    一副任他左右的姿态。


    贺闲捏着脸的手松开力度，他轻轻拍了拍希利斯的头，语气到底因为心软缓和下来：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睡吧。」


    「嗯。」希利斯眼圈微红，蜷缩着身体，小心翼翼将额头靠在贺闲的枕头上。


    「晚安。」


    他垂下眼眸，敏锐的听力在许久后听见贺闲的唿吸呈现平稳，才敢重新抬起头，格外细緻地用目光描绘贺闲的脸。


    百年时光的空缺曾让希利斯一度模煳了贺闲的面容。再度相见他描绘着，将记忆里心上人的模样再次拾回，脸颊肉少了，五官的稚嫩感消散，比之曾经更加俊美英挺。


    他的阿闲长大了。


    ……


    虫星帝都——


    「废物！连蓝星那群渣滓都拦不住，还有脸回来！」虫皇脸色铁青一脚踹翻旁边的桌案，他实在是气急，大动作过后撑着座椅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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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负责追击的临时东部边境官、第一军指挥官跪在地上，不敢吭一声，承受着虫皇爆发的怒火。


    「蠢货……咳咳……」虫皇丢弃了往日的高贵，嘴里不断辱骂，仿佛这样就能抵消被低贱蓝星人摆了一道的耻辱。


    身边给他顺气的雌后眉头紧锁，说了句在场人都不敢提的话：


    「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谁能想到希利斯公爵会反水帮助那群蓝星人。」


    希利斯背后不仅有主家安其罗的支持，他自身拥有的绝对实力也让皇族的人十分忌惮。


    雌后向来是不喜安其罗家族，这次终于找到能压倒他们的理由，却不想虫皇竭力压下这件事。


    「安其罗家族对我们始终是个隐患，陛下，希利斯就是一个例子。」


    虫皇压下咳嗽，被病折磨得泛青的脸充满了不悦：「这事难道还需要你提醒我？」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就底下这些人加起来连希利斯都对付不了，何况安其罗家还有一个塞西利亚！」虫皇语气愈加激烈：「你让我拿什么跟安其罗斗！」


    「但凡这次事情我不压下来，在网上发酵，安其罗被逼得举家反水，你我还能保住身下的位置吗？」


    为不忠于自己的部下收拾烂摊子，虫皇自己都觉得憋屈，可那又如何？他不敢、也捨不得赌上赛亚皇族的权利。


    「只要维斯利亚跟阿狄森完婚，有了伯恩家族的支持。我们才有与之对抗的能力，到那时……」虫皇话未尽，戛然而止。


    推门而入的奥古斯表情平淡，似乎并没有听到虫皇的话。


    「进来不打报告，谁教你的规矩？」虫皇压下心底的一点心虚，愤怒的责骂道。


    奥古斯并不介意承受雄父的怒火，行了礼仪，悠悠道：「是我失礼了。」接着他侧过身，露出了稍迟一步进入的三殿下—维斯利亚。


    「很抱歉，雄父。是我急着要进来的。」维斯利亚挠了挠头，面上露出歉意地看向退至一旁的奥古斯。


    虫皇眉头紧缩，但到底没有像对奥古斯那样说重话：「什么事？」


    维斯利亚掏出一封密件，上前几步递给了僕人：


    「是希利斯公爵那边来了消息。」


    虫皇从僕人手中接过密件，严肃的面容在打开密件后，突然气笑。


    他气到极致，只能用冷笑维持基本的冷静：


    「真是厉害！」


    「我们虫族堂堂的大公爵居然要驻守蓝星，那个低贱落后的垃圾星！」


    实际上希利斯离开虫星对虫皇有一定好处，他能乘机削弱希利斯的势力。但让虫皇生气的主要原因，是他心里早已将蓝星作为下一个开战，侵略的星球，现在希利斯主动驻守那里，明面上是约束蓝星，实际却是将蓝星划入他的保护区域。


    若是希利斯只是单纯想要驻守蓝星，大可不必用高阶密件快马加鞭送到他面前，希利斯这样做，无非是提醒自己。


    不要动蓝星。


    虫皇常年处于高位，被威胁的次数屈指可数。


    肺管有一口气堵着，虫皇再次咳嗽起来，雌后贴心地递来帕子，虫皇咳嗽没几下，突然停止，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盯着手上。


    只见原本用来掩着嘴的帕子上被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


    ……


    第35章 真是见鬼


    「那老傢伙活不久了。」塞西利亚将兜帽摘下，那张俊气的面容上满是对虫皇的讥讽。


    他对面沙发上坐着姿态慵懒的阿狄森，听此眼皮一撩，态度冷淡得好似话题中的虫不是他未来的岳父。


    「这届的虫皇等级本就不高，加之私生活混乱，早死是必然的。偏偏医师不敢对他说实话，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一时的虚弱，服多了药物才会在气急攻心时发作。」


    阿狄森撑着下颚，有些好笑的道：「我可听到有人散布消息将虫皇的病重往你们安其罗家扯。」


    「那些渣滓蹦跶不了多久。」塞西利亚转头瞥了阿狄森一眼：「那老傢伙想让你和三殿下尽快完婚，你怎么想的？」


    阿狄森的笑意凝固，眼神兇狠：「这种时候不觉得提这种事很扫兴吗？」


    「我喜欢谁，你不是最清楚吗？」


    塞西利亚心绪复杂，想起哥哥的叮嘱，他张了张嘴到底没跟阿狄森坦明贺闲和兰诺可能是一个人。


    阿狄森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上下扫了眼塞西利亚的伪装道：


    「话说就你这样劣质的伪装，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妙。」


    塞西利亚白了他一眼，将两张质地精美小巧的卡丢给阿狄森。


    「拿好啊，这两艘战斗航舰的驱动卡可没有多余的备份了。」两艘最高配置的战斗舰被生产出来便锁定了唯一的主人，驱动卡的作用能让旁人暂时接管它的使用权。


    「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对待它们的。」阿狄森看见驱动卡的时候眼神都直了，毕竟这两艘战斗舰可以算是所有航舰爱好者的「梦中情人」，特别是希利斯那架『月央009』航舰，不论是配置亦或是外观都是一绝。可惜希利斯对它宝贝得很，很少拿出来。


    阿狄森像是漫不经心问道：「话说希利斯布下这么大的局，不会只是为了保全一个蓝星吧？」


    「不知道。」


    塞西利亚没多说，将兜帽重新带好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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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瞒着我啊。」


    阿狄森带着探究的目光摆弄着手中的驱动卡。


    蓝星——


    晨曦的光从薄薄的云层中透出，象徵和平的白鸽叽叽咕咕停留在窗檐上，金色的暖阳洒在绿茵草地上映衬出一番好景象。


    白日的天气比较热，贺闲只盖了一床凉被，早上却是被怀中的热意弄醒。


    他低头查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希利斯整只虫蜷缩在他怀里，有几缕长发凌乱地缠绕在颈脖，更增添了几份热度。


    ……难怪他昨晚做了一晚上被八爪鱼包裹的梦。


    贺闲试着扯掉希利斯束缚自己腰部的手，顾忌着希利斯的右手，他调整了几次方向都宣告失败。


    最后贺闲脑中思考了会儿自己起床后的事，想着没什么紧急的，便又瘫回床上。


    思维清醒，比之睡梦中的五感敏锐很多，贺闲能够清晰感受到希利斯吐息的规律，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睫毛颤动，额头汗珠直冒，似是梦魇了。


    「阿闲，阿闲。」他喃喃着，带着极度的眷念。


    贺闲觉得希利斯的状态不对劲，一边轻轻顺着他的背，一边轻声唿唤：


    「希利斯，醒醒，希利斯？」


    在感受到怀中人散发的强烈不安和脆弱，贺闲眼眸微暗，心口的热意不知是被趴在胸口上的虫族焐热，还是从心口内传出。


    贺闲恍然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身体抗拒地往后撤。


    索性希利斯在这一大幅度动作下醒来，他拉着贺闲的手往自己这边扯，丝毫没有刚睡醒的迷濛。


    「小心别掉下床了。」希利斯歪着头，看着被自己扯过头撞在怀中的贺闲无害地笑了笑。


    贺闲缓缓眨了下眼，有种无语的情绪涌上心头，要不是知道虫族机能都启动快，他都要怀疑希利斯刚刚是装睡了。


    「起来吧。你的属下在外面等你半天了。」


    贺闲利索地从希利斯怀里起身，意有所指地看了门外一眼：


    「虽然蓝星的科技没有虫星好，但基本的摄像安保还是有的。」说着，他点了下星网手环将门外实时摄像内容投屏出来。


    贺闲走到卫生间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向希利斯：「楼道最右侧有个保密性很高的会议室，你们可以去那里谈事。」


    说完这些话，他见希利斯笑意越来越灿烂，抿了抿嘴角，哐当一声将卫生间的门关上。


    什么毛病？醒来跟睡着怎么还两幅面孔。


    ……


    「有事？」打开门后，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希利斯公爵虽然脸上还挂着浅淡的笑容但不善的眼神却让门口的几个下属下意识战慄。


    他们很明白公爵大人这个眼神的意思，若拿的是微不足道的事来打扰他，自己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亲信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


    「公爵，塞西利亚少校来了。」


    希利斯眉头微蹙，显然塞西利亚少校要来这件事并没有提前知会公爵一声，亲信暗道不好，若是大人知道自己擅自将塞西利亚少校带到这里……


    希利斯敏锐捕捉到亲信的心虚，平日温柔的笑容凝固：「他在这里？还有谁和他在一起？」


    「没有。」亲信立马否定：「塞西利亚少校是独身一人来蓝星的。现在……就在楼下。」


    听到回答，希利斯周身的寒气才驱散些，他道：「派些人弄清楚塞西利亚身后有没有尾巴跟着。若有……全部清除。」


    说完这些，亲信撤除掉范围内的防窥视、偷听的屏蔽器，他们在离开前晃眼看到公爵房内有一抹雪白衬衫走过。


    那个人应该就是公爵大人一直在意的人类，可惜两次见面都是模煳、草草一瞥，正当他们好奇心泛滥想要看清楚一点时，视线就被公爵侧身挡住了。


    他们不瞎，公爵现在明显一副占有欲快要溢出来的模样。


    亲信不敢再乱看了，慌忙躬身离开。


    ……


    贺闲将有些长的衬衣衣摆塞进西装裤里，等拉上裤拉链后，服帖的裤料勾勒出腰臀的曲线，劲瘦的腰部被黑色边缘描摹，两处腰窝往里弯出手掌能完美贴合的弧线，修长笔直的腿部根本不需要修身设计的加持，每一处都在吸引目光。


    整理着衣服贺闲突然觉得后颈微凉，摸了摸平白起的小疙瘩，他疑惑地回头，没有异样，他又理了理衣领才走出隔间。


    希利斯站在落地窗前柔软蓬松的长髮在阳光下像是被描了一层晕染的闪金，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微颤着，直到贺闲的走近才稳定下来。


    「这么快就商量完了？」贺闲疑惑的问道。


    「嗯。」希利斯转过脸，喑哑回答。


    那张恍若强大长天使，不入凡尘的脸蛋被暖阳照得连细小绒毛都能看清，贺闲却偏偏无法看懂希利斯眼中的情绪，只觉得刚才那股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在希利斯视线中更加强烈。


    「我脸上有东西？」贺闲不自在地揉了揉脸。


    希利斯笑了笑：「没有。」他的目光顺着贺闲的手臂，一路下移目光在腰窝处转了转。


    随后希利斯伸出手，白皙细长的指节捻着贺闲腰侧一处褶皱扯了扯。


    在贺闲想挪开时，又适时放开，他道：「塞西利亚来了，阿闲，我要出去一趟。「


    他说话时眼神一直念念不舍地看着贺闲，搞得贺闲想爽快说』快去『都得斟酌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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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见希利斯歪头还在看着自己，贺闲扶额，妥协道：「我等会儿要去食堂，若你谈完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话毕，希利斯才迈步离开，明明他身材颀长又有强大气势，但贺闲不解，为什么希利斯总会在他面前露出一副脆弱难过的神情，而每一次都无法让自己辨别出真假。


    真是见鬼。


    第36章 撩与动心


    偌大的食堂大厅上空悬挂着巨大的电子屏，里面播放的午时新闻总是比下课铃声更准时的出现。


    贺闲走进食堂时，屏幕的新闻已经滚动播放着近日重复出现很多次的强化剂新闻，由于正逢凉秋，午时下课的时间被推迟半小时，平日熙攘的食堂还没有多少人，零星几个都是高年级的学生，伊登就是其中一个。


    他挥手示意贺闲过去，桌面上摆了几样他们经常点的菜色，油盐蒜炒香顺着温热的气息满满散开，伊登简直想念极了，在贺闲入座后就迫不及待端着饭碗开动了，吞咽掉咀嚼的食物后，他感慨道：


    「还好回家了。天知道，我想念这口饭菜想了多久？在虫族天天要么营养液要么牛排意面，搞得我吃饭的目的都从享受变成了活着。」


    贺闲撑着头没附和，他比伊登情况好些，在希利斯庄园那段时间细心的管家时不时会给他安排几顿中餐。


    「对了，贺哥……有个问题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问？」伊登舔了舔干涩的唇，表情纠结。


    贺闲看向他做了一个『你问』的小动作。


    伊登左右看了几眼，确保没人听到后，这才身体稍稍前倾放低声音道：「那天我看到希利斯公爵把你抱回去了！我知道有传闻说贺哥你跟希利斯公爵的恋人长的相似，那个虫族的公爵是不是把贺哥你当做替身了啊？「他眼底满是担忧，脑子在这两天煎熬极了，为了掌握对策，伊登甚至去图书馆翻看起当下时兴的替身爱情文学。


    贺闲一时无言，丢了个复杂的眼神给伊登。他有种感觉自己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会让伊登脑补自己是不是被希利斯胁迫了。


    「是真的？」伊登等不到回答，以为是贺闲说不出口，下意识声音提高了点。


    「当然不是。」一声清朗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伊登身后传来。


    塞西利亚好笑地弯腰凑在伊登耳边，轻声道：「我哥可是从头至尾都只喜欢他一个人。」


    「我去！你什么时候来的？」热气染红了耳廓，伊登甚至都没注意到塞西利亚回答内容中的矛盾，他勐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塞西利亚，听到旁边有板凳挪动的声音，他又偏头看见了已经在贺闲身边坐下的希利斯。


    贺闲倒是没这么惊讶，顺手拿了双筷子在希利斯眼前晃了晃，询问道：


    「吃点儿？」


    「嗯。」希利斯接过去，动作间优雅又有韵味，那张被誉为虫族门面的俊美脸蛋温温柔柔的，让偷看的伊登惊艷一瞬。


    塞西利亚吃味地强硬掰过伊登的肩膀，让他对着自己看：「有什么看头？还不如看我！」


    有病？


    伊登白了他一眼，对对方的说法感到无语，对面两张神颜同框，光是近距离看着就让人感到赏心悦目，比这个无耻之徒好看太多了。


    塞西利亚知道自己还被误会着呢，但奈何上次他是替哥哥办事，纵使有万千张嘴也是解释不清的。只得认命放下身段，迎头对上『网恋前男友』的怒火。


    对面吵吵闹闹的氛围，贺闲瞅了眼就没兴趣地低头继续进食。


    希利斯用筷子夹了块面前青椒炒肉丝的肉，正欲放在碗里，贺闲瞥了一眼：


    「很辣。」


    希利斯握筷的手顿了顿，嘴角上扬，将肉放在贺闲米饭上：「给你。」


    「……」贺闲看了看碗中的肉，又看了看心情高兴的希利斯，语气生硬地回应了一句谢谢。


    贺闲吃辣，希利斯无法吃辣，他们两者的饮食习惯在第一次考核组队时就闹了矛盾，不知虫族都很少吃辣的贺闲在野外求生好不容易搞到的野鸡上撒了大片的辣椒，油与辣在火烤下融合，滋滋作响，味道固然很香，但饿极了的希利斯尝了几口后，整个人就汗水淋漓，白皙的皮肤仿佛被燻烤般红了大片，那也是贺闲第一次看到对辣过敏的奇特案例。


    「哥，你不是做了防过敏治疗可以吃辣……」塞西利亚疑惑的声音在对上哥哥的视线后戛然而止。


    贺闲听着未尽的语句，也看向希利斯。


    他没听错的话，那个防过敏治疗被医学界誉为最鸡肋、最不值得的手术之一，就是因为它的原理是不断接触过敏源诱发过敏，不断注入药剂压制，如此往復，直到身体被迫与药剂融合产生抗体，期间痛苦程度不亚于将骨肉重拆组合。


    「能吃辣了？」贺闲狭长的眼眸神情不明，但希利斯却能感知到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太好。


    特别是在自己点头后，贺闲到底没绷住情绪，抿着嘴念了一声：「白痴。」


    希利斯被骂倒不恼，凑到贺闲身边，反而轻声哄道：「我喜欢你推荐的那些菜，味道很好。」希利斯没有告诉贺闲，在贺闲不在的百年间，他吃多很多很多贺闲曾经做过的菜色，可没有一道比得过贺闲随意用辅料做出的味道。


    「真是可惜，没尝到那时阿闲亲手做的食物。」他神情极其温柔，像是要用眼中那一潭碧水包裹住贺闲，语气中的遗憾也不知是真对错过而产生，还是对贺闲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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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来了。


    贺闲错开与希利斯对上的视线，将心底一闪而过的怪异情绪沉沉下压。


    而这时电子屏上终于切掉「强化剂」的话题，意外地紧急插播了一条虫族内部疑似发动政变的新闻。


    「华夏社虫都9月20日电，虫星议会长兼外宣部部长塞巴20日晨发表声明，虫皇身体欠缺，一切政务最终决定权暂时交由三皇子赛亚。」


    紧接着下一条「华夏社虫都9月20日电，午时十分，虫都议会长兼外宣部部长塞巴再次发表声明推翻之前政令，虫族一切政务将由大皇子奥古斯接替。」


    这期间不过短短两三个小时，掌权人就从三皇子转变成大皇子，贺闲不信里面没有猫腻，恐怕两个皇子的争斗已经开始了。


    想着，贺闲看向能直接影响到皇权争斗结果的关键性人物——希利斯，疑惑道：「这么重要的时刻你不回虫星吗？」


    他的目光又看向正在逗弄伊登的塞西利亚：


    「你们两个这个节骨眼上来蓝星，安其罗族长不得气吐血？」夺权的关键时刻，独独两个掌握实权的继承人不在虫星，贺闲已经能想像到安其罗族长跳脚怒嚎的模样了，上次他见到这种场景还是与希利斯假扮情侣向他们坦白的时候。


    希利斯也看到了新闻，不过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不急，火还没烧到这里来。」


    贺闲耸了耸肩，见希利斯慢条斯理地夹菜吃饭，便知道他已经有打算了，不再多说什么，反正是虫族政变，像希利斯说的『火没烧到蓝星前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过这期间，希利斯和塞西利亚的星网时不时就有讯息传来，因为次数过多，他们关闭了声音提醒，在静默中结束了这顿饭。


    他们吃的不慢，结束时还有很多人在排队买饭，因着贺闲头顶『院草』的头衔加上他平日营造出的亲和人设，不少学生上前打招唿，贺闲一一回应，被冷落的希利斯撑着下颚，伸手戳了戳贺闲的腰窝。


    贺闲的敏.感点被戳中，他像是被遏制住后勃颈的猫儿，回应的笑容一僵，下一瞬间勐地抓住希利斯作乱的手，他回头，眼神微眯，带着丝威胁：「手不想要了？」


    希利斯知道贺闲的威胁不是假的，上一个不小心碰到贺闲敏.感点的近战老师就被贺闲下意识掰断过手臂，好在虫族恢復力高，养了几天便好了。


    只不过指腹陷入腰窝软肉的触觉尚还留着，那种感觉是极好的，希利斯觉得以手疼几天为代价摸几下是他做过最值的交易了。


    甚至还想要再摸几下。


    贺闲恶狠狠的表象到底没坚持多久，在希利斯主动反手握住自己的手时，就匆匆放手了。


    总觉得身边这只雄虫心里不怀好意，这种预感让贺闲紧抿着嘴，主动起身提出离开。


    贺闲一离开，伊登也急匆匆跟上他，留下一直盯着贺闲的希利斯淡然的收拾餐具，塞西利亚自从见到心仪的人类嘴角就没下来过。


    他兴致勃勃的凑到希利斯面前：「哥，等事情过去，要不我在你手底下任职好了，我给你当副手。」


    希利斯看着他，将叠好的餐盘放他面前：「我没有意见。只不过雄父、雄父那边你怎么交代？安其罗那边你又怎么摆脱？」


    当初希利斯脱离安其罗家族的艰难，塞西利亚是全程目睹了的，希利斯不说塞西利亚也十分清楚，只要虫族和蓝星的隔阂和差距在一天，他和伊登就不可能在一起，安其罗已经损失了一位完美的继承人，对于唯一的继承人不可能再有任何让步。


    直到希利斯起身离开，塞西利亚依旧沉浸在苦恼中，最后他干脆不想了，认命地端着餐盘放在回收区。


    第37章 无法选择的路


    「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许久不见的莱特上将在终于接通的视频通讯中，将塞西利亚骂得狗血淋头，他的心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特别是在得知塞西利亚居然也在蓝星时。


    莱特上将手中的水杯『砰』地砸在桌面，他怒瞪着视频中表现得有些心虚的塞西利亚，曾经那种面对希利斯的无力感突然升起。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看上哪个人类了才去的蓝星。」莱特问了这句话后，突然有些害怕得到的答案，他扶额摇头：「……算了，我不想知道。」


    塞西利亚将即将坦白的话梗在喉咙间，心虚地扯了个笑容。


    莱特稳了稳心绪，面色因为即将要说的事而变得格外严肃：


    「希利斯那件事有听到风声吗？」莱特说的是最近争论最高，关于希利斯的负面消息。


    在两个皇子关于皇位的斗争期间，希利斯阻止军队逮捕人类并提供强化剂帮助的消息突然在虫族星网上传开，并在星网上掀起很大的反响，加上传播者的添油加醋，这一话题热度直接越过『皇室夺权』占据话题榜第一。


    莱特上将双手交叉，因为太过用力指骨都泛起了白色，他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道：「即便希利斯有辉煌的战绩和口碑，但背后传播者就着『同一星种』『高阶等级圈』的凝聚力给希利斯扣上『背叛虫族』的高帽，竭力想要削弱希利斯以往在大众心中的影响力。」


    塞西利亚冷哼一声：「这招一箭双鵰吶，不仅能将公众的注意力从皇权争夺中转移分散，还可以削弱哥哥对皇权的影响，想来……该是上面那两位继承人之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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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西利亚！我教过你凭证据说话吧。」莱特脸色微沉。


    「很抱歉。」塞西利亚这才想起莱特上将是极忠诚皇族的一派，他立马收起了散漫的态度，正襟危坐地道歉。


    等到视频结束，塞西利亚才像是达到临界点的积木模型，只一瞬就松散掉所有的支撑，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中，他仰头望着洁白的屋顶，思绪纷杂。


    「都是什么事吶。」半响，他轻嘆道。


    「想放弃了？」突然希利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即便声线天生如娟娟泉水般清朗，但不可避免地由于气场的全面压制，塞西利亚感受到了哥哥话语中携带的威胁性。


    不是那种调侃玩笑话，是塞西利亚若真回答『是』，后果将不堪设想的那种。


    「不，我不会的。」塞西利亚连忙表忠心，就差模仿蓝星古老的发誓手势，举手起誓了。


    「况且我对伊登不是玩玩，我会保护他和他的母星。」塞西利亚眨巴着那双与希利斯有些许相似的眼眸，语气真挚无比。


    他与希利斯流淌着相似的血液，对待伴侣也同样有着一颗偏执的心，有一瞬间希利斯从塞西利亚身上瞥见以前的自己。不过这不代表希利斯会放松对塞西利亚的警惕。


    毕竟塞西利亚『墙头草』的属性在希利斯歷次与家族的斗争中就展现过好几次，上一次若不是希利斯提早掌控所有人的动向，恐怕是无法阻止塞西利亚因雌父蒙蔽而下达对人类杀戮的命令。


    塞西利亚太容易因亲情而反水，基于此希利斯沉思下才会选择邀请阿狄森入局。


    阿狄森是目前最合适的盟友，他因三皇子未婚夫的身份而深陷皇室争斗，自身又极力想要跳出这一关系，想像希利斯一样脱离家族控制。


    获得更高的地位与权利，是他们彼此结盟的共同目的。


    为了将贺闲留在身边，希利斯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了，他需要积攒自己的力量，将一切做到万无一失。


    希利斯目光掠过塞西利亚，将视线望向外面的蓝天白云，午后的暖阳爬到楼外的每一处，沾染的阳光模煳了冷秋带来的寒意。


    这样明媚到有些刺眼的阳光，冷到刺骨的风，希利斯再也不想成为当初恸哭到失去所有情绪感知的自己……


    「咳咳。」贺闲被水呛到咳嗽几声，喉咙不舒服的感觉才有所好转。


    「你说什么？」看着眼前站着的伊登，贺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伊登难堪地挠了挠头，用比第一次说话还要小好几度的音量道：「外交部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闲哥你跟虫族大公爵关系匪浅，所以上层领导想推举你作为专门联繫虫族的特命外交官……」


    特命外交官虽然比外交官多两个字，但就这两个字却让两个职位的待遇天差地别。特命外交官说得好是架起星际之间关系和平的桥樑，但内部人员都知道这个职位通俗点说就是给虫族大使做24小时的贴身保姆，解决对方一切需求，包括但不限于生理需求。


    这样做无非就是蓝星上层畏惧希利斯的身份，想用贺闲讨好高等虫族，现在正处于强化剂大量投入的关键时期，虫族的任何反对政策对蓝星推动药剂都是一大阻力。


    贺闲抿了抿嘴，心里既好笑又有种说不出的嘆息，就是因为蓝星这般懦弱才让贺闲对这里始终无法产生归属感，即便蓝星的文化、歷史、语种都与他原本世界贴合。


    缺乏挺起腰杆的嵴骨，再怎么有相似的文化都不是他的母星。


    【宿主，你想回家吗？】许久未出现的01系统突然冒出头，试探性的问道。


    贺闲微挑眉，看着光团趴在手臂上，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系统，他没回答01系统的话，反问它：【最近不出现是有什么发现？】


    01系统尴尬地转过身，它能说自己不出现是因为害怕希利斯吗？在喜欢的宿主面前01系统一向是不愿意露怯的，它清了清喉咙，将自己发现的点给贺闲全部说了出来：


    【宿主，有一点我说了你可不要伤心……我与主位面暂时失去了联繫，可能还需要你在这个世界多待一些时间。】01系统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贺闲的表情。


    贺闲听到这个消息，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一瞬间他是松了口气的，希利斯委屈难过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到底扰了他的平静。


    伊登没注意贺闲的走神，他下定决心：「如果闲哥你不愿意，我跟你一起去向上级反映。」除了贺闲被派去做希利斯的特命官，伊登也被指派给了塞西利亚，蓝星上层为了笼络两位高阶虫族可谓是用心良苦。


    不过贺闲并未看到伊登对此有任何反感，应该是提前被所谓的领.导用一些为了平和而奉献的官话洗脑了。


    「没有必要，这个安排我没有异议。」贺闲狭长的眼眸微弯，那抹温和的笑容跟伊登看到希利斯笑起来时很相似。


    在送走伊登后，贺闲客套的笑容转瞬即逝。


    【宿主，你为什么应下这个差事？完全没必要啊。】01系统不解的询问，它调查了其他星系特命外交官的日常，越看越脸红。


    【你以为希利斯会留在这里吗？虫族的皇权斗争只会愈演愈烈，现在火已经烧到他的身上了。】贺闲指的是目前星网话题度正不断攀升的『希利斯叛虫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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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利斯违背虫皇命令，擅自帮助人类逃跑是既定事实，虫皇在位时为了政权稳定会选择忍气吞声掩盖这一事实，但当政权更迭，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希利斯就成了威胁皇权的存在，这个消息相当于希利斯的把柄，会是皇权争夺至关重要的点。】


    【所以希利斯必须要回去！他没有选择。】


    至于希利斯会选择怎样的道路，是会从皇族分权，还是直接取而代之，贺闲对这件事的走向充满了好奇。


    第38章 给你一个离开我的机会


    「强化剂前期储备工作已经结束，截止目前，大部分试用的人类体质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不过是否能提高寿命，在科研上的推论虽然是可行的，但最终成效需要时间来证明……」


    蓝星政.府几个最高层级领导在学院保密室听取实验人员的近期报告，作为参与过虫族研究人员之一，贺闲也被邀请参加会议，他坐在后方的位置，思绪并不在汇报内容上，手下随意翻动着桌上摆放的加密文件资料，对于已经知晓的事情倍感无聊。


    最后贺闲到底没坚持多久，给旁边的伊登做了个离开的手势，就猫着腰从后门离开了。


    刚出大门，他迎面就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身上带着微凉的气息，似乎早已在敞风的走廊待了很久。


    「阿闲。」被撞的希利斯握住贺闲的手，温声唤着他的名字：「开完了吗？」


    贺闲回头瞄了眼会议室的方向，摇着头的同时反手拉着他离开了这里。


    「这个内容无非是给强化剂的发售做一个形式会议。会议这么长的时间，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吧？」贺闲感受到手中接触到的希利斯皮肤体温有些低，不禁询问了一声。


    「没等多久。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想亲自跟你讲一声。」希利斯说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找到自我支撑点以此有开口的勇气。


    贺闲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了计较，将希利斯带到空旷的小花园，狭长的墨色眼眸尽是认真：「你说。」


    见到贺闲这般，希利斯那张昳丽到可以轻易获得想要的东西的脸蛋突然流露出一股悲伤的情绪，玛瑙绿的瞳孔仿佛漾着碧湖里的水，只是一眨眼间外露的情绪又被他压制住。


    「阿闲，我可能要……到虫星一段时间。」离开的字眼希利斯不敢再提，他选择说出一个稍微能接受的词句来表达想说的意思。


    「不会很久，在这期间你会等我的，对吗……」


    「贺闲，你会等我，对吧。」


    风吹过碧波粼粼的湖面，希利斯第一次叫贺闲全名，他看着面前深爱又失去过的人类，努力将无害的一面展现在贺闲面前。


    手腕被紧握，在与希利斯这唯一的接触中贺闲被那股极度悲伤的情绪沾染到，喉咙莫名酸涩，无法说出往日果断的拒绝。


    一方面理性告诉贺闲，没有明确的未来不应该予以承诺，另一方面的感性却让贺闲给予希利斯一个能够安心的回答，哪怕这个回答并不是希利斯最想要的。


    这几十秒的沉默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希利斯就站在原地，一如当初孤寂等待无法回归恋人的那几百年，希利斯几乎哽咽：「连骗我都不行吗？」


    毫无徵兆，希利斯迅速绯红的眼眶接连落下豆大的泪水，泪痕顺着脸颊在下颚掉落。


    感受到心脏被剜下来肉的疼痛，希利斯双手遮面低下头不想将难看的一面露给贺闲看。


    直到耳边出现一声似妥协、又似怅然的嘆气：


    「我会一直关注新闻，直到那边的争斗结束。」说完，他递给希利斯一张卫生纸。


    希利斯绯耳尖微动，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贺闲答应了，他垂眸看着眼前的纸巾，后知后觉接过，胡乱几下擦掉脸颊的泪痕，那模样又乖又滑稽。


    贺闲没忍住笑了下，这个场合不应该如此的，他抿了抿嘴稍稍收敛。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说。」希利斯非但不介意，反而弯了弯眼眸，微微泛红的眼尾衬着眸中不再暗淡的光熠熠生辉。


    因为希利斯明白，一旦贺闲对他的感情开了正面回復的口子，就意味着贺闲放弃了对感情的绝对拒绝，往后面对希利斯汹涌磅礴的爱意，这道防御口子只会越来越大。


    接受希利斯的爱恋只会是时间问题。


    努力到这一步希利斯不愿意离开蓝星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他看着贺闲，伸手试图想要抱住面前人，但张开的手臂抬起后又谨慎地放了下去。


    不敢碰，怕碰了激起贺闲的反感让刚刚努力的一切化为泡沫。


    谁能想到让虫族常年居于高位的公爵有如此大顾虑的，居然只是对一个人类拥抱与否的问题。


    「抱一个？」贺闲看出了希利斯的意图，率先伸出手，询问道。


    他话音未落，眼前就闪过残影，紧接着整个人就陷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中。


    高高大大的虫族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努力让他每一处地方都与贺闲紧贴。


    像是戒不掉的瘾，贪婪地收集着属于贺闲的气息。


    ……


    「哥，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与贺闲分开，为什么不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站在返回虫星的星航指挥台前，塞西利亚不解的询问道。


    他无数次见到自家哥哥黏在贺闲身边的情形，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有贺闲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希利斯的存在，甚至两人待在一起时，哥哥永远都会将目光放在那个人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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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登随即说道：「若是伊登有贺闲那样的身手和能力，我就不会像哥这样顾虑那么多，能够跟他不分开最好。」


    直到星航启动，蓝星在眼前彻底不见，希利斯眺望的目光才收回，他微微颤动长睫，看向塞西利亚道：


    「你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


    在浩瀚星海中希利斯的侧脸被投下斑驳绚丽的星河光彩，塞西利亚看不清希利斯的神情，只听得他温和的声音响起：「贺闲是不喜欢参与这些事的。那个卡瑟亚星人说的没有错，贺闲的灵魂是自由的，囚禁他、拴住他、强迫他，我能这样做，却不敢这样做。」


    「要得到他，我只能先选择放手。」


    「可是！」塞西利亚反驳道：「这种放手的态度，那哥有想过贺闲一定会在蓝星等你吗？若是再重复以前的事……你又该怎么办？」能起死回生，有同高等种族一样的年轻长寿，贺闲身上的秘密足以说明他若选择离开没有人能阻止。


    希利斯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但很快他收敛住失控的情绪，声音带着某种坚定：「不会的。」


    塞西利亚见哥哥油盐不进，咬了咬后槽牙，坚持观点：


    「这是你的选择，哥哥。我们爱人的方式不同，你无法让我有认同感。」


    探讨完这一话题，塞西利亚深唿一口气，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指挥室，希利斯垂眸，遮掩住碧瞳中的脆弱：


    「怎么会认同呢，以前的我也不会认同现在的选择。」希利斯轻轻道。


    「我给他最后一次离开我的机会。」


    「将选择权交给他，若留不住他，我也不再强求了……」


    ……


    虫族的政局从希利斯回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议会的风向从支持两个皇子之一，变成了四方军权的归属争夺。


    没有绝对实力，皇权就无法集中，如今不管是皇子、议会人员还是上将，谁的筹码多，谁分得的羹就更多。


    贺闲这几天看虫族的政治新闻，就像是重温了原世界看得剧似的。


    而争夺的队伍里，占据军权四成，装备供应六成、政治影响力六、七成的希利斯无非是这一次斗争中最大的赢家。


    不说之前就有先见之明，与阿狄森合作派出私军和先进强悍的装备阻挡了效忠皇族的第三军前来支援的路径，后来又抢占先机，利用之前负面舆论自然让自己与皇族建立起对立面，给自己派兵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贺闲看着新闻中播放的虫星现场，以皇城为一个包围圈，里面硝烟瀰漫，隐隐还能看到几队整齐的飞行器在上空巡视，蓝星外派的记者正站在城外激动的讲解着最新情况。


    「首次对城中驻军发起攻击的是以莱特上将为首的效忠皇族的第四军，有消息说被攻击的驻军是塞西利亚少校带领的莱纳边缘星军队。由于是被突然袭击，塞西利亚少校这边的情况并不是很好，照这样的形式下去，溃败逃离皇城可能是早晚的事，不过令人感到惋惜的是两位虫族曾经还是师生关系，如今却争锋相对……「


    贺闲正看着，突然手臂传来一阵刺痛，伊登几乎是下死手般掐着他的手。


    接收到贺闲审视的伊登后知后觉，然后勐地松开力度：「对不起贺哥！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理解的。」贺闲礼貌笑了下，刚要抽出手，结果下一秒又被伊登握住，伊登带着些紧张，向贺闲询问道：


    「贺哥，塞西利亚是不是……他会没事的，是吧？「


    对上伊登关心的眼神，贺闲只要停住抽离的动作，模样认真的思考了会儿：「我觉得有点悬。毕竟莱特上将的战略以及经验都比塞西利亚要强……「眼见伊登听得神情越来越慌张无措，贺闲笑了笑，转了话头：」不过，塞西利亚毕竟年轻还听话，只要听从希利斯的指挥，不会有问题的。「


    【宿主对希利斯很有信心嘛。】01系统适时凑了上来，加入话题。


    贺闲同样给了它一个迷之微笑：【难道你不相信这个位面筛选出来的天道之子？】


    希利斯能从这个未免脱颖而出并且或者天道的特别关照，能力肯定是没话说的。


    01系统认同了这个观点，旋即凑到贺闲耳边，带着自己的小心思道：


    【宿主，主位面发来消息。这里的bug已经修復，要不要离开这里了？】


    第39章 成王败寇


    被爆破后的宫殿四处冒起黑烟，富丽堂皇的装潢破败不堪，残垣断壁中随处可见惨烈的虫族士兵尸体。


    在莱特上将下令将塞西利亚溃败的军团包围在皇城南后，双方的谈判在一片空旷废墟中进行。


    「我这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成为安其罗这一代后生的老师。你和你哥哥一样令人失望透顶。」


    莱特上将看着站在对立面、因为节节败退而模样狼狈的塞西利亚，语气带着十足的愤怒，谁能想到几天前才通过星网联繫，一直很听话的学生突然就与自己为敌了，甚至可能还是为了一个人类变节。


    「不知人类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早知如此，我该让那颗骯脏卑贱的蓝星从银河系彻底消失的。」


    塞西利亚本来面对莱特还带着些心虚，听此，他勐地抬头，目光坚定地对上莱特：


    「老师，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又与人类有关联了？况且蓝星何来骯脏卑贱之说？那里蓝天碧水、森林草木每一处都是最纯净美丽不过的风景。人类自身坚韧聪明，等到他们强化剂普及，与我们、亦或是其他高等星种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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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西利亚在没到蓝星之前，对蓝星所有的认知全部来自于书本或是虫族官方对蓝星的曲解、贬低，但等真正抵达蓝星，他才发现蓝星并不如他了解的那样不堪，在蓝星上生活比有更高科技的虫星更加让人舒适。


    「我看你真是疯了……」莱特上将眉头紧蹙，冷冷道：「被那些所谓的星种平等思想洗脑，真是丢人。」


    「塞西利亚，若是你再坚持，就不要怪我不念师生情谊。」


    他不再跟塞西利亚废话，抬手想让身后的士兵乘胜追击。


    「老师，不到最后一刻胜负很难说。」


    塞西利亚虽然只带着几个手下，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面色淡然对莱特说道。


    莱特眉头紧蹙，下一刻意识到不对劲，想撤退时就被四周突然冒出的枪·头对准。


    等他看清这些突然冒出的虫族士兵，不可置信、惊讶的情绪瀰漫整个心绪，那些虫族士兵穿着本该直接隶属于皇族的第三军军服！


    「利亚多那傢伙叛变了？「莱特回头看着塞西利亚，一字一句狠狠道。


    利亚多本该是最不可能叛变的，因为他是四个军队上将中唯一一个拥有皇族血脉的，就算是莱特背叛了皇室，利亚多都不会。


    可现实却给莱特狠狠一击。


    局势在这一刻反转，塞西利亚擦了擦脸颊上沾染上的灰尘，一改之前疲惫的神态，清亮的眼神看着陷入反包围圈里面色谨慎、随时会发起攻击的莱特，开口劝诫道：


    「老师如今胜负已分，多余的反抗只会徒增伤亡。」


    「利亚多的军队反水，也就意味着虫星四大军队中就有三个位于我方阵营。这种局面下老师何必再负隅顽抗。」


    见莱特并不甘心，塞西利亚嘆了口气：


    「老师，皇族对您来说，真的就那么值得效忠？您知道利亚多为什么会反水吗？」


    这句话引起了莱特的注意，他嘲弄道：「无非是对金钱、权力的诱惑。」


    塞西利亚摇头：「在利亚多来帝都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利亚多绝对不可能背叛皇族。可哥哥与他在谈判时只给了他一样东西就让利亚多上将把军权全权交付给我们了。」


    说到这里，塞西利亚停住了，他看向莱特上将的眼神中带着不知对谁的怜悯：


    「老师知道利亚多上将有一独雄子留在帝都吧。」


    此时突然提到这个独子，莱特心脏咯噔一下，涌起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惧怕。


    惧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塞西利亚的声音传来：「功高盖主的结局无论在哪个皇权集中的国家都不算好。利亚多作为虫皇的同胞兄弟无论是皇室摄政王的身份还是军队里上将的身份都让没有安全感的虫皇无比忌惮，把与恩爱的雌君所生的独子押在帝都是利亚多对皇室的让步。」


    「可是虫皇却没有遵守他和利亚多的约定，那个本该在雄、雌父的爱中长大的独雄子最终于皇室明争暗斗中死去，因为虫皇的默认和放纵，就算是最低贱的僕人都能欺负他。那个孩子死的时候尸体在偏殿里搁置了十几天，直到尸体腐臭发烂蔓延到殿外才被发现。」


    「那个黑色匣子……装的就是那个独雄子的骨灰。」


    话至此，莱特上将身体似站不稳般，晃了晃。


    利亚多与他是同校同期毕业生，作为并肩作战的战友，利亚多当时结婚时还邀请过莱特，所有人都知道利亚多与他体弱多病的雌君是竹马之情，从小定情。利亚多的雌君身体不适合孕育子嗣，所以当那个独子带着利亚多夫夫所有的期盼降生时，利亚多夫夫几乎将那独子宠爱到了心尖尖上。


    若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利亚多叛变……莱特脸色愈发惨白。


    塞西利亚慢慢走进，乘着莱特分神将他的武器卸下：


    「老师，你所效忠的皇族就是这样自私自利，为了将中央集权会不惜牺牲任何人。即便如今换了民主的君主，在经歷了这一场政变，您说，新的君主还会信任你们这些在战场拼杀，在大众有极高威信力的军权掌握者吗？」


    「我和哥哥不过是想要一个对彼此最好的结果。将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比利亚多上将的结局好，不是吗？」


    「……」


    莱特被夺了武器，就像是被抽走最后一根支撑嵴背的骨头，双手被束缚着，半跪着，他抬眼，眼神麻木：


    「我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你和希利斯想要追求自由平等，我效忠君主的心亦是。」


    说到这里，莱特顿了顿，直到塞西利亚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他才缓缓开口：


    「塞西利亚……你告诉我那个叫贺闲的人类，是他吗？」莱特问的不确定，又带了丝期望。


    那个「他」指的是谁塞西利亚很快就懂了——是兰诺，那个曾经被莱特「害死」的学生。


    「不是。」塞西利亚并没有丝毫犹豫，给出了答案：「老师，没有人类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兰诺死在了那场爆炸中，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对吗？」


    说完，塞西利亚不再看老师颓废、落败的样子，他决绝地转过身，朝着哥哥说的集合地点出发。


    哥哥说得对，就让贺闲的秘密永远埋葬在过去好了……


    当塞西利亚抵达最中央的宫殿时，高台上希利斯独独伫立在那里，身穿着板正严肃的军装，脚踏高筒军靴，颀长的身形、昳丽绝美的面容不需要说话，就能轻而易举让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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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需要你让出虫帝的位置，你依旧会是虫星的王。」


    明明希利斯说话依旧温润，却无人敢轻视，底下负隅顽抗的「皇派」议员拥护着三皇子赛亚·维斯利亚，十分警惕的看着希利斯：


    「希利斯！你独留王的头衔给我们，却不给实权，这不是变相的夺权是什么！」


    三皇子的雌父咬牙出了这个头，他怕再不争辩，周围那些趋炎附势的议员会像丢弃虫皇那样丢弃他和赛亚。


    「是夺权又如何？」塞西利亚的声音兀地出现。


    「前虫皇于三天前死亡，死前明明有大把的时间选定继承人，但最后直至他死亡新的继承人都未确定下来。如今光凭你们的嘴说一说就想让大家相信其生前立的是三皇子？深究起来，在场哪些人又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没有私心，不想藉此分一杯羹。」塞西利亚冷笑着将话怼回去。


    当看到塞西利亚率军出现在现场，那些还对莱特上将能挽回局势抱有希望的议员彻底泄了气。


    希利斯并不意外这一结果，他抬起眼睑，那双弧度美丽的碧瞳看向底下被保护得很好的赛亚：


    「你野心和心思隐藏的很深，也难怪奥古斯输给了你。可是你蠢就蠢在太过急功近利和贪心。」


    「利亚多的独子本该是你用在虫皇死亡后离间奥古斯和利亚多的棋子，可你没想到那个独子在虫皇还未病逝就因承受不住欺辱而自杀。你算计着与阿狄森联姻想获得财富支持，却没想到急匆匆地订婚会逼得阿狄森选择脱离家族摆弄而与你对立……你违背虫皇的命令散布我叛变虫星的消息，却适得其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希利斯一字一句将赛亚的面具撕裂，当听到利亚多雄子死亡的真相时，塞西利亚带来的一部分利亚多的部下表现得十分愤怒，要不是他们纪律严明，恐怕早就举枪射击了。


    四周嘈杂，全是怒骂。赛亚的雌父颤巍巍，再不想承认也必须明白己方已经陷入被动，他只好咬牙退步道：


    「希利斯公爵，你所提的意见是公平的，赛亚愿意接替王的位置，并给予你军权全部的领导权……」


    他话未完，嘈杂的声音瞬间停止，下一秒，更加混乱吵闹的声音响起。


    「当王？我呸！罪大恶极的虫子应该下炼狱！」


    「简直痴心妄想！」


    「我们不需要这样卑劣的王。」


    「……」


    嘈杂声中两个肩章级别挺高的雌军从塞西利亚身后走出来，向着高台上的希利斯单膝跪地：


    「公爵大人，我们是利亚多上将的亲兵，虽然很冒昧，但我们祈求……祈求您不要将王的位置交给赛亚。」


    他们眼眶发红，手掌按在胸前：「我们无法接受让害死小少爷的虫作为我们新的君王……」


    希利斯未言，眼神只微微掠过他们，然后看向突然捂脸大笑的赛亚。


    只见下一刻赛亚勐地拨开护着他的侍卫，声音拔高，癫狂的声音迴荡整个宫殿：


    「希利斯你猜对我这么多次，那现在你最后再猜猜我还有什么筹码在身上。」


    他带着笃定的语气：「我赌你不敢动我。」


    希利斯眼神淡漠的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眉头又舒展开来：「你派人去了蓝星。」


    「可你不可能抓住他的。」希利斯语气肯定。


    即便蓝星的警戒很「废物」，但贺闲的身手曾是公认的近战第一，不可能被赛亚派出的杂军俘虏。


    「……」没看到想要的反应，赛亚沉默一瞬，随即示意手下将人带出来。


    几个雌君架着一个人类走出来，那人昏迷着，脸颊显示着不正常的苍白。


    塞西利亚惊唿一声，不自觉往前几步：


    「伊登！」


    「你怎么敢的。」塞西利亚眼眸猩红，看向赛亚的眼神仿佛要吞噬掉他般。


    见塞西利亚如此反应，赛亚心底缓了缓，至少这个人类对他们是有人质的价值的。


    当他刚想谈条件时，希利斯却率先开口将赛亚要说的话说出来：


    「你想用这个人类换取利益，那你觉得什么条件能与他等同呢？」


    「一半的军权。」赛亚抿了抿嘴，开出一个大胆的条件。


    塞西利亚攥紧了拳头，他狠盯着赛亚嗤声道：「是你疯了，还是我们疯了。一半的军权……真是做梦。」


    「他不值吗？」赛亚抬起伊登的下巴，道：「可惜，我真正想要的那个人类怎么也找不到……不然，一半的军权怎么够。」


    赛亚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贺闲，可派出的手下到了蓝星却没找到贺闲的踪迹，只得退而求其次带回落单的伊登。


    想到这，赛亚手下力度加重，伊登被捏住的下巴泛起红，在苍白的皮肤下格外明显。


    「你们说人类弄出来的强化剂到底有用吗？这么弱小的身体能否承受住我的攻击？」


    塞西利亚咬着后槽牙，心下乱得厉害，他无助地看向希利斯，祈望哥哥能给他答案。


    「他并不值这个价。赛亚。」希利斯并不被赛亚的威胁影响，确切说除了贺闲，几乎没有东西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赛亚知道希利斯才是做决定的人，眼神转了转，显然在犹豫要不要改变条件。


    就在这时，希利斯这边一位亲信走上高台，凑近希利斯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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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希利斯有些躲避，后来似乎听到了内容，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亲信。


    「我答应你的要求。」希利斯突然改变口风，他居高临下看着赛亚，眼底映照着赛亚惊讶的神情。


    ……


    第40章 神明不会丢弃我


    直到阿狄森管辖的东部第三军指挥权被彻底转移到赛亚系统上的权限时，所有人才恍恍惚惚从震惊中中缓过来。


    这一场夺权行动来的时候轰轰烈烈，结束时却被轻飘飘放下，不仅是赛亚这边的「保皇派」感到疑惑，就连希利斯这边的军队内部也是议论纷纷。


    只是绝大多数都十分信任希利斯公爵，才没有因此发生内讧。


    「我愿意相信公爵大人。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们元帅关于少爷死亡的真相，我们也许现在还会被蒙在鼓里！」


    「公爵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即便这条路最终会失败，我等也愿意誓死追随。」


    希利斯公爵极高的声望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懦弱的「保皇派」嫉妒这种高于皇权的挑衅，同时也憧憬着自己未来同样能获得这样忠诚的信徒。


    不管过程怎么样，赛亚终究是按约定放了人，而隶属于希利斯部下的军队在这件事落幕后，暂时退居到离皇城最近的基地中。


    对此事最不敢置信和难受的是阿狄森，在处理完外部莱特势力的残余势力后，他风尘僕僕地回到基地却被告知此次辛辛苦苦获得的成功居然被希利斯主动放弃了。


    「希利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个人类甚至都不是贺闲，怎么就让你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成功！」阿狄森推开办公门，声音高亢地质问着。


    在宣布让权的决定后，希利斯就一直待在办公室中，厚重的窗帘将室外的光线掩得死死，黑暗中唯一的光线是阿狄森推门而入时透出来的几丝阳光。


    希利斯就坐在桌前，他模样有些木讷，在光影交汇中像极了橱窗里摆放的精緻人偶。


    阿狄森意识到希利斯状态得不对劲，再开口时，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你至少告诉我这么做的原因吧，我们之间是盟友，已经不再是上下属关系了。关于战场上的任何重大决定，你需要跟我商量。」


    「……抱歉。」


    希利斯清冽温柔的声音夹着丝哑意，语气带着歉意：「事发突然，为了夺权能够名正言顺，我只能这样做。」


    阿狄森闻言皱眉，又听到希利斯道：「两方对峙时赛亚本就占据舆论先机，奥古斯失踪的事被他扣在我们身上，外面的人心已经开始倾向他。」


    说到这里，希利斯身体微微前倾，金色的长髮随着动作从肩头落下：


    「星网的舆论偏向会对民心有很大影响，即便双方彻底撕破脸，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们也要暂时忍耐，不然即便我们夺权成功，可失去了民心，这条路到底会走不长久。所以赛亚可以死，但却不能是在与我们对峙的这个时候，倒不如赌一赌。以退为进。」


    听此解释，阿狄森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坠落，他询问：「你有其他的打算？」


    「算是吧。」希利斯碧绿的瞳孔泛着不正常的光泽，对于这个「打算」说得十分很笼统。


    问不到答案阿狄森仍有些不甘心，看过去的目光却在这时窥见希利斯双手交握中漏出的东西，心底一种摸不透的闷意袭来，他知道自己已经从希利斯这里套不了信息，便果断从房间中退出来。


    等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希利斯低垂着眼睑，松了松手中紧攥着的五角星吊坠放在唇边，像美丽的长天使祈求信奉的主神般虔诚又温顺。


    ……


    阿狄森浑浑噩噩地从希利斯办公室出来，转角刚巧碰见给伊登打饭回来的塞西利亚。


    他伸手拦住了对方，质问道：「你当初去蓝星时，是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瞒着我！」


    「什么啊……」被莫名其妙拦下，塞西利亚瞪眼不满地看着阿狄森，看见阿狄森笃定的眼神，脑子在这个时候想起阿狄森值得那件事——答应哥哥隐瞒贺闲与兰诺是同一个人。


    「咱们什么交情了，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塞西利□□绪转变自如，很快咧着嘴，笑眯眯套近乎：


    「怎么了？从哥哥那里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阿狄森嫌恶地后退几步：「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当他眼神接触到塞西利亚拿着的餐盒后，随即啧了一声：「这个是带给那个价值我一个军队的人类？不带我去看看？毕竟他可是用我最精英的第三军换来的宝贝。」


    「……」塞西利亚挠了挠头，想拒绝的话被迫咽下。


    伊登睡在基地里的医务室，虽然赛亚答应放了伊登，却没有告诉塞西利亚他被注射了一种慢性发作的毒药。


    毒药彻底发作会导致人体大片细胞彻底失活，时间也很紧迫必须在十天内注入解药，不然毒性加深就算是再用解药，衰败的细胞也不会再生。


    如今已经过了三天，伊登四肢的机能已经撑不住他下床。


    赛亚想用这个方法逼迫希利斯将军队撤离虫星，以此拔掉威胁皇权的最大隐患。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入鼻，伊登以前圆润的脸颊肉已经被每天定时的疼痛消磨掉，他听到声音转过头，眼睛亮了亮，虚弱的声音带着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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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贺哥的消息了吗？」


    看到塞西利亚摇了摇头，伊登好不容易有些血色的脸色又褪了下去，自责道：


    「都怪我……要不是我太累赘……贺哥也不会为了引开那些人而折返回他们的包围圈。」他低着头大颗的泪水滴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折返回去？塞西利亚记得赛亚曾经说过，派出去的侍卫明明连贺闲的面都没见到……


    所以大概率贺闲是逃出去了，甚至都没跟那些侍卫打过照面。


    「别想太多，贺闲他那么厉害会没事的。」塞西利亚放下餐盒小心翼翼坐在伊登床边，他从小为人处世霸道惯了，安慰人的经歷少之又少，此时为了哄人，笨拙地放缓声音道：


    「你要相信贺闲，既然他跟你说过会安全回来，就一定会。而且赛亚那边也说过没找到他，他现在一定是安全的。你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好……」


    阿狄森靠在门框上，眼神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心底思绪万千。


    又是贺闲。


    那个贺闲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赛亚在夺权的关键时期也要投入精力和人力将其抓捕。


    是赛亚算准了能以此拿捏住希利斯吗？


    还是仅仅凭贺闲跟兰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思索到这里，阿狄森感觉自己已经站在触碰真相的边缘了。


    「……」


    「我们先出去吧。他的状态太差了，问不出什么的。」将伊登安置好，塞西利亚向阿狄森小心提醒道。


    阿狄森白了一眼，但到底还是退出了病房，站在走廊上他看向正要离开的塞西利亚：


    「那个贺闲没消息了？」


    「嗯。」


    塞西利亚看了眼病房，刻意放低声音道：「很奇怪，他就像是凭空蒸发了。现在连上厕所都要依靠星网，可他的星网一直处于静默状态，所有星航的监控我也查遍了，却连像他的影子都没有。贺闲应当是没离开过蓝星，但这个状态很难不让人猜测，他是不是出事了。」


    说着，嘆了口气：「若是早知他这么容易再次失踪，当初就不该让哥哥这么放心地留他在蓝星……」话至此，塞西利亚停顿了下，他意识到自己讲多了，连忙剎住车，假装忙其他事要离开。


    「再次失踪？」阿狄森重复着这个词，眯眼看着塞西利亚离开的背影。


    「果然……还是让人在意吶，这个人类。」


    ……


    戴维是生活在虫星十二黑区的一名混子雄虫，他的名声即便是在鱼龙混杂的红灯区也颇为恶劣，只因为他嘴巴特别不干净，即便是路过的狗晃进了他的眼睛，也要被揪着狗祖宗来回骂一通。


    因着现实不敢得罪比自己等级、地位高的，他便借用星网套着在各大发言平台任意造谣、辱骂那些他高攀不上又无比嫉妒的人物。


    今天他照常憋着一肚子在现实中受的气坐在油腻粘稠的电脑桌前，打算用「键盘」宣洩自己心中的怨念。正巧他看见一个人数急速上涨的直播间。


    点进去以后发现，是一个模样英俊，身着华贵的雌虫端坐在屏幕中央，他面色带着些病气，一边说话一边还在轻咳：


    「后日，等我继位，首先就会……咳出台抵住蓝星制造物出口的文件。蓝星目前发售的强化剂，其研究资料是非法从我星盗取出去的，我星对此会採取一系列相应的抵制措施，直至蓝星承认其罪行。」


    赛亚的发言让直播间的人气直冲排行榜第一，作为即将而还未成为下一任虫皇的他来说此时宣讲自己的政·治站位对他日后的统治能起到很好的助推效果。


    他首先选择拿蓝星开刀，也是由于蓝星近期发售的，号称「能改变基因」的强化剂已经导致各大星种等级制崩溃，据精准投票统计，虫星民众中明确表示反对的就有6成以上，若是能以此作为继位后的第一个政治决策，赛亚将直接获得保底6成的票数支持。


    况且希利斯明确站位过蓝星，这样做也能再次打压希利斯的嚣张气焰。


    赛亚望着直播间涌动的评论发言，其中大部分表示支持他，近日被上火燎泡的嘴角微微扯动了几下。


    但是他并没有开心多久，很快星网风向变动，有些奥古斯殿下的粉丝在评论区发起了质问。


    「赛亚殿下，虫皇陛下并没有明确表示过让位给你。为什么你如此笃定后日继位的就一定是你？」


    「殿下如此快速要继位，很难不让我们怀疑奥古斯殿下近日失踪的事跟您有关。我并不信网上说得希利斯公爵是所谓的幕后人，毕竟皇权斗争中奥古斯殿下失踪，你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这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真他妈能扯，就算上位估计也呆不了几天。」


    「莫不是每个登基的虫皇都要这么病恹恹的？」


    这两条不合时宜的人身攻击言论是戴维即兴发上去的，毕竟他从未有机会见过皇族，也不可能有机会去辱骂，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戴维想混着刷屏的众多言论过一过瘾，却没想到当自己发上去后那群挑事的言论正好被管理者和谐掉，他的处于第一波言论的末尾，在处理器疯狂扫描中被停驻在屏幕中显着地挂了好一会儿才被系统消除。


    很明显，他的言论被所有收看直播的观众瞧见了。


    戴维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所有血液在身体里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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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戴维这样安慰自己。


    他隐藏了自己的信息，就算被看见了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何况虫族言论自由，自己在星网上发布了那么多条关于邻居家可爱高中生的黄·谣，就算最后那高中生自杀了，警·察都没逮捕自己。这点程度的辱骂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嘛。


    想到这里，戴维握着那混着臭汗、油脂污垢的滑鼠将直播关掉，开始寻找下一个乐子。


    ……


    赛亚的咳嗽在这屏幕和谐的间隙中越来越强烈，直到「噗」一声，被捂住的口腔再没忍住在屏幕上吐出一口鲜血。


    鲜艷的血液蜿蜒流淌在屏幕上，衬托出赛亚的脸色更加苍白。


    「殿下！」旁边有惊唿声响起，随后镜头晃动间，彻底熄灭。


    【虫皇继承人赛亚在直播中被不当言论气到吐血昏迷。】


    只稍几秒，头条就发布了关于此事的新闻简讯。


    一直躲在「键盘」后面肆意评论、污衊他人的戴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千万级人流量的直播间里栽了跟头，不过几分钟，他的房门就被暴力拆卸，几个壮硕的军雌闯入房内将他压在黏腻脏乱的桌面上。


    「虫星十二区平民戴维·科瑞，现在通知你，你因蓄意谋杀皇室罪被逮捕了！」


    ……


    第41章 完结


    赛亚的咳嗽声在除菌病房中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要将肺部咳出来。


    病房中唯二的虫族——皇室医师将赛亚殿下的扫描结果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带着具有隔离性的口罩，在看到系统传输来的最新检查报告后脸色突然一变，惊恐地后退几步按下了门口的警报器。


    在按下的半分钟后，几个巨大的机器助手朝这边快速走来，以病房为中心将两边的机械手伸出并两两相连形成一个包围圈，等在病房外面的「保皇派」不明所以间也被机械手围在了其中。


    「什么意思！这是要造反？」他们立马联想到一个可能，警惕地看向走在后面的几个医生。


    只见医生中有个年龄极大的雄虫走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往前迈出多少，全身上下裹满了隔离层，只露出一双满是沟壑眼纹的眼睛，带着仓促解释道：「大人们，你知道的医院、学校在政权争斗中从来都不允许站队。现在我们这样做，真的是有特别紧急的事。」


    他几乎是憋着一口长气，急促地几次唿吸后，道：「殿下感染了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这个病毒在殿下身体里不断吞噬着健康细胞，已经让他的身体严重负荷。」


    「殿下！」突如其来的巨大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样重重的砸到这个本就不牢固的保皇站队中。


    有些只是随波逐流，对皇族并没有那么忠心的虫族则惊唿：「传染？这个病毒会传染！」


    他们明显慌了神，纷纷想要逃离病房周围，但却被机器助手挡住了去路。


    「很抱歉，为了防止病毒继续传播，我们必须对各位大人进行隔离。」在这个时候并不允许有任何病毒扩大传播的意外，医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各位大人请放心，我们也将陪着您们将医院封锁进行全面消杀。」


    ……


    赛亚在病房中将外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他用手帕捂着口鼻咳嗽着，那手帕已经满是血液，呈现黑紫色的鲜血顺着指尖晕染在白色床单上。


    「你说我身体的情况……是我……咳咳……带回来的病毒病变产生的？」赛亚艰难的说完一句话。


    医师坐在椅子上，他抬眼看向赛亚：


    「是的。殿下，那个病毒已经被确认为是一种具有灭种性的生化毒素，在体内潜伏性极强，而且到后期才会病变，具有传染性。」


    「一旦启用，如同覆水难收。」


    「我有解药！」赛亚几乎带着咆哮道：「那个解药是cone一併制造的，怎么可能没有用。」他的声音几乎在发抖，说话时连带着脸颊也在颤抖。


    「没有解药的。cone既然倾尽心血研究出具有灭种效果的生化毒素又怎么会花费功夫去制造解药。所谓的解药也只是为了让使用者……自信去使用它，不是吗殿下？」医师看向赛亚。


    为了能够控制希利斯和塞西利亚，赛亚不顾反对私自给伊登注射禁药。自以为能以此掌控全局，却没想到最后砸了自己的脚，自食其果还要搭上整个虫星的生存。


    「哈哈哈。」半响，赛亚闷闷笑出声，在脸上呈现出死气时，他像是接受了事实，嘲弄又悲戚道：「我死了，希利斯他们也活不了。被我丢在垃圾星的奥古斯倒是幸运，居然因此捡了条命。」


    医师并不接话，即便脸部被口罩遮挡，却也能感受到他生气的情绪。


    随着时间流逝，腐烂的气息在赛亚身上愈来愈浓郁。他不再有力气咳嗽，俊秀的脸上爬满了蜘蛛网般破裂的纹路，半睁开的眼睛被眼白占据，只余针孔大小的瞳孔昭示着虫族自愈力在微弱地做着斗争。


    「殿下！」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唿叫，赛亚颤动地、迸发出最后的力气抬起的手重重落下。


    瞳孔彻底被眼白占据，雌虫漂亮的身体瞬间腐朽，至此自负聪明，赢得了「政权」的皇位继承人陨落，他辉煌不再，被病痛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面孔透过监控画面传送给外面的保皇派。


    在机器助手外围想要闯进来的莱特亲眼目睹了赛亚的死亡，他身体支撑不住般滑落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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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神不再庇佑我们了。虫族的未来……该怎么办。」他喃喃着，眼中满是迷惘。


    ……


    不到三天，一股新型生化毒素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捲了整个帝都，它的传染范围每日都在成倍勐涨。


    一开始是简单的发烧咳嗽，然后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四肢机能快速退化，在咳嗽咳出血后，病变开始感染性就会显现，身体也快速衰败。


    虫族天生美丽的脸将会被病毒彻底侵蚀，雌虫嵴背伸出的骨翼会如不断萎缩腐败，最后犹如陨落的蝴蝶干枯脱落。


    死亡也随之到来。


    除了赛亚外，最先感染上的保皇派们已经出现四肢机能退化的症状，他们整天生活在惶恐中，赛亚的死亡着实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


    「我们需要一个掌权人！」权利与莱特持平的议会长勉强站起身，视线巡视底下的议员，在观察到大部分人没有反对情绪后，才继续道：「我们需要马上开一个大会，召集各贵族家主，军队上将参加，还必须邀请希利斯公爵参与……赛亚殿下陨落，我们已经没有底牌可以跟公爵他们对抗了。」


    说着，他压制住想要咳嗽的冲动，凭着在官·场薰陶多年的气场，只稍稍投去犀利的神情就将要起身反对的虫族吓退，他对这些虫族恨铁不成钢道：


    「现如今我们所要关注的不应该是权利争夺，而是虫族的生死存亡。作为最先感染的一批，如果我们不去与希利斯公爵合作，又有什么出路？靠帝都医院那些蠢货吗？」


    所有位于上层的虫族都知道，虫族排名第一，含金量最高的帝都医院剥开华丽昂贵的表皮，最里面不过是鱼龙混杂的关系网，靠他们去研究特效药，无疑是等死。


    ……


    虫族基地——


    当赛亚的死讯通过密件传递给了阿狄森后，阿狄森看着希利斯的目光充满了好奇：


    「赛亚死了。是你做的吗？」


    希利斯否认，阿狄森还当是他为了保密并不相信。直到病毒如席捲了整个军队，他才反应过来，赛亚的死是他自作自受造成的。


    「cone是个天才。但也正是这样，这个生化毒素至今无人能解。」


    已经神奇自愈的伊登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床上高烧不退的塞西利亚，对医师道：


    「可是我就痊癒了。会不会塞西利亚他们也能这样？」


    基地医生摇了摇头，他收回所有的仪器，带着股无可奈何道：「我们都被cone骗了，这个毒素就像是为虫族量身订造的克星。就算是其他星种被它感染也只会是严重一个阶段，之后就会自动痊癒。」


    他嘆了口气：「但对于虫族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这个cone……对虫族有很大的仇恨吗？」伊登突然的发问，让在座所有人脸色都一变。


    像是揭开了一道还未痊癒的疤痕。


    最后还是医师接了话：「他是……希利斯公爵曾经的恋人，已经去世了。」


    伊登瞪大了眼睛：「那他为什么……」


    话毕，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阿狄森突然起身，木质板凳在地板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伊登闻声抬头，视线被角度和逆着的光遮挡，看不清阿狄森此时的表情。


    「不是他。」阿狄森两侧拳头紧握，像是突然有种能量支撑他这般大动作消耗。


    「兰诺不可能这样做的。」


    「坐下！阿狄森，如果你不想那么快进入第二个阶段卧床不起的话。」基地医生皱着眉，声音严厉的劝诫道。


    「我知道。」阿狄森甩出这句话，就大步离开病房，即便医生在后面怎么唿叫也阻挡不了他的步伐。


    他的目的性很明确，直直奔向隔壁希利斯的房间。


    「希利斯！」阿狄森唿喊的声音在进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透明的落地窗透出亮堂充盈的光线，金色细绒般的阳光围绕在那人黑髮上，颀长挺拔的身体站立在沙发旁，在听到声音后抬起头，露出了那张阿狄森曾经朝思暮想的俊美容貌。


    「兰诺……」阿狄森愣神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带着失落道：「贺闲。」


    等他走进，才发现贺闲正握着沙发上希利斯的手给他注射药剂。


    这时候阿狄森才惊异发现两天没见的希利斯脸颊染上了黑紫色的蜘蛛纹路，从颈脖一直延伸到脸上，将那张他都为之嫉妒的漂亮脸颊衬托出几丝鬼魅。


    似是察觉到贺闲要放手。


    希利斯闭上的眼眸微微睁开，那如绿玛瑙的眼瞳已经缩至一半，眼白逐渐扩散。


    或许是怕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看，他微垂着头不去看贺闲。


    「你……你怎么这么严重了？」阿狄森忍不住上前几步，被贺闲喝退：


    「先别过来。」


    不知为何，阿狄森对贺闲表现得感觉越来越熟悉，他不自觉听从停下脚步来。


    「我给他注射了恢復剂，需要再等一个小时才会起效。这期间尽量不要接触他。」说着，贺闲将用完的针剂丢进旁边的焚毁机器中。


    「恢復剂。」阿狄森眯着眼一个闪身想截下那个针剂，却被贺闲轻松躲过，而后针剂稳稳噹噹落入机器口中。


    「放心，我不会害他的。」贺闲看着注入针剂后陷入沉睡的希利斯，轻轻一抽就将自己被握住的手抽离了。


    「我给他注射的药剂同样具有传播性，等希利斯好了以后，让他多出去走走，大概两三天的时间这次危机就可以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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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狄森看见希利斯的状态确实比基地医生预想的病毒发作的第三阶段好多了，心中一颤，好似所有事都能够解释通了。


    见贺闲要走，阿狄森忍不住跟上前，声音颤抖：「兰诺。」发出的声音小到风一吹就散掉了似的。


    这一次贺闲并没有否认，他回头看了眼阿狄森轻声应了这一声。


    然后……


    贺闲感觉到四周空气逐渐凝固，行动中像是突破包裹全身的膜，每个动作都愈发得艰难。


    几秒后整个世界全部静止。


    ……


    等病毒莫名其妙突然开始好转，作为第一个被注射解药的希利斯醒来以后，没看见贺闲，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几乎要将阿狄森脑海中的精神链压制崩溃。


    「希利斯……你发什么疯？」阿狄森凭藉s级体质勉强撑住，虚脱的身体滑落在地板上。


    「什么兰诺……贺闲的。你生了场病就发癔症了？」阿狄森喘息着，不解的情绪快要爬满全身。


    他询问过塞西利亚、伊登甚至是护卫都一一盘问了，没有一个叫兰诺、贺闲的。


    真该让塞西利亚来照顾这个病号，阿狄森后悔地想。


    不过，真的有兰诺这个人吗？阿狄森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泪，觉得自己居然被疼出泪水有点可耻。


    不知何时，外溢的信息素被收回。窗边希利斯挺拔的背影在阿狄森变得模煳的视线中愈来愈远。


    「希利斯？」


    胡乱擦掉模煳视线的泪水，阿狄森整个人仿佛被电着般，全身发麻地、踉踉跄跄跑向空荡荡的窗口。


    「希利斯！」


    ……


    【主系统发出警告……严重警告：01系统绑定宿主——贺闲因违背位面条例私自泄露系统存在、强制使用非本位面万能药剂，综上剥夺贺闲宿主身份，实行强制遣返机制。】


    【01系统提交的上诉无效。】


    【驳回01系统关于宿主贺闲的全部上诉。】


    【警告！警告！01系统请遵守位面规则，禁止私自开启位面传送通道。】


    「我的宿主本来已经完成任务了，是你们主系统出现了bug才不能及时撤离。现在出事就甩锅给我的宿主，这不公平，我要向主神告发你。」回到主位面的01系统并没有为自己得到的高积分而感到高兴，它气沖沖地走到硕大、笨重的主系统本体面前，指责道：


    「最后的判定根本就是狗屎！这场考试的监督员在判定结果中表明了宿主贺闲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关于系统存在的话；还有，宿主使用的万能药剂是我提供给他的。我愿意担负所有责任。」


    「我的诉求只有一个，主系统应当免去剥夺贺闲宿主身份的惩罚。」


    01系统不再是以往唯唯诺诺的样子，挺直了光球腰板，一字一句坚定道：


    「如果，主系统再次驳回我的诉求，我会拿着所有佐证资料去主神那里寻求公平正义。」


    「……」


    整个纯白的空间寂静一片，半响在01系统的注视下，主系统屏幕前出现一堆蓝色纷杂的数据，在交错中，主系统向整个系统大厅发布最终判定结果：


    【01系统绑定宿主——贺闲完成发布任务，奖励已发放。01系统考试中出现作弊行为，擅自使用非位面道具，此次考试分数作废。】


    【01系统最终考试成绩为0，现排名第一。】


    【请接下来的系统引以为戒，好好考试，禁止作弊。】


    ……


    虫星寒季已过，晴天缕缕白雾将晨曦的光微微遮住，但暖意已经落在大地上，热烘烘的光穿过凌乱的枝丫投下一片斑驳光点。


    贺闲就这样毫无徵兆又被投送回了虫族基地。


    01系统的光球化身在面前，因为是投影所以格外透明，但贺闲也能感受出它的兴奋。


    【宿主，你真神！我按照你教的话术第一次把主系统怼到哑口无言！】01系统手舞足蹈着。


    贺闲也被这种快乐渲染地扬起嘴角，但突然他想到了刚才脑海里的奖励领取，便道：


    【你是不是把违规使用药剂的责任揽到身上了？就算是预估的最好结果主系统也没有大方到会给任务完成的奖励。】


    【……】01系统摸了摸头，不太好意思道：【本来就是我给你的药剂，作为系统，一直都是宿主你在帮我，所以这一次我想帮你！我想让宿主记着我……】


    01系统突然觉得自己生了bug，不然怎么数据好突然好混乱，它最后看了一眼贺闲：


    【宿主，你的奖励是一个愿望。想要兑换时随时call我哦。】


    【再见……】


    01系统的投影消失，贺闲最后伸手点了点01系统的光团：【再见。】


    ……


    在一切都回归平静后，贺闲继续朝基地医院的方向走，正走在医院旁的小路时，突然听到头顶有声音，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碧绿如水的眼眸，那双眼中原本充满了绝望与悲伤。


    但对视那一剎那，眼眸微微睁大，顷刻间负面情绪就消失全无，仿佛被炙热的火烤化破冰的湖面，只剩下柔情的水漾在眼中。


    希利斯几乎是以瞬移的速度从窗户上一跃而下，三楼的高度不算太高，但落地后还是扬起了很多尘土。


    贺闲想捂嘴避开，但下一秒就被希利斯抱住，如同揉进□□、骨髓般紧密地将失而復得的恋人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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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以为我又失去你了。」希利斯再没忍住，带着哭腔道。


    「还好，还好你没骗我。」


    希利斯炙热的爱意灼烧着贺闲每一处挨着他的地方，他到底顺从了本心，终于将希利斯赤裸裸的心捧在了手中。


    「放心，不会走了。」贺闲摸着希利斯的头笑了笑，做出了希利斯最想要的承诺。


    「希利斯！」阿狄森惊恐的声音从三楼窗户传来。


    而后他「哎哟」了一声捂着头：「我靠，我忘了这才三楼。」


    阿狄森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而后眼神接触到贺闲，微微顿了顿，但还没感觉出个啥，那人就被希利斯宝贝地护起来了。


    「贺闲还是兰诺？」阿狄森想起两个让希利斯差点发疯的名字，问道。


    希利斯突然明白了什么，看了眼贺闲，贺闲无辜眨眼。


    「是贺闲，是我的爱人。」


    希利斯牵起贺闲的手，他不管贺闲来自哪里，又怎么会来这里。他只知道希利斯爱惨了贺闲，贺闲也不会再离开。


    这就足够了。


    第42章 攀龙附凤系统 强势来袭


    【现公布第一场考试成绩——01号参赛系统考试题目——「悲剧扭转任务」最终得分0分，现排名第一。】


    主系统公布完第一个考试结果后，整个考试大厅瞬间变得嘈杂。


    「第一个0分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挺好奇它怎么做到的。」


    「听说它本来是满分通过的，但后来因为私自动用『商城』被判定作弊。」


    「它一个系统用商城做什么？」


    「笨！当然是用来帮助自己的宿主咯。」


    其中一个系统对此嗤之以鼻：「活该倒数，居然会为了宿主放弃自己的高分，若是我绝不会这样做。」


    激烈的讨论并没有进行多久就被监督员出声打断了。


    「参与下一场考试的系统通知已发，请收到通知的02号系统尽快进入考场。」


    这一声让在场的系统都噤声，四处张望中它们看见待在角落，一直没参与谈话的系统朝着考场走去。


    「怎么会是它！」等考场通道关闭后，有些系统反应过来：「难道是主位面出bug了？那个02号系统明明位列系统大厅总积分前十的啊！」


    话刚落，一个系统翻着白眼接话道：「你们消息也太闭塞了。它之所以排名落后，是因为它绑定的那个很能干的宿主死了，听说是在任务位面中喜欢擅自行动，最后把自己作死的。」


    「可惜02系统那么多积分，最后因为宿主死亡而清零了。」


    「啧。」


    监督员将考场通道关闭后，照惯例给02号系统宣读了考试规则，末了还特别提了一嘴01系统的下场，告诫严禁作弊。


    「祝你抽个容易完成的任务。」监督员将抽籤器递了过去，他注意到02号系统似乎对这场考试并不关心，任务界面都已经抽出结果，它还保持着进来以后低头的姿势，对即将绑定的任务不感兴趣的样子。


    【恭喜，02号系统绑定成攀龙附凤系统。


    任务1：系统可自主选取绑定的宿主。奖励积分：10分。


    任务2：剩余分数基于宿主实操，根据解锁头衔打分。】


    「是a级难度的恋爱类考题，好在自由度高，选个桃花好的宿主，最高80分应该可以拿到。」监督员好心提醒道。


    可惜02系统反应不大，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接下来，你可以开始选择你想要绑定的宿主了。」


    流程到了这里，02系统才开了来到考场的第一句话：


    「我不指定宿主，选择随机。」


    它顿了顿，就在监督员认为它终于想通时，却加了一条与任务毫不相干的要求：


    「筛选条件我只有一条，要乖得，能听我话的。」


    ……


    凛冬，大地冰封，银装素裹。位于温带大陆性气候的a市一入夜风就颳得厉害，皑皑白雪铺在花丛树木上，风一动就洒洒落下如糖霜般的雪。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冷很多，一过九点，公交车停运后，客运车站的人就少了很多。


    平日清扫的大爷也因为今夜急降的气候早早收工，未被清理的街道还留有流浪猫被冻僵的尸体，萧瑟的雪景中只有公交车站牌下还蹲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宽大的黑色羽绒服上的帽子将头盖住，没带手套的手指被冻得通红，闻轶将手机上的雾气抹开，好半天才看清微信里标註「未来岳父」发来的消息。


    是几段语音。从劣质的手机喇叭外放后，依稀能听出对方声音礼貌又疏离：


    「小轶是吧？钟叔叔在这里先恭喜你考上a市的大学，我们镇上能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你读的书比老家小镇上的人多多了，相信你肯定也对小镇上一些封建迷信不满意吧？」


    在一段夸赞的语音听完后，闻轶哈了哈气，用快僵直的手指点了下一段语音。


    「我家小紫与你在小时候定下的婚约，都是上一辈老人用所谓姻缘天定的占卜弄出来的，什么道家学术，放在现在就是糟粕。你们年轻人现在都追求自由恋爱，肯定也不愿意跟没见过、不熟悉的人结婚。所以……」


    「所以，你看我们两家的婚约就算了吧。」


    所以这就是对方没按约定来接自己的原因吗。


    闻轶揉了揉红通通的鼻子，抬头望着还在落雪的天幕，唿出的气在路灯下化成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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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该选在『忌外出』的这几天出远门。」婚约被拒，虽然闻轶早有预料但在真正发生时还是会感到伤心。


    不过没过多久，等闻轶打开钱包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钞票他又露出了比之前更伤心的表情：


    「今晚怎么办吶。」


    现在闻轶怀中唯一的热源就是电池板发热的手机。他从低盆地地区的云雾小镇坐77个小时的火车才到a市，中途因为不熟悉中转换乘的流程，遗失了放着大部分「财产」的背包。


    如今在陌生的城市他身上只揣着两三百，因为天冻无人，迷惘地连找人问路都问不了。


    【02系统锁定适配宿主——闻轶。】


    【检测目标身体属性状况中——】


    【宿主名字：闻轶】


    【年龄：21岁】


    【身体状况：四星（检测有轻微感冒扣除一星）】


    【外貌：五星（是穿抹布也无法掩盖的帅气）】


    【其他：待挖掘——】


    「什么东西？」闻轶听到了脑中突然响起的奇怪声音，四处张望没见着有可能发出声音的人和喇叭。


    【你好，我是02号系统。我缺一个做任务的宿主，如果你愿意绑定我，任务完成后我可以满足你任一愿望。】


    「不要。」闻轶都没搞懂对方是什么，就已经果断拒绝对方的邀请。


    做任务，绑定身份卡，满足愿望等类似诈骗的话术，他们镇上干部经常宣传这种诈骗手段，闻轶感觉自己可能遇到了高科技诈骗手段。


    【……】02系统沉默了，它转头向监督员发出换人申请：【我想要乖的，这个小孩儿一点都不听我话。】


    监督员很快驳斥了02系统的申请，并附上：【该宿主非常符合你的要求，你要的是乖，不是傻，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莫名出现的东西以及它讲的莫名其妙的话。】


    02系统有点打退堂鼓，它甚至真有想绑定傻子的心。


    监督员察觉出它的意图，只能给出一点考试提示。


    【该宿主从小被道观收留，十分信奉道家学说。】


    闻轶在拒绝后没再听见声，便以为诈骗的人放弃了自己，正要起身找今晚落身地点，那个冰冷冷的声音又响起了。


    【闻轶，你不想要道观祖师爷亲撰又无故遗失的道学孤本吗？我这里有，而且高清无损。】


    祖师爷亲撰孤本？！


    闻轶起身的动作一顿，被簌簌寒风、囊中羞涩冷冻结冰的心恍若被放进沸水里焯了焯，滚烫得吓人。


    「你怎么知道这个？」闻轶突然升起一种特别强烈的直觉，那个发出奇怪声音的东西也许、真的能给他那本早就遗失的镇观之宝。


    挂了霜雪的睫毛快速眨眼，闻轶明显开始认真。


    孤本遗失是上个世纪的事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这样想来对方就算是骗子，那也是很有能力的骗子。


    【如果我说，我是吸收道观里的香火成长起来的小神灵……你会信吗？】02系统清楚地感知到闻轶对自己的态度从冷淡到热火，于是趁热打铁，开启自己都不信的忽悠模式：


    【只要你说同意绑定我。完成任务后我就会把孤本奖励给你。】


    「虽然我家住道观。但这种玄乎的说法我还是保有一定的怀疑。」闻轶诚恳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从未见过超乎科学的现象，如果你愿意让我见识下，我很乐意跟你绑定。」


    对着虚空说话的闻轶刚说完，就感觉自己脚边蹭着一个硬邦邦，表皮粗糙的生物。


    低下头等看清后，闻轶平静的心勐地跳动一下。蹭着他的东西如果不是闻轶心理素质强，恐怕一眼就得吓昏过去。


    那是一只猫。


    是早就死在路边的猫咪尸体。橘色长毛在零下10c的温度下冰冻成了块状，身体僵直就像是行尸走肉，偏偏它踉踉跄跄学着正常的猫咪来回蹭着自己的腿。


    就在闻轶挪开腿后，猫开口说话了：【现在信了吧。】


    「嗯！」眼前的丑东西虽然实在有碍观瞻，但也阻止不了闻轶对神奇现象的探究。


    是真的活死猫！


    上手摸了几下的闻轶，眼睛亮晶晶：


    【我愿意绑定！】闻轶像所有被骗得倾家荡产的人一样毫不犹豫说出了对方想要的『验证码』。


    【02系统成功绑定宿主——闻轶，积分奖励10分。请继续努力！】考试提示音响起，完成基础性任务的02系统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呢，需要我做什么吗？小神灵。」闻轶兴致勃勃地询问，宿主如此积极主动倒是让打算佛系考试的02系统一时手足无措。


    【我觉得你应该先找个地方住下。】02系统想了想，控制了闻轶的手机。


    【a市有个很好用的……交友平台。你可以试试在上面求助网友，比如询问：附近有什么性价比好的旅馆，毕竟a市物价比小镇高多了，两三百很难在车站附近找到住的地方。】


    对于小神灵知道自己是个穷困潦倒的人，闻轶有些不好意思、憨憨笑了笑。


    清晰明朗的眉眼突然就被自带闪光灯的夜拍记录了下来。被惊到的闻轶看着手机悬浮着正对自己又落下。


    【你手机没图片，我拍个照片给你设置成头像。】02系统解释道。


    不过他的手机像素不行，拍出的侧脸模模煳煳，只能瞧见橘色暖光淌在线条流畅的轮廓，好在让人看见的第一印象是好看的，不至于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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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是个人简介。


    闻轶看见02系统在一项奇怪的选项中，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了「top」选项。


    还没等他询问，02系统就率先发出询问：「你有什么爱好？」


    闻轶认真想了想：「卜卦吧……我经常在小镇上摆摊算命的。可以练习师父教的功课又能赚零花钱。」


    【……】


    【好吧。】02系统想，这个爱好在a市也算是独树一帜，特点明确。


    将帐号建成后，02系统就将手机还给了闻轶。


    手机应用并不多，新增的app静悄悄落在界面尾部，满月的图标与「moon」的名称交相辉映。


    低调又神秘。


    也许真像02系统想的那样，简介个性化十足的闻轶很吃香，他的小白号才刚建好，只有个孤零零的头像支撑着，「moon」上的消息提示就已经震动个没完。


    「哇！新用户wenyi你被黄铜帐号『a市屁屁桃』『pick』了！如果你对他也有好感，可以回「pick」哟。」


    「距离你23公里的白银帐号『不讲感情』pick了你，如果他是你喜欢的类型，记得「pick」他。」


    「恭喜新用户wenyi，已经有超过两个人对你表示好感了。可以多发布动态哦，分享越多才有机会与心仪的他配对哦。」


    ……


    界面被「pick」的粉色打字弹窗占满。闻轶不理解它的意思，但不妨碍他照着新手提示走流程。


    「是不是可以在动态上发布求助问题？」闻轶站起身跺了跺蹲麻了的脚，问道。


    【是的。你可以在上面求助任何问题。会有热心人给你解答的。】02系统隐瞒了闻轶很多信息，罪恶感爆棚的它太慌了，故作忙碌地舔舐着冰冷的猫爪。


    它没告诉闻轶，安装的「moon」实际上是一个男男交友平台。


    而且为了更好的完成「攀龙附凤」任务，它盯上的「moon」完全不同于一般的交友平台。


    「moon」是专供a市上层交友圈的平台。


    加入的条件具有十分严格的限制。


    要么是家族势力强大自带通行证，要么是各行业领域翘楚被人引荐，当然app绝大部分都是顶级上流圈的高干子弟、商圈大佬偶尔来兴，施捨给想要攀高枝的人一些邀请码才得以进来的人。


    也许是app创始人的恶趣味。


    每个帐号根据氪金或者被关注量多少来划分明确的等级。


    黑铁、黄铜、白银、铂金以及级别最高的黑钻。


    等级越高，说明对方极有可能是上流圈的某位大佬或者优质继承人，这就给那些想要攀附高枝的人提供了抱大腿的对象参考。


    这样目的明显的app简直是02系统完成任务的最完美辅助工具。


    况且「moon」的超严密防火墙对它不算什么，轻而易举就能攻破给闻轶获取到一个帐号名额。


    只要闻轶能全程配合，考试及格应该不难。


    02系统看着乖乖发布出最新动态的闻轶，十分没出息地想着。


    第43章 男人三十一枝花


    a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高楼耸立，列入全国最高楼层记录的「伊兹大楼」在一街裸眼高清大屏的衬托下静静矗立在中央。在里面工作的人如同大楼一样也是人们仰头才能触及到的存在。


    学歷、地位、人际关系，缺一样都无法进入这座大楼。


    全国的人无一不知晓a市的繁华，a市的人也无一不知晓最高薪，最难进的商贸公司就是「伊兹」。


    普通人想要接触「伊兹」的一角，也只能突破开在商业街尾，亮着「醉」招牌的大型酒吧。


    「醉」据说是由『伊兹』创始人之一开设的一家酒吧，低调奢华，卧在人少的街尾，与热闹恍若隔绝了一道墙。


    吧内并不似一般的酒吧放着挑战耳膜的摇滚乐，晃眼的五彩光束。背景音是清越悠哉的钢琴小曲，时不时也会穿插古典乐器。


    「这里要是再添些茶水，怕都成了茶水室了。」


    二楼大包间中，穿着暗杏色皮夹克的男人依着栏杆从看台往下望，他手中端着一杯绿色气泡的鸡尾酒在手中晃了几下，充满着对所有目之所及事物的漫不经心。


    「话说如此，杉珩要是能常来这里，改成茶水房，我也挺乐意的。」接话的男人四十岁左右，梳着个精英模样的大背头，坚毅的五官带着上位者的肃穆。


    他在说话时目光望向沙发的最里面的人，带着很明显的区别于皮夹克男的温和态度。


    被话题引过来的沈杉珩低垂着眼眸，他模样看起来很干净漂亮，鼻翼上架着细框的金丝眼镜，夹在指尖的烟燃起裊裊细烟，他另一只手在手机上不时滑动着，姿势慵懒而迷人。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他抬起头，轻声笑了下，声线清越动听，像林间晚风于湖上泛起搅人心醉的涟漪：


    「可惜这里并不怎么有趣。不然免费的酒我倒是想来常喝。」在桌上的菸灰缸里碾灭了烟，沈杉珩放平了叠放的双腿，指尖抵着唇角。


    「人一过壮年期，老胳膊老腿的，跳不动吶。」他用着华南的方言腔调打趣自己。


    头顶温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才看清他漂亮的脸上依稀有些纹路，表明他已经不怎么年轻了。


    「三儿，你35岁都说老。那我们这些比你更老的，怎么办咯。」夹克男佯装生气，他最见不得人说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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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这年纪确实该考虑人生大事了。你看咱陈总离了一次婚，但人前妻给他生了个儿子，也算是人生圆满了。」张毅拿精英男举了个好例子，虽然后者立马给了他一个狠厉的眼神。


    「话说回来，沈姨最近不催你吗？看你这样子倒是过了段清闲的日子。」张毅手摸着下巴，避开了陈炜踢过来的脚，笑呵呵道。


    在世家大圈里，沈杉珩这个人可谓是从小完美到大的，典型的别人家的小孩。基本每个高干子弟都听过『沈杉珩』这个噩梦般的存在，因为无论自身多努力，只要遇到沈杉珩也只能沦落成背景板。


    即便沈杉珩成年后，因为一个小瑕疵——喜欢男人而被父亲赶出门，但他依然能凭藉着天生优势以及对商机的敏锐，另起炉灶将籍籍无名的小公司打造成全a市顶尖的上市企业。


    沈杉珩难得躲闲，又听到这个话题，嘆了口气道：


    「这年头找个称心如意的人本就难，将将就就过得去日子的也长久不了，况且谁愿意找我这个年纪的？」


    陈炜听到这句话，脸抽了抽，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沈杉珩的手机「叮咚」一声打断了最佳开口时间。


    【亲爱的「不讲感情」，你刚「pick」的心仪对象「wenyi」发布了新动态哦，快去围观留言，增加他对你的影响吧。】


    沈杉珩点开手机，信息栏就弹出这条特别提醒消息。


    不是配对成功的提示，想要求快的他本想划掉这条信息，但指尖在操作时停了停，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入目就是小白号寡淡的主页，孤零零的首条动态挂在第一栏。


    【刚到a市，不懂这里旅馆的行情。我现在在东桐西街的车站，各位哥哥们有哪些旅馆推荐吗？最好是离车站最近，性价比最高的旅馆。】配套的图片是白雪皑皑的雪景中，一个行李箱以及只露出一双修长冻红的手。


    「这样写，行吗？」闻轶总觉得『哥哥们』的称唿怪里怪气的，他又不是女孩子……


    【信我。】02系统表面心有成竹，实际cpu已经疯狂在各大交友秘诀中运转。


    好在成效还是有的。


    很快，动态下就有几条评论。


    【雪都这么大了，人怕是快冻傻了吧。手都冻坏了还在外面营造氛围感人设，弟弟你为了钓#，可真拼。】


    【好好看的手，*舔屏*，我看简介里弟弟才21岁啊，这么年轻，作为top体力一定很好吧！还住什么旅馆，跟哥哥一起住，不收费，要是后续满意的话，哥哥还倒给你钱，怎么样？】


    【头像是你本人吗？看上去不是很清楚啊。】


    【弟弟，爆照！】


    ……


    留言总共就几条，全是乱七八糟的发言。闻轶看得满头雾水，不过本就呆呆的脑子想不出信任的小神灵会骗自己，还在想肯定是从乡下来的自己太土了，大城市的沟通话术他才跟不上节奏。


    【小神灵，好像没有人解答我的问题。】闻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他怕自己的话会让小神灵觉得自己不信任他，所以赶紧又找补了一句：【可能是我没问到点上……】


    【……】此时的02系统早就被露骨的留言弄得无所适从。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这样不知道羞耻……太放肆了。


    良心未泯的它正要放弃『moon』这条攻略计划。


    结果「moon」清脆的系统声响起，响铃有别于陌生人留言的声音。


    闻轶好奇的滑进弹窗消息中，才发现他的动态被之前「pick」了自己的「不讲感情」回復了。


    【如果你就在车站刚出来的位置，往站口公交车牌方向走不过一百米，有一家青旅。价格很便宜，不过它是上下铺，团体性合租的类型。】


    闻轶眼睛微亮，他急忙拖着快与地面结冰的行李箱，按照留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果真没走多久，就见到一家挂着「青之旅」的牌子，小小的旅馆拥挤在两栋高楼之间，门口两边挂着的煤油灯上虽然积着一层雪花，但是跳跃的火光高耸，丝毫不落气焰。


    闻轶推开门，一股暖气直面扑来席捲了身上带着的寒气，随即门上安装的铃铛响了一声，再过了几秒后，前台的暖灯咔嚓被打开。


    睡眼朦胧的女生从摺叠床上爬起来，乍一下看见一身黑色、身材高大的闻轶时，心还微微惊了下。


    但等闻轶借着微光，摸索到门口的大灯开关后，不刺眼的橙色灯光照在闻轶的脸上，那张极其好看，被小镇怡人的风水养得不落俗气的容貌将女生都快看呆了。


    「妈妈耶，我看见天仙儿了。」女生惊唿，差点蹦起来。


    闻轶被这一惊一乍吓得像怀中的橘猫一样炸了毛，正要走近的脚步也停顿了下来。


    「帅哥，住宿吗？」在知道眼前人不是梦中人后，女生清了清嗓子，夹着轻软的声音询问道。


    听到这句话，闻轶才放下紧绷的心，他拿出身份证，乖巧地点了点头。


    越走近前台，暖气就越足，闻轶感觉自己快冻僵的四肢在逐渐回暖，他小心翼翼抱着被藏在羽绒服中，模样还很丑，很吓人的小神灵。


    「帅哥你很幸运。今晚刚好空出一间房，还没有人住进去哦，单间的配置还是算你一晚50块。」女生笑眯眯的收过闻轶的身份证，在订房间时快速扫了一眼：


    「闻轶？名字真好听。你才21岁呀，来a市是来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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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说哦，a市好玩的可多了，什么5a级景区，水上乐园，还有最有名的步行街……」


    闻轶晕晕乎乎听着女生推荐的一大串好玩、好吃的东西，想要努力听进去，却因为女生夹杂着华南方言，到最后一句也没听懂。


    录完系统，女生指了指收款码：「可以付款啦，帅哥。」


    见闻轶还呆愣愣看着自己，女生这才发现自己习惯性说了本地话，笑着又用普通话说了一遍。


    闻轶这才急忙付了款。


    「您在211房，二楼11号。」


    在接到钥匙后，闻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带着难色：


    「请问能带宠物吗？我有只小猫。」


    女生摆了摆手，不在意道：「可以的哦，不过要管住猫猫不要随地乱拉屎尿就行。」她眼睛流连在闻轶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拨打前台电话。我都在的。」


    「谢谢。」


    闻轶拖着行李箱离开时，听到身后疯狂的打字声，同时还伴着女生笑呵呵的语音声。


    「……帅哥……真的！」


    ……


    等找到房间，在开足了暖气的小房间躺下时，闻轶想到了给自己提供帮助的「不讲感情」网友。


    他连忙打开「moon」app，在找到「不讲感情」给自己的留言后，他在底下给对方回復了个「谢谢」，但等要发送时，他又觉得这样不够表达自己的谢意。


    想了想编辑道：【感谢哥哥提供的帮助，我已经找到了那家青旅，真的很有性价比。很感谢你*爱心**爱心*爱心*】


    闻轶发送完后，就逮住想要逃跑，躲避洗澡的02系统进了浴室。


    【抱歉了，小神灵。不洗澡不能上床睡。】


    【我……咕噜咕噜……不洗澡！】


    ……


    另一边接收到「wenyi」回復的沈杉珩瞥了眼内容，叼着烟的嘴角扯了扯，无趣地将手机屏幕熄灭。


    第44章 同性之爱


    早晨，冷雾瀰漫在宽阔的街道，茂密的绿植上落着的薄雪化成水打湿了路面。刚过八点，青旅211的大门就被猫咪挤开，它的身后跟着换了一身黑色冲锋衣的闻轶。


    衣服宽大的硬面版型被高挺劲瘦的身材撑起又酷又帅的视感，黑色直筒工装裤更是将腿部长度凸显，一头蓬松头髮被闻轶捡懒只随意抓了几下，碎发落在眉间，强烈的少年感在他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只见闻轶将门关好，然后一个大步将开路的02系统一把捞在怀里。


    【小神灵你现在是猫，城市里的宠物出门都要牵绳的。我们昨天说好了的，我听你的，你听我的。】


    闻轶一边安抚炸毛的02系统给它套绳一边按了下楼的电梯，很快从楼下下来的电梯「叮咚」一声打开。


    电梯内睡眼朦胧站着几个打扮时尚的小年轻，三男一女。他们似乎都感觉不到冷，穿着靓丽却微薄的外套、衣服，与包裹地严实的闻轶形成强烈对比。


    当视线对上后，小年轻们还在激烈交流的话题戛然而止。


    感到些许尴尬的闻轶抱着猫走进电梯，即便是背对着他们，也能感受到好几个视线凝视着自己。


    「……」


    「帅哥。」闻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戳了戳，他转过头脸上就被杵上来的二维码对上。


    「加个微信呗。」长相漂亮艷丽的女孩看上去不过20岁左右，尚还稚嫩的脸蛋上挂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魅惑。


    直白的搭讪让以往只经歷过小镇委婉表白的闻轶有些不知道怎么拒绝，他甚至下意识后退一小步，将放大的二维码挪开自己的眼前。


    【说你不喜欢女孩子。】02系统突然在脑海给闻轶提点子。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女孩子。」闻轶想都没想按照小神灵说的复述了一遍。


    等说完，他脑子反应过来，神情呆泄一瞬。


    然而事情还没结束，闻轶刚说完这话，那几个小年轻莫名笑出声来。


    不是嘲笑闻轶，他们推了推那个搭讪的女孩子，言语间充满了怪异的起闹。


    「帅哥喜欢男的哦。」


    「这还不把握机会。」


    瞧着搭讪的女孩子非但没有被拒绝的失落，反而对闻轶的态度从带着散漫转为了认真。


    「没事哦，帅哥你喜欢的我都有。」女孩子特有的甜腻声音逐渐低沉。


    闻轶顿觉接下来有什么事要突破认知了。


    然后就听见女孩子软糯的声音彻底变成男生的声调。


    「我就是个男的哦。」


    「！」


    闻轶惊恐。


    02系统同样惊恐。


    好在电梯这时候提示抵达一楼，闻轶说了声「抱歉」，而后在小年轻们充满可惜的目光中下了电梯。


    好在几个小年轻要去的楼层是负一楼，闻轶才不用继续对付尴尬的场景。


    【其实我们应该尊重每个人的爱好。】缓过来的02系统开始打探闻轶对同□□往的接受度：


    【你觉得男生喜欢男生……心里会感到厌恶吗的？】


    攀龙附凤的任务，唯一的缺点就是攀上的对象必须是男性，这个系统头衔本是女性向任务区域淘汰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考试题库里。


    02系统内心充满了对宿主的愧疚，对于被绳索套住牵着走也没多大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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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轶听到这个问题，那双纯净干净的眼眸闪过几丝对未知、未接触过的东西的茫然。


    随后他想起了师父教导的话，眼神中带着认真：【师父说任何爱都是有它存在的意义。我虽然没有接触过你说的同性之爱，不过刚才我心里没有任何不适，想来是不反感的。】


    话说到这，02系统的心并没有因此放松，它感觉自己就像是即将要教坏别人小孩的坏人，沉甸甸的负罪感让它无法进行接下来的引诱计划，焉搭搭的闭嘴了。


    「闻轶小帅哥！」前台妹子见到闻轶，兴奋地招手：「你要续房吗？最近是我们的淡季，你可以继续享受单间的服务哦，便宜又划算。」


    「谢谢。」闻轶接受了提议，他本来也有续房的打算。


    因为丢了行李，所以即便相亲失败，他也必须在这里待几天，直到等到火车工作人员找到行李的消息。


    其实背包里面的钱无所谓找不找得回，他想要找回的，也是最最重要的是背包里放着的姻缘绳。


    云雾小镇有个流传百年的风俗，每个在这里出生的孩子到了六岁生辰时，都要到道观求一根姻缘绳，根据生辰八字用特殊的硃砂描在系在绳索上的铜币里，一能保此生姻缘顺平；二还能保平安，镇小人。


    要是姻缘绳真丢了，闻轶害怕师父会把门前的柳树条都用在他身上。


    「我先续三天吧。」闻轶给了前台妹子一百五十元，现在身上就剩一百块吃饭傍身，虽然惨但总比空手回去见师父强。


    「祝你玩的愉快哦。」前台妹子见闻轶要出门，热情地给他塞了好几张小吃优惠券。


    「我们青旅跟商业街一些商家有合作，店主会时不时发给我们一些福利劵。看你第一次来a市就送给你了……」


    「谢谢。」


    ……


    白天的a市即便还是白雪皑皑的样子，却不似夜晚那般萧条，虽不至于人来人往，但也给宽阔的路面增添了人味儿。


    闻轶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路上遇见一家早餐店，在馆外支了几张桌子，塑料板凳上坐了好些食客。


    蒸笼里散发出的食物香味老远就勾起闻轶肚子里的馋虫。


    「虾子粥、甜茶、蟹包。」闻轶看着老旧招牌上自己没吃过的食物，有些跃跃欲试：


    「老闆，这三样都要大份的。」


    闻轶付了钱找了个外面的位置坐，虽然早晨还有些寒冷，不过几个大蒸笼上裊裊的蒸汽和食客热闹的交谈倒是让闻轶在陌生的城市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油然升起几丝暖意。


    地面太过冰冷，微胖的橘猫跳到闻轶膝上，用爪子踩了踩，而后趴下卧在了腿上。


    很快早餐被端上来，热腾腾的气息带着甜腻的味道向上发散随后消失在白茫茫的空气中。


    食物的卖相很好看，闻轶忍不住拍了个照想要分享给小镇的师父，不过当闻轶想到师父会因此问起自己在a市的情况，分享的动作就停住了。


    看见分享对象上『moon』的图标赫然在列。


    闻轶突然想起昨天热心网友的帮助，app上面还是可以结交好朋友的嘛。


    想着他将图片分享到了「moon」的动态上。


    【a市的第一顿早餐。】配上简单的文字和图片后，闻轶就放下手机开动了。


    尝了第一口蟹包，好吃……但是好甜。


    吃惯了咸辣口味的闻轶皱了皱眉，将勺子转移到虾子粥上。


    更甜了！粥怎么能是甜的，应该是咸的才对啊。


    咽下第一口粥的闻轶欲哭无泪。


    「老闆……老闆，有辣子酱吗？」闻轶吃了几口实在是齁住了，踌躇半响向老闆要了一罐辣子酱。


    然后在老闆不认同的目光下，闻轶硬着头皮舀了一勺辣子在粥上面。


    随后他再次试着尝了一口，结果差点没吐出来。


    ！


    他震惊了。


    怎么会有辣子酱是甜口的！


    正巧这时，屏幕闪了闪。


    『moon』上提示有人回覆：


    【a市的口味是偏甜口，看你资料是s市的人，怕是吃不惯这顿早餐。还有不要试图用这里的辣子酱拌饭，它也是甜的。】


    这时闻轶才瞧见，原来刚才自己操作失误，不小心把分享到动态的图标点成了私信给「不讲感情」。


    不过这并不影响闻轶快哭的情绪。


    【哥哥你说晚了*哭*】


    闻轶把混了辣子酱的粥拍给了『不讲感情』。


    【*微笑*】对方过了一会儿回了个礼貌微笑的表情。


    总觉得这个表情在嘲笑自己傻。


    闻轶含泪将点的东西全都灌进胃里。


    ……


    「沈总。今天心情不错嘛，是西界的那块地皮拿下了？」高层会议上，几个公司的负责人坐在高级沙发上，姿态随意，不像是在商量价值几十亿的生意，反而像是在唠家常。


    沈杉珩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眼眸在反光的镜片后隐去了刚才看向手机的一丝笑意，回应话题时，语气中带着份老狐狸的油滑和沉稳：


    「林总说笑了。西界那地皮是谁的，当然是由政·府说了算。我们做生意的，只需要听从安排就行了。」


    「哈哈哈。这是自谦了不是，谁不知道负责西界地产项目的领头人最近跟你走的近？这个项目沈总怕是志在必得，而我们到时候喝汤还是吃肉，不都是沈总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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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刻意抬高的沈杉珩脸上客套的浅笑散去，他没说话，让整个会议室气氛陷入了冷凝。


    「哎呀，说这个干什么！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可不包括它。」眼见气氛越来越糟糕，才有和事佬站出来缓解。


    「林总你也是，要是这次生意谈不成功，你可要把你酒窖里珍藏的洋酒都拿出来赔罪。」


    话到这里，虽然大家都在说话，可目光都是瞧着位于中央的沈杉珩。


    「那我可得要几瓶难得的好酒。」好在沈杉珩并不计较，到底给了对方台阶下。


    没完成的生意继续着，沈杉珩点了根烟没吸，只是夹在指尖，任凭火光逐渐吞噬上好、昂贵的菸草。


    第45章 卜卦不成反被抓


    「先生，你这卦象……好生奇怪。」


    在天桥上摆摊给人算命的闻轶蹲在地上，面带难处瞧了几眼地上的摇卦钱徐徐道。


    「我占不出你的事业卦，刚刚我重复几次，卦象中占出来的东西都是关于你的桃花缘。」


    「按理说，一个人无论事业是顺、是平还是低，都该呈现出一点，可是我看不到你的事业走向。反而你的桃花缘很旺，说明你最近会遇正宫。」


    闻轶将刚收的一百块钱递迴给客人，一脸正直：「既然我算不出你想要的东西，这钱还给你。」


    他对面的客人也不因为浪费时间而生气，一双狭长墨黑的眼眸弯了弯，声音沉稳好听：


    「无事，你拿着吧。」


    他起身前，揉了揉闻轶身边睡着了的猫猫，带着点其他意味道：「我之前也有一只这样的。」


    闻轶抬头看着客人，笨拙的脑袋总是慢半拍，找不到回復的话。


    「祝你好运。」客人噙着笑容，洒脱地摆手告别。


    「真是好人。」闻轶憨憨看着客人离开的身影，而后乐呵呵将来这里赚的第一笔钱装进了口袋。


    摊位空了，原本暗搓搓看着两人交流的妹子们立马围了上来。看着一卦100块的牌子，直接递上两百块：


    「帅哥。我想算我最近桃花怎么样。」她羞涩地看向闻轶：「如果能算出刚才那人的微信号就好了，当然摊主你的号码也可以。」


    「……」闻轶捡钱币的动作一顿，他没接那两张钞票：「抱歉，我不卖任何身份信息的。」


    「好吧。」妹子有些遗憾，但也没把钱收回去。


    「那你算一算，我明天考试发挥如何？会不会挂科？」


    闻轶点了点头，抽出其中的100块，正当他要起卦时，与妹子一道的男生推开人群挤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一皱：「你疯了？现在临时抱佛脚都不满足你了，都改用这些封建迷信来帮你考试？」


    「同学，卜卦只能测近期气运，你所说的干预人生，我就算有能力也不会这样做。」闻轶认真的反驳对方，不过他那张年轻好看的脸配上带有古旧味道的占卜工具在别人眼里只会不伦不类，没有说服力。


    「啧，用脸赚钱还说什么鬼话。」男生旁边的人吐槽道。


    被质疑卜卦能力，还被说靠脸吃饭，闻轶很生气。但面前『大放厥词』的人还是学生，闻轶想着自己总不能跟小孩子的计较，便闷闷地自个儿把气憋了回去。


    「你还想算吗？」他看向妹子，轻轻询问道。


    「……」虽然妹子才大一，但看着明明气到脸红还要装作没事的闻轶，莫名被萌到了，她正要点头，结果就见男生同样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到闻轶面前：


    「她算，我也算。」


    「你先给我算，不过我不算未来，算现在。如果你算对了，就继续给她算。算错了，你也不用退我的钱，但她的钱要还她，怎么样？」


    男生昂着下巴，朝气蓬勃的脸上带着些挑衅。


    闻轶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但他也不怕，应声道：「好。不过如果我算错了，你的钱我会退还给你。」


    男生不再多说，他拿出手机，将屏幕中英语考级的登陆页面正对着闻轶道：「我不为难你。」


    「今天上午10点公布了英语六级的成绩，我还没打开过，不知道自己的成绩。你就算算，我过级了没。」


    已定的东西，特别是考试成绩这样的，比之还没有去考更好算，闻轶听完后，默了下要算的卦象，然后用小龟壳将三枚钱币装进去轻微摇晃起来。


    围着的群众就见模样扎眼的年轻人阖上眼，用那清润悦耳的声音念着复杂拗口的口诀，再看他手中摆动的姿势。


    几个残影将龟壳颠得东倒西歪，手背上面积很小，却能让龟壳始终如一在手背上囫囵乱滚，不曾跌落。


    「耍杂技似的。」 有人惊讶中又不免带着些瞧不起。难得有机会贬低比自己好看的人，他们的言语就变得十分尖酸刻薄。


    【需要帮助吗？】


    02系统从嘈杂的环境中清醒，了解情况后，它有些担心宿主会吃亏，表示可以提供帮助。


    不过闻轶全身心都在手中的龟壳上，并未与它搭话。


    龟壳被摇得哐当作响，直到闻轶念完口诀后，突然将龟壳向上抛接，三枚钱币就被晃了出来。


    一正两反，正压反。


    闻轶皱了皱眉，这种卦象有盈有缺，说明有两个结果，一好一坏，但考试成绩都是绝对的，不可能同时存在两种不同结果。


    「好了吗？就算乱猜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别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了。」周围人显然已经不耐烦，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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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轶并不被影响，他抬眸看着男生，明明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情绪，男生却被看得心口一紧。


    「很抱歉，你没过。」闻轶笃定道。


    他话音刚落，跟男生一起的人立马笑起来：「老闆你输定了。你可知道跟你打赌的人是今年的文科状元，英语科目是满分进入211外语学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英语六级不及格？」


    闻轶没改变自己算出的结果，他看向男生道：「在同一天你有两场考试。我不知道你放弃六级考试，选择的另一场考试是什么，但是那场考试成绩很理想。」


    男生瞳孔缩了缩，他刚想说什么，嘈杂的包围圈被强硬拨开一道『口子』，两三个穿着执法制服的警员挤了进来。


    「散开！执法办事！」在他们的劝导下，看热闹的群众作鸟兽散。


    男生还未反应过来，给出去的钱就被警员从闻轶手中送回给了自己身上。


    再看闻轶已经被执法人员围住教育：「有人举报你违法经营，传播封建迷信。跟我们走一趟吧。」


    「欸！你们……」对于自己情况被算中的男生想要追上去，却被一同伴拉住了。


    「幸好我聪明提前打投诉电话举报这里有违法经营。不然这个骗子知道自己算错了还不换钱，就麻烦了。」


    「闭嘴！你懂什么！」男生甩开同伴拉着自己的手，但这时再追已经太晚，他只能遗憾地眼睁睁看着警车离开。


    a市凤林街警察局——


    「请问，我多久能回去？」警局角落等待区的冷板凳上，闻轶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警员们，终于还是憋不住气，拦了个警察问道。


    「闻轶是吗？你需要联繫你的亲属来接你才能离开。」抱着文件、长相可爱的女警员面带笑容的回答道。


    「你的情况并不严重，但传播封建迷信这条举报挺难处理的。」


    闻轶最害怕通知家长这回事了，而且他并不想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告诉师父，想到这，闻轶双手合十，模样可怜：「姐姐，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旅游，没有亲属在这里。可以通融一下吗？」


    一张十分优秀、好看的脸在示弱时总能勾起对方的怜爱，女警察脸通红，在意识到自己要打破规矩前，赶忙撇过脸去，咳嗽几声道：


    「不行哦，当然如果没有亲属在a市，你可以叫你的朋友来，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抱着文件脚步飞快地离开这里。


    闻轶嘆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冷板凳上。


    【小神灵，怎么办？我甚至连自己的罚款都缴不上。难道真的要通知师父吗？】只要一想到师父回去后会把道观门前柳树的树枝都用在自己身上，闻轶敏感的泪腺就要涌出水了。


    02系统心思转的飞快，它拍了拍闻轶的口袋：【警员不是说是朋友就可以吗？】


    【那个moon软体上，你不是有个哥哥吗？请他帮一下忙。】


    闻轶那双清澈、略圆似猫儿一样的眼睛眨了眨，他真的很认真在思考小神灵给的建议：【可是……我们只是在网上说了几句话，他真的愿意吗？】


    【试试呗，不然你只能让师父来这里了。】02系统搬出师父来催促闻轶做决定。


    【……】


    a市办公大厦——


    冬季太阳下落的很早，7、8点外面已经彻底陷入黑暗。位于顶层的办公室还灯火通明。


    「咳咳。」沈杉珩鼻樑上架着细框的金丝眼镜儿，他低垂着眼眸认真看着手中的文件，屋内暖风开的很足，但沈杉珩还是手脚冰冷，他想喝点水润喉，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助理放的茶早就冷却了。


    喉咙的痒意让他不自觉又咳嗽几声，端着水杯的手抖动几下，茶水从杯中晃荡出来浸湿了最表面的文件。


    「真麻烦。」因为感冒做什么事都不称心，沈杉珩低声抱怨了一句。


    他视线看向桌上助理放着的一盒感冒药，伸手掰了两片就着茶水喝了下去。


    沈杉珩突然想起，助理在给他这盒药时说的话。


    「老闆，你别不要。我没感冒还用不到这个。这药是我男朋友怕最近气温骤降容易突发流感才让我备上的，我回头会再备上的。你这么严重了还不去医院，总得吃点药吧。」


    ……


    沈杉珩还记得小助理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


    人一生病，心就比较脆弱。沈杉珩再想到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怕孤单的心活跃起来。


    沈杉珩想到自己已经35岁的年龄，一直单身也不是办法。


    「要不凑合凑合，找个顺眼的当个伴算了。」


    在胡思乱想一会儿后，他旁边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moon」的专属提示音。


    【亲爱的白银用户「不讲感情」恭喜你被关注列表的「wenyi」pick了，你的爱情鸟已经悄然到来，请好好把握哦。】


    第46章 网恋奔现


    入夜，薄雾遮月，天空星甸高悬勉强带出几丝光亮。


    人流稀少的宽阔大道上飞速行驶着一辆黑色宾利。


    「你真的要去见？不是吧，三儿，万一他是骗子呢？」张毅刚刚才结束前一天的狂欢，甚至都没来得及清醒清醒，就被这一荒唐的消息砸得懵圈。


    沈杉珩一向谨慎成熟，并不像会是去玩年轻人网恋的那套。


    「……他人在警局。就算是骗子能做什么「沈杉珩思维很清晰，对方有求于自己，而且人在警局，大概率是不会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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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多年龄上有些偏差。


    这个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21岁对沈杉珩来说属实太小。


    「真搞不懂你，现实中那么多年轻貌美的供你选择……你就非得搞个盲盒拆封……」张毅在电话那头嘟囔着。


    其实沈杉珩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只记得当那个小年轻的声音透过电流闯进耳朵里，声线干净纯粹，明明是带着脆弱的语气，却将自己的耳廓烫的发红，于是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不说了。我要到了。」沈杉珩捏紧手中的方向盘，身体在暖气的包裹下不知是感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热的浸了些湿汗。


    导航显示凤林街警察局就在两百米转弯处。


    将车停到一个临时车位上，沈杉珩唿了口气，他想如果对方勉强合自己的意，就多坚持一会儿，毕竟对方的声音自己是真的喜欢。


    ……


    【小神灵，他要来了吗？】闻轶在铁板凳上坐的屁股都疼了，他只好变换一个舒服但不好看的姿势，用手肘撑着腿，又支着下巴，没个正行地询问旁边的橘猫。


    【快了……】


    小神灵话没说完，警局的玻璃门被人推开，这个时间段上门的没几个，所以自然吸引了闻轶的视线。


    只见一双指节修长、秀美的手推门而入，随即皮鞋清脆地踩在光滑的地砖上，从下往上看，黑色修身的西装裤将长腿包裹，来人穿着雅致的西装外面套了件长风衣，1米85的身材像个衣架子将衣服的优点显现出来，加之那人十分漂亮的五官，简直是天生耀眼的存在。


    「好好看。」闻轶有一颗欣赏美的心，他视线落在沈杉珩身上就拔不动了，眨巴眨巴眼睛追随着这个好看的人。


    沈杉珩站在门口，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他并没有注意到角落的小可怜，在筛查了几个年龄过大的人后，剩余几个都无法让他的心产生任何悸动，沈杉珩有些失望。


    他走到谘询台，询问值夜班的警员：「请问，闻轶在哪？我是他朋友，来接他的。「


    值夜班的是之前被闻轶可爱到的女警员，她在看到沈杉珩后，眼睛亮了亮。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认识的人也是好看的。


    「闻轶！你朋友来接你了。」女警员转头朝角落等待区喊道。


    沈杉珩眉头皱了皱，他还没发现这里还有个角落。


    「哥哥？！」闻轶听到声音反应过来，好看的男人就是自己求助的『不讲感情』，他立刻换了个乖巧的坐姿，探头朝沈杉珩小弧度摆了摆手。


    沈杉珩就瞧见角落一个小年轻抱着一只胖橘，帅气好看的脸蛋笑起来将尚还有些肉感的脸挤出一个梨涡。


    像猫儿。


    一直心静如水的心像是被挠了一下。


    沈杉珩抿紧的嘴唇笑了下，他抬了抬鼻樑的细框眼镜，很快就将手续办好了。


    「下次可不能再违法摆摊了哦。」女警员在门口送闻轶他们离开，顺便宣传了几条最近移风易俗的内容。


    「谢谢了，我会盯着他的。」沈杉珩礼貌又温和的答谢。


    闻轶站在他身后，焉搭搭的。


    谁懂呀，明明在他们小镇卜卦是紧俏的生意，还被当地政策保护起来，谁知到了这里就成了封建迷信的违法经营了……


    「……哥哥，谢谢你。」等只剩下两个人时，闻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你交的钱等我行李找到了，就还给你。」


    他说着，就听见耳边传来几声低咳。


    这一路过来一冷一热交替，沈杉珩原本就低烧的身体又升起热度，甚至比之前还更加严重了。


    「你还好吧？感冒了吗？」闻轶见到这种情况，哪还顾得上害羞，着急地询问道。


    「还好。」沈杉珩鼻腔瓮声瓮气，倒跟『还好』两个字形成了反差，他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将暖气开到最大后，看向外面的闻轶道：


    「上来吧。我先送你回去。」


    「麻烦你了。」闻轶见沈杉珩的状态不适合一个人开车，本来不想麻烦的想法消了下去。


    报了个地址，就抱着猫钻进了车里：


    「要不，你今天先去我那里休息吧。虽然我是在青旅合住宿舍，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


    沈杉珩开着车，瞳孔中投射出两边路灯的光斑，他眼眸的线条特别好看，像工笔描绘般精緻完美，笑着的时候，那线条上长睫扑朔了几下。


    「不怕我晚上做什么吗？」


    闻轶就听见沈杉珩闷声笑了几下，配着感冒后微哑的声线莫名让人心里发痒。


    「你生病了。」闻轶搞不懂对方话语中的意思，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回答道：


    「因为我，害得你感冒还要出门，我会照顾你的。「


    闻轶眼神坚定，清澈的眼眸惹得沈杉珩又笑了几声，他忍不住发问：「你真的21岁？家里人放心你一个人来旅游？」


    沈杉珩觉得对方可能比21岁还要小，毕竟性格被养的过于单纯，不像是经歷过工作毒打的样子。


    「我上个月刚满21岁。」怕沈杉珩不信，闻轶将身份证拿了出来，在车子等红灯的空档递到沈杉珩面前证明。


    他真的有在认真回答沈杉珩所有的问题。


    「我一个人来这里没问题的。虽然开局不太好，但没关系，都是小问题。」闻轶并不觉得今天是个很糟糕的一天，即便遭人质疑举报进了局子，但他也认识了在a市的第一个朋友……还是个很好看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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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轶右边的梨涡又出现了。


    在青旅前面的停车场停下车的沈杉珩看得心痒痒，好不容易抑制住想戳的心，对闻轶道：


    「回去吧。今天晚上会比之前还冷，注意保暖。」


    闻轶抱着猫猫，望着沈杉珩：「你呢？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沈杉珩压制住想咳嗽的感受，笑了笑：「我找个酒店住。」


    「那就这里吧。反正我一个人住。」闻轶劝道。


    「……」沈杉珩看着微光中两双『猫儿』眼，心颤了颤，被暖气烘走理智的脑子点了头，答应了闻轶的请求。


    「对了。我叫沈杉珩。」


    登记完开房记录后，缀在闻轶身后走着的沈杉珩介绍着自己。


    闻轶才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没问对方的名字，连忙接道：「我叫闻轶，闻是奇闻的闻，轶是一车一失的轶。」


    沈杉珩没闻轶讲的那么清楚，他也学着闻轶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将名字摆出来。


    「我是这个沈·杉·珩。「


    闻轶看的可仔细了，明明几秒的时间却让沈杉珩心脏跳得很快，他特意将身份证的出生年月日亮出来，想知道对方在得知自己已经35岁时还愿不愿意再跟自己接触。


    「你的证件照真好看。」闻轶眨了眨眼，收回看身份证的视线，诚心夸赞道：「我照身份证时还有些胖，加上照相手特抖，那照片就特别奇怪，我还被大伙儿笑了好几年呢。」


    对于闻轶没提年龄的事，沈杉珩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还是失望。他收回身份证，面上不显情绪，嘴里安慰小年轻道：


    「你胖乎乎的时候也很可爱。」沈杉珩并没有说假话，他看过闻轶的证件照，没抽条前的小年轻即便脸上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但五官精緻，整体依旧是好看的，甚至还带着说不出的可爱。


    「快进来。」闻轶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打开房门后，连忙招唿人进来。


    幸好青旅制暖效果极好，没过几分钟，整个房间就覆盖了之前的冰冷，暖和了起来。


    闻轶站在上下床旁边，摸了摸老闆拿进来的被子，他之前并不觉这被子薄，但他瞥了眼坐在椅子上脸颊咳得发烫的沈杉珩，看着他脱下大衣后更显清瘦的身体，嘴唇抿了抿。


    「哥，今天我们一起睡下面吧。」闻轶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正弯着腰、捂着嘴唇咳嗽的沈杉珩：


    「被子两个人分开盖，可能有些冷，我们一起睡的话应该刚好合适。」


    沈杉珩停止了咳嗽，目光直直望进闻轶的眼底，没看出对方有半点虚假、开玩笑的神态。


    他是真的想跟自己一起睡。


    邀请一个表示过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一起睡觉。


    一时间，沈杉珩都有些怀疑面前的小年轻到底懂不懂『moon』交友平台是什么东西，或者pick了对方又是什么含义。


    「好。」沈杉珩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他承认自己有些气愤的因素。


    总觉得这个小年轻是在戏耍自己，是断定自己会拒绝才会提出这个邀请吗？那自己偏不应他的意。


    第47章 年龄大点但是漂亮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米六的小床上，即便外面雪下的再大，气温再寒冷，也不再侵袭到他们。


    沈杉珩后背僵直地侧躺在最里面，快被烫坏的额头抵在墙壁上，靠着凉丝丝的墙皮找回一点思考的空间。


    他怎么就答应了对方的提议……真是脑子烧坏了。


    闻轶倒是不知道沈杉珩复杂的心理，洗漱完之后的他带着几丝寒意快速钻进了厚重的被窝里。


    被子里暖洋洋的，闻轶调整姿势，快速掖了掖漏着风的地方。


    「哥。睡了吗？」闻轶凑近，很轻声问道。


    被窝里的温度闻轶感觉有一半是生病发热的沈杉珩提供的，究竟体温有多高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啊……


    在闻轶开口时，沈杉珩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声音瓮声瓮气回覆：「还没，你快睡吧。」


    有个人在身边，沈杉珩是不可能睡着的。闻轶却不一样，他在关心完沈杉珩后，闭着眼没几分钟就陷入了沉睡。


    真是年轻，一点警惕感都没有。


    沈杉珩听到身后节奏逐渐放轻、平稳的唿吸声，有些无奈地想着。


    不过沈杉珩自己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在四周暖气的围绕下，他眼皮耷拉着，思绪正要陷入沉睡时，就被从身后突然伸出并圈住自己的手惊醒。


    ！


    沈杉珩的神经绷紧，没有丝毫防备地被强有力的力度拉到一个超级暖和、厚实的胸膛前。


    闻轶忘记告诉沈杉珩自己有抱枕头睡觉的习惯。


    抱紧了身边最吸引人的大暖炉，闻轶像狗狗蹭玩具一样，用脸颊囫囵蹭了几下沈杉珩的颈脖，就满意地不动作了。


    不过这可苦了沈杉珩，明白对方只是想找个趁手的东西睡觉，他想挣脱开闻轶的臂弯，但白衬衫扭得都皱了还是没逃脱控制，沈杉珩顾虑着会吵醒对方，动作不敢太大，况且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不雅，爱面子的沈杉珩纠结了下利弊，随后就躺平了，不再继续挣脱。


    就这样吧，万一睡到中途，他就松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杉珩顺势转身，寻了个不会让他落枕的姿势闭眼睡下。


    但十几秒后，沈杉珩长睫颤了颤，鼻尖充盈着对方好闻的气息，是一种年轻鲜活、清透好闻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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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不断侵扰着沈杉珩的思绪，直到沈杉珩睁开眼直面眼前帅气的脸。


    摘了眼镜以后，沈杉珩600°近视的眼睛视线就变得模煳了。


    窗外微弱、莹白的月光跳跃在眼中，他只能凑近点、再凑近一点点才能看清小年轻的模样。


    这小孩儿吃什么长大的？


    沈杉珩感嘆了一声闻轶没有瑕疵的皮肤，又想到自己在洗漱时看到的眼尾上岁月细微的痕迹。


    一时间所有旖旎都消失了。


    真是……


    烦……


    沈杉珩思绪乱飞，好在没过多久超载运行的大脑就扛不住疲惫陷入了睡眠中。


    ……


    太阳蒙蒙亮刚升起来时，闻轶便醒了。


    他一贯习惯早起去做师父布置的课业，比如打太极、五禽戏等等有益身体健康的活动。


    不过今天他醒来后，就感觉胸前被另一具身体贴得紧密，怀中抱着人的敦实感更是把尚存的倦意给吓跑。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习惯睡觉抱东西的缘故造成。


    想着，闻轶身体灵活、轻缓地往后缩，幸好他有功底在身上，在保证不会弄醒对方的前提下，成功避免了尴尬的场面。


    ……


    沈杉珩是被刺眼的太阳弄醒的。他的闹钟在休息日是不工作的，他的生物钟在周末也是10点以后再起来。


    所以，当闻轶都在外面公园运动了好久，买了早餐回来后，沈杉珩都还在睡。


    「醒了？」闻轶从一本大杂志中探出头，见沈杉珩打了个哈欠呆呆坐在床上，他倒了杯热水递了上去，关心的道：


    「喝点水。身体好点了吗？」


    「嗯。」其实沈杉珩起来后还是好难受，脑子晕乎乎，他眨了眨尚还带着水意的眼睛，看清闻轶递来的是水杯后，接过来喝了几口。


    随后沈杉珩下意识在枕边摩挲眼镜，结果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次都没找到。


    最后还是闻轶猜出他需要眼镜，才帮忙把床头柜上的金丝镜框递了上去：「哥，你还没睡醒吗？要不要再睡睡？」


    沈杉珩的样子根本不在状态，闻轶这时候也不管僭不僭越了，伸出手掌覆在沈杉珩额头上。


    「好烫。」闻轶换了手背，温度还是很明显的发烫。


    「我们去医院吧。」闻轶对上沈杉珩看过来的眼眸，带着浓浓的担忧。


    沈杉珩感冒加重，还不自知，拒绝的话没说完，就被态度突然强硬的闻轶打断，随后小年轻不吭一声，仿佛以此就给不了沈杉珩任何驳斥的机会。


    他一件一件衣服递给沈杉珩，在摸到风衣略薄的厚度时，他带着点不认同道：


    「你先穿我的吧。你之前穿这样薄，不感冒才怪。」说着，将沈杉珩价值几万块的风衣丢在床上，从行李箱里掏了一件打折促销的199元「买一送一」的羽绒服套在沈杉珩身上。


    沈杉珩被肆意摆弄着，头难受地抵在闻轶肩膀上，鼻翼中又闻到了小年轻好闻清爽的味道，稍稍缓解了胃部的反呕。


    「真的很抱歉，哥哥。」闻轶将自己的围巾也套在沈杉珩脖颈上，见沈杉珩着实难受极了，平日昳丽漂亮的眼睛都被剧烈的疼痛带出颤意，闻轶感觉内疚感快要溢出心脏了，说话时带出了几丝哭腔。


    ……


    因为近期骤降的温度，a市流感正处于爆发期，，医院此时已经人满为患。


    闻轶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让沈杉珩坐着输液，他一个大高个儿蹲在沈杉珩脚边，一双微圆的猫儿眼仿佛噙着泪水，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还疼吗？哥哥。」


    沈杉珩感觉自己脑子快要烧化了，在嘈杂纷乱的环境声中隐隐听到小年轻快哭出声的话语，只好强撑着摸了摸闻轶的头，明明他才是病患，此时却安抚着闻轶道：


    「我还好。小感冒而已。「见闻轶还是难受的样子，沈杉珩嘆了口气：「你不用内疚，我昨天见你之前就已经感冒了。」


    「你们兄弟之间感情真好。」同样挂着输液袋的阿姨笑呵呵看着两人，用华南方言插话道：「我家也有两个小伙子，但总是互相不对付，比不得你们亲近。」


    沈杉珩摸着闻轶微硬的髮丝，低头笑了笑，声音沙哑：「很正常，亲兄弟大多都是打打闹闹的。」


    在阿姨和沈杉珩谈话时，闻轶抬头来回看着两人用方言交流，听不懂的他干脆起身给沈杉珩用纸杯接了点热水。


    等回来时，就看见阿姨旁边多了个三十多岁斯斯文文的男人，他同样穿着西装，不过在闻轶眼中就没有沈杉珩穿的好看。


    闻轶回来后就对上男人打量的视线，对方盯着自己的时间过长。闻轶压着心里的疑惑将水递给沈杉珩。


    「哎哟哟，你比我儿子还大点啊，看不出来呀，看上去好年轻的。」阿姨得知沈杉珩已经35岁，惊讶极了。


    沈杉珩小幅度笑了下，看了眼闻轶，再说话时用了都听得懂的普通话：


    「姐，我35岁已经开始长细纹了，哪像你说的那么年轻。「沈杉珩打趣着，嘴里满不在意年龄，心脏却在说这句话时「咚咚」剧烈跳动着。


    「哥哥，很年轻。」闻轶在说这句话时，眼神特别真挚。


    在闻轶眼里，沈杉珩一点都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沈杉珩身上有种特别吸引人的气质，这种气质下清隽漂亮的脸更是加成，有一种超乎年龄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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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弟弟嘴真甜。」阿姨笑道。


    沈杉珩听完闻轶的话，表面毫无反应，耳廓悄悄红了。他掩饰性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镜。


    阿姨的儿子终于好像看出什么来了，在阿姨去上厕所时，看着沈杉珩用华南腔调，轻声说道：


    「你们是情侣吗？你比他大很多吧？挺勇敢的。」


    沈杉珩看着他，并没有急着说话。


    男人知道闻轶听不懂他们的话，见闻轶悄悄扯着沈杉珩衣角，想要得到翻译时，笑了笑，然后带着些心酸和惆怅道：「我没有你那么勇敢。年龄大的那个总要承受很大的压力……我不行。」


    沈杉珩明白对方可能也是「同类」，想来是刚分手，而且还是因为年龄差过大分的手。


    这男人像是压抑着很大的情绪，即便得不到回应，依旧在搭话。


    「你小男朋友这么乖，挺好的……比我好……」


    沈杉珩眉头微蹙，他并不喜欢对方释放的负能量，也不是当树洞的材料，刚想起身离开，闻轶就先一步打断对方道：「不好意思，我们要去看看有没有空床位。就不陪了。」


    说着也不管对方回答没有，就扶着沈杉珩离开了。


    沈杉珩疑惑呢，为什么小年轻突然要离开，就听见闻轶向自己抱怨：


    「哥，我们换个地方，那个人一看就不怀好意。根本不是存心要聊天的，一直说方言，听都听不懂，还要说一箩筐。」


    「……」


    沈杉珩心里哭笑不得，他觉得男人有一点说的不错。


    这个小孩儿是挺乖。


    第48章 挺甜一小年轻


    闻轶还没怎么开始找空床位，一间vip单人病房倒是率先找上了他们。


    医生是一位模样和蔼亲切的老爷爷，主攻中医学，在给沈杉珩把了脉后，结合西药配方开了几副沖泡的中药调理身体。


    「点滴要打完，你不习惯针灸，我就换成了喝的药，一天三次饭后泡水喝。」


    老中医似乎认识沈杉珩，在嘱咐了几句又回答了闻轶询问的忌口东西后就巡其他的房间了。


    沈杉珩对上闻轶好奇的眼神，开口回答了他的疑惑：


    「倪老是中医药学专家，我一般身体有什么问题都挂他的号，久了就认识了。」


    「嗷。」闻轶点头，看着沈杉珩的眼神带着关切：「哥现在还头疼吗？感觉怎么样了？」点滴已经快见底，沈杉珩的脸色逐渐回血，看着比之前苍白冒汗的模样健康多了。


    「好多了。」沈杉珩用没有扎针头的手揉了揉鼻根，抬头看了下墙壁挂着的钟表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点了。


    「都这么晚了，饿了吧。我点个外卖。」沈杉珩将手机拿出来，滑动屏幕熟练地打开外卖界面。


    「你吃辣对吧。信我吗？要不要我给你推荐推荐。」


    「当然信。」闻轶将点餐的选择权全权交给沈杉珩，他可是吃过甜辣椒酱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


    ……


    冬季雾霭风雪将晴空遮盖，只在风吹动的时刻阳光才稍显一会儿，过一会儿又被厚厚的云层和漫天的雪遮掩。


    闻轶以为这么大的风雪，外卖可能会很久才能到，没想到才过了十分钟门口就有人敲门。


    不过对方并不是穿着黄色的外卖服，而是脚踩长筒靴，身着知性的大衣，一副职场高质量女性的打扮。


    如果不是她手里还提着两个三层的食盒，闻轶还以为是走错门的。


    「你……」助理看见闻轶时愣了下，同样以为是走错房间了，在退回去看到门牌号无误后，她偏过头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沈杉珩，便喊了一声老闆。


    「你要的餐食我给弟弟了。有事再吩咐。」助理瞧着闻轶年岁就不大，长的还可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至于小朋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和老闆是什么关系，她识趣地不去打听，将东西递给闻轶后抬腿就要离开。


    「你先等等。」沈杉珩叫住她：「你联繫一下t5019号铁路公司，查一查在这两天乘客遗落行李的信息。大概是……」沈杉珩看向闻轶示意他描述丢失物品的样子。


    「是一个纯黑色的背包。防水牛津布面料。并不重，就装了一个红线缠满的匣子和钱包。」闻轶接了话后，又向助理道了声谢：


    「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稍后给你反馈。」助理姐姐抿着笑意，对待礼貌的、好看的小朋友，她不自觉揣着些疼爱的心思。


    闻轶坐在陪床的小板凳上，琥珀色剔透的眼眸闪着耀眼的星点，很有辨识度的眼眸将沈杉珩的模样框在了里面：「哥，你真像我的开运锦鲤。遇上你以后，我这些天的倒霉运势都消除了。」


    沈杉珩耳廓微微发红，手攥成拳头握在嘴边掩饰性咳嗽了声，转移话题道：


    「尝尝我推荐的菜色合不合胃口吧。」


    「好。」嘴里答应着的闻轶先俯身将小餐桌放在沈杉珩身前，又一一将沈杉珩的粥，小食摆在上面，才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


    小年轻照顾人的熟练度挺高。沈杉珩接过闻轶递来的勺子不免多想。


    他貌似从未听小年轻提过他自己有没有对象。


    21岁的小年轻，长得好，性格更好，这样抢手的存在真的会是单身吗……


    「哥！好吃耶。」味蕾被满足，闻轶的眼睛霎时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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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的是沈杉珩推荐的辣子鸡丁，不带任何甜味添加剂的原始辣度直接拯救了闻轶这几天被齁惨了的舌头。


    沈杉珩的鼻子还没有被生病摧残失灵，在闻轶打开盖子的那刻，一股辣辣的刺鼻味掩盖了周围的药水味。


    挺上头的。


    被呛到咳嗽几声的沈杉珩眼泪水都要溢出来了，那双据说桃花泛泛的多情眼被揉出一道红痕，擦过弧度优美的眼尾在脸上勾出让人心悸的破碎感。


    闻轶看在眼里，反应过来沈杉珩对辣的接受度不高，抱着一盒子辣椒炒肉的菜往后面挪开好大一个空。


    「抱歉，我不知道哥接受不了辣椒。」


    闻轶抱着饭盒侷促慌张的模样让沈杉珩心里升起一股罪恶感。


    沈杉珩嘆了口气放下筷子，朝闻轶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为什么总跟我说对不起？我并不觉得你抱歉的东西对我有任何影响……还是说，觉得我跟你差了辈，所以总对我这么尊敬？」


    「不是。」闻轶连连否认，他想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生疏，只是嘴笨，像现在一样心里干着急，嘴里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


    「哥哥，我对你的心，你懂的吧。」眼看着沈杉珩木着脸，闻轶想起了前几天小神灵给的一本叫《交际100种方法》的书，连忙仿照上面的办法凑在沈杉珩身边握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上。


    手掌下触不及防覆盖在小年轻结实坚硬的胸膛上，『烫人』的温度让沈杉珩的整个胳膊都麻酥酥的。


    沈杉珩心里那点对差辈交流的疲惫感被闻轶这一套话术和动作打消，那颗单身了三十几年的心砰砰作响。


    他抬了抬眼镜，将眼中的情绪掩在镜片下：「以后不要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我这个年纪会当真的。」说虽如此，沈杉珩把手拿开沈杉珩胸口时还重了重力度，感受了下闻轶紧绷厚实的胸部。


    闻轶挠了挠脸，不太明白沈杉珩要表达的意识，只观察到哥表情放松下来，不生气了，于是乐呵呵地显出了脸颊的梨涡。


    突然床边手机的震动打破了微妙的气氛，沈杉珩将手机打开，才发现张毅给自己打了几个未接电话，微信消息也在不断弹窗。


    一开始是昨天晚上的消息。


    【三儿，怎么样？对方是不是个骗子？】


    【我可是在网上看了好几个案例，有四五十岁男人装女主播钓凯子，还有那种p得爹妈都不认识的照骗……你可张点心吧。】


    之后是早上8点多发的消息。


    【三儿？吱个声啊。放心，你被骗了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再之后过了1个小时。


    【三儿？三儿！】


    【不会网个恋就出事了吧？】


    【沈杉珩！接电话！！！】


    沈杉珩还没看到最后，张毅的来电显示再次霸屏。


    这一次，沈杉珩很快就接起来了：「我没事。」


    张毅听到沈杉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明显重重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噼头盖脸的谩骂：


    「你真的狗啊，沈杉珩。我一夜都没睡，连蹦迪都没去，就怕你这个身价过亿的老闆网恋被骗。我都把最坏的可能性想了个遍，万一是那些竞争公司老闆使出来的下作手段了，又或者真遇到个拐卖成年人的犯罪团伙，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沈杉珩将听筒往外挪了挪，张毅经常唱k的嗓音不是乱吹的，骂起来爆破音把话筒声震得滋啦滋啦作响。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毅一顿输出后，心情归于平静后，问出了这一晚上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就见了个面。」在张毅被这么敷衍的答案弄得情绪即将再次爆发前，沈杉珩捂着手机，轻声询问闻轶：「这是我朋友，他也想认识下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闻轶乖巧的点头。


    「我让小朋友跟你讲话吧。」沈杉珩说了这句话后，将手机开了免提递给闻轶。


    「什么小朋友……」张毅在电话那头嘟囔着，显然被这一情况弄煳涂了。


    闻轶双手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打招唿：「你好，我叫闻轶。」小年轻的声音干净、清悦，仿佛带着一阵风轻抚过耳膜，带着声控属性的张毅特别吃这款声线。


    糙汉子性子的张毅刚刚还咆哮呢，现下清咳了一声，声音刻意放轻：「你好。」


    「听说你才21岁？这么年轻来a市旅游吗？工作了没？单身吗？「张毅秉承着替三儿把关的态度，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搁这儿查户口？」沈杉珩看着小年轻侷促的模样，拿过手机替闻轶解了围。


    「问问呗。你肯定不好意思问，我不得替你问……」张毅的话勐然变小，沈杉珩将免提关了。


    「好了，不说了。」要不是张毅不在身边，沈杉珩肯定把他那张会叭叭的嘴给堵上：「这次是我没考虑到位，回去请你吃饭。」


    」行。「张毅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到时候也把你交的那位小男朋友带出来给大家看看呗。「


    沈杉珩没回答，在张毅说完后果断挂了这通电话。


    「哥，给你。」闻轶见沈杉珩打完电话，将随着餐食带来的苹果削好后递了上去。


    「还挺甜的。」闻轶嚼着之前削坏了的苹果，给出评价。


    沈杉珩输着液的那只手虚握了下，咬了口苹果，笑道：「是挺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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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姻缘绳


    何露作为沈杉珩最得力的助手，办事效率出奇地高，一点多接了任务，没过一两个小时她就从铁路公司背了个黑色旅行包回来。


    刚到病房，她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自家老闆已经躺床上睡着了，而中午那个帅气的小朋友正卷着热毛巾坐在病床边照顾着他。


    将放在盆中开水里的毛巾拿出来后，闻轶俯身动作轻柔地盖在沈杉珩的额前，之后用手背探了下沈杉珩脸颊的温度，确定有退烧迹象后才将冷却的毛巾叠好放在一旁。


    睡着后的沈杉珩睫毛垂下，像一排小扇子窝在卧蚕上，白皙的皮肤上少有岁月侵蚀的痕迹，看上去莹白细腻得像是道观外一街古玩铺子上卖价极高的羊脂玉，刚刚闻轶碰了碰触感也蛮像。


    直到何露在外面轻声喊了一声，发着呆的闻轶才勐地拉回思绪，转头便看到何露招手示意的手势。


    走出病房，他们选了个不会打扰到沈杉珩的合适距离才开口交谈。


    「我找铁路公司做了信息比对，乘务员捡到的遗失物品中只有它跟你描述的很相似。」说着，何露将背包递给闻轶：「背包我们并没有打开，你确定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你的。」


    「谢谢您。」闻轶看见模样熟悉的背包开心地接了过去。


    他先是确定了背包的右侧有师父用玄黑色的针线绣的『闻』字后，才快速打开背包拉链。


    厚厚的钱包是被放在最外面，闻轶拿出来却随手放在一旁，紧接着拿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很重的黑布袋子，拎起来的时候有玉石撞击的玎玲声，它同样被被闻轶毫不在意地放在一旁。


    然后何露就看见小年轻将背包放在凳子上，双手伸进背包中小心翼翼将一个秀美精緻的木匣子拿了出来。


    木匣子是镂空花纹设计，材质看上去像是梨花木，木材上还涂了一层很油光水滑的漆料，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匣子一半的表面都用红绳一圈圈缠绕起来。


    「这盒子看上去才是你急着想找回的东西。」何露提了一句。


    「嗯，因为它是……」闻轶刚想说\它是给未婚妻的姻缘绳\，结果裤脚被突然出现的猫咬住，02系统正竭力阻止宿主说出『未婚妻』这三个字。


    【别细说。】02系统语气凝重地说。


    闻轶顿了下，虽不知道为什么小神灵会这样说，但他到底将原本要说的话都吞了下去：


    「匣子里是我在观里求的平安绳。」


    何露明了，这盒子看上去确实像是道观里的产物，只是她没想到：「你这个年纪居然还会信老一辈的东西。」


    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匣子的外观，又道：「对了，你那个道观灵不灵？如果灵，我想给老闆也去求个平安。」


    「为什么？」闻轶听此，抬头看向何露。


    「哎呀，小朋友你是不知道，我们老闆这一年到头吃的药都可以堆一个货架了，平时熬夜工作不说，还不注重饮食，大病小病排着队找他，偏偏他还嫌去医院麻烦，常常靠意志力硬生生扛下来。你说哪有人这么糟蹋身体……」何露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他这样求平安符没用。」闻轶听到沈杉珩这一系列举动，皱着眉不贊同的说：「长生道讲的是修身养性，若只想靠外物辅助，自身不加以配合，就算虔诚地从山下一路三拜九叩到观中所求的符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何露十分认同闻轶说的话，所以她抬手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你蛮懂的嘛，那么老闆的健康就拜託你咯。」何露也算是在老闆身边待得最久的助理，深知沈杉珩的脾性，能在小孩身边睡着，说明老闆是信任他的。


    况且小朋友也很会照顾老闆。


    「好……嗯？」闻轶象徵性点头，但随后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发懵。


    何露见此不在多说，笑着摆手：「我去打壶热水。」


    ……


    【小神灵，沈杉珩身体真的这么糟吗？】闻轶低头看向02系统。


    02系统化作的橘猫思考的时候鬍鬚总一抖一抖的，最后它伸出爪子顺着闻轶的裤腿往上爬，给闻轶衣服上一路留下细小的爪洞和勾丝。


    它踩在闻轶的肩头，凑在其耳旁说道：【人类的身体本来就很脆弱。】它说得含煳，其实靠着高科技它早就扫描过沈杉珩的身体。


    能被选入金主攀附的任务对象，理应有个好体质。


    所以沈杉珩的身体不弱反而十分健康强壮。


    在它的数据推测中，这样的体质明明不应该生病。不过有时候智能推测也有错误，所以02系统顺理成章将『沈杉珩体弱』当成了藉口，劝说闻轶道：


    【沈杉珩算是帮过宿主你很多次，他生病了你也应该报答他。你师父也教过你吧，为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我知道。】闻轶似乎觉得小神灵小看了他的人品，有些气闷：【我并没有说过，不照顾哥。】


    02系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说错话了，但让它道歉，它也说不出口。


    僵持着，打完水的何露打破了静默的气氛：


    「进屋里坐吧，走廊有风，小心冻感冒了。」


    「嗯。」闻轶将其他东西都放进背包里，一手拿着木匣子一手提着包走进了病房。


    小睡了一会儿的沈杉珩正靠在床头，脸颊已经不似之前烫的红润，貌似药物已经发挥了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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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了吗？」闻轶上前几步将东西放在床边。弯下腰的时候，肩膀上的02系统便顺着下滑的方向跳在了木匣子上面卧着。


    沈杉珩『嗯』了一声，他看了眼忙着倒水的何露，又扫了眼闻轶带来的黑色背包，用尚还带着些哑意的声音，问了一句：「东西找回来了？」


    「对，何姐很厉害。我花两天都没找回的背包，何姐一个多小时就找回来了。」闻轶夸赞着何露，倒是让何露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被帅气的小朋友崇拜地看着，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嘴角上扬，只不过她刚心花怒放下一秒就被老闆瞥来的一个眼神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找回来就行。」沈杉珩若无其事地收回警告助理的眼神，对着闻轶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之后有什么打算？」


    沈杉珩似随口问出口，实则眼眸认真盯着闻轶。


    「……」闻轶还真没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他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认亲，但是女方拒绝了这门婚事，虽然他不会死缠烂打，但这件事他又不敢告诉师父，主要是老人家会失望。


    说是天定姻缘，到头来结果却不尽人意。


    「应该会在a市再待一段时间。」闻轶垂着眼眸，手指摩挲着，心事想了又想，最终将02系统从木匣子上赶了下去，将匣子抱在腿上，继续道：「至少等哥的身体完全恢復了。」


    「好。」沈杉珩听到符合心意的回答，深邃而迷人的眼眸在镜片下弯了弯，即便年华已经三十好几，但那张脸一笑起来就好看得不行，带着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魅力。


    闻轶眨巴几下眼睛，抱着木匣子的手更紧了一些。


    伴随着心跳的不正常，闻轶想起了师父曾说过，太美的东西往往同时伴有危险性。比如他之前看到的聂小倩和燕赤霞、青蛇和法海……下场都不太好。


    许是感受到小年轻的纠结，沈杉珩伸手在闻轶毛绒绒的头顶揉了揉：「怎么了？」


    轻柔的问候和头顶的热意，顷刻间让闻轶的犹豫化为乌有。


    他绷直的背嵴松了松，将木匣上的红线绕在食指间，随后指尖翻转又上下挑动几下，捆在木盒上的红线像是打开的开关顷刻就松散下来，落在了地上。


    「哥，这个给你。」没有红线的阻挡，匣子很容易就被打开了，闻轶从里面拿出一根一指粗细的红绳，颜色是很鲜正的赤红色，绳上只缀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铜币，两侧用独特复杂的编法将铜币固定在中间。


    是乍一看很漂亮的手绳，但仔细看后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何露就有种这样的感觉，可当她的视线从手绳上挪开后，那种不适感又渐渐缓解了。


    沈杉珩倒是没有这样的副作用，他接过那根红绳，白皙的手心衬着那抹红更加刺眼：


    「它很好看，真的送给我吗？」沈杉珩觉得这条红绳特意用木盒子装起来，若不是很昂贵也应该是意义特殊。


    闻轶见他真没有不适的感觉，松了口气，点头道：「哥喜欢就好……它反正我也带不回去了，就送给哥了。」


    这个理由是真的，师父在他走之前给他卜了一卦，这一趟旅程姻缘绳必离身，也就是说他这一趟必找得到另一半。


    他若是再将它带回去，打了师父的脸不说，还会砸了道观的招牌。


    「别看这绳平平无奇，但它可以佑你平安顺遂还能提高运势。」闻轶想着这条绳到底是自己的姻缘绳，话还是说得漂亮。


    「那蛮厉害的。」沈杉珩摸着红绳笑了笑，随后直接将手腕上价值百万的手錶摘下来替换成它。


    沈杉珩手指修长、手腕细白很适合带手饰。戴手錶时显得矜贵雅致，而带上红绳时就是扎眼得好看，不像是本人的风格，有种突兀戴在手上让人一眼就能认出的标记物。


    何露看着，想起自己也是这样，让男朋友手上绑着自己的头绳，以此昭示这人名草有主。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华点？


    第50章 同居是攀高枝的第一步


    太阳隐秘于浓雾之中，a市下午的室外温度又下降了几度，医院开着十足的暖气，以至与窗外形成巨大的温差让薄薄的水雾煳上玻璃窗，光线透不进来，本就清冷的医院更加寂寥。


    闻轶在进屋后没来得及跟沈杉珩说上几句，一通设置了特殊铃声的电话铃声骤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沈杉珩本不太在意，只是看见闻轶接电话时那张小脸透露出的情绪紧张得不行。这样的表现极大地增强了沈杉珩对电话那头的关注度。


    不过闻轶并不打算直接接听，他站起身急匆匆给沈杉珩示意了下，便跑到病房外接听了电话。


    一旁的何露瞧着自家老闆注意力都放在小朋友身上了，轻声咳嗽一声彰显存在。


    「老闆，一会儿要安排回去的车吗？」趁着闻轶出去接电话的空档，她赶忙询问沈杉珩，又怕老闆一时拎不清，她提醒道：「明天上午您跟市局主要负责人还有一个重要会议，时间会比较早，不迟到的话今晚必须要回别墅那边。」


    「嗯，输完液就回去。」好在沈杉珩对此并没有异议。


    何露松了口气，立马拿出手机安排起回程的车辆。


    「余留出一个人的座位。」沈杉珩兀的提了一句。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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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闻轶并不知晓屋内发生的事，此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正面临着一个大麻烦。


    「师父。」闻轶对着电话那头讲话时像是老鼠见到猫，字斟句酌，透着小心翼翼。


    「师哥？」稚嫩的女童声从话筒里传出。


    「我是小离。你离开这么些天，怎么不打个电话回来啊？」说话的女童听上去年岁不大，说话的样式却颇有大人气息。


    「刚刚安定下来，所以没来得及。」知道对面不是师父，闻轶紧绷的声线骤然松弛：


    「对了，师父呢？」


    提到师父，小离那边一阵窸窣，再说话时明显挨着话筒近了些：


    「师兄还有脸说，这几天没打电话回来，师父生着气呢。」


    「门前的柳树平白替你受了罪，现下柳枝被师父摘秃了一半。编出来的柳条摆在堂前，吓人得很，害我最近都不敢犯错。」


    「咳。」闻轶想到堂屋的情形，后背仿佛感受到昔日被柳条抽打的疼痛，心下一梗。不过好在他又很快调整状态，才没在小离面前失了师兄的范儿：


    「就你嘴贫！背好你的课业，省得柳条都用在你身上。」末了，他又给个甜枣道：「要是你乖乖的不惹事，等我回去带好东西给你。」


    「好呀。」再怎么装大人，小离到底是小孩儿，一颗枣下肚，倒是忘了师兄的过错，高高兴兴就要挂掉电话。


    闻轶刚松口气，那边就被截胡，听筒里再次传来声音：


    「闻轶。」这一次是苍老的声音，气势威严得可怕。


    「……师父。」闻轶嘴角下撇，认命地应道。


    「我跟你说的事做好了吗？」师父并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直接切入了正题，根本不给闻轶半点逃避的机会。


    「差不多了。」闻轶含煳其辞，试图矇混过去。


    「什么是差不多。」师父的声音明显沉了沉，「姻缘绳的缔结不是小事，成了便是成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啰嗦。」


    「姻缘绳我已经送出去了。」闻轶咬牙回答，反正这个答案也不算撒谎，送给沈哥也算是完成任务。


    「最好是。」师父默了默应道，算是信了闻轶的话。


    好说歹说平安挂掉了这通电话，闻轶泄了力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02系统乘机跳到闻轶膝盖上，带着好奇问道：【我不明白，只是一个保平安的装饰品而已，为什么你师父这么重视它是否被送出去了？】


    【你不清楚？】闻轶带着狐疑的目光看向02系统：【你既然是我们道观出来的神灵，怎么会不知道姻缘绳的重要性？】


    坏了，露馅了。


    习惯了闻轶乖巧的样子，一时失言的02系统顶着这股压力，cpu疯狂得运作一番，才勉强找到应对的话：【我确实不知。我诞生之地与姻缘池相距很远，况且每日像磐石一样钉在同一个位置，只能每日睡觉打发时间，哪还会记得这些事？】


    【哦。那你之前挺惨。】闻轶性子单纯，对02系统怀疑不深，稍微解释一下便放下了。


    于是在表达完对02系统的同情后，闻轶用简洁的话回答了之前02系统的问题：


    【我们道观，哦不，是全云雾镇最出名的便是算人姻缘。特别是姻缘绳，它是我们那里的特产。但是在姻缘池里拿到的姻缘绳效用都一般。最准，最难得的是从后观房供奉而出的姻缘绳。】


    【它能从小定姻缘，基本都是准的。】说到这，闻轶挠了挠脸颊：【师父总喜欢给我和师妹算卦，他说我有一生死劫，过则后半生平安顺遂，事事安康。不过则大抵是百病缠身，命丧黄泉。】


    02系统熟悉这一流程，接了话：【不会是，你师父又算出姻缘绳选出的另一半是能解你劫数的关键吧。】


    闻轶眼睛亮了亮：【你看出来了？确实是这样的。】


    02系统尴尬一笑，猫鬍子抖动着，这话术它在《防诈100招之杜绝封建迷信》里见过呢，不过对方是为了推销几千块的渡劫符咒或者项鍊，姻缘绳这种东西只能说跟这些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处吧。


    【那你把姻缘绳送给沈杉珩。不怕自己度过不了这个劫数吗？】02系统问道。


    【不会啊。】闻轶很干脆的回答：【小神灵，你会保护我吧。】


    小梨涡出现在闻轶脸颊，甜甜的笑意几乎要把02系统沉溺。


    【好吧。】被捧高的02系统应下了这个要求。


    【不过。那个姻缘绳既然能被沈杉珩戴着，难道他不是你的正缘吗？】02系统转念问道。


    闻轶瞳孔变得又圆又大，话语变得结巴：【小神灵，你在胡说什么。我的正缘小时候就已经印证了，是钟家小姐……】


    【她不是把你拒绝了嘛。】02系统小声嘀咕，跳到地上跑走了。


    闻轶揉了揉脸颊，把听到刚才小神灵胡话而麻痹的神经恢復过来，也跟着走进病房。


    在外面耽搁一阵，室内的光线随着雾气加重更加昏暗。


    病床旁的暖色灯已经被打开。


    「闻轶过来，有事跟你说。」沈杉珩已经拆了针头，单薄地坐在床边正在换衣服。


    何露不见踪影，屋内只有一只胖橘坐在枕头上舔着爪。


    等闻轶走近，才发现沈杉珩正换着里衣，双手作举，撑着衣服将原本的毛衣脱下来，劲瘦的腰随着动作紧绷着，腰窝弧度恰到好处的漂亮，养尊处优的皮肤仿佛缀着莹白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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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轶连忙撤开看过去的视线，耳尖发红。


    「哥，怎么了？」他给自己找活，背对着沈杉珩又是往纸杯倒水，又是剥着橘子的，手下动作不停。


    沈杉珩将羽绒外套套好后，拿起旁边的眼镜儿带上，就瞧见闻轶这幅很忙的样子，笑了下：「我不吃橘子也不喝水。你弄完了，坐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哦，好。」闻轶拿着橘子，听话的坐在沈杉珩身边：「有什么事吗？」


    「你接下来有想过去哪吗？要是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要不要跟我一路？我家空余的房间是有的，而且离市中心很近，有繁华街，还有游乐园区……」


    沈杉珩想了想年轻人都喜欢的东西，试图用这些来吸引闻轶。他长睫在眼窝投下一排阴影，像月牙，忽闪忽闪。倒是比这些东西更吸引闻轶。


    「会麻烦你的吧。」闻轶心动了，但又感觉不太好意思，犹豫道。


    「不会麻烦。」沈杉珩在小年轻蓬松柔软的发顶揉了揉，难得温柔。


    「我一个人住，工作日会去公司上班，所以你住进来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不存在麻烦。」


    【宿主，答应啊。你不是还说要照顾沈杉珩直到他痊癒吗？住在一起正好照顾他。】


    【而且，你不想知道你的姻缘绳指向的正缘究竟是谁吗？钟家小姐还是沈杉珩。】


    入住金大腿的家里是攀高枝的第一步，所以02系统才会竭力劝着闻轶。


    【……】


    闻轶：【咱们别提姻缘绳的事，就还是好朋友。】


    将心神从02系统身上转移开来，闻轶掩下议论过对方的罪恶感，心虚地看向沈杉珩。


    结果他直直对上了沈杉珩真挚邀请的眼神，这种攻势下闻轶立马就败下阵来，嘆气道：「哥。你是不是对遇到的每个人都这么好？」


    「……如果我是坏人怎么办？你岂不是就要引狼入室了。」就算在淳朴的云雾镇，他也从未见过像沈杉珩这样善良的人，明明算下来他们才认识不久，可沈杉珩就已经为自己考虑地这么全面了。


    知道闻轶这算是答应了，沈杉珩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唇：


    「善良算不上，只是我们有缘，仅此而已。」


    沈杉珩跟闻轶想的好形象差得很远，他并不善良，甚至可以算是自私的人，毕竟从成为一个商人开始，就註定跟善良不搭边。


    他对闻轶特殊，只是因为沈杉珩性子通透，知道自己对小年轻动了心思，即便两人有太多不可能的地方，但他还是打算顺水推舟，将人放在身边，也许不久之后自己就会消磨掉这几丝悸动。


    所以与其念念不忘，不如就直面内心。


    第51章 见家长了？


    出医院时，天色微沉，何露站在路边的车旁，撑着伞隔绝了天空中漂泊的大雪，看见沈杉珩出来后她连忙上前，将伞举在老闆的头顶。


    「这么点路，我用帽子就行了。」走在后面的闻轶拒绝了何露递来的伞，笑嘻嘻将羽绒服自带的大兜帽扣在头上，几个大跨步就走到车旁。


    他虽年纪小，身材却长得高大，宾利车在他身旁显得都矮小了些。


    这时薄暮的夜风唿唿地吹着，许是雪花扎进了眼中，被冰了一下，闻轶闭紧眼眯了几下，而后迷惘地抬头望了眼头顶的『罪魁祸首』，那张被兜帽遮住一半的脸落了些光线，恰到好处地分割出漂亮的下颚弧线。


    此时此景一只橘猫突然从脚边窜了出来，像火箭一样冲进车内，期间在低奢的真皮座椅上印了好几个梅花印。


    闻轶瞥了一眼02系统造成的惨状，勐地钻进去抱住想要挠座椅的小神灵。


    【小神灵，我们是客人，你得安分点。】闻轶抱紧着02系统，用纸巾将座椅的印子擦干净，对着后面上车的沈杉珩一个尴尬的笑容。


    被抓住后勃颈的02系统奋力挣扎了几下，最后泄气地窝在闻轶怀中：【我也想。但是我控制不住这具身体的本能！】


    在猫身体里呆的越久，就越容易被它的生物本能影响，而且短时间内不能进行第二次意识挪动也就是不能离开这具身体，因此系统们一般不会在位面世界拥有实体。


    车内的温度恰到好处，密闭的空间萦绕着淡淡的香气，闻起来不腻人，跟沈杉珩身上的香水味很相似。


    闻轶靠在椅座上，柔软的垫子让他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彻底吐出一整天的负能量。


    「我们到目的地大概需要1小时，累了可以闭上眼躺着休息下。」沈杉珩给闻轶递了条毯子，贴心地提醒道。


    「嗯。」闻轶抱着毯子，几个哈欠下来就耷拉下了眼皮。


    几分钟过后唿吸节奏平缓，慢慢熟睡了过去。


    沈杉珩看了闻轶几眼，确定他睡着了，心里感嘆着年轻人易睡的好体质，随后被传染了困意，手肘撑着车沿闭眼揉着鼻根也开始小憩。


    静默的车内，暖风唿唿地吹，时不时伴着闻轶膝上猫的鼾声，寒冷的冬季夜晚从此景中悄然流逝着时光。


    宾利车驶出了高速口，窗外划过一排排过去象徵着夜生活的霓虹灯牌，大楼上的巨幕里播放着俊男美女的gg，他们在屏幕中又唱又跳，呈现出时尚、夺人眼球的画面，让人想要停下来驻足。


    虽然车窗隔音效果不错，但活蹦乱跳的音乐节奏还是蹦进了闻轶耳中，他的意识勐地随着音节跳跃而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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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睁眼时窗外正驶过一排落着雪的观赏树，周边人群嘈杂的商业街仿佛到了头，渐渐离他们远去。


    闻轶这时候发觉自己的头早已偏向了另一边，枕在了沈杉珩的肩膀上。


    沈杉珩看上去人很清瘦，但闻轶感觉自己脸颊下的触感挺结实的。


    「睡得很沉嘛。」沈杉珩在闻轶起身后，上下扭动着有些发麻的肩膀。


    「嗯。」闻轶下意识应了声，随后意识到现下的状况，连忙主动上前帮忙揉捏。


    「我很重吧。哥，应该是把我推开的。」


    ……


    「好了。」沈杉珩突然轻拍了下闻轶的手，看向窗外时脸上柔和的表情也变了样。


    「老闆……」何露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似乎在等沈杉珩做决定，本来应该驶入别墅停车区的宾利停在了大门口。


    闻轶感受到了此时紧绷的气氛，一双猫儿眼看了眼何露，又看了看沈杉珩，不敢开腔说话。


    最终，沈杉珩眼眸微垂，情绪上带了些不明的复杂道：「先停在这里。」他说着，打开门下了车。


    从车窗玻璃往外看，闻轶看见让沈杉珩情绪大变的人的模样。


    是一位年级稍大的女士。


    仪态很出众，即便远远看过去都能瞧出她长得肯定不差。那位女士颈脖上围着柔软蓬松的羊毛围巾，一头乌黑的长髮用玉簪挽在脑后，即便穿着厚重的大衣也能看出身材高挑，在看见沈杉珩的时候，她手捂着脸像是在哭。


    沈杉珩就站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背影僵在原地，似乎在他想走上前时，一个男人突然跑来，他与女士年纪差不多大，脾气却火大。


    他指着沈杉珩怒斥着什么，闻轶隔得远，只听到「烂透了」三个骂人的字。


    闻轶见沈杉珩只站在那里默默承受着怒骂，一时心急，虽然并不了解情况，但还是选择了立刻下车。


    跑过去时，那个男人正揽着女士的肩膀低声安慰着。没有了雪幕的阻挡，闻轶看清那对男女的年龄大概在50岁左右。


    脚踩在冻土上咯吱脆的声音让沈杉珩回了头，见到小年轻走了过来，他摇头轻声示意道：「回去。」


    闻轶乖乖停住了，意识到这可能是沈杉珩的家事，他心下懊恼自己的莽撞，正要回去，就听见那对夫妻中的丈夫夹带着不可思议和怒意道：


    「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喜欢男人就算了，你他妈真给我出去乱搞！」又男人指着自己，继续输出道：「这么年轻你也下得去手。真是噁心，我真是后悔生了你这样的……」


    「沈文博！」梅祯突然提高声气打断丈夫的话，她挣扎掉丈夫揽住自己的胳膊，发红的眼睛狠狠瞪着他：


    「阿珩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将他赶出家门，在事业上打压他，我都可以不管，但你没资格说后悔生他这句话。」


    ？


    闻轶触不及防听到关于沈杉珩的信息，内容太过隐私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杵在这里，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哥的过去听起来好惨。


    闻轶看向沈杉珩，后者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不知为何能感受到到他周身难过的情绪。


    雪花落在头顶、肩膀，遇到热度化了水，那股子冰冷立刻渗进人体感知，沈杉珩早已习惯这样的冷意，抬了下镜框，若无其事道：


    「今天你们到这里不会只是单纯来骂我吧，有什么事？」他的语气很陌生。


    至少闻轶觉得沈杉珩从未这般冷漠过，仿佛含着冰渣子一样。


    「啧。」沈文博看着面前异常冷静和疏离的儿子，心里那点被妻子骂后升起的父爱立马被抛到脑后，果然这白眼儿狼根本就养不熟。


    但他经歷了刚才梅祯的怒火，只是哼哼没再出声，不过他看向闻轶的眼神带着审视和探究。


    似乎在说，这么年轻怎么就能堕落了。


    没有丈夫拉后腿，梅祯这时候才能仔细看看自己很久没见的大儿子。


    「阿珩。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但是你外祖父很想你，他80岁的寿辰你会回来吧？」


    沈杉珩的态度并不被母亲短暂的暖意所软化，他抬眸直直看向梅祯，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再说吧，最近我很忙。」


    他的拒绝让沈文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梅祯不贊同地拉住阻止了，她转头对沈杉珩温和道：


    「只是来看一眼也行。你外祖父……很想你。」


    沈杉珩抿了抿唇，他并不想在这样期盼、祈求的眼神中再待下去，他伸出手拉住了旁边努力充当背景板的闻轶转身就要走。


    但是闻轶这段时间一直偷偷瞧着沈杉珩的父母亲，在被拉走前，捏了捏沈杉珩的手，示意想留一下。


    沈杉珩不明所以地看向闻轶，就见小年轻语重心长地对沈文博道：


    「叔叔。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一种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果然沈杉珩听见闻轶又说道：「我看你们印堂有些发黑，最近可能要遇小人，轻则伤财，重则伤身。」


    沈文博皱着眉，听着眼前小孩儿一通胡说八道，偏偏他说的时候还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作为商人，虽然平日里自己也信一些玄学风水的事，但沈文博根本瞧不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况且对方还是儿子的情人。这样的人怎么比得上那些仙风道骨、颇有名气的大师，故而他不仅不信，而且还很生气，认为闻轶是在戏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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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杉珩嘆了口气，在闻轶想要继续的时候，打断了他的输出：


    「乖点。我们回去了。」


    闻轶这时才发现在场的人算上他就四个人，除了他自己剩下三个人根本对自己说的事毫不在意。


    「哥。我说的是真的。」闻轶斩钉截铁道。


    他不知道每肯定一次刚才的算测，沈文博的脸就黑一度。毕竟没人愿意听对自己不好的事，即便对方是在乱说。


    「我信，不过剩下的事我们回家再说。」沈杉珩毫不顾忌父亲的脸黑，拉着闻轶就离开了这里。


    梅祯已经传达完自己要说的事，便不再挽留沈杉珩。后面被闻轶这么一打岔，她擦掉了眼角残余的眼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瞧了瞧丈夫的。


    「我平日都有注重美白，怎么可能会有地方显黑呢。」妇女的爱美之心果然强大，即便在伤心的时候都会突兀地出现。


    沈文博：「……」


    「放心，你还是很白很美。」他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心里到底被闻轶说的话留了心，像一根刺似的扎在心中。


    要不，花点钱去请大师看看家里和公司里的风水。


    但旋即他又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气煳涂了，一个小屁孩的胡话怎么就能信？真是魔怔了。


    第52章 小情人儿


    闻轶被沈杉珩拉走后，也不再返回车里，而是进了别墅区大门拐了两三个弯就到了一栋復古、高级感十足的三层独栋别墅面前。


    普罗别墅区是a市最好的地段，据说a市最大的地产大亨对此投注了许多心血，并花重金聘请着名设计师eric设计的楼型。


    门口仪器根据面部识别自动打开了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打整得很好、只积攒了一层薄薄的雪的小花园，长长的一条小道由石子路铺设直通房门。


    【你在青旅的行李，何露已经派人去取回来了。就放在二楼最靠外的房间里。】沈杉珩递给闻轶一双新的棉拖后，脱掉了自身厚重外套。


    见闻轶迟迟站在门口没动，他停住了动作，转头看着闻轶，再说话时眉眼中带着几丝怅然：「你很介意？」


    闻轶从与02系统的交谈中抽出心神，不解地问了一声：「什么？」


    沈杉珩敛下眸，那双一向沉稳的目光中掺杂了些难得的倦怠，他并没很快接下闻轶的话。


    等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他从身旁的小桌上熟练地拿了根烟点上，在唿出的一口香菸后，沈杉珩才微蹙着眉头对着闻轶，道：「你听到了吧，我喜欢男人。」


    「如果你介意……」


    「不是的。」闻轶勐地打断沈杉珩接下来的话，摇着头的时候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被误解后的不知所措：「哥，你从哪里看出我介意了？这个事情我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紧接着他脸上带着苦恼：「我是在想，刚刚我在哥的父母面前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不应该那么直白的。」


    指尖夹着的香菸已经快燃尽，沈杉珩觉得有些荒谬，但看小年轻一副认真的模样实诚得不行。


    他嘆了口气，带着年长者特有的包容体谅，温柔的声线包裹着闻轶的忐忑：


    「你光看他俩的面相就能看出吉凶？」


    闻轶点头，看着沈杉珩的双眼认真极了，他细数了一通自己会的道术：


    「测字、占梦、相术、称骨都懂点，不过术业有专攻，面相不是我所精通，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所观之事就是一定的。」闻轶感觉到衣袖被咬着，然后就收到了系统的提醒，本来想要更深入讲其中蕴意的闻轶只能被迫停了。


    「很厉害。」神采奕奕讲学的闻轶勾起了沈杉珩的笑意，他毫不保留地称赞着，弄得闻轶还有点不好意思。


    沈杉珩问道：「如果像你说的，印堂发黑，凶像险生的卦象，如何能破？」


    闻轶琥珀色的圆眼中闪烁着笃定的神采：「靠人。」


    「人常靠物件来图一个心里安慰，物件容易得到，作用却并不大。有句话说得挺好，人定胜天。所以这时候『断吉凶』指个人生方向，能否改变未来，终究还是要靠人本身的选择。」


    沈杉珩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他点头予以闻轶回应，又能适时抛出问题。


    如果02系统不是在简介中瞧见沈杉珩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看这个样子还以为他真的信了闻轶的说法。


    沈杉珩熄了烟，相当于结束了这一个话题，他拍了拍闻轶的肩膀：「上去看看房间。清扫的阿姨大概每天八九点来打扫卫生，有什么缺的东西，也可以直接跟她说。」


    闻轶应下，抱着02系统上了楼。


    该说不说，房间的装设跟沈杉珩这个人很像，以沉稳内敛的灰蓝色为主调，房内整洁干净，低调奢华，毛巾、睡衣等新的生活用品十分齐全。


    只有床头贴着的一张泛旧的不知名电影海报跟这里的现代化设计格格不入。


    闻轶盯了几眼就低头整理自己的行李去了，02系统毫不客气蹦到床头，眯着猫儿眼瞧了一遍又一遍。


    【这电影我都搜不到。不会是小黄片吧……】海报模煳得只见到有两人勾肩搭背着，电影名字体也不知用的是哪个人写的，笔画搅得都分不清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什么？】闻轶听到它的话，疑惑地抬头。


    结果眼前就见一道黑影闪过，然后扑通一声，橘猫硕大的身体落入了行李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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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闻轶拎起捣蛋、想抓他衣服的02系统，将它丢在地上。


    经过02系统这么一打岔，闻轶好歹忘记了刚才询问的『小黄片』，认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闻轶的东西并不多，最压秤的实属是他半箱子的书籍，其中大多都是道家学术最出名的着作。


    他将书籍整齐摆放在桌面，以桌为坛，恭恭敬敬地鞠了鞠躬。


    而后抬笔开始了一天没做的课业。


    ……


    沈杉珩将长袖挽在胳膊处，拿着菜刀在板上细緻地切着土豆丝。旁边的汤锅噗噗冒着热气，鲜嫩的鸡汤味从中满满瀰漫开来。


    一切料理食材的步骤沈杉珩都做的十分熟练，他刚准备完配菜，正热着油锅下菜，门口突然传来访客的铃声。


    与此同时，沈杉珩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沈杉珩看了眼来电人的信息，眉眼有些无奈。


    「放人进来。」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用声控ai打开了大门。


    「三儿，好久不见。」张毅的嗓门一如既往地大。明明才两、三天没见面，见面时张毅张开双臂热情地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紧接着，他就自个儿转进了屋内，迫不及待地露出了自己此行目的：


    「你那个网恋对象呢？让我瞧瞧呗。 」


    「等等。」沈杉珩大步上前拦住了张毅抬脚上楼梯的步子并将张毅扯离了楼梯：


    「你这样会吓到他。」


    知道那人是在楼上，张毅将好奇的目光收回，无奈露出了一副妥协的表情：


    「好吧。」随后，他鼻子动了动，嗅到了厨房家常菜的香味。


    「三儿，你居然下厨了！」张毅不可思议的说道，原本带着些玩闹的情绪正经了不少。「我都有好几年没吃过你做的饭菜了，那小朋友真幸运吶，一见着你就吃上了。」


    沈杉珩也是个经常混迹商圈的狐狸，哪里听不懂张毅的深层意思，无非就是想试探闻轶在他心中的地位。


    见沈杉珩不说话，张毅又乐呵呵地提议道：「今晚不如加两副碗筷，陈炜等会儿也有空，我们顺便还能帮你掌掌眼？」


    「今天不行。」沈杉珩很干脆地拒绝了。


    一是闻轶和他的关系还并不明确。二是张毅的嘴巴太不严实，若是今日让他见了闻轶，指不定第二天整个圈子就传遍了。


    「况且说什么掌眼？闻轶又不是物品。」沈杉珩惯不喜欢圈子里这些形容养小情人的轻浮词彙。


    张毅是没料到自己会被拒绝，甚至是被『扫地出门』，只等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门外。


    「下次去暇香阁，我请客。」沈杉珩说完这句话就关了门，好巧不巧，张毅看见楼梯上正有人下来，只是还没等见到那人的模样，大门就紧紧关上了。


    长的到底多国色天香，才会把人捂得这么严实。


    一向好奇心重的张毅此刻简直是抓耳挠腮。


    「你怎么还站在外面？」从车里下来的陈炜穿着一身肃穆合身的西装，头髮抹着髮蜡梳了个油光水滑的大背头，身上里里外外都捯饬得精緻。


    像只花孔雀似的，张毅撇了撇嘴：「三儿金屋藏娇，不给人看，我自然就被赶出来咯。」


    「还亲自下厨给那小情人做饭。这待遇，我跟你都没轮上过。」


    陈炜紧了紧身侧提着酒礼袋的手，那张成熟稳重的脸有一丝的情绪龟裂。


    张毅瞥见了他的情绪起伏，当做没看见地伸了个懒腰：「算啦。三儿的事他自己做主就行……走吧，今晚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别浪费你带来的好东西了。」


    第53章 误会包养


    听到楼下发出的关门声，闻轶摘抄经书的动作一顿。


    以为是来了客人，闻轶出了房门，在下楼时探出头往下望，不过楼下客厅空荡荡的，不见得是来了人的样子。


    「哥，来客人了吗？」


    「没有，刚刚来了个快递。」沈杉珩随意给张毅编了一个合理的身份，并毫不愧疚地将张毅带来的香诺阁烤鸭、蒸肉等硬菜装盘。


    闻轶收回好奇的目光，几步下楼，在楼上还不觉饭菜的香味有多浓，挨着厨房近了，油盐香葱蒜的味道就飘进了嗅觉中。


    「哥，需要帮忙吗？」闻轶亮晶晶地看着沈杉珩，眼中充满着对晚饭的期待。


    「不用。我马上就弄好了。你可以去客厅看会儿电视。」沈杉珩将长袖卷到手肘，腰间繫着围裙，背对着闻轶动作时被带子勒出的腰线劲瘦、有料，带着一个手臂就能圈住的性感。


    闻轶瞥了一眼立刻就转移开了视线。


    站在客厅中，他原本拘谨的眉眼在望向客厅里各种摆件的位置时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乱。」


    如果有人在闻轶旁边，对于他说的『乱』，一定会提出质疑。


    沈杉珩是个爱干净的人，他的住所必然也是井然有序、干净整洁的。


    不过闻轶说的乱不是表面的卫生问题，而是风水。


    可能给沈杉珩设计房子整体布局的人是个半吊子的风水师，虽然整间屋子呈现出聚财运、防小人、招桃花、旺仕途等风水趋向……但彼此相剋，互相牵扯，以至于全部都占着的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


    闻轶算了算目前客厅的风水就有五处相剋的地方。


    他捏着被放在背阴处的金鲤鱼摆件挪到了受阳的小方桌上，又将花瓶放在了东北角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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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忙碌碌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挪到适合的位置，最后闻轶看着运势通达的风水位，习惯性拍掉了手面上不存在的灰尘，正满意着，突然他想起自己是没得到主人家的同意，擅自改动的。


    真糟糕。


    闻轶捂着额头正忐忑着，就见沈杉珩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在看见自己被改变了大部分摆件位置的客厅，沈杉珩眉头挑了下。


    「这算是给我打扫了个卫生了吧。」沈杉珩笑了笑并没有因为闻轶的举动而生气，将围裙脱到椅背上，他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对着闻轶道：


    「先别忙活了，吃饭了。」


    桌面上已经摆满了荤素搭配的丰盛餐食，热腾腾的香味从餐盘上瀰漫出来。


    「我是不介意换种客厅风格。」沈杉珩察觉到闻轶的不好意思，体贴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摆的很好看。大学是学室内设计的？」


    「不是。」闻轶握着筷子，笑容腼腆又乖巧。


    沈杉珩给闻轶夹了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鸡肉，想起闻轶的年龄，疑惑地问道：「你才21岁，大学还未读完吧。不过现在学校大多没放假，你怎么会一个人来a市？」


    「我是来上学的。」闻轶咬着筷子，回答地含煳：「下一年度。」


    闻轶之前就读得是小镇上有名的道教学院，只有两年学制，本来他已经修完全部学分，可是师父觉得闻轶从小只接触道教学识，眼界太小，便托关系不仅让闻轶降了一级还找了个a市211大学交换生的名额把闻轶塞了进去。


    「哪所学校？」沈杉珩手撑着下颚，漂亮的脸蛋在暖灯下缀着莹莹的光，闻轶甚至都能看到脸颊细小的绒毛。


    直到沈杉珩疑惑的目光投来，闻轶才眨巴了几下眼睛，回神道：「华城大学。」


    「哦。」沈杉珩察觉到闻轶的晃神，细长的墨色眼眸闪出几分笑意，他身子往闻轶那边倾靠，干净清隽的脸蛋凑近闻轶面前。


    很近，近到唿吸间都能闻到沈杉珩身上清淡的香水味。


    闻轶耳廓立马就红了，他反应过来后向后靠，使自己上身稍稍远离了些沈杉珩。


    沈杉珩像是没注意到闻轶的害羞，恶作剧完后回正身子，轻飘飘道：「那到时候入学了，你就是我学弟了。」


    闻轶没有想到他和沈杉珩还有这种缘分，眼中尽是惊讶。


    02系统这时跳到闻轶膝盖上，意味深长给闻轶加了把火：【这么有缘分，难道不是更能说明姻缘绳没送错人吗？】


    闻轶没有说话，但是他双腿分开直接让腿上的02系统落到地上的举动还是说明了他想让其闭嘴的想法。


    「虽然已经毕业很久，不过我经常回校拜访老导师，所以有什么想了解的，都可以跟我说。」沈杉珩很细心地给闻轶讲解了华城大学的基础情况。


    「不过也不用着急，反正还有三个月入学。」不一会儿，沈杉珩适当结束了这一话题，并且将闻轶经常夹菜的土豆排骨和烤鸭挪到了闻轶跟前。


    「对了，你收拾完房间，有缺什么生活用品吗？」沈杉珩温温柔柔的问道：「明天我有会议就不能陪你了。有缺的东西就用这张卡去旁边ceip商场购买。」


    闻轶看着面前递来的卡，疑惑地瞪大了眼睛，而后他握着筷子的手连忙摆手拒绝：「我有钱，不用的。」


    【宿主若接受金主沈杉珩赠与的金卡，攀龙附凤分值＋10分。】冰冷的电子音响彻在02系统的资料库里。


    原本懒洋洋的橘猫立马支棱起来，它把闻轶大腿当踏板，跳到餐桌上紧紧盯着沈杉珩递来的卡。


    【宿主，快接受它！】


    【？】闻轶拒绝的手势一顿：【为什么？】


    「拿着吧。」沈杉珩看出了闻轶的停顿犹豫，直接将卡塞进闻轶手中。


    他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纯粹的爱，只有掺杂了金钱，他和闻轶的关系可能才会更加稳固。就像助理说得把人带回去要当小情人养着。


    金牌助理何露若是知道沈杉珩的想法恐怕是要抓狂，她说的小情人是特指情侣间亲昵暧昧的称唿，才不是上流圈那些渣男包养人用的龌龊词。


    被猝不及防塞入一张金卡的闻轶表情像极了过年被长辈塞红包，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尴尬表情。


    【收着！】为了能早点结束考试，02系统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漠，锋利的爪子都要从肉垫中撑开，仿佛闻轶要是拒绝了，就会立马攻击上去。


    闻轶眉头微皱，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收这张卡，但沈杉珩并没有给他再次拒绝的机会，他上手像是摸狗狗般揉了揉闻轶的头髮：「我还有事出去一趟。你吃完不用收拾，有打扫阿姨会来清理。」


    感受到沈杉珩指尖的暧昧，闻轶抬眸看着沈杉珩，傻愣愣地点头。


    带着亲近意味的动作没有被拒绝，沈杉珩愈发觉得刚才给卡的行为是正确的。


    不知道小年轻学驾照没……缺不缺一辆车呢。


    闻轶看着沈杉珩在玄关换好衣服并关门离开，那种懵懂、不知所措的心情才渐渐平復。


    而后，他看着还握在手里的金卡，将它重重放在桌上，带着对峙的眼神看向因加了10分而高兴的02系统。


    【为什么一定要我收？你作为神灵应当知道哥给的钱道德上是不应该收取的。】


    02系统低头舔爪子想以此逃离回答，下一秒就被逮着脑袋正对着闻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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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闻轶直勾勾的眼神，02系统努力找补：【他愿意给你，为什么不可以收。你现今不是正缺钱吗？你师父因为你不听话将你的卡都冻结了，就算你之前有出去给人算命，可是能撑几时呢？况且你还要给你的小师妹买礼物，不是吗？】越说，02系统越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闻轶的脸色却很差，但他很乖地等到02系统讲完了，才反驳道：【那是沈哥自己的钱，我现在住他的，用他的，钱若是还要花他的，我成什么人了？我不是村里那些懒汉，也不是没有道德的吸血虫。】


    他松开了对02系统的桎梏，字正腔圆一字一句的说着，神态颇有道家脱俗的出尘感：【我的钱够用，师父、师妹的礼物我都会用自己的钱。就算不够，我也可以出去找事做，沈哥的钱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的赚的，为此他还生了那么多场病，我若是心安理得的用他的钱，师父知道了是会将我逐出师门的。】


    【以后这种事，我都不会听你的了。你再凶，我也是这样。】闻轶指的是02系统对自己亮爪子的事。


    02系统不吭声了，它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模样倒像是认错了。


    闻轶说出了心里话就起身离开了餐桌。


    他并没有将金卡带走，而是将卡搁在了金鲤鱼摆件的下面。


    而停留在原地的02系统并不像表面那样认识到了错误，它在数据中心正跟主系统争论。


    【02系统你要清楚规则，一开始是你自己选择随即匹配。性格乖不是任你摆布的傻子，宿主闻轶有自己的想法，作为他的系统现在最应该好好劝他完成任务，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撒泼打滚要求更换宿主。】


    躺平在地上像压扁的饼子似的02系统本就被闻轶说了一顿，现下又被主系统批评，心有不甘的它绞尽脑汁想要反驳，主系统却根本不给他这一机会，又道：


    【不要跟我说『大不了摆烂不干了这种套话』，你这话威胁不到我，已经有系统得了0分，作为主考官的我最多向主神做出书面检讨，而你得0分加态度不端正或许要面临被销毁的后果。】


    被猜中要说什么的02系统泄了气，赌气道：【你们就会欺负我。之前给我安排的宿主惯会违反规则，让我也承受连带责任丢了所有积分，现在又给我选这种不听话的宿主……】


    主系统静默几秒，看着一边离开一边还在抱怨的02系统深深嘆了口气。


    第54章 烂尾楼惊魂


    闻轶将自己的想法与02系统说清楚后，拿出充满电的手机从通讯录中将备註为『三师侄』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像是一直蹲守着闻轶，刚解除拉黑状态，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闻轶跟对方寒暄了几句，随后也顾不得对方想要聊到天荒地老的热情，约了个稍晚的时间见面就挂了电话。


    「我要出去一趟。」闻轶将背包挎在身上，也不管小神灵还在不在客厅里，对着空气交代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昏暗的天卷着乌云，将月亮笼罩着透不出一丝光亮。a市冬季的夜晚温差极大，下午还是掺着细雨的雪，晚上就变成了鹅毛大的雪花。


    在a市特别出名的烂尾楼——有将近50年歷史的楼隆大楼，黑洞洞的旋转大门、深不见五指的廊道以及高耸如天的高层，唿啸而暴躁的寒风穿越千疮百孔的大楼嘶吼着，被愤怒民众砸坏的窗户哐当哐当地不断往里灌着风雪。


    大楼的深处充斥着久不晒太阳的潮湿、尘土以及堵塞住的下水道腐烂味。


    整个十三层楼里，每一层的地板上都零零碎碎落着用劣质涂料刷漆后，东一块西一块脱落下来的灰白色的墙皮，脚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地发出脆响。


    当电梯自动停到14楼时，从未检修的电梯像行动缓慢的老人发出尖锐刺耳的机械声。


    「原来真的有不存在的14楼！」下意识的惊唿声在寂静的、空荡的廊道迴响，顷刻间惊起一片窸窸窣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爬行声。


    出声的人很快被紧紧捂住嘴。


    「没见识的东西！小声点。」强壮的男人压低声音在男生耳边警告道，本就粗犷的声音愈显狠意。


    除了出声的男生，昏暗的电梯里还站着四、五个男男女女，看模样似乎还在上大学，尚还稚嫩的脸上充斥着害怕的情绪。


    「好了，至佑。别吓着他们了。」率先走出电梯的老人在观摩了一圈四周的情况后，对高大个、天生兇相的高至佑轻声道。


    听到老人帮腔，电梯里原本怂成鹌鹑的年轻人们才找回了当僱主的底气。


    「欸。要搞明白咯，是我们付钱让你们保护我们进来的，你们这个服务也太差了！」


    「就是！」挣脱出高至佑桎梏的男生面色白净清秀，高傲的性子让他一时忘了当下的处境。


    眼见年轻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愈来愈大，老人和善的神情也逐渐冷了下来，虽然依旧在笑，眼底却没有了任何情绪。


    「要不，我们再复述一遍进入大楼必须要遵守的规则。」严厉的出声让没有组织秩序的年轻人们停住了嘴上的争强好胜。


    「第一，不要随意发出声响。」


    「第二，按照顺序来走路，时刻认清自己前后的同伴。」


    「不是！」其中一个女生对此提出异议：「我们灵异社团就五个人，加上僱佣的你们两个，彼此都认识对方，没必要按照顺序来走啊，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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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说到这，女生突然惊愕地喊了一声：「文毓！」


    「嗯？」站在最前面，一开始出声被训斥的男生疑惑回头：「叫我干嘛。」


    「你……你不是应该在我后面的吗？」女生的表情似乎快哭了。


    与此同时，后脖颈被冰冷的鼻息吹起一片鸡皮疙瘩，按照进来时安排好的顺序，前面是自己的好闺蜜张清柚，后面则应该是刚才出声的蒋文毓。


    因为她背后一直靠着有人！


    高至佑反应迅速，拉起女生的胳膊就往自己这边跩。


    电梯里唯一能够照明的灯泡在这时闪烁几下后熄灭，黑暗最能勾起人的恐惧，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抑制不住地往外面拥去。


    「别慌！都不要跑了！」高至佑壮得像熊似的身材在这时起了作用，他双臂护着刚才拉住的女孩不被人流冲撞，一边眼疾手快用女孩头髮上的发卡投掷在摇晃的灯泡上。


    一息的时间，灯芯上包裹的黑色像是有生命般缩去了裹住光芒的爪牙。


    重新回归光明后，那些跑在最前面的年轻人们才冒着虚汗停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他们被吓惨了。


    被高至佑护着的女生即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但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询问答案，她强迫自己张开干涩的喉咙，用喑哑的声音道：


    「刚才，我们之间多了一个人……真的，就在我的后面。」


    「所以一开始我就说过，时刻注意自己前后的人。」一直在观察电梯旁的墙面gg的老人不慌不忙的说道。


    不同于电梯口的兵荒马乱，在经歷诡异事件后老人依旧气定神闲，背着手像在逛公园看报似的。


    「在密闭的空间里，情绪被紧张支配，最容易忘记自己熟悉的人或者事，这就容易给一些灵体混进来的机会。」


    「……所以真的有鬼吗？」区别于周围人明显的害怕，长相甜美的张清柚即便也有些害怕，但更多是对老人讲的内容的兴奋。


    「是灵体。」老人重申道。


    「灵体不就是鬼。」蒋文毓揉着混乱中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就格外疼痛的肩膀，说道。


    老人没有理会他，在科普完规则后，他又将目光重新聚集在破败的墙面上：「至佑，你看看这个。」


    在高至佑走过来后，老人指着满墙的带了点颜色的gg纸，像是抽查作业似道：「有发现什么吗？」


    对此感到好奇的年轻人们也凑了过来。


    「午夜寂寞，美女作伴……」


    「50万借精求子。」


    「……」蒋文毓嫌恶的啧了啧：「恶俗的gg有什么看头。」


    对比年轻人的不耐烦，高至佑每一张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带着笃定的语气跟老人道：「师父，这个寻人启事有些东西。」


    「这纸张泛旧，看上去有一定的年头了，但内容的落款时间却是昨天。」


    「而且寻人的照片虽然模煳，却也能看出是一个漂亮女人，但登记的内容却是寻一个两岁的男孩……」


    高至佑分析地头头是道，这时张清柚瘦弱的身躯从一旁挤了进来，见到照片后诧异地插话道：「这个女人我见过。」


    见大家都不信，张清柚极力证明自己道：「她在我们小区很有名……不过是负面的那种有名。群里头天天都有举报她扰民的信息，说是她天天往家里带男人，不知检点。小区阿姨们每天的八卦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她的。」


    「哦，她还有一个儿子。不过两个月前在逛a市的灯会时意外走丢了。」


    「这个寻人启事应该是找她儿子吧。内容都对得上。」张清柚耸了耸肩，脸上带着对女人的同情。


    「赵玲。」高至佑眯了眯眼，说出了女人的名字。


    见张清柚点头，高至佑鹰一样的眼睛锐利地看向老人：


    「师父，是她。」


    老人满是褶子的脸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错，你观察力比之前好很多了，不过找准了突破点，行动力却不能慢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老人将一道黄符贴在了寻人启事上，就像是遇火燃烧的纸张，寻人启事瞬间就冒气浓浓的白烟，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诡异尖锐的女人叫声。


    这声音就像是对着耳朵吼叫似的，让人头疼欲裂。


    即便是有一定道行的老人不免也被影响，手指不住地颤巍，直到声音消散才如释重负拿下灼烧了一半的黄符。


    张清柚站在旁边下意识瞥向墙面，不禁被吓得后退几步。寻人启事上的女人已然变了副模样，原本温柔美丽的脸不仅畸形扭曲，还即将撕裂纸张爬出来的恐怖样子。


    「她……她。」张清柚被吓地躲进了高至佑的身后，磕磕巴巴的。


    「她逃走了。」高至佑说出让在场人都崩溃的话。


    「刚才多出的人是不是也是她？她不会还在我们之间吧。」四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抱成一团，并且一次次确认周围的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同伴。


    高至佑没管他们，他掏出一块古黑色的罗盘，红色指针因为磁场变动的原因在不同的打转。


    「灵体受了重伤，不应该会有这么快的速度挪动。」高至佑额头冒起汗珠：「师父，这里的灵体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多很多。」


    听到这种一听就大事不妙的话，大学生们欲哭无泪的道：「大师，一定会有办法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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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皱着眉，看了看旁边缩成鹌鹑的大学生们，又看了看手中的罗盘，沉吟片刻道：


    「他们那里有灵体害怕的东西。」他有自知之明，灵体数量庞大却迟迟不肯上前，并不是害怕他们两个势单力薄的道士。


    「你们谁有家族传承下来的吊坠、手镯或者古玉什么？」高至佑手横穿进年轻人们挤得紧紧的圈子，然后将他们统统分开，认真的询问每一个人。


    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点头。


    从刚开始就胳膊疼的蒋文毓则是被高至佑不知轻重穿插进来的胳膊再次撞到，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几乎快晕厥过去。


    「不知道轻点嘛！」蒋文毓下意识抓住高至佑的胳膊。


    只听咔哒一声，高至佑壮如钢铁似的手臂好似轻轻松松就被扭折了骨头。


    高至佑被触不及防袭击，下意识抬腿反击，却感觉自己肚子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打击，身体像是沙包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击在墙上。


    在攻击时高至佑看到了透明质的灵体从蒋文毓身上露出一点，高至佑吐出了喉咙中涌出来的恶血，向师父吼道：


    「师父！他身上有寄生体！」


    蒋文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人贴上几道符咒，他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没反映过来现在的状况。


    刚才他把熊一样的高至佑打飞出去了？


    老人见蒋文毓对此没反应，狠心用掉了本家採购的最贵符咒。


    这一次起码起了些效果，发懵的蒋文毓感觉自己身体变得沉重，随后梦了一个月的奇怪男子从他身体里出来了！


    玄衣，长发。


    仿佛从古书里出来的俊美公子。


    不同的是，之前梦境中男子一直是躺在棺椁里闭眼如死人般，如今那双微挑的丹凤眼睁开，漆黑的瞳眸像是能摄人心魄，会让人不自觉溺在其中。


    同为灵体，他却与之前狰狞恐怖的女人有着极度的反差，面对两个道士，他面容波澜不惊，在从蒋文毓身体里出来后他也只是抬手轻弹了下刚才符咒贴到而略被烧灼的位置，那烧毁了一个洞的衣服就再次恢復原样。


    他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


    不管俊美男人的灵体表现得多么优雅得体，对方的实力和恐怖都远超刚才的女人，最起码都有百年的修为。


    老人仔细的分析着，因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老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因着四周低等灵体过于吵闹，男人眉头一蹙，不过一息时间，罗盘上的指针就不再转动，而是直挺挺指向男人的位置。


    四周灵体都消失了！


    老人不再犹豫，捏碎腰间最后一道求救符，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警惕他的每一个动作。


    俊美男人抬眼对上老人的目光，嘴角微抬，再一眨眼，四周空间开始扭曲。


    第55章 自相残杀的『斗兽场』


    「阁下，我等无意打扰你。不过世上没有灵体寄生在活人身上的道理，何况你的修行极深，对这位小兄弟会是无法承受的压力。」察觉到对方有极大的危险性，老人立马从刚才杀伐果断的态度变成了不卑不亢，平和商量的语气。


    只是宽大的衣袂无风而起，拥有百年修为的灵体并没有将『弱小』的老人放在眼底。


    俊美男人将所有人拉进他的磁场中，无数同样被困在这种强大磁场中的灵体们纷纷受到俊美男人的修为压制，大部分低阶灵体由于无法承受，在一声声嘶吼声中灵体爆炸，魂飞魄散。


    由于数量过多，迸发出的尖叫声重叠在一起仿佛要刺破耳膜攻击进所有人的脑电波。


    「好疼。」


    「好痛苦。」


    众人捂着耳朵，痛苦地跪倒在地，鼻腔流出鲜血。


    老人和高至佑的状态算是几个活人中状态比较好的一个，高至佑半弯着腰，用手撑着膝盖才勉强站立，他用手背擦掉鼻血，在艰难抬起头后，就看见被灵体悬在半空，很明显已经没有意识的蒋文毓。


    高至佑使劲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将舌尖血喷在手掌中，随后用迸发出的最后一股力气奋力往上起跳。


    舌尖血能稍微阻挡住俊美男人的磁场干扰，以至于这一跳让他能顺利拉住蒋文毓并将他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面上。


    相对于宽旷的高楼大厦，俊美男人的磁场更加狭小，并且没有随时摇晃、短路的灯泡，磁场中唯一的亮光就只有四处漂浮，具有明显威胁性和攻击性的灵体。


    「他们好香，我都流口水了。」


    「这几个人类可以吃吗？我太饿了，从死掉那刻开始我就没再吃过东西了，我真的……好饿。」


    阴冷沙哑，像是在磨砂石上剐了又剐的声带，灵体们发出恐怖如斯的声音，谈话内容逐渐趋于血腥。


    只是突然半空中出现一道复杂、神秘的话语打断了他们的遐想，像是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古语。高至佑打起精神听了一段，可惜即便是见多识广、深谙全国各地方言的他也听不出这些话到底归属于哪个地方。


    不过它的声线十分好听且具有辨识度，清越的声音在每一次语句停顿下，总会有一种引人联想的恶趣味。


    高至佑他们听不懂，不代表那些灵体也听不懂，在神秘的声音终于结束后，那些灵体肉眼可见的惊恐起来，它们已经无暇关注眼前唾手可得的人类了。


    「那个怪物还在看着我们！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灵体们像流星一样，在狭小的空间四处划过，随即高至佑等人就看见原本互不干扰的灵体突然发疯一样残忍地撕咬起身边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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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只能活一个，就应该是我！」一个相对庞大的灵体因为吞噬过多同伴能力升级而逐渐显出生前的模样。


    40多岁油腻的中年男人，身材像球一样，隔几米远都能从他外露的皮肤看到他皮肤的脂肪层有多浓厚，黄褐色的油脂几乎结块的凝固在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的掉落。


    「我真的好饿，我已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满足了。没想到同类的味道居然这么美味。」在狼吞虎咽掉好几个灵体后，肥胖男人露出贪婪的嘴脸，被脸颊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眼睛在四处打量着，最后他锁定了地面上散发着更香、更鲜嫩味道的人类。


    可是下一秒，磁场主人定下的规则让他又将才露出头的想法扼杀，他只好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食物，转身蠕动着烂肉一般的身体进入新一场杀戮中。


    灵体自相残杀，老人乘机掏出身上揣着的全部家当。


    好在他有携带令人心智清醒的清心咒，将符咒交给高至佑贴在被刚刚被灵体震慑的年轻人们身上后，老人翻开一本看上去十分古旧的书籍，将它恭恭敬敬地摆在地上，随后他盘腿坐下，手掐着诀，闭眼念咒。


    ……


    战局转瞬即逝，数百个灵体在短短几分钟以后，就只剩下5、6个完成进阶的灵体。


    它们保持着人类的模样，不过肉眼还是能看出它们和真正的人类的区别，阴森、死气，被死亡缠绕、不属于人世的气息太过浓烈。


    「我的宝宝，真乖啊。」美艷的女人穿着红色连衣裙，高跟鞋的细跟踩着被撕裂到只剩下零星碎块的尸体，细白的腿上溅着一串串仿佛盛开玫瑰般旖旎鬼魅的血珠。


    她低着头，双手呈怀抱婴儿的姿势，随着动作轻轻的摇晃被长发遮住的半张脸露出了可怕的烫伤似的疤痕。


    要是高至佑看到，肯定认得这个女人就是刚才从符咒下逃脱出的赵玲。


    与她对立而站的是一个模样平庸老实，带着建筑工人安全帽的男人，明明才30岁出头，脸上的皱纹却比5、60岁的老人还深，这也昭示着他的命运多舛，苦难就像翻不过的丘壑将他困在世俗中。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过得好一点。那个该死的老女人假扮求子的寡妇骗了我，她和她的同伙将我从床上拖下来，羞辱我，威胁我！为什么！我不甘心为什么到头来只有我落到这样悲惨可笑的下场。」


    「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男人的利齿随着嘶吼暴露在外，他率先扑向赵玲。


    獠牙刺破雪白的脖颈，男人扯下那块鲜美的肉眯着眼咀嚼着这道美味。只是在男人放松之际，被他认为是待宰羔羊的赵玲却因为被男人撞到了『抱着婴儿』的手臂而神志惊醒了过来。


    「我的宝宝！」


    「宝宝！」见宝宝并不在身边，赵玲发了疯似的用又尖又长的指甲攻击着男人。


    男人瞬间被撕裂成两半，还未咀嚼完的红白肉块清晰地挂在裸露的喉管上，倒地时，他那被厚重刘海遮挡的额头露出了被子弹击中的坑洞。


    「死有余辜。」


    高至佑对应上墙壁上的gg单信息，这个男人沉溺于赌博，把老婆和孩子都抵押给了地下赌场，后来走投无路的他选择相信所谓的『重金求子』，结果被仙人跳，最后一点积蓄都被抢走，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寡妇和同伙，因犯了多重重罪，最后被逮捕执行了枪决。


    很快磁场主人设置的『斗兽场』只剩下赵玲、肥胖男人、以及一个身形单薄、穿着肥大校服的男初中生。


    他们因吞噬了过多同伴的能量，已经再次进阶，身上鬼魅的红色血液仿佛有生命般流淌在他们身上，于此同时，磁场主人对于灵体的规则束缚也消失了。


    肥胖男人第一个感知到规则的消失，他的目光不再锁定能跟自己抗衡的同类，而是垂涎地回头望着地上报团取暖的年轻人类。


    肥胖的肉块像蠕动的蛆虫，在黑暗中快速涌向美味的人类。


    「大师！！！他向我们爬过来了。」张清柚也不顾平常维持的淑女形象，连滚带爬躲到高至佑和老人身后。


    其他年轻人见此也手忙脚乱跟着躲在道士身后，他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来这里。」


    「妈妈！妈妈！呜呜呜。」害怕到极致，他们就开始哭爹喊妈。


    「闭嘴！」太过聒噪，以至于高至佑不得不分神回头警告这些年轻人。「灵体最喜欢胆小懦弱的人，再哭就把你们丢出去当诱饵。」


    他的警告蛮有效果，场面瞬间安静了不少。


    肥胖男人速度很快，可是在向最外面的张清柚伸出粗短肥腻的手时，一个屏障凭空出现，不仅隔绝了他与美味食物接触，还将毫无防备的他弹飞几米外。


    「臭道士，让我进去。我要吃了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食物就在眼前却无法靠近，这让肥胖男人更加愤怒，因肥胖而松垮的皮肤像被充气进去般胀大了一倍，重重的拳头哐哐砸在屏障上，才几下就让藉助古籍升起保护屏障的老人口中喷出鲜血。


    「我撑不了多久了。」老人捂着发疼的胸口，语气虚弱地看向高至佑。


    说着，他看向高至佑身后尚还是青葱年华的大学生们，带着无奈和懊悔道：


    「这几个小孩算是被我们连累了，还想着抓个低阶灵体回去换钱，没想到运气不好惹了个老鬼。若今日惨死于此，你我师徒二人算是背上了一道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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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我不怕。」高至佑盯着被砸出裂纹的地方，紧攥着手中唯一有些攻击力的符咒，眼神坚定道：


    「要死也是徒弟先挡在前面，什么孽障也让我一併担了。」在屏幕破碎的前一刻，他咬着后槽牙冲上前用身体率先抵挡肥胖男人的一掌。


    强悍的掌风足以碎掉阻挡者的头颅，蜷缩在保护下的年轻人们闭上眼不敢去看血腥的一幕。


    「不！」老人目眦欲裂，却依然无法阻止徒弟的赴死。


    「砰！」


    想像中的鲜血四溅没有发生。


    高至佑只觉得脸面被风颳得生疼，这一掌大部分的攻击力被凭空插入的一张符纸吸收了进去。


    「好疼，好疼！」肥胖男人手掌心触碰到符纸，像是钻进了火中，被灼烧得大声吼叫起来，他身体里还未消化完的数十个灵体也受到影响在他的体内发出调子不同的哀怨、暴怒声。


    「又来一个臭道士！」好不容易缓过来，肥胖男人咬牙切齿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青年，恶狠狠道。


    高至佑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三个灵体中间出现了个模样还怪俊的小年轻。


    颀长如小白杨似的养眼身形、蓬勃活力的年轻气息跟三个阴森森、刚经歷打打杀杀的灵体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


    不过即便看上去无害乖巧，但小年轻手上捏着的一叠符咒让刚刚才体验过威力的肥胖男人不敢轻易上前试探。


    「师叔！」在地面上众人劫后余生的喘息中，老人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朝着小年轻喊了个高至佑难以信服的名称。


    闻轶觉得自己来得恰是时候，这三个灵体若是收服回去，喜欢炼化灵体的师妹应该会喜欢这个礼物。


    想着这，闻轶听到老人的喊叫，转过身带着长辈的谦和语气，笑了笑道：


    「三叔侄，好久不见吶。」


    第56章 『降妖除魔』小道士


    见臭道士一点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做鬼之后尚才得到几丝关注的肥胖男人蓄力将全身的气都凝聚在肚子那块，肥腻的身体像注水的劣质肉不断向地上淌着油，他对着两个始终没动手的同伴，威胁道：


    「你们还不快上！要是我死了，你们两个在臭道士手里也捞不着好。」


    他指着赵玲：「要是被道士收了，这辈子都休想再看到你的孩子了。」


    「还有你！」肥胖男人看向阴郁的男初中生：「霸凌你的那些人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有任何负面影响，他们照样享受着父母带来的优越生活，你依旧不过是他们一个消遣的小玩意儿。」


    肥胖男人几句话拉起了赵玲和男初中生的怒火，三个灵体的合作让高至佑暂时将对辈分的惊讶抛之脑后，严阵以待目前的困境：


    「三个中级灵体相当于一个高阶灵体，恐怕不再是几张符纸能应付得了。」高至佑担忧地分析着。


    但他转头，却见师父他老人家一改之前的谨慎小心，盘腿坐在地上放心地吐息疗伤。


    「师父……」高至佑欲言又止，想着，要是年轻的师叔公抵挡不住了，自己这个身躯能不能给自家心大的师父一个吐息的休整时间。


    现下，位于最危险站位的闻轶被三个灵体严丝合缝地包围着，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的情绪。


    被沈杉珩喜爱的那双清澈漂亮的狗狗眼掠过三个作攻击状的灵体，无火自燃的符纸在指尖跳跃，闻轶右手掐诀，双手再合拢，淡金色的光从手掌中渗出，额前的发被脚底升起的风微撩露出好看的眉眼。


    「九天摄雷，突！」食指、中指并作一处，闻轶一声大呵伴随着符纸的金光照射，肥胖男人作为攻击武器的巨大肚子被挨上一记重击，口中吐出一团黑色雾气。


    凹进去的肚子成了畸形的窝瓜，肥胖男人生生被击退几步。


    闻轶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继续掐诀，嘴里咬破几道掺金水的符纸：「玄冥卫道，束！」口诀一落，肥胖男人脚下出现浮动具象的咒语，像枷锁死死捆住他的脚。


    「这是什么！好痛！」肥肉被死死挤压，肥胖男人痛苦的嚎叫声越来越小声，像是喉咙眼被棉花堵住，想吼也吼不出声来。


    藤蔓一样、密密麻麻的咒语随着闻轶手势的收尾，蔓延在身上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把男人彻底包裹，最后越缩越小。


    「无量灵成，净！」


    凌乱飞起的髮丝拂过闻轶冷漠的眼，他甩出最后一道红符，已经缩成一颗网球大小的肥胖男人就在剧烈的颤抖中没了最后一丝支撑他灵体的怨念。


    三个诀，不过一分钟，一个中级灵体就被收服。


    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落幕，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高至佑只觉得当初拜师的热血再度充斥全身，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力量！


    「继续打还是自己进去？」闻轶拿出收灵袋，看着剩下两个不足为惧的灵体，轻言细语给出选择。


    「大师，求求你。我还有孩子在外面受苦，我不能离开这里，不然他会找不到我的，求求你，放过我。」撕裂过同伴的长指甲缩回指腹中，识时务的赵玲双手捂面，哭得梨花带雨，女子柔弱的身躯摇摇欲坠跪倒在地。


    那悲戚的声调听得人哀戚戚，不过闻轶自幼跟灵体打交道惯了，并不轻易被灵体自带的低迷情绪所影响，他再次强调：


    「现在给你们自己选，再不做决定，我可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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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再怎么不愿，有肥胖男人作前车之鑑，赵玲和男初中生到底还是卸了攻击力，化作两股白光钻进了黑漆漆的收灵袋中。


    用红绳拴住口子，闻轶这才闲下心观察被鬼魅影响的磁场，阴郁到令人窒息的狭小『屠宰场』，黑红的鲜血从黑暗中渗透，呆久了很容易勾起人的暴虐情绪。


    闻轶闭上眼几次吐息，在清心咒的作用下，他安静下来的神识从封闭的空间窥得一处不被混气所扰的缺口。


    指尖捏住两张画着潦草咒语的符纸，纸面在摩擦中燃烧起来，闻轶掐灭符纸的蓝色火焰，将燃烧完后的符灰撒向周身。


    在符灰几乎要接触到地面时，狭小的空间像恢復弹性的弹簧，迅速回弹出四周原本的大厦破败模样。


    「我们……我们回来了！」一直抱团，吓傻了的大学生们看着四周恢復成熟悉的大楼模样，惊喜地叫起来。


    「我们还活着！没有被鬼吃掉！」


    「……」


    高至佑扶着恢復了一半精气神就想急慌慌起身的师父，两人朝着闻轶的方向走过去。


    老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稍稍整理了下着装，走到闻轶面前就是深深的一鞠躬，他再次恭敬地称唿闻轶道：


    「师叔。今日若不是师叔相救，我这样浅薄的身手根本无法活命。往后师叔有任何事，我等都不会推辞。请再受我一拜！」


    高至佑见师父如此，雄壮的身躯震了震，跟在师父身后也虔诚地鞠了两躬：


    「师叔公今日搭救，我高至佑没齿难忘，以后有用得到我的，我等一定肝脑涂地……」


    闻轶手指轻点了下老人弯下的肩膀，算是礼貌回应了对方的感恩，他言语中带着疏离对老人问道：


    「这里的磁场是谁弄出来的？就我所知中级灵体是没有能力扭曲空间的。」


    高至佑在师父的示意下，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简要说了出来。


    「那个男人看上去至少有百年修为……我们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他在制造出磁场空间后就不见了。」


    闻轶的目光投向之前俊美男人附身过的蒋文毓身上，被注视着的蒋文毓对上闻轶的视线，这时候他惊讶地睁大瞳孔：「你是！你是那个算命很准的地摊老闆！」


    哦，熟人。还是顾客。


    闻轶的目光停留在蒋文毓的脸上，想起来他是自己之前摆摊被抓前算过对方成绩的大学生。


    不过，在嗅到这个大学生身上一股特殊的气味时，闻轶的鼻翼开始不舒服地动了动。


    这股味道如果不是特意关注，是极难发觉的，不然之前闻轶在给他算命时就会发现了。


    「你最近有没有改变床周边的事物？比如床头多放了个摆件，或者睡觉时身上绑上了什么东西？」闻轶走到蒋文毓身边，鼻子在他脸侧细细嗅了嗅，问道。


    因着闻轶之前神机妙算的事迹，加上这次又把他从怪物口中解救出来，蒋文毓对闻轶的信任已经达到了顶峰，对于闻轶提出的询问，即便蒋文毓在经歷一系列惊吓，脑子空白的状态下，还是努力开始回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我想想，上个月我生日，继妈送了我一盒沉香，说是可以帮助睡眠，所以这一个月以来……每天睡觉前我都会燃一根。这个算吗？」


    「……不是，哥们儿，你继妈给的东西你还真用啊。」张清柚手肘杵了杵蒋文毓，几乎要忘了他们现在还处于闹鬼的大厦，翻着白眼吐槽着：


    「就你那时不时发几次神经，你高考那会儿还曾给你下过泻药的继妈，你对她还不提起十二分警惕！你脑子是秀逗了吧。」


    蒋文毓挠了挠头，一脸没心没肺：「一盒沉香而且还有说明书，她当时跟我爸说买得老贵了，浪费了多可惜吶。」


    「……」


    闻轶可不管他们家有多少弯弯绕绕，只是香这种东西确实不能乱点，听起来那盒香极大可能是引来百年灵体的『祸首』。


    「在这期间，你有什么异常吗？」闻轶继续问道。


    蒋文毓想了想：「说来奇怪，这一个月来，我梦到挺多次一个睡着的男人。我没见过你们说的那个灵体，但是听描述应该是同一个人。」


    「我的梦里，他就躺在一口黑棺棺材里。还有……」


    蒋文毓突然红了脸，似乎记起来那人的长相，扭扭捏捏道：「额，长得很好看。」


    闻轶抿了抿唇，他得到消息并不是很乐观，梦境这种东西很玄妙，是由人的大脑直接控制，一般来说灵体入梦，越厉害的灵体所能固定呈现的东西就越多，按照蒋文毓的说法，那个百年灵体一个月以来所呈现的梦境都很固定，而且一直躺在棺材里，也就是说灵体即便是被束缚、未醒来的阶段也能对蒋文毓影响很大，直接说明这个灵体的能力很强大。


    强大到闻轶都无法确定自己与他撞上是否有胜算。


    「先离开吧。」闻轶果断地选择避其锋芒，尽快撤离。


    「好。」老人和高至佑点头附和。


    ……


    「老闆……那个灵体还会缠着我吗？」在电梯里，蒋文毓犹犹豫豫开口。


    「你已经被标记了。」闻轶耸了耸肩，给出一个蒋文毓不太想听到的回答：


    「他想找你，易如反掌。」


    蒋文毓的脸瞬间就刷白，结结巴巴道：「大……大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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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轶摇头，残酷又直白：「我救不了你。」


    「我说过，他找你很容易。他可能今晚、明天、明天中午，任何时间找到你，但反过来我是找不到他的，只有是等他主动出现。」


    闻轶还算是贴心地拍了拍蒋文毓的肩膀：


    「放心，他这一个月都没伤害你，说明你对他还有利用价值。能活着这点还是能够保证的。」


    「……」


    第57章 道观风云


    粘稠的墨色仿佛要从身后诡秘的楼隆大楼冲出来，踏出大门的那刻，原本阴森死寂的氛围瞬间散去，充满生机的虫鸣鸟叫重新出现在耳边。


    感受着冷冽的风打在脸上的刺痛，这一夜经歷了死里逃生的年轻人们才终于放下心中悬着的石头。


    唯有蒋文毓还缠在闻轶身边，他紧紧抱着闻轶的胳膊，仿佛在湍流的急涌中抱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大师，我打电话你一定要接啊。多少钱我都给得起。」他在被同伴拉走前，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念叨着闻轶给的电话号码。


    闻轶脸上带着不重不淡的笑容，展开手臂方便蒋文毓被拖走。


    比他大好几轮的三师侄张乘风站在旁边，握拳轻咳一声，在对上闻轶的视线后展开热情的笑容，脸上褶子沟壑深了好几度：


    「师叔，麻烦你这么晚了还出来，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可以到我公寓那里去休息。」


    听此，闻轶低头看了看手錶的时间，刚好是凌晨1点。


    确实挺晚了，不知道沈哥回家了没……


    「师父。」高至佑开着黑色suv停在路边，打开车窗满脸期待地看了眼闻轶，而后把目光看向张乘风：「三叔公，要跟我们回去吧？」


    「不了，我在这里有住处。」闻轶一说完，高至佑兴奋的脸瞬间耷拉下来，不过好在他的师父反应很快：


    「这样吧，今晚我和小高送您回去。不过明天请您一定要来我们道观。」张乘风一副老派作风，说着说着就一脸怀念：


    「师父他老人家仙逝前最念叨的就是您了。他经常说同辈分中您年岁最小，资质却是最高，小高他自从加入道观跟着我就没机会见识咱门派的实力，所以到时候请您一定赏脸来指导我们。」


    闻轶不太喜欢交际，但今天确实逃不过了。


    在心里嘆了口气，闻轶最后还是妥协了：「你名片上的地址就是道观吧。我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来接您。」高至佑机灵地接过话，不让闻轶有任何反悔的的机会，随后他愉快地打开车门：


    「三叔公，上车吧。我们先送您回去。」


    闻轶坐在后座，侧头看着外面快速倒退的景象。


    孤独伫立在凄冷荒地中的大楼在视线中变小，冷风一吹，空荡荡的廊道似在发出阵阵低吼，仔细看去黑暗中一道身影与月色融在一起，暗淡的光划过它身上才依稀窥得一丝模样。


    消失的俊美男人一直望着驶离的车辆，长袖随风扬起，他如同雕塑般在窗户前站立许久，直到与月色一道融入地面。


    ……


    车辆很快停在了普罗别墅区大门前。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闻轶不太能理解张乘风两人见到别墅区后诧异的神情，但他并不是喜欢探究的人，在达到目的地后便利索地下了车。


    其实对于住别墅区还是普通小区在闻轶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毕竟他生活的道观就是由百年前的王爷府改造而成的，大庄园还带后山百亩的树林子，比这a级别墅区还要大上很多。


    「三叔公，明天我们来接你。」由于早就知道三叔公的神秘与强大，对于闻轶才从云雾小镇出来闯荡就能住进a市最壕别墅这件事，高至佑没惊讶多久就恢復了过来，跟闻轶再次确认了明天的行程后他便驱车离开了。


    等回到沈哥楼下已经凌晨两点，闻轶原以为沈哥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毕竟就连上夜班的保安在给他开门时都已经呵欠连天。


    但是闻轶走到门外时，门里的照路灯还是微微亮起的状态，透过铁栅栏闻轶在花园的亭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哥哥？」闻轶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半靠在亭椅上、拿着本厚书的沈杉珩停住了翻书的动作，他回过头正好看见灯下抓着两边栏杆朝里张望的闻轶，直到见到了人，他胡思乱想了半夜的心才微微松了松。


    谁也不知道，当沈杉珩回家看见空无一人的房子时内心有多紊乱，他以为是自己之前给卡的行为太露骨，才会吓到闻轶让他不告而别。


    「天这么冷，怎么坐在外面？」闻轶用钥匙打开门后，走到沈杉珩身边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苍白的脸。


    在挨近沈杉珩时闻轶甚至能透过厚厚的衣服感受到他身上凉气的刺骨，可想而知沈哥在外面已经呆了很久。


    闻轶有些心疼，想用手上的温热捂热沈杉珩的手，可是手停在半空中，又害怕自己的行为太僭越。


    沈杉珩视线略过闻轶缩回去的手，抿了抿唇，随后主动伸手握住了闻轶那只手，声音温和：


    「 我怕你没带钥匙，况且我打过你电话只是你没接……」沈杉珩的脸一半隐秘在黑暗中，眼镜下那双缱绻多情的眼眸被垂下的睫毛遮掩，看不清其中的神情。


    闻轶瞧在眼里只觉得沈哥情绪中带着些低迷，瞬间觉得自己挺混蛋的，居然让沈哥如此担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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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握住沈哥冰凉的手，着急的解释道：「 我不是故意不接的。只是我去的地方信号不太好，确实没听到来电显示。」在面对高阶灵体都没这样慌张，闻轶尚还带着少年肉感的脸苦闷地微皱着。


    看见小年轻表现出的内疚，沈杉珩手痒痒的，到底没忍住伸手捏了捏闻轶肉肉的脸颊，心中郁结也消散了些。


    「好了。不要在外面呆着了，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没等闻轶反应过来，沈杉珩率先收回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霜寒。


    他自始至终没过问闻轶这么晚是去哪里了，可能心里到底有些害怕，可是他在害怕什么，就算是沈杉珩自己也说不清楚。


    闻轶看着沈哥单薄的身体穿过一院料峭冬色和着撒下的暖色月光，有种特殊、奇怪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他后知后觉摸了摸沈哥碰过自己的地方，才发觉自己脸颊居然有些发烫。


    「尘垢不沾，心神合一……」


    闻轶吓得掐了个清心诀，给自己定心。


    ……


    由于晚上休息不太好，闻轶一贯早起的生物钟居然失灵了，当电话铃声响起时，闻轶才半梦半醒从暖和的被窝里探出身在床头柜上拿手机。


    「 你好。 」闻轶看都没看来电显示，还在迷煳的头枕在松软的枕头上，抵着下颌接听了电话。


    「 三叔公还在睡觉吗？打扰了，我是高至佑。」粗犷声音传入耳中让闻轶清醒了些。


    「还记得昨天的邀请吗？我现在在小区门口了。 」高至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闻轶眯着的眼瞬间瞪圆，他看了下手机的时间，才发现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十点。


    「 你还真有精力。」闻轶打了个哈欠，再想赖床此时也只好起身：「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


    「不着急的，您慢慢来。 」


    ……


    闻轶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时，沈杉珩已经上班去了，楼下一个40岁模样的阿姨繫着围裙听到声响，从厨房探出了头。


    见到闻轶，她笑眯眯道：「小轶是吧，沈老闆特地嘱咐给你留些早餐，快来吃点吧。 」当她端出一些川北特色的咸辣口稀粥，包子时，闻轶微微松了口气。


    见闻轶吃的香，阿姨道：「小轶是川省那边的吧，幸好沈老闆特地说了一声早餐要做咸味些。」


    面对沈哥的细心，闻轶听在心里暖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他快速解决完早餐，然后跟阿姨说了一声便拿起昨天收拾的背包出门了。


    高至佑将车停在路边，人靠在车门上静静等待着闻轶，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因为他人天生长得凶，还是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在保安警惕的目光下，高至佑强撑着表现得若无其事，好不容易等到闻轶出来，他赶忙迎上去接过闻轶的背包，快速上了车：


    「三叔公，你们小区的保安真敬业。」他擦了擦额头被盯出来的虚汗，心有余悸道。


    闻轶再晚几秒出来，那个保安看样子真就要找他谈话了。


    闻轶笑了笑没接话，他坐在副驾驶上手肘撑着车窗边沿，心思飘向了远方。


    他在想，沈哥昨天吹了风，感冒会不会又加重，今天应该早点起来查看下沈哥状态的。


    高至佑识趣地没有再讲话打扰闻轶的思绪。


    一路沉默。


    直到车子穿过热闹的街道，在偏僻的巷口左右穿插，然后过了一道天桥，视线乍然又宽阔些，眼前出现一座古旧的，悬挂着木牌的道观。


    车最后停在了旁边划线的停车场。


    高至佑带着闻轶走上了道观大门的阶梯，敲开了大白天还关着的木门。


    木门咯吱几声展开后出现了繁华a市难得的古朴风景。


    庭院中摆着一大口鼎，鼎上插着几十根点燃的香，香火烟雾缭绕直冲天上。


    张乘风带着几个三十几岁模样的弟子站在庭院门口迎接。


    见到闻轶如此年轻，那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不过没说什么，乖乖跟在张乘风身后几步上前跟高至佑汇合。


    「这位是你们师祖的师弟，你们叫师叔公。」在弟子恭敬的称唿闻轶后，张乘风对闻轶道：「这几位就是我收的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咱们道观香火不好，好几年也没收到什么资质好点的弟子。」


    闻轶可不管张乘风的卖惨，在大致了解清楚道观的基本构造后，直接了当道：「带我去你们的书阁看看。按照门规，你们对外接的活都有记录吧。」


    所有外立门派的人都有一本记录册，对应该道观在接活时所消耗的符纸法器。这一条特制门规也是在外道士为了自省自己是否有利用道法去做一些违反清规戒律以及谋财害命之事。


    张乘风所在的门派是有违反戒律的前科的。张乘风的师父当初外分到a市，被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迷了眼，在跟一个地产富商搭上线后利用风水之道帮他对付同行，以至于在师父得知他的所作所为后剔除了他的道号。


    这也是为什么闻轶会将张乘风拉入黑名单的缘故。


    在听到闻轶的话后，张乘风倒是松了口气，他本就想向闻轶证明本道观已经改邪归正，闻轶直接提出来还省了他拐弯抹角引出话题。


    「师叔，跟我来。」张乘风殷勤地走在前面带路。


    道观的新书阁坐落在后院的中心，装潢格调别有一番风味，看得出建造时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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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阁里第一层书架就是他们的记录本，书架前特意放置了一个书桌，方便他们实时记录。


    张乘风拿下架子上零零散散放着的五六本记录册，带着些窘迫道：


    「这些记录册最开始记录的时间是三年前……自从师父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们每次有外接的活都会详细记录。」毕竟是长辈的黑歷史，张乘风不便多说，略略带过后将最近时期的记录册摊在闻轶面前以供查看。


    闻轶开始仔细翻阅着这些记录册，在看到一周前的几次记录时，他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时冬月初一，沈家二爷沈樾发帖请求查看风水，派三人前往，得，风水地阵法邪门，招财损阴，自食其果，不应掺和，遂拒……」


    「时冬月初四，沈家旁支渖阳蒲突发恶疾离世，其子沈佳豪请求护灵，派五人前往，消耗安神符三道，观其命势有疑，算卜一卦，为祖上贪图财运亨通而自断子孙命途，不应掺和。」


    「时冬至，沈家六女沈安然无故昏迷……自食其果，不应掺和。」


    闻轶终是抬头看向严阵以待的张乘风，捂着额头带了些无奈道：「你不觉得这沈家一月遭难太多，太过蹊跷了吗？」


    他知道因为师祖的犯错让道观受到的打击会很大，只是没想到会由此让他们万事慎行，甚至达到了无为为主的状态。


    听到此话，张乘风的表情严肃起来，最后他嘆了口气，颓废地松下了板正的身子：「您说得对，我们的作风确实太过谨慎了些。」


    「师父给我们带来的影响太大了，他老人家离世时也是万般后悔，所以叮嘱我们在这些事情上一定要谨而慎之。」


    「师叔今日提醒的对……」


    闻轶合上记录册，打断了他的检讨：「好了，嘴上说不如实际行动。」说完后，他摆手向张乘风道别。


    「等你们解决完自己的问题，再讨论其他的吧。」说着也不顾挽留，潇潇洒洒得离开了。


    「师父……」高至佑想向闻轶请教的期望落空，委屈巴巴地看向张乘风。


    张乘风也是没辙：「先按师叔说得做吧。从查清沈家问题开始……」


    其实诸多巧合凑在一起，张乘风早知道沈家有问题，只是无为的思想让他一直选择迴避。


    也许，这几年的不景气也不只是师父的原因，他们自己也是有问题的。


    ……


    第58章 难得的醋意


    出了道观大门的闻轶抬头看着天空逐渐升起的太阳，今日气温回暖，平日被厚厚云层遮住的阳光都探出了头。


    闻轶面朝暖阳伸了个懒腰，低头他看着尚还飘着薄雾的街道，一时竟然不知该去。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在过了几个街口，闻轶突然在公交车站牌上看到了全城区的路线图。通过坐标他迅速锁定了自己现在的位置，随后弯下腰开始选择接下来要去的路线。


    fty钦盛公司。


    闻轶觉得路线图标註的这个名字很熟悉，然后他掏了下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沈杉珩的名片。


    公司名对得上，而且沈杉珩后面职务直接写的是ceo。


    闻轶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中午了，应该快吃饭了吧。


    将走过去的路线记在心里，闻轶朝着沈杉珩公司的方向走了去。


    到了公司楼下的路程大概有十几分钟，闻轶到了的时候，有些震撼地看着高耸在繁华街道旁的写字楼。宽大奢华的落地窗、大气沉稳的高楼设计以及大厅亮堂灯光下刷卡才能进入的机器。


    可能之前来云雾镇旅游散心的旅客们嘴里说的气派、高不可攀的公司就是这样吧。


    闻轶站在楼下一会儿抬头看手机，一会儿又看看西装革履从里面走出来的白领，此时他心里无比纠结要不要把手机电话拨过去。


    有热情的白领小姐姐踩着高跟鞋本来想去隔壁买咖啡，结果看见自家公司大门口站着一位绝好看的小年轻，她眼睛发亮凑了上去：


    「小帅哥，找谁呢？如果是找这栋楼的员工，可以问我呢。」


    闻轶看着过来搭讪的女士，垂下的长睫毛纠结地颤了颤，随后看手机号码的视线微抬，那双泛着阳光色调的眼眸就直直望进了白领女士的心中。


    好可爱啊。


    是个深度狗狗控同时也是二次元宅女的女士心脏骤然停下，随后又砰砰急速的跳动。


    「我找沈杉珩。」


    只不过小年轻嘴里蹦出的名字一时间太过炸裂，白领女士疑惑又大声地『欸』了一声后，眼睛瞬间瞪大。


    「找我们沈总？」


    白领女士上下扫了闻轶几眼，面上旋即带了些耐人寻味的遗憾，不过她还是说了她知道的一切：「沈总不在楼上，今天中午他跟陈总有约，哦，就是你知道财经杂志上经常登在版面的那个陈炜，陈总。」她在最后说陈炜名字时，特意咬字重了些，意图想要打消闻轶不合适的想法。


    好在闻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也就没意识到这位看多了上门『自荐』的女士将自己当成了想要抱大腿，被包养的『小鲜肉』。


    闻轶挠了挠脸颊，轻嘆了口气。这下他彻底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白领女士见他这般苦恼，还以为闻轶是在可惜错过了这次自荐的机会，虽然恋爱初燃的小火焰被『性取向』这块掐灭，但她也见不得这般好看的人对此烦恼，况且就小年轻又嫩又好看的优势哪点比不上上流圈那些『妖艷贱货』，若到时候小年轻成功上位她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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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女士拍了拍闻轶的胳膊让他低头耳语了几句，又给他指了个方向：


    「沈总助理是我闺蜜，我打听到沈总一般是在临街的尚品鲜吃饭。要不那里你去撞撞运气。」


    「……好的，谢谢你。」闻轶对女士这般小心翼翼有些不解，但还是礼貌地答谢了她，而后朝着手指的方向走去。


    因为是午餐时段，薄雾早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食物喷香的烟火味，闻轶走在路上一路纠结自己要不要进尚品鲜找沈哥。


    他并不想打扰沈哥，只不过都走到这里了，远远看一眼是否在这里也是可以的……吧？


    想着，刻着尚品鲜三个手写字的木板出现在视野中，不出所料，这是一间很雅致低调的餐馆，因着店铺设计主要以木头为主，只稍稍走进就能闻到一股幽幽的木头沉香味。


    突然闻轶站在原地，歪着头细细看向打开的外窗里正慢条斯理吃饭的沈杉珩。


    他身上穿着服帖修身的黑色西装，框架眼镜为了能衬西装色调换成了颜色微深沉的黑色，他的头髮被仔细打理过，碎发都撩到后脑露出了那张清隽秀丽的脸，他与对桌的男子似乎交谈愉悦，眉眼弯弯的，温柔又漂亮。


    这就是闻轶仅仅透过小窗就能很快锁定沈杉珩的原因，完美的人总是能很快锁定目光。


    闻轶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只是他能看到沈杉珩夹筷的动作中，两只手腕都没有一抹红，他送给沈杉珩的姻缘绳不见了。


    即便闻轶想安慰自己姻缘绳只是被衣袖挡住了也无济于事，因为是自己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姻缘绳，所以作为主人闻轶能感知到姻缘绳不在沈杉珩手腕上。


    明明之前说过会好好珍惜，一直戴着的。


    可为了见这个陈总，沈哥就把姻缘绳拿下去了，那只细白的手腕上只剩下一只看上去就昂贵的名牌银手錶。


    心情变得不好的闻轶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奇怪，低头默念了几句清心咒语，再次抬头时他突然瞧见了个感觉奇怪的人。


    那是个女人，这种虽有阳光但仍寒冷的天气下，她居然就穿了一件带绒毛的青白色旗袍，轻薄款的布料彰显着她那曲线玲珑有致的身材，她头髮很长，于是便在头上扎了个髮簪将柔软的头髮挽在脑后，她的五官其实很普通，但是杂糅在一起加上她个性特别的气质，不自觉就会被她吸引目光。


    闻轶并不像其他人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注视她。


    作为道士对于同道中人会像是安了雷达，能够精确地在人海茫茫中锁住自己的同行，不过一般见到道友带来的第一感通常都是亲切感，但闻轶在看向走进餐馆的女人时，心里泛起的只有深深的警惕。


    这是个不好的预感。


    闻轶想了想，打算跟着这个道友看看她打算做什么。


    进入尚品鲜后，他找了个离女人只隔一桌的位置坐下，等服务员上前跟他搭话，他才骤然从女人身上挪开视线，闻轶迷茫地看了看四周，随后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坐在沈哥包间外的餐桌上。


    都这么巧的吗？


    随后惊恐的闻轶对上了服务员怀疑的目光。


    在看了看不远处婀娜多姿的女人，又看了下闻轶，显然服务员已经有些怀疑闻轶的动机了，不过作为每届优秀员工的服务员还是开口询问了他需要点什么餐食。


    为了不加深怀疑，闻轶不敢贸然换桌了，只好指着菜单随便点了个套餐打发服务员。


    在一切理智回笼后，独自待着的闻轶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也许这个道友只是在完成常规任务。


    但转念想，自己肚子确实饿了，就算没发现女人的疑点也可以在这里就餐。


    闻轶给自己找了个藉口后，手撑着下巴静静竖着耳朵听女人的制造出的动静。


    女人显然不是来吃饭的，在落座后她并没有管自己是否有餐具，而是拿着手机敲敲打打，键盘的音效声叮叮咚咚在静雅的氛围中很突兀。


    「md，又tmd被这些瓜批下套了。」女人说着不符合自身穿搭气质的脏话，她手肘撑在桌面，明明有一副挺直优美的姿态偏偏歪靠在椅子上，行为略显粗鲁。


    「这一单做完老子绝对要他们生不如死！」她咬牙切齿又咒骂几声，然后她从珍珠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和口红，对着镜子补了次口红又整理了下头髮。


    起身后的女人撩了下耳边头髮，感受到周围男人的注视，她嘴唇上扬，一瞬间风情显露。


    她目标很明确朝着闻轶这边走来。


    就在闻轶掩饰性低头吃饭时，右侧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那是沈哥他们在的包间！敲了门后女人打开了木门，在关门前宛如黄莺般好听、清脆的声音笑呵呵传出来，随后被彻底关在了门内。


    这里的隔音效果特好，即便闻轶再怎么集中心神都听不清里面的谈话。


    女人的目的不明确，也不知道她是否是遵循大道做事，所以闻轶凭藉主观想法是不能插入道友的任务，这是道行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


    闻轶坐如针毡了一会儿，女人就端着一杯从里面拿的红酒出了门，关门前还笑眯眯的脸在转身后就彻底垮了下来。


    她警惕地看下四处，回到位置上后闻轶看见她从袖口掏出一根头髮，因为没见过那个陈总，闻轶并不确认这根头髮到底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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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女人动作隐晦地将珍珠挎包放在腿上，在把头髮放进去时闻轶看见了一个被道门禁止制作的小玩意——一个巫毒娃娃。


    区别于普通的布娃娃，巫毒娃娃制作的材料看似很简单，稻草、木头、布料以及蜡，但它们都是特质的，就稻草来说，需要在血水里泡制1000天，期间还需要不断更换血液以此保证最后制作的成功。


    由于巫毒娃娃是一种专门诅咒、伤害别人的邪恶咒法，所以被道门严厉禁止，道门中还有道规，凡遇到运用此邪术的，一律实行最严格惩处，剥夺道门资格。


    既然她已先违反道规，闻轶想自己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你……你是谁！」女人惊愕地看着闻轶。


    可是当闻轶将女人握住巫毒娃娃的手牵制住时，沈哥那边的房间同时传来一声哐当的巨响。


    闻轶意识到沈哥他们可能出事，一时心急拽着女人将包间的木门用脚踹开。


    里面的餐桌已经被掀翻，沈杉珩此时正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他的旁边陈炜正在心急如焚打着急救电话。


    听见门口的踢门声，陈炜皱着眉将最后一点情况给急救中心交代清楚后就挂了电话，他来不及质问闻轶，就见这个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白色绳索将抓着的女人捆在椅凳上，随后他快速凑到沈杉珩旁边。


    年轻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贴着沈杉珩名字的稻草娃娃。陈炜额角突突，作为混迹在商圈的领头人之一，他如何不知这个娃娃的不一般。


    「沈哥，你坚持下。」闻轶说完这句话，就掏出一张符纸念念有词地掐了个诀，符纸在贴住娃娃身体上的同时，燃起了绿色的火光。


    闻轶将娃娃放在地上，他抱着虚弱的沈杉珩仔细瞧了瞧他的面色，见沈哥脸上血色回归，才松了口气用手轻拍了拍他的背部。


    从心脏莫名钻心疼中逐渐回神的沈杉珩自然也瞧见了闻轶一系列不符合他三十几年认知的操作。


    不过还没等沈杉珩询问，陈炜很快就把他从闻轶身上薅了下来，陈总可没放下对闻轶的警惕。


    「你是谁？」他问了个女人之前问的相同问题。


    「别急，这位我认识。」沈杉珩自个儿站起身，正当他思考应该叫闻轶什么称唿更合适时。


    闻轶抽空地一个回头，就见后面空荡荡，那个女道友连着椅凳一起不见了！


    「糟糕！」闻轶下意识喊了声，便冲出了包间。


    第59章 炼制的邪物


    女人虽然穿着旗袍，行动速度却是一点不慢，在午间人流量巨大的街道中，她身形轻盈，瘦小的身躯完美地隐蔽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


    不过好在，闻轶迅速找到一处阴凉地掏出收灵袋，从里面将前天刚收进去的赵玲放出来。


    他将从女人手中抢过来的巫毒娃娃丢给赵玲：「给我带路，那个女人身上还残留这种气息，找到她我就答应你之前的要求。」


    「好！」


    被关了两天的赵玲一改萎靡的状态，就连周身的气流都活泛起来，她立马四处寻觅，然后一条黑色灵缇犬被主人牵着进入她的视野。


    赵玲并不嫌弃，找准时机附身在灵缇犬身上，她挣脱掉身上的牵引绳，在犬主人的惊唿中寻着巫毒娃娃香料的味道快速跑走了。


    闻轶跟在她的身后，在拐过几条街后终于又看见女人，她站在马路中央，此时路灯已经由绿变黄，追上去的赵玲正死死咬住她的裙角。


    在挣扎的过程中，女人瞥见了闻轶，咒骂中她抱起身边一个三、四岁的孩童丢在了正在右转弯的汽车车轱辘前。


    孩子悽惨的叫声让闻轶心惊，想都没想就冲刺上前抱着孩子从地上滚离了危险区。


    正当他要检查孩子的伤势时，一道强劲的破风声朝着他面上袭来，好在闻轶反应迅速往后仰，但由于距离太近，虽然躲过了脖子处的致命伤，脸上却被划出又长又深的口子。


    意识到不对的闻轶立即将怀中的孩子丢开，孩子瘦弱的身躯在地上咕噜滚了几圈，最后像是没了骨头以一种手脚相互缠绕的诡异姿势抬起了头，小脸青白，瞳孔涣散，完全是已死之人的状态。


    「你居然炼化鬼童。」闻轶没管脸上滴答直落的血，眉头紧锁看着已然成型的鬼童。


    因为大力地挣脱，女人髮髻松散在胸前，她气急败坏地将赵玲附身的灵缇犬一脚踢开，随后催动鬼童去攻击赵玲。


    赵玲明明已经伸出鲜红的指甲迎接攻击，却在看清鬼童的模样，突然就哀嚎起来，白色的灵体不顾一切从灵缇犬身上出来。


    「孩子！我的孩子。」认出是自己孩子的赵玲激动地想要拥抱鬼童，却被鬼童一击重伤，不得已后退时被女人掐住了灵体的命脉。


    「它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不是你的孩子。」女人恶狠狠地加大手上的力度，就在赵玲灵体破散之际，闻轶袭来的一击让女人被迫放手。


    周围的路人并不能看到赵玲和鬼童，只觉得闻轶和女人行为怪异。


    女人到底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跟闻轶纠缠，她指示鬼童留下来绊住闻轶，自己乘机熘走。


    闻轶本想直接用收灵袋将鬼童收进去，赵玲却深知鬼童这种人为制造的鬼物离不开炼制它的主人，否则不出一日就会魂飞魄散，故而在闻轶动作时急忙跪倒在他面前，苦苦乞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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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他是我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放过他吧……你答应过我的。」赵玲搬出之前闻轶答应过的话，因为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加上女人的重击，她的灵体已经开始呈现消散的徵兆。


    「希望你不要后悔。」被拦住的闻轶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再次隐没在人海中，鬼童也在害怕中龇着牙追着女人的方向离开。


    「一旦成为鬼童，他不会记得你了。」闻轶给固执的赵玲讲明现在的情况。


    只是天下母亲谁会放任自家孩子处于被人利用的境地，赵玲朝闻轶叩首，情绪几近崩溃但次次都强行稳住：


    「道长，我愿意继续追踪那个女人。我帮你找到她……找到她后，只求道长能帮我的孩子脱离那人的控制。」


    知道赵玲心意已决，闻轶不好再劝什么，摆了摆手算是让她自行离开。


    处理好这边的事，身后就传来沈衫珩唿喊自己的声音，闻轶紧抿着唇，硬是不搭理沈衫珩，想要迈腿离开这里。


    不过沈衫珩很快追上了他，因为是急匆匆跑过来的，所以拉住闻轶的手很烫，甚至开口说话都在喘息。


    「你……」沈衫珩皱着眉，因为闻轶的不辞而别他语气难免有些加重，结果才说一个字就因为看到闻轶脸上的伤痕而哽住了话。


    被贯穿半张脸的伤痕因为没能及时处理，看上去十分严重，甚至能看到皮肉翻卷在脸皮表面。


    「怎么会这样。」看着鲜血从流利的下颚不停滴落在地上，沈衫珩声音颤抖：


    「我们去医院。」他把定位发给司机，拉着闻轶用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脸上血迹。


    「我自己会处理。」闻轶微微撇过脸拒绝了沈衫珩的提议，他并非全部是意气用事，鬼童的利爪中掺杂着木魁花的剧毒，想要制止伤口继续蔓延，普通的医疗手段根本不起作用。


    况且——


    「哥，还是关心一下你朋友吧。」闻轶看了眼跟在沈衫珩后面的陈炜便要走。


    眼见闻轶真的要走，沈衫珩气急了将他拉向自己：


    「你到底怎么了？有伤不处理等着伤口把血流干后自己好？」沈衫珩一向温和的眼眸微微眯着，寒霜侵入眼底，语气更是从未听过的严厉。


    闻轶嘴角下撇也不说话，就用小狗似得圆滚滚的眼睛直直看着沈衫珩。


    一向不会屈服别人的沈衫珩最后还是率先败下阵来，毕竟闻轶像是感受不到自己脸上汩汩鲜血，他只好将语气软下来，带着哄意：


    「你的伤太严重了，乖点好吗？我陪你去医院包扎。」


    说完，沈衫珩拽着闻轶将他拉进面前停下的车里，在跟陈炜打了招唿后，让司机加快速度朝着医院开去。


    陈炜站在原地，几乎愣神般看着车远离。


    阿珩对那个小年轻这般纵容、在乎，根本不是圈子里那种『玩玩而已』的态度，只是不知那个叫『闻轶』的年轻人又有几分真心。


    陈炜心里极其不甘。


    他想，明明自己才是应该与阿珩最相配的人。


    ……


    「哥，刚刚是不是生气了。」坐到车里半响后，闻轶开口道。


    在狭小的车内他可以清晰捕捉到沈衫珩因为情绪不佳而紧绷着下颚。


    其实闻轶早就开始反省自己突然上来的脾气，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拒绝沈衫珩，明明对方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好。


    「并没有。就算是生气，也是气我自己。」沈衫珩的回应很轻，尾句像夹杂了一声嘆息。他转头看向闻轶，手轻轻碰了碰那道看上去就很疼的划伤：


    「要是我能早点追上来，也不至于只能干坐着等待处理你的伤口。」


    「这跟哥一点关系都没有。」闻轶否定了沈衫珩的假设，「是我不小心中计才受伤的。换做是哥，对方拿小孩做人质也会像我一样上当。所以即便是哥的假设，最后结果都差不多。」


    听了闻轶的话，沈衫珩并未因此而松懈，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闻轶嘴里所说的那个『小孩』，周围路人也没有看见小孩被挟持而表现的惊慌、愤怒、害怕等反应。


    闻轶不会说谎，那么这件事就是跟巫蛊娃娃会让他心绞痛一样，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


    沈衫珩眼眸微深，他想起那个突然闯进包间的『罪魁祸首』，她貌似跟陈炜是旧相识，也跟闻轶存在某种关联。


    不过他还没细想，就听见闻轶向自己询问：


    「哥，我给你的平安绳呢？」像是斟酌了很久，闻轶道：「是不喜欢？还是因为是约会所以不方便……」后半句是闻轶嘀咕出来的，充满着控制不住的委屈。


    「不是。我很喜欢也从不觉得戴着它会不方便。」


    沈衫珩解释道：「是我将咖啡不小心洒到上面了，所以中午让何露带去清洗店清理才没有戴出来。」


    所以自己到底在在意什么……


    想到因为自己误会哥而朝着他发脾气，闻轶甚至觉得当时鬼童攻击自己时还不如一道把他脸皮都刮下来算了。


    所幸这时司机的一声「到了」将闻轶从羞愧中短暂解救出来。


    在经歷清洗、消毒、上药、包扎等程序后，闻轶的下半张脸都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变相得演绎了他目前没脸见人的状态。


    「恢復期伤口不要沾水，饮食要清淡，每天上药两次，如果很痛，可以买些止疼药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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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衫珩跟医生在门口交谈着闻轶近期忌口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闻轶自己听了一会儿，注意力就不自觉偏到沈衫珩身上。


    盯着那张柔和漂亮的侧脸，闻轶陷入了沉思。


    所以自己是喜欢哥吗？像小神灵说的，自己和哥才是天生的姻缘。


    正当闻轶对此深入思考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界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闻轶接听时，手机还没放到耳边，就已经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大师！大师救我！那个鬼又出现了！！！」


    哦，是那个叫蒋文毓的倒霉蛋。


    第60章 迷雾重重


    蒋文毓在电话里并没有夸张他的处境。


    他说自己快死了，那盏写有他生辰八字的长明灯在点燃时火焰就已经明明灭灭。


    长明，长命。这盏灯的作用顾名思义能够投映出一个人的生命状态。


    当烛火熄灭也就意味着这人已经油尽灯枯，生命到了尽头。


    闻轶原以为百年灵体就算是为了临时的寄生，怎么也会保蒋文毓一命，但现在看来百年灵体或许已经有了新的寄生选择，所以没有利用价值的蒋文毓恐怕难以活过今天。


    「这里不能有明火。」护士小姐将拇指一般大、像小摆件的烛灯轻轻吹灭，看向闻轶的表情有些无奈。


    谁家已经长大了的小朋友这么有童心？小孩儿扮家家酒都嫌太小的玩具还能玩这么起劲。


    「不好意思。」在将mini的长明灯揣回口袋里后，闻轶见护士小姐离开了病房，便立马翻身从病床上起来。


    将换下病服，他翻找了下随身的背包，确认带齐了要用的傢伙事后，正要提包离开，许久未见的大胖橘突然跳上了病床。


    02系统已经快一天没见到自己的宿主了，没想到再次见面，自家宿主那张好看的脸——在它看来唯一突出的优点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它想要询问几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不幸的事，但因为昨天两人激烈的吵架而哽在喉咙，圆滚滚的猫瞳在闻轶身上转了好几圈，小眼神中仿佛透露出800个心眼子。


    「你怎么来了？」最后还是闻轶先开的口，他用纱布包裹的受伤的脸正对着02系统，语气冷硬：「不是说不理会我了？」


    02系统觉得闻轶的性子有时候挺奇怪，明明平时都是乖巧的要命的性格，但一旦触及到底线，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得，变得油盐不进，犟种得很。


    「也不是我自己要过来，要不是沈衫珩硬要抱我来，你这样不听劝的宿主，我还真不想管你！」心虚下，炸毛了的02系统从喉管挤出的猫猫语尖锐刺耳，把隔壁病床的小孩都给吓哭了。


    在医生赶来查看前，闻轶一把薅起02系统，两三步走到窗户边上把它利利索索地给扔了出去。


    1楼的高度不到一米，外面还是软草坪，摔不坏这只本就没有生命特徵的「殭尸猫」。


    沈衫珩是跟着医生护士一起进来，见闻轶面上情绪不高，又瞥见床上整理完的行李包，他来到闻轶身边坐下，询问的语气比旁边护士哄小孩还要温柔：「谁惹你不高兴了？」


    「是你那只猫？」明明听到猫叫，但沈衫珩看了病房一圈都没瞧着橘猫的身影，便打趣了一句，殊不知正好歪打正着。


    闻轶抬头看了沈衫珩一眼，轻轻摇头，随后带着商量的语气道：「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已经不需要再待在医院里了。」


    「不疼了？」沈衫珩与闻轶对视，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举起手机怼着闻轶的脸拍了几张照片递给闻轶看。


    照片中被血侵染的绷带显然已经把答案具象化。


    「我不疼。」结果刚说完，闻轶就因为扬了扬失血过多而苍白干涩的嘴角，扯到伤口，「嘶」地一声倒吸了口凉气。


    但他依旧坚持要出院，沈衫珩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有立场阻止对方的想法，到底松了口。


    等闻轶再次走在宽阔的大街上，头顶的蓝天白云已经被雾蒙蒙的晚间黄昏替代，嫣红色的厚云层镶在天边，为最后西落的风景添上一笔浓烈的色彩。


    他唿出一口白雾，表情凝重：「哥，我晚上会有点晚回来，你不用再在外面等我。另外，我是带了钥匙的，所以晚上有人敲门，无论是谁都不要开门。还有，何姐把平安绳拿回来后，一定不要再离身了。」


    话毕，可能顾忌到沈衫珩有平安绳离身的「前科」，闻轶不放心地从腰间掏出一块简陋的木桃令递给沈衫珩：「这块木桃令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放在枕边。」


    「我知道了。」


    沈衫珩接过木桃令，手指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看了几遍都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地方，不过即使觉得奇怪，他也没有敷衍闻轶，将东西安稳放好在贴身口袋里。


    到了分别的时候，沈衫珩从车里拿了一条红色蓬松的围巾，明艷的色彩搭配黑色冲锋衣竟然还有一丝相配，沈衫珩给闻轶繫着围巾，柔软温热的指腹在给闻轶带围巾时，擦过他的耳垂：


    「今天晚上会很冷，注意保暖。」


    「好。」与沈衫珩狭长的眼睛对视，闻轶沙哑着嗓子：「哥，提前祝你晚安。」


    沈衫珩笑了下算作回应，松开手嘱咐道：


    「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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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闻轶将蒋文毓公寓的地址给计程车司机提了一句，车开到半路，司机得空看了眼车内后视镜，随后对闻轶道：


    「小兄弟，带猫乘车要加钱。清理猫毛很费劲的，我这车每天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万一有哪个对猫过敏的顾客在我这里遭了殃，我还得给人付医药费的。」


    「我没。」闻轶否认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不知何时上车的02系统坐在自己旁边优哉游哉地舔爪子，只好改了话，答应道：「行，到时候一起给你。」


    【你跟着我干什么？】闻轶不解地问02系统。


    02系统看了眼闻轶：【你我签订了契约，在你任务还没完成这期间，我都要跟着你，不然万一哪天你挂了，怎么办？】


    即便脾气再怎么软听到这个假设也被气到了，闻轶冷声：【还能怎么办，再找一个。】


    【确定不需要我？你认真想想要是再受伤了，沈衫珩还会不会再哭一次？】02系统突然张口说道。


    耳尖听到『沈衫珩』时动了动，闻轶撇过去的脸转头与02系统对视，眼神狐疑：【你在胡说什么？】


    02系统眼珠子因为『添油加醋』而不自觉转动：【我可没胡说，抱我到医院时沈衫珩的眼眶就是红了。】


    这句话有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沈衫珩眼睛是红了，假的是沈衫珩不是哭了，而是因为担忧闻轶，把熬夜好几天，本应补觉的下午全消耗在医院里陪着闻轶，长时间没休息导致眼睛出现红血丝。


    闻轶提起02系统的后脖颈试图从它的猫瞳孔中找到『说谎』的蛛丝马迹，不过还没怎么观察就被它挣脱开了。


    【我好歹也算是有身份的系统，被这样提着会很没面子。】02系统朝着闻轶哈气，看来是真被气到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撒的谎，暴露出『系统』的真实身份。


    好在它反应够快，在闻轶明显已经思考时，立马提醒他目的地已经到了，打断了闻轶的深究。


    按照司机的说法，闻轶多给了他一百块作为补偿，然后也没等02系统跳下来，他就抱着背包跳下车，双腿快速奔向公寓里。


    即便小区里道路错综复杂，但并不碍着闻轶前进。由于提前服用过特殊『符水』，所以闻轶自然能够看清独独悬浮在一单元楼房，犹如黑云压城般强势的滚滚乌云，它就是灵体特有的磁场，也是闻轶的路标。


    蒋文毓即便已经成为蒋家的弃子，但给他分的房子地段还是很不错，位于三楼，不高也不低。


    闻轶选择走楼梯这种保险的方式，在大步走了好几层楼梯后，当他再次看向楼层的标识时，上面的数字「1」让他顿时停住了行进的步伐。


    02系统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一不小心没剎住车，撞到了闻轶的脚脖子。


    「遇到鬼打墙了。」闻轶抱起02系统，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符咒举到眼前，嘴里振振有词念着法诀，直到符咒燃烧，点点火焰居然引动周围的景象扭曲起来，压缩之后勐地弹回到现实。


    眼前由暗到明，楼层上挂着的数字「5」赫然替代了原来的「1」，闻轶快速折返回三楼，在打开楼梯门前他往嘴里塞了好几根绿油油的草。


    咬破三重草的汁水，口腔充斥着让头脑清醒的气味，推开门眼前迷雾重重的屏障也逐渐清晰。


    突然闻轶身形一闪，躲过了袭向自己的拥抱。


    「大师！」清秀又愚蠢的大学生狼狈地扑过来，结果扑空，直直撞到墙上。


    02系统嫌恶地撇过脸，闻轶看了眼蒋文毓挂在脸上尚没干透的眼泪鼻涕，再次默默后退几步。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蒋文毓穿着居家的睡衣，拖鞋在遇到鬼打墙玩命跑路时掉了一只，裤子也是脏兮兮的，不知道在哪里滚过。


    平日里龟毛洁癖的蒋文毓经过今晚这遭，哪还有闲心管个人卫生，他随手用袖子搽了下脸，就赶紧跑到闻轶身边说明现在的情况：


    「大师，这次的鬼太恐怖了！」他浑身颤抖着，缩着肩膀几乎要躲进闻轶的影子里，就连说话，上下齿打着颤说的含煳：


    「是好几个小孩模样的鬼……大白天的都能出现！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几个迷路的小孩子，结果转过头的时候，快把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那皮肤像老太太似得枯藁挎着，眼白大的快掉出眼眶了，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赶不走，趴在我肩膀上、背上、头上……我想过闭上眼不看它们，但是一旦闭上眼，我就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用没有牙齿的嘴巴咬我的湿濡黏腻，太噁心了，真的太噁心了。」


    眼见蒋文毓状态恍惚，闻轶用手指挺有技巧性地点了几下蒋文毓的太阳穴，让蒋文毓从魔障中清醒过来，而后问道：


    「上次附身在你身上的百年灵体呢？」


    蒋文毓摇头：「不知道。我把床头的香丢掉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应该走了吧？」他试探性的问道。


    「要是没走，再来一个鬼吓我，我继母估计不久后就要开party，庆祝唯一能跟他儿子抢家产的我先死老头一步挂掉。」


    闻轶抿了抿嘴，三重草屏蔽鬼雾的时效并不长，他得抓紧时间找到这次骚扰蒋文毓的几只鬼，至于那只从未见过的百年灵体，闻轶决定先放到一边去。


    想着，他递给蒋文毓最后几根三重草：「吃下去，然后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出这栋楼，记住！无论谁喊你都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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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文毓非常听话的按照闻轶说的做，离开前给闻轶道了谢就恍如弹射的炮弹般沖了出去，高中时期中午抢饭不是白练的，一眨眼的功夫闻轶就瞧不见他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闻轶突然看向怀中的02系统，轻声问道：「你会用爪子挠人吧？」


    02系统不明所以：「废话，我又不是傻的，怎么要我挠你？」


    闻轶没反驳02系统，他一脚踹开蒋文毓住着的301房间，那扇明显黑雾外溢的门在被踹开后，伴随着刺耳的尖叫，争先恐后往外涌出好几个被撕得四分五裂的低阶灵体。


    闻轶屏住唿吸避免瘴气入体，然后他梅开二度利索地将怀里的02系统再次给抛了进去。


    【我去你的！】被扔进去的02系统发出比灵体还尖锐的猫叫声。


    第61章 破解婴灵


    02系统挥舞出去的利爪锋利无比，不到半分钟就破了鬼婴提前摆好的阵法陷阱。


    一时间生性怕猫的鬼婴们四下逃窜，已经没有最开始吓唬蒋文毓那样的嚣张，闻轶堵在出口，看清楚了里面至少有5个以上的高阶婴灵。


    由于死亡的状态不同，它们形态也各有迥异，但无一例外都是地狱级别的恐怖，有全身浮肿一看就是生前溺死的、也有脖子以上肿大泛紫，眼珠子爆出眼眶一看就是吊死的……


    死亡时多大的痛苦，炼制出婴灵等级就能升到多高，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像浪一样滚在脸上，闻轶捂着鼻子若不是提前服用过醒神的三重草，怕是已经被熏晕过去了。


    只是闻轶观察里面的情况，这几个婴灵散发的满屋怨气已经不是收灵袋能够承受的程度了。


    一踏进屋内，闻轶落在地板的感觉不是硬实、有力，而是软陷、湿黏仿佛踩在肉块上，四周的墙体也凸出来，犹如跳动的人体器脏，肉眼可见的红色血雾从中渗出，并且迫不及待往闻轶身上贴附。


    这是一种没法阻止的物理攻击，即便闻轶用手拍掉了些表层，但源源不断贴附来的血雾已经在他身上形成了薄薄的血痂层。


    在某种程度上愈来愈厚的痂层会减缓闻轶的行动，并且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闻轶将会被血雾彻底吞噬，与地面融为一体。


    不过既然已经踏进婴灵的灵域，闻轶也不打算退缩，他一边躲过灵域里其他低阶灵体的偷袭，一边将能够克制灵体的符咒贴在婴灵可能逃跑的方位角上。


    企图将猎物困在灵域，自己逃之夭夭的婴灵在四处碰壁、无法逃遁后，也许知道已经无路可逃，它们集中在屋顶上空，齐刷刷用恶狠狠地眼神死盯着闻轶，只是如今它们暂时畏惧闻轶旁边的猫，不敢轻举妄动。


    但闻轶知道，一旦婴灵克服物种压制的本能，到那时它们集体冲上来攻击，即便到时候用所有的符咒作抵挡，也非死即伤。


    【还不如刚才放他们跑路算了，现在这些鬼东西你怎么收场？】


    02系统随上任宿主到过无数位面，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系统，但它环视头顶的丑东西，还是忍不住战慄，作为猫的习性它下压着身体、龇牙低吼，虽然一副很有攻击的模样，但实际对灵体的伤害微乎其微，最多起到威慑作用。


    全部的希望都压在闻轶这边，02系统几步跳到宿主的肩膀上寻找安全感，闻轶看了它一眼，伸手安抚性摸了摸它的脑袋。


    在几次躲避攻击的空档，他注意到几乎所有低阶灵体的攻击区域都避开了那面会像心脏般跳动的墙体。


    因为同时被血痂牵制了行动，闻轶不得不冒险，退至这面会喷射血雾的墙体跟前。


    如果他的猜测错误，不仅将最大程度受到血雾包裹，低阶灵体在不久后也能轻松捕杀他。


    赌命的这一刻，闻轶背靠在跳动的墙体，心脏也跟着它的节奏「咚咚」激烈地打鼓。


    十几秒后，眼前被瀰漫的血雾晃了眼，不过好在灵体的攻击停止了。闻轶松了口气，这下他对身后墙体的特别更好奇了。


    不过当闻轶伸手想要触碰它时，发现他动作的婴灵就发出仿佛穿透耳膜的尖叫，随后它们又发出几声短促的奇异哨声。


    心下警觉的闻轶感觉后背袭来一阵凉风，已经在偷袭这方面吃过亏的闻轶下意识往身边撤了一步，反手贴了张符纸上去。


    感受到手上碰到了实物，闻轶瞳孔一缩，就听见从身侧擦过去的身影在发出一声悽惨的尖叫后，巨大的身形蜷缩在角落。


    「废物！废物！」面目狰狞的婴灵见到偷袭没成功，从喉管中挤出五音不全的字语。


    符咒贴上的部位肉眼可见的冒着黑烟，但角落的灵体除了不住战慄和无法抑制的痛苦冷哼，也不见其他反抗的动作。


    闻轶看了看角落的灵体，又瞧了眼气急败坏、急到在空中打转的婴灵，刚才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证实。


    婴灵灵域的弱点是这面赤·裸着器官的墙体，由于本体都是稚嫩的孩童，即便死后被邪法催熟，也无法改变本身还未长出硬甲以此保护灵域弱点的事实。


    从腰间把浸了符水的短刃拔出来，闻轶没有犹豫地朝着跳动的墙体刺去。


    「快阻止他！」婴灵急促的命令并没有起到效果，即便有血痂让行动迟缓，但闻轶还是很顺畅地将短刃刺进了肉墙中。


    而它们寄予希望的灵体至始至终都没有动弹，在刺进墙体后鲜血大股大股地喷涌到它身上，也只是得来更加害怕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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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疼！」


    「好疼！！！」被刺破灵域中的弱点，婴灵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气势嚣张，它们从空中坠落，并且开始被自身的血雾反噬。


    「妈妈，妈妈救我！！！」被血雾吞噬了身体的它们哀求着，哭喊着找妈妈的模样与普通小孩有了些重叠。


    可惜，它们要找的所谓「妈妈」并不是什么好人，闻轶猜测，应该就是制造它们的邪道。


    而且有一半的概率跟上午遇到的奇怪女人有关。


    在婴灵们被彻底吞噬后，灵域也逐渐消失，被困在其中的低阶灵体也无法倖免，被灵域一併带走。


    闻轶将掉落在地上的短刃捡起，抬头就与偷瞄自己的一双眼对视，但很快那双眼就躲闪开了。


    是之前被婴灵指使偷袭闻轶的灵体。


    闻轶惊异于他居然没有像其他低阶灵体一样被灵域吞噬。


    直到房间回归正常，整屋亮堂起来后，闻轶才发现这个灵体混的是真不咋地，把麻袋一样的披风披在头上，身上全是血渍和被抓的痕迹，显然是在灵域被欺负狠了。


    但闻轶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先是找了个晾衣杆戳了戳这个灵体，而后有些惊奇的发现，在灵域消失后，这个灵体居然还能凝化成实体。


    「「起来。」闻轶不再犹豫，他伸手将灵体头上的披风扯掉。


    浓密柔软的黑髮就如瀑布般从里面垂下来，灵体似乎被闻轶的呵斥声吓了一跳，他抬起头，从碎发中露出一双似被浓墨描绘、浸润过，显得澄净璀璨的黑色眼眸，惴惴不安的眼神与闻轶对视后，又害怕地垂下。


    一时间都不知道谁才是广义上可怕的「鬼」。


    这么胆小难怪会被欺负。闻轶啧了一声，然后毫不怜惜地对灵体道：


    「站起来，要是再缩着这里，我就把你送去见刚才的婴灵。」将短刃重新收好放回腰间，闻轶将披风仍回给灵体。


    灵体长长的睫毛颤巍地扑朔几下，然后才胆小地望向闻轶，见对方等着自己站起来，他踉跄起身，生怕闻轶真的会如所说的那样做。


    灵体站起身后几乎要与闻轶身高齐平，明明刚蹲下时看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闻轶还以为是个小矮子。


    「闻轶问道：叫什么？」


    「……」灵体懵懵懂懂地看着闻轶：「不知道。」


    闻轶摆弄收灵袋的动作顿了下，他再次试了试收灵袋的作用，结果发现收灵袋根本对他不起作用。


    灵体不懂被闻轶快贴在自己脸上的袋子有什么用，他抬眼看着闻轶，按照自己的想法主动将脸贴在了收灵袋上。


    结果本来犹如死物一般的收灵袋被里面关押的灵体牵扯着，落到了地上。


    闻轶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捡到麻烦了，将收灵袋收好后，他想说几句话结果才发现这只灵体眼尾泛红，看起来快哭了。


    「哭什么？」闻轶感到不解。


    「我是不是应该到那个袋子里面去……可是我进不去。」灵体紧攥着自己的披风，忐忑问道：「小主人。我可不可以跟着你，请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闻轶接着他的话，问下去：「你之前的地方在哪？」


    瞧出灵体不想说，闻轶答应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送回去。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


    灵体抿了抿唇，选择相信闻轶，回道：「一副棺材里。」


    「我好像失去了一些记忆，只记得自己在里面呆了很久。」


    闻轶眼睛微闪，他貌似知道这个灵体是谁了——蒋文毓所说的，附身在他身上的百年灵体。


    只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状况，导致明明修为挺高却成了现在这样，也难怪护不了蒋文毓，毕竟他自身都深陷婴灵灵域之中。


    闻轶有些头疼，这下算是彻底甩不掉这个麻烦了。他总不能让一个『定时炸弹』在外面到处晃悠，还是绑定在自己身边对这个社会的安定保险。


    「你……」闻轶想喊灵体，但不称唿名字，总觉得自己对他很兇，想了想道：「我给你取个名字算了，有什么想法吗？」


    灵体摇了摇头，他带着些期待看着闻轶：「主人决定就好。」


    「不要叫我主人，不要学邪道的那些东西。」闻轶反驳了一声后，犯难地看了眼02系统，然后看了看灵体，试探性道：「要不叫小橘？」


    02系统本来在舔洗爪子，勐地听到这个名字差点被自己的毛呛到，自家宿主绝对是乱取的，而且十有八九就是看了自己橘色的皮毛才想到的。


    偏偏被取名字的小橘并不觉得奇怪，那张年轻美丽的脸蛋笑的像花儿一样漂亮，让02系统极为不理解。


    闻轶松了口气，取名字这个世纪难题下次还是不要遇到了吧。


    第62章 是「心」动了！


    「大师，你说他是寄生在我身上的灵体？」


    蒋文毓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在寒风中跺着脚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愣是不敢离开，好不容易等到闻轶出来，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在听到闻轶对身后，身形柔弱漂亮的灵体介绍后，有些不可思议再次看了好几眼，犹豫道：


    「虽然两者是长得像……但是这位灵体年轻很多。之前我梦中那个男人的年岁大概是在二十五、六岁之间，可这位看上去才刚刚成年，甚至比大师你还年轻些。」


    闻轶将安静的小橘扯到跟前，凑近仔细看了看他的五官轮廓，然后说出自己的观点：「比起是两个百年灵体的可能性，我更趋向于或许他是因为记忆丢失的缘故而导致面貌也受到了影响。灵体本身就没有固定的容貌，只是一般会偏向于死前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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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是，一个区域很难会出现两个百年灵体。」


    为了让自己的观点更有说服力，闻轶解释道：「一般灵体在我们的世界是没有实体的，只有在由他们的怨念、痛苦、执念等深刻情感凝聚的灵域中才会凝聚出实体。但是你看。」他伸手戳了戳小橘的脸蛋，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明显碰到东西而凹陷下去的脸颊：


    「他就有实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小橘的修为很高，存活时间超过了百年以上。虽然你会觉得才一个世纪不算什么，但是要知道灵体的轮迴在五行中卡的很死，就算有六月飞雪那般程度的冤屈，五行平衡也最多给灵体晃荡人间十年的时间，超过时间支撑灵体本身的怨念能力就要受到制衡而逐渐消失。」


    闻轶放下演示的手，看着蒋文毓：「所以，要产生一个超百年的灵体，不仅需要灵体本身有非常深的执念，还得需要外力帮助，比如说能够温养灵体的宝物、宝地等，功效强悍理所当然这些东西都极其名贵。」


    说着，他又握住小橘的手，摊开掌心示意蒋文毓看：「按照你们的说法，小橘之前穿着的是长袍，所以时间至少往前推三百年，你看他的手细皮嫩肉，一点做粗活的茧子都没有，所以他的身份非富即贵。」


    「有钱买的了宝物，有身份占得住风水宝地。要同时满足这两种条件就凭a市前身是有名的『贫瘠之地』简直稀少，更别供养出两个百年灵体。」


    闻轶说的这些关于生死猜测的话，全程小橘都安安静静配合着他，甚至说的精彩时还会用崇拜的眼神偷瞄闻轶，仿佛正在被解析的灵体不是他。


    受到了除了一直以来科学价值观以外知识的科普，一向是学霸的蒋文毓听得一愣一愣，即便尚还处于懵懂状态，潜意识里还是对闻轶的话深信不疑：「那他现在应该不会再跟着我了吧。」


    蒋文毓期待地等着闻轶的回答，他可是见过这位百年灵体的兇横，即便现在他表现得无害，但那天灵体开「大」的场面歷歷在心，作为爱惜生命的新青年蒋文毓还是挺爱惜自己的生命。


    「不会。他之后会跟着我。」闻轶给出了蒋文毓最想要的答案。


    小橘听到这句话，微微抬头墨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闻轶，后者察觉到他的眼神给了个笑容。


    「大师，谢谢，太谢谢你了。」蒋文毓激动地上前，他正要说些发自肺腑的感谢语，结果被闻轶打断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闻轶看了看手錶上的时间，已经深夜12点了。没见到幕后之人，心里开始担心家里沈哥的安全。


    「好的，大师。感谢费我微信转你。」蒋文毓摇了摇手机，对着闻轶说了再见后本想回公寓，但转念又缩回了步伐，向闻轶要了几张护身的符咒才安心地回去。


    ……


    深夜的a市，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掩，寒冷的雾气瀰漫在清冷的街道，同时也削弱了路灯上的灯亮，平日热闹、生气的城市罩着雾气和霜雪后寂无声息，微弱的生活脉搏好似睡着了一般。


    闻轶打车很快回到了住所。


    这一次沈衫珩把闻轶说的话都放在心上了，没有在外面等他，不过等闻轶轻轻打开门锁进入屋内后，沈衫珩那间房屋的灯从掩着的门中透出丝丝光亮。


    闻轶轻轻推开门，就见沈衫珩坐在书桌前，桌面放着一叠文件，鼻上夹着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他垂着眸认真看着文件资料，细白的手指夹着笔时不时在纸面上写画着东西。


    因为居家的缘故，平日干练、精英的背头放了下来，蓬松柔顺的头髮左右翘了几根，倒显得清冷漂亮的脸柔和了不少，听到闻轶这边弄出的声响，沈衫珩手指抬了抬滑下来的眼镜，看了过去。


    「我以为你还要晚些回来。」沈衫珩招手让闻轶过来。


    「要处理的事情并不棘手，所以进度快了些。」在沈衫珩面前就变得格外乖巧的闻轶蹭到沈衫珩身边，周身的寒霜被室内的气温驱散，闻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沈衫珩正要起身，闻轶却主动蹲在他的身边，地面上铺着有羊毛毯子，所以半蹲着着地的膝盖不会很累。


    看着仰起头做好被检查姿势的闻轶，沈衫珩轻笑了声，低头开始仔细查看着闻轶的伤势。


    因为之前闻轶偷偷在伤口上加了点自己炼制的药膏，被木魁花的剧毒所影响一直不能癒合的伤口开始大面积好转，甚至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还不错。」沈衫珩心情明显愉快起来，狭长的眼眸弯弯的。


    闻轶自然知道『对症下药』，自己是能够完全恢復的。但同时他认为自己若是对伤口表现得太过没心没肺不太好。


    所以，他抬头很认真的看着沈衫珩，故作担忧：「哥，要是我的脸永远有道疤怎么办？」


    作为精明的商人，沈衫珩考虑所有事都很全面，自然也知道这个现象发生的可能性会很强。


    扪心自问，沈衫珩一开始就是对闻轶见色起意。所以他试想过，当闻轶没有他心水的容貌后，自己还会不会喜欢他。


    沈衫珩当时理性的想，答案肯定是「不会」的，毕竟自己一向追求完美惯了。


    可是当他真正直面闻轶脸上丑陋的、贯穿全脸的疤痕时，心底没有讨厌、厌烦，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与担心，他就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在欺骗、哄骗自己的内心，孤寂了三十多年的心算是彻底栽到这位年轻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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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衫珩轻声安慰道：「放心，多涂药大概率不会留疤。况且有疤也没什么影响，在我眼里你依旧很好看。」


    闻轶被沈衫珩一番话说的脸颊发烫，他想，幸好脸上包了绷带看不出来。


    「咳。哥要睡了吧？都这么晚了。」闻轶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他还记得何露曾说过，沈哥经常熬夜体质才会变差。


    沈衫珩其实并不太想睡，他有很多问题想问闻轶，比如今天中午莫名其妙的心口疼痛，那个闯入包间的奇怪女人，以及最重要的，闻轶脸上的伤是怎么弄得。


    但是，闻轶已经一副体力透支却强撑着的模样，这让沈衫珩觉得要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不急于这一时，明明他一下午就因为想着这些事而一直没精力干工作，全花费时间在研究鬼神相关的书籍上了。


    没错，只要闻轶细心观察，就能发现沈衫珩手上和桌子上摆放的不是文件，而是何露从图书馆、网上找到的关于道教最具有权威性的科普书籍、论文。


    「你去睡吧。」沈衫珩揉了揉闻轶的脑袋，只有小年轻犯困、迷煳的时候，他的行为才不会顾忌这么多，乘机多揉了几把，触感好到沈衫珩嘴角微扬，整个清清冷冷的气质从内变得柔和。


    闻轶也是真的脑袋无法转动了，从去蒋文毓家的途中就一直提着的警惕心在回到沈衫珩身边后就松懈了下来，他现在甚至想直接靠在沈哥温暖的身上睡下去。


    可是不行。


    闻轶怕自己的行为会吓到哥，只能在彻底软下去时尽快起身，即便一双狗狗眼只能睁开三分之一，也坚持着看着沈衫珩：「哥也睡吧。」这架势，仿佛沈衫珩不挪位置，他就一直不走。


    他道：「不能再熬夜了，哥你看你的眼睛都红完了。」闻轶觉得沈衫珩最近没休息够，有大半是他的原因，所以格外的内疚。


    知道自己不睡，闻轶也不会动，沈衫珩嘆了口气最终妥协了。


    「晚安。」闻轶走到门口，转头看向送自己的沈衫珩，轻声道了句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闻轶不担心沈衫珩会失眠，因为下午他给哥的木桃令有很强的安神助眠效果。


    「晚安。」沈衫珩回了一句。


    ……


    小橘：「主人，我难受。」


    因为无法被收入收灵袋中，小橘只能暂时隐秘身形跟在闻轶身后。


    但一直让小橘跟着的闻轶，却在进沈衫珩房间前却明确让他站在门外面等着。


    所以当沈衫珩走到门口送闻轶时，小橘才第一次见到这位让闻轶在乎的人。


    只见了一眼，一直能够控制自身能力的小橘眼眸发红，差点凭空化出实体。


    好在最后虚惊一场，没有出现「大变活人」的戏剧性画面。


    第63章 是狗狗也是小道士


    关上门，闻轶脸色沉沉地看向站在角落里，弱小无助的灵体。


    「如果你不能控制好实体切换，我也不需要你再跟着我了。」闻轶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模煳，随后腿部一紧，等他低头就看见小橘抱着自己的大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对不起，我不会再出现这种错误了，您相信我，请不要赶我走。」因为刚成年的缘故，小橘脸部轮廓柔和清纯，青绿色的髮带松散，长发撩过耳畔贴在白如羊脂膏的脸颊，增添了一股凌乱孱弱的美丽。


    闻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他有种自己是恶贯满盈、欺压弱小的坏人，然后他嘆了口气，一向对待灵体都冷冰冰的态度再次开口后软了不少：


    「我不是非要赶你走。若你能控制自己的灵力，一切都好说。」闻轶抽出自己的腿，与小橘的对视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沈衫珩是普通人，若你真的凭空化出实体吓到了他，你说再多，我也是不能留你在世上了。」


    闻轶狠厉的警告让没接触过他这面的小橘愣怔住了，但灵体也知道自己若不点头答应，面前人是不会放自己靠近了。


    「我一定会控制好自己的能力，不会吓到他。」小橘举着手发誓道。


    得到保证，闻轶便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匣子，若是沈衫珩看到肯定眼熟，因为它之前放置的是正是闻轶的姻缘绳。


    「你试试，看能不能进去。」闻轶朝小橘晃了晃匣子。


    匣子摆在道观正堂多年，受到几十年的香火薰陶，里面的灵气勉强能承载这只百年灵体。


    等灵体的整个身形隐在匣子中，闻轶感觉匣子重了一些。


    一切尘埃落定，闻轶躺在床上，回顾了今天的一切，最后他打开联繫人列表，给三叔侄张乘风发了一条简讯。


    询问了近期a市是否有邪教徒饲养鬼婴的消息。


    发完消息后，他关掉手机，调整唿吸节奏让自己很快陷入睡眠。


    一唿一吸间到了第二天清晨，闻轶是被02系统化身的猫突然跳到身上惊醒的。而02系统是被闻轶放在床头的手机不断传来的消息振动吵醒，它见闻轶还睡得香，便起了性子，一个起跃跳到闻轶的肚子上。


    闻轶惊得坐起身，眼前只来得及捕捉『罪魁祸首』的半截尾巴，然后就没了踪影。


    他懒得计较这只小气的猫，挠了挠沾染上猫毛髮痒的脸颊，耳边听见手机消息再次振动，他伸手去拿手机。


    打开屏幕的瞬间，手机里几十条信息就争先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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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分是张乘风发的，一部分是他的弟子高至佑传讯来的。


    闻轶一条条翻开，从文字里似乎都能看出他们师徒两个在谈论邪教方面时心情的激动，他们的信息一一展开叙述了a市近些年兴起的一种邪教。


    天伦教。


    它的起源并不长，正好是a市道教在经歷被除名后萎靡的时间段，由于他们是利用孩童做蛊，手段十分残酷血腥，张乘风自继承道馆以来就将天伦教列入头号追查目标，但这十几年来所获得的线索很少，甚至到现在连天伦教有多少头目、头目都有谁等等基本信息都是空白。


    张乘风也曾捉到过他们的门徒，但不知道天伦教给这些教徒灌输了什么迷心窍的思想，宁愿引火自焚也不愿出卖天伦教。


    闻轶看到最后，张乘风恰巧拨来电话。


    「师伯打扰了。」已经年过半百的张乘风在面对事关『天伦教』的事情时，也会像刚出师的毛头小子般急迫到失去稳重：「师伯能不能将有人驱使鬼婴的事说仔细些？」说着，他又砸了下嘴觉得不妥，改口道：「在电话里始终说不清，能否请师伯出来再见一面？」


    闻轶也正有此意，他应了一句：「在道观见吧，正好看看你们对天伦教的记录。」


    ……


    挂了电话，闻轶很快收拾好出门的行装，今天难得的，沈衫珩还在家。


    他坐在沙发上穿着宽松休闲的居家服，桌上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修长白皙的手指正翻看着一张很薄的藏青色请帖，长长的睫毛被阳光铺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影子半遮清亮的眸子。


    他看书的姿态慵懒又清贵，像极了闻轶在云雾镇小摊贩上读到的话本子里面那种优雅从容的贵公子，整个人在细碎的太阳下宛如一幅细腻的画卷。


    沈衫珩听到声响，转头就见闻轶整装待发，身上裹着黑色冲锋衣，宽大的面罩裹住了脸上的绷带，后面背着鼓鼓囔囔的登山包，看上去像是要爬山的行头。


    「今天也要出去吗？」沈衫珩将请帖随意放在旁边，问道。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闻轶却敏锐从话语中听出了沈衫珩心情不是很好。


    「嗯。」闻轶走到沈衫珩旁边的沙发坐下。


    眼睛瞥向桌上的请帖，请帖封面是手写的毛笔字，字迹行云流水，笔锋锐利，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今天哥不去公司吗？」闻轶收回看向请帖的目光，看向沈衫珩的眼神有些疑惑。


    沈衫珩眼眸微弯，笑着对闻轶道：「今天周六，总得给打工人放假的权利对吧。」


    闻轶『恍然大悟』，突然圆圆的狗狗眼微睁，前几天的记忆突然闯进脑海，闻轶想起来，之前住进来的时候哥就说过，等周末放假就空出时间陪自己去商场置办东西。


    哥现在不会在等自己吧？


    闻轶小心翼翼抬眼，结果与沈衫珩对视了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淡淡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想起什么了吗？」沈衫珩嗓音温柔道。


    闻轶连忙找补：「哥，我记得呢。但是我东西都置办好了……」他刚想说自己没什么缺的东西，结果就见沈衫珩眉眼中透露出些许低落，话到嘴边，不忍心又添了一句：


    「我要去道观一趟，要是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去。办完事如果还有空闲的话，再去商场可以吗？」


    小狗被逼急了，乖巧透露出自己的行程。


    沈衫珩撇过脸不去看着闻轶，看似在犹豫，实则嘴角早就上扬，心情好到把和熙的阳光都浸入了眼底。


    「好吧。那你等我一会儿。」沈衫珩调整了情绪，将笑意掩在心底，起身去房间换了衣服。


    由于是放假期间，沈衫珩脱去了西装衬衫，换上了衣柜里少见的休闲风杏色外套，搭配深色工装裤，裤腿微微捲起，露出一双浅色运动鞋，头髮不再往上撩，而是随性散着，乍一看像是二十几岁才从大学走出来的年轻人。


    「走吧。」沈衫珩难得没带眼镜，他把抽屉里尘封很久的隐形眼镜拿了出来，没有眼镜的遮挡，五官轮廓清晰，鼻樑高挺，整个人又俊了一度。


    闻轶多看了几眼，在沈衫珩挑眉看过去时，小年轻笑着揽住了他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几句。


    ……


    清晨的道观静谧地矗立在城市的一角，虽然香客并不多，但萦绕的香火味却充满让人凝神的气息。


    由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偶尔缀着几个想要登山，顺便来求籤的香客，或者手拿拂尘、身着素色道袍的道士，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虔诚的表情，伴着庭院那座硕大的香炉飘出的青烟，浮躁的心也跟着沉寂下来。


    由于闻轶没有说具体多久过来，又正值香火较旺盛的周末，张乘风带着弟子练习早课，顺便给来求籤的香客做解答。


    「我要不要也求个姻缘签？」沈衫珩跟着闻轶进入道观的庭院，路过求籤的地方时带着探究和好奇说道。


    闻轶闻言，嘴角一撇：「哥若是真要求籤，不如找我，我的道行比他们都高。」这句话虽然是事实，但由自己说出来到底不太好意思。


    所以下意识说出口后，品出浓浓自恋感的闻轶全身的皮肤温度都被羞烫了一度。


    「好啊，这样我可省了20块。」沈衫珩作为长辈，自然懂得给小年轻台阶下，并且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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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轶是要找哪位道长？这里求籤虽然便宜，不过要1对1与道长见面并不容易。」


    这座道观是a市最大也是唯一的道观，由于签文准、实力强故而在上流圈子里名声很大，许多高官、富商都曾花重金聘请他们摆风水，测运势。


    不过从十年前算起，道观突然改变了行事作风，即便花重金聘请，但除了求问风水等基础道法，其余一律不接。


    沈衫珩之前对封建迷信并不感兴趣，知道这件事也是在沈家老宅小住时听到过一耳。


    他们沈家一脉大多都十分信道，外人嘴里常常摆谈，也是最能体现的一件事莫过于沈衫珩父母亲的婚事。


    沈、梅两家在结亲前的关系甚至可以用死对头来形容，自沈文博与梅祯相恋后，一直持强烈反对的沈家却在道观方丈为两人卜卦后，奇蹟般软化了态度，开始积极促成两家婚姻。


    所有人都觉得沈家是信道的疯子。


    沈家自己家族聚会时也会说给小辈们听，但只有沈衫珩在听到这件事时品出了不一样。


    两大家族联姻，只要妥善经营必然能使得彼此的事业更上一层。两家实权掌舵人都是硬角色，不可能只单单凭虚无缥缈的签文就草草下决定。


    后来他明白了，沈家信道不是为了求什么，而是单单为了防小人。


    沈家现在掌权人沈振威——也是沈衫珩的祖父曾说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64章 谁是资深老道？是小狗


    「我找这里的方丈。」闻轶回復了沈衫珩的问题，前面遇到泥巴路的大坑，他大步跳过去，正好踩在泥坑的边缘。


    随后他朝沈衫珩递手，拉了沈衫珩一把。


    「这截路怎么没有硬化，是施工队伍偷工减料了？」沈衫珩看了看来时的青石子路，又瞧了瞧前方坑坑洼洼的泥泞路，说出自己的疑惑。


    「没有。」闻轶拉着沈衫珩找寻落脚比较稳当的路径，幸好他今天穿的是黑色高靴，不过苦了沈哥，今天刚穿的运动鞋没一会儿鞋底就沾上了大块的黄土块。


    闻轶边走边解释道：「这条路是道观特地留出的『参生路』。」


    「因它保持着道路最原生的状态，不停被人踩，雨浸，杂草寄生，就像是人的一生不停被一些不可控因素影响，所以它的全名也叫「参透人生大道」路。」


    往前走不到十米，就是泥巴路的尽头，闻轶拍了拍旁边矗立的大石块——那上面篆刻着参生路三个大字：


    「这是香客进入道观必经之路，让他们在求籤途中感受这一条坎坷道路，是为了让他们明白人的命运大多掌握在自己手中，切勿过度依赖道法，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神灵上，非求道，而是迷信。」


    「挺有道理。」沈衫珩只看了一眼石头，更多的目光则是停留在闻轶身上，他道：「我对道观的印象大多停留在新闻几则报导中。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母亲背着身患绝症的孩子三步一叩首从山下跪到道观只为求一个奇蹟，小轶你说这样的做法算是迷信吗？」


    闻轶的手从石头上放下，他的神情变得认真严肃，随后摇头回答：「不算迷信。」


    「封建迷信和道法本身就是两种概念。不过不接触这方面的人大多数是分不清它们两的区别。」


    「就比如祈福这种形式，当人们遇到科学和医学都无法拯救的事情时，他们会将最后的希望寄託于无所不能的神灵上。所以，哥说的情况在医院的急症室外反而是最常见的。」


    「无论是知识分子，务农工人，老年人，青年人在面对无法挽留亲人的时刻，为了寻找那点细微的希望，祈求上天是他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单纯将慰藉人心的道法规律解读为迷信，是很严重的错误。」


    「道法博大精深，它虽然无法起到治病的效果，但它会给予生者希望。这也是道法存在世间的一种意义。」


    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探出头，将暖阳洒向地面，闻轶和沈衫珩重新踏上了青石路，他们对道法的谈论也就此终止。


    在道观门前，高至佑早早就已经等在那里。


    他认出了包裹严实的闻轶，上前几步与闻轶碰面，正要开口他余光瞥向沈衫珩，又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说道：


    「师伯，师父正在会客。书阁已经准备好你需要的资料，是先看资料还是先等一等？」


    闻轶看向身边的沈衫珩想要询问他的意见，结果转头就撞见了沈衫珩探寻的目光，闻轶觉得自己最好先跟沈哥解释一下，便选择了后者：


    「先等一等他吧。你不用跟着我，自己去忙。」


    随后，闻轶拉着沈衫珩走向庭院深处，他找到道观红墙黛瓦下一处清净的水池，坐在池沿边上，跟沈衫珩面对面。


    「你的人际关系挺广。」沈衫珩率先打破寂静：「辈分也挺高。」


    「还好。」闻轶挠了挠脸颊，单纯受夸的姿态让沈衫珩倒是笑了一声，他挑眉：「你真是个道士？」


    闻轶点头，因为坐姿问题，要想与沈衫珩对视，只能微微歪头，他这种单纯至极的表现根本不像是资歷颇深的道士。


    沈衫珩问道：「你不是来a市上学的吗？我记得华城大学的课程里没有道教学这一选项。」


    「我在云雾镇的道教学院已经修完关于道法的所有学分。华城大学的网络与新媒体专业是我这次主攻的专业。」闻轶一脸正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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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作为新世纪青年不能老是局限于老一派做法，学习新知识更有助于道学传播。」


    沈衫珩贊同地点头，在越来越了解闻轶后，他嘴角弧度就没下来过。


    聊完以后，他起身顺带拉了闻轶一把：「走吧。既然要等方丈，就到会客室外等，免得彼此错过了。」


    让闻轶意外的是，沈衫珩这次直接走在前面，他看起来对这里挺熟悉。领着人拐了几个弯后，悬着会客室牌子的木门就出现在眼前。


    跟闻轶戳一下回答一下的行事不同，沈衫珩在小年轻没开口问前，就解释道：「往年祭祖时祖父会带着我们这些小辈来这里求平安，即便是个路痴也能够找到路。」


    正说着，木门恰巧被打开，几个瞧着非富即贵的年轻人脸色沉闷地走出来，张乘风跟在身后，站定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脸色也并不好看。


    「请一定要帮帮我们。」走到台阶之下，几个年轻人突然转身对着张乘风屈膝跪下，头在石阶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我们沈家两条人命还望大师尽力搭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接受。」说完，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即便对方十分诚信，但在没有了解事情真相，张乘风不敢托大：


    「竭尽全力是肯定的。只是具体办法还需要后期调查才能得知。」


    那几位年轻人知道此事不能急，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身便要离开。


    只是其中一位女孩子视线略过闻轶他们时，眼神瞪大了一瞬，然后喊了一句：


    「表哥。」


    闻轶当然知道对方不是喊自己，转头看向沈衫珩。


    「沈洛。」沈衫珩的语气很淡，一听就与他们不太熟悉。


    不同于普通家庭，沈氏在皇朝未被推翻前，往上数三个朝代都是贵胄的大家族，支系众多，就算每年有一两次的家族聚会，沈衫珩也不可能每一个都深交，何况光是族谱上记载的表弟表妹就有50多个，就这也还是不算没有登上族谱的旁支数量。


    沈洛自然也感受到了沈衫珩的疏离冷淡，她脸色尴尬地朝对方鞠了一躬，便带着其他人离开。


    等走到看不见沈衫珩的地方，沈洛的堂弟急迫地开口：「那位就是沈衫珩？」


    见沈洛点头，另一个人轻啧一声：


    「要我看嫡系也就那样吧。对我们姿态倒高，可谁不知道他沈衫珩被他爸沈文博赶出家门，甚至已经失去争夺沈家继承权的资格……」


    「闭嘴！」沈洛皱眉，语气严厉地打断对方的话：「你有什么资格置喙别人的事？自己家混的一塌煳涂，生意一落千丈，要是再找不出背后搞鬼的人，怕是下次要在官家的追债名单上见到你的照片。」


    「……」沈洛一通输出直接把说闲话的人干沉默了。


    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是事实。


    其余几个人反驳不了，只能将怄气发在没有查明的幕后黑手身上。


    「让我知道哪个瘪犊子用这些腌臜手段……」他们没有说出未尽之话，只是瞧那沉到发黑的脸也能猜到里面暗藏的狠厉。


    第65章 精明的爱情算计者


    闻轶他们跟随着张乘风前往书阁。


    「这位是？」路上，张乘风凑到闻轶身边，小心询问沈衫珩的身份。


    「我朋友。」闻轶不在意地回道。


    张乘风嘴上应了声好，心底却不信，涉及道家隐秘的事若只是朋友怎么可能带在身边。


    他们没走多久，道观书阁便出现在眼前。以前每次路过都紧闭的大门边上站着刚才才分开的道士，见到他们走来，连忙转身用钥匙打开了门。


    几声明显的咯吱声后，淡淡的墨香和木头的清香扑面而来，正中央的案台上几本厚厚的捲轴出现在眼前。


    闻轶走进去前，在门口停顿了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木匣交给高至佑：


    「不要打开，找处阴凉地把它放好。」这正是装着小橘灵体的盒子，虽然它说自己失忆了，但该有的防备还是应该有的，毕竟它曾经是帮那帮邪教徒做事，难保以后不会出现其他意外。


    「好。」师伯吩咐的事，高至佑不敢怠慢，连忙抱着盒子去找合适的地方。


    全程跟在身后观察的沈衫珩越发觉得闻轶在道观的地位不简单，能够被年岁大他好几轮的方丈恭敬对待，也能获批准进入道观最高机密的地方，恐怕不仅仅是辈分大就能享受的待遇。


    已经走进去的闻轶迟迟不见沈衫珩跟进来，便转头眼神疑惑地看过去。


    「怎么了？」闻轶往回走到沈衫珩身边，以为他不愿意进到里面，便道：「哥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在外面等等我，我很快办完事就出来。」


    「不，我跟着你。」沈衫珩回过神，眼神瞥向方丈道：「如果这位道长不介意的话。」


    他心思缜密，知道自己一个不是道教的外人跟进去多少有些冒昧。


    张乘风则在被点名后，恭敬回道：「您是师叔带来的贵客，请不要拘礼。」


    他对闻轶的一句『师叔』直接把沈衫珩脑子干蒙了，他只知道小年轻辈分高，没想到这么高，看了看脸上满是胶原蛋白白嫩的闻轶，又看了下满脸皱纹的张乘风，沈衫珩想这无论谁来也不会想到21岁的小年轻比方丈还大一辈吧。


    「没事的，你跟着我。」闻轶没有这么多想法，他直接拉上沈衫珩的手就往里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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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偌大的案桌，闻轶拿起案台上被贴上封条的捲轴。


    「只有这么点？」除了手里的，桌上只剩下从记录本里复印来的几页薄薄的纸，按理说，十年前出现的邪教即便一年一记，也不应该只有这么点资料。


    张乘风平日里面对香客的淡然被这句话弄得荡然无存，他略带窘迫道：


    「说来惭愧，天伦教太过狡猾，很多时候在追踪他们的半路线索就被掐断了。」说到这里，他脸色突然带着愤怒：


    「我们的弟子道行不比他们浅，但他们的门徒大多使用的都是阴邪招数，很多弟子都中过招。」


    「的确。」闻轶点头表示认同，他抬手将面罩摘下来露出了里面被纱带缠绕的样子。


    「您的伤！怎么回事？是谁弄成这样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贯穿整个面部的伤痕在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张乘风看得一惊，无法想像在高级灵体手下都毫髮无损的闻轶究竟与谁交手会伤成这样。


    「原本只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天伦教，现在看了资料能笃定就是他们了。」


    闻轶正巧翻到有关于天伦教图腾的记录，一条腾蛇紧紧缠绕在类似人体的十字形状上，很有记忆点的图案，他回想了一阵，确实在记忆中翻找到当时制服女人时在其手腕上看到了类似的图案。


    他简单地给方丈说明了情况：「就是前几天遇到一个女人，她当时想通过巫蛊娃娃戕害沈哥，本来我已经制服她了，可是她使计用炼制的鬼童迷惑我，最后反刺我后逃掉了。」


    闻轶嘆了口气，略带颓意：「只可惜，目前找到她的希望很渺茫……」他看捲轴的记录中天伦教犯下的事、残害的人数不胜数，他原本是有能力把对方捉回来，甚至能顺藤摸瓜捣毁他们的老巢。


    身边的沈衫珩见闻轶面色低落，就连头上翘起的捲髮都耷拉下来，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倒是知道一点关于她的事。」


    闻轶听了，勐地抬头看向他，那双明亮的眼神闪烁着几丝不易察觉的虚心。


    沈衫珩揉了揉他的头，听了只言片语的他何尝不知这次小年轻带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之前很讨厌这种利用，但当对象换做是闻轶时，沈衫珩只知道现在小年轻对自己肯定充斥着愧疚。


    用很不道德的话来讲，沈衫珩很高兴出现这样的情况，小年轻越觉得亏欠他，那以后当自己索要一些『东西』时小年轻即便不愿意，也会碍于这些情绪接受自己。


    沈衫珩道：「那个女人是我朋友，张毅的情人。我们没打过几次照面，所以当时我也很惊讶。」


    「没想到，她的目标是我。只是可惜张毅似乎对她动了真心。」沈衫珩想起朋友提到那个女人时的模样，明明都快奔40的人了，还像是毛头小子情窦初开似得。


    可惜真心错付。


    他继续道：「那个女人叫尚倩，张毅和她其实也不能算是情人，他们是在酒吧遇到的，当时那个女人主动搭讪得他。」


    「哪个酒吧？」闻轶追问道。


    沈衫珩：「『醉』，陈炜开的酒吧，就位于中心街。」


    「那你那个朋友，现在还能联繫她吗？」张乘风急切地问道。


    只可惜沈衫珩摇了摇头：「张毅说她很久没有联繫他了，以前都是尚倩单方面主动联繫他的，所以断了联繫后，张毅也没办法找到她。」


    线索又断了。


    张乘风失落地嘆了口气，闻轶思考着沈衫珩所说的话，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敏锐地在外面捕捉到灵体磁场的波动。


    他以为是谁打开了他带来的木匣，放下捲轴，提了一句『上厕所』，便匆匆往外面走去。


    走到后院，他顺着灵体波动的轨迹，很快找到一处大槐树底下，枝繁叶茂的树杈遮住了天空的太阳，成为后院难得的阴凉地。


    闻轶刚抵达这里，却左右不见木匣，几秒钟后，他勐地转身冲着身后的灵体伸出手，精准掐住了她的脖子。


    「……大师。」是许久未见的赵玲，被掐住脆弱的颈部，她痛苦的仰着头，幻化出来的尖锐利爪抵在闻轶手臂上，却不敢用力伤他一分，只能断断续续道：「大师……是我赵玲。」


    闻轶一开始真没认出赵玲，真不是他的错，现在的赵玲模样跟离开时完全不同。


    主要是太惨了。


    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到底经歷了什么激烈的打斗，导致她面目全非，以前茂密的头髮没剩几缕在头上，身体更是没有一处好的皮肤，甚至有几处连皮都没了，血淋淋的，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


    她身上唯一完好的就是身上穿着的旗袍。


    应该是后面套上的，黑红的血液还没完全浸湿它，裙角依稀能看出它原本是青白色的。


    它的款式越看越熟悉。


    闻轶松开禁锢她的手，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条裙子是尚倩的？」


    「你找到她了。」


    第66章 地狱老窝


    闻轶松开手，赵玲便脱了力，残破的身体跌落在地上，即便如此脆弱，但提到『尚倩』的时候她眼睛就变得猩红。


    「我找到她的老窝了。」赵玲声音干涩，黑洞洞的眼眶中有两行鲜红的血泪落下：「我的孩子，好多孩子的尸体在那里。」她嘴巴收紧，腮上的肌肉在苍白而神经质的脸颊哆嗦起来。


    「那些人简直不算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场景，仿佛从身体上的痛苦中发出的声音尖锐响起，浓烈恨意充斥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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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教徒用以炼魂的血池中浸泡着的孩童尸骨堆砌成山，它们哪一个生前不是母亲的手掌肉？死后尸骨却被像垃圾样随意丢弃，赵玲用两只手在里面不停地挖，腐败腥臭混着碎肉渣的鲜血不断砸向她的脸，刺激着紧绷的神经，直到赵玲从池中找了一截青白、僵硬的小手臂，她一直卡在喉咙里的那股气就勐然泄出化成行行血泪。


    她的宝宝手腕上明明有颗象徵长生多福的痣。


    他也曾用这只手抱着她甜甜地喊她『妈妈』，当时多么柔软的触感啊，到现在却只剩下僵硬与腐烂。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孩子要遭此一劫。


    「赵玲！别丢了你的神志。」闻轶瞧着她有变厉鬼的趋势，连忙喊了一句。


    赵玲就在此刻开始了第二阶段的进阶，世间灵体分三六九等，怨气越深等级越高，在上次经歷过同伴蚕食赵玲的等级本身已经接近进阶的边缘，这一次精神与身体的双重刺激下直接将她从中阶灵体跳转到了高阶层次。


    这一层阶的转化稍不注意就会被负面能量侵占思绪从而变成没有自我、只会无差别屠杀的厉鬼。


    闻轶的提醒像是一股清泉从脑袋灌顶，几乎要被愤怒与狂躁占据的头脑顷刻间恢復了神志。


    这位失去孩子的母亲身形如此瘦弱，却又异常坚韧，无尽的悲痛与渴望的情绪像燃起的火焰映得瞳孔如同两颗深邃的黑洞，她用悽惨、坚毅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我赵玲！」


    「用我仅剩的灵魂起誓，势必让他们这些恶人血债血偿！」


    她知道只凭自己根本无法威胁兇手。前几天她在进入尚倩的老窝时已经十分小心，但尚倩能力始终高自己一截，所以她没藏多久就被发现并被投进了炼鬼池里作为养料炼化，她不能死，所以她拼尽全力从地狱一样的地方爬出来，想要寻求闻轶的帮忙：


    「尚倩应该还在那里，但她随时都可能跑掉，那个女人太警惕了！」赵玲为了让闻轶相信自己的确追踪到了尚倩，偷了她上次那件衣服，所以保不齐尚倩现在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事不宜迟，走。」闻轶将尚倩收入收灵袋中，让她幻化出普通人无法瞧见的红线指引他。


    期间，闻轶先给沈衫珩发了个『有事要离开一会儿』的消息，想了想又给张乘风发了句『准备装备，随时出发』的消息。


    闻轶出了道观，他问了赵玲大概的位置，正打算打个计程车前往时，面前突然停下了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等车窗降下来，闻轶有些意外道：「沈哥？」


    坐在后座的沈衫珩细长的丹凤眼轻飘飘瞥了闻轶一眼，没说话，眼底似乎在努力抑制着某种情绪。


    还是副驾驶位上的张乘风，赶忙朝闻轶摆了摆手，示意他上车：「师伯，我们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去冒险，快上车！」


    闻轶揉了揉发痒的鼻尖，有些心虚地爬上车坐在沈衫珩的旁边。


    他的手心浸着汗，一边给开车的高至佑指方向，一边分出心思瞧沈衫珩的反应。


    不过沈衫珩整个人就像是精心刻画的雕塑一样，坐在位置上都不带动的，也不屑于给闻轶眼神了，长睫垂着不知道是在假寐还是单纯地不想理他。


    闻轶几次张嘴，但都没鼓起勇气开口，他觉得助手小姐姐何露说的一句话挺对的——沉默中的沈衫珩是最可怕的沈衫珩。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好在，车内静默紧张的气氛很快由于到达目的地而消减下去。闻轶感受到越接近目的地，收灵袋中的赵玲和其他灵体反应就越大。


    「这里有股不好闻的味道。」停好车后，高至佑快速下车给闻轶他们打开了车门，他朝着不远处装潢奢靡、因着是白天而十分萧瑟的酒吧吸了吸鼻子，又嫌恶的往外哕气：


    「一股子死老鼠的臭味。」


    闻轶下了车贴近沈衫珩身边，也嗅了嗅，可是没有闻到高志佑所说的味道。


    不过张乘风听到高至佑的话脸色大变，面色严肃的看向闻轶道：「这里很大概率是师伯说的，是天伦教的老巢。」


    他将捂着鼻子、似乎被熏得脸色铁青的高至佑拉到身边，解释道：「我收小高为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拥有非常敏锐的『鬼』鼻。」说着，他早就准备好了似得递给高至佑一个口罩。


    听到『鬼鼻』，清楚知道它稀有程度的闻轶羡慕地嗷了一嗓子，他以前也只在师父讲的经书里听说过，没想到这次进趟城还能见到这世面。


    在场只有沈衫珩是一脸迷茫，他从字面意思理解，并不觉得这什劳子的『鬼鼻』有什么特殊到让人羡慕。


    闻轶边走向酒吧，边向沈衫珩解释：「所谓的『鬼鼻』，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能嗅见灵体行踪的鼻子，灵体是因怨气、悔恨等负面情绪而存在的，所以本体难免是恶臭的，小高的鼻子能嗅到我们闻不到的气味，气味越臭说明此处被怨杀的灵魂就越多。」


    说着，闻轶又想起第一次听说这个『鬼鼻』存在的时候：「我当时可想要这种能力了，相当于gps定位抓鬼，能省很大一部分精力呢。」


    身后的高至佑听到自己被师伯夸，熊一样高壮的身形微微缩了缩脖子，不太好意思地憨憨偷笑了下。


    不过他的师父——张乘风紧接着不合时宜地揭了高至佑的老底：「可不能这么夸他，这孩子一旦得意忘形起来，这鼻子就时灵时不灵的，可千万别像上次进鬼厦那样，明明有很多灵体却嗅都没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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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高至佑提高嗓音打断他的话：「这一次是真的，很臭，没搞错。」他格外笃定地道。


    第67章 《莫泾河上的少女》


    走近酒吧，周围瀰漫的怨气更渗人，腰间的收灵袋因为里面灵体的害怕而不住颤抖，照这趋势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封印一逃了之。


    而且明明是大早上，天空与地面之间却没有一丝阳光透出，几片灰濛厚重的乌云顷刻间集聚在头顶，食腐的乌鸦停靠在旁边的大槐树上，豆大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闻轶几人，时不时用锋利的喙发出怪异渗人的鸣叫。


    闻轶走在最前面，在推开酒吧的大门前他将沈衫珩拉到身后，叮嘱道：


    「哥，无论等会儿会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说着，他朝沈衫珩晃了晃手。


    沈衫珩不是不会观察形势的人，即便对闻轶之前的隐瞒还在生气，但显然也知道此时不是算帐的时候，于是便顺从地将手递给了闻轶握着。


    「这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荒凉。」沈衫珩低声朝闻轶说道：「『醉』是a市客流量最大的酒吧，即便是白天也应该是络绎不绝的。」


    闻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很快知道了原因，并向沈衫珩解释道：


    「我们大概率是进入了天伦教人为制造的灵域中……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镜像世界。现在你所看到的酒吧『醉』是基于现实世界『醉』场景而衍生出来的。」


    「这些人倒聪明，将老巢设在灵域中。如果不是它曾经试图吞噬赵玲而导致赵玲的磁场与它相融合，我们恐怕很难进入这个灵域。」


    「也不知道灵域覆盖的面积到底有多大。」闻轶环顾四处。


    眼前像是被蒙上冷色调的胶膜，来时的路已经被厚重的雾笼罩到看不清，一股土腥味的风从看不清的尽头往脸上吹。


    熟悉的压抑与沉闷气氛，再次踏进灵域，张乘风的脸色逐渐难看：


    「难怪我们追查了这么多年却毫无收穫，我们与那些邪·教徒就完全不处于一个世界。」


    「进去之后都小心点。」闻轶最后提醒一声，便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顿时一股阴凉的冷风就迫不及待涌出来，那种彻骨的寒冷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冻结。


    往里走就是一道狭窄的通道，沈杉珩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微弱的光照在墙体上，钉在上方的酒吧导览图吸引了闻轶的注意。


    他停下来，仔细端详。


    「里面有三层娱乐区，进去的第一层是提供唱歌的歌厅，第二层是舞厅，第三层是酒水厅。进出口除了电梯就是每层右边的逃生通道，我们进入的是正门，后门最近在维修，不知道你说的镜像世界是否也是这样。」沈杉珩几句话就简要概括了整个酒吧的基本信息。


    「灵域是基于现实本体存在的，本体发生变化，灵域也会。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出口，如果尚倩在我们之前没有离开，那么我们始终会碰面。」闻轶斩钉截铁地说道，之后就拉着沈杉珩继续往前。


    没几步路就到达一间偌大的歌厅，整个视线骤然宽敞，头顶几盏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空无一人，四处充斥着死寂，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停滞不前。


    厅台中央突出占地三分之一的舞台，立式的麦克风孤零零摆放在前方，长长的线延伸到角落放置的两个成人那般高的黑色大方块音响上。


    太安静了，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闻轶并不打算等着对方露出破绽，他选择打头阵，径直往里走，当鞋底踏踏实实踩在舞台光滑的地板上，停滞旋转的琉璃灯突然正常运转起来，随之巨大音响里响起上一个世纪的慢节奏歌曲。


    一开始是女人的轻声哼唱，像是随意哼唱的产物，曲调时高时低，仿佛夜枭的哀鸣，琉璃球上投射的鲜红色光投射在地板上、墙上、天花板上，让整个歌厅像是流淌着斑驳血液的『兇案现场』。


    「这歌怎么听着这么不得劲。」闻轶皱着眉头，一种不爽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在心中升起。


    就在这时，歌曲开始进入最有力，高·潮的副歌部分。


    不同于前面的悠长缓慢，不知名的弦乐器加入开始就将整个曲子推向悲戚吵闹的强节奏中。


    几乎是同时，闻轶心底开始泛着噁心，一口胀气从胃里反到喉咙，并堵在嗓子眼里。


    脑子也像是被撬开，一只手在里面疯狂搅动。


    沈衫珩也感到浑身不对劲，只是手腕上的姻缘绳开始发烫，顷刻间所有不舒服的地方都迅速褪去。


    见身边的闻轶捂着头，面露难受，沈杉珩察觉出是这首歌曲的声波问题，侧着耳朵仔细辨别这首歌的旋律，当脑海中的曲库对应到歌曲后，当即抬腿朝着正在播放音乐的音响膜片上狠狠踹了一脚。


    发响位置的膜片破了个大洞，『滋啦』一声杂音，歌曲就像是卡了壳的磁带，原本的女声在断断续续的吟唱中逐渐变了声调，听着像是男人故意掐着嗓音扮成女声的调调，整个曲子已经不似一开始那般让人迷了心智。


    闻轶晃了晃被干扰到形成一坨浆煳的脑子，清醒之际，他就看见张乘风、高至佑恍若失智般先后摔破啤酒瓶子，用尖锐的一头向自己的颈部狠狠扎去。


    眼见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就连那歌声也仿佛预感到那种场景，声调骤然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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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轶抓起身边唯一的物件-麦克风向两个人投掷过去，一箭双标。


    麦克风撞掉了啤酒瓶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更大、更尖锐的刺耳声，这一声响直接把两人丢失的神志拉了回来。


    高至佑比张乘风慢半拍，清醒时他正举着啤酒碎片对准自己，在看清自己的处境后，他惊恐地四处张望，因为不清楚情况而产生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鬼气森森的歌声还在断断续续唱着，尖细、不在调上的歌声荡漾在整个歌厅，每一刻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恐怖。


    「大意了。」闻轶抿着唇，心底有些自责，他以前单打独斗习惯了，横冲直撞的结果是他有底气对抗的，但这次他忘了身后还有两个能力稍低的同伴。


    如果不是沈哥帮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沈衫珩看了闻轶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并开口将小年轻的注意力移到自己接下来说的内容上面：


    「这首歌叫《莫泾河上的少女》，曲谱作者不明，第一次出现是在1977年，在a市第六病栋从一名已故病人的遗物中发现。」


    「曲谱里原本是填有歌词的，但歌词内容血腥恐怖，不宜传播。网上流传的版本是后来为了审核通过而重新创作填词的……但是刚才我们听到的版本并不是网上流传的过审版本。」


    沈衫珩试着回忆刚才听到得几句具有代表性的歌词：


    「我看到身体在机器轰鸣中四分五裂，骨头在刺耳讥笑中粉碎，灵魂坠入深渊无处安置。」


    「我的爱人，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梦中，爱人撬开身体的长钉，来到身边，亲切地唿唤着我的名字，我的爱人，我将用黑色的心脏献祭恶魔，祈愿你的回归。」


    闻轶点头，他对这几句歌词也有印象，只是他没有沈衫珩那般细緻，无法复述并思考这里面的含义。


    「网上对这首歌的背景故事存疑，一些恐怖故事发烧友还专门去往原第六病栋旧址调查。我有朋友也是其中之一，据他后来说，这首歌有一个很特殊的来源故事。」


    听到讲故事，闻轶明显来了兴趣，张乘风两人也缓过劲，凑上前听。


    「七零a市的治安当时还很乱，贫瘠的警力根本跟不上犯罪速度，往往几个案件同时发生，一个警察身上可能同时就负责两三个案子。所以那时候a市的犯罪率每年都拔高，在全国也是位于前列。事件发生在1975年，当时那个已故的病人还未被关进精神病院，并且他还跟当时a市红极一时的歌手相恋了。」说到这里，沈衫珩顿了顿，视线紧紧盯着闻轶的脸，然后道：


    「不过病人和歌手都是男人，这是一切悲剧的起源。」


    「那个年代的人们普遍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病，在两人恋情被发现后，歌手很多狂热粉丝不能接受他的『病态』，最后因爱生恨，在歌手结束演唱后合伙将歌手绑架，并在他经常表演的舞台上，一刀刀将他的血肉刮下来，那被高度评价『被天使吻过』的嗓音因为持续的疼痛而被喊哑，最后歌手是活生生疼死的。」


    「他的恋人伤心欲绝去报案，但由于各种势力的插手，群体作案的恶性案件未被立案，他自己也被一句『喜欢男人有病』而强制送去了第六病栋进行电击治疗。」


    「据说，后来有人从曾经参与作案的兇手嘴里听到，他们将歌手四分五裂的身体放进绞肉机里，狂热而痴迷的爱让他们将肉分食殆尽，未被搅碎的骨头由于一些人的迷信，被钉上长钉丢弃在不知名的荒山中。不仅如此，为了报復，他们还将这些事一一详细的讲述给了当时电击折磨的病人。」


    沈衫珩看着闻轶眼中流露的不忍心，摸了摸他的头以表安抚：「本来没患病的病人被各种残酷的治疗手段折磨到精神涣散，在他的主治医生的查房记录本上记载着，这位病人从见过那几位杀害恋人的兇手后，每天晚上都在窗边重复唱着他恋人生前最后唱的那首歌，不是正常唱歌那种，而是掐着脖子发出不伦不类的尖细声音。」


    「他在模仿女人，医生认为他患有精神分裂症，在原本电击疗法的基础上又给他开了大量的神经抑制药物。病人的死有两个说法，一种是说他精神崩溃从顶楼一跃而下，另一种是说长期服用大量药物，身体堆积毒素，死于中毒。」


    「有一件事。」沈衫珩特意重点点出来：「第六病栋的旧址就是『醉』的前身。」


    「当时陈炜收购这里的地皮，就是用『这件事』的特殊性讲价，成功让对方让利5个点。」


    至此，闻轶串联起事件的整个过程，正当有什么灵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突然注意到一直断断续续唱着的《莫泾河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停下来了，现在整个房间只有他们讲话的声音。


    同时，闻轶注意到舞台中央那个本应该被他扔出去的立式麦克风又回到了它原始的地方，并且一道很深的影子凭空出现在麦克风身后，与此同时原本堵住通向第二层阶梯的雾气开始淡去。


    闻轶心里警惕，将沈衫珩揽到自己身边。


    影子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凝聚成一个成人的身形，它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甚至无视了闻轶几人，它只是攥着麦克风，一道道风声『唿唿』撞击开启着的麦克风表面，没有声音，只有时轻时重的气音表明它正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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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闻轶朝张乘风两人示意了一声，便立刻拉着沈衫珩跑向已经彻底明朗的第二层阶梯。


    ……


    等到再也看不见第一层后，闻轶才停住了急促奔跑的步伐。


    「这灵域怎么设计得跟通关游戏一样，打了boss才能通向下一关。」高至佑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弯腰边喘息边吐槽。


    紧接着他往上看，见到与他和师父画面不一样，一点不累、不喘息的闻轶和沈衫珩后，带了些崩溃道：「师伯也就算了，怎么坐办公室的大老闆体力也比我好？」


    被点名的大老闆沈衫珩摇头，他也觉得奇怪，一楼与二楼之间最多20个台阶，一步踩两到三个台阶，这么点的运动怎么除了他和闻轶，其余人都感到异常艰难。


    张乘风还好，高至佑明明比师父更年轻、更经常运动，但是这一趟下来，最疲惫的莫过于他，身上汗水几乎将贴身的衣物全部打湿，凸起的额头密密麻麻冒着汗珠，甚至化作水流不停流淌在脸颊上，而且唿吸跟不上节奏，几乎要口鼻一起唿吸才能保证不缺氧。


    闻轶打量了高至佑几下，他下了几个台阶，走到高至佑身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颈部、后背。


    随着这套动作下来，高至佑原本沉重的身子从肩膀位置开始缓和，严重下压到畸形的脖颈恢復了正常。


    闻轶表情严肃：「你好歹也学过道术，没察觉自己背上压着灵体吗？」


    「要再往上走几步，那个灵体的重量能将你的头颅压断。」


    高至佑摸着泛青的后脖颈，轻轻一按都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想到闻轶嘴里的画面，他脑子瞬间清醒不少，慌慌张张道：「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师伯的教诲我之后一定谨记。」


    闻轶知道自己这么说过于严苛了，但为了让高至佑提高警惕，不过度依赖自己，他再次道：


    「这个灵域能量巨大，灵体的等级必然很高。我不能时刻关注你们每一个人，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自己也要谨防灵体钻空子，知道吗？」


    高至佑点头，同时他也感到十分羞愧，毕竟作为在场唯一普通人的沈老闆都没有中招，自己这个入门好几年的道士反而中招了……


    他暗地里给自己打气，绝对不能给道家丢脸！


    张乘风抹了抹额头的虚汗，早在闻轶批评高至佑时，他就暗暗给自己检查了一遍，还好自己手软腿软不是中招，只是体虚。


    「第二层是舞厅。不过最近这里在升级，陈炜并没有给我发设计图，所以我也不清楚里面到底修成什么样子。」看着前方雾气围绕、看不清里面情况的二层入口，沈衫珩讲出自己唯一知晓的事：「我只听说他最近大量购入了很多面不同形状的镜子。」


    「镜子？舞厅？」闻轶喃喃道：「在舞厅里摆放镜子，是想让顾客在跳舞时看到自己的身姿吗？」


    再怎么猜测，没有进去之前也不知道第二层灵域情形到底如何，闻轶思考着，下意识用牙齿磨着下嘴唇。


    第一层的灵体是用声波干扰我们的神志，灵体的行动貌似被某种规则限制了，只能通过这种不直接攻击的方式进行侵害。假设刚才灵体成功，张乘风、高至佑自己拿酒瓶扎自己的行为是一种自杀行为，这种死法跟《莫泾河上的少女》故事里的病人死法一样，都是自杀。所以在沈哥踢坏音响无法迷惑我们的精神后，它即便最后现身也不能攻击我们。


    那么是不是只要知道第二层灵体的死法，就能够顺推找到限制它的规则。


    思考到这里，闻轶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衫珩。


    「第六病栋除了《莫泾河上的少女》这首歌外，并没有其他流传的故事或者怪异的事，现在的酒吧『醉』也是，第二层舞厅没有过人员伤亡的意外发生，悽惨的爱情故事也没有。」沈衫珩在对上闻轶的目光后，似乎知道小年轻即将要说的话，提前阻断他询问这些事的话。


    第68章 木偶舞厅


    「还是哥厉害，我都没开口，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没有得到答案的闻轶并不沮丧，反而对沈衫珩跟自己思考得一样而感到高兴。


    你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了。沈衫珩心里想着，面上只是笑眯眯看着闻轶。


    「那等会儿进去，只能见机行事了。」闻轶拉上沈衫珩，再次『启程』踏上了第二层的未知灵域。


    穿过迷雾，这一次的场景与第一层有很大的不同，它更敞亮华丽，头顶悬挂着粉红色琉璃石头的绚丽吊顶，整个舞厅透着黄橙橙的色彩，甚至有些刺眼的光芒投射在地面密密麻麻立着的镜子上，几乎没有一点视线盲角。


    明明比第一层亮堂，但一走进这里看见四面八方直对着自己的镜子，莫名地，从后嵴背爬上一股密密麻麻的恐惧。


    闻轶数不清镜子中的自己到底有几个，只是随便看向哪边都能瞧见自己的镜像。


    人都有一种感觉，当一直看着自己的镜像会越看越害怕，因为觉得镜像中的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是另一个人。


    闻轶视线下垂，尽量减少看向镜子的时间，他向沈衫珩等人提醒道：「不要盯久镜子，保持脑子清醒。」


    继续往前走，本来宽阔的场地由于镜子密集摆放的原因，只留有狭窄的通道供闻轶他们通过，这种场地设计根本不像是舞厅的设计，连走路都费劲更何况是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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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当闻轶越来越的深入，道路逐渐宽敞，四面八方的镜子密度越来越大，明明才十几步的路程，却让人觉得时间流速异常缓慢，仿佛已经过去很久。


    当抵达整个舞厅最中心的位置，闻轶望着几乎被四周全面包裹的镜子，方向感变得迟钝，再回头已经找不到刚才走进来的通道。


    「等回去我应该向陈炜建议把舞厅的设计师换掉。」沈衫珩不舒服地挪开视线，与闻轶相握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闻轶感受到手上的力度，目光关切地回头：「闭着眼睛会好些，放心，跟着我走就好，我会牵好你。」


    正说着，头顶突然『咔哒』几声，像是触发了机关，几道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闻轶敏锐地将沈衫珩拉着后退几步，一只手捂着沈衫珩的眼睛，另一只手紧紧环在他的腰间，很平常的保护动作但手掌完全贴合着腰窝凹凸的弧线，手指发力中隔着衣服也能清晰摸到腰间的软肉。


    不过手感再好，闻轶的注意力也很快被头顶的动静吸引。


    「什么鬼玩意儿？」高至佑惊恐地叫道。


    他抬头就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到，像牵线木偶身上的透明细绳从被挪开、黑洞洞的天花板上延伸下来吊着疑似人形的玩意，再仔细看，上面的东西确实是人，不过是类人的人偶。


    仔细看他们的『脸』，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一个模样都惨不忍睹，不规则的五官——凸出的眼球、凹出的牙齿，整个发青的身体不是模仿活人设计的，像是腐朽一半的尸体软趴趴地因为惯性来回在空中摆动。


    连锁反应，在闻轶高度警惕的注视下，舞厅里骤然响起像是旋转音盒里的叮咚音乐，随后细绳无故摆动，牵动着人偶的身体像是刚适应身体一样胡乱摆动着。


    之后细绳延长，人偶落地。


    「怎么了？」沈衫珩听到异响，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但一直被捂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只能不安地转动眼睛。


    「没事，别怕。」闻轶不愿沈衫珩被吓到，收紧手臂将他圈在怀中。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另一只手缓缓从腰间将匕首拿了出来。


    落地后的人偶四肢关节随着摆动『咯吱咯吱』得响，没有瞳孔的眼球在眼眶里180°转动，最后带动头部定格在闻轶他们所在的方向。


    像是饿狼闻到肉香，木偶争先恐后，四肢不协调得像丧尸一样朝着闻轶他们踉跄前行。


    这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闻轶身体绷紧，像是捕猎的猎豹弓着背蓄力要向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只是，突然『叮咚』的旋转音乐停止。木偶张牙舞爪的身体也在旋律静止后不动了，明明是无生命的木偶，但它们脸上表情栩栩如生，狰狞、渴望、噬杀的情绪在它们脸上更迭。


    闻轶这时候往后退一步，但后背被东西抵住的异样让他迅速回身。


    可是后面什么也没有，除了镜子中倒映出的木偶镜像。


    这时候高至佑突然叫了一声，他与闻轶遇到了同样诡异的事，在撤离时有看不见的东西抵住了他的退路。


    「闻轶，把手放开吧。我不会害怕的。」对发生事情好奇的沈衫珩轻轻拍了拍闻轶捂着自己眼睛的手，示意他将手放下来。


    闻轶有些犹豫，但沈衫珩充满肯定的语气让他妥协了：「哥，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好。」


    沈衫珩眨了眨不适应光线的眼睛，在看清眼前正呈现的怪异静止画面时，先是惊讶，而后略过木偶的恐怖，仔细观察四处。


    「刚才有发生什么吗？」他问道。


    闻轶：「木偶动了想攻击我们，我们在撤离时身后有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我们。」他演示了一遍，伸手朝刚才发生异样的地方伸手摸去。


    沈衫珩看见，闻轶朝前方空荡荡的地方伸手，但手掌像是遇到阻碍，几次用力都无法继续往前伸。


    高至佑也同样试了一遍，效果一样。


    于是沈衫珩换了个地方朝同一个方向伸出手，不过这一次没有阻碍，很顺利就穿过去了。


    「这似乎不是一整块的屏障。」沈衫珩喃喃道，然后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朝闻轶走去。


    一路过来都十分顺畅，直到走到一面镜子旁边，他的手像闻轶他们说得那样被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他缩回手走到镜子正前面，镜子里面除了他，还倒映着一个面目狰狞的木偶镜像。


    沈衫珩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他再次试着伸出手，便瞧见镜中的自己与木偶的身体相抵，与此同时手掌传来一股凭空的阻碍。


    他换了个镜子做出相同的动作，由此发现每次当镜像中的自己与木偶相碰，现实中就会同步感受到镜中的状态。


    这是一个不好的发现。


    沈衫珩朝闻轶道：「恐怕现在我们要面对的危险，不止表面上的攻击了，这些木偶似乎可以通过镜子来对我们造成伤害。」


    「这么多镜子，岂不是要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高至佑听了，四下张望，看到镜中反射的无数镜像后暗骂了几声。


    无论他们逃到哪里，这些木偶都可以通过镜子随时捕捉到行踪，那两方对抗还有什么悬念？


    「师叔，你怎么看？」张乘风看向闻轶，发现他正对着镜子左右挥动着手中的匕首。


    匕首穿过镜像中的木偶就像建模游戏出现穿模bug，丝毫没对它造成任何损伤，闻轶耸了耸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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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棘手，这个镜像更利于木偶，木偶可以通过镜像对我们造成影响，但我们却无法通过同样的方式对它们造成伤害。」说着，他再次往镜子那边走近几步，猝不及防地举起匕首朝镜子表面刺去。


    镜子就突然像是活过来般，在尖刃刺过去的一瞬间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闻轶身后凭空出现一面镜子，然后许久未出现的音乐在这一刻响起。


    木偶们又开始动了，这次像是预知了接下来还会有停顿的时间，开始争先恐后往前爬向闻轶他们。


    闻轶连忙拉起沈衫珩后退，一边关注前方木偶的移动情况，一边要留意背后镜子镜像的突然袭击。


    「镜子里有附灵体，见一个碎一个！」闻轶插空提醒张乘风两人。


    木偶的行动速度明显比上一次快，闻轶伸脚踢倒一个，紧接着又有两个大傢伙往前扑来，他一时不察身后的镜像，一只木偶镜像的尖锐指甲即将刺向闻轶。


    不过它还没有得逞，承载它的镜子就因为一截木偶断臂的袭击而消失，再次换位。


    闻轶解决完碍事的木偶，回过头就见沈衫珩用刚才踢散的木偶断臂作为武器连续破坏了好几个镜子的绝佳攻击位，他的脸上有一瞬间露出了冰冷无机制的狠意，但是很快似乎察觉到闻轶的注视，沈衫珩的神情又柔和了起来。


    面对闻轶长久的注视，沈衫珩眼中露出疑惑。


    「哥拿这个，这个比它好用。」闻轶没提刚才看到的异样，将沈衫珩怀中的木偶断臂甩到一边并将匕首递了过去。


    「师伯，这些木偶弄散了还会重新组合，镜中的灵体又根本打不碎逮不到。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体力迟早会被消耗透支。」高至佑费力将木偶的头踩在脚下，只是还未休息多久，木偶又像他说的那般自动组合，四肢舞动在他脚下挣扎。


    张乘风年纪也大了，这种纯靠体力的运动还不如高至佑，他的手臂出现了好几道抓痕，都是反应不来被镜像抓破的。


    闻轶抿了抿唇，手放在腰间挂着的收灵袋上，思考了几秒后咬牙将收灵袋打开。


    第69章 狗咬狗


    「听清楚！凡是捉到镜灵，将功补过者，我会酌情考虑你们犯下的罪过，减少你们在收灵袋里赎罪的时间。」闻轶声音异常严肃，但平常忌惮他的灵体们却顾不上害怕，兴奋地发出尖叫，随后从收灵袋中迅速飞出十几个白色光点。


    它们争吵着，纷纷没入镜子。


    「镜灵是我的！」


    「我的，我的！」


    它们发出桀桀声，肆意穿梭在镜中的世界，原本沉寂死水般的镜子开始剧烈波动起来，看不清的追逐战从时不时尖锐的嘶鸣声中能窥得一二。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让心性还不稳定的灵体帮助自己办事是闻轶的下下策，他必须赶在灵体们抓住镜灵前找到这一关的关键并突破它，否则一旦灵体叛变与镜灵融合将会是难以想像的灾难。


    不过没有镜子的辅助，闻轶对付起木偶简直得心应手，他抽空看向沈衫珩，询问道：「哥有什么想法吗？」沈衫珩头脑聪明，经过第一层的事后闻轶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所以在通关这事上他显得更加依赖沈衫珩。


    沈衫珩正观察镜子里的变化，听到闻轶的话后他抬头与闻轶对视，将早就发现的一点说了出来：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木偶的进攻走向依赖于镜子的摆放，而镜子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圈住我们，目的明显地逼迫我们往后退。」


    闻轶将自己理解的意思说出来：「哥的意思是说，前面有镜子不想让我们接触到的东西？」


    沈衫珩嗯了一声，谨慎补充道：「不过它有可能是破解第二层的关键，也有可能是他们故意引诱我们的陷阱。」


    「不管是不是陷阱，有目标总比陷入被动强。」闻轶一脚踢散了木偶的身体，拉住沈衫珩的手给他打了个定心丸：「相信我，就算是陷阱我也会把你全须全尾带出来。」


    然后，闻轶转头对着张乘风两人，道：「辛苦你们关注一下镜子的变化了。」


    「放心。」张乘风给闻轶打了包票：「四只眼睛时刻盯着。」


    闻轶紧了紧与沈衫珩相握的手，然后率先朝前方冲去，被操控的木偶没有灵体附身，符咒对它们毫无效果，闻轶只能硬生生用拳脚武力清理障碍。


    沈衫珩跟上闻轶的步伐，在闻轶看不见的视角，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蓝光，他身形灵活地躲过了漏网木偶的攻击，匕首转动间从身后扑来的木偶顷刻散了架。


    没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被木偶遮遮掩掩企图藏起来的高台。


    它与第一层摆放麦克风的舞台很相似，只是第二层的舞台上不再立着麦克风，而是于它之上悬浮着一个黑匣子。


    说是悬浮，实际更像是被四处密密麻麻的丝线吊住。


    「那个东西很可疑啊，会是破解第二关规则的关键吗？」闻轶很快清除掉四周阻扰他们上前的木偶，之前他计算过木偶重组的时间差不过是两分钟。


    但此时他吸取了第一层的教训，再急也不敢轻易上前。


    他仔细打量了黑匣子一番，发现：「哥，你看它身上的丝线，丝线的另一头连接着木偶，似乎是这个盒子在操纵整个木偶行动。」


    但旋即他皱着眉否定了自己一发现：「不过在盒子里我没捕捉到有灵体存在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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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衫珩顺着丝线在密密麻麻的木偶身上看了几眼，随后他将目光锁定在盒子上，换了种思路道：「如果匣子里没有更强大的存在，那么还有种可能，或许木偶和镜子是为了防止有人拿到盒子里的东西，才会把盒子藏得这么严实。」


    「那就对了！」闻轶扫了眼周围歪歪扭扭站起来的木偶，心里迫不及待要把盒子拿下来看一看里面的东西。


    「小心点。」沈衫珩把匕首还给闻轶，叮嘱道。


    闻轶点头，他绷紧腿部肌肉，踩着舞台一个起跃。


    盒子就在眼前，缠住它的丝线却突然动了，与此同时所有木偶突然软趴趴像是被抽掉灵魂般坠在地上。


    丝线似乎活过来了，它们松开了对盒子的桎梏，开始集体向闻轶攻击。


    闻轶很快反应过来，用匕首挡住刺过来的丝线，并藉助这一力度翻身躲过其他方向的袭击，最后落地时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体。


    但丝线没给闻轶喘息的机会，很快发起了第二轮攻击，每一刺都是瞄准致命部位。


    就算闻轶再怎么身手矫健、能力非凡也无法同时对付十多根丝线，几个回合后他的脖颈、手臂、大腿被划破了好几道伤口，最后一个不察被涌上来的丝线狠狠甩在地上。


    脸上本来已经结痂的疤痕在剧烈运动中早已开裂，鲜血从尚未痊癒的口子里流出，将闻轶半张脸都染湿，看上去颇为吓人。


    另一边看到闻轶处于下风，本来已经抓住镜灵的灵体们小心思如他之前担心得那样开始泛滥了。


    「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可是他很厉害，万一不成功……」


    「他受伤了！只要我们合力，一定可以杀死他，或者夺取他的□□！」


    「桀桀桀！我喜欢他的身体，谁也不许跟我抢。」


    「……」


    「师父，怎么办？」高至佑慌张起来，要是灵体真的叛变，就他和师父的能力对付一两个灵体都够呛，何况是放出的十几个灵体。


    「莫慌。越到紧急时刻越不能将情绪表露出来。」张乘风低声斥责高至佑，即便额角不自觉冒汗，他也依旧錶现出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


    他赌的是，在形式还没明朗前，它们没有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观摩闻轶那边的状态，亦或者真被张乘风唬住了，嘴上阴谋论的灵体们并没有立刻付诸实际。


    张乘风说的很对，在闻轶没有死去的任何时候叛变都是不理智的决定。


    于是迫不及待打算翻身做主人的灵体们都在期待着闻轶尽快死去……


    在丝线打算给闻轶最后一击时，耳边猝不及防再次响起一开始『叮咚』的旋转音乐，跟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声音更大，威力也更强。


    丝线来不及静止就被一团从地面延伸出的黑影死死缠住，同时它像是受到某种强大攻击，在尖锐的嘶鸣中与黑影接触的部位化为了灰烬，即便它有再生功能此刻也抵不过黑影吞噬的速度，能活动的部位很快变得短小，更加无法甩掉附着在它身上的黑影。


    闻轶艰难地撑住身体，抬头看去就瞧见沈衫珩抱着已经打开的盒子站在战争旋涡中，那『叮咚』声也是从盒子里面传出来的。


    「哥，来我这边。」闻轶草草擦拭了嘴边的血迹，害怕沈衫珩被捲入它们的纷争中，急忙唿喊他过来。


    在确定丝线已经被黑影死死缠住，沈衫珩才松懈掉紧绷的神经，急忙朝闻轶跑去。


    「你的伤……疼吗？」他蹲在闻轶身边，见到闻轶身上交错的伤痕时心疼极了，擦拭血迹的手都在颤抖甚至都要握不住改变战局的匣子了：「我应该早点抢到盒子的。」


    「这点小伤不疼。」闻轶拍了拍沈衫珩的肩膀，颇有感触道：「还是哥厉害，我的命是哥救的。」


    不过很快，闻轶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碰到沈衫珩的肩膀有种熟悉的湿濡触感，于是他顾不得沈衫珩的躲闪，强硬地将他的身体掰过来，撩开厚重的衣服往里看。


    好傢伙，我就知道抢到盒子没这么简单。


    第70章 鬼捉人游戏


    沈衫珩也许是被丝线缠住过，后背满是一圈圈泛红的、被勒入皮肉的痕迹，一动就往外渗血。


    「我身上并不严重。」被掀开衣服，沈衫珩不自在地拉开闻轶的手。


    闻轶盯着沾了点血色的指尖，眉头蹙起，而后他抿着唇压抑住某种情绪朝着已经面临泯灭的丝线走去。


    他站在战斗波及圈内，衣袂无风飘动，沈衫珩想上前，却被赶来的张乘风拦住：「等一等，那里现在还很危险。」


    「可他现在……」沈衫珩面露担忧。


    张乘风摇头，语气坚定道：「你要相信师叔，现在灵体已经没有掩体了。」


    灵域是灵体的主场，所以灵体若在灵域以器物做掩护，例如镜子、丝线、木偶，用符咒等法器是无法伤害它们的。


    这也是从一开始闻轶一直用拳脚武功对抗木偶的缘故。


    但现在突然出现的黑影蚕食了它的掩护体，第二层的大boss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看着从丝线中完全脱离的灵体，它就像是用数十个身体七七八八拼凑在一起的畸形，庞大的身体因为与黑影纠缠坠在地上，垫在最底下的肉被摔得血肉模煳，随着蠕动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逐渐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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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轶并未后退远离，他嘴咬着符咒双手在胸前快速掐着决，随后食指勾住符咒的一角，将符咒攥紧在手心，合十手掌，下一刻再打开符咒已化作蓝光，随闻轶一声「去」，直直飞向畸形灵体。


    畸形灵体本仗着庞大的身躯将黑影压制在身体下，正要将主动权重新掌握，后背就被蓝光撞击、穿透，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蓝光碰到的身体开始燃烧，火焰迅勐，很快蔓延到全身。


    闻轶并没有懈怠，他乘机加大攻击力度，掏出两张红色符纸，指尖转动间无火自燃，随后几条红色红线目标明确束缚住在地上乱滚的畸形灵体。


    「好痛！好痛！」畸形灵体身体内传出数十个不同年龄层、不同性别的声音，它们无一不是痛苦的。


    像是每个人控制一个身体，庞大的躯体在一夕之间扯掉缝合的丝线，头、脖子、手、脚各自逃离。


    一共分裂成11块，闻轶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它们四散逃离，皆是没爬行几步就被反弹回来。


    他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溃败的11个灵体上，而是来到沈衫珩身边，伸手将他怀里的盒子要了过来。


    盒子很轻，音乐还在里面响着，闻轶掀开松散的盖子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简易的乳白色八音盒。


    八音盒的质地光滑，但是摸着很冷，握在手上时总有一种莫名邪门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让他很快就对这个八音盒的制作材料有了一个想法。


    「要看？给。」闻轶将八音盒递给了凑来一个脑袋，好奇心明显爆棚的高至佑。


    被点名的高至佑受宠若惊地接过它，他的反应比闻轶大多了，刚拿到手上就被上面刺骨的冷意弄得差点撒手。


    张乘风眼疾手快用道袍碎布包住了八音盒，防止高至佑一不小心就把它摔了。


    「这东西尸寒气好重。」高至佑见师父把着它，连忙缩回手，惊异道。


    「很正常。这八音盒是用尸体骨头炼制成的，再加上这尸骨的主人有很重的怨气，所以尸寒不仅把骨头里面都渗透了，甚至还不断往外溢出。」闻轶走到沈衫珩身边，一边递给他一颗止血药丸，一边给在场所有人说出自己的发现。


    「这个八音盒是用人骨做的？」沈衫珩吞下那颗药丸，惊讶地问。


    「嗯。」闻轶下巴朝死咬着那个畸形灵体不放的黑影扬了扬，说：「不觉得它很熟悉吗？」


    沈衫珩的注意力之前一直在闻轶身上，被他这么一说，才真正将目光放在黑影身上，然后接话，很确定道：「它是一层那个灵体。」


    高至佑被这么提醒，瞪大双眼，『哦』了几声：「之前在我背上的灵体也是它！」


    闻轶没有否认：「现在看来一层的灵体跟二层灵体貌似有很大的渊源，照它刚才的行为来看很大概率两者是仇敌的关系。一层灵体想到二层来，但可能碍于灵域规则无法直接到二层，所以之前才会想要藉助高至佑抵达二层。」


    沈衫珩的脑子转得快，很快抓住了闻轶的思路并继续推测下去：「刚才八音盒被打开，一层灵体就藉助音乐波动实现了楼层跳跃，抵达了二层，所以这一层规律应该是八音盒，就像是小时候玩『一二三木头人』游戏，只不过参加游戏的不是我们这些外来人，而是一层灵体与二层灵体。」


    「一层灵体是『鬼』是『号令者』，二层灵体是『人』，整个游戏就是『鬼捉人』。」


    「当八音盒里的音乐开始时二层灵体集体静止，一层灵体便无法跳跃到二楼对它进行攻击，由于八音盒被二层灵体束缚，播放音乐就成了间歇性，在静默期间，二层灵体对我们来说就是『无敌』的。」


    闻轶很高兴沈衫珩跟自己的想法一致：「哥说的没错。这一层的最终解法就是打开八音盒让『鬼捉到人』。」


    说话间，他观察着通往最后一层的阶梯情况，随着畸形灵体身形逐渐消散，笼罩视线的迷雾也少了些。


    此时畸形灵体四散的肢体已经被火焰烧灼掉大部分，即便有倖免的散落躯体也免不了被黑影逮住，黑影已经一改在一层唱歌时温和的状态，紧紧抓住挣扎不掉的灵体像饿极了的野兽低头不断啃食着。


    也许是吞食同类进化了，黑影的轮廓更加清醒，最后更是幻化出实体来。


    它的模样是一个十分瘦弱、清秀的男子，如果忽略行为，他更像是那种会经常泡在图书馆、实验室里的好孩子、学霸一类型，即便现在正在做的事反常恐怖，但进食的神态确实是认真极了。


    「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歌手的恋人？」高至佑联想到沈衫珩在一层时讲的故事，问道。


    「如果是这样，第二层灵体的身份就很清晰明了了。」闻轶想了想之前沈衫珩讲的故事，将一切合理化推测：


    「刚才那个畸形灵体分裂成11块，也就意味着它是由11个人的灵魂组成。所以这11个灵体应该就是当初杀害歌手的兇手，而制作八音盒的尸骨或许就是那个歌手未被搅碎的骨头。」


    「但『歌手兇杀案』的笔录里，有知情人说过，兇手有12人。」


    「还少了一个。」沈衫珩将这一点说了出来。


    第71章 荒诞故事里的酒池肉林


    「但这里已经没有遗漏的灵体了。」高至佑表示不理解：「莫非两者并没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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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轶摇头：「我还是觉得他们是兇手的概率很大，如果是灵体数量比兇手多，我还会怀疑自己的判断，但是少了，不无可能是最后一个兇手倖免于难，并没有与这些灵体沉沦在灵域中当做滋养邪教徒的肥料。」


    「确实。」沈衫珩不否认这一可能性，随后他看向已经完全清晰的通道：「要不先去看看最后一层——酒厅有什么，万一里面有最终答案的真相呢？」


    「走吧。」正要离开，闻轶像是『突然』才想起从收灵袋里放出来的灵体，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努力缩小存在感的灵体们，晃了晃收灵袋：「是要我请你们回来吗？」


    「不不不！」灵体们争先恐后地回了口袋，没有谁敢提奖赏的事，都希望闻轶能够连同刚才他们大言不惭想让对方死掉的发言一块忘掉。


    闻轶早知道他们恃强凌弱的德行，并不打算跟这些灵体一般见识，他收起收灵袋，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进食的黑影灵体，这一次它似乎终于感受到闻轶一行人的存在，与闻轶来了次对视。


    只是它的目标并不在闻轶身上，很干脆得掠过他转而看向身旁的沈衫珩，好像沈衫珩身上有什么味道似得，黑影灵体鼻子翕动，身体前倾，几乎要放弃手中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灵体残骸。


    闻轶用身体完全遮掩了它看向沈衫珩的视线，给了灵体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拉着沈衫珩在最前面。


    通向第三层的路非常平坦，没有几个阶梯，通道两侧是紧闭状态的包厢，闻轶只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这里復刻了现实的通道，但也因为灵力有限，很多空间都只是摆设。


    「第一层是会用声波迷惑心智的灵体，第二层是可以无限制重生的连体灵体。两者是敌对关系，第三层呢？是最后一个兇手的灵体，还是邪教徒饲养的鬼童？」


    「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人』的存在，所谓的邪教徒更是没有露面。是离开了，还是在三层等待着？」


    闻轶边走变想，他更偏向于尚倩还在这里，毕竟这个灵域的能量还很大，不像是人去楼空的感觉。


    在进入第三层大门前，沈衫珩想起来一件事，及时拉住想要进去的闻轶，说道：


    「三层的布局有一个小隔间是用来监测一二层情况的监控室。如果邪教徒在三楼他们肯定不会忘记去利用这个监控室，这就意味着之前我们所有的行为举动可能都被他们监视着。」


    「这样更好。」闻轶捏了捏沈衫珩的手，让他放心：「省得他们浪费时间试探我们的能力，让他们看看我们有多厉害也算对得起这些监控的作用。」


    即便红色血痕依旧醒目得贯穿小年轻整个面容，但并没有影响闻轶的心情和志气，他在沈衫珩面前表现得自信极了，嘴角上翘，显得游刃有余。


    说完这些后，闻轶迈开腿踏进了最后一层领域。


    这一层不同于前两层的阴郁诡诞，它更像是人待的地方，虽然没有第二层敞亮宽阔，但空气中瀰漫着绵柔醇香的酒精发酵味，加之酒架、吧檯、以及分区的隔间，满满当当的摆件、装饰更凸显人气，有来往使用的痕迹。


    闻轶查看了两边延长的酒架，上面陈列着数不清的名酒，它前面固定着长条形的大理石吧檯，檯面上光滑整洁，除了必要的调酒装备并没有其他杂物。


    顺着吧檯一直往前走，他注意到前方檯面上留有一个未喝完的酒杯，威士忌的酒瓶歪歪扭扭倒在桌上，从瓶口正在泊泊流着酒水。


    看样子，喝酒的人刚离开不久，而且应该蛮慌张。


    「赵玲！」闻轶抖了抖手中的收灵袋，这一大动作直接吓得袋子里的其他灵体集体哆嗦了几下。


    赵玲很快从收灵袋中出来，休整了几个小时她身上的伤口癒合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她看上去还是非常惨。


    沈衫珩站在闻轶身后，当看到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即使因为之前的经歷心理素质已经非常强大，但心脏还是因为女人的惨状剧烈跳动几下，他看过一些恐怖片，不得不承认女人比电影里的鬼还要恐怖。


    「赵玲？」高至佑自然认得之前任务对象的姓名，他上下大量了下眼前满是伤痕、头髮稀疏的丑陋女人，根本无法把她与几天前漂亮清爽的女子想到一起。


    「大师。」赵玲顺从地低头，在看到四处熟悉的环境，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你来过这里，我需要你带路。」闻轶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赵玲坚决地点了点头，只要一想到等下就能让杀害她孩子的兇手绳之以法，她全身就止不发抖：「请跟我来。」


    她转身朝前方走去，高至佑不太相信灵体，担忧地看向闻轶，小声问道：「师伯，灵体的话能全信吗？万一她跟天伦教是一伙的，怎么办？」


    「赵玲能化作灵体，执念是她的孩子。而尚倩是杀害她孩子并炼制成邪物的罪魁祸首，所以按照阵营来说，就算她的选择不在我们这边，也不会是天伦教。」闻轶耸着肩膀：「我们有80％的可能赌对她站在我们这边。」


    「另外20％呢？」沈衫珩好奇的问。


    「她被尚倩用孩子威胁，故意引诱我们进入天伦教的陷阱。」闻轶说这话时并没有避着赵玲，不过转瞬间，他的语气又变得温和不少：「但是我相信她，毕竟母亲这一角色天生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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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前面的赵玲身子僵了一瞬，闻轶瞟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回看着沈衫珩笑了笑：「况且，无论哪个可能性我们都有机会与天伦教的人见上一面。」


    「只要见面就一定有破解的法子，况且他们缩在灵体后面当缩头乌龟已经够久了。」


    赵玲抿着干裂的唇，眼睫下垂，她安安静静走到一面普普通通的酒架边上时，伸手推了推与墙面几乎要融合在一起的小门。


    「这里面……是专门存放酒的地方，同时也是他们炼制鬼童的地方。」赵玲嗓音干涩，退至到一旁，等待门打开将里面的全景展露。


    当门被打开时，扑鼻一股死老鼠腐烂发酵了的臭味，每往里面走几步，那股味道就愈发强烈，简直要是把整个空间腌入味了。


    闻轶几人捂着鼻子，走了没几步就停住了，他们无一不是眉头紧锁看着前方。


    这里面简直可以说是闯进了怪诞里的『酒池肉林』，几十平米的地板被下挖了几米深作为酒槽，里面灌入酒精、葡萄进去发酵，酒面上漂浮着葡萄皮，葡萄皮下面起起伏伏漂浮着白花花被泡胀的巨人观尸体，密密麻麻看得人嵴背发凉、汗毛耸立。


    「简直是……令人髮指。」张乘风张嘴几次都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天伦教的残暴，他的目光在红到发黑的酒池里只能够坚持停留几秒，就因为难受痛苦而移开了目光，但即便是几秒，也足够看清酒池里被泡发的孩童头颅以及他们交错的残肢断臂。


    沈衫珩不忍心地侧过头，双手不自觉攥紧闻轶的手，他想要发声，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一两个能够识别出的音节。


    「哥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闻轶没有挪开看向酒池『肉林』的视线，发红的眼睛似乎要记住这里每一个被炼化的鬼童尸体，心里的愤怒、痛心翻江倒海。


    也就在闻轶说出这句话后，酒池被薄纱遮挡的前方啪啪啪响起掌声。


    「这位小哥说的很好。」清脆悦耳的女声伴着笑意响起，幕布随之被揭了起来。


    第72章 谁是它的母亲？


    拍掌的人在场众人并不陌生，她就是尚倩，也是上次偷袭闻轶的天伦教教徒。


    「我挺佩服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到了第三层。」尚倩照旧穿着一身雅淡修身的旗袍，只是这次长发没有盘着，一头青丝斜着披散在肩上，眉眼中带着些慵懒的邪气。


    她光着脚从薄纱后走出来，身后露出了之前沈衫珩提到的监控室.


    这些邪教徒将监控室重新布置了个新的位置，藏在了酒窖的最深处，这样不仅能让他们在尚未完善灵域的时期通过监控避开追杀，也能实时掌握各层灵体的情况。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很强劲的对手。」染着红指甲的手朝闻轶一比划，尚倩身上带着股柔弱又有韵味的劲就像是戏剧里的花旦一样风情万种。


    她笑眯眯道：「有兴趣加入我们吗？他们能给你的，我们可以给你。他们不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


    天伦教惯会利用『好处』来挑唆他人叛变，而尚倩在这方面能力尤为出众。


    「我要的，你们恐怕不愿意给。」闻轶并没有被她表现出的魅惑力影响，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条件道：


    「我要你绳之以法，天伦教从此覆灭，最后还要世界和平，你们能给我吗？」


    这股正义凛然的话一出来，闻轶明显感受到尚倩的情绪阴沉下来，她看着闻轶几人，冷笑几声：「真是好赖不分。」


    说着她也不打算在闻轶身上浪费时间了，彻底垮下虚伪的脸，双手在胸前画咒：「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吧！」


    随着阵法的完成，原本平静的『酒池肉林』咕噜噜冒起了血泡，波及范围之大，像是血池里藏匿着无数只怪物。


    泡沫破裂溅出来的血落在地上就像是硫酸腐蚀地面，同时还升起一股刺鼻的腥味，闻轶反应迅速拉着沈衫珩躲避掉血液的喷溅。


    「有东西从水里出来了。」后退到墙根的高至佑捂着鼻子，眉头几乎皱得纠缠在了一起。


    「乖乖，出来见见客人。」尚倩状似疯狂的唿喊着。


    随着她的召唤声一颗巨大的头颅从水池探出，它的整个皮肤已经被泡胀，青色的血管密密麻麻、异常明显地蔓延在薄层的皮肤下。即便它已经面目全非，但闻轶他们还是看出了这颗头颅年龄不超过三岁。


    这说明尚倩的杀器是一个巨婴。


    然而最恐怖的是，呈现巨人观的婴孩逐渐离开水面，显现出来的身体有着极不平衡的比例，巨型脑袋安装在了细小的脖子、短小的四肢上，以至于脖子以下无法承受脑袋的重量，脑袋砸在地上与身体齐平，细细的脖子绷得直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般。


    「mama。」怪物眼珠转到尚倩那方，从胸腔内发出类婴儿的怪异叫声。


    尚倩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对劲，似乎对方就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她眉目中带着热烈的兴奋感，语气温和的嘴里下达着残酷的命令：「乖宝宝，杀了他们！」


    「他们是你长大的最好养料。」


    闻轶自然不会被动等待对方的攻击，在婴灵出现的同时他已经掏出好几张不同功效的符咒。


    「它要是冲过来，将符咒扔过去。」闻轶顺手给了张乘风几张与之前束缚二层连体灵体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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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轶在短匕上贴了好几张攻击性符纸，然后蹲下身将其死死插在地上，只听『滋啦』如同电流般的声音响起，从匕首为开始点，地上迅速蔓延出五角形状的红线，这是为了防止灵体进入的阵法，也是道家术法中最基础、实用的防御术。


    高至佑额角冒着冷汗，他像往常的战斗准备一样，烧了几张探路符纸，只是燃烧的红色火焰飘出去后因为酒窖中过重的尸气，探到半路就落在地上，火焰的颜色也完全侵蚀成了藏青色。


    这也意味着在防御区外的地方攻击或者抵御行为都会受到灵域的影响，很快失去它的效用。


    眼见到婴灵巨大的头颅往闻轶几人所在的地方转动，闻轶将沈衫珩护在身后，全身紧绷死死盯住它的动作。


    令人意外的是，婴灵并没有立刻按照尚倩的命令行事，而尚倩嚣张的气焰也在突然的袭击中戛然而止。


    她的背后突然一疼，随后身体被从后方扑倒，眼前视线颠倒，身体被重重压在地上。


    「贱人，去死吧。」一直很安静、没有存在感的赵玲『冷不丁』发出攻击，居然一招将尚倩压在地上，残缺的指甲随着掐着脖子的双手收缩而陷入皮肤中。


    被掐住喉管的尚倩脸上闪过意外，但即便被掐住命门，她也脸上也没有丝毫痛苦、求饶的表情，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死物任由赵玲收力直至接近窒息。


    然而，即将大仇将报的赵玲胸口被尚倩贴上一道符咒，之后这个本就虚弱的灵体凭空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量弹飞出去。


    『死里逃生』的尚倩没去管狼狈坠落的赵玲，而是把视线放在了一直没有动手的婴灵身上。


    被掐的沙哑的嗓音大吼着，语无伦次的怒吼着：「听不懂我的话？我让你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不听话，我就把你重新融了，再造一个！」


    「tmd，废物！」到最后，她丢掉了平日假装的雅致，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被赵玲下死手都没有露出任何情绪的尚倩，在面对自己多年来费尽心血人为制造出来的超高阶灵体，表现出了极端的负面情绪。


    被骂的婴灵像是被启动了开关，终于有了动作，它从池中踉踉跄跄爬出来，因为体型的巨大，每一步都让地面颤上一颤。


    它最后停在闻轶与尚倩之间，用泡发了的眼珠子诡异的、缓慢的略过几人，这种状态像是在寻找某人。


    最后眼珠子在扫到赵玲身上时停了下来。


    「mama。」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婴灵对着赵玲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母亲。


    之前赵玲与尚倩站立的位置很近，如果说婴灵最开始喊得是赵玲，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对比尚倩，婴灵很明显地在面对赵玲时表现得更加依赖。


    在听到婴灵的唿喊，赵玲全身不止的抖动着，她死死咬住腮帮不愿意发出任何回应。


    得不到回应，婴灵嘴巴一撅，然后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哭声刺进耳朵，更可怕的是，啼哭声具备了一层灵体能影响脑电波的能力，将悲戚到绝望的情绪强迫性塞进每一个人的脑中。


    这种威力比一层的灵体更加强劲。


    闻轶咬着舌头，舌尖血的腥味充斥口腔的同时，他的心神才稍稍稳住。


    比他道行低的张乘风、高至佑已经疼的满地打滚，沈衫珩有姻缘绳保护，捂着耳朵除了脸色有些发白，起码没有其他副作用。


    另一边的尚倩也没有倖免于难，即使已经有防御措施，但还是被声波冲击到吐了一口恶血。


    怕舌尖血效用消失，闻轶不敢有迟疑，快步朝赵玲的方向跑去，并做出样子假意将她控制住。


    闻轶冷漠地对着婴灵道：「再哭，我就杀了她。」


    第73章 规则消散


    闻轶的威胁非常有效果，婴灵的哭声戛然而止。


    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亡灵，早就没有了婴孩时红润可爱的外表，双颊深陷，眼球浑浊外突，大哭的动作已经不会让人产生怜惜，周身无一不散发着诡异、恐怖。


    赵玲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被炼制成这样一个怪物。


    精神恍惚的看着婴灵，喃喃着往后退：「不是的，我不是你妈妈。」若不是闻轶抓住了她的胳膊，恐怕她已经跑走了。


    「不要激怒它。」闻轶害怕婴灵再次情绪崩溃，连忙提醒赵玲闭嘴。


    第三层灵域已经承受不住婴灵外泄的灵力，地板不住晃动，而唯一能加固这一层灵域的尚倩此时被波及摔倒在地上，面前是她喷出的一滩浑血。


    闻轶警觉：「有东西过来了。」门外传来灵力的波动，速度之快犹如破空利刃。


    「你们不会想要它过来的。」尚倩看向闻轶，脸上难得出现慌乱，旋即她指尖沾了些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快速画符。


    符咒成型，外面的东西也正好卡在了门外那扇门，「咚咚咚」的剧烈撞击不住响起，却因为符咒的加持而无法越过这道门。


    画完符咒的尚倩像是被抽走最后一丝力气，彻底瘫软在地上。


    「师伯，她已经没有能力反抗了，天伦教作恶多端，残害幼儿，应该受到审判！」高至佑乘机想要将尚倩捉住。


    「你们最好放了我。」明明局势已经十分明了，但尚倩并不慌张，语气笃定道：


    「规范一、二层的规则一直是由我来支撑，一旦我受伤或者被擒，灵域规则对它们的束缚消失，一、二层的灵体就会涌上这里，只需片刻就能把我们全部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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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句话一出来，确实让张乘风两人犹豫了，毕竟一、二层的灵体能力有多恐怖，他们都有切身体会。


    不过闻轶并不被她的话吓到，一直以来和善的脸冷冷笑了下：「比起杀死我们，那些灵体貌似对你最感兴趣，毕竟你可是榨取他们灵力却又反向将他们囚禁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到时候他们会如何对待你呢？」闻轶的语气带着无限的遐想，轻飘飘的尾音伴着『咚咚咚』的敲击音，反倒衬托出一种惊悚的气息。


    尚倩额角冒汗，精緻的妆容在血色褪去后更显苍白，她抿着唇，似乎是想像到了落入灵体的后果，再开口语气带着商量：


    「我带你们离开灵域，但你们要放了我。我可以保证以后金盆洗手，与天伦教彻底划清界限。」


    「放了你？」闻轶像是听到了个笑话，眼中泛起冷意：「你没算过自己的命数吗？后半生早已与这里的残念捆绑，当你没有抑制它们的能力时，他们就会侵入你的身体、精神……与你共生。」


    随着第三层灵域的衰弱，早已陷入虚弱的尚倩身上应声伸出几只青白的小手，残缺扭曲的手指死死扒住她的衣服，触感又黏又湿，弄得人极不舒服。


    尚倩很快感知到这一异样，立刻咬伤舌尖喷出舌尖血压制它们，这一招很灵，至少身上的婴灵立即缩回了手，并且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反噬她。


    只是她在灵域里霸道惯了，何时受过被几个小鬼压制的屈辱。


    她睚眦欲裂，眼神中带着噬人的恨意：


    「既然你们不愿放过我，那只能同归于尽了！」


    她不知从哪里带出一把弯月小刀，速度快到闻轶来不及阻止，尖锐的刀尖就从胳膊一直划到手腕，血液从伤口处不断涌出来，落在地上成了一道阵法。


    眼见四周风起涌动，那被创造出来的婴孩被桎梏在阵法中，庞大的身躯因为灵力被尚倩吸取而不断缩小。


    另一边的尚倩精神气却在不断上涨，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甚至不用动用术法就将身上附着的小鬼全部驱散掉。


    张乘风顿感不妙，越看越觉得这个阵法熟悉，随后他拍着大腿忙道：


    「灵力置换。她在用禁书将自己转变成非鬼非人的存在。」


    闻轶皱眉：「还有人愿意把自己搞成那种玩意儿？」他以前的道学课本上提及到几次运用这种术法的案例，但都是缺心眼的半吊子道士为了满足富人们『长生不老』的妄想，而不得已使用的一种邪门术法。


    虽然理论上确实能够达到长生，但因为是在人体里注入灵力，人体外观也会发生变化，例如人体五官、四肢逐渐趋向于畸形，害怕日光等等，反正就是不人不鬼的怪物。


    不过这种怪物也并非一直长生不老，还需要灵体的怨念做养料来保持身体里人类、灵体两者的平衡，所以若是让尚倩逃出去，就相当于放出去一个会不间断作案的连环杀手。


    「这次不能让她再跑了。」闻轶咬紧牙关。


    于此同时，因为阵法的扰乱，之前加固的符咒被瞬间粉碎，门口的撞击声骤然变大，然后随着『砰』一声，大门打开，一股强烈的风带着黑暗迷雾席捲进来。


    一二层的灵体闯进来了。


    「哥，待在这个圈子里不要离开。」闻轶死死将沈衫珩护在身后，为了巩固脚底下的防御阵法不停将身上所有的符咒都用以加固阵法上。


    「不必担心我。」沈衫珩一直很安静，明明见着前三十几年都没见过的诡谲场面，但他没有一点慌张的情绪，眼眸静静地挪开前方混乱的战场，用很轻、很柔的话让闻轶专心前方。


    闻轶的心像是被一缕清风拂过，本来有些慌乱的心也稳了不少。


    迷雾散去，一层灵体瘦弱的身体就显露出来，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强壮些了，周身笼罩的雾气也愈加浓郁，有几只残破的，被强行带来的二层灵体颤颤巍巍缩在一旁，比起参与战斗，它们更像是会作为一层灵体受伤的养料而存在。


    一层灵体与尚倩很自然就对峙起来了，它们并没有开启叙旧模式，大概率也是一层灵体不能说话的原因。


    黑雾迅速从地面蔓延，很快就侵入了尚倩的阵法领域，他吃掉了二层灵体，再加上有八音盒音乐的加持，攻击的形式不再单单是声波，他用黑雾化作丝线进行捆绑和穿刺，招招狠厉，直逼心脏。


    尚倩狼狈躲开，她没有将婴灵的灵力全部吸收完，而是将实力大幅度下降的婴灵推至前方抵挡住大部分攻击。


    两方的斗争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尚倩被击溃，整个人重重砸向墙上，激烈的战局才从烟雾迷绕中窥得胜负。


    「我死了，你们也逃不过。」尚倩捂着被刺穿的胸膛，看向闻轶这边带着一丝解脱：「反正我已经受够像阴沟里的老鼠般四处躲藏的生活了，在死前能拖几个正派道人垫背，也不亏。」


    闻轶右眼一跳，一股不详涌上心头，果然下一秒就见尚倩故意将攻击引向他们这边。


    防御阵法无法挡住作为人类的尚倩，几个翻滚躲避，尚倩很轻松就踏进了闻轶的防御地界。


    这时候一层灵体已经杀疯了，刚成型的人形身上带着被婴灵咬出来的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不过却丝毫没影响他发挥，甚至他还有空隙抓取一、两个二层灵体，像咀嚼小零食般吃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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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观失去了大半灵力的婴灵，在一层灵体高强度攻击下，缺胳膊少腿，让本就丑陋可怖的身体更加难以入目。


    眼见雾气即将噼开婴灵的脑袋。


    「不要！」赵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闻轶，单薄的身体像断开线的纸鸢飞到婴灵身前，抵挡住雾气的攻击。


    经过这一击，赵玲的灵体在空中散去不少，但她依旧死死抱住婴灵，缩小后的婴灵年纪正好停留在2岁，是她孩子失踪时的年龄。


    「宝宝，别怕，妈妈陪你。」赵玲本就已经濒临魂飞魄散，再受这一击就算是闻轶将所有法宝献祭都已经无济于事，不过此时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直以来第一个没有牵绊的微笑：


    「就这样死了也好。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了。」


    她双手蓄着灵力，流着血泪的眼眸最后看了眼闻轶：「很抱歉，之前出于私心隐瞒这里的危险将你们带到这里，希望你们能平安出去。」


    也许是感知到赵玲要做的事，婴灵瘪着嘴即便想哭，也做出一副乖顺懂事的模样窝在母亲的怀里。


    它早已不是单纯的一个灵体，也许赵玲的孩子只是组成身体的一部分——也许是手，也许是腿，也许什么也没有。


    赵玲狠下心在消散的前一刻，将蓄力的最后一击朝婴孩打去。


    闻轶难过地撇过头，不愿看到事情的发生。


    尚倩并没有同理心，见着这一幕只觉得讽刺：「我之前真是蠢。居然会认为用孩童灵体就能造出毁天灭地的怪物。真是可笑，这些死掉了都还想要『找妈妈』的灵体……」


    高至佑在她身边听到这套说辞，额角青筋突突，忍了半天，还是破了『不打女人』的规矩，抬脚踹了尚倩一脚。


    「把嘴闭上吧，跟吃了shi一样臭。」


    第74章 百年灵体的碾压


    闻轶没时间管尚倩的作妖，此时他正聚精会神盯着一层灵体，分析对方目前的状态。


    跟婴灵对抗后，它已经吃掉了二层大部分的灵体，周身溢出来的黑雾浓郁到占据了三层大半个空间，唯一还算明亮的就只剩下闻轶占据的小块区域。


    只不过这一小片净土也在黑雾一次次入侵下逐渐崩溃，以插在地上作为阵心的匕首出现裂纹开始，保护圈中几处脆弱点开始被黑雾逐一攻破。


    情急之下，闻轶半跪在地上，嘴里快速念叨着口诀，他于手心快速画出防御符，握紧匕首任由锋利的刀刃扎进肉中，鼓涌而出的鲜血顺着匕首流淌在阵眼之上，以此为中心迅速开始扩散。


    阵法内的灵力开始膨胀，之前侵入阵法内的黑雾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被转化成白色。


    随着白色雾气的逐渐扩大，它们调转方向开始反向吞噬阵法外的黑雾，试图与它们合二为一。


    两方阵营的灵气互相吞併，缠斗。


    直到地上被匕首篆刻下来的符咒完全被鲜血侵染，阵地稳固，失血过多的闻轶才松开了手。


    一层灵体警惕地看向闻轶，它将闻轶视为比尚倩更强大的存在，也不再採取慢条斯理地吞併方式，它顺着雾气缠斗的方向快速挪动，身影很快出现在闻轶面前。


    只是没等它有所动作，闻轶甩出的几张黄符迅速直贴面门，一层灵体只来得及侧头，符咒擦过脸颊留下一道很深的燃烧痕迹。


    意识到自己的脸受伤，一层灵体明显愣住了，而后眼中盛满了愤怒，阴寒的雾气疯狂外泄，离它最近的闻轶察觉到危险，迅速远离，之后双手合掌，化盾抵挡住灵体闪过来的疯狂重击。


    不浪费一秒，有了反击机会的闻轶再次掐诀，金色的光芒在手掌之中乍现，由于鲜血的加持，颜色更加耀眼，光芒很快溶成几把短剑的形状。


    只轻轻一指就齐刷刷朝一层灵体的方向刺去，速度之快，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尖啸。


    一层灵体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它不太熟练地躲避开攻击，但短剑带有自动跟踪功能，即便没能一击命中，也会自行调转方向再次攻击。


    被短剑频繁攻击的一层灵体身上多了几处无法癒合的擦伤。


    「好样的！」高至佑见此情形拍手叫好。


    张乘风却依旧眉头皱紧。


    表面看来是闻轶占据了上风，但张乘风知道闻轶已经撑不了多久。


    于是他对高至佑讲话的声音带着些急促：「别起闹了，抓紧时间去把阵法加固一下。」张乘风把身上所有的符咒都交给高志佑，随后从口袋里拿出唯一的保命法器——一个外形古旧，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太极盘。


    他摩挲了几下，嘴里念了几句平安咒，便抛给了闻轶：「开过光的，应该会有用。」


    闻轶接过它时身形已经有些站不太稳，他的眼睛由于之前沾了些黑雾，看东西已经模煳不清。


    本就是负伤状态，加之加固阵法耗费太多血气，闻轶此时能站起来都算他意志坚强。


    沈衫珩几次想上前，却被张乘风死死挡住。


    「师叔现在不能有任何分心。」


    可是……我就这么看着吗？


    沈衫珩墨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闻轶因为死撑而微微颤抖的腿部，心疼的同时心里泛起深深的烦躁与自厌。


    「除了等待，我还能做什么呢。」他喃喃着，从未有过的无措情绪占据了全部心神。


    随着情绪的加深，一股烟青色的灵气从沈衫珩身上散出，手腕上的姻缘绳开始无故颤动，保护他的金色光芒还没散出，就被青色气体迅速包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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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同时，闻轶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身子往下沉去。


    一层灵体几乎立刻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没有犹豫，硬抗住短剑的突刺阻扰，在稳住身形后，快闪到闻轶面前，用聚集了大部分灵力的右手朝闻轶的心脏袭过去。


    如果被击中，闻轶必死无疑。


    「闻轶！」沈衫珩瞳孔紧缩，但一层灵体动作之快，他只来得及喊出对方的名字。


    千钧一髮之际，青色灵气争先恐后从沈衫珩身上涌出来，穿过闻轶身体，在一层灵体与闻轶之间凝聚出一道人形，这一过程几乎是一秒种的事情，快到眨眼间就完成了，以至于张乘风两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瞧见一层灵体的攻击被突然出现的人形屏障阻断，并且下一秒一层灵体的身体连带着黑雾被更强劲的冲力弹出老远。


    那道人形逐渐清晰，强劲的风吹散开青雾，同时也吹起宽大的玄色衣袂，高大颀长的身形彻底在众人视线中清晰，如果忽略阴暗、紧张的环境，男人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他张开臂弯抱住了伤痕累累的闻轶，抬头间露出一双绝美，让人难以忘却的丹凤眼，不过现在里面盛满了压抑的愤怒。


    高至佑认出了对方，吓得说话打结巴：「他……他是烂尾楼里出现的老……鬼。」话没说完，他就被张乘风狠狠打了下后脑勺，硬生生将口中的『鬼』字咽了下去。


    「小橘。」察觉到熟悉的灵力浮动，认出小橘的闻轶轻喊了一声，现在他只能微眯着眼才能稍微看见事物的轮廓，自然不知小橘已经恢復回之前的模样。


    「嗯，我在。」男人应了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刻意压低，发出的清朗声线好似他依旧是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少年灵体小橘。


    「闻轶，你还好吗？」沈衫珩见危险解除松了口气，但很快目光锁定在男人抱住闻轶的双手上，于是连忙上前拉住闻轶的手，想把他抱过来。


    但男人却不让，双手揽着闻轶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没拦住沈衫珩的张乘风，心已经提到嗓子眼里了，生怕这个气性大的百年灵体因为这点问题而要了在场人的命。


    「哥？抱歉，我有些看不清了。」听到沈衫珩的声音，闻轶立马朝发声的源头伸出手，抓到熟悉的手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投入沈衫珩的怀抱。


    这一次，百年灵体主动松开了闻轶，像是尊重他的选择，只是眼底的阴霾更深，周身瀰漫的青雾不比对上闻轶时的温柔，转头就将一层灵体的黑雾杀得片甲不留。


    沈衫珩顾不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到底是谁，抱着闻轶的手紧了紧，之后低头细緻地检查闻轶的眼睛，发现扩散的瞳孔有聚焦的趋势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闻轶任由沈衫珩检查，他不敢把所有希望压在小橘身上，毕竟对方还是个失忆的未知数，如今他最迫切地就是恢復视力，这种看不见局势的滋味十分难熬，况且这原本还是必死局，若是稍微不慎，可能接下来就是投胎的问题了。


    而闻轶所担忧的另一边，一层灵体目前简直是被吊打的局势，它之前与尚倩、闻轶对抗时还能使用黑雾、再生等技能回血对峙，但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灵体等级明显比他高太多，尤其是对方攻击完全不注重策略，每一次都是全方位、无间断的灵力攻击，对方的灵力消耗是源源不断的，但恐怖的是一层灵体并未见到对方吃什么或者用什么来补充失去的灵力。


    这个灵体不能惹。


    一层灵体强烈地感知着这一点，八音盒因为灵力使用过度，声带已经严重损伤，放出来的旋律卡顿变形，这也导致与它共生的一层灵体能力大打折扣，无法抵挡小橘的又一波攻击，被刺穿的身体在慢慢变淡。


    此时胜负已分。


    随着灵体的消散，三层的灵域世界也开始崩塌，他们回归到了低奢华丽的现实酒吧。


    看着四处扭曲逐渐恢復成明朗颜色的四周环境，原本半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尚倩笑出了声：


    「你们还真是厉害，不愧是正派的子弟。」她每笑一次，嘴里就泛出几口鲜血，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讲话：「不过斗法斗不过你们，热武器我们倒是可以拼一拼。」


    「陈炜，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死掉了。」尚倩喊着沈衫珩熟悉的名字，说话间目光看向门外。


    第75章 孽种


    漆黑的门外因为脚步声触动了感应灯而骤然亮起，沈衫珩看着陈炜双手握着一把92f型枪·支慢慢走来，心逐渐沉了下去。


    「阿珩。」陈炜看向沈衫珩时眼眸闪了闪，眼底情绪疯狂翻涌，有后悔，也有坚决，他对着在场的人威胁道：「你们的斗法游戏结束了。」


    之后特意指了指闻轶，示意他看向跟着回到现实，气场十足的百年灵体：「让那个怪物回到你的收妖袋里。」


    闻轶眼皮一跳，不知陈炜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连自己有收妖袋都知道。


    从灵域回到现实后，他的视力恢復得非常快，自然也看清了现阶段的小橘样貌已经变回去了，只是不知道他的记忆也跟着恢復没。


    但即便不知道小橘目前还听不听他的话，闻轶面对枪口也只能硬着头皮让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小橘回去。


    好在，百年灵体只是抬眸看了闻轶一眼，清俊俊美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只静默了几秒就身形淡化，化成一股青烟回了收灵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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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你。」陈炜转移枪口对着高至佑，在热武器面前就算是再强大的道士也要认怂。


    「他娘的。」高至佑正捆绑着尚倩的手在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时立刻顿住了，他咬牙举起双手妥协退至一旁。


    「你早知道尚倩是邪教·徒，你跟她是一伙儿的。」沈衫珩语气加重，眼神一刻不错地盯着陈炜手里的手枪，默默将闻轶搂得更紧，想用身体包裹住他。


    如果陈炜一开始就跟尚倩合作，那自己上次中了巫毒娃娃邪术的事件中陈炜肯定也插手了，另外推动张毅与尚倩认识，应该也是陈炜的计划。


    沈衫珩眼神冰冷地看向他：「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和张毅如此遭你恨。」


    陈炜看着他对闻轶的保护姿态，心里愈发难受，几乎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嘆息：「阿珩，你根本不会懂的。你从出生开始就顺风顺水，就算年少时因出柜离家，沈家的荣耀光环也没有离开过你。可是我呢？不一样的。」


    他的眼眶发红，里面的血丝渗血：「陈家衰败，后妈压制我，我要完全靠自己才能撑起公司。如果不是用你们瞧不上的邪术，那些自以为是的老闆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看我！」


    「为了一个前途，我只能压抑住爱你的心，去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我只是……太爱你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如果你们沈家一一遭难、张毅也自顾不暇的时候，到时候我再来解决掉这些事，你是不是就会爱上我了？」


    听到这些话，沈衫珩本来因为朋友背叛而低落的情绪，疯狂翻涌起噁心、愤怒，他被气笑了：「所以我们家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是你策划的？」


    「真是噁心。」闻轶接下了沈衫珩想说的话，他从沈衫珩的肩膀上抬起头，那张遭人嫉妒的年轻帅气脸上带着难得不雅的鄙夷：「有你这种喜欢，真是遭罪。」


    这句话直接捅了陈炜的痛处，他气急败坏，开始口无遮拦：「你懂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你没钱没地位又有什么资格让阿珩喜欢！他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你了。」


    猝不及防，一直以来隐晦的心思被暴露，沈衫珩漂亮清隽的脸蛋失了些血色，睫毛不住地颤抖，但就是不敢看怀中闻轶。


    沈衫珩的自信强大，只要面对闻轶时就会完全荡然无存，他比对方大了整整14岁，在年龄面前，再高的地位、再强的能力似乎都没有存在了。


    闻轶本就靠在沈衫珩身上，在听到陈炜说『哥喜欢自己』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哥的心脏跳动勐地加快了速度。


    哥没有反驳。


    意识到这一点，闻轶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这种感觉就像是话本里说的『像心里住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他慌忙从沈衫珩怀中出来，怕自己会因为情感而在此时乱了阵脚。


    不过闻轶没想到，自己这一后退的大动作会被沈衫珩解读成『拒绝』，沈衫珩那双缱绻多情的眼眸暗淡了下来，那颗期待回应疯狂跳动的心也慢了下来。


    另一边，陈炜开始走进，他嫌恶地看了眼尚倩，动作随意地丢给她一个渗出血液的小黑袋。


    尚倩已不復之前的光鲜亮丽，四肢因异化而拉长，皮肤上覆着黏稠透明的液体，她顾不上对陈炜嫌弃自己而生气，解开袋子的动作急迫又慌乱，只见她从里面掏出像器脏却依旧在跳动的肉块。


    尚倩露出垂涎的表情狼吞虎咽地吞下了那块肉。


    「那是什么？」高至佑闻到了一股恶臭味，捂着鼻子后退好几步。


    闻轶观察了几眼，有了些猜测：「是太岁。」


    「不过此『太岁』非彼『太岁』，一般来说，太岁肉指的是肉灵芝，而我说的是一种邪术里特制的肉器官。」


    「这种肉器之所以也叫『太岁』，是因为它是用大量肉灵芝浸泡的死尸身上的器官摘取下来的，传说有非常神奇的回血作用。」闻轶的伤还未好完，连续解释了几句后气血有些不足，声音越来越弱。


    张乘风也懂这个，便接着话讲了下去：「实际有好奇之人实验过，这种邪法制出来的太岁对人而言有剧毒，即便不服用，表皮沾染到丝毫都会有中毒的风险，但是对于非人的灵体它却有非常大的益处。」


    「尚倩已经是非人状态服用正好，但这个太岁未免出现太及时了。」


    陈炜听后，冷笑几声：「天伦教的总部被这个女人屠得只剩下我，她既然选择让自己异化，自然有异化后恢復的准备，连我都是她的傀儡呢。」说是傀儡，但陈炜对尚倩的态度却并不敬畏。


    闻轶倒是懂陈炜的底气，想要东山再起，谁不想要攥住一个有钱的『牛马』呢？有钱有地位，这应该也是陈炜能成为倖存者的原因之一。


    「不必跟他们废话，把他们都杀了。」太岁的作用很强大，尚倩很快就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她对让自己陷入绝境的闻轶几人深恶痛绝，恶声恶气地指使着陈炜开枪。


    「对谁开枪，我自有想法。」陈炜迟迟不开枪，让尚倩气得想要夺过去自己来，不同于尚倩的杀戮成性，陈炜从始至终都只想杀掉闻轶一人。


    他好歹也是在法治社会下长大的人，并没有随意杀人的想法，但闻轶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利益，不论是在感情上，还是逃出去后的保障上说。毕竟只要闻轶存在，尚倩的邪术就不会像之前那样毫不失手，所以必须选择一个人来杀掉的话，陈炜的目标一直很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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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陈炜的枪口对准自己，闻轶并没有表现多害怕的样子，眼中带着不畏生死的淡然看向尚倩：


    「你想让我死，我无法阻止。不过能在我死前解答我两个问题吗？至少让我明明白白死去。」


    「你为什么会杀掉天伦教其他的教徒？还有二层灵体是11个兇手死后转化的，那没死掉的第十二个兇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聪明的闻轶从《莫泾河上的少女》故事中就窥出了些不对劲，流传后世的故事一般都会有或多或少夸大、扭曲甚至是粉饰太平的特点。


    这个故事有三个疑点：其一，就算当时同性恋罪大恶极，但作为歌手被虐杀的原因并不合理，更别说还是做到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这种残忍到极致的地步。


    其二，灵域两层的灵体刚好是一个故事里的人物，一个受害者，11个兇手，未免太巧合，据张乘风所说，这十年间天伦教作恶多端，杀害的人更是无数，期间有比一层灵体更惨的受害者，也有比二层灵体更残暴的兇手，用他们来加固灵域岂不更好。


    其三，如果说是因为怨恨尚倩困住自己，一层灵体才下死手，但二层灵体呢？从见到尚倩开始，就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一层灵体显然与尚倩有其他利害关系，才让他如此愤怒，也让尚倩极为忌惮他，以至于宁愿选择让残暴变态的11个灵体作为离自己最近的二层，让一个受害者灵体放在离自己最远的一层。


    综上，闻轶猜测尚倩与《莫泾河上的少女》故事有关联，甚至可能屠掉天·伦教其他教徒也与故事的存在脱不了干系。


    尚倩原本那双灵动的丹凤眼因为异化而变得浑浊，但依旧不影响她一举一动中带出戏剧里花旦的范儿，她笑了，眼中带着对强者即将逝去的可惜：「不愧是正道的得意弟子，你真得很聪明。天·伦教那些蠢货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晓得了我和灵域灵体的关系，你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出来了。」


    她擦了擦因为大笑流出来的眼泪：「既然你们要死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


    「我啊，是那位被虐杀歌手的女儿呢。就是一层灵体最爱的情人偷偷跟别人生下的孽种。」


    第76章 哥，别睡


    尚倩说的话让在场人皆是一愣，大家都知道在《莫泾河上的少女》这一现实故事中歌手与其恋人的爱情故事之所以刻骨铭心，是因为他们的爱情超越了性别、生死。


    但现在尚倩的几句话彻底掀开了因为年代久远而模煳掉的真相。


    她平淡地诉说着，就好似嘴里提到的几人与自己没有交集：「歌手仗着自己长了副好皮囊，花心又风流。但有一点我必须承认，他对那个男人确实动了真心，不过这么点真心在前途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她说着，嘲讽地笑出声：


    「歌手一边让男人当地下恋人，一边勾搭当时的名门小姐。可怜那被家人保护很好的天真小姐只被歌手几句甜言蜜语就交出了身子，最后还被搞得未婚先孕，丢了整个家族的颜面。」


    「如果歌手从此老实，倒也没事。可谁让他如此贪心，既要荣华富贵也要他的男性恋人。小姐的父亲是个雷厉风行的商人，在道上黑白双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搞自己女儿的人渣。可以说歌手落得被分尸的下场是他自找的。」尚倩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她头髮披散，刻意的笑容中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你们以为一层灵体为何这么恨我，不仅是因为我是那位小姐生下的歌手唯一的种，同时我也是他被恋人背叛的最好证明。」


    「况且真要论出个所以然的话，他恨的不是我，他恨得应该是歌手，是那个骗了他真心的人渣。」


    进入了故事结尾，尚倩收起癫狂的笑容，眼神冷然地看向闻轶：「我学习邪术，就是要把这些人渣聚在一起折磨。如果当初一层灵体识趣点自己主动离开人渣身边，我的母亲也不会知道自己被骗了感情而跳楼自杀，还有那些帮凶，在『扫·黑除恶』的大环境下利用我外公让他们杀人的事作为把柄，不停地吸『血』要钱，我唯一的亲人最后也不堪重负与那些人渣同归于尽了。」


    「好可笑，那些帮凶的后代们居然还以为自己的长辈是无辜的，居然创建了天·伦教这一教派来企图召回他们。」尚倩的眼眸彻底变红，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剎，满目狰狞：「他们想自己的先辈过得好些，我偏不！我偏要那些兇手无法超生，还要每日受到一层灵体的恐吓与压制。」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带着释然：「我恨他们，同时也恨自己的出生。」


    「可是这不能成为你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闻轶即便对她的遭遇十分同情，但一码归一码，她的苦难不能成为造成别人苦难的理由。她可以惩罚那些有罪人的灵魂，但不可以用无辜婴孩的魂魄、躯体炼制邪术，这样的恶行不能与復仇混为一谈。


    尚倩深深看了一眼闻轶：「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完全无辜纯粹的，就连婴儿也因为要出生而让他的母亲受尽了苦楚。」


    「其实你我都一样，只是我手里沾了人类的鲜血，而你，只不过是把对象变成了灵体。」


    闻轶并不否认：「我是泯灭过很多灵体，但它们都罪有应得。」


    「刚正不阿的青天大老爷都能判错案，你又怎么能断定自己做出的决定一定是对的。」尚倩在动摇闻轶的道心，她夹带了些灵力的浮动，让说出的话更具有引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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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闻轶的道心很稳，他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清澈坚定：「你想拉我下水，可是你无法动摇我，我对自己做的事问心无愧。」他身上无形浮动着浓厚的纯净灵力，身形挺拔，即便是站在昏暗处都能瞧出些谪仙之姿的苗头。


    明明只有20岁出头，但闻轶的修行之深厚是尚倩始料未及的，察觉到这一点后，尚倩彻底收起了策反闻轶的心思。


    突然，她瞄到了闻轶身后的沈衫珩，再结合陈炜之前的话，于是结束一切之前，她带着不知名的心思，道：


    「我有点好奇，听了我说的事情真相，现在的你们还对两个男人的爱情有盼头吗？男人是最靠不住的生物了，何况还是两个男人。」


    她嫌举的例子不够，又指了指拿枪的陈炜，丝毫不在意地揭开对方伤疤：「比如这个人，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髮小，可是，却能为了利益娶妻生子，最后事业稳定，子嗣有了，又开始贪心，惦念起当初的白月光，你说男人吶，贱不贱啊？」


    陈炜怒气沖沖地看向尚倩，手颤抖着，要不是后面还需要疯女人，他肯定立马先崩了她。


    沈衫珩长相清隽漂亮，尚倩又知道他是个公司老总，家世显赫，而闻轶只是个修行道士，看上去就并不有钱，于是她便挑眉看向闻轶：「他们上层人很乱的，今天可能贪念你的年轻帅气，明天遇到比你更年轻帅气的人，可能就丢掉你找别人了。」


    挑拨完沈衫珩还不够，尚倩又开始对沈衫珩说着闻轶：「你找个比你年轻这么多的小孩儿，等你40几岁时他还正当年轻。你中年发福，满脸皱纹，可他呢，多金又帅气，身边肯定天天围绕着些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你能保证他不会抛弃你？还是说你能保证自己不会自卑？」


    尚倩的每句话都扎的十分精准，不过闻轶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况且他也相信沈衫珩。


    但沈衫珩不同，他觉得尚倩说得对，年龄确实是他与闻轶永远跨不过去的坎，即便自己现在皮囊还算漂亮，但岁月终究会摧毁它。


    他赌不起，而且闻轶对自己也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闻轶一直观察着沈衫珩，这会儿瞧见他的模样似要碎了，那双自己喜欢的多情眸在镜片下黯淡无光，闻轶下意识握紧了沈衫珩的手，温热的手心几乎要烫坏沈衫珩的所有思绪。


    只是没等闻轶开口表白，这边陈炜忍不住了。


    他看见闻轶拉起沈衫珩的手，这个动作一直也是他想做的，可是现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抢先了，陈炜心里极度不甘心，明明是自己先来到阿珩身边的。


    尚倩还在身边拱火：「是不是很恨？想不想杀了他们。」耳边传来清幽鬼魅的声音，陈炜脑中那根理智的弦断裂，目眦欲裂：「结束了！都结束了！」


    他大吼，对着闻轶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


    闻轶面前一道青烟骤然出现，试图化成一道屏障抵挡子弹的袭击，但没用，由尚倩加入特殊材料的子弹轻而易举穿过小橘的身体射向闻轶。


    失策了。


    见灵体的阻挡根本不管用，闻轶反应迅速地抱住沈衫珩，企图用自己做肉盾。


    被勐然抱紧的沈衫珩自然知道闻轶的打算，他瞳孔不正常地微缩，如同蛇瞳，随后身体与小橘身上的青烟交融。


    几乎是一秒的速度，闻轶的眼睛花了一瞬，身体的失重也是剎那间的事，之后就听见子弹入体『噗呲』的声音，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痛楚。


    鼻子嗅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闻轶感觉怀中沈衫珩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同时自己抱住他后背的手感受到一股热流。


    「哥。」意识到中·枪的是沈衫珩，闻轶不敢置信地喊着，也顾不得自己与沈衫珩瞬间换位的奇怪事件，他快速将沈衫珩换到利于观察伤口的姿势，子弹打入身体很深，杏色外套已经被血液浸润了一大块。


    闻轶急慌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止血药丸餵给沈衫珩，随后快速脱掉外套按在伤口处，阻止血液的流失。


    闻轶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打急救电话时告诉情况和位置时，他的声音乃至嘴皮都在颤抖，因为即便已经及时餵了药，按住了伤口，可手心下闻轶依旧能清晰感知到沈衫珩的血液还在快速流失，一如生命的流失般。


    高至佑在陈炜开·枪后的第一时间就飞快上前抢夺掉枪·支，陈炜毕竟是长期坐办公室的人，很快就被高大强壮的高至佑制服，狼狈地跪趴在地上，他还想挣扎却被死死抵住，高至佑甚至扇了他几巴掌，骂道：「tmd，老实点。」


    随后高至佑担忧地看向闻轶那边，却见一向强大的三叔公掉了眼泪，露出了他那个年纪该有的脆弱。


    「哥，哥。」闻轶一直唤着沈衫珩的名字，生怕他睡着就再也醒不来。


    沈衫珩的脸色十分苍白，他疼得眉头紧皱，眼眸微阖，可是握住闻轶的手却没松过。


    闻轶见他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便弯下腰倾听，可是现在除了疼痛的呻吟沈衫珩已经发不出其他声。


    闻轶哽咽道：「哥，别睡。」


    直到微凉的水滴不停砸在脸颊上，意识到是什么的沈衫珩那几乎晕厥的思绪又强行振作了些，眼睛朦胧，却好似依旧能看到闻轶含泪的狗狗眼。


    别担心。


    沈衫珩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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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倩想乘着混乱离开，身前却突然横出一个手臂。


    「想走是不可能的了。」张乘风虽然道行没有闻轶深，但是没有枪·支威胁后，对付受重伤的尚倩还尚有余力。


    于此同时，外面警笛声与救护车声音同时响起，并且愈来愈近。


    「该死。」对上追查了自己十年的老道士坚毅的目光，尚倩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嘴里咒骂着，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陈炜。


    第77章 感谢仁慈的天道


    救护车很快来了，鸣笛声与嘈杂人声在大脑里疯狂『搅拌』，闻轶浑浑噩噩地仍由医生从手中接过沈衫珩，看着他被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紧紧跟在身后。


    「谁是家属？」护士小姐吼道：「跟着一起上来。」


    「我是！我是！」闻轶用手背胡乱擦掉眼中的泪，一边回应一边快速爬上车。


    他的手上全是沈衫珩的血，手抹在脸上全是血印子，加上他之前脸上贯穿式的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旁边协助医生的护士小姐抽空看向闻轶，细心询问他要不要处理伤口。


    「我没事。」闻轶的视线几乎没离开过担架上抢救的沈衫珩，他摇头，哽咽得不行：「请帮我救……救沈哥。」


    护士小姐不忍心，眼神坚定：「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


    怎么到医院，怎么坐在抢救室外的冷板凳，闻轶都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抢救室外面象徵着「正在抢救」的灯亮起了很久很久。


    闻轶将卜卦的铜钱攥在手心里，想算手术的结果，但每次都因为害怕知道那二分之一的结果而半路停止。


    他不敢赌，他怕自己接受不了。


    这时候，闻轶的脚边好似蹭上了柔软的毛皮，他垂眸去看，结果看到了许久未见的02系统。


    闻轶空洞的眼神有了些神色，他将02系统抱在怀里，急迫地询问道：「小神灵，你有没有办法让哥好起来？」他的手劲一时无法掌控，将02系统捏的有些疼。


    「你先放我下来。」02系统挣扎不掉便深深嘆了口气，它本来就因为原定的攀龙附凤对象快要死了而感到未来绝望和生气，这下见到宿主哭唧唧的可怜模样，心里那点生气又消散了，内心充斥着无奈，不忍骗他：


    「人之生死自有天命，我的能力很弱，无法干预天道，这个时候只有靠医生了。」


    这句话如一盆水浇灭了闻轶心中刚燃起的希望，他松开抱着02系统的手，双手捂着脸，大滴大滴的泪珠无声地从手缝中滴落，充满无助：「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02系统抬爪贴在闻轶手背上，带了些安慰地拍了拍，并未再说话。


    它有偷偷打开过系统商店，但是因为上一个01系统的违规操作，能够购买灵药的商品界面已经变灰，在关掉界面后，它勐地意识到自己变得跟上一个系统一样，着了魔地亲近宿主，甚至为了他们违背自己的原则。


    这是不对的。


    02系统劝诫自己，因为看到闻轶在自己面前哭泣，一股没由来的悲伤溢满了它的整个资料库。


    它想，自己肯定是中病毒了。


    「阿珩。」突然匆匆的脚步声带着焦急的女声传入耳中。


    闻轶放下捂着脸的手，红彤彤的眼睛直直对上梅祯，他哭的厉害，连眼皮都泛起了红，整个眼睛，鼻子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像是抹了红脂般。


    他空荡荡的大脑只提示面前的女人很熟悉，但是具体是谁，他记不起来了。


    梅祯倒是清楚的认得闻轶，毕竟眼前的小年轻是她儿子第一个男朋友。


    她连忙上前抓着闻轶的手：「阿珩怎么样了？」


    即便没想起对方是谁，但不妨碍他知道女人认识沈衫珩，他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道：「哥已经进去很久了，医生还没出来，具体情况还要等……」许是说到伤心的地方，闻轶眼泪又在眼眶打转。


    「他到底是受了什么伤。」在经歷了沈家各种诡异的倒霉事件后，梅祯怕极了，怕儿子也像是大哥家一样，白髮人送黑髮人。


    难怪今天自己一直心神不宁，做什么事都不如意，要不是警察打电话给自己告知情况，她连自己儿子正处于生死边缘都不知道。


    「是枪伤。」


    「谁打的！」因为要停车迟来的沈文博听到这句回答，质问着，胸膛因为愤怒不断起伏，他眼中燃烧的怒气走近闻轶，几乎是要把闻轶当成那个兇手：「谁动的手！」


    闻轶看到沈文博，他和梅祯同框在一起，闻轶就突然记起来到两人就是之前在别墅外面见到的沈哥父母亲。


    他背嵴勐地挺直，捏着铜币的手不安地扣着上面的纹路：「是陈炜。」虽然动手的是陈炜，但到底是自己将沈哥牵扯进来，才会让他受伤。


    想到这里，他眨巴眨巴眼，当着沈哥父母的面很没出息的落了泪。


    「那个狗东西！」得知是沈衫珩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动的手，沈文博还没骂出口，倒是梅祯这个一向优雅的富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骂骂咧咧：「白眼儿狼的玩意，当初他们陈家的公司濒临破产，我们还出手拉了他一把，现在看来就该让他们自生自灭，真是个道德败类。」


    眼见梅祯气的捂胸口，闻轶连忙起身扶住她并将她安抚到座位上，他并不懂怎么安慰人，毕竟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张了好几次嘴后才干巴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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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请别因为这个败类气坏身体。」


    「现目前，哥才是最重要的。」


    「对对对。」沈文博附和着闻轶的话，坐在自己妻子身边握紧她的手：「儿子会没事的。」即便他也难受，但作为家里的主心骨他必须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


    虽然对闻轶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一个满口胡话，过于年轻的小孩儿，但见他对自己儿子不离不弃，哭得不像样子的模样，再铁的心也会软下来。


    等待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是漫长的。


    好在『正在手术』的灯没过多久就熄灭了，里面随之走出一名正在摘手套的医生。


    闻轶第一个反应过来，大步走到医生面前，焦急地询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摘了口罩，幸好脸上不是带着沉重的脸色，他也是松了一大口气，将里面的情况告知闻轶他们：


    「幸好送来得及时，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病人也度过了危险期，等里面处理完伤口，病人会转送到重症室，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去看望了。」


    知道情况已经稳定下来，闻轶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来。


    幸好，幸好。


    他亲吻了下手中的铜币，感谢着仁慈的天道。


    梅祯和沈文博相互搀扶着，在没得到结果前紧张的情绪像拉到极致的皮筋时刻都会崩开。


    好在，最后听到的消息是好的。


    放松下来的三个人再次坐在凉板凳上，这次的气氛不再压抑，期间护士拿了些纱布棉球和生理盐水递给闻轶让他擦拭。


    闻轶不想接，但一直窝在他身边的02系统拍了拍他手臂，用心声传送语音给他：【擦一擦吧，你也不想你的沈哥醒来就看到你狼狈邋遢的样子吧？」】


    利用沈衫珩，02系统简直轻松拿捏闻轶。


    闻轶立刻接下东西对着反光的玻璃仔仔细细地将脸上的血污擦拭掉，这时候情绪过度的夫妻俩才后知后觉发现闻轶的脸上有着很严重的贯穿伤。


    最后还是沈文博为了缓解气氛，也为了让妻子转移些注意力，向闻轶提议道：「要不你先去找个护士帮你处理下伤口？阿珩这里有我们等着。」


    闻轶摇头拒绝，坚定道：「我想等着哥。」


    「你真是好孩子。」梅祯用手帕擦着眼泪看向闻轶，她对这个小年轻感官很好，而且照儿子认定什么就从一而终的秉性，这个小年轻以后肯定会是她的「儿媳」，于是她稳定了些情绪，语气柔和地问道：「说了这么多，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被长辈点名，闻轶不自觉挺直腰板，认真地回道：「叔叔阿姨，我叫闻轶。」


    「你多少岁了？有二十了吗？」梅祯看着闻轶的脸，就知道他的年纪应该很小。


    「我今年二十一岁。」


    「真小。」梅祯喃喃，她家儿子今年三十五岁了。


    不过很快，梅祯就说：「我们阿珩虽然年龄大了些……可能平时性子也冷了些，但对放在心上的人会掏心窝子的好，所以外人说他冷漠什么的坏话，不要在意，他这个人真的很适合居家结婚。」


    「哥，很好很好。」这不是敷衍，因为在闻轶心里沈衫珩真的哪哪都完美。


    梅祯点了点头，带着感伤说道：「他从小就很独立，也很孝顺，他喜欢男人……」她说着，瞪了一眼沈文博：「喜欢男人这点，我并不是老古董，喜欢就喜欢了，我们沈家人多，也不要他传承香火。」


    说着，梅祯阴阳怪气了一句：「那种认为喜欢男人是病的老古董，真的该死。」


    说到动情处，她想儿子的情绪再次上涌，转过身扑进丈夫的怀里，崩溃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还用手狠狠捶打沈文博的肩膀。


    沈文博揽着妻子，手温柔地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纵容着她耍小性子，同时心里也在懊悔自己之前的偏见。


    闻轶不清楚沈衫珩与父亲因为『喜欢男人』而产生的矛盾，所以就听不懂夫妻俩话里的意思。


    他只知道，自己好似有很大的机会让哥成为自己的男朋友。


    哥喜欢我。


    我也喜欢哥。


    闻轶与沈衫珩天生一对。


    第78章 与他伴生


    沈衫珩从浑噩、混乱的梦中醒来，睁眼后正好对上闻轶哭红的双眼。


    「哥！」闻轶眼眸一亮扑倒到床边，伸出手却不敢碰沈衫珩半点：「哥，你吓死我了。」


    小年轻还带着哭腔，许是哭了很久，不仅说话瓮声瓮气，连那双清亮的狗狗眼现如今也哭得好似涂了胭粉，就这么仰望着自己，直看得沈衫珩不得不偏过头，躲避因为闻轶而带来的心悸。


    「哥。」闻轶还以为沈衫珩不想跟自己说话，瞬间委屈。


    「病人需要休息，如果口渴，可以喝点清水，不过以少量多次的方式，如果出现不适情况要停止饮用。」护士小姐推门而进，在简单检查完沈衫珩的状态后嘱咐了几声就去了下一个病房查房。


    「哥要喝水吗？」闻轶端着身边的纸杯，凑到沈衫珩面前询问。


    怎么这么乖，想关起来啊。


    沈衫珩抿了抿口干舌燥的嘴，疯狂压抑住心中那股阴暗的想法，他敛眸掩饰住情绪，再抬眼时依旧是那个斯文雅致的沈衫珩。


    「要，不过我手有些拿不住，可能要麻烦你了。」沈衫珩那双漂亮多情的眼睛太过欺人，稍微流露出些难过就让闻轶主动咬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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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不用对我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闻轶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请求，他连忙放下水杯，一只手扶住沈衫珩的腰，另一只手将床头抬高30°左右，然后他拿了饭盒里的小勺，估算着这一次沈衫珩喝的计量，小心翼翼给沈衫珩餵了几口。


    「哥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闻轶仔细观察着沈衫珩的脸，问道。


    沈衫珩被他认真的模样看得实在不好意思，耳朵尖都红透了：「没有。」


    「那就好。」闻轶松了口气，最后怕沈衫珩还想喝，他放下小勺前解释了下：「第一次只能喝这么点，哥还想喝的话，我十五分钟后再餵你。」


    他的语气实在像是哄小孩，让沈衫珩有些无奈：「不用这么小心。」


    闻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


    松散躺在床上的沈衫珩看上去着实是个病美人时刻吸引着闻轶的注意。他柔软微长的黑髮散在白色枕头上形成剧烈色彩，纤细优雅的脖颈下缠着白色纱布，因为子弹打在左肩上，病服不能太紧，就松了前三个扣子，松垮地露出里面雪白的皮肤，略带病容的面容清隽美丽，如深空高悬的月，散发着温润、柔和的气息。


    两人之间静下来，空气中漂浮着些许暧昧的气氛。


    闻轶紧张地捏着手，想表明自己的想法，却被沈衫珩察觉到他想说的话题，抢先道：


    「我昏迷几天了？那天之后事情怎么处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暴露，不敢听闻轶对自己的拒绝，只好自己另外提了话题。


    闻轶盯着沈衫珩，不知想了什么，最后回答道：「哥昏迷了两天，那天陈炜和尚倩就被警察带走了，为了确保尚倩不能逃走，张乘风他们联繫了管理特殊事件的政·府部门，会对尚倩进行特殊关押。」


    「哥放心，这几天张乘风他们已经对尚倩施加在沈家的邪术进行了清理，很快沈家的风水变回恢復正常，那些怪事也不会发生了。」


    沈衫珩貌似认真的听着，实则眼神盯着闻轶的脸在发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股强烈的欲·望，不停地在他心里吶喊着，想要得到闻轶。


    但是又有一股理智在阻止——如果强行得到闻轶，他会更不喜欢自己，甚至讨厌自己。


    这样想着，沈衫珩的眼神暗淡下来，长长的睫毛半掩着眼眸，头顶上的灯光倒映出一弯阴影静静淌在眼窝上，忧郁淡漠的神情看得闻轶心里很不得劲。


    他知道沈衫珩不想让自己说出两人感情的事，但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难道自己喜欢哥，不明显吗？


    只是没等闻轶想太多，沈衫珩突然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侧弯着、不住抖动，闻轶快速按了唿叫铃，然后上前查看。


    他的瞳孔在看到沈衫珩从指缝中渗出的血后紧缩起来：「怎么会这样？」


    医生和护士来的很快，他们快速拿出仪器测量沈衫珩的身体机能，忙活了半天。


    最后医生脸上带着奇怪与复杂，向闻轶说明：「很奇怪。明明仪器上检查各种器官机能都没有问题，但他的体温非常低，呕血的原因也无法查明。」


    闻轶这时候理智回归，他向医生表示知道了，在所有人撤出病房后，他从背包里掏出几片绿色叶子放在嘴里咀嚼，然后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张血红色的符纸，在咀嚼完成后，他将嘴里的草汁吐在手心，一点不嫌弃地将它抹在了眼睛上。


    再睁开眼时，病床上的沈衫珩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身上出现了青色重影，在看向闻轶时，似乎是察觉到闻轶发现了它，那股重影甚至开始控制沈衫珩的动作向闻轶伸出手。


    「你不会想赶我走的。」沈衫珩开口，原本清越温柔的声音说出口却是小橘特有的低沉磁性：「握住我的手，好吗？我有点冷了。」


    闻轶却是退后几步，他满脸的警惕让「沈衫珩」的表情难得委屈与难过。


    偏偏这时候，得到儿子甦醒消息的梅祯和沈文博赶了过来。


    「沈衫珩」依旧固执地向闻轶伸手，这时候闻轶根本无法当着梅祯他们的面拒绝，只好上前将手轻轻搭在他手上。


    他的手很冷，根本不像是正常人，难怪医生会觉得奇怪。


    不过闻轶的手被「沈衫珩」紧紧握住后，闻轶明显感觉到包裹自己的手开始迅速回暖，至少在梅祯哭着抱住「沈衫珩」述说情感时，她没有惊讶地喊医生来瞧一瞧儿子过低的体温。


    「儿子，你要好好地休息。放心，妈已经教训过你爸那个老古董了，他不会再反对你喜欢男人，也同意你和闻轶在一起这件事了。」


    「……」沈文博在后面欲言又止，但想起儿子前两天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病容，还是将话都咽了下去，『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他还是自己慢慢消化吧。


    「谢谢母亲。」『沈衫珩』眼眸弯起，看上去是真的非常开心，声音温和地回着梅祯的话。


    这幅模样像极了沈衫珩，一时间让闻轶都愣了神。


    「阿闻，我很开心能和你在一起。」『沈衫珩』说着这句话，青烟再次显现在闻轶眼前，让闻轶的思绪回归。


    他想，果然是百年灵体，强大到连自己都差点被迷惑了。


    虽然被喜欢的人父母亲认同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但对方不是真正的沈衫珩吶。


    面对梅祯的注视，闻轶假意笑着，露出的小虎牙亮闪闪地对着『沈衫珩』，似是威胁他不要再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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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沈衫珩』也知道分寸，怕说多错多，找了个藉口让梅祯两人离开。


    闻轶目送着梅祯两人离开，直到看不到他们后，才转头恶狠狠看向小橘附身的沈衫珩：「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但沈衫珩却像是累了，竟然不知何时合上眼睡着了，唿吸声均匀，这时候小橘的灵体与沈衫珩竟然有一瞬间的融合。


    一直窝在阳台上晒太阳的02系统突然睁开眼，它跳到病床上，有一瞬间，闻轶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几串复杂的数据代码飘过。


    再眨眼后，02系统的眼睛恢復了正常，它看向闻轶：「你应该庆幸小橘附身在了沈衫珩身上。」


    「当初那颗子弹本该要了沈衫珩的命，连主系统都一度给我报了任务对象死亡的信息。不过好在小橘附在了沈衫珩身上，用灵力温养了他的身体，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让他能够撑到手术结束。」


    「沈衫珩之所以吐血、体温低，也不是灵体附身的副作用。」02系统调出主系统给出的解释：「小橘当时给你挡子弹，结果被子弹穿透。那颗子弹里面有对他致命的材料，所以现在小橘也处于要消失不消失的状态。」


    「现在，他们两个一个身体残，一个灵体残，才会出现生命体徵急速下降的状况。」


    02系统嘆了口气，他自己的任务原本就是个俗套的金钱目标，简单得不行，结果到现在任务条一点没涨，任务对象反而一度要挂了。


    它的心再次出现刺痛，也不知是因为悲哀自己即将考试失败，还是因为其他的。


    不过闻轶倒是一下子就振作起来了。


    「只要知道病症就好解决了，谢谢你，小神灵。」闻轶勐地抱住02系统，表示感谢地亲了亲它的额头。


    「我要回去找师父！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被亲后的02系统僵硬地从闻轶怀中跳下来，它故作镇定地回到之前晒太阳的地方。


    殊不知它系统内部地资料库正在疯狂地刷新数据，某个被锁住的记忆空间开始松动。


    作为监考巡查员的主系统察觉到异样，想要探进一丝数据重新加固，但是很快被一股青烟泯灭。


    【天道的力量怎么在02系统的资料库里？】即便奇怪，但涉及天道，主系统不敢再探寻，只能吃了这哑巴亏，悄无声息断开与02系统的连接。


    第79章 一体双魂


    七月中旬的云雾镇正处梅雨季，连绵的阴雨持续洗涤着灰白色的古镇，天空连日阴沉，空气中瀰漫着土腥味，沟道里哗啦啦排着积水，配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声有种既热闹又宁静的混杂气息。


    不过就算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镇上小摊生意也并没有减少，许多从外地赶来旅游的旅客撑着小镇口卖伞阿嬢手工做的油纸伞漫步在青石板路上。


    他们的目的地大多一致，都是为了去镇西的道观求取一道灵签。


    在小路两旁，青瓦屋檐之下，一些小摊贩简易地用一张防水布裹着小桌子，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纪念品。


    有玉佩珐瑯、线香盘香、道法书籍等等，目之所及摆摊最多的当属——算卦。


    闻轶背着背包，撑着自带的伞给身后的沈衫珩引路：「还有几分钟路程了。」他担心着沈衫珩每况愈下的身体所以会时不时回头观察沈衫珩的情况。


    这一次回头，他瞧见原本跟在身后的沈衫珩停在了一个摊位前手中还拿着一桶签文，在摇晃中一根签掉落在地上。


    走近一看，摊主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脸颊肉嘟嘟，圆熘熘的眼睛特别有神，她的额头中间点了鲜红的硃砂，两侧头髮被细心地挽成两个花苞丸子，特别像神仙旁边的小道童，她捡起那根签文，可爱的小脸表情肃穆，似乎真的懂的如何算命。


    不过她的眉头很快紧皱，最后奶声奶气地抬头看向沈衫珩：「这位客人对不起，我无法算出你的命数。」这位哥哥明明拿的是上上籤，可是她运用术法掐指头復算了一遍，得到的确实截然不同的走势。


    是她最近功课落下了吗？怎么会算不出来呢。


    「师妹？」闻轶蹲下身体将登山衣自带的帽子从头上垮下来，露出脸看向女孩。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离瞪大眼睛，在看到闻轶脸的那刻，小小的身体从桌子上踩踏过去，飞扑到闻轶身上，欢唿雀跃：「师兄！你回来了！」


    「我的礼物呢？」毕竟才跟师兄分开没多久，她的注意力很快放在闻轶的背包上，惦念着闻轶带给她的礼物。


    「……」闻轶能说自己忘了吗？自然不能。


    他想起背包里有个活物，便直接将背包递给小离。


    拉链被小离满脸期待地打开，然后02系统化作的橘猫就迫不及待露出头。


    「哇偶。」小离干巴巴捧了个场，然后将02系统掏出来，继续往背包里翻。


    没翻到其他东西的小离，扯着礼貌的笑对着心虚的闻轶：「师兄，不会就带了只猫给我吧？」


    跟师父一样恐怖的眼神耶。


    「它可是宝贝。」闻轶哈哈笑了几声，不自觉退到沈衫珩身边，拉住他一边往道观方向走，一边跟小离道别：「师妹，我回道观等你。」


    徒留02系统与小离干瞪眼。


    「喵~」02系统脱口而出。


    小离卡着它的两个前爪，将它举在头顶仔细观察，疑惑道：「你到底哪里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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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随着道观愈来愈近，沈衫珩对身体的掌控也越来越模煳，他与小橘相互牵扯，两人的记忆开始交错，到最后他只能依靠闻轶的搀扶才能抵达目的地。


    「哥，再坚持一下。」最后，闻轶抱起沈衫珩，将他的头抵在自己肩膀上，一步步走上道观的台阶。


    为了防止白日香客多，他走的还是后门，他熟稔地推开古朴沧桑的木门，入目就是年代久远的硃砂木柱，一缕缕的燃香从雨幕中飘出，远方偶尔传来钟鸣之声，仿佛穿越了时空，透出庄严、沉静的气息。


    他穿过外屋，绕过廊道，最后跨过门槛，路途中看见雨中光秃秃的柳树，喉咙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踏进堂屋时，闻轶对沈衫珩的关心战胜了对师父威望的恐惧，提高嗓音喊了几句『师父』。


    沈衫珩迷迷煳煳中瞧见堂屋前方立着的古画屏风中出现一抹身影，苍老威严的声音随着人影的走出而响起：


    「惹了事就知道回来找师父了？」


    难得的，沈衫珩瞧见来人是一位女道士，看上去50岁左右，白花花的白髮被一根木钗盘成太极髻，即便现在年岁已高，但她的五官有一股仙风道骨的端正，依稀还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华。


    「师父，求你救救他。」闻轶将沈衫珩放在椅子上，知道师父生气了，他便跪在堂屋前的蒲团上，带着恳求地看向张青仪：「徒弟从未求过您任何事情，就这一次。」


    即便知道对方是养育闻轶长大的师父，沈衫珩见闻轶放低姿态仍是不忍心，何况闻轶还是为了自己，他撑起身体想向闻轶走去，身体却被张青仪抵住。


    张青仪道行极高，自然清楚沈衫珩现在的情况：「一体两魂，还不会相互排斥，当真奇特。」


    到底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徒弟，她摆手示意闻轶给自己倒茶。


    她坐在沈衫珩身边，手里端着闻轶孝敬的热茶，似乎是消了些气：「你让我救的，到底是这个人，还是他里面那个魂？」她用抽出腰间的拂尘，动作间拂尘轻柔的尾部扫过沈衫珩的脸，像是带了些法力，让沈衫珩体内的两个灵魂顿时昏昏欲睡。


    闻轶连忙上前接住沈衫珩倒下的身体，带着『我都要』的流氓气息，回道：「师父，我就不能都救吗？」


    张青仪抿了抿茶，呵呵笑了几声，嘲讽意味拉满：「什么都不知道的傢伙，想的倒是简单。」


    她手搭在沈衫珩脉搏上，指尖在碰到他手腕上醒目的姻缘绳时意味不明地看了闻轶一眼：「巷尾住着的钟家小姐跟你没对上眼？」


    闻轶嘆了口气：「师父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不太合适吧。」


    「那钟家小姐是你未婚妻，何时不能谈？」


    眼见沈衫珩睫毛微颤，似要醒来的模样，闻轶摇了摇头：「师父求你了，我现在只想救沈哥。」


    「你倒是深情。」张青仪调侃了一句后，便将心思彻底放在沈衫珩身上，藉由术法，张青仪很快从脉搏中探寻到了些东西，她收回手，眼神复杂地拉过闻轶的手。


    然后在闻轶疑惑的目光中，利用拂尘将沈衫珩体内的青烟扯出一些缠绕在闻轶手中。


    很快姻缘绳就给出了张青仪猜测的答案。


    姻缘绳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这在见惯了它发挥作用的张青仪和闻轶眼中就是情侣间「配对成功」的意思。


    「不可能！」闻轶被惊得收回手。


    「我和他怎么可能会是一对？」


    为了验证，闻轶又拉住沈衫珩的手。


    好在这次，姻缘绳同样发出了金色的光。


    那么问题来了，要么是姻缘绳出现了问题，要么是沈衫珩和小橘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你真笨啊，出去闯荡不要说你是我徒弟。」面对自己蠢笨的徒弟，张青仪也不再端着一观之主的姿态，颇有年轻范儿地白了闻轶一眼。


    「众说周知，人的身体是不能同时存在两个魂魄的，如果有就会出现剧烈排斥，或者强大的灵体吞噬掉弱的那个。但是他们俩却能相处融洽并且相互补给。最重要的是，姻缘绳一生只能绑定一个人，就像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正缘。你现在却有两个正缘，说明什么？」


    闻轶抿着唇，思绪因为那个答案而陷入混乱。


    然后一个稚嫩的女声突然就抢先回答了：「说明这两个灵体本就是一体的。」


    收摊匆匆赶回来的小离跑到沈衫珩面前，带着强烈的好奇，观察了好几眼说道：「小哥哥体内的那个灵体有些年份了。」


    说着，小离充满天真的仰头看向闻轶：「师兄，会不会是你的前世情债？」


    第80章 在一起


    「不可能。」听到师妹小离提出的「前世情缘」，闻轶想都没想就否认。


    他与那个百年灵体也算接触过几次，但无论是自己对他还是灵体对自己都并无丝毫情感牵绊，怎么都无法扯到「爱情」上面。


    小师妹扯了扯嘴角，她年纪虽小身上的自信从容却浑然一体，稚嫩之声言之凿凿：「如何不会？」


    「这位哥哥体内多出的灵体少说有百年歷史了，当初灵体一分为二，一半转世为人，另一半则沉睡棺椁，时间上完全可以对上。况且转世的这个身体因为缺少一半灵体的滋养，故而即便他的身体机能非常健康，却一定非常容易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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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我说的对吗？」小离仰着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盯着闻轶。


    闻轶无法反驳半句。


    因为沈衫珩的助理何露早就跟他说过，沈衫珩一年会生好几次病，奇怪的是系统曾检测过他的身体，发现他的体质很好，所谓生病的根源连繫统也无法查出来。


    这一切跟小离所说完全对得上。


    「其实要救这个人很简单，将这离体的灵体重新与他融合就好了。」坐回位置上的张青仪端着茶杯适时开口，将当务之急的事说了出来：


    「只是现在这个百年灵体极为孱弱，肯定是无法扛过这种融合过程的。所以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当初滋养它的宝物，将他放进去温养几天。」


    「但灵体的栖身之物一般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我需提醒你，现在时间紧迫，最好是在这两天就找到那件宝物，否则到时候这灵体连同这人的性命便是师祖来了也不能救活。」


    说罢，张青仪没再给闻轶思考的时间，说完这些话就带着小师妹离开了。


    内室重新陷入平静，闻轶握紧沈衫珩的手，沉默不语似是在消化刚才所得的消息。


    木窗在这个时候打开，猫爪稳当地落在窗沿，02系统嘴里抱怨着：「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它刚才在窗户外偷听了许久，直到屋内只剩下闻轶和沈衫珩后才跳进来。


    它本来就是为了『攀龙附凤』的任务才跟着闻轶，可如今任务进度还是刚绑定的状态，再这么下去它有种预感——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倒数第一的系统。


    闻轶自然听到了02系统的抱怨，但是当下他确实有心无力了，「抱歉啊，小神灵，但我现在确实没有精力去做那些任务。」明明因为沈衫珩糟糕的情况，闻轶心里就已经十分难过，但面对02系统时他还要硬生生挤出歉意的笑容。


    「我又没说非要你做。」


    02系统看着闻轶弯下腰将沈衫珩抱走，直愣愣摇摆的尾巴耷拉了下来，嘴里嘟囔着，心底泛起一丝难受。


    宿主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还要对我掩饰情绪。


    感到被排外的02系统紧跟在闻轶身后，它开始紧急联繫此次监考的主系统。


    它现在需要查询自己的任务项，如果能找到里面的漏洞让它能赚取些积分，最后结算时就算成绩不佳它也可以为宿主向主系统争取到「回魂丹」的奖励来救活沈衫珩。


    只盼不再让自己绑定的宿主心存遗憾。


    「再？」02系统突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为什么自己会说「再」？


    它愣了几秒，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被提示当前与主系统的连结失败。


    怎么回事？02系统惊得一连发出好几个请求连结的申请。


    这一次反馈很快，但满屏跳出的依旧是『连结失败』的提示。


    考试途中与考官断联怎么办？02系统敢肯定考试须知里面根本没有这个突发事件的应对措施。


    糟心事怎么都一桩桩连着来呢。


    02系统的忧愁连着大片乌云一起搅动着云雾镇的湿冷，到了黄昏时刻，一直被遮挡的日光才稍稍露出了些，地平线上的暖色洒在被雨水沖刷得愈发翠绿的野草、锃亮的屋顶瓦片、淌水的青石板上，让一直呈现灰白色调的古镇好似被描了一层金边。


    沈衫珩就是在黄昏日光渗进屋内时醒来的。


    头顶是白色的轻纱床帐，唿吸间嗅到的是清幽的木头香气，同时夹杂着一股笔墨香，沈衫珩偏过头去，便一眼将所处的房间尽收眼底。


    这是一间十分古雅沉静的房间，房间四壁由深色原木打造，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平滑的书桌，笔墨纸砚样样齐全，好几张宣纸铺在泛黄的古籍上，墨迹还未干透，边缘微微捲起，透露出这位写字人似乎是在心情并不平静的时候描摹的栏位。


    察觉到沈衫珩起身的动作，床边缘的薄毯里一只肥美的橘猫探出头，圆滚滚的眸子与沈衫珩对上，它颇通人性地沖外面叫了几声。


    外面听到了猫叫声，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等闻轶端着热腾腾的中药走进房间时，沈衫珩站在书桌边上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字的宣纸正欣赏着，他身姿挺拔，细长白皙的手捏着宣纸，低头凝思的模样柔和又漂亮，因沈家祖上是贵族世家，沈衫珩身上沉淀的古韵倒是比闻轶更像是这件房间的主人。


    「哥哥！」闻轶三步做两步，如果不是手中还端着碗，他肯定是要将沈衫珩抓在眼前左左右右端详仔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还疼不疼？」


    「喝药吧，喝药就会好多了。」闻轶将碗递给沈衫珩，那双狗狗眼满是担忧地上下扫了沈衫珩一圈。


    沈衫珩的思绪从宣纸上的内容中抽离出来，面对闻轶紧凑的询问，他接过药碗，柔声安抚：「我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


    「辛苦你了。」他也没问这药哪来的，是治什么的，往黑乎乎的药汤吹了吹就喝了一些进去。


    很苦。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做的，竟比一般中药苦上好几倍，沈衫珩想一口闷，但碍于太烫，犹犹豫豫间眉眼中也透着一丝惆怅。


    闻轶见他迟迟未喝下一口，便想到了原因，从外面拿了个空碗进来。


    他将沈衫珩拉到一旁的茶桌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动作不停歇地将中药在两个碗中倒来倒去，以此加速它的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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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热气就散了些，闻轶留了一口药在另一个碗里，正要端起喝掉试试温度，手臂却被沈衫珩抓住。


    「这药不能随便喝，我自己试试温度就行了。」沈衫珩拿过多的那碗，小心试了一口，感觉温度合适以后，他一仰头将所有的中药全部闷进肚子里。


    在放下碗后，一块东西被闻轶递到了他嘴唇边上，沈衫珩没有防备地张嘴吃了进去。


    是一颗糖。


    酸甜酸甜的味道很快在苦到发麻的嘴里蔓延。


    闻轶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种担忧。


    「哥，你这样不好。」闻轶双手撑在桌面上，那张十分迷惑人的帅气脸蛋凑近沈衫珩，让毫无防备的沈衫珩心都咯噔重重跳了下。


    「怎么了？」沈衫珩说话颇有种从嘴里硬挤出来的感觉，怕多说一个字就暴露了自己的紧张。


    闻轶嘆了口气：「你都不问我给你端的什么药，吃的什么糖。」他觉得沈衫珩太容易相信人了，如果自己也像他那个发小陈炜一样背叛他的话，怎么办？


    他带着别样的情绪，幽幽开口：「如果我对你有坏心思的话，你怕不是要被我吃的渣都不剩了。」


    「嗯？」沈衫珩缓缓眨动眼眸，刚才被影响的思绪很快捋顺，漂亮缱绻的眉眼看着乖巧的闻轶瞬间舒展开来：「我并不是什么人都信任的。」


    他的声音清越细腻，带着真挚的笑意飘入闻轶心中，如同熬药时炉火烧旺时的滚烫，一直蔓入闻轶的心脏。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闻轶。」沈衫珩很少叫闻轶的名字，不过巧的是每一次他叫闻轶的名字时都是极为谨慎、严肃的情况。


    沈衫珩经歷了一道生死，也不再矫情他与闻轶之间的差距了。


    人生苦短，应该遵从本心及时行乐才对。


    「哥是在跟我表白吗？」闻轶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抓住沈衫珩的手，眼睛清亮看着沈衫珩。


    沈衫珩感受着闻轶手掌传来的温热，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眸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坚定地表白道：「对。」


    「我喜欢你。」


    「我爱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闻轶听到沈衫珩说出的声音同时重叠着另一个人的话语。


    但是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男朋友了！


    「哥，我也喜欢你。」闻轶的心如同煮沸的水咕噜噜冒着气泡，然后他像是得到零食奖励的大型犬兴奋地扑向沈衫珩，如果他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肯定是正在疯狂摇摆。


    沈衫珩回抱住闻轶，感受到怀中人热乎乎的触感，那种满满当当的感觉超出想像的满足，让沈衫珩笑出了声：「乖狗狗。」


    「？」闻轶从沈衫珩怀中抬起头，眼底的笑容还没及时收回，他已是故作严肃，义正言辞道：「哥，我是个成年人了，可爱什么的，跟我并不沾边。」


    「我不是宠物，是你男朋友。」明明是非常认真的模样，但因为闻轶实在少年感满满，在这种强调下的闻轶显得更加可爱乖巧。


    沈衫珩几乎没思考：「嗯，你是我男朋友。」


    不过他也没否认一点：「但可爱也是真的。」


    第81章 立婚契


    「师兄。」在闻轶跟沈衫珩温存时，门突然被小师妹推开。


    闻轶听到声响，立马从粘人大狗狗的状态转化成只慌张的「兔子」，快速弹射出沈衫珩的怀抱，端正坐在椅子上回头看小离时的那张脸颊红了一大片，再开口时语气羞愤：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进门要先敲门。」


    一旁身子歪倒在桌沿边的沈衫珩手握成拳头假装咳嗽，只是遮掩下微肿的嘴唇勾起笑意，盯着闻轶的眼神带着化成水的春意。


    「好吧。」小离抱着身形占她一半的胖猫耸了耸肩膀，往后退将门关上，颇为形式地敲了几声，再快速踏进来。


    她抱着猫迈着小短腿倒是跑得快，很快跑到闻轶身边举起02系统，模样颇为认真严肃：「师兄，这只宝贝猫好像会说话！」


    紧接着她带着谴责：「而且它还偷听你们讲话，被我逮住了。」


    ？


    闻轶看向02系统，后者心虚地撇过眼神，通过心声向闻轶狡辩：【我不是偷听，我是给你们守门！而且这小妮子突然出现吓我一跳，我才会叫出声！】


    「师妹，猫是不会说话的。许是刚才你吓到它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人声。」闻轶找了个像样的解释，语重心长强调道：「你得记住师父教你的话，要相信科学。」


    「真的？」小离一副不太愿意相信的模样，所以她举一反三，发问：


    「难道师兄就是因为相信科学，所以才不听从姻缘绳选定的未婚妻，转而选择了这个沈哥哥吗？」她特意用手指点了点两只眼睛：「我都看到了哦，你们两个亲亲了。」


    「你……」闻轶语塞，一时不知应该先害羞，还是懊恼小师妹耿直地把『未婚妻』这个不时宜的话题说了出来。


    「什么未婚妻？」沈衫珩手撑着脸颊，虽然眼尾依旧含着缱绻情意，不过随着狭长的眼睑微眯，眼神中逐渐散发出让闻轶感到心颤的危险。


    「是师父小时候就给师兄找的一门婚事，对象是原本住在巷尾的钟家小姐，听说在城里还是个高门大户哩。」小师妹回答得如此爽快细緻，让闻轶觉得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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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衫珩看似漫不经心：「现在也是未婚妻？」


    「自然！婚契都还在呢……」


    「没有。这个从来就没有！」闻轶立即打断了师妹的话，他觉得自己再不解释，等会儿一定会发生些可怕的事情。


    「虽然说是未婚妻，但我和她从来都不曾见过，我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你。」


    看着闻轶握紧自己的手，沈衫珩原本绷紧的嘴角松了松，不过他有想问的话，双手用力将闻轶顺势扯到自己面前，双眼紧盯着他：「你来a市不只是来读书的吧？应该还带着找未婚妻的任务？」


    果然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沈衫珩，当然闻轶原本也不打算隐瞒，看着沈衫珩的眼神十分坦荡：「是的。不过这都是在遇到哥之前的事了，我和她的婚约也只是长辈口头上一说，从始至终都没有婚契。」


    「但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姻缘绳很灵，万一她就是你的正缘？」沈衫珩脸上没有表情，不过他搭在闻轶肩上的手指却悄然攥紧。


    「不！」闻轶那双微圆的眼眸坚定中又透露出一丝委屈：「我的正缘从始至终都是你。」


    「那么哥又是怎么想的，难道要因为姻缘绳这种东西抛弃我？」


    沈衫珩是没想到火会引回自己身上，他看到小年轻眼尾下垂，那副委屈极了的模样让他心底迸发出的那股黑暗渐渐掩藏起来——他想，闻轶的正缘不是自己也没关系，招惹了自己岂有半路就离开的道理，他不会放开闻轶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放心，我不会抛弃你。」沈衫珩所有情绪都被彻底藏起来，伸出手轻轻揽住闻轶。


    沈衫珩抱着闻轶的动作，自然将手腕上的姻缘绳漏了出来。


    因为说错话一直安静的小师妹见此，连忙找补：「沈哥哥，你放心吧。我师兄的正缘肯定是你没错的，毕竟他的姻缘绳都已经认你为主，你可是他两世的情缘呢。」


    怕师妹再说漏小橘的事让沈衫珩忧心，闻轶从怀抱中离开，连忙找话题：「师妹，你来我这里不会就只是单纯来串门？」


    「嗷！」小师妹突然一声大叫，吓得她怀中的02系统炸了毛，


    到底是小孩，玩性大，这会儿才想起重要的事。


    她安抚性撸了几下02系统，心虚道：「师父让我告诉你，她找到了唤醒沈哥哥体内灵体的方法。」


    自从上次在医院现身一次以后，小橘仿佛就在沈衫珩体内陷入了沉睡，再也没出现过，如果能唤醒它，闻轶便能知道温养它灵体的宝物是什么。


    所以闻轶也没精力责怪小师妹忘性大，急迫地看着小师妹：


    「是什么办法？」


    「立婚契。」


    「什么？」闻轶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师妹肉乎乎的小脸挤出一抹招喜的笑容：「就是你与沈哥哥体内的灵体立婚契。」


    闻轶突然感觉胳膊被拉了一下，回头就看见沈衫珩皱着眉看着他：「你跟谁立婚契？」


    「……」闻轶喉咙发干，后背直冒汗，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滋味。


    「就是——」小师妹想抢答，被闻轶瞪了一眼，下了逐客令。


    02系统想继续看热闹，立马从要离开的小师妹怀中跳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桌面上就差嗑瓜子看戏了。


    【宿主，要不坦白吧。】


    【反正对方也是沈衫珩的一部分。】


    闻轶选择忽视02系统的话，对上沈衫珩探究的目光，他知道小橘的事肯定是不能遮掩下去了，于是开口时声音软的要化成水似得：


    「哥，我跟你解释……」


    闻轶将百年灵体与沈衫珩的关系简单梳理了下，讲到最后，闻轶乖巧地用那双狗狗眼望着沈衫珩：「所以哥，你别生气。」


    「等温养了灵体后，最终它会与你融为一体，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沈衫珩沉默半响。


    最终松口：「如果他是一半的我，你立婚契的对象应该也有我的一份。」


    其实即便闻轶不说，沈衫珩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谁没事会时不时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而且有时候一些断断续续的，他不曾经歷的记忆也会闪进自己大脑。


    不过就算对方也是自己，但闻轶若只与对方立婚契，他断不会允许的。


    凭什么，那个灵体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想要的？


    第82章 相公还是宝贝？


    子夜时分，当天空挂上的那轮白月不再被乌云遮挡，如同绫罗绸缎般丝滑的月光便铺天盖地洒在宽阔的大地上。积攒着雨水的好几处水坑在月光的照射下斑驳地反射出一片片犹如镜子般的亮面。


    道观今夜前后门紧闭，门栓上挂着象徵着『喜事来临』的红绳，晚风一吹，门前两边临时购买的两只红灯笼在空中慢慢摇曳，旋转间露出「喜结良缘」「佳偶天成」的字样。


    顺着廊道，在堂屋旁边的一排房间前，一只大胖橘猫端坐在烛火通明的房门前，它的脖子上被红绸带繫上了可爱的蝴蝶结，鬍鬚轻微抖动，带着些许笑意的猫脸在昏暗中略显诡异。


    再往里走不远，宽大的院内中央摆放着一张黑色案台，几张红色宣纸整齐地铺在上面，被砚台压住才没让阵阵吹来的冷风吹走。


    张青仪站在案台前，面目肃静，她看了眼上空的圆月，随后动作娴熟地点燃三根红香，嘴里念叨着口诀，手指翻动间香火裊裊，最后都凝聚成一缕丝线朝着那间唯一亮起的房间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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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时到了，出来吧。」将燃尽的红香插进地里松散的泥土里，张青仪大喊了一声。


    烟雾尽头，几乎被香菸笼罩完全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身穿红到发黑中式长衫的闻轶像是划破雾霾的利刃，轻而易举拨开周边的白烟，显现出整个身形。


    他今晚稍微捯饬了一下，平常散落额间的碎发被规整得梳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被完全展现出来的面容很是好看，眉眼宛如春日艷阳，带着一股生机勃勃、自信满满的朝气，他往前面走了几大步便停了下来，回过身调皮地扯了几下缠绕在手指间的红线。


    红线的另一端，穿着相似款式衣服的沈衫珩气质却完全不一样，活脱脱一位古时话本里才有的芝兰玉树、朗月入怀的世家公子，他感受到了指间收紧的红绳眉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加快脚步走到闻轶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微凉滑腻的手牵住自己，达到目的的闻轶弯了弯眼睛，丝毫没有犹豫地将手覆了上去反手牵住男朋友。


    做完前期准备的张青仪已经离开这里了，只有02系统留下来吃着两人甜腻的狗粮。


    它倒是受得住，几步跳到案台上，用爪子按住因砚台被挪走而快飘走的宣纸，不过因才下了雨，它爪子踩在泥巴里变成了黑爪子，连带着宣纸上也一併印下了它的爪印。


    闻轶没有怪它，咧嘴笑了它一下，伸手奖励似地撸了下它的头。


    之后闻轶清了清嗓子，将心情放平后拿起墨笔蘸了蘸掺杂了硃砂的墨水。


    他的模样开始变得十分认真，双眸低垂，紧盯着落笔处，书写间的姿态尽显雅致。


    「今，兹有闻轶，川城云雾人，年岁21，身家清白，品行端正，自愿与沈衫珩……」浸润完墨汁的笔尖轻触着宣纸，一笔一划中只有细看才能透过月光看出细闪的红料渗在其中。


    不过写得顺滑流畅之际，闻轶突然停住了笔。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沈衫珩，又看了看02系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糟了，我忘了自己不知道小橘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沈衫珩一时不知该高兴这一世的自己在闻轶心中的份量最大，还是可惜现在这个进行到一半的仪式也许会被暂停。


    场面一时陷入静默。


    这时，02系统的猫眼在黑暗中晃了几下，它心底带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偷摸在系统库里面找寻以前遗漏下来、可能有用的补丁。


    突然，有一股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它，在资料库的最角落发现了一个保存很好、程序简单的补丁。


    02系统接触到它的第一感觉就很熟悉。


    一道声音响起：「接纳它。」


    「接纳它。」


    「你是谁？」02系统惊讶于这东西居然能与自己建成连接，直接与自己通话。


    而这个功能在所处位面里本只支持系统与宿主之间使用。


    况且，它怎么听这个声音如此耳熟，貌似跟只见过几面的小橘颇为相似。


    不过这东西并不给02系统思考的机会，几乎是强行将那个补丁塞给了02系统。


    02系统看着漂浮在身边的补丁，自己资料库里面的东西总不能是病毒吧，它这么想着，坚定了决心后将补丁融进了自己的数据链里面。


    ……


    闻轶并不知道02系统所经歷的事，他只知道02系统附体的那只橘猫整个身体都直挺挺竖起来，像是变回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僵硬猫尸。


    沈衫珩也察觉到了异常，立刻伸手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橘猫。


    「？！」他发现自己的手在与橘猫接触后迸发出一道蓝光，这道光很快蔓延到全身，虽然看上去惊悚，不过并没有伤害他。


    「我没事。」没察觉任何不舒服，沈衫珩让想要搁笔查看的闻轶不用管自己。


    而被弹出橘猫身体的02系统发现自己的系统版面正疯狂发出红色警告。


    【原宿主沈珩数据恢復中——】


    【编号a级012号高级任务者沈珩，数据载入完成。】


    【宿主闻轶，数据完整，宿主沈珩，数据完整。】


    【错误！错误！错误！系统绑定宿主出现重复，违背「一个位面一位宿主」基本原则。】


    02系统身体里像是被安置了一个到处流窜的病毒，在这个补丁的操作下02系统的宿主界面中多出一位介绍。


    一些记忆几乎要唿之欲出。


    蓝白色光团因为不舒服而扭动形状漂浮在空中，闻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形态的小神灵。


    「沈珩。」02系统挣扎着，朝着闻轶喊出一个名字，虽然不知道两者关系，但它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名字准没错。


    作为02系统绑定的宿主，闻轶自然瞧见了突然弹在自己面前的数据面板。


    沈珩两字大大占满了全部视线。


    沈珩、沈衫珩。


    两人名字巧合地相似，很难让人相信两人没有一点关系。


    闻轶看了眼沈衫珩，后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再次提笔继续完成没书写完的婚书，也不知道娶两个『人』的婚书到底奏不奏效，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今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此证。」


    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搁下笔，闻轶朝沈衫珩伸出手：「哥，愿意与我携手下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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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气难得沉稳认真：「盖上章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沈衫珩没有犹豫，将手交叠上去，脸上柔柔的笑着在皎洁月光下更显漂亮隽秀，如果不是身份证这一强有力的证明，谁能想到他今年已经三十几岁，他的手用力将闻轶拉到眼前，那双总被人赞美，最后却只能隐藏在眼镜后的多情眼紧紧盯着闻轶的脸：「我不会后悔，我喜欢你永远不会变。那么阿闻呢？会后悔吗？即便我们之间相差了快14岁。」


    这还是第一次，沈衫珩将他们两人的年龄差赤裸裸摆在面前。


    「我也不会后悔。」闻轶仰着头坦荡地任由沈衫珩瞧着，表情坚定中又带着刚被男朋友告白的羞意：「我喜欢的是哥这个人，跟年龄没有任何关系。」


    「哥担心自己年龄太年长，我也担心哥会嫌我太幼稚。」


    「所以我们算扯平了……」


    感受到闻轶真挚的告白，沈衫珩心中咕噜噜沸腾着冒泡的爱意似要溢出胸膛了，他环着闻轶腰间的手逐渐收紧，几乎要将闻轶抱在怀中。


    在闻轶感到奇怪时，又突然松开：「盖章吧。」


    「好。」闻轶在自己手指狠狠咬了一口，将渗出来的血珠抹了些在沈衫珩递过来的食指指腹上。


    「按这里。」他率先在婚书尾部按了个手印，然后给沈衫珩指了个手印旁边的位置。


    作为灵体的沈珩没有能力按手印，所以只能空着。


    「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闻轶嘟囔着，将整个婚书叠好，拉着沈衫珩朝着红香插着的位置鞠躬拜了三次。


    拜完之后正松开手时，沈衫珩却反手牵住了闻轶的手，将他之前咬破的手指放在嘴边，用舌头舔了舔。


    当温湿柔软的触感一次次覆盖住伤口，反应过来的闻轶几乎要拿不稳婚书了。


    他颤声，手指下意识缩了回来：「哥，不用……」


    沈衫珩抬眼看了闻轶一眼，眉眼上挑间带着些引诱人的艷丽，让闻轶瞬间冒出「果然换人了」的想法。


    收回去的手指离了温热的舌头后不再感觉到刺痛，那上面被咬出来的伤口居然也癒合了！


    「沈珩？」闻轶试探性问了一声。


    「嗯。」


    沈衫珩，哦不，现在是沈珩，他嘴角微翘，身体向闻轶凑得很近：「我们都缔结婚约了，不应该换个更亲密的称唿吗？」


    「比如，相公？」


    见闻轶不接话，他思考着换了个称唿：「嗯？或者宝贝。」相比沈衫珩的含蓄，沈珩行事颇为大胆。


    闻轶的脸变得绯红，但他刚写完婚书，还是在没经过这个灵体同意下写的，理亏的闻轶确实也反驳不了什么。


    调戏闻轶差不多了，沈珩低声笑了几下，带着极强的报復心捏了捏闻轶的脸蛋，道：「谁让你之前对我如此狠心？明明是我救了你，还要推开我，选择这个手无寸铁的沈衫珩？」


    「你们是一体的，你骂他，也是骂你自己。」


    沈珩看着闻轶那副急着维护的模样，嚣张地捧着闻轶的脸颊，让他瞪圆了的狗狗眼直直对上自己，才幽幽说道：「是吗？那我现在亲你，你不会反抗咯。」


    「我们能不能先干正事。」闻轶摆脱开沈珩的手：「你应该能感受到自己的灵体情况很脆弱吧？」


    闻轶简单称述事实：


    「你和另一半灵体分离太久了，现在要活下来的话，只能让你们两个半灵体重新融合成一体。但现在你的情况很虚弱，所以我需要知道那个温养了你百年的宝物到底是什么？现在又在哪里？」


    「那个宝物不用想了。」沈珩亲昵地拉起闻轶的手，嘴里却说着残忍的现实：「从我寄存在其他物件身上开始，那个宝物就已经不起作用了。」


    闻轶不愿放弃，他直直看着沈珩想看出他到底有没有撒谎：「即便是不起作用，也请告诉我那个东西是什么。」


    沈珩抬起他与闻轶相握的手，颇为意外地指了指他手腕上闻轶送给他的姻缘绳，说了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它。」


    「？」


    闻轶怀疑沈珩在耍他，但是从沈珩的眉眼中闻轶没看出他是在说谎或者调侃自己。


    沈珩微微歪着头：「你的师父没告诉你，你的这个姻缘绳是个老物件吗？」


    闻轶脑子蒙了，但接下来沈珩说出的话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而且，就算我与沈衫珩融合也无法凑出整个灵体，因为当初我的灵体实际是被分成了三块。」


    「对吧，02系统。」


    沈珩说着，突然抬头看向了漂浮在空中、几乎陷入休眠的02系统。


    系统在位面执行任务中，就算露出虚拟光团也不会被除了宿主以外的人看见，但现在沈珩完全打破了这一现象。


    强制被唤醒的02系统带着恢復并不完全的记忆，懵逼地看向知道自己存在的沈珩。


    沈珩瞧着02系统跟中了病毒似的模样，十分理解：


    「你忘记我没关系，那么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是a级012号高级任务者沈珩，搭档系统是a代02系统，在最后执行的最后一个位面中最终核算积分29999万。」


    第83章 完结


    追溯往事，统共只绑定过2任宿主的02系统也曾有过最辉煌的时段，那时候它的积分排名永远在位面大厅的前列，多次蝉联冠首，所享受的系统规格永远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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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它绑定的第一个宿主——沈珩。


    不同于半路被绑定的闻轶，作为a级任务者的沈珩从出生开始就在赛维斯主位面生活，他10岁开始绑定02系统，从此独身活跃在各种生存类位面中，直至16岁正式接触战斗类任务，他一路死里逃生，经歷无数血雨腥风，最终于23岁达成29999万积分的成就。


    在塞维斯位面积分相当于流通货币，同样也是各任务者晋升的关键，因为在赛维斯位面有条激励法则。


    凡是积分达到3亿的a级宿主就可以向主神申请成为位面管理者，拥有管辖位面的权利，不再执行任务也能拥有固定的高额积分收入。


    沈珩曾是a级中最有前途的任务者，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利成为管理者。


    但一切都终止于沈珩执行的最后一个位面任务。


    他死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高阶位面都能轻松完成任务的沈珩居然会死在低阶位面中。


    原因并没有被公布出来，而唯一知道整个过程的沈珩的系统搭档a02则被主系统清除了所有关于沈珩的记忆。


    现在，沈珩的自我介绍与02系统载入的记忆完全匹配，当最后一个字结束，同步恢復数据信息的02系统尖叫了一声：


    「啊！！！我最亲爱的宿主！！！」


    「我怎么能忘了你！」


    光球迅速向沈珩沖了过去，亲昵地拥抱着他。


    隔位面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在主位面也许就过了一年，但这个位面却过了百年时光。


    「真该死，我居然这么晚了才来。」极度高兴后，它想起了一些事，言语黯然竟然多了丝冰冷数据不曾有过的人类情绪。


    沈珩并不在意：「你能找到他并带到我身边，就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闻轶歪着头，在02系统和沈珩之间来回巡视。


    小神灵怎么突然就认识沈珩这个百年灵体了？而且看样子两人还是老熟人。


    「想知道？」沈珩将闻轶拉在眼前，那双多情眼在融合了沈珩后更加撩人。


    闻轶点了下头，但是很快又摇头：「相比往事，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的灵魂会裂成三块？」


    「除了沈哥、你还有一块呢？是转世了，还是跟你一样？」


    「你问得真多。」


    沈珩对上闻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眼神，闷闷的笑声在胸腔振动中传出，他将看不清情绪的脸埋在闻轶的脖颈处，在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后，如食髓知味，不知餍足：「这么多年没见了，就让我抱一抱。」


    「抱一抱就全部告诉你。」


    听到他这话，感受到痒意而挣扎的闻轶动作停顿下来，他实在是十分好奇那个未知的真相，便真的乖乖的一点没带动的。


    这期间他看向02系统，一开始他真的以为这个能带给他祖师爷无故遗失的道学孤本的光球是神灵，但在后面相处中，它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了，而且什么「任务」「宿主」「攀龙附凤」的字眼根本不是一个神灵会时常挂在嘴边的。


    闻轶不清楚它那个系统、位面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是可以确定它不属于这个世界。


    以此类推的话，那么与02系统相熟的沈珩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加上沈珩是百年的灵体，与02系统再相见时两人却不相识，那么两人在百年前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沈珩灵体分裂，02系统丢失记忆。


    这件事会与自己有关吗？


    02系统被闻轶盯得发毛，它莫名有种被洞察完了的诡异，它有心告诉现任宿主前世往事，不过照现在这种情况，在沈珩面前它是没资格抢先说出来的。


    毕竟是宿主们自己的感情问题。


    「好了。」抱得热极了的闻轶推开沈珩：「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答案，毕竟温养宝物如果真像沈珩说的是『姻缘绳』，那么能救沈哥的唯一机会就在第三块灵体身上了，如果第三块灵体能够找到，沈哥就能再支撑一段时间，而他也能够有时间去寻找其他方法温养沈珩的灵体。


    沈珩倒也不卖关子了，他语气漫不经心，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时间太久远了，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我的灵体会崩裂。」


    眼见闻轶脸色下沉，他又赶紧笑着找补：「不过第三块灵体我知道大概知道在哪个位置。」


    说完，沈珩让闻轶让配合地闭上双眼：「能感受到吗？清风拂过脸颊的凉爽轻柔。」


    「你从小到大没生过病吧？」


    「是不是夏天多炎热，冬天多寒冷，你都不会感受到难受？身体冬暖夏凉像是被上天眷顾。」


    「再想一想，从小到大的签文是不是都是上上籤？」


    「不幸运与灾难总是与自己擦肩而过，成长到现在所经歷的唯一难关，也就只有姻缘绳的劫难？」


    一项项都被说中，沈珩的可信度在闻轶心中不断地上涨，直到沈珩手指往上指了指：「所以第三块灵体应该在上面。」


    「？」闻轶歪着头：「月球？」


    沈珩摇头，张嘴说了几个字，没发出声。


    会看口型的闻轶看着沈珩的嘴巴张张合合，不过脑子却像是被倒进了浆煳突然就看不懂了。


    02系统十分清楚这种情况，解释道：「这是触发了位面禁词，被自动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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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珩耸了耸肩：「没办法，只能你自己领悟了。」


    「……」又到了闻轶最讨厌的脑力推理环节，他抿了抿唇：「那你把沈哥换回来，让沈哥帮我想办法。」


    这句话直接把沈珩气笑了，他似非似笑地看着闻轶，与沈衫珩生气的神情越来越重叠：「怎么？你觉得他懂得比我多？」


    他凑近闻轶，几乎是再往前几厘米就要亲到的距离：「他只有这一世为人的记忆，能力和阅歷比我差远了。」


    被沈珩怼的对象——闻轶却眼眶突然泛红，圆圆的狗狗眼耷拉着：「那我能怎么办？不把事情说清楚怎么救沈哥？难道要我看着你们都消失？」


    「你是觉得你们死了没关系，反正都不是死第一次了，是吧？」


    他看了眼02系统，想起沈珩之前跟它说『感谢02系统将自己重新送到他的身边』类似的话。


    瞬间眉头竖起，模样比沈珩还生气：「让我重新爱上沈哥，难道就是要我亲眼看到他死亡？」


    「我前世是跟你有仇吗？这么对我。」


    闻轶很擅长拿捏爱着自己的人的情绪，虽然他生着气，但眼眶也愈加绯红，又气又哭，有几大颗眼泪适时从眼角滑落。


    「怎么会？」把沈珩看得心揪起，哪里还想起之前自己在吃醋生气。


    02系统显然也被拿捏了，一直觉得闻轶非常乖的它在看到新宿主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样，直接内疚地将自己最后的底牌捧了出来：「别急，又没说没其他办法了。」


    「姻缘绳失效了又如何，那就创造一条一模一样的，不就行了。」


    这话说得轻巧，闻轶拿那双哭红的漂亮眼睛看着02系统：「你没文化吗？凡物莫不相异，这世上就没有两个彼此完全相同的东西。」


    他觉得02系统不懂，继续道：「能够修补他灵体的东西必须从始至终都是那一个，是这条姻缘绳，就不能是其他什么东西，就算是灵力再好的其他古件也不行！」


    「如果你回去拿呢？把百年前那条效力还在的姻缘绳拿回来，不就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了？」02系统嘆了口气，光团飘在闻轶脸颊上帮他擦去泪痕。


    「我有能力让你回到过去，你不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沈珩的灵体百年前会分裂吗？我们说不出来，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沈珩安抚闻轶后背的手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闻轶的答案。


    「回到过去。」这种玄幻、不现实的字眼原本闻轶是不信的，但他又想到这世界上既然都存在人死后的灵体、来自世界之外的02系统。


    那么还有什么疑虑的呢？


    「如果真的可以回到过去，我是愿意的。」光团蹭在脸上痒痒的，闻轶偏过头避开，抬手自己整理了下面容，既然已经问到想要的，他就不能再示弱了。


    见闻轶很快调整好情绪，重新恢復了元气活力的模样，深知闻轶千层套路的沈珩嘴角往上翘了翘，有种想蹂·躏狡猾小狗的冲动。


    而重蹈01系统覆辙的02系统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它正吭哧吭哧找寻考试漏洞。


    虽然有了01系统的前车之鑑，从一开始监督员就关闭了它的商店模式，但有一样东西他们没有关闭，这也是它目前最需要的。


    系统自带的时光回溯功能。


    这项功能一般用在「拯救任务」中，如果将执行拯救任务的宿主传送到了错误的时间段，比如反派已经杀了任务对象的时候。那么要拯救任务对象，系统就需要动用这项功能去回溯时间到任务对象还活着的时候。


    只不过这一个功能它们很少用，毕竟回溯时间是非常逆天的操作，使用这个技能后势必会引起天道的注意。


    因此而惹了天道生气，加重任务困难度也是它们执行任务时常有的事。


    「天道会宠爱他的。」在02系统向闻轶讲述了这个注意事项后，沈珩亲昵地摸了摸闻轶的脸颊，带着温柔的笑意说了这么一句。


    闻轶盯着沈珩的笑容，有种沈衫珩、沈珩已经融合的错觉。


    「我会很快回来的。」闻轶语气坚定地看着沈珩，随后眼神有些飘忽，像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他不说话，沈珩也猜得到，低声骂了句『小没良心的』，再眨眼后，眼前的人身上的锋利少了很多，上挑撩人的多情眼非常明显地变得淡然、温和。


    「沈哥。」闻轶自然知道换人了，高兴地喊了一声。


    在结了婚契后，即便是沈珩掌控身体，沈衫珩也能清楚记得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即便前方路再艰险，闻轶也不可能放弃这次救他的机会，所以他便没说扫兴的话，只是张开双手将小年轻抱在怀中。


    「要安全回来。」沈衫珩温润清越的声音在闻轶耳边响起，然后他侧身在闻轶耳边落下一吻。


    「我会一直等着你。」


    「嗯！」虽然是一个人，但闻轶对沈衫珩显然比对沈珩更亲热，在感受到耳尖落下的一个湿吻时，感到害羞的同时，显然不满足于这点，他搭在沈衫珩后背的手移动着，最后覆在后颈处轻轻往下压。


    沈衫珩顺着力度向前倾斜，就觉得眼前人也跟着覆过来，旋即嘴唇贴上了湿软的触觉。


    两人的心脏都在此刻剧烈地跳动着。


    不过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闻轶蜻蜓点水的一个亲吻，点到为止就撤开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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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了，哥。」闻轶不愿跟沈衫珩多说离别的话，向他挥了挥手就看向02系统：「麻烦你了，小神灵。」辗转最后，闻轶还是喜欢用最初的称唿喊02系统。


    02系统觉得处理器有些发烫，避开闻轶甜甜的笑容，利索地将回溯时空设置打开。


    它身体的光团在闻轶消失前，分出一小块放在闻轶身上，与他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留在原地的人又变成了沈珩，他舔了舔嘴角尚存的温热，在目睹闻轶的消失时说了一句：


    「爱上全部的我吧，怎么能只爱这个时空的我呢。」


    他显然是吃味了，在知道闻轶只亲吻沈衫珩后。


    02系统落在沈珩肩膀上，带着安慰道：「幸好你当初留了一手，用第三块灵体替代了这个位面的天道，有天道在那边庇佑，很快闻轶就会恢復全部记忆。」


    沈珩看向02系统：「委屈你了，这次考试你怕是要跟01系统一样。」


    「那有什么，倒数第一就倒数第一呗。」02系统显然忘了自己最开始参加考试鄙视01系统帮助宿主的想法。


    它说：「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沈珩可是自己刚出厂时就跟随的宿主，这点付出根本不算什么。


    沈珩笑了笑，他的身影与月色几乎融为一体，美丽又带着些缥缈，他摸着手上的姻缘绳：


    「等姻缘绳找回来，还是让天道那块灵体尽早回来把灵体融合了，不然耽搁一点，阿闻那个爱哭鬼怕是又要红眼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