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妃染江山》 第1章 冤罪 疯狂的大雪极速下落,冰雪纵横交错,冷冽的寒风冲刷着床边佝偻般的松枝,发出唰唰唰的声音,令人倍感阴森。 景帝十年,秦丞相犯上作乱,贪污严重,相府一族遭受灭顶之灾,相府活命的唯有两条血脉,一是即将入宫为妃的秦欣弱,二是失了踪的秦欣言。 “放我出去,阿冕你快放我出去.......”秦欣言近似发狂地拍打着柴房的朱红色大门,折断了的指甲淤血浸湿衣袖,在门上留下几道长长的血痕。 “阿冕,你个混蛋,为什么不让我见我爹,为什么要锁着我,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啊........”秦欣言犹如一个疯子,凌乱的长发沾着泪水,湿透衣襟,寒透人心。 一个月前,她是高高在上的相府二小姐,还是与摄政王苏冕怀有了婚约的准王妃,昔日幸福的余温尚未褪去,相府一家忽然被扣上犯上作乱的罪名,遭受灭顶之灾,此后,她就被苏冕怀抓回摄政王府,锁在这小小的柴房里与世隔绝,而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铁链铮铮作响,柴房的破门缓缓敞开,凛冽的寒风如潮强行灌入,让身着单薄的她瑟瑟发抖,朝墙角出蜷缩起来。 来人穿着雍容华贵,一双淡紫色的金丝红络绣鞋闯入她的视线,她认得,那是摄政王的侧妃。自打她来这儿以后,这位侧妃就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还常常拿那些馊掉的饭菜来敷衍她,捉弄她。 “王妃娘娘,您就省省心吧,王爷是不会放你出去的,你就乖乖在这儿呆着,一个月后嫁入王府吧。”苏云浅捂唇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把手中的饭菜搁在她跟前,道:“王妃,赶紧吃吧,这些饭菜可是我很艰难才从狗嘴巴里抢过来的。” 秦欣言冷漠地盯着那一盘馊掉的狗食,恶狠狠地盯着她,“大胆,再怎么说你也只是个侧妃,我虽尚未嫁入王府,但我始终是正妃。” “哦?正妃.......秦欣言,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相府二小姐吗?相府一族灭门,皇上下令抓你,你以为你还能以相府小姐的身份嫁给王爷当正妃吗?若不是王爷心疼你,把你藏在这摄政王府,让你一个月后以妾的身份嫁入王府,恐怕你早已同你那凄惨的爹爹一样,现在在皇城下准备斩首了吧。”苏云浅蹲下了身子,笑得一脸欢畅,用力捏着她的下巴高高举起。 “什么,你说什么?我爹今日斩首?”秦欣言激动的泪水滚滚而下,惊恐万状,恶狠狠地瞪着她,吼道:“你说清楚!”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爹今日斩首,王爷监斩。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是王爷揭发秦相犯上作乱,小皇帝向来听王爷的话,所以查也没查就治了相府一家灭门之罪。没想到王爷长情,舍不得看你去送死,把你藏进这摄政王府。”苏云浅一字一顿,如同死亡的钟敲响让秦欣言脑袋嗡嗡作响。 “不——不,阿冕不会这样做的,你骗我,你骗我!”秦欣言接近疯狂,胡乱地抓着她乱打,在秦欣言即将要把苏云浅扑到那一刻,苏云浅一脚把地上馊得发臭的狗食踹到她脸上。 “你个疯女人,发什么疯?是你自己把引狼入室,害了相府一族,你要怪就怪你自己。王爷是什么人,他是摄政王,掌管朝中权力,连小皇帝都要让他三分的摄政王,而你的秦相爹爹呢,手握大权,不知好歹与王爷抗衡,王爷恨透了秦相,他又怎么会喜欢你?”苏云浅站起身子,摆了摆凌乱的衣裙,嫌恶地望着她,“秦欣言,若不是你愚蠢如此信任王爷,王爷又怎么会有机会接近秦相,嫁祸于他?是你,秦府灭门全因你自己的愚蠢,你若心有不甘就去以死谢罪吧。” 秦欣言用力握紧拳头,掐断的指甲鲜血直流,猛地发狂摇头,“不,不,我不相信阿冕会这样做,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见?等王爷看着秦相死了,或许他心情一好,就自然来看你了。”苏云浅甩了甩帕子,嫌恶转身而去,在踏出门槛时,忽然转过头来忘了她一眼,讥讽道:“对了,还有一事我忘了说,今日你姐姐秦欣弱入宫为妃,若是她的轿撵路过城门时,刚好看见你爹被斩首,你说她会不会发疯?” 苏云浅发出好奇的笑意,冷冷丢下一句“蠢女人”便起步而去。 “什么?姐姐入宫为妃?”苏云浅脑中仿佛炸开了锅,轰隆隆地震响,让她本已千疮百孔的心瞬间崩碎。 姐姐心里爱的人是慕锦晨,她怎么会入宫为妃,嫁给亲手下旨害死爹爹的皇上呢? 不,姐姐不能嫁给皇上! 爹,你也不能死! 眼看着门缓缓合上,秦欣言咬咬牙,发了狂似的冲上去,撞开门。苏云浅被撞得脑中一片糊涂,滚落在地,来不及叫唤已被秦欣言拽住脑袋狠狠地砸向木门。 砰—— 一声闷响,苏云浅额头上涌出一道妖艳的血流,瞬间坠入昏迷。 不知何来的力气与勇气把她拖入柴房,扒了她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在衣裙的遮掩下逃出摄政王府。 大临皇城,当属吟华街最为热闹,街上车水马龙,两侧酒楼,茶馆,作坊鳞次栉比。昏暗的天空,疯狂的大雪没有让百姓的热情褪去,反而随着一阵远去的敲锣打鼓声冲入高峰。 “你说秦相一族灭门就算了,待会这新娘子若是经过皇城见到自己的爹被斩首,她该如何是好呢?”路人一片唏嘘,却仍然掩盖不了语气里的调笑,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新娘子发疯。 “你说秦相是真的犯上作乱吗?” “皇宫里的事谁说得清,只道是摄政王揭发秦相的,皇上向来听摄政王的忠言,便下令把相府一族灭门,只是不知那位与摄政王有婚约的秦二小姐若是知道这事........”路人啧啧两声,百般叹息地摇摇头,“听说那位二小姐失了踪,现在秦家只剩秦大小姐这条血脉了。” 第2章 余孽 铺天盖地的舆论犹如狂潮,一字一句刻在她的心里,单薄的衣裙在狂风里撕扯,秦欣言发了疯似的迎着声音狂跑,泪水洒了一地。 “姐姐,你等等我!” 耳边锣鼓声渐近,眼里红艳的迎亲队伍渐近,红得诡异的队伍恍若一条索命的勾魂队伍,迎着风雪艰难而前行。 “姐姐.......”秦欣言无力的声声呼唤沉在鸣天击鼓的队伍里。 秦欣言拼了命似的冲入迎亲队伍,引得全场瞬间一阵轰动,喧闹一下子进入巅峰的状态。 “姐姐,我是小言!”凌乱中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吼,引来现场一阵急躁。 八抬大轿里的秦欣弱狠狠一颤,抓起红盖头一扔,朝轿撵外面探头一看,唯见身着单薄的秦欣言一身狼狈朝她狂奔,她强忍住的泪水瞬间崩溃,倾泻而出,朝外面就是大吼一声,“停轿!” 前方迎亲的慕锦晨眉头一皱,往后一看,见到狼狈不堪的秦欣言,内心揪疼,一双修长的手往上空一挥,“停!” 一支队伍面色暗淡,缓缓而停。 秦欣弱跳下轿撵,撩起裙角朝秦欣言奔去,掠过面若死灰的迎亲队伍,在风雪中嘶吼,“小言!” “哎呀,不得了啊,这迎亲队伍怎么可以停?新娘子怎么可以自己掀盖头跑出来,慕将军,这于理不合啊!”掌事嬷嬷吓得惊呼乍起,屁颠屁颠地朝慕锦晨跑去,“将军,轿子不能停,这样是对皇上不详的,快派人把秦妃娘娘带回来啊。” 慕锦晨领着一身怒火冲天的愤怒下马,无所动容,冷冷瞪着掌事嬷嬷,“够了,再吵吵就把你扔出去。” 掌事嬷嬷咂咂嘴,不敢再说什么,只在一旁干着急,看着远处风雪中一抹狂奔的红。 秦欣弱一身诡异的红,犹如开败了的曼珠沙华,把一身狼狈的秦欣言拥入怀里,泪珠落滚,“小言,苏冕怀是个混蛋,他害了相府一族,他们都是混蛋。” 这句朦胧而真切的事实犹如天打雷劈,把秦欣言一下子劈入万劫不复之地。 “姐姐,是我愚蠢,是我害了你们!可是皇上怎么能让你在爹的斩首之日嫁给他呢?” “是他们太过阴毒,与你无关!”秦欣弱往后一看,已见慕锦晨高大的身躯侃侃而来,冷峻的脸上目无表情,她忙吼道:“小言快跑,他们要抓你。你快跑!” 秦欣言沉重而悲恸地凝望她,“姐姐.......” 一阵狂风骤然而起,秦欣弱狠狠推她一把,“快跑啊!” 一抹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慕锦晨踏着风雪而来,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 “慕锦晨,你不是很爱姐姐吗,你怎么能看着她入宫呢?你是将军,我求求你,你去跟皇上求情,不要让姐姐入宫好不好,你让她入宫还不如让她去死。”秦欣言泪意滚出,冲上去扑在他身上,紧紧抓住他的衣袖,让轰动的全场骤然安静下来。 “小言——”秦欣弱怒斥一声,“我们不要求他!” 秦欣言绝望抬眸,瞥见慕锦晨怪异的眼神,后退两步,话语截然而止,心中隐隐作痛,“慕锦晨,你.......” “小言,皇上下令让我全城捕捉你。”慕锦晨言语里尽是痛苦不堪,静静凝望秦欣言。 一抹艳红在风雪中舞起,秦欣弱狠狠瞪着慕锦晨,血丝遍布一双瞳孔,一字一顿道:“慕锦晨,你不要让我恨你!” 风雪掩埋了三人的身影,良久,慕锦晨痛苦的眼眸一阖,淡淡道:“今日,我抗旨不遵,放你一个时辰的生路,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到底,他们三人都是一同长大,慕锦晨向来拿她当亲妹妹看待,他又哪能狠下心去抓捕她?况且,眼看着与自己真心相爱的秦欣弱进宫为妃,他却无能为力已是对秦欣弱最大的伤害,他又怎么能再去伤害秦欣言? “你还不快跑?”秦欣弱略略一怔,冲上去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秦欣言倒退两步,竟直直摔倒在厚厚的雪地上。 秦欣言握紧拳头,咬咬牙爬起来拍拍屁股,朝远处一路狂奔,再也没回头。 她不敢回头! 所以她永远也看不到秦欣弱望着她离去时那样痛心而诀别的一声呢喃,“小言,你要永远记住姐姐的样子。” 一列冷漠无情的官兵扣押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冰雪中艰难前行,那女子神情愤怒,痛苦不已,狠狠地瞪着前方坐在高头大马之上领队的摄政王。 “苏冕怀,你个人面兽心的禽兽!”秦欣言朝他的背影撕心裂肺破口大骂。 那身影略略一僵,继续前行,无所动容。 慕锦晨放了她一条生路,可是苏冕怀却死死抓住她不放。她躲在破庙的灶下,被对她了解至深的苏冕怀领兵前去,逮个正着,把她押回来。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大婚那天,秦妃脱掉身上那一身红嫁衣,里面穿的竟然是全白的丧服,刺杀皇上未遂,最后畏罪自杀。可怜秦二小姐最后一条血脉还是被抓了回来啊!”路人一阵唏嘘,忍不住开始同情这一双命运坎坷的姐妹。 愤恨不已的秦欣言,耳边犹如一阵巨响,让她肃然惊起,两行清泪如同开了花般碎落在地。 姐姐,自杀了! 昨日,她还拼命保护她,今日,她就要化为一条尸骨了吗? 不—— 她鼓起勇气,追着苏冕怀的马儿跑去,灶灰抹黑的一张脸,看起来邋遢得如同一个乞丐。 “苏冕怀,是不是真的?”她黑洞大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痛苦而满怀希翼的神情让苏冕怀僵硬的心微微一动,他冷冷扫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说,“秦妃刺杀皇上,罪该万死!” 昔日里把她宠上天的苏冕怀化为冷血动物,这样的冷漠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一阵狂乱的风袭来,让本是寒透了的心陷入绝境,她后退两步,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 苏冕怀挥了挥手,吩咐官兵把她押下去。 秦欣言恶狠狠瞪着他,犹如面临猛兽,坚强而绝望,她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恶朝他大吼,“姐姐不会死的!” 第3章 血债 眼看着官兵要上前把她押走,她挣脱手上的缰绳,以极速伸手拔出苏冕怀腰间的佩剑,刀剑无眼,朝他一刺,苏冕怀只身闪开,那支剑径直刺进马儿的身体内,马儿吃惊朝前狂奔,苏冕怀遂不及防,被摔落在地,滚出几丈之外。 “苏冕怀,我要杀了你!”秦欣言手握剑柄朝苏冕怀就是一阵乱刺。 所有的爱意化为浓浓的恨,都在这一瞬间爆发。 “快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抓起来!”苏冕怀恼羞成怒,狼狈不堪的他在地上猛地打滚。 眼看绝望在即,死亡将至,既然左右不过一死,那么,还不如轰轰烈烈死去。 “爹,姐姐,你们等等小言!”秦欣言丢下剑,利索甩开官兵,朝城墙狂奔而去。 一队官兵跟着捉她而去。 也许是临死前的爆发,也许是人性深处最后一点潜力,她轻而易举地穿过人群,冲上城楼。 “她要跳城楼自杀啊!” 全场混乱不已,百姓们陷入惶恐之中,让本是热闹非凡的大街陷入癫狂之状。 “快把她抓下来,别让她死了!”苏冕怀接近狂怒的爆吼,吼出一声无力的沙哑。 一个绝望的身影匍匐在城墙上空,站在冷冽的风雪中,孑然一身,她迎着蚀骨的寒风朝底下混乱的人群一声大吼,“我是秦府的二小姐!“ 字字铿锵的话让混乱的现场瞬间肃静。 苏冕怀身怀剑伤,扶着胸膛艰难上前,仰头凝视她,双眸充满恐惧。 “摄政王苏冕怀人面兽心,意图扶持昏庸皇帝,靠近我来陷害我爹,他机关算尽,只为除掉我爹在朝中的权力,好方便自己把持朝政。” 凛然一身正气,让困在谜团中的大临百姓惊起一波猜测狂潮。 “我大临的昏君啊,瞎了狗眼,信任奸臣,可我大临的子民们,千万不要被奸人所误,擦亮你们的双眼看清事实!” 秦欣言开口,全场又是一阵沉默。 安静的大临城楼下,唯有苏冕怀那近似狰狞的嘶吼,“秦欣言,你给本王下来!” “是我有眼无珠,引狼入室,导致秦府一族死在奸人手里。今日,我愿以死谢罪,以慰秦府一千条性命的在天之灵!”秦欣言把目光落在苏冕怀身上,发出残忍的笑意,嘴边一张一合,呢喃一句,“苏冕怀,若有来世,你我必将纠缠不清,至死方休!” “小言——”苏冕怀所有的痛苦和奔溃都在读懂了她最后一句唇语瞬间爆发。 高空中,一具惨白轰然坠地,像足了一只生无所恋的,奔向死亡的飞蛾! 砰—— 巨大的一声震响! 一抹急促的血流从惨白的衣裙下涌出,染透白裙,刺眼而诡异。 干燥的狂风吹乱所有人的发丝,打乱苏冕怀一颗僵如磐石的心,所有失去的痛苦悲哀瞬间化为泪水,一涌而出。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秦欣言临死前,那一抹残忍的眼神在与他对视中缓缓阖上。 三年后。 大临皇城曾因秦府二小姐怒斥昏君,揭露真相引起一时轰动,但是被摄政王一一压下。 在大临皇城外的皇陵那样震惊全城的轰动让人把皇陵里所有的秘密压入谷底。 风卷起一连串的干枯的树叶,绕起一个小小漩风,在地上滚了几丈之远又纷纷落地,皇陵安静得与世隔绝。 安枕颜站在山顶上,高高俯视踩在地底下那风平浪静的皇陵,远远凝视山间的另一头,直到远方云飘走,雾散去,她才能勉强看清大临城楼,那个自己曾经一跃而下的城楼。 秦欣言死了,可是安婕妤却复活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重生在刚刚死去的安婕妤身上。从此,世间少了一个秦欣言,多了一个名叫安枕颜的秦欣言。 这个大临王朝,没有人知道安婕妤叫什么名字,甚至连墓碑里都没有刻着安婕妤的名字,所以她就索性给自己取名为安枕颜。 安婕妤在入葬后复活,被守墓人所救,为了以免引起骚动,她请求守墓人陆氏夫妇不要告知皇上,好在陆氏夫妇善良热心,于是,她便在这皇陵里生活了整整三年,每日跟着陆氏夫妇学医用香,学得一身药理。 安婕妤复活的消息是应该让那个风平浪静的皇城引起一阵轰动才对,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要在这个真相暴露之时,让伤害过她的昏君苏景桓和苏冕怀为之发疯,自相残杀。 安枕颜遥望远方,唇瓣不由得微微勾起。 “枕颜,枕颜.......”身后一阵急促的呼唤,把她从痛苦的过去拉回现实。 安枕颜微微回头,见到陆氏皱着眉头,担忧地望着她。 “陆婶婶,怎么了?” “皇上......皇上.......马上就要来皇陵祭奠,你当真确定你不告知皇上一切真相?”陆氏气喘吁吁,关心地问。 虽然陆氏不明白安枕颜为何一直保守这个秘密,但是既然她要求了,善良的陆氏也就如她所愿。 “陆婶婶,枕颜一定会回宫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安枕颜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静静望着她。 一个月后,皇帝选秀,那时候才是进宫的最佳时候。 陆氏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 在陆氏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安枕颜叫住了她,“对了婶婶,今日秦妃会随驾吗?” 后来,她从陆氏口中得知姐姐秦欣弱意图自杀,被皇帝所阻挠,至今还活着。只是,对于那样倔强的姐姐来说,这样的行尸走肉的生活还不如死了算。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摄政王倒是会一路护送至皇陵。” 苏冕怀.......好久不见! “婶婶,我知道了!” 天边顿时刮起一阵狂风,没一会儿,天空中乌云密布,如同一头要把山间吞噬掉的暴狮,黑压压直下,让人内心忍不住发闷。 一个明黄色的队伍自远到近,闯入她的视线,她努力踮起脚尖,高高眺望,意图从那一团明黄色的东西里揪出苏景桓和苏冕怀的身影。 来了!他们来了! 那颗沉寂了三年的心忽然间死灰复燃,噗通噗通狂跳,让她久久不能镇定。 苏景桓,你的昏庸害了秦府一族,你的暴戾逼迫姐姐嫁给你,而今日,是时候该还债了! 第4章 入宫 祭奠队伍渐行渐近,那明黄色轿撵里的男子龙袍加身,皇冠束顶,却不见样貌如何。 那便是昏庸的君王啊,逼迫姐姐嫁给他的昏君! 安枕颜要努力睁大双眼,目光穿过人群,尽力搜寻,才能发现前面领队而行的摄政王——苏冕怀! 三年后,苏冕怀还是穿着一样颜色的紫黑色长袍,一身凝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只是三年前我能在人群中一眼把你望穿,三年后,我的心终于不会再为你跳动了。 安枕颜要狠狠握紧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冲下去杀了他。 彼时,苏冕怀微微侧脸,那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他看过来了。 她极速躲在松柏后面,躲开他的视线。 昏暗的天边乌云密闭,让本是压抑的皇陵更昏暗阴森。 雨滴迅速坠落,纷纷朝皇陵砸下,让人遂不及防。 若干宫女撑着大伞,举着金黄伞盖,随从苏景桓一路攀登,迎着风雨,踏着湿漉漉的石梯登上皇陵之上,进行祭奠之礼。 祭奠之礼毕。 尊贵的帝王终于转身,缓缓步下石梯,一手附后一手置于胸前,举止投足间尽是贵气,但安枕颜仍然看不清他的容貌。 一个月后,宫廷选秀。 安枕颜跪在陆氏面前,倔强而不容拒绝,“陆叔叔,陆婶婶,枕颜谢过你们的救命之恩,但是如今我要重返宫廷了,只求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把我复活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陆氏十分不解,她与丈夫陆青相视一眼,“枕颜,你是安婕妤,你能回宫重享富贵,不用呆在这皇陵里受苦,我们固然高兴,但是为何你要用这样的方式进宫?” 安枕颜脑子急转,咬咬牙编了个谎道:“你们有所不知,其实当初我是被逼死的,我之所以不敢以安婕妤的身份进宫,是怕有人再度暗杀我,但是我一定要进宫,我要进宫复仇。” “可怜的孩子,原来你竟有着这样的遭遇,你被害时才十五岁,如今虽活过来了,也是奇迹啊!”陆氏把她拥入怀中,三年的相处,已让陆氏对她有了不可分割的母女之情。 陆青担忧地凝望她,细细打量这个坚强而又能独当一面的少女,“可是枕颜啊,你可有想过,十五岁的你与十八岁的你容貌依然是很相似的,你这样贸然进宫,定会引起一场轰动!” “不会的,我已经打听过了,自从秦妃入宫起,后宫进行大赦,许多宫女太监被遣送出宫了,所以没有人会认识我的。”安枕颜一字一句,信心十足。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只要有那么一个人起疑心,必然有人会来查,真相便会暴露,到时候欺君之罪株连九族的!” “所以这就需要叔叔婶婶帮我隐瞒了。求你们了,我绝不能让害我的人逍遥法外。”安枕颜泪水滚滚而出,让心疼她的陆氏内心百般纠结。 陆青抚胡须,沉沉叹了一声,“枕颜,皇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听叔叔的,不要冒险,人能平安活下来便是最大的幸运,我们不要报仇好么?” “陆叔叔,我无父无母,独自一人了无牵挂,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复仇,最后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了。”安枕颜再度叩首。 陆氏疼惜地抚摸她的长发,“老爷,枕颜说得对,人生在世若是为了平安活得如此憋屈,还不如进宫为自己争一口气,至少曾经也得夺回自己的孽债。” 陆青常常叹一声,若有所思望着窗外,“枕颜,你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若是你执意要去,那我也无权阻止,你去吧!但愿你能一路平安!” “枕颜谢过叔叔婶婶!” 安枕颜谢过陆氏夫妇,第二日便启程离开皇陵。 三年后的吟华街繁荣甚昔,车水马龙,三年前秦相一族被灭门的事情已被人们所遗忘,就仿佛,那样惊心动魄的事不曾出现过。 安枕颜独自一人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秦府两个大字七倒八歪挂在没落的门上,长长的封条阻隔了府内一切昔日的繁盛。 秦府没了! 她毫无眷恋转身离去,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她怕她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吟华街的尽头是衙门,这里每三年进行一次选秀,被选入的将能直接进入皇宫,经过精挑细选,再经皇帝筛选一跃成为妃嫔,这是皇宫里最低等的选秀方式。 吟华街的街头排了个长龙,安枕颜钻进人群里,以娇小的身子挤在队伍中,她探出脑袋,能穿过人群一眼看见坐在正堂中央的掌事嬷嬷,她拿着尺子,一顿一顿地敲在桌面,仿佛在敲击她的心。 她看着从正堂里出来各种表情,有悲有喜,眼看马上就要到自己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惊慌。 “下一个——”骤然响起一阵拉长的鸡公腔。 安枕颜正了正色,拂拂长裙,步履从容走进正堂。 掌事嬷嬷严肃的眸子在望见她那张脸时瞬间由疲惫转变为兴奋。 安枕颜面带笑意,恭恭敬敬朝她施礼,“参见掌事嬷嬷!” 言行举止间尽是大家闺秀,让掌事嬷嬷更为满意,她立正身子,忍不住感叹:“真是一棵好苗子!” “谢嬷嬷夸奖!”安枕颜露出满意的笑。 “民女安枕颜,自幼丧父母,孤身一人流浪在外,实在无家可归,本想着此生将草草过去,还不如进宫放手一搏,不求功成名就,只求一个荣华富贵。” 作为秦相的二小姐,又岂会不懂宫里的勾心斗角,凡是进宫不求功名利禄的人都是自毁前程,掌事嬷嬷也想紧紧抓住一个靠山以保无后顾之忧啊,所以这么说,定会让她刮目相看。 掌事嬷嬷果然来了兴致,她露出一抹发亮的笑,“那你可识字?” “民女不曾识字!” 掌事嬷嬷摇了摇头,叹息,“可惜了,这么一棵好苗子!去那边等着吧。” “是!”安枕颜自然明白她口中的好苗子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才不要当那个昏君的女人,她是来报仇的,但不是毫无底线的。早在三年间,她便安排好了自己的路。 “摄政王到!”远处一声鸡公腔高高响起,震得安枕颜脑袋轰隆隆作响。 第5章 绝处 一抹复苏的恨意在内心深处迫不及待翻滚出来,她多么想转身冲过去杀了那个罪魁祸首。但是她要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仇恨才不会坏了自己筹备了三年之久的计划,苏冕怀是该付出代价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安枕颜强烈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思了思,摄政王常常往宫里跑,难免没有见过安婕妤,现在还不是暴露容貌的时候,便加速脚步走进内堂,放下帘子那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苏冕怀那一寸略略冰冷的目光。 内堂等候的人将近四十,安枕颜横扫四周,寻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奴婢参见摄政王!” 安枕颜隔着门帘依稀能听见苏冕怀那沉沉的一声“免礼”,那样熟悉又不真切,内心恼羞成怒。 “选秀进行得如何了?”帘子随风扬起,飞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让正好转身的安枕颜的余光逮了个正着。苏冕怀衣袍脚下一圈镶金边的袍裾映得他更为高贵。 “回摄政王,一切顺利,已选出四十位良家子。” 安枕颜微微皱眉,这苏冕怀管得未免也太宽了,连选秀这样的小事,他都要掺一脚。 “本王能否看看?”帘子随风而垂下,惊起一度心慌意乱,让所有的良家子瞬间忐忑不安。 安枕颜本是难得压抑下去的心灵再度恐慌愤怒,她倏地跳起来,同时,一听外面的动静,里面的人都没法镇定起来。 安枕颜寻了个人多的地方,混在人群里。 待苏冕怀挑起门帘,众人齐刷刷行跪拜大礼,安枕颜随着大众一致跪拜,余光偷偷穿越人群,直射向苏冕怀,只教她心头猛地一颤。 苏冕怀,我们又见面了!那么,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摄政王,她们就是奴婢所选的良家子。” 苏冕怀皱了皱眉头,走到领先的良家子面前,懒懒道:“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一阵阴冷冷的风吹过,逼得安枕颜内心愤怒转慌乱,她使劲低下头,避免与苏冕怀有任何交集。她多么害怕,苏冕怀忽然走到她身前让她抬起头来。 苏冕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良家子缓缓抬头,仔细端详一番,再横扫四周,回过头来凝望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颔首恭恭敬敬道:“摄政王,这事急不得,方才你刚来时,奴婢刚刚选了一位面容极好的良家子,人美声甜,举止投足间贵气十足,名唤枕颜,若是放在宫中也算是上上乘的人选。” 安枕颜脑袋轰隆隆炸开,百感交集,额头上渗出滴滴的汗水。 “哦?那为何成了良家子,而不是秀女?”苏冕怀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朝安枕颜的方向直勾勾射过来,眸里的阴沉捉摸不透。 苏冕怀每一字一句,每一个眼神对于她来说,都是致命的煎熬。 掌事嬷嬷顿了顿,面露遗憾,“只可惜,她不识字!” “长得再好,不识字,不懂些道理,顶多也只不过一副皮囊的资本,在宫中也起不了作用,罢了,本王没兴趣。”摄政王懒懒地把手附后,转身离去。 闻见门帘落下的声音,安枕颜这才松一口气,瞬间如同一滩泥垮在地上。 “姑娘,你怎么了?”身边好心的姑娘忽然扶了她一把,一脸担忧地问。 安枕颜擦了擦额头,好久才缓过来,“我......我饿太久了,一下子没撑住!” 那姑娘长得小家碧玉,面露天甜甜笑容,她拿过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些干粮递给她,“给,你快吃吧。” “谢谢!”安枕颜一脸感激地朝她一笑,接过干粮狼吞虎咽起来。 “我叫素清,你叫安枕颜是吧!” 安枕颜点头。 “刚刚听你的身世挺可怜的,你一个女子无父无母还能存活至今,委实不容易。从今往后,你不再孤单了,我们做朋友吧,以后在宫里相互扶持可好?” 安枕颜感激涕零,使劲点头,“好!” 三月,掌事嬷嬷选秀完毕,领着良家子以及秀女一同进宫。 进宫的良家子与秀女一样,首先要经过嬷嬷教导宫廷礼仪,然后进行考核,再从中挑选一部分优秀的分配到各宫侍奉主子,剩下不合格的将发放到各司。 良家子与秀女各自分居排成两列,延绵不尽的民间女子,就这样被领进陌生的宫殿。 安枕颜虽前世是秦二小姐,却也一直没机会进宫,对于宫内的一切,完全是陌生的。 她凝望高高的宫墙入神,不管成功与否,她这辈子要么困死在宫里,要么惨死在阴谋下,这是不可扭转的未来。 “枕颜,你在想什么?”身后的素清趁嬷嬷不注意,伺机敲了她一下。 “没有.......” “皇上驾到,闲杂人等请速速回避!” 安枕颜话未必,便远远闻见一声急促的高腔。 苏景桓,他来了! 没想到进宫第一天便能遇见他! 秀女与良家子均乱作一团,大家对高高在上的帝王除了敬佩就是恐惧, “快快快,不许慌,跪下!”掌事嬷嬷一脸严肃地指挥两列秀女与良家子分居两侧,跪下行礼。 苏景桓的车辇在大巷里滚滚而过,从安枕颜的眼前飞速驶去,她忍不住微微抬头,凝望那驾坐着仇人的车辇。 就是他,不顾青红皂白,盲目信任苏冕怀把相府一族灭门,逼迫姐姐嫁给他的罪魁祸首! 安枕颜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去细想三年前那一段惨绝人寰的回忆。 风从大巷的尽头吹来,掀起一股狂流,绕起车辇的金色帘子,帘子迎风而起。 她的目光刚好穿越车辇,不偏不倚落在他俊美的侧脸上,一头折煞万物的墨发高高束起双龙冠,让人忍不住想起皇陵里那个明黄色的身影,那样高不可攀,远观难以触摸。 远望着驶去的车辇,安枕颜不知何时已拳头紧握,手心直冒冷汗。 众人皆起身继续朝永无尽头的大巷走去,三年前幸福的千金生活,一次惊心动魄的灭门,到今日重生入宫为婢,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沧海一梦。 谁又能想到,短短三年,相府早已由繁荣瞬间转向灭亡。 第6章 深宫 宫女进宫的程序比秀女简单很多,两个月后,进行考核,安枕颜便可顺利晋升为正式的宫女了。 秦府优秀的血统容易使安枕颜锋芒毕露,而且身体原主人的根基都极为优秀,她能完全肯定,身体原主人一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墓碑上竟然没有刻着关于她任何的背景,连名字都没有,只有冰冷而陌生的称呼——安婕妤。 此后,安枕颜便在这幽幽深宫中,充当一名浣衣女,在浣衣局住下了。 安枕颜言语不多,一问一答,并未像素清那样与周围迅速打得火热,她每日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人的事,该帮忙时帮,不该帮忙便离得远远的。 “大家别急啊,别急,一个一个来,给的银子越多,日后的分位越是舒服,出头之日越快。” 大伙一听,瞬间闹哄哄一片,张牙舞爪似的往杜嬷嬷手里塞银子,恨不得杜嬷嬷把银子跟人一并收了,“嬷嬷,这是我的。” “嬷嬷,这是我的,你快拿好!” “枕颜枕颜,你快来啊!”素清远远呼唤她。 安枕颜抬头望去,唯见素清那娇小的身体从人群中钻出来,兴致勃勃跑到她跟前,“枕颜,那是廷慎司的杜嬷嬷,以后我们分配到哪个宫里都得靠她呢,赶紧去巴结巴结啊!” 安枕颜思了思,淡淡笑道:“罢了,以后听天由命吧!这样做固然是好,但是一经发现,那可是会出事的!” 她又何尝不知这种方式是最快的,倘若哪天她被安排在苏景桓身边,那么一切复仇的机会都唾手可得,只是这种方式一旦被发现,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有的是时间,这样的赌博,她冒险不起。 “枕颜,来宫里一拼,就是不顾生死的,哪像你一样顾及得了这么多!”素清不再理会她,朝人群跑去,瞬间陷入喧闹之中。 安枕颜笑了笑不说话,继续埋头干自己的活。 “大胆,谁敢在宫廷公然贿赂?”远处一阵怒吼,让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参见庆公公!参见掌事嬷嬷!”众人异口同声行礼,面上淡然无色,仿佛尚未意识到贿赂的严重性。 安枕颜略略思量一下,想起父亲曾说过庆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只见杜嬷嬷吓得双腿一颤,布满沟壑的手狠狠一颤,嘴唇哆嗦不断,手中的银子尽数陨落在地,膝盖凿地,“庆公公饶命啊!是她们,是她们硬塞给奴婢的。”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银子越重,将来的分位便越舒服呢?” “就是,就是!” “行了!都别吵!”庆怀安大怒,不耐烦地打断她们。 掌事嬷嬷向前一步,“庆公公请恕罪,是奴婢教导无方,请公公责罚!” “这也怪不得你,新进宫的不懂规矩,罚着骂着便懂了,每人下去领二十板吧!至于杜嬷嬷你是宫中的老人了,打到残废为止。”庆公公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这下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良家子瞬间吓得脸色苍白,鸦雀无声。 “不,公公,奴婢知道错了,公公.......”杜嬷嬷被架在院子的长板凳上,当着良家子的面当众打残废。 这时,掌事嬷嬷才注意到一旁正细细打量着这一切的安枕颜,能宫中如此置身度外的人更让掌事嬷嬷刮目相看。 “枕颜.......” “参见嬷嬷!”安枕颜放下手中的活,忙起身迎接。 “枕颜.......”掌事嬷嬷那张向来严肃的脸顿时充满祥和,一双眼睛看她的眼神也格外不同了,“一直以来你的进退有度,与人相处不亲不远让我刮目相看,现在你在宫中置身事外更是难得。” 安枕颜思忖片刻,抚着长裙道:“谁进宫都想荣华富贵,拼一个前程,可贿赂是条死路,方法如此之多,为何要选死路呢?” 这样明白事理的安枕颜更让掌事嬷嬷眼前一亮,但一想到那个梗,她依然感觉替她不值,“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宫女,只是可惜了你这一棵好苗子了!” “不可惜,枕颜总会有自己的去处,谢嬷嬷关心!” 掌事嬷嬷淡淡应了声,“你能有如此领悟,真是难得。对了,刚刚庆公公来让人催皇上的衣物,现在大家都在受罚,至于皇上换洗的衣物,你就送过去吧!庆公公已派人在外面等候了。” 安枕颜略略一愣,却也不忘回应:“是,嬷嬷!” 在愣的同时,她更多的是震撼,是兴奋,以及全身上下都是满满的热血沸腾,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接触到那个昏君,那个下旨让相府一族灭门的直接罪魁祸首,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已经踏上了自己的复仇之路了? 这样的答案,不由得让她内心澎湃不已,但仅仅一瞬间,她就收敛情绪,做出温婉娴静的姿态来。三年来的磨练已经使得她能飞快转换各种情绪表情。 层叠有序的镶金丝龙袍附上她修长而白皙的双手,迎着刺目的阳光,在太监的陪侍下她一步步走向龙涎宫,龙涎宫上的龙崎远远发出耀眼的光,仿佛一瞬一瞬地刺痛她的双眼,逼得她不由自主地掉出一滴泪珠。 “姑娘,进去吧!”不知不觉已到龙涎宫门口,领头的太监轻轻推开朱红色大门,转而朝她吩咐道。 安枕颜应声,便毫不迟疑地往里走。 龙翔宫金碧辉煌,四面八方荡着严肃而庄重的气息,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安枕颜细细打量周围的一切,却发现四处都没有苏景桓的影子,她皱了皱眉头,这么个大好机会,居然没有遇到苏景桓。 她下意识地拉着小碎步走向龙塌外的案桌去,小心翼翼地放下龙袍,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脑子一热,心生一计。 浣衣局的婢女们受了罚,估计一个月都不能面圣,那么未来一个月掌事嬷嬷一定会安排她来送龙袍,她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博得苏景桓的关注。 于是她掏出随身所带的风信子香液瓶,在龙袍上撒上小小的一滴。 风信子香缠着浓郁的龙涎香弥漫开来,风信子的香是一种幽香,若不是长期闻着习惯,是绝对不会发现还有这么一股香掺和在里面的。 让苏景桓闻着这个味道一个多月,一个月后她忽然断了这个香味,那么苏景桓必然会觉得不对劲,到时候去寻找这个味道。 重要的是,但是作为炼香熟手的她,是知道风信子的味道含有微量的毒,若是长期闻着........ 然而这个真相在世间是没有人几个人知道的。 她环望四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人看见这一系列的动作,竟然有些做贼心虚的激动。 她立马收回瓶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龙涎宫。 大约是心里畅快,她走得也极为轻快,一下子走了神,直直坠入一个僵硬的胸膛。 砰—— 脑中混乱的一阵闷响,如同闪电让她措手不及。 “哎哟.......” “唔........”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声音一高一低。 “姑娘你这是眼睛不好使吧,朕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你都能撞上,真是难为你的眼睛了!”一阵埋怨而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入脑中,令安枕颜脑袋瞬间轰隆隆的炸开,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已察觉来人的身份。 朕.......这是皇上仅有的称呼! 她怎么就走路不长眼睛呢,居然连苏景桓都没看到就撞上去了。 她懊恼地撇撇嘴,内心蠢蠢欲动的愤怒犹如炸开了锅,在意识清醒一瞬间一拥而上,不断地撞击她懊恼的心,这是杀害相府一族的仇人,误信奸贼的昏君,她强烈压抑住盛怒,装作一派淡定自若,进退有度的模样,跪下行礼,始终没有抬头望一眼,“奴婢参见皇上,方才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苏景桓闻声一愣,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安枕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犹如翻江倒海,涌出千万不明所以的复杂情绪。 “你是谁?”沉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荡着一股莫名的寒意,重重砸在她的头顶上方。 安枕颜冷冷一笑,看来这位皇帝对死去的安婕妤宠爱有加啊! 以她现在跪下的姿态,苏景桓不可能看得到她的脸,他的震惊必然是因为她的声音,试问一个位分不高的婕妤的声音能深深地刻在帝王的脑海里,可见他对她的感情很不一般。 “奴婢安枕颜!”安枕颜露出一抹清澈无邪的笑意,她微微抬起头,以崇敬君王的态度去仰视他,一双好看的眸子如同清水,一眨一眨,动人无限。 苏景桓手中紧紧拽住的书卷被风吹乱,一页一页地翻着,仿佛在翻阅三年前那一点一滴的过往,所有的回忆却在安枕颜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轰然碎裂。 啪—— 书卷落地,声音如雷! “安......儿!”声音极度震撼而惊悚,脸上的表情早已扭曲不堪,双目如同黑洞,那样复杂的眼神令人措手不及。 第7章 幽梦 他步步后退,脸上由扭曲转为铁青,嘴边还喃喃自语,“安儿......安儿.......” 倘若苏景桓是爱着她的,那见到已故的安婕妤时,他应该会露出些许不舍和难过,若是不爱她的,苏景桓应该只震撼,可是眸里那点惊悚究竟从何而来。 苏景桓为什么会露出惊悚的情绪? “奴婢姓安,名枕颜!不是安儿。”安枕颜皱了皱眉头,假装疑惑,随后扯出一张善意无限的笑脸。 “不,你是安儿,你是安儿!”苏景桓如同受惊小鹿,慌不择路,他拼命地往后退,努力与她相隔遥远。 “皇上,奴婢是浣衣局的安枕颜,您这是怎么了?您慢点走.......”别绊倒在门槛上。 砰—— 安枕颜的话语戛然而止,止于一声闷响中,玉树临风的帝王摔得个狗啃泥,全过程没有一丝停顿,那样衔接又毫无征兆。 尽管她早已猜到跟苏景桓相遇会引起骚动,尽管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目前这出乎意料的情况却让人如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安婕妤的复活竟然会让苏景桓受惊。 她脑中一片混乱,唯有一个个清晰的片段飘荡在脑海里,她隐隐感觉安婕妤的死恐怕另有隐情。 苏景桓铁青的脸被这么一绊,瞬间转为煞白,趴在地板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如临大敌。 以仇人的痛苦便是我的快乐为人生目标的安枕颜,内心在疑虑中一步步陷入复仇的快感中,这样被吓得原形毕露的苏景桓让安枕颜的仇恨得到一丝丝的缓解。 安枕颜玩心大起,忽然拢了拢裙裾,三步作两步跑过去扶起苏景桓,“皇上.......您是九五至尊啊,怎么能坐地上呢,快起来啊!” 苏景桓全身一抖擞,狠狠地推开她的双手,把弱不经风的安枕颜推倒在地,朝她破天荒一吼,“离朕远点!” 安枕颜怔住了,她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衣裙,远远退后,在相隔一丈之外跪下去,“奴婢害皇上受惊,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她说完,脑袋毫不犹豫地朝地上重重一砸,顿时鲜血直流。 受惊的苏景桓被这一声磕头声吓得狠狠一颤,所有的思绪瞬间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都这样了,他哪里还好再降罪于她,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的原因,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她明明就与安儿如此相似,神态言行举止都一模一样,她又怎会不是? “朕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谁?”声音一字一顿,不容抗拒,冷意无限。 她能感受到前方的男人正用一种锐利的眼光穿破她的内心,意图望穿她的一切情绪,她不卑不亢,一字一顿回答:“奴婢名唤安枕颜,浣衣局的婢女,今日是来给您送衣物的。” “朕记得,之前送衣物的人不是你!”苏景桓面露疑惑。 “奴婢是前些日子新进宫的,今日浣衣局的婢女都受了罚无法面圣,掌事嬷嬷便让奴婢来送衣物。” 苏景桓直勾勾盯着她,紧皱眉头,仿佛不大相信。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庆公公!” 苏景桓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虽然与安儿很像,但是一用心观察,还是有些差异的,不说面孔,就是表现出来的这份平静也不是安儿所有的。 “况且奴婢仅仅是一名宫女,欺瞒皇上是嫌命短找死吗?” “咳咳.......”苏景桓被她逗乐了,他微微勾唇,强烈压抑住大笑,方才所以的惊慌早已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没见过一个宫女敢以这样的语气跟她聊天的,而且方才她的平静确实让他大吃一惊,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布满血流的额头上,道:“额头.......疼不疼?” 安枕颜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震惊地抬起头,正巧与苏景桓的目光在半空中对碰,她忙躲开他的目光,用手按住伤口,淡淡道:“不疼!” “朕记得,三年前秦妃也是这么给朕磕的头,这股刚烈的狠劲跟你一样,朕至今想起那情形,都觉得太残忍了,你说你们女人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呢?”苏景桓抖擞几下,恍如噩梦。 秦妃........姐姐! 第8章 计谋 片刻的心疼缠绕在她的心间,那颗冰冷的心犹如得了新生,从谷底一下子冲出来。 “敢问皇上,三年前秦妃为何要这么磕头,可是犯了什么大罪?”面上,依旧是常年不变的平静,以一种淡淡的口吻似的在跟他闲聊。 苏景桓思虑片刻,无奈地说,“倒也不是什么大罪,只是她执意要出宫给她亲妹妹收尸,朕不许!” 一阵窒息感打从心里缓缓升起,一下子逼得她无法呼吸。 当日跳下城楼之时,没想到还有那个疼着她的姐姐在煎熬着,而且还成了杀父仇人的妃子,跟他一起生活。灭门之罪,其实最痛苦的人是姐姐! 对苏景桓的仇恨瞬间腾腾上升至极点。 “作为姐姐,秦妃娘娘自然是爱着她的妹妹.......” “哈?你也觉得朕做得不对吗?”话未毕,已被苏景桓打断。 危险而迁怒的气息逐渐压迫过来,安枕颜此刻一点也不想再迁就他,她恨透他了。 “是!”她不卑不亢地回答,就是要忤逆他。 苏景桓冷哼一声,大声斥道:“你们懂什么,朕与她新婚未足三天,她就要给她妹妹收尸,你们可有想过朕的感受。” 你们....... 难道还有谁也这样忤逆他的意思吗? “皇上,实话都是听着伤人的,但是奴婢不敢欺君,只能实话实说。”安枕颜偷偷凝望苏景桓发黑的脸色,不由得一阵快感。 她好像有点享受这样惹怒他。 “滚.......朕以后不想再见到你!”苏景桓恼羞成怒,大斥一声。 安枕颜怔怔望着他,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震撼,“皇上......不降罪于奴婢吗?” 苏景桓气得吹胡子干瞪眼,“朕给你的惩罚就是,以后若是让朕见到你这副面孔,朕就要你脑袋分家!” 最后两个字仿佛在龙涎宫飘荡着,发出阵阵回音。 安枕颜撒腿就跑,脚还没落地,就听闻苏景桓背后一声怒斥,“回来!” 安枕颜嘴角抽了抽,又迅速退回去,“皇上还有何吩咐?” 苏景桓瞥着一只眼睛怒瞪她,干咳几声,“咳咳.......朕的窘态,不许跟任何人说!” 安枕颜眉眼处一抽,把眼前仍然趴在地上的帝王望了个底朝天,一身狼狈,刚刚进来时的翩翩公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他还是好面子的一个人。 “奴婢虽初进宫,但还是能明白嚼舌根子是死罪的,皇上尽管放心!” “.....滚滚滚!”苏景桓紧皱眉头,挥手让她立马消失。 从前作为权倾朝野的相府之女,但她也从没见过苏景桓,父亲又是极为谨慎的人,从来不会跟她讨论皇上的性格品性,所以她一直都以为皇上都是那种阴冷严肃,高不可攀的尊贵体。 今日一见,倒也不是这么回事。 只是这样阴晴不定的帝王看起来虽与常人无异,却也是最可怕的,生活在步步杀机的皇宫中,他表现得越平常,那么就表示他掩饰得越好! 此后,因得了苏景桓给她下达的旨意,每日给龙涎宫送衣物时,她都趁苏景桓不在时进去,然后又迅速出来。 不知是她谨慎,还是凑巧,一个月,竟然就真的没有与苏景桓碰过面。 因为贿赂的事,所有人都受了惩罚,唯独安枕颜能独善其身,以至于所有矛头都指向她。 “枕颜,你老实告诉我,贿赂被揭穿一事,究竟是不是你去通风报信的?” 素清纠结了许久,才敢回过头来问她。 这时,正坐在床边的安枕颜正小心翼翼地给趴在床上的素清上药,她微微怔了怔,抬头凝视她。 自从素清被杖责以后,她每日都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照看她的伤势,素清跟她的感情算不上亲密无间,却也熟络得很,如果就连素清都怀疑她,那别人恐怕已经蠢蠢欲动了。 “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安枕颜直勾勾盯着她,意图捕捉她的任何情绪。 “枕颜,不是我不相信你,老实跟你说,她们全部都说是肯定是你通风报信的,她们.......她们可能要对你下手。”素清面露为难,也甚是担心。 素清是安枕颜第一个朋友,安枕颜也是素清第一个朋友,对于这样无微不至照顾着她的人,素清更看不得别人对她下手。 安枕颜皱了皱眉头,果然如此,她们真的要对她动手。 “枕颜,你我姐妹一场,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相信这事儿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别人不了解你。她们若是要陷害你,我除了给你通风报信之外什么都帮不了你,总而言之........你自己小心!”素清拉拢着脑袋,无奈又担忧地看着她。 “好,我明白的。素清,谢谢你!” 素清翻过身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平静地望着她,拥她入怀,“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 皇宫里,能找到这样真心相待的不容易,能惺惺相惜,相互保护对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素清却能这样待她....... “你屁股不疼了?”安枕颜巴眨着眼睛凝望她,一脸奸笑。 素清把目光落在自己的屁股上,发现自己正十分自然地坐在床上,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刚好扯到到伤口,一丝丝疼痛感袭来,她被疼得满地打滚,“啊呀,疼疼疼,你怎么不提醒我!” 安枕颜哈哈大笑,使劲在她的腰间拍了一下,“臭丫头,还敢骗我?明明就好了还敢欺骗我照顾你。” “哪敢骗你,人家本来就疼!” 两人的打闹声从房内传出,传入若干人等的耳朵内。 同样是因贿赂受罚的宫女云宁与若干志同道合的宫女站在不远处,狠狠地瞪着那一扇紧闭的大门,冷冷道:“我就说,这事不能告诉素清,你看素清跟她这么好,谁知道她会不会出卖我们?” 旁边另一个宫女挽玉冷哼一声,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道:“云宁,你就放心吧,素清胆子小,她不敢!” “她胆子小?她胆子小就不会跟着我们一起贿赂,依我看,她胆子大得很,什么事都敢做。” 四面八方传来宫女们的讨论,顿时气氛陷入一阵阴谋感中,怪异得很。 第9章 素清 与挑选良家子一样的是,选秀也是进宫后嬷嬷教导礼仪,一个月后选秀时,由皇上亲自挑选,被选中的会飞上枝头当凤凰,没有选中的将分配到各司当宫女。 转眼已到选秀之日,这日皇宫内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三年一次的民间选秀成了宫中的最隆重的盛礼,因此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会参加。 安枕颜与素清起了个大早,和素清去了茶饮司接茶水奉茶的活儿,想要霸个好位置,能目睹一下隆重的选秀大典。 可却在这时,素清的发簪忽然断了,头发散乱了一头,只得立马匆匆跑回房内梳发。 安枕颜原地等了许久,仍不见素清的踪影,越想越不对劲,只是梳个发鬓,宫女的发鬓并没有太过繁琐,不可能这么久的,素清之所以如此之久,一定还会发生其他事情,她脑中忽然想到某些东西,立马去找素清。 安枕颜撞开房门,看见素清正对着她的柜子底下到处乱抓一通。 “素清?” 素清怔怔回头,看见安枕颜因奔跑涨的满脸通红,焦虑地看着她,“枕颜,你怎么回来了?” “选秀快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磨唧?”安枕颜松了一口气,长叹一声。 最近浣衣局的宫女都在针对她,素清与她交好,她们难免会对素清下手,本以为素清遇到了难缠的事,看到她安然无恙,她也放心了。 “我的发珠掉柜子底下了,你快帮我弄出来?” 安枕颜皱了皱眉头,盯着与自己的柜子隔着几丈之远的梳妆台,无奈地说,“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在那边梳发也能把珠子掉到这边,你真是不容易啊!” 素清干笑几声,抓了抓脑袋不说话,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安枕颜蹲下了身子,低头正看见一颗珠子掉落在柜子深处,挨着墙壁的角落里,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珠,这种发珠每个宫女只有一颗,她道:“算了,选秀快开始了,你先用类似的顶用先吧,我们回来再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安枕颜起身赶忙两步作一步跑到自己的梳妆台去,拉开柜子,一颗与发珠相似闪着白色的光芒的珠子,其实这是颗上好的白玉,是安枕颜从棺材里带出来的。 她把发珠嵌入素清的发髻一端,道:“快走吧!” “谢谢你,枕颜!” “谢什么,谁让我们是好姐妹?” 两人捧着茶水飞速奔向御花园,此时御花园早已人山人海,她们混在人群中,费了九牛之力才能穿过一个个矫健身躯的太监,挤到前排,好在她们身躯娇小,否则是绝对不可能挤到前面的。 选秀自然也有达官之女,达官之女比从民间那些女子更有优势,她们不需要经过礼仪教导,直接进入宫廷进行选秀。 “枕颜,枕颜,你快看,那个穿着粉色罗裙的是礼大人的女儿,听说她跟温家的大公子有一腿呢,你说她怎么就进宫了?” “枕颜,你快看,那个穿着绿色长裙的,是宁妃的外甥女呢,听说是宁妃亲自挑选她进宫的呢?” “枕颜枕颜........” 安枕颜翻了个白眼,四处张望一下,发现四周议论纷纷,压根就没有人把素清的话当一回事,才回过头对她说,“素清,你小声点,这种事情可不能随意议论的!” 素清向来八卦,安枕颜是知道的,只是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讨论,确实不妥! 素清吓得一个哆嗦,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啊,好美!这是温尚书的女儿吧!”四周忽然响起一阵震撼之音。 安枕颜回过头,遁着人们的视线望去,不远处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黄莲站于人群中央,清丽脱俗,美得让人陶醉,她一身鹅黄色长裙,拖在干干净净的草地上,缓缓而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啊.......真是好美!”安枕颜也忍不住叹道。 安枕颜作为秦府的千金,自然都认识这些达官贵人。 她,便是温尚书的嫡女——温凝儿! 皇陵里三年的平静,她早已揣摩出朝中的各种派系,温凝儿显然是与苏冕怀站在同一阵线的。 温尚书原本是父亲生前的得意门生,可是秦府没落,温尚书依旧能屹立不倒,可见期间的关系如何了,而这层关系中,温凝儿占着主要的作用。 因为上一世的秦欣言与温凝儿交情至深,而从始到终,温凝儿都是受了温尚书的指使来接近她套取消息罢了。 这一刻,她的脑中如同雷鸣,轰隆隆的炸开,她紧紧捧着的茶水重重一抖擞,洒落几滴出来。 与此同时,腰间不知何处伸出一只手,在身后用力推了她一把。 她的身子失了平衡,竟然毫无征兆地朝前扑去,手中的茶水本是垂直摔落,正要溅湿她的草鞋,她下意识用手一推,茶水朝前方扑去。 而此时此刻,温凝儿正巧从远到近,缓缓而来,与安枕颜撞了了正着。 “啊——” “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四方的目光纷纷落在温凝儿身上,惊起一波骚动。 “小姐,小姐........”温凝儿的婢女婷鸢朝温凝儿抓起,却已来不及,双手滑过温凝儿的衣裙,与她失之交臂。 安枕颜重重砸在地上,猛然抬头,正瞧见与她相交摔倒得温凝儿狼狈不已,一身鹅黄色的凤仙裙被溅上一片略深黄的茶水。 “啊,小姐你的裙子!”婷鸢下了脸色骤变,忙扶起温凝儿。 温凝儿低头瞧见自己的衣裙尽毁,平时那个静若水止的温凝儿还是难免会显出慌乱。 这是她竞选为妃的唯一机会,若是错过了就没有了。 安枕颜在一系列事发突然中尚未回过神,她猛然回头,竟然瞧见向来与自己作对的云宁站在素清的身后,一脸阴笑,看好戏似的盯着她。 安枕颜咬紧牙关,跪在地上,“小姐恕罪,奴婢无意冒犯,请小姐恕罪!” 婷鸢恶狠狠地瞪着她,怒斥道:“哼,恕罪?你可知你今日弄脏的是谁的裙子,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你让我家小姐如何是好?” 第10章 惊鸿 温凝儿静静望着身上的长裙,十分沮丧,但还是故意装出一派千金小姐的大度道:“罢了罢了,现在怪她也没有什么用!” “小姐!”婷鸢狠一跺脚,不满她的大度。 她觉得只要阻挠温凝儿选秀的人都该死! “哎哟,温姐姐,这裙子可是柳州出产的凤仙裙吧,弄脏了真是可惜!”礼沁云远远踏着小碎步而来,显然是看好戏的。 “温姐姐,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别误了时辰,赶紧回去换吧!”宁惜相继而来,言语间尽是关怀。 可是宫中有谁是真心相待的呢,宁惜还不是一样等着看她迟到,然后落选? “写各位妹妹关心!”温凝儿行了一礼,长叹一声:“婷鸢,回去换吧!” 温凝儿转身就走。 安枕颜脑子急转,心生一计,她忙叫住她,“温小姐,请等等!” 众人皆是一阵唏嘘,这个胆大包天的宫女竟然还敢开口? 温凝儿脚步一僵,缓缓回头,言行举止尽是娴熟的典范,“你还有何事?” “温小姐,衣裙繁琐,现在回去换也来不及了,奴婢倒是有一个好办法可以去除污迹,不若你让奴婢一试?” “你还要对我家小姐做什么?”婷鸢怒斥她,显然是十分不信任。 温凝儿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若是不能让温小姐选上,奴婢愿割舌以谢罪!” 众人皆是一阵低抽,就连方才看好戏的礼沁云和宁惜皆是一怔,割舌可是如此残忍的惩罚啊! 温凝儿皱了皱眉头,再望着她的长裙道:“是啊,现在回去确实赶不及了,前后都是一死,既然你说你有办法,那就姑且让你一试吧!” “小姐!”婷鸢露出不满的神色,怒瞪着她,不知她还要怎样害她家小姐。 温凝儿给她回了个安慰的笑,便领着安枕颜往远处走去。 安枕颜找了个偏远的亭子坐下来,并且让婷鸢取来茶水,花瓣与针线,婷鸢虽不满,却碍于温凝儿只能默默听候差遣。 她让温凝儿坐在亭子上,小心翼翼地铺开凤仙裙,茶水溅湿的地方已经即将要干透,露出深黄的一片污渍,她用用沾了些茶水在手指上,从污渍的地方开始画起,修长的手指滑过如肌肤般的丝绸,飞扬而起,几番婉转,一副栩栩如生的黄昏大树之境顿然呈现在眼前,她用针线把真的桃花瓣缝在裙子上,这下,一副唯妙唯俏的花开花落之景犹如梦幻,夺取所有人的眼球。 婷鸢怔怔地望着方才狼狈的裙子与现在截然不同的风景,张着大嘴巴道:“哇!小姐,这样真是好美呢!” 温凝儿站起身,轻轻摆一下裙摆,裙摆下方一树的花开花落让她眉眼忽然展颜一笑,“我此生居然有幸再次见到有这样手艺的人!” 安枕颜跪在她身前,毕恭毕敬道:“温小姐我们快走吧,奴婢也不想因自己的失误让温小姐错过选秀的机会!” 温凝儿点点头,领着二人就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门口早已乱成一团,领事的公公来回踌躇着,“啊呀,这温小姐怎么还没来回来啊?这可怎么办啊?” 正在此时,里面传出公公的高声鸡公腔,“宣礼沁云,宁惜,常凤儿,陆青衣,温凝儿觐见!” 领事公公咬了咬牙,眼看着温凝儿来不来了,便道:“先进去吧,不等了!” 领事公公正要领着进去,却闻得安枕颜一声高呼,“等等,温小姐来了!” 众人回头,遥见一个婀娜多姿,神色温和的女子,一身花开花落之景,雪白的肌肤与之衬得相得益彰,皆是陷入美妙中忘了回神。 温凝儿赶忙小跑过去,在即将进入御花园时,朝安枕颜回眸一笑,更是有着沉鱼落雁的美态,她缓缓走去,与众位秀女一样在黄盖伞下俊美的男子身前盈盈下跪。 “小女拜见皇上,秦妃娘娘,宁妃娘娘!” “平身!”淡淡的两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安枕颜遁着声源望去,穿过层层人群,才能模模糊糊地看清远方高高坐于龙座上的苏景桓,与第一次相遇不同的是,这次的苏景桓多了一分沉稳。 而苏景桓身旁的女子,一身清素长裙,并且频繁地咳嗽着,仿佛染着重疾一般,毫无生机,与选秀的隆重显然是格格不入的格调,她停止咳嗽后静静地,有意无意地凝望远方,心思完全不在选秀上。 那是她的姐姐啊! 那是落入绝境,仍然会保护着她的欣弱姐姐啊! 安枕颜全身上下热血沸腾,内心的窒息犹如潮浪卷来,冲击得她头晕目眩的,尽管她早已知道自己在这皇宫里会见到姐姐,但是,真是见到了,还是忍不住会心疼。 姐姐明明在眼前,却不能相认! 待几位秀女起身时,温凝儿身上的长裙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身花开花落在胭脂水粉中显然脱颖而出。 苏景桓笑看温凝儿,言行间尽显帝王之风:“这位是温家小姐吧?” 温凝儿缓缓出列,上前一步,淡淡一笑惊艳全场,她微微倾身:“小女正是温尚书之女!” “温家乃书香世家,你知书达理,言行有礼,不愧为温尚书之女。” “皇上过奖了!”温凝儿偷偷一望,便能瞧见高高在上的帝王正一脸笑意凝望着她,竟然如同烧红了脸一般,脸颊泛起红润的光,更让苏景桓心头一动。 看出苏景桓心意的宁妃忙附和道:“皇上,温小姐性情温和,貌美如花,确实不错!” 苏景桓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敲着龙椅壁,他回过头来忘了一眼宁妃,把问题抛向另一边的秦欣弱,“秦妃,你认为如何?”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安枕颜心里砰砰直跳,虽然她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全场的焦点一下子落在姐姐秦欣弱的身上,这让她心里犹如炸开了锅的蚂蚁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只见秦欣弱再次捂着帕子咳嗽几声,然后淡淡地说:“皇上喜欢就好!” 沙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苏景桓半眯着眼,淡淡道:“那便册封为温婕妤吧!” 第11章 其华 全场的秀女就连宁妃皆是一颤,历来秀女选秀,被册封的最高位分只能是贵人,这下温凝儿竟然破例册封为婕妤,可想而知帝王对她的喜爱。 秦欣弱冷冷望着这一切,捂着帕子干咳几声,脸色煞白得很,她道:“皇上,臣妾不舒服,想要回宫休息!” 苏景桓仿佛早已想到她会这么说,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露出一脸阴霾,“你常年卧在床榻,身体自然不舒服,多点出来走动走动,有利于你的病情。” 苏景桓显然是不同意她回去,可倔强的秦欣言默默站在苏景桓身前,再也不发一言,以沉默相逼,逼苏景桓让步。 僵持了许久,苏景桓无可奈何,才拉拢着脑袋说,“既然秦妃不舒服,便先回去吧!怀安,给秦妃召个太医看看。” “是,皇上!” 安枕颜努力侧着耳朵越是想要听清那边的动静,便越是听不清,她开始有些着急了,却在这时,看见秦欣弱在两位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座,离开御花园。 姐姐很不快乐呢,而且她还病了! 是啊,试问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过去,她又如何开心得起来? 可是姐姐究竟患了什么病? 安枕颜眼看着秦欣弱离开选秀,她也再无心思留在这里,找了个借口搪塞领事嬷嬷便回浣衣局。 她只是浣衣局一个新来的宫女,是断断不能乱走的,只从通过宫廷小巷,一路慢慢走向浣衣局。 阳光洒落在屋顶上,小巷刚好紧靠高楼,所以现下是一片阴森森之感。 安枕颜拐了个弯,远远望去正与侃侃而来的苏冕怀迎面相撞。 她的心忍不住狠狠一颤,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他。不过遇到也好,迟早也是要见面的,既然如此,她更应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安枕颜赶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摄政王!” 苏冕怀一头心思扎在朝廷上,竟没有注意到有人给她请安,直接忽视她,与之擦肩而过。 风从远方吹乱,打乱安枕颜一头发丝,如同她的内心一般,掀起波澜狂潮。 她掏出一条丝绸手帕,随着风轻轻一放,手帕随风飘起,朝她身后追去,最后落在苏冕怀脚下。 安枕颜勾了勾唇,继续朝前方走去。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苏冕怀,我故意掉的。 安枕颜假装怔了怔,停住脚步,缓缓回首一望,却见苏冕怀拿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俊美的脸由平静转向不安,继而变成惶恐,步步后退。比当初苏景桓见到她的表情更精彩。 苏冕怀果真是见过安婕妤的,只是,他们二人露出的惊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枕颜匆匆上前,在苏冕怀的震撼中接过帕子,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笑意恍然大悟地摸着脑袋说,“啊,是呢,怎么就掉了,奴婢谢王爷提醒。” 见惯风雨的苏冕怀没有苏景桓般狼狈,尽管他的脸色早已煞白得厉害,依旧装作一派镇定,“你是谁?” “奴婢安枕颜谢过王爷!” “安枕颜?” “正是,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女——安枕颜!”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霸气的话语不容拒绝,直逼安枕颜。 安枕颜缓缓抬起头。 苏冕怀这才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女子确实与安儿很像,可是一细看还是能看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差点就以为是那个女人死后复生了。 “你也姓安?”苏冕怀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样。 安枕颜心暗暗地笑了笑,做出一派无辜外加疑惑的样子道,“敢问王爷,难道还有谁姓安吗?” 苏冕怀没有回答,静静望着她的脸出神,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王爷,世间姓安的人千千万万,有个跟奴婢一样姓的人也不足为奇啊!”安枕颜低抿了抿唇,右手轻轻拂过左边耳畔的几根青丝,朝耳后拂去,尽显优雅之态。 这是秦欣言习惯性的动作。 果然,便瞧见苏冕怀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的沉重与哀痛瞬间暴露无遗,内心的纠结仿佛打了万千个死结。 安枕颜经过三年来对苏冕怀的打听,她深知苏冕怀虽狠毒,但对她始终有些情分的,所以在灭门之灾时才会把她囚禁在小木屋里,断绝她的来往以保护她,打算风头一过还要纳她为妾。 此时此刻,让苏冕怀从安婕妤的震撼中尚未缓过来,便把安婕妤与秦欣言联系在一起,如此可疑的人,是绝对能够吸引苏冕怀的注意力的。 苏冕怀木讷地转身,脸色的痛苦已挂不住,他一步一步,沉沉地朝小巷另一头走去,再没回头。 痛苦吧,苏冕怀!内疚吧,苏冕怀! 痛苦就对了,只要你一日还爱着我,我便有办法让你想起秦欣言的一点一滴,我会不眠不休地折腾你,折磨你,至死方休!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安枕颜冷冷地笑着,拳头里的手帕已折皱不成型。 安枕颜刚回到浣衣局,掌事嬷嬷便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枕颜,我有话要跟你说!” 安枕颜领命跟掌事嬷嬷走。 浣衣局的废弃木屋后。 安枕颜跪在地上,毕恭毕敬请罪,“嬷嬷,枕颜今日不小心脏了温小姐的衣裙,请嬷嬷责罚!” 周围一片安静,树叶随着风轻轻吹动,落在掌事嬷嬷的肩膀上,她缓缓拂去这片落叶,声音淡如水止,“恭喜你啊,成为众矢之的,一下子就能跳出浣衣局,比那些所谓的贿赂来得更加实际些。” 安枕颜吓得脸色一变,“嬷嬷,您说什么?” “你别跟我装蒜!” 安枕颜被掌事嬷嬷的大吼吓得一抽,低低望着地上的风吹草动,默默不说话。 “这宫廷内院勾心斗角,难道我萧岑舞还不知道吗?你故意摔倒,故意把茶水泼了温小姐一身,不就是为了一展你的手艺,博得温小姐青睐,从此一跃成为温小姐的贴身婢女吗?温小姐论身份论家世论才华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将来不成皇后也成妃,你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被掌事嬷嬷一眼望穿的感觉让安枕颜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感,没想到她的所有行为不过在掌事嬷嬷眼里是如此的幼稚。 确实,身后的人推她一把,完全不足以把她推到,她故意往前一扑,在茶水要垂直掉落的时候,她故意一推,朝温凝儿的衣裙上推去。 第12章 反目 嬷嬷不在场都能看清这一切,那么在场的人,究竟有多少人能一眼望穿她的意图? 这么一想,她更不敢抬头面对掌事嬷嬷了。 “枉我一直如此看好你,觉得你做事有分寸,没想到你野心如此之重,如此迫不及待,真是叫我失望!” “嬷嬷,枕颜知错了!” “先别跟我认错,我还承受不起,说不准你未来能一跃成主子,我还不敢这么接受你的礼。”掌事嬷嬷冷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嬷嬷.......” 眼睛掌事嬷嬷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她竟有着一种被抛弃的悲凉感,忙从上前去拉着她。 “嬷嬷,是枕颜太冲动了,下次不会了,求您责罚!” 掌事嬷嬷一心想要找个靠山,而自己就是她一直默默扶持的人,那么今日看清这一切还能来责骂她,显然是在担心她,或许她这么斥责她,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量。 掌事嬷嬷也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那么低头认个错,换得掌事嬷嬷的提点,何乐而不为呢? 掌事嬷嬷狠狠甩开她的手,朝她凶道:“你这下知道自己冲动了?” 安枕颜拖着她的衣袖,跪在地上任由责骂。 “你才刚进宫,不懂宫中的生存法则就敢轻举妄动,你可知你今日的行为会让你自己成为众矢之,往后所有妃嫔都会争着要你归属她,无论你归属谁,最后都会是死路一条,你知道吗?” 是啊,无论归属谁,其他人都不会容得下这么一个厉害的军师,她确实是死路一条! “这次是奴婢考虑不周,谢嬷嬷指点!” 对于安枕颜这种既有野心又一点就通的聪明人,掌事嬷嬷也是无可奈何的。 “罢了罢了,你好自为之吧!总之,今日温小姐破例被册封为婕妤了。” 安枕颜怔了怔,抬头望着一脸埋怨的掌事嬷嬷,其实她也知道婕妤的册封是破例。 “嬷嬷放心,枕颜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嬷嬷您担心的!” 既然不能归属到任何一派,那么便选择中立。 “别急着让我放心,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吧!” “什么意思?”安枕颜顿感不妙。 她自然知道掌事嬷嬷口中那几个丫头是怎么回事。 看来,云宁她们果然要动手了。 远远便听闻她的阁房传出嘈杂的声响。 “姑姑,您听我说,一定是安枕颜干的,她之前就有觊觎我的发簪,我不给她,她就用偷的。” “对啊,姑姑,肯定是安枕颜干的,她本来就是个卑鄙小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人们议论纷纷,恨不得把安枕颜往死里吐唾液星子。 安枕颜进入阁房,便能一眼看见房内被搜了个底朝天,她四处搜索素清的身影,终于在人群中捕捉到她,推开熙熙攘攘的人,走到素清身边。 “枕颜,你终于回来了!” 安枕颜点了点头以示放心,转而问:“请问云汐姑姑,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偷了东西还有脸出现,别仗着掌事嬷嬷疼你就能给脸不要脸。”云宁嘴巴素来恶毒,安枕颜才懒得跟她计较。 云汐摊开手心,小心翼翼打开手帕,一个精美发簪呈现出来,它左右镶珠,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甚是惹人喜欢,她道:“在你的衣柜里找到云宁的琉珠发簪,你怎么解释?” 云汐的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很显然早已看惯了这些勾心斗角。 “云汐姑姑,发簪出现在我的衣柜里确实让我很意外,但是这也不能断定这就是我偷的。”安枕颜冷扫四周,意图一眼望穿真相,异常的淡定让众人皆是一震。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说是你干的。”云汐懒懒望着她,显然是不想理这些大同小异的勾心斗角,她早就看腻了。 “本来就是你干的,安枕颜你还想抵赖,这条丝帕都是你的。”云宁指着云汐手里的丝帕理直气壮道,“而且,素清亲眼看见你把我的发簪藏在衣柜里。” “是啊是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四周纷纷把矛头指向她。 云汐冷冷扫了素清一眼,“素清,你老实说,有没有看到?” 素清面露难色,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出列,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安枕颜面前,“今天早上,我见到枕颜拿着她的手帕包好这个发簪藏在衣柜里,我说这是云宁的东西,她说她很喜欢,还让我不要说出去。” 安枕颜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恶狠狠瞪着她,“素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想到,素清还是出卖了她,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手软了。 素清低着头,继续道:“枕颜,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这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 云汐不耐烦地望着她,“你看,有人指正你,你要怎么解释?” “我相信姑姑不是个道听途说的人!”安枕颜依旧面不改色,横扫四周,意图捕捉掌事嬷嬷的身影,却不见踪影,看来掌事嬷嬷是打算让她自己独自处理这件事了。 “我自然不是道听途说之人,倘若你有办法证实你是清白的,那我自然不会追究。” “我能证实这位姑娘是清白的!” 人群身后中,一声清脆而动听的声音传来,让所有人皆是一愣,纷纷转身,竟然看见今日被册封的温婕妤,一身优雅端庄的粉色罗裙,美得有种沉鱼落雁之态。 “奴婢参见温婕妤!”众人异口同声。 温婕妤在婷鸢的搀扶下,缓缓上前,走到安枕颜身前,忽然伸手扶起她,才道:“大家都平身吧!” 这一切被云宁看着眼里,她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当着婕妤的面数落她。 温凝儿优雅大方地跨着步伐走到素清身前,一脸温和的笑意让人一下子失了魂般,“敢问这位姑娘,今早何时见到她偷来发簪的?” “今早辰时!” 温凝儿道:“可是今日辰时我的婢女清雪等人见到她在茶饮司哦,而且她当时还捧着茶水,好像在等人!” 素清脸色骤变,如同变了天般,由晴天变得乌云密布,一脸愤恨地瞪着安枕颜。 安枕颜静观其变半响,嬷嬷脑中的一席话忽然浮在脑海中。 无论你归属那一派,最后都会是死路一条。 若是温凝儿帮了她,那就等于她欠了温凝儿一个人情,如此一来,她是不得不归属到温凝儿这一边....... 温凝儿,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亮啊,没想到三年前你费尽心思接近我,三年后你还是如此。 “可我明明就见到是她偷来,而且还藏着衣柜里的。”素清不依不挠,死死一口咬定。 第13章 烈焰 “云宁,你刚刚说包裹着发簪的丝帕是我的?”安枕颜把目光落在云宁脸上,只见她神情紧张,目光闪烁。 “是......是啊!”云宁显然底气不足,不再敢乱胡说八道。 “可我从来没用过这条丝帕,你有怎么知道这丝帕是我的?” 云宁瞪大着眼睛,一脸着急地望着素清,“我.......我也是刚刚听别人说的!” 温凝儿道:“你听谁说的?” “素清!”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素清异常平静地脸上,她静静凝望远处,仿佛在思虑些什么。 “素清,你怎么知道这条丝帕是我的?”安枕颜眼看胜利在即,冷冷望她,只等她上钩。 “我看见你绣的!”素清开始有些心慌意乱,她用食指搅着自己手里的丝帕,一圈一圈地搅着,好像她的心跳一样越来越快。 安枕颜淡淡一笑,上前去扯掉她手里的丝帕,缓缓摊开来,丝帕上正用方字绣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黄鹂鸟站在枝头觅食。 “云汐姑姑,麻烦您把那条丝帕摊开!” 云汐照做,这条手帕截然不同的是,绣的不是黄鹂鸟而是一朵黄莲立在水池中,但同样用的是方字绣。 “我记得,浣衣局里只有素清会绣方字绣,而这两条丝帕的绣法是一模一样的,都是素清绣的!所以,这条丝帕是素清,不是我的。用素清的丝帕包裹着云宁的发簪,大家可想而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温凝儿站在她身边,淡淡地点头,眼睛里全是闪烁着满意的光,对她刮目相看。 众人一阵唏嘘,全场唯有素清与云宁皆变了脸色。 “素清,你......”云宁面露震撼,转而非常迅速地脱身,把所有罪名推到素清身上,“素清,没想到是你偷我的发簪嫁祸给枕颜,你好歹毒的心!” “不,这条丝帕不是我的,是你的,明明就是我送给你的!”素清语无伦次,她慌乱地到处推卸责任。 “哦?那这帕子就是你绣的咯,那刚刚你怎么说你见到是我绣的?”安枕颜这么一问,竟叫素清哑口无言。 “这......这.......”素清的脸已经由阴沉转变为黑炭般,她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素清,枉我一直把你当好姐妹,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陷害我,上次你偷我的白玉我只当你喜爱不与你计较,可是没想到你这次竟然这么害我?”安枕颜展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使劲挤两滴眼泪出来。 “什么,她还偷了玉石?” “啊,没想到素清竟然是这样的人!” 四方流言蜚语四起,把素清仅有的尊严与淡定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别得寸进尺,借机还污蔑我偷你的玉石!”素清终于忍不住了,朝她毫无形象大吼,泪水淌淌流出。 不过这些在安枕颜眼中都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的手段罢了。 安枕颜指着她头上的代表着宫女的珠子,“你还敢狡辩,你别以为把我的玉石戴在头上就可以充当我们平时所带的璃珠,玉石是我的,难道我还认不出来吗?你头上那颗珠子就是我的玉石。” 今日她过来寻素清的时候,便发现素清动作诡异,神情闪烁,故意说借珠子给她以防万一的,倘若素清真的动她,那么她更要落井下石。 云汐上前来,摘下她的珠子,再三做对比,发现这颗珠子确实不是宫女佩戴的璃珠,而是一颗玉石。 “你撒谎,这明明就是你借给我的。” “我可从来没有借给你,这颗玉石如此珍贵,试问谁会轻易借人?” 温凝儿接过云汐姑姑的玉石,仔细端详一番,淡淡笑道:“这颗是蓝田白玉,是江南出产的,弥足珍贵啊,说真的,谁会轻易借人呢?” 云汐知道今日安枕颜帮了温凝儿一事,自然知道安枕颜是得罪不起了,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治罪于她,况且现在温凝儿都开口了,她更不能得罪她了。 云汐蛮不耐烦地说,“素清,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姑姑......我没有!” “来人,把素清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示惩戒!从今往后,打入永巷,不得出来。” 本来偷东西的罪名不过是打三十大板,不至于打入永巷的,但是念在安枕颜即将成为温凝儿的红人的份上,云汐还是要给温凝儿一个面子的。 真相大白,人群散去,唯有剩下温凝儿以及婷鸢等人。 “奴婢谢过温婕妤相救!” 虽然温凝儿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是出于身份礼貌,还是有必要提一提的。 一抹浓浓的笑意在温凝儿呈现出来,在一身粉色的长裙下衬得更为优雅端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全凭你的细心谨慎救了你自己!” 当然不能让你帮了大忙,若是让你帮了忙,那我日后岂不是死路一条? 安枕颜虽内心这么想,但是仍然得表现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才行。 “今日我是来感谢你的,若不是你的奇思妙想使得我破例被册封为婕妤,现如今我还不知自己的处境呢?” 温凝儿一脸笑意,旁边的婷鸢更是对她恭敬有加,显然已经接受她了。 “是啊是啊,枕颜,今日多亏了你呢,你看小主一晋封,便立马来感谢你了。” “奴婢如此不过只是将功赎罪,婕妤你不处罚奴婢已是奴婢的福气了。”安枕颜要使劲与她们撇开距离,撇开今日的大功,免得贪功惹祸上身。 听到安枕颜如此不贪功,婷鸢更是喜上眉梢,她道:“枕颜姑娘,难得你如此明白事理,又有一个充满奇思妙想的脑袋,小主可欢喜了,不若以后你去房云居给小主梳妆吧。” “是啊,这事我已经跟掌事嬷嬷说过了,她说你的未来她也做不了主,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果然,温凝儿的野心还是暴露了。 倘若答应了,必然是死路一条,她绝对不能答应这样的死亡契约。可是,如此迅速的复仇之路,如此诱人的复仇之路,她完全没有控制力啊! 一旦她去了房云居,便能日日见到苏景桓,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吸引苏景桓的注意力,从而一步步实行复仇。 同时,嬷嬷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把她打得脑袋轰隆隆作响。 第14章 绝代 “奴婢谢过温婕妤的厚爱,只是奴婢身份低微,恐怕会让婕妤您闹心呢!”安枕颜不去看她们任何人的眼神,低低望着地板,假装难以抉择。 “这........”婷鸢面露难色,继而与温凝儿相视一眼,显然已经看出她的心中所想。 “姑娘尽管放心,小主并非难相处之人。”婷鸢得了温凝儿的允许,依旧不肯放弃这么一个军师。 安枕颜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觉得自己刚刚进宫,许多事情还不懂,若是做出于理不合的事情。恐怕会让婕妤闹笑话呢。” 安枕颜紧接着又说:“倘若婕妤喜欢枕颜的梳妆,枕颜愿意每日早晨去给娘娘梳妆。” 她不愿意留在房云居,又不能得罪眼前的人,这是唯一的办法,既帮得温凝儿梳妆,博得她的青睐,又能不归属任何一派。 “这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温凝儿仿佛知道她不想得罪她,又想留在浣衣局的想法,便应承了。毕竟,一个有能力的军师是不会轻易让人得到的,只能一步步把她拉拢过来。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开始,你就过来给小主梳妆吧。” 婷鸢自然也看出温凝儿的心思,忙附和。 安枕颜笑而点头,“是,奴婢遵命!” 这件事唯一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这样,同样,有着如此聪明的应变能力和处事的进退有度,掌事嬷嬷更为满意,同时,也因为安枕颜每日要去房云居梳妆,掌事嬷嬷把她的工作减轻了一半。 梳妆也是个技术活,费脑伤神又累人,简直比浣衣局的活儿辛苦上一百倍。 安枕颜翻遍衣柜,给温凝儿挑了一件最素的白色长罗裙,长罗裙上点缀着一朵朵鹅黄色的蒲公英,十分美丽。 “虽这裙子穿起来清雅,但是会不会太素了,皇上待会过来用膳,仿佛不大合适。”温凝儿皱了皱眉头,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直望着她,试问她的意见。 安枕颜笑了笑,道:“婕妤,昨日您可恶还记得您惊艳全场的事?” 温凝儿面露疑惑,但是点点头。 “正因昨日您太过惊艳,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若是今日不打扮得素一点,恐怕会有人以为您恃宠而骄,蛊惑皇上呢!” 温凝儿恍然大悟,长长呼一口气,对她露出震惊的神色,“还是枕颜你想得周到。” “而且,现在这时辰,皇上肯定在上早朝,待会过来用膳定然也不会是正餐,顶多就是想见见婕妤您,而用膳不过是个形式,所以更不需要打扮得太过隆重。” 婷鸢呆在一旁,对安枕颜露出惊叹的表情,“果真是小主看上的人,心思细腻得让人咋舌呢。” 安枕颜笑了笑,继续为温凝儿梳妆打扮,一个金色长鸾璎珞珠钗经过安枕颜漂亮的双手,几番勾勒,几缕发丝相交交缠,不出半个时辰,一个优雅大方的发髻便呈现在铜镜中。 “一身素色长裙配着璎珞发髻,二者相称也不会显得很素,倒是有几分素净的清秀呢!”婷鸢连连赞叹。 “是吗?”温凝儿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可置信地摸着发髻,一脸欣喜。 “当然是啊!” 温凝儿道:“枕颜,你如此好手艺从哪儿学来的,真是令我惊喜啊!你知道吗,你真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又如此好手艺的人。” 正在此时,外面一声鸡公腔高高响起。 “皇上驾到!” 安枕颜虽早已想到会有见到苏景桓的一天,经过三年的隐忍,她早已不再紧张,反而对于苏景桓的来临更加期待,并且还带着一丝丝的兴奋,每次一见到他跟苏冕怀,内心总有一股复仇的快感。 安枕颜混在宫女中,跟着温凝儿上前迎驾。 安枕颜下意识地偷偷抬起头,往前瞄了一眼,但见苏景桓高大的身躯挡去耀眼的光芒大步流星而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勾起,笑意春风,俊美的脸庞迎着阳光,更是风华绝代。 她的心噗通噗通跳得有些厉害,夹杂着兴奋的狂跳让她的脸一下子热腾腾起来,不知是因苏景桓曾经说过若是再出现在他面前便让她脑袋分尸还是什么。 “臣妾参见皇上!” 苏景桓伸出双手,淡笑若春风,温柔四射,“婕妤平身!” “谢皇上!” 苏景桓的浑厚的双手盈盈握住她的双肩,这让温凝儿全身如同触了闪电,一下子被电得花枝乱缀,她缓缓起身,双眸一直不敢抬起,一昧凝望地板。 “婕妤今日的打扮真是温雅,与昨日的惊鸿风格截然不同,倒是令朕刮目相看啊!”苏景桓眼眸亮了亮,连连赞叹。 一听苏景桓的赞誉,本是绝美的温凝儿更是娇羞得厉害,红通通的脸颊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更是娇艳万分,她用丝帕掩脸,把头埋得更低了,“皇上取笑了!” 见温凝儿一直不动,苏景桓道:“怎么,朕站了这么久,不请朕进去坐坐吗?” 温凝儿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啊,瞧臣妾初迎圣上都傻眼了。” “哈哈.......”苏景桓被逗乐了。 “皇上,请进去坐坐吧,臣妾备了一桌好菜恭迎皇上呢!” 苏景桓倒也不陌生,熟稔地牵起温凝儿的手缓缓踏入房云居。 若干侍婢守在房云居内听候差遣,此时,安枕颜的地位是非常地尴尬的,她不是房云居的侍婢,却就站在膳桌的正对面,与苏景桓迎面而遥遥相望,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遥是想起苏景桓那一句让她分尸的话,她的脑袋不由得一热。 她现如今却站在他的正对面,好煎熬的说。 苏景桓望着一桌的丰盛佳肴道:“朕原本还不饿,可见到你这一桌好酒好菜,朕却不由得想吃呢!” “那皇上便多吃点吧!”温凝儿给他倒了一杯酒,酒香随着壶嘴飘扬逸出,充斥着整座房云居。 “这酒香就跟凝儿一样,香飘四溢!”苏景桓神色迷离,静静望着温凝儿。 温凝儿被赞美得天花乱坠,娇羞地低下头。 苏景桓转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在这一瞬间,眸光穿越重重障碍,正迎面对上一张熟悉而震撼的面孔,与安枕颜的目光在半空中再次对碰。 “噗——”一口酒从口中如同仙女散花般喷出。 “呃.......咳咳咳.......” 温凝儿吓得脸色骤变,一边轻拍他的后背替他舒气,一边惶恐的说:“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酒不好喝,奴婢马上让人前去换!” 第15章 羞辱 “咳咳.......不不不.......”苏景桓面露窘色,直勾勾地盯着安枕颜,伸出一根好看的食指指向她。 安枕颜暗骂一声糟糕,吓得忙低下头不去看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长相丑陋侮辱了皇上的眼睛,奴婢这就出去。” 她恨不得马上就出去呢,这下好不容易揪到一个借口是死也不能放过的。 安枕颜想要立马就走,可前脚还没伸出去,苏景桓便叫住了她,“等等!” 安枕颜咬紧牙关,回归原位,静等处决。 “她她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浣衣局的婢女吗?”同样是脸色被憋得通红通红的苏景桓更是震撼不已。 温凝儿镇定地笑了笑,“她确实是浣衣局的婢女,昨日就是她为臣妾设计的衣裙,臣妾看她如此好手艺便打算让她每日过来为臣妾梳妆!这不,刚一打扮完,她还没来得及走,您便来了。” 再见安枕颜,还让自己如此失态,这令苏景桓的心绪十分不好。这个丫头与死去的安婕妤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虽然细看略有不同,可就是这七八分的相似让苏景桓心中甚是不安。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这个安枕颜不但与安婕妤相貌相近,连姓氏都相同,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他要找人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安枕颜才好。不过,眼下这个安枕颜给自己的新得宠妃梳妆,自己也实在不好再怪罪什么:“原是凝儿你叫她来梳妆的啊。” “正是。”温凝儿并未因皇帝的失态而对皇帝与安枕颜相识起疑心,其实这皇宫偌大,就算皇帝见过安枕颜也不甚奇怪,毕竟这皇宫独属帝王家。“这丫头的手艺极好,甚得我心,手艺精湛之处与我一位故人可以相较。”温凝儿尽可能的做到落落大方,她初入宫闱,万不能在皇帝的面前乱了手脚。 苏景桓并未理睬温凝儿的话,目光也未在温凝儿身上,而是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安枕颜,冷笑一声道:“凭这丫头也会有好手艺?看她身姿蒲柳,连自己都尚未打扮妥帖,又怎能让朕的凝儿容色倾城?岂非埋没了凝儿美貌?不过凝儿喜欢,朕也不会赶她离开,不过现下先让她下去吧,朕看着便心烦。” 安枕颜袖中的手握得四紧,指甲险些嵌入皮肉。 苏景桓,你不但昏庸无能,这嘴巴也甚是恶毒,就算我与安婕妤容貌相似,就算你说不愿再见我这幅尊容,可你又何必如此侮辱于我? 安枕颜心中甚是愤慨,她身姿蒲柳?安婕妤生前怎么说也是宫中妃嫔,这容貌怎么是蒲柳之姿?这苏景桓是故意在羞辱她。 苏景桓,你与苏冕怀害我全家,今日又如此羞辱我,这笔账我不会就此罢了的。 不过眼下不是与苏景桓针锋相对的时候,安枕颜只能压住心中怒火,故作谦卑:“皇上所言甚是,是奴婢不会,让皇上不悦,还请皇上恕罪。” 温凝儿见皇帝虽然说得恶毒,可并无意怪罪安枕颜。安枕颜手艺极好,心思也十分细巧,她可不想就此失了如此智囊,既然皇帝让安枕颜走,她顺势让这丫头退下就是,免得再惹圣心不悦。于是,温凝儿转头对安枕颜道:“安枕颜,你既知道惹得皇上不悦,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退下,明日再来。” 收到温凝儿的眼色,安枕颜知道温凝儿这是在帮她,于是她顺势行礼告退:“是!奴婢告退。” 退出房云居,安枕颜嘴角露出不着痕迹的冷笑。虽然今日苏景桓羞辱了她,但能让苏景桓陷入了安婕妤之死的痛苦之中,她并非全无收获。看来安婕妤之死另有蹊跷,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点,这样才能复仇有望。 “枕颜!”安枕颜正想回去浣衣局,身后却传来温凝儿贴身侍女婷鸢的声音。 “是婷鸢姐姐。”安枕颜回头,对婷鸢露出得体微笑,她可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绽。“可是温婕妤有什么吩咐?” “哪有什么吩咐?不过是小主看你受了皇上斥责,担心你心有郁结,让我来看看你。”婷鸢笑得可亲,恍若与安枕颜情谊深厚一般。安枕颜是温凝儿的智囊,她一个小小奴婢可不敢得罪。“皇上性子历来如此,你不要放在心上。” 安枕颜笑了笑,并未将婷鸢刻意拉进的关系放在眼里,小小的婷鸢她还不放在眼中,温凝儿也不过是空有皮相的主儿,她怎会因这些人刻意做出的体恤下人的模样就有所动摇呢?不过都是些拉拢人性的把戏而言。“婕妤过虑了,枕颜小小奴婢怎敢心有郁结?还请婷鸢姐姐告知婕妤,奴婢明日此时再来为婕妤梳妆。”她们担心的,不就是怕她不再来吗?她一定会来,她还想要日日折磨苏景桓呢。 “好嘞!那枕颜你便早些回去歇息吧,我这便回去告知婕妤。”婷鸢高兴得不得了,转身跑回了房云居。 回头看了看房云居,安枕颜再次露出冷笑。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昏庸无道,贪图富贵,她总有一天会笑着来看他们每一个哭。 回到浣衣局,安枕颜去向掌事嬷嬷回话,毕竟她还是浣衣局的人,每日去房云居回来还是要点个卯的,这样才不会落下口实。掌事嬷嬷在浣衣局大堂,安枕颜才一进门就看到掌事嬷嬷愁眉苦脸,一旁还放了一叠洗好的衣裳,从衣裳纹样看着像是哪位嫔妃的。 “枕颜见过嬷嬷。”安枕颜规规矩矩的行礼,并没有动声色。 “哦,枕颜,你回来了?”掌事嬷嬷看到安枕颜进来,脸色稍缓。这个丫头现在是新得宠的温婕妤身边的红人,虽然自己曾提点过这丫头,可说到底还是不敢开罪温婕妤的。她在后宫多年,自然明白要如何明哲保身,安枕颜这丫头有是一棵好苗子,自己对她自然要好一些。“温婕妤可还好?可还满意你的手艺?” “谢嬷嬷关怀,婕妤不曾为难于我,嬷嬷放心。”安枕颜大方起身,回答得十分礼貌得体。 “那就好。”掌事嬷嬷越发喜欢这个丫头,进退有度,举止端庄,行事谨慎,安枕颜这丫头绝非池中之物。 “枕颜进门时看嬷嬷似有心事,不知嬷嬷因何烦心?奴婢也想为嬷嬷略尽绵力。”安枕颜问道。 “还不是因为这衣裳。”掌事嬷嬷冷冷的哼了一声。“这是秦妃娘娘的衣裳,秦妃娘娘不得宠,出身不好,性子又孤傲,又见罪于各宫嫔妃,那些个死丫头都怕得罪了各宫娘娘,谁也不肯将这衣裳送去。秦妃娘娘再怎么说也是一宫主位,衣服洗好却无人送去,岂非叫人笑话?我正是为此事发愁。” 姐姐…… 安枕颜心中一动,那日见姐姐身子不爽,似是顽疾缠身,令她日夜担忧。如今相府光明正大活下来的只有姐姐一人,若不是还有大仇未报,姐姐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姐姐,等我,我这便来看你…… “如此小事,嬷嬷何须忧愁?奴婢愿为嬷嬷效劳,将这衣裳送去给秦妃娘娘。”下拜行礼,安枕颜自请去送衣裳。那是她的亲姐姐,无论如何她都放心不下,她一定要去看看秦欣弱。 第16章 藏香 见安枕颜自请去送衣裳,掌事嬷嬷大喜过望。这个丫头现在是温婕妤身边的红人,由她去送旁人自然挑不出错处,别的嫔妃就是觉得温婕妤借安枕颜拉拢秦妃,也会碍于温婕妤得宠而不敢多言。这个丫头心思细密,也断不会让人轻易挑出错处的。 “枕颜,你当真愿往?”掌事嬷嬷担心安枕颜变了心意,再三问道。 “奴婢愿日日去送衣裳到秦妃娘娘处,请嬷嬷放心。”安枕颜回答得毫不犹豫。自幼姐姐就十分疼爱自己,如今姐姐生活在困顿之中,还顽疾缠身,她怎能坐视不理?就算开罪了各宫娘娘,她也是一定要去见姐姐的。即便不能相认,她也想看着姐姐能够安好。 “好,你便去吧。”掌事嬷嬷点了点头。这丫头虽然有时鲁莽了些,可从不做无把握的事,让她去便是了。 手捧着那一叠华美非常的衣裳,安枕颜心里很不是滋味。姐姐并不知道自己死而复生,还借用了安婕妤的身体,想必她这三年必不好过。慕锦晨与姐姐两情相悦,那昏君骤然娶了姐姐,听说慕锦晨因此与苏景桓闹翻,虽然还是一殿之臣,可于政事上再不与那昏君共语,处处与苏景桓作对。可慕锦晨做到如此又如何?姐姐依旧在这魔窟之中而不能脱身。 姐姐,这三年你受苦了…… 姐姐放心,我必手刃仇人,秦府血债我必叫他们加倍偿还! 苏冕怀,苏景桓,我必会让你们相残相杀,至死方休! 秦欣弱居于清荷宫,此处不比别的宫室极尽奢华,清荷宫地处皇宫东北角,过去便是不得宠的妃嫔的居所,自然十分清减,加上地处偏远,更是显得冷清。 安枕颜站在宫门处看着这简陋的宫室,心里越发的不好受,姐姐是大家闺秀,虽然贵为秦妃看却落魄至此,姐姐当真是受了不少的苦。 经由宫女通报之后,安枕颜跟随带路的宫女进入了清荷宫内。宫内与宫外一样简陋,没有过多的修饰,显得清荷宫极大。 “你在此处候着,我前去通禀秦妃娘娘。”领路的宫女在清荷宫内室外站定,叫安枕颜在外等候。 “是。”安枕颜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等候秦妃传唤。此时安枕颜的心狂跳不止,姐姐,你一切可都还好? 宫女走进内室,并未关门。此时秦欣弱正让太医诊脉,宫女想进行通禀,可被秦欣弱的贴身侍女蓝月抬手阻拦,此时太医正在诊脉,还是不要惊动的好。因此,宫女只能站在一旁,静候秦妃娘娘问诊完毕。 良久,太医诊完脉后,像秦欣弱拱手行礼道:“秦妃娘娘总是咳嗽不止,又夜不能眠,乃是忧思烦闷、五内郁结所致,娘娘需放宽心这身子才可痊愈啊。否则就是华佗在世,也医不好娘娘的病。” 秦欣弱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本宫何尝不想放宽心?可谈何容易?按照太医叮嘱,日日焚了檀香来安神,却也不甚见效,太医还是给本宫开一剂药,也许这样快些。” 太医叹了口气:“娘娘,您的病并非药石可医,还需从心上入手。这样吧,微臣为娘娘开一剂补药,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兴许时日久了娘娘的病也就好了。” “有劳太医……” 太医的话,安枕颜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托着托盘的手不由得握得死紧,姐姐如此忧思烦闷一定都是为了秦府大仇,这才会烙下病根。不行,她一定要救姐姐! 自怀中取出一瓷瓶,那是安枕颜早前便调制好的香料,随身带着以便不时之需,而这一瓶是用百合、莲花与薄荷调和而成,还加了金银花与罗汉果。虽然三者不甚相干,但融合在一起却气味淡雅清新,有凝神静气、止痛安眠的功效,金银花和罗汉果能够止咳平喘,正对秦欣弱的症状。因为安枕颜心系大仇未报,也时常忧思烦闷,还会引发急火上攻,咽喉疼痛,所以她便调了这香可以让自己平复心绪,现下姐姐能用上,安枕颜自然不会犹豫。这香淡雅,与秦欣弱室内所燃的檀香混合一处,更是不易察觉,料想姐姐也不会有所察觉的。 小心的将香料撒在手中的衣物上,安枕颜快速收起瓷瓶,将多余的香末拍掉后边静候秦欣弱传唤。以后她日日都会来给姐姐送衣裳,她必会让姐姐痊愈的。 这时,进去传唤的宫女走了出来,示意安枕颜可以进去了。安枕颜托着衣裳,压低了头颅,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内室。胸腔中的心脏狂跳不止,安枕颜说不出的紧张。上次匆匆一见姐姐,因为太远她来不及细看姐姐,如今终于有了机会。 安枕颜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怕会引来不必要的斥责,只能偷眼去看。秦欣弱容色依旧,可脸色苍白,人也瘦了不少,时不时还有轻咳溢出唇边,整个人已没了相府大小姐的风采。 姐姐,你怎会如此清瘦? 安枕颜心里不好受,可又不敢多嘴,只能压低头颅不让自己去看,她怕再多看一眼自己便会忍不住冲过去与秦欣弱相认。不行!大仇未报,她还不能与姐姐相认!绝对不行! “你是何人?”秦欣弱看了看面前托着衣裳的宫女问道。这丫头看着熟悉,但未看清容貌,秦欣弱不敢断言。 安枕颜跪了下来,强行压着心中的激动,回答道:“奴婢浣衣局安枕颜给秦妃娘娘请安,奴婢是来给娘娘送洗好的衣裳的。” 秦欣弱咳嗽了一声,示意蓝月将衣裳手下,然后又说道:“本宫还是头次见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的容貌。” 安枕颜心脏狂跳不止,虽然知道姐姐认不出自己但是很紧张。身为宫女,安枕颜不敢违抗秦欣弱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抬起头。 “你……叫刚刚说,你叫什么?”秦欣弱并不认得安枕颜,可是看着安枕颜她就是有一种近乎恐怖的熟悉之感。这丫头是谁? “奴、奴婢安枕颜。”安枕颜再次低下了头,耳朵有些微微发热。这是安枕颜的老毛病,在姐姐面前说谎,她就会忍不住耳朵发烫。 秦欣弱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那抹惊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嗯,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秦欣弱一改刚刚的随和,声音冰冷的让安枕颜离开。 安枕颜不明所以,但还是扣了头退了出去。 姐姐,你暂且在这里委屈一段时日,待我将大仇报了,比让你重获自由。 第17章 宁妃 除了每日要给温婕妤梳妆,安枕颜的差事里多了一样,便是给秦妃送换衣的衣裳。因为温婕妤得宠的关系,安枕颜给不得宠的秦妃送衣裳的这件事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为难,相反,有些人甚至还嫉妒她可以这样左右逢源,有两大靠山可以依靠。众人的敢怒不敢言倒是成全了安枕颜一时的安宁。 他人只知筹谋算计,怎么会知道安枕颜心中的苦,这是她唯一可以名正言顺陪在姐姐身边的机会,她若不牢牢把握的话,她就只能远远看着姐姐了。 这一日,安枕颜照常去给秦欣弱送衣裳。秦欣弱对安枕颜的态度除了第一日外都十分冷淡,甚至视而不见,安枕颜虽然不知为何但只要能日日来看姐姐,在她的衣物里加些健体的香料,不让她察觉,这就够了。 这日她还没有进到清荷宫的内室,就被蓝月拦住:“宁妃娘娘来了,正在和秦妃娘娘说话,你我都先在门外候着。” 宁妃?安枕颜眉头一皱。宁妃本名宁嫣雪,苏景桓有不少的嫔妃,可位列妃位的却只有两个,一个是秦欣弱,一个便是宁嫣雪,足见宁妃心机深沉。据说宁妃与秦妃一向不睦,今日为何会来清荷宫?安枕颜预感不祥,这宁妃来者不善。 果然,安枕颜站在门口听到了宁妃与秦欣弱的谈话。 “秦妹妹久居着清荷宫内,并不时常走动,那日在金銮殿蒙皇上大恩,这太医可是日日都往妹妹这里跑呢。”宁妃端起桌上的清茶,状似优雅的抿了一口,随即眉头一皱,道:“哟?妹妹这茶是去岁的雨前龙井吧?这味道有股子淡如清水一般。” 宁妃如此说摆明了是来警告秦欣弱安分一些,好像自己是皇后一般。秦欣弱咳嗽了两声,道:“皇上圣恩只在姐姐一人身上,皇上不过是可怜我体虚罢了,姐姐不必介怀。妹妹这里没有好茶招待姐姐,姐姐不若回宫去品自己的好茶。” 秦欣弱自从进宫之后就一改从前的温婉性子,变得孤傲刻薄,谁都不放在眼里。刚刚一番话,秦欣弱看似礼让,其实是在下逐客令。 宁妃斜眼看了看秦欣弱,心中有些着恼,可想到秦欣弱的身份,宁妃又不得不按下心中怒火,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气急就酿下大祸,秦欣弱不是她能动的。冷冷一笑,宁妃道:“妹妹如此说,倒是叫姐姐我无地自容了。皇上年轻,并未立后,德、淑、贤、惠四妃职位也一直空闲,后宫位份最高的便是你我,妹妹这里清减至此,姐姐我那里却富丽堂皇,这怎能叫姐姐不愧疚?” 秦欣弱亦是冷笑:“姐姐何须愧疚?妹妹深知姐姐德才兼备,妹妹又怎敢与姐姐相较?妹妹视荣华富贵如草芥,自然不会与姐姐相争,姐姐也不必如此费心与妹妹这笨拙之人周旋。” 秦欣弱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她知道宁妃担心她会夺了她的盛宠,才来这里摆架子警告于她的。秦欣弱早对苏景桓恨之入骨,又怎会争这无用之宠? 宁妃心中怒火如炬,可又不能发作,只能皮笑肉不笑道:“妹妹如此明理,姐姐我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姐姐我便告辞了。”秦欣弱,若非你身份特殊,你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你休要嚣张,我必然让你生不如死。 门外的安枕颜手握得死紧,这宁妃果然没安好心,若非姐姐强势,今日岂非就要让宁妃欺辱?这宁妃绝非善类。 宁妃从清荷宫内室走出时,一副仪态万千的模样,还冷冷的扫了扫匍匐在地的蓝月和安枕颜。 “这丫头是谁啊?看着很是眼生呢。”宁妃走到安枕颜面前,冷冷的问。 安枕颜抬头略略看了看宁妃,宁妃能够位列妃位,除了心思深沉,也是有些姿色本钱的,这容貌柔中带媚,双眼含波,若安枕颜是男人也要被宁妃魅惑得软了骨头。安枕颜无心细看宁妃的容貌,恭敬又疏离的答道:“奴婢浣衣局宫女,安枕颜。” 看到安枕颜的容貌,宁妃一怔。这个丫头怎么与死去的安婕妤如此相像?莫非是死而复生?想到这里,宁妃险些吓倒在地,若非侍女扶住,宁妃当真要吓昏过去了。 安枕颜被宁妃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想起自己的容貌,便也了然了。秦欣弱入宫时,安婕妤刚刚死去,自然是没见过的,可宁妃是宫中老人,自然是见过安婕妤的,难怪她会如此反应。 可是,安婕妤之死为何会让这些人都是这样受了惊吓的模样?到底安婕妤是如何死的?不过现下不是深究这件事的时候,宁妃欺辱姐姐,她便用这事来吓吓这女人,也算是替姐姐出了一口恶气。 想到这里,安枕颜故作殷勤的凑上去:“娘娘可还好?奴婢容貌粗陋,吓到娘娘了。” 宁妃刚刚缓和些,见安枕颜又凑了过来,惊恐的后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一旁的蓝月迷惘不已,这宁妃刚刚还好好的,现下却如同见鬼一般,当真蹊跷。 “你究竟是何人?”宁妃指着安枕颜歇斯底里。 “奴婢是浣衣局的安枕颜。”安枕颜险些笑出声来,但却故作惶恐之状。 宁妃一直死盯着安枕颜,发现安枕颜虽然与安婕妤容貌相似,但却又不尽相同。宁妃少少安心,此人虽然也姓安,但并非死去的安婕妤,安婕妤并无家人,自然也不会是她的家人,此人只是恰巧与安婕妤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而言。 虽然这样想,可宁妃还是心有余悸。她草草整了整仪态,故作镇定道:“不要再让本宫见到你!摆驾,回宫!” 宁妃带着自己的宫女浩浩荡荡的离去,安枕颜看着宁妃的背影,嘴角忍不出露出冷笑。你不想见到我,我又何尝见到你这副虚假的面容?若你再敢欺辱我的姐姐,我便叫你加倍奉还! “走吧,枕颜。”蓝月的声音拉回了安枕颜的思绪。 对蓝月笑了笑,安枕颜又恢复之前的模样,托着衣裳走进清荷宫,给秦欣弱送衣裳去了。 第18章 巧手 秦欣弱这处暂且按下不提,且说温凝儿这处。安枕颜日日都会为温凝儿打扮不同的妆容,搭配不同的衣裳,让苏景桓日日都可以有惊喜可看。温凝儿越发满意安枕颜的手艺,苏景桓是个年轻俊美的君王,能留住他的心就是留住自己的前程,更何况自己还那样爱慕这个君王,为此她一定要留住安枕颜。 安枕颜虽然倍得温凝儿拉拢,可是她却并不觉得这是长久之计,她本意也不是想一直依附温凝儿的。必须要引起那昏君的注意才行,这样自己才能实现自己的计划,从中挑拨苏景桓和苏冕怀之间的关系。为温凝儿梳妆固然好,但也不是总能见到苏景桓,自上次见到苏景桓,安枕颜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那昏君了。她曾在苏景桓的身上下了风信子的香料,可效用只有一个月,而且苏景桓身强体健,这点小毒并不能耐他何,她还是要另想他路。 “小主,皇上刚刚传旨,即刻便来看望小主,小主赶紧准备着吧。”安枕颜正在内室为温凝儿挑选衣裳,便听到庆公公的声音。 苏景桓即刻便到? 安枕颜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下已经有了计谋。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安枕颜用力划向手中几年月白色的衣裙,衣裙上瞬间便多出一道口子,一件好好的衣裙便这样变得丑陋不堪。 安枕颜故作惊叫一声:“呀,这……这衣裙……” 温凝儿和婷鸢听到安枕颜的惊叫,立马便过来查看衣裙。眼见质地上好的月白色丝绸衣裙破开一道足有三寸长的口子,温凝儿当下变了脸色:“这……怎会这样?一会皇上便到了,我该如何面圣?” “这衣裳之前还好好的,怎会……”婷鸢有些慌了,温凝儿的衣裳一直是由她打理,现下出了这么多大的错漏,她如何担当得起? 安枕颜看温凝儿惊慌不已,心下好笑,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接过衣裙看了看那道口子:“小主,这口子虽大,可并非不能补救,给奴婢一点时间,必不会让小主失望。” 温凝儿看了看安枕颜,却见安枕颜一脸自信的模样。是了,这丫头确实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选秀当日便是活生生的例子,让她一试也好:“好,那我就让你一试。” 安枕颜让婷鸢取来文房四宝与御花园中的荷花,她将荷花瓣一片一片缝在衣裙上,遮挡住了那一道口子,然后又用笔墨勾勒出荷花的根茎,就这样寥寥几笔,竟在月白色的衣裙上勾绘一副荷花图,让整件衣裙的气质变得截然不同。温凝儿换上之后,竟恍若荷花仙子一般圣洁无暇。 温凝儿自己都看傻了,这衣裙简直美得超乎她的相像。“枕颜,你的手艺简直出神入化。” “小主过奖,小主喜欢就好。”安枕颜面上谦和,心中却很是不屑。她好歹出身相府,虽说不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也是上得厅堂的大家闺秀,这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若非还要借用温凝儿接近苏景桓,她才懒得浪费自己的手艺。 “皇上驾到!” 苏景桓来得正是时候,安枕颜心中一动,这一次不相信你还注意不到我。 果然,苏景桓进门便看到温凝儿,当下便愣住了。这衣裙虽然反复,可这衣上的荷花图别出心裁,又衬托出温凝儿的美貌,当真是惊艳非常。“朕的凝儿今日怎会如此之美?” “臣妾见过皇上。”温凝儿得了苏景桓的夸奖,自己高兴得不得了,可这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快快请起。”苏景桓亲自将温凝儿服气,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连忘返。“朕的凝儿真美。” “谢皇上夸奖。”温凝儿越发高兴,忍不住夸起安枕颜来。“多亏可安枕颜为臣妾准备的衣裳,否则又怎能博得皇上一笑呢?” 苏景桓这才发现,安枕颜竟也在房云居内,他一直看着温凝儿,倒是不曾发现这丫头也在。但看到安枕颜那一张与安婕妤十分相似的面容,苏景桓又觉得心里不舒服。“这衣服是你为温婕妤准备的?”苏景桓终究没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安枕颜心下乐开了花,温凝儿还真上道,她才略施小计,这女人便将自己推到了苏景桓面前,还真是要谢谢温凝儿了。安枕颜故作谦卑,答道:“小主的衣裳无辜弄破,奴婢也是尽了本分来给小主修补好,这才画了这荷花图。” 其实苏景桓并没有问衣服上的花是否是安枕颜所画,可安枕颜却和盘托出,她就是要在昏君的面前卖弄,这样才能博得他的注意。 果然,苏景桓露出惊异之色:“这竟是你画的?” “是。”安枕颜点头。“这皇上面前献丑了,还请皇上恕罪。” 看着安枕颜,苏景桓心中的疑虑更甚。这丫头有着与安婕妤十分相似的脸,但性情与才艺都是安婕妤所没有的。苏景桓所认得的安婕妤看似老实本分,可喜欢没弄小聪明,胸无点墨,绝不是面前的人儿可比。这丫头看起来并非普通宫女,这衣裳上的画中意境可不是一个宫女可以体会的。 一定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丫头的来历。苏景桓在心中暗下决心,他一定要确定安儿十分还在墓中。如果真的是安儿死而复生,那这丫头断断不能留在皇宫之内。 “你做的很好。”苏景桓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疑虑,而是大方称赞。“你的手艺如此精湛,可是曾学过书画不成?” 安枕颜心中一动,这昏君在试探她。想了想,安枕颜答道:“奴婢出身寒微,只是略识得几个字,但女婢自幼喜欢画画,这才有了今日之作。” “嗯。”苏景桓并不想去细究安枕颜话中的真假,他会自行调查清楚,断不会轻信安枕颜的一面说辞。“凝儿,你的丫头如此伶俐,你可要好好赏赐她,这样朕才能日日看到惊喜。” “是。”温凝儿更是喜不自胜,扶住苏景桓入内用膳。 看着苏景桓的背影,安枕颜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苏景桓,你既然已注意到我,那么我便让你一步步走向深渊,让你和你的富贵荣华都葬送一处! 第19章 偶遇 苏景桓对于安枕颜的事情十分介意,他很不想看到安枕颜那张酷似安婕妤的脸,可安枕颜出神入化的手艺又不得不令他另眼相看。这个丫头是个宫女,除了容貌与手艺令人惊叹,倒也不甚稀奇,与其他女子并无区别。这就是因这容貌,苏景桓对安枕颜的好奇已超过了预期。 其实苏景桓明白,就算安枕颜再怎样才艺惊人,他都应该对她防范万分,毕竟她和安婕妤实在太像。苏景桓虽然名为皇帝,可权利早已架空,他不想在夺权之路上有任何的绊脚石,所以他必须查清楚安枕颜的底细。 回到龙涎宫,苏景桓一改平时的毒舌与游手好闲的模样,冷下了一张俊脸:“暗卫何在?”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影,悄声无息的跪在烛光照不到的暗处,默不作声的对苏景桓单膝跪拜,模样甚是恭敬。 苏景桓冷冷的看了看阴影处的人影,声音低沉又冷漠的说道:“去皇陵的妃陵看看,看看安婕妤的尸身是否还在,回来报知于我。不过此事不易打草惊蛇,等过了下月的朝拜盛会之后再行调查,万不可惊动摄政王的人。” 人影微微点头,像苏景桓微微叩首便消失不见…… 从房云居出来,安枕颜的心情十分之好。能够成功的吸引苏景桓的注意,这如何能让她不高兴?只要苏景桓能注意到她,她就有机会去到苏景桓的身边挑拨他与苏冕怀的关系,不过怎么去到苏景桓的身边?安枕颜并没有想好,她需要一些契机才能见机行事,否则她不可能被苏景桓心甘情愿的收到自己的身边的。 为什么安枕颜选择了苏景桓,而不是到苏冕怀身边进行挑拨?除了安枕颜看到苏冕怀就无法压抑苏冕怀的恨意,另外也是因为苏景桓要比苏冕怀好掌控得多。苏冕怀是摄政王,他的心思最是诡秘,安枕颜若是留在苏冕怀身边只怕会引起怀疑,到时候自己报仇不成反而会送了命,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安枕颜是不会做的。而苏景桓却是苏冕怀手中的傀儡皇帝,看他对苏冕怀完全言听计从,就说明他实在没什么主见,虽然苏景桓毒舌了一些,说话不太中听,可在他身边安枕颜才有机会计划成功。这就是安枕颜为何选择苏景桓的原因。 不过,就算苏景桓再如何容易掌控,安枕颜都不敢掉以轻心。所谓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苏景桓安了什么样的心呢?可不管怎样,只要能报仇,安枕颜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回到浣衣局,安枕颜做完手中的活计时已是晌午十分。用过午饭,下午安枕颜除了要给秦妃送衣裳便再没什么活计可做了,因为她是温婕妤身边的红人,温婕妤正得宠,早有人看准了时机想巴结安枕颜,自然就分掉了她手中的活计,让她可以有偷闲的时候,对此掌事嬷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深谙后宫的生存之道,自然不会去拦阻这些人去巴结安枕颜,那丫头不简单,掌事嬷嬷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 下午给秦欣弱送去了衣裳,安枕颜看着姐姐的气色私有好转,虽然还偶有咳嗽,倒是比之前要好很多。安枕颜心中很高兴,就是姐姐对如今样貌完全不同的自己如何冷淡,她只要能日日看着姐姐安好,她便知足了。 出了清荷宫,安枕颜去了御花园。听说那昏君每日都会去御花园散心,她想熟悉一下苏景桓的必经之地,然后找机会接近苏景桓。 刚刚进了御花园,安枕颜老远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是大将军慕锦晨,同时也是禁军统领。后宫之内,除了侍卫,任何人不得戎装进出,此时的慕锦晨一身黑色常服,腰系九尺佩剑,再配上他一张俊脸,模样很是英气。只是此时的慕锦晨一直看着一个方向,神色凄然,握着腰间佩剑的手已是青筋暴露。 安枕颜知道慕锦晨在看哪里,那是姐姐秦欣弱所居的清荷宫的方向…… 原来,这个自小和姐姐一起唤做锦晨哥哥的人,他一直都在惦念姐姐…… 忍不住走到慕锦晨的面前,安枕颜有心想要劝慰慕锦晨几句,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又不得不转而变为请安的姿态:“奴婢见过大将军。” 慕锦晨猝然回神,握着佩剑的手也不再崩得死紧。是他看得太入神,连有人经过都没有察觉。 “你是哪里的宫女?为何会在此处?”因为慕锦晨是禁军统领,经常初入内宫,所以安枕颜认得他他并不觉得稀奇。只是最近新进的宫女不少,又临近朝拜盛会,慕锦晨自然要谨慎一些。 “奴婢安枕颜,是浣衣局的宫女,途径此处看到将军,所以特来请安。”安枕颜微微抬头,说得不卑不亢。 “你……”慕锦晨吓了一跳,这个宫女竟然与安婕妤有着十分相似的容貌,可又并不十分相同。慕锦晨跟随皇帝多年,又时常出入内宫,自然是见过安婕妤的。他曾听皇帝说过有个宫女与安婕妤的容貌有九分相似,也姓安,想必就是她了。 又是这样的神情,安枕颜心中叹气,到底安婕妤之死有何蹊跷?这些人见到她的容貌都是这样诚惶诚恐,难道安婕妤不是病死的吗?虽然这样想,但安枕颜还是不动声色。 慕锦晨自知失态,于是定了定神色,说道:“原来如此,你起来吧。” “谢将军。”安枕颜站起身,依旧落落大方。“奴婢看将军神色不宁,可是有什么是奴婢可以帮上忙的?将军是男子,出入内宫多有不便,若将军有什么吩咐,奴婢可以代劳。”安枕颜如此说其实是想提醒慕锦晨,他就算是禁军统领,可以出入内宫,但只能止于侍卫所经过的宫室外围,身为微臣绝不可越矩,她不希望慕锦晨和姐姐惹上任何麻烦。 安枕颜的话提醒了慕锦晨,他才知道自己刚刚那样痴痴的看着清荷宫,让有心人看到恐怕会惹来麻烦。还真是要谢谢这个小丫头,慕锦晨对安枕颜笑了笑,神色缓和许多:“多谢姑娘,朝拜盛会将至,本将军是进宫来安排侍卫换防的事情的,并不需要姑娘帮忙。” 第20章 排挤 “朝拜盛会?”安枕颜一愣。是了,下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朝拜盛会,到时周边小国都会派出使者来天朝朝拜景帝,以贺天朝威仪。这是大事,怪不得慕锦晨会亲自安排换防事宜,以防有宵小之辈前来作乱。 以为安枕颜是新进宫女,不知朝拜盛会,慕锦晨好心解释道:“我天朝威仪震慑九州,各边境部族小国无不敬畏,每一年都要派使者前来朝拜进贡,以彰显我天朝威严。盛会就在下月,未免出乱子,这宫中也会加紧戒备。” 安枕颜耳朵微红,不好意思道:“原是将军忙于公务,倒是奴婢不自量力了。” “姑娘也是一番好心。”看着安枕颜微红的耳尖,慕锦晨不由得柔软了心。这丫头的言行像极了已故的秦欣言,自己一直把她看做自己的妹妹,记得她不好意思或是说谎的时候就会耳尖微红,可是那个刚烈的丫头在秦府灭门之后便跳了城楼自尽,尸骨无存。想到这里,慕锦晨心中又是一阵疼痛,也是因为秦府的灭门惨案,他和秦欣弱天各一方,现在他只能隔着那朱红色的宫墙去眺望,可却再看不到秦欣弱的音容笑貌了。 安枕颜看着慕锦晨又失落下来的面容,心中十分不落忍,可又不能告知实情。于是,安枕颜行礼道:“将军日理万机,就算能力出众,有些事也勉强不得,还望将军珍重自身。奴婢这便告退了。” 说罢,安枕颜也不得慕锦晨回应什么便离开了御花园。慕锦晨愣愣的看着安枕颜的背影,这丫头说得好似是在关心他操劳过度,可这话里似乎又有另一层含义,这丫头是否知道什么?慕锦晨摇了摇头,他与安枕颜萍水相逢,她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自己多心而已。 安枕颜躲到一处假山后,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该死,她怎能如此不谨慎?万一慕锦晨察觉到了什么,她岂非误了大事,好在的是慕锦晨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 一路回到浣衣局,安枕颜刚刚进门就看到一众宫女都集中在大堂。安枕颜不明所以,这些人都聚集在里是要做什么? 安枕颜走进大堂,看到掌事嬷嬷一脸严肃坐于大堂之上,身边还站着同为浣衣局宫女的挽玉,而云宁等人则站在一旁,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安枕颜心生警惕,这些人莫非又想陷害于她? 果然,挽玉一指安枕颜:“嬷嬷,现在安枕颜回来了,您可以和她对峙,她在御花园意欲勾.引慕大将军,这是奴婢亲眼所见!” 什么?勾.引慕大将军? 安枕颜一挑眉,心中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安枕颜自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云宁、挽玉等人一直排挤于她,但她也不曾想过报复,毕竟与大仇相比,她实在懒得计较这些小事。可是大概因为她一直忍让,素清的事情又没能让这些人吸取教训,所以这些人又开始挑起事端,陷害于她了。 “枉费温婕妤如此疼爱安枕颜,没想到她如此不知检点,竟然想要勾.引慕大将军。” “真是不要脸面,若非挽玉亲眼所见,我们还不知道安枕颜如此不知廉耻。” “安枕颜已是温婕妤身边的红人,还有何不知足之处?竟然妄想勾.引朝中一品大元。”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她就敢在御花园里勾.引慕大将军,若是到了朝拜盛会,各国时臣觐见,安枕颜还不知要如何卖弄风.骚呢!” 周围以云宁为首,在一旁窃窃私语。说是窃窃私语,可声音极大,生怕安枕颜与掌事嬷嬷听不到一般。安枕颜的脸色已经寒到了极点,这些人含血喷人都不眨眼睛,真的当她好欺负呢! 掌事嬷嬷的脸色也是差到极点,她很喜欢安枕颜知进退聪明伶俐的性子,可是有时她行事太过鲁莽与不谨慎,也太过锋芒毕露,容易招来麻烦。她不相信安枕颜会勾.引大将军,这丫头心思细密,完全不需要这样做。可是被挽玉抓包,掌事嬷嬷就算相信安枕颜,却也不得不做出样子。于是,掌事嬷嬷用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安枕颜!跪下!” “哼,有好戏看了!” “看这次安枕颜还如何脱身!” “脱身?如此恬不知耻,安枕颜就应该被罚一百大板,然后丢人永巷,还脱什么身?” “这要是在我们家乡,她早被浸猪笼了!” 安枕颜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眼中寒意更甚。挽玉栽赃陷害,云宁等人便煽风点火、冷嘲热讽,当真是墙倒众人推。不过安枕颜不觉得自己会被这种低劣的诡计而弄垮,她百般忍让换来的是这些人的变本加厉,既然这些人不知好歹,她也不必再忍让了。她要用宫规处置这些人,让这些人输得心服口服。 想通了这一点,安枕颜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袖中的手也松了开来,大大方方的屈膝跪地。 看到安枕颜神情自若,掌事嬷嬷满心的赞赏。处变不惊,这丫头果然不简单。但掌事嬷嬷并未表露,依旧一脸严肃:“安枕颜,你可知罪?” “奴婢不知。”安枕颜回答得很是平静。 大概是因为这份平静刺激了众人,挽玉最先气急败坏,跳脚说道:“嬷嬷,您看!安枕颜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还不知悔改,嬷嬷应该杖责她一百大板!” “就是!打死这个贱人!” “居然还敢不知罪,简直该死!” 掌事嬷嬷被这些人吵得不耐烦,大喝一声:“统统闭嘴!” 众人吓了一跳,都不敢再言。掌事嬷嬷转而看着安枕颜,冷声问道:“安枕颜,我来问你,你今日在御花园可曾见过慕大将军?” “是。”安枕颜回答得相当干脆。 周围又炸开了锅,吵嚷着安枕颜居然承认,真是不要脸面云云。挽玉露出得意之色,看你安枕颜还如何翻身。 “谁再吵嚷,立马乱棍打出去!门外侍卫何在?”掌事嬷嬷当真是动了怒,这些人只会聒噪,令人心烦得很。 “是!”自门外走进一队手提棍棒的侍卫,周围的云宁等人登时不敢再出声,她们不想因为安枕颜而挨一顿板子,她们还想看安枕颜落魄的惨相。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780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780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