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前一秒》 第1页 《日出前一秒》作者：棠兜兜【cp完结+番外】 简介： 很多年之后，当第一次被问到当初自己和另一个omega相恋，有没有产生很多矛盾时， 程昙想了很久很久，答道：「没有呢，他很宠我。」 因为宋待霄实在是对他太温柔了，温柔到对他这个流浪的疯子发火的次数，掰着手指就能数过来。 有一次，是他以为宋待霄会喜欢自己穿上裙子的模样。 但等到晚上，自己的手还没碰到宋待霄的脸，却对上了对方惊恐的眼神。 之后便是突然爆发的愤怒，昂贵的布料顷刻间化为齑粉。 他顶着滑稽的假髮，不敢直视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 最后，他只听见宋待霄浑身颤抖着让他出去。 还有一次，是因为宋待霄那个beta弟弟，那小子表面上装得纯良无害，背地里逢人就说他这个omega亲哥是他们家的祸害。 后来这小子跟人打架，向宋待霄求救的电话打到了程昙那里，他想着被打了也活该，转头就把电话的事忘了。 结果等宋待霄阴沉着一张脸从医院回来，冰凉的咖啡液从头顶把自己浇了个透，程昙才想起来那通电话。 宋待霄冲着他举起拳头又缓缓放下，只说了一句不想再见他。 还有最后一次， 这次他没再惹宋待霄生气，只是偷偷地消失了。 就在他们两个相互许诺要相伴共度余生的第二天······ 、双o、童年创伤 楔子 - 雪夜，疯子，爱人 在宋待霄的记忆里，这个城市似乎每一个平安夜都是要下雪的。 雪下的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却没了声响。 窗户上雾蒙蒙一片，宋待霄用手指在玻璃上画出一个笑脸，画的不太标准，歪歪扭扭的线条让两个豆豆眼下面硬生生长出了一张波浪嘴。 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懊恼，不得不承认，即使与那个人相处了这么久，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绘画天赋，还真的不是多看两眼就能学来的。 越想就越觉得不甘，索性用袖子将玻璃上的涂鸦抹去，直到那个小小的涂鸦变成了混乱的线团，宋待霄颓唐地放下了手。 心中的郁结并没有消失，反而憋滞更甚。 看着一整面落地窗上那极其突兀的一小块，被抹去雾气之后，外面纷纷扬扬的雪全然展现在眼前。 只是屋外的雪没有想像中的大，巷子里只有被行人踩过，混杂着脏污的泥水。 倒不如一直让那雾气蒙住得好。 宋待霄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举动多少有些太过幼稚。 这种混沌又痛苦的错觉让他感到彷徨，不过是一个涂鸦而已，在这个巷子的深处，究竟谁会注意到这么微小的不同，无论是玻璃上这个随意的涂鸦，还是他自己······· 何必一定要欲盖弥彰······ 宋待霄嘆了口气，本还以为这个平安夜能让店里多几分人气，但从记忆里最后一次把视线集中在墙上挂着的时钟开始，已经有两三个小时没有再来过什么客人。 耸了耸肩，他最后干脆也放弃了挣扎，起身将咖啡机的电源拔掉。 还是算了，倒不如早些休息······ 等到给手机通讯录里的最后一个朋友发送完平安夜的祝福消息，抬手，拉下店里的最后一盏灯。 一片黑暗中，面前咖啡杯里的热气在空中蒸腾，咖啡豆特有的香味将整个房间溢满，气味和温度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实感，就好像对面真的坐着什么人。 作为一家咖啡店的老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宋待霄实际上并不怎么爱喝咖啡，比起品尝，他只是更享受那个制作咖啡的过程，尤其是冬天，客人们身上从外面被带进来的寒气一点点被店里醇厚的香气消融，疲惫在舌尖触碰到咖啡液的瞬间化作一缕望不见的烟，消弭于这狭小的一隅。 外面的路灯依然亮着，玻璃上可笑的涂鸦因为雾气而逐渐变得模煳，透过那一小片被他破坏的和谐，雪还在下。 宋待霄靠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从那个对他来说与牢笼无异的「家」里搬出来之后，生活中的一切都像是不断追着他的洪水勐兽，让他避之不及。 那时候的自己狼狈到什么模样？宋待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咖啡杯，想像着其中可能映照出的，他自己的脸。 就在昨天，一张请柬寄到了这里，时过境迁，他还是一个人见人嫌的omega，而他的beta弟弟却已经到了要和其他人订婚的年纪。宋待霄想到那张可笑的请柬就觉得自己真的失败透顶，说是请柬，倒不如说那只是对他发出的一件通知函。 本家那些被害妄想症未免太过高估自己，他不过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omega，何必天天咬着他不放，就他这样的人，连寄一张请柬都满是威胁的意味，像是生怕他要去砸场子一样。 「叮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断了宋待霄的思绪，他这才想起来，就在今天早上他店里的那个beta小姑娘非要在门上系一个铃铛，说是多少让店里能有点儿圣诞的氛围。 因为其他客人都沉浸在平安夜的狂欢中，这个铃铛一整天下来也没响过几次，宋待霄也就淡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早知道就应该先把门锁上的。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被打断回忆的烦躁涌上心头，宋待霄讨厌别人占用自己独处的时间，语气属实说不上有多好。 第2页 对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想要退出去的意思。 眼前闪过刺眼的光，硬生生刺破了原本温和的良夜，把宋待霄硬扯进一片突兀的光明。 短暂的适应过后，冷气夹裹着淡淡的菸草味和若隐若现的血腥气撞进自己的怀中，随之而来的昙花信息素就像一个怯懦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展现着自己的存在感。 宋待霄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拳，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在极端情绪下压抑自己的标志。 半响过后，宋待霄没有出声，任凭尴尬的气氛瀰漫在二人之间。 怀中的人却像是早已料到会是这番情境一般，故作戏嚯道：「啊······那可真是遗憾，要怪就怪你这地方太偏僻了，走了两个小时才勉强赶过来。」 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和往常宋待霄在视频平台上所听到的一样，怔愣的瞬间，那人的唇不知何时已经附在了自己的耳边，逼得宋待霄不敢动弹。 一双鹿一般灵动的眼睛如宝石般镶嵌在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宋待霄甚至感觉到自己仿佛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自觉地想着，从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人开始，好像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跟人撒娇的时候总是动不动就歪着脑袋，一张温和乖顺的脸上，两片柔软的唇瓣却只会吐出冰冷而疯狂的话。 看宋待霄扭过头一副根本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程昙撇了撇嘴，赶在宋待霄第二次发出逐客令之前，摇着宋待霄的胳膊撒娇道：「我是真的没地方去了，哥你就看在今天是平安夜的份儿上陪陪我行吗？」 「哥，你真的忍心吗？我一个omega一个人流浪街头，万一我被别人捡走了，万一我······」 宋待霄虽然无数次跟自己说过，不要再搭理这个疯子，但是当这人又一次不知分寸地凑上来，自己才清楚地认识到， 这辈子，他在这个人面前，都只能无可奈何地接纳一切。 对方明显松动的表情让程昙也暗暗松了口气，像是生怕宋待霄再把自己轰出去一样，程昙上去抱住宋待霄的胳膊，趁宋待霄出神的一剎，两片唇瓣交叠在一起。 宋待霄并不是个不抽菸的人，他自己曾经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在程昙面前点上两根。 但现在那股不和谐的味道遮去了一部分两人的信息素，就像澄澈的水里被掺了些许杂质，让他心生烦躁。 怀里，程昙的声音闷闷的：「哥，你说除了你，还有谁愿意收留我啊。」 「毕竟，你我的世界，如今也只剩下彼此了。」 作者有话说 锵锵锵! 相逢就是缘，欢迎大家收看兜兜的全新栏目《日出前一秒》! 本节目由宋待霄、程昙夫夫贊助播出! 喜欢咱们节目的宝子可以点一点免费的收藏和海星，也欢迎大家在评论区对剧情发展进行友好讨论，俺每一条都会认真回復的哦～ 爱你们!（360度旋转撒花） 第一章 - 匿于黑暗的光 冬雪夹裹着凛冽的寒风，化作无形的匕首直直刺破少年的皮肤，在一片雪白中留下一道道发红的创痕。 错综复杂的小巷里，风声唿啸着，将少年的身上那件仅仅够遮掩春光的薄外套吹得嚓嚓作响。 少年的嘴唇早已没了血色，细瘦的手臂将身上外套紧紧环住，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对逃离深渊的渴望，尽管身后静得只剩下细碎的雪声，那两条笔直的腿仍然在雪地里费力地、毫无目的地奔跑着。 急促的脚步踩在雪地上，背后无止尽的黑暗化作无数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勐兽，撕咬着少年的裤脚，像是在潜意识中警告他，若是稍有松懈，就会被再次拖进无尽的深渊。 小小的身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逃脱成功的喜悦战胜了心底的紧张和恐惧，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成功了，他终于逃出来了。 不敢回头，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在极度的飢饿和寒冷之下，少年早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一条条小巷错综复杂，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任凭他在里面横冲直撞。 此时的自己也只能庆幸如今这巷子里的灯光年久失修，唿啸的风声将自己的喘气声和脚步声完美的掩盖在一片黑暗中。 但究竟还能这样撑多久？能不能一直撑到自己离开这个居民区？ 他却不知道。 不知多少次闯进看似毫无区别的路口，一堵堵石墙将他绕的晕头转向，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恐惧和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使得仅剩的理智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徘徊。 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迷失了方向，无异于把自己逼上绝路。 六年······ 一个恐怖的数字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他明明记得六年前对这里了如指掌，可偏偏过了六年后，一切为什么都变成了现在这副陌生的模样？ 但就算尘封了六年的记忆已经极度模煳，就算只能凭着直觉在复杂的小巷里穿行，他也依旧不敢停下脚步。 否则，当日光真正降临之时，他的所有污秽、所有不堪都会被赤条条地展示于他人的视线中，那只会让他更加无所遁形······ 几天前，那是他数不清第几次逃跑。 而就在那天，在同一个笼子里，有一个omega因为精神失常被拖了出去。 第3页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omega最后去了哪里，但是他知道或许装疯可以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因此故意在一片混乱中咬伤了一个人的胳膊。 不出所料，之后整整两天，他被那些人强扭着关进一个漆黑的货柜里。 在那里面，他不停地摔打嚎叫，连他自己都差点儿相信自己真的疯了。那些人不仅把他关在里面，连食物也从不给他，直到看自己最后实在是没了折腾的力气，才终于对他放松了警惕。 他趁着看守给他送水的空隙，用尽力气将藏好的针管直直扎向那人的眼球，才终于逃出了出来。 长时间没有进食的他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极点，慌乱中找出的两支能量补充剂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但就算是最强效的能量补充剂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等到时间结束，恐怕自己只会受到更强的反噬。 现在，他只求上天能再多庇佑他一些，哪怕此生再不求其他，他也只希望能够自由······ 最后一次转身，身后穷追不捨的声音突然出现，而且越来越近，男人的咒骂声和低劣的alpha信息素混作一团。 这是他逃跑途中第一次停住脚步，望着面前这个极为熟悉的十字巷口，他最后一次向天上的神明祈求，祈求他的最后一次选择是正确的，只希望这最后一次，他就能看到真正的出口。 屏气。 闭眼。 再睁开眼时，他整个人怔在原地，脸上哭笑不得。 看吧，他果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运气。 面前已经被堵死的胡同逼得他停下了脚步，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无处可逃的事实。 希望熄灭的剎那，突然松懈的身体失去了防御的能力，疲惫感战胜倔强的精神在瞬间侵袭占据了整个大脑。 少年的眼神中满是无措和绝望，但身后的脚步声几乎就要把自己从漆黑的角落里捕获。 他知道自己只有最后一次甩掉那些人的机会，只有最后一次逃脱的地狱的机会。 双手合十，他在内心默默地祷告。 最后的祷告结束，少年正打算趁着一片黑暗再次跑出去。 转身时，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幸亏他的力气不大，那东西在被撞击之后只发出了微弱而沉闷的、金属独有的声响。 一片黑暗中，少年顺着那东西的轮廓摸过去，惊喜涌上心头，这竟然是一个被人遗忘在墙角的废弃铁桶，只是那铁桶摸着好像并不怎么大，估计勉强只能容下一个八九岁小孩。 所幸他一个omega，身体的发育本就要比其他的beta和alpha慢上不少，一向瘦弱的身体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仅仅是钻进这样尺寸的铁桶中，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昏暗的灯光下，破旧的铁桶并不算显眼，他打算赌上一把，压上他最后的chou码。 费了好的劲终于钻进铁桶中，就听见刚刚还有一段距离的叫嚷声瞬间出现在身边，少年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刚刚没有冲动，否则按这个速度，如果刚刚自己闪了出去，极有可能跟那些人直接撞上。 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少年将眼睛凑到桶身的缝隙处偷偷kui探着外面的情况。 「妈的！刚刚就是听见这儿有动静，这眨眼的功夫，那个小jian人还能跑上天去了？」说话的是个刀疤脸，少年见过这个刀疤脸几面，在那个废弃工厂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穷凶极恶的傢伙。 「饿了那个小jian人两天，没想到还这么能跑，就说应该直接把他的两条细腿全打折了，直接套个链子拴着，看他还上哪儿跑去！」一旁的另一个alpha缩着脖子，搓着冻红的手在一旁附和道。 熟悉的声音，几乎每吐出一个字，都能让他回想起这六年来所遭受的一切痛苦。 少年在心底一阵冷笑。 也是，在他们高高在上的alpha心里，omega不就是那种狗一样的东西？就算不用链子，随便勾勾手就能困住一个omega的一生。 其他的几个alpha喘着粗气，也不忘在一旁一齐说道：「大哥您教训的是！这傢伙狡猾得很，怕是专门把咱们弟兄几个带到这儿来绕圈子。那小jian人不就是这种破烂居民区出来的jian种？」 「要咱们说啊，也就是上头那个少爷看着那小jian人的脸不捨得动手，不然能让这兔崽子跑这么多次？要不咱们就给少爷说一声？上头手眼通天，少爷他自己看上的omega，上头想抓还不是一眨眼的事儿？」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连带着那人弓着身子在雪地上蠕动的惨叫，传进少年的耳中，原本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力气又重了几分。 强忍住身体的剧烈颤抖，少年再一次把身体凑向那个细小的缝隙中，只看见那个倒在雪地上不断呻吟的男人又被刀疤脸恶狠狠地照着腹部踩了几脚，最后连惨叫的声音都消失了，像是他曾经在「笼子」里见过的，许多omega的结局一样，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刀疤脸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菸点燃，蹲在男人的身边，菸捲微弱的光正好映在男人的脸上。 铁桶中的少年鼓起勇气顺着光线朝着男人的脸上瞧去，只看到有鲜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下，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下还能勉强辨清心脏的跳动。 像是有什么模煳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同样也是红色的液体淌了满地，脑海中的各种碎片不断翻搅着，带动着身体中的各个器官搅作一团。 第4页 「都他妈说了多少次了？少爷看上的omega，就是死了也得看住了。」 「就是你个废物东西没把人看好，老子没把你的脑袋送过去就是仁至义尽了。别到时候老子给自己收shi还不够，还得顺带着帮你全家收shi呢？」刀疤脸说完，又朝着地上的男人踹了几脚。 眼看着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另一旁的小弟赶紧凑上前劝：「大哥，你消消气，这大黑天的，咱们找不着路，难不成他一个omega就能找着了？要不咱哥几个把几个出口给围了，到时候给这小jian人来个瓮中捉鳖，不怕抓不着。就算是那小子能跑，这大冬天的，他身上的破布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就乖乖gun回来了。」 听了这话，刀疤脸像是觉得有理，但还是愤愤道：「妈的，就为了个连信息素追踪都追不到的omega，折腾老子这么久。但凡早点儿给那个小jian人开个苞，老子随便整个信息素追踪，还用得着被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omega耍成这副熊样？！」 听到「信息素追踪」，程昙下意识用指尖触碰自己已经干瘪到根本释放不出任何信息素的腺体。 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信息素追踪」，他才一定要选择在这个时候逃出来。 「信息素追踪」是一种alpha监控已被自己标记（包括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的、腺体已经成熟的成年omega个体的地理位置、身体状况，甚至是心理状态的一种手段。 尽管「信息素追踪」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被本国法律明令禁止，在法律上，也对那些为了一己私慾严重侵害omega合法权益的alpha採取了从重处理的判决，但在法律尚未覆盖到的灰色地带，这种「信息素追踪」就是一种牢牢拴在omega脖子上的枷锁，让omega不得不一辈子在alpha的jian视控制下生不如死。 他其实很清楚离成年不过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而且早在一个月前就有人明显已经沉不住气，一连着几天都让医生给自己开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药物，他虽然不清楚那些药的种类，但是最近腺体产生的一些异样，也让他依稀猜到其中的缘由。 不过就是想要让他的腺体提前成熟，这样对方只要标记了他，他就会真正成为对方笼子中的新宠物。 「大哥，要不咱们几个alpha用信息素试试？听说那小jian人，前几天被餵了不少药，估计拿信息素一激自己就乖乖爬出来了。」另一个男人yin笑着，油腻浮肿的脸上写满了骯脏的欲望。 少年的瞳孔倏然张大，下意识将单薄的外套往身上裹了又裹，胃中翻涌着绝望的苦涩，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死死地堵住自己的嘴······ 那个男人说的没错，他的信息素随时都有可能被重新激活，到时候只要是旁边有一个alpha，恐怕就只剩下张开双腿的能力。 omega就是这样，可怜又可悲。 还没等他从恐惧中缓过神，只听见另一边响起一阵男人的惨叫，骨节碎裂的声音伴着嘶哑的惨叫传进他的耳朵里，随之席捲而来的alpha信息素震得铁桶上的铁皮噼啪作响，整个人被这种威压逼得整个人蜷作一团。 「给老子滚一边fa情去！你他妈是不要命了？！尚家那个少爷什么德行你是不知道？那就tm是个疯子，前头几年换了多少人，你见他什么时候这么稀罕一个omega过？」 「派几个兄弟，把这一片所有的出口都给我堵死了！我就不信那个小jian人能在这儿待一辈子！」 ··········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等到周遭终于恢復了平静，少年才终于松了口气。 随着紧张感的消逝，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卸了个干净，铁锈的味道灌进鼻腔，却意外地让他感到放松，在这里，他第一次找到了一个避难所一样的存在。 缓缓地从铁桶里爬出来，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双眼睛望着眼前的天。 楼房与楼房的缝隙之间，他仰头看着那被切割得方方正正的天。 天色还是很暗，距离日出，怕是还早得很。 久违的名词涌上心头，少年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日出， 或许这一次，他还有机会亲眼见到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兜兜小贴士： 攻受初识的年纪大概为：程昙17岁，宋待霄23岁。 第二章 - sun rise 随着那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少年还没能立刻从刚刚紧张的情形中缓过来，脑袋靠在铁桶上，一双眼呆呆地望着远方。 所谓的劫后余生并没有给他的精神带来多大程度的安慰。相反，因为突然间的泄力，那种在体内潜藏许久的疼痛和疲惫在他的脑海中趁虚而入。 顷刻间，万蚁噬心的痛苦没过理智，雪落在肩头，却已经麻木到觉察不到丝毫的寒冷。 眼前的景象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将他轻轻推开，一阵眩晕过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身体不由自主地依靠着身边的铁桶，他渐渐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之中。周围的一切喧嚣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安静地沉睡在铁桶的庇护下······ 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没有尽头的梦，在梦里，一层厚厚的浓雾将他包围，即使知道这不是现实，但他仍然如同处于现实中一般努力奔跑着，迷濛的前方和分不清结局究竟为何的怅然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只能不断奔跑，就好像他知道尽头一定会有一个出口、一定会有一道指路的光······ 第5页 等到再一次睁开眼，晨晖已经稍显端倪，但天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少年庆幸自己还没有睡过去多久。 耳边只有雪花落下的声响，显然，这个时候人们都还沉浸在睡梦中。 强忍住脑袋里的一片混沌，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在这个地方停留的太久。一旦日出，那些人很有可能又会回来，自己已经逃了那么久，千万不能在这里前功尽弃。 缓缓地站起身，脚步还是有些不稳，少年把手放在额头上量了量自己的体温，滚烫的热和手掌上彻骨的冰凉更是对他响起了警铃。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走了，最起码要在日出之前他要找到一个新的庇护所，否则等到人们都睡醒出了门，见到他这番样子，怕是只会聚成一团。 别人无用的关心，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最致命。 用手掌支撑着墙壁，一步步艰难地向前挪动。 就那样，向着想像中太阳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走了多久······ 当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耗尽，意识开始逐渐模煳，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在那朦胧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间咖啡店，门口用优雅的花体英文书写着「sun rise」。 咖啡店门口，待霄花盛开着，在月光洒落下，散发出缕缕芬芳。 他本能的想要去求助，但全靠意识支撑的身子已经透支了太多的能量，早已不能再支撑他做出任何动作。 少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摇动门前挂着的铃铛，但只差那么一指的距离，抬起的手还没能接触到眼前的铃铛，就已经顺着门框滑下。 无人的夜，盪起一阵雪花。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人听得见这微不可察的声响。 ···················· 宋待霄躺在床上，只看到两片窗帘缝隙中，天空微微泛出一丝鱼肚白。 后城的天气预报显然还是那么不太靠谱，明明说只是小雪，可这一夜过去，窗外分明已经是漫天的白。 他这地方本来就比周围其他楼房地势低了不少，要真是碰上了大雪天，运气不好的时候，店门都要被大雪给堵上。 床头的闹钟已经响了好几遍，宋待霄就这么睁着眼睛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挣扎了许久，直到最后实在是没了办法才慢悠悠地从他的床上爬起来。 明明外面天还没亮，可怜他一个做小本买卖的个体户，这太阳都还没出来就得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收拾他那个巴掌点儿大的小店。 宋待霄每次想起他现在的这栋小楼，都巴不得穿越回自己从前港跑出去的那天，回去冲着当初自己那张心高气傲的臭脸狠狠扇上几巴掌。 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什么「只要放自己离开哪怕分文不要也愿意」，还有什么「哪怕是个omega，用双手也能活得对得起自己」的话，现在想起来都能让他老脸通红。 但凡自己当初厚着脸皮多要一些安置费，就凭宋家的家底儿，哪怕随手扔给他一些在人家眼里毫不值钱的玩意儿，怕是都能过得比现在潇洒自在得多。 果然，人只有独立和成长之后才会明白，面子在物质面前有多一文不值。 不过好在人家也没那么绝情，毕竟是将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他这个没用的omega还留了点儿怜悯。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着，给了一张能让他在普通人的生活水平下，下半辈子都吃喝不愁的银行卡。 那一场闹剧的最后结局就是他用自己换来的面子费和一身毫不值钱的浩然正气，昂首挺胸地搬出了宋家老宅，拿着他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尊严勉强在这个老旧的beta居民区里盘下了这一栋两层小楼。 说是beta居民区，但也有少数像他们这样的omega和alpha会因为较低的房租居住在这里，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自然也少了不少的麻烦。在这里，大部分人都不会因为他的身份高看他一眼，自然也不会因为他的omega身份受到排斥。 可以说，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说起来自己跟这栋小楼的缘分倒也有些意思。这里原本是一家民谣酒吧，也许是生意比较忙，前店主成天在一楼忙活，二楼基本上就是用来堆货品的库房。 但是宋待霄当时找房子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二楼採光又好，面积也大。好在那个alpha也是个爽快人，当时又急着回老家结婚，这房子的钥匙几乎是打了个对摺价交到宋待霄手里。 在住的地方捡了个大漏，宋待霄也没闲着，干脆用自己仅剩的那点儿业余爱好，把一楼改成了咖啡店。 「sun rise」——日出，是一天新开始开始，也是他自己新的开始。 好在这咖啡店不大，但是挣的钱也勉强够用。 钱赚的差不多了，宋待霄自己也想歇歇。干脆就在前几天，招了几个附近大学的大学生做兼职。 那几个小孩喜欢闹腾，但是鬼点子不少。宋待霄本来也无所谓，横竖也就是让店里看着热闹些，但没想到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一通折腾下来，来的客人居然还真的比之前要多上不少。 只是这几个孩子没大没小惯了，有时候也挺让他头疼······ 就比如今天，这一大早人还没从床上爬起来，那几个小傢伙的电话就打过来。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男男女女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估计是因为人聚集的太多，他们那边的信号也有些断断续续的。 第6页 一片混乱中，宋待霄根本听不清对面在嚷嚷什么，「餵？」了半天，才终于听见一个清亮的女声：「老闆！我们几个现在刚到机场，估计今天上午赶不过去了，先跟您请个半天的假哈！」 宋待霄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地问道：「机场？你们怎么跑到机场去了？」 视频那边几个毛茸茸的脑袋挤到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嚷嚷着： 「看，我说什么来着？老闆心里没咱们！」 「体谅体谅吧，老闆属水豚的，年纪大了起不来也正常。」 宋待霄被吵得脑袋疼，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关门前，那几个孩子好像是跟他说过，今天那个知名的omega女演员柳柳要来他们这个城市参加宣传活动，后城不比前港繁华热闹，这难得来个明星，他们几个干脆提前几天就跟一群粉丝约好了去给柳柳接机。 宋待霄抬头看了眼外面还没有彻底亮透的天空，心想不愧是年轻人，大冬天还能起那么早在机场干站着等上几个小时，也真是活力充沛。 正在那儿发呆，就听见电话那边一声惨叫，手机直接被旁边的一个女孩儿夺了过去：「老闆！你别忘了铲雪！今天我们从学校过来的时候下得特别大！」说话的那个小姑娘名字叫杨翡翡，这个beta姑娘一向风风火火，不过也多亏了她，才能治住这一群泼猴。 「行行行！我这就起来！你们几个好好玩儿吧，反正今天不开门，」说完，瞟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心里算了算从机场回到店里的路程，怕是真要下午赶回来，那几个孩子累成那样估计干活也打不起什么精神，「你们几个从机场回来就别来店里了，回学校好好睡一觉。我今天就当休息了，工资照常发，你们几个等到明天记得来就行。」 听完宋待霄的话，电话那边瞬间响起一阵欢唿： 「谢谢老闆!」 「老闆万岁！」 「老闆你是我一辈子的男神！」 反正宋待霄平时也松散惯了，跟那几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心里想着反正那明星又不会成天来，干脆也就没想着计较。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正想叮嘱杨翡翡几句让她招唿着几个人注意安全，却未曾想耳边嘈杂的声音陡然间提升了几倍，耳边此起彼伏的「出来了！」「柳柳！」「柳柳看看我！」让宋待霄识趣地闭了嘴。 电话那头的少年们跟着人群吶喊了几声，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跟自家老闆通着电话，匆忙回了一句，就挂断了。 等挂了电话，宋待霄这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 看来这一上午自己有的忙了，把手机放到一边，宋待霄站在镜子前看了眼自己被枕头压得有些变形的头髮，随意洗漱之后就下了楼。 去年大雪的时候，就因为他们家店的门就被堵了个结实，最后还是求助119才把人给解救出来。 这会儿正好天还没亮，就算是往常开门营业的时候，这个点儿的客人也还不算多，他赶紧趁着这个时间把雪扫一扫也好，总不能到时候等雪冻实了让人家客人从窗户爬进来。 宋待霄慢悠悠地下楼，抄起一个铲子，刚走到门前，连推了两下，这门却也只是轻轻吱呀了两声，实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甘心又使劲撞了几下，结果那门还是安安稳稳地呆着，像是被什么给从外面抵住了。 这时候他才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这从屋里看过去也没有多大的雪啊？按理说就算是有雪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就这么一会儿就堵住门了？这才下了多久？ 一堆华而不实的准备动作之后，宋待霄勐地一推，只听见一声闷响，门是开了，但好像有什么重物被自己这一推直接砸到了地上。 完蛋了，宋待霄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这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不会把自家招牌给撞下来了吧。 心底暗暗念叨了几遍阿弥陀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朝门外看去，却发现倒在眼前的居然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整个人蜷缩着，嘴唇都被冻得没了血色。 宋待霄将那人身上的雪拍掉，把头转过来，这才看清了这人的样貌。 初中生？顶多是个高中生。 宋待霄摸了摸那孩子的手腕，倒还是有些热度，总归是活着的，从衣物上残留的信息素也能勉强辨认出，这个倒在自己店门前的孩子应该是个刚分化不久的omega。虽说第二性别已经分化，但估计是因为很久没有注射营养剂的原因，导致腺体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 好歹是条生命，宋待霄咬了咬牙。不管是看在这孩子跟他一样都是omega，还是不想上社会新闻的角度，他怎么也不能把人就扔在这里看着这孩子等死，最后也只能把人给拖回了店里。 这孩子的衣服上盖了一层雪，仅有的几片布都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嘴唇也被冻得惨白，若不是鼻腔还能唿出一些微弱的气息，看起来跟一具冰冷的死shi也是一般无二。不过说起来，这孩子倒也算是生命力顽强，就穿这么一点儿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若是换作别人怕是早就没命，也就是这个孩子还能勉强留着一口气。 所幸怀里的omega年纪小，骨架又轻，宋待霄不费多大力气就把他抱到了二楼，在浴缸里放了些热水。 第7页 想着先将这孩子外面的外套脱下来，反正这孩子也是个omega，又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应该也没什么需要特别避嫌的。 只是当那件单薄的外套被彻底褪下，里面的光景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孩子全身上下青一块儿紫一块儿，除了皮肤上几处明显的冻伤以外，还有被刀划开、被鞭子抽打以及疑似被菸头烫伤的痕迹。宋待霄实在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不仅如此，这孩子外套里面穿着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大冬天的他都要裹上大棉袄才能勉强御寒。这孩子身上就轻飘飘的几片布，说是虐待都轻了，这简直就是谋s。 结合着这孩子满身的伤痕，即使再不愿意先入为主的人，也不可能不去多想，这孩子在晕倒之前究竟都经歷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嘻嘻！感谢咱们隔壁剧组的翡儿和柳娘的友情客串！ 日云小朋友为什么会被拐到那种地方的原因后面会交代的， 放心是1v1哈。 第三章 - 你是我的天使吗？ 再一次醒来，阳光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刺眼，温和地洒在自己的身上。 程昙被这种久违的温暖包裹着，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把眼前的光亮攥紧手心却只能看着阳光从指缝熘走。 睁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淌了满脸，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程昙怔愣着望向窗外。 是因为还在梦里吗？ 还是他已经到了天堂？ 他明明记得自己倒在了雪地里，可现在身下柔软的被褥却又那么真实。 缓缓回过神，程昙把视线投向房间的一角，一个小小的壁炉正在噼啪作响，火苗活泼而可爱，在壁炉里极具生命力地跳动着。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妥当，连一些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也被细心处理好了。 程昙把手举到面前，手腕上的纱布绑的整齐又结实，虽说扭动时还是有些吃力，但总比彻底没法动弹强。 来不及思考现在的情况，程昙一头倒进温暖的被窝里。 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大了一圈，虽然不合身但布料柔软，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咖啡的香气混杂着淡淡的香薰味飘进鼻腔，身边的每一件事物都像是在告诉他这个属于一个什么样的人····· 身上的被褥和周遭的环境都能说明这个人的经济能力并不差，脑海中瞬间浮现起一张男人的脸，但程昙又摇了摇头，那人根本不是个正常人，要是真的抓到自己，能不把自己打个半s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让他好端端地躺着？ 再说，如果真的是那人，那他应该早就闻到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alpha信息素。 那会是谁呢？ 为什么救他？ 一连串的思考让此时此刻的他感到吃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的香薰有安神的功效，脑袋昏昏沉沉的，根本集中不起来任何精神。 温暖的被褥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他厌恶却又控制不住贪恋着现在眼前的一切。 逃亡就像是一场噩梦，他多希望现在不是在梦里，而是已经醒了······· 闭上眼睛，咖啡的醇香一缕缕飘进鼻腔，在气味的指引下，他好像又回到了儿时······ 那时他的家里也有一台咖啡机。 那台咖啡机什么时候出现在家里的，程昙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父亲总是用「老傢伙」亲切地喊着所有自己的「宝贝」，不仅是那台咖啡机，还连带着父亲闲暇时从古董市场淘来的各种各样的老物件。 印象中的家比这个房间里的东西要多得多，几乎全是母亲养的花和父亲的「宝贝」。 也是因为这样，父母之间总是互相嫌弃，母亲说是家里全被父亲淘来的旧东西塞满了，父亲又会说母亲太喜欢花，还不如把花都摆进院子里······ 眼泪依旧在淌着，程昙侧身蜷作一团任凭眼泪从眼角淌到耳边。明明只是一些回忆的碎片，但是却像是在一潭死水中扔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在他的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哭了一会儿，疲惫感再一次如浪潮般袭来，程昙从床上坐起来，害怕哭泣会消耗掉自己最后的体力，抬手把眼泪尽数抹去。 还是头一次，他对闭眼后的黑暗感到恐惧，害怕等再睁开眼时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令人恐惧和窒息的仓库，眼前还是一片猩红。 如果那才是现实，倒还不如永远不让他醒来，或者干脆不要给他这种不切实际的温暖。 他怕自己会因为这一瞬间的美好而变得疯魔。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种美好也是陷阱，是诱pian他的糖衣炮弹。 明明已经挺了这么久，他什么代价都付得起，他必须要活下去······ 程昙在心里默默数着数，数到第十声，才闭上了眼，一个简单的动作用尽了他的勇气。 缓缓睁开眼，程昙看着自己的手腕和脚腕上那一圈圈的纱布还和那个「梦」中一模一样。 程昙愣住了，直到有一股暖流从后脖颈一直蔓延到全身，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手掌轻轻抚上后颈那块微不可察，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信息素，无论别人再怎么趋之如骛，在程昙的眼里，也不过是组成他悲剧人生的一小部分。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分化过，但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信息素的能量。 第8页 分化的时候，在那个承载了无尽的苦痛和恐惧的货柜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陪着他，那时候父亲离世、母亲失踪的消息让他的精神力受到了太大的打击，腺体的状态十分不稳定，为了防止他的分化会影响到其他的omega，他就那样被关在货柜里关了五天，直到信息素彻底耗尽才被拖了出来。 自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注射过腺体营养剂。 当其他的omega和alpha都在为自己的信息素欢唿，幻想着自己即将迎来非同寻常的人生时，程昙却恨自己这副omega的身子恨得入骨。 如果说那些被捧在手心里，嘴里含着金汤匙长大的omega是被上天祝福的幸运儿，那么因为各种原因长期缺少营养剂供应的omega，就是被上天诅咒的可怜虫。 长久的信息素干涸，让他们这些「可怜虫」的腺体往往无法正常发挥自己的作用，不仅不能给予生命以奇蹟，反而还会反噬拥有者自身本就贫瘠的养分，直到将这个人身上的养分彻底吞噬殆尽······ 程昙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苦涩的记忆尽数咽下。伸出手轻轻地覆上自己颈后的一小块凸起，默默地闭上眼睛。 这还是第一次，在分化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淡淡的昙花香，瀰漫在空中，像一只手轻轻将他的灵魂拥入怀中。 从未体验过的幸福感将他的心塞的满满的，整个人像是躺在花海中，漫天的花瓣化作一只虚无的手将他的灵魂托至云端。 ·······难道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人间，上天看他终于赎清了自己背负的罪行，大发慈悲给了他一次进入天堂的机会？ 久违的，程昙喜极而泣，任由泪水顺着手腕滴落在泛着阳光气味的被褥上······ ······················· 另一边，杨翡翡端着做好的小蛋糕从一楼上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那个今天早上被捡回来的小omega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脸又是哭又是笑，她虽然感觉不到信息素的存在，但是看这孩子的神态也明显觉得不太对劲。 尽管他们接到老闆的电话赶来的时候，这傢伙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裤，连伤口都被老闆处理好了，也还是遮不住这傢伙身上青一片紫一片的骇人痕迹。 再加上这孩子现在这副精神状态，很难不让人多想，这个可怜的omega小朋友是不是经歷了什么恶性事件，导致生理和心理上受了什么刺激。 毕竟这年头如果不是被逼的，谁又会雪天里大清早晕倒在别人家店门前？ 最近的新闻里也有不少omega为了争取自身权益，组织到一起去上街游行，还有法制栏目里，经常也会报导一些关于alpha恶意伤害omega和beta的恶性事件。 杨翡翡本就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尽管她只是个beta，但是只要一想到alpha明明都已经受尽了命运的眷顾，却还是一副不将全世界都踩到脚下不罢休的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呃······那个，」杨翡翡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小朋友你醒了吗？你晕过去好久了，是我们老闆给你捡回来的，你饿不饿啊，这儿有一些我们刚刚做出来的小蛋糕，你要不要先吃一点儿垫垫肚子？」 愤慨归愤慨，可怜归可怜。但是现在这孩子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属实是有些不太正常，杨翡翡看着眼前的少年多少还是有点儿发憷。 毕竟之前也有听说过有的omega在精神敏感期会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多少还是谨慎点儿好。 杨翡翡冲着程昙笑得脸都僵了，程昙依然在床上边哭边笑，像是完全没听见自己说的话。 按理说，自己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也不应该看不见啊？犹豫了许久，杨翡翡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小朋友？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现在好点儿了吗？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啊，要不要姐姐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啊？「 「小朋友？」杨翡翡见自己明明说完了话那孩子还是没反应，多少有些慌张，该不会是把脑子冻坏了？ 「你放心，你身上的伤口我们老闆都已经给你包扎好了，也给你注射了腺体营养剂，你试试看能不能下床。是不是好久没吃过饭了？来，你别怕，姐姐不是坏人，姐姐是个beta，我们老闆是个omega，我们都不会伤害你的。」 beta？ omega？ 程昙的反应还是有些迟钝，但总算是在听见杨翡翡的话后缓缓地转过头，眼睛久久地盯着杨翡翡的方向，眼神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 杨翡翡看这孩子终于有了反应，心里也是高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看见这孩子前一秒还在床上，下一秒就已经闪现到了自己的面前。 再回过神，自己的手腕就已经被这孩子的手死死地钳住。 随着盘子和地板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杨翡翡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像是要把自己的手腕拧断。 这真的是omega会有的速度和力气吗？ 杨翡翡被疼得五官都扭作一团，只能高声向楼下求援：「老闆！老闆！宋待霄！救命啊！你自己看看你救回来了个什么东西啊！」 无尽的恐惧笼罩在杨翡翡的心头，却未曾想无意间和面前的这个人对上了眼神，明明是一颗琥珀，里面却浸满了悲伤、疑惑和绝望······ 第9页 作者有话说 hello！大家好啊！ 今天有点儿晚了，在这里补充一些设定： 1、一般情况下，一个腺体只会产生一种特定的buff，特殊情况下，受到刺激的腺体会有双buff的出现。 2、如果不及时用专用的腺体营养剂对腺体进行营养补充的话，就会出现信息素干涸的情况，这种情况下，a和o不仅会失去腺体buff，腺体还会反噬a、o宿主个体。 第四章 - 同性相斥 楼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宋待霄就是想要装作听不见也难。 眼看着店里的客人都听见了动静纷纷抬头往楼上看，宋待霄把手头的活放下，叮嘱了其他店员几句，就赶紧转身上了楼。 按理说虽然杨翡翡只是个beta，但只是应付一个病殃殃的omega小孩儿应该也不是大问题。更何况那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今天能不能站起来还难说······· 「杨翡翡？」宋待霄在楼梯上喊了几声，都没听见回復。 也是奇怪，明明刚刚的声音那么大，怎么现在又没有动静了？难不成他是幻听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等到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宋待霄被扑面而来的omega信息素逼得差点儿一脚踩空。 omega一般情况下除了fa情期，很少会一次性产生如此有爆发力的信息素，宋待霄被这突然出现的信息素压得有些耳鸣，尽管听觉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他还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从自己卧室传来的不易察觉的异常，那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濒临窒息的喘息声。 好嘛，他好心把这傢伙从鬼门关给救回来，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冲着人家小姑娘fa上情了？！ 宋待霄来不及反应，用自身的信息素强行破开另一层信息素的包围，一双眼睛都因为焦急变得通红，上去一脚就把卧室门踹开：「小兔崽子你干什么·······」 因为自身的信息素波动被宋待霄强行打开了一个缺口，程昙的腺体反应格外明显，情绪被信息素的变化牵动，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直觉让他开始寻找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但显然对方的信息素能力在他之上，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分了他大半的注意力，除了眼前以外身边的一些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无论他怎样探听依旧辨不清闯入者所处的方位。 冲到卧室门前，宋待霄嘴边那半句脏话还没有骂囫囵，却又像是被谁突然按下了静止键。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个今天早上被自己救回来的小omega，一双漆黑的眸子被不断涌出的泪水附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神情却又像是刚出笼的野兽，下一秒就要把眼前的人撕个粉碎。 杨翡翡的手腕被他牢牢攥在手里，身为beta虽然感受不到omega的信息素，但是依然被那双通红的眼睛和骇人的氛围吓得不敢动弹，哪怕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少年的手箍得通红也依旧不敢做出丝毫的反抗，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已经陷入暴走情绪的少年捏成碎片。 冷冽的香气溢满了整个卧室，信息素已经完全不受这孩子的控制，在卧室里横冲直撞，把原本属于宋待霄的物品全部浮上了一层昙花香。 无形的信息素像是化作了一个看不见的网，把所有范围内的猎物牢牢困住······ 果然，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那孩子的信息素已经干涸了许久，腺体几乎全靠自身原有的那些少的可怜的营养供养，原先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现在给这个孩子注射腺体营养剂可能会让腺体出现排异反应，但是也没有想到这孩子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异常，虽说排异反应出现的时候难免会伴随着生理和心理上敏感度的提高，但像这孩子一样完全失去理智的情况宋待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也怪他，怎么就心那么大，让杨翡翡一个小姑娘跟一个还在危险期的omega独处一室。 宋待霄皱紧了眉头，同是omega，他们之间的信息素本就会相互对抗，但是他也没想到这孩子的信息素竟然会有这么强的攻击性，就算是他，在不集中精神进行防御的时候，面对这样巨大的压迫感也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要是再不赶紧制止，不仅这孩子会因为信息素透支而再度陷入昏迷，最重要的是杨翡翡本就没有腺体的保护，在这样的重压之下稍有不慎就会化作一片齑粉。 强忍住压制对方时给自己腺体带来的巨大压力，宋待霄咬紧牙关冲到两个人面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杨翡翡从那个omega少年的面前推开。 看着杨翡翡已经淤青的手腕，宋待霄虽紧皱着眉头，但也庆幸自己还算来得及，若是再晚来一步，怕是杨翡翡的手腕就不只是一点淤青这么简单。 虽然终于摆脱了程昙的钳制，但杨翡翡明显是已经被吓呆了，双眼空洞像是还没有从刚刚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坏了。 宋待霄本想着自己先钳制住这孩子，好给杨翡翡争取一点逃生的时间，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店里还有不少的客人，客人里面不乏一些alpha，若是这孩子的信息素传到一楼去，那才是真的闯了个大祸。 转身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杨翡翡，宋待霄咬了咬牙，再次冲到那个程昙面前，伸手把仍在不停释放信息素的孩子揽入怀中，一边伸出手捂住程昙的眼睛，一边朝着杨翡翡喊道：「醒醒！这孩子的腺体状况已经不可控了，赶紧下楼让他们清店，一定不能让这孩子的omega信息素传到一楼去！」 第10页 那个小omega还在自己怀中不停地挣扎着，就算捂住眼睛，但是宋待霄身上的omega信息素却依旧在不断刺激着昙花信息素。两个omega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中相互交缠，尽管这孩子的信息素并没有觉醒什么攻击性的能力，但是宋待霄也明白此刻自己在这个孩子身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但无论怎么样，他们两个omega之间的互相消耗，也比起让一个手无寸铁的beta或者一个不怀好意的alpha呆在身边要好得多。 宋待霄空出来的一只手牢牢握拳使出浑身力气勐地砸向一旁的墙面。从上了二楼之后，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他就已经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最开始还只是一些耳鸣，现在连意识都有些模煳，看着流下来的暗红色液体，深深地嘆了口气，他现在也只能靠这种爆发式的冲击最快地恢復清醒。 尽管自己的信息素已经在两人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帷幕，但是宋待霄很清楚，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撑不了多久。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咬紧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不调用自身信息素的情况下，将那孩子包裹进被子里，将对方的信息素隔绝在一个尽可能小的范围内。 好在程昙在待霄花信息素的包裹之下，像是终于觉察到了什么一样，信息素也慢慢不像原先那么躁动，宋待霄的信息素虽然强大，但是并不像那些alpha一样把信息素当作压制别人的武器，而是紧紧包裹着自己的周身，像一面盾牌一样将自己保护在怀中。让他不由得放松了许多，不知不觉中连信息素的波动都变得平缓了许多。 感受到对方信息素的变化，宋待霄松了口气。 宋待霄把程昙包进被子里，隔着被子紧紧抱着怀里的这个小麻烦精。万幸，这时候杨翡翡也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接过宋待霄递来的眼神，知道自己若是留在这里也只会添乱，便放轻了步子，趁着程昙的注意力还在宋待霄的身上，找准时机匆匆下了楼。 楼上的动静不小，店里其他的店员也都有所察觉，毕竟楼上的那个孩子是老闆大雪天捡回来的，身份什么的都没法确定，他们也怕万一走漏了风声给店里惹出什么麻烦，就干脆替宋待霄做主提前打了烊，等一切都收拾好，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帮忙，转头就看到杨翡翡急匆匆地从二楼赶下来。 「老闆呢？上面什么情况？」其他几个店员拽着杨翡翡问道。 杨翡翡也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这些人里也不全是跟她一样的beta，万一听了她的话闯上去，捅出什么篓子就完了：「没事儿，那傢伙突然醒了，把我吓了一跳，现在已经昏过去了。老闆正在上面照顾他，说是今天先不营业了，让我们明天再来。」 好在这些人也都是识相的，就算听出来杨翡翡话里有话也没再往下问，顶多朝楼上望了两眼就默默收拾起东西来。 等到大家都离开，杨翡翡才从外面将店门带上，想起刚刚自己的遭遇多少还是有些后怕，都说alpha都是些暴力至上的傢伙，可如今在她看来，那些发狂的omega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杨翡翡把门上那个「正在营业」的牌子反转过去，嘆了口气。 幸好，宋待霄看样子应付起那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不然她也说不准自己今天能不能完整走出来这扇门。 就算那小子再厉害，有宋待霄在，估计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吧。 听见楼下店门落锁的声音，宋待霄长长的松了口气，把被角都小心翼翼地折好，确定那孩子总算是睡着了，身边的信息素暂时也没有再次释放出来的迹象，这才终于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没想到omega信息素爆发的时候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折腾半天下来，勐地站起来双腿都有些发软。 看着床上少年安静的睡颜，宋待霄恨不得跪在地上给宋家的列祖列宗磕上几个响头，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带回来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 当他发现这孩子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还能活着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事情并不简单。 刚刚那种信息素的力量根本不是一般omega能比拟的，这小兔崽子有这么厉害的潜力，再加上这么一张脸干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想不开非要做那种见不得人的行当？ 倒是难为了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人救回来，一点儿好处没捞到不说，光是这短短一天就被折腾的现在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作一团，但凡再疯狂一点儿估计不出今天自己就要去跟阎王见一面。 好在这傢伙不是个alpha，要是这孩子是个alpha，恐怕这暴走起来，真要把自己的店给掀了。 宋待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整个人被消耗的彻底没了精气神，干脆也跟着一头倒在床上。 瞄一眼身旁的人，那孩子恐怕也耗尽了力气，如今紧闭着双眼，脸上已经找不出半分如刚才那般狰狞的模样。 好好好，你小子行啊！ 把大爷我折腾的快要了一条命，自己倒是睡的挺香？宋待霄看着程昙白净精緻的小脸，挥起的拳头还没挨着脸颊又缓缓放下，最后实在是过意不去，干脆抬手照着程昙脸蛋狠狠捏了一把。 别说，手感好像还不错。 「报fu」够了，宋待霄长嘆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他好歹也是个大人，总不能给这孩子脑袋上蒙个麻袋来个一顿暴捶，毕竟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还是等他醒过来再说······ 第11页 宋待霄睁着眼睛紧紧盯着天花板，明明已经很累了，却好久没有半分睡意。 真说起来，他自从搬出来住，已经有很久没有跟别人躺在一张床上过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留着他是福还是祸······ 脑海中关于过去的各种画面不断翻涌着，宋待霄嘆了口气，最后还是缓缓闭上了眼。 这下，自己也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了······ ··························· 再睁眼，宋待霄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睡了多久，外面的天居然都已经黑透了。 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宋待霄伸手就碰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下意识地一转头，这才想起来原来是自己从雪堆里捡回来的小傢伙。 也就是这个兔崽子，今天早上差点儿拆了他的家。 没想到那小兔崽子睡得比自己还香，长长的睫毛随着唿吸不停的闪动着，像两只蝴蝶的翅膀在空中扑闪着翅膀。 宋待霄单手支着头，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孩子的脸，不是他说，这孩子长得倒还真是水灵，要是好好养养，指不定出落成什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消耗的力量太多，少年全然没了白天的狰狞，睡着的样子完全像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下意识地，宋待霄的手轻轻划过少年的脸颊，自顾自地喃喃道：「好好一孩子，干点儿什么不好，怎么小小年纪偏偏就去干那种事儿了？」 像是懵懵懂懂中听到了自己的话，身侧的少年明显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哼了一声。 宋待霄觉得这小孩倒是挺好玩儿，故意用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就转过身平躺在床上，任凭窗外的风带走屋内混乱的信息素。 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里，宋待霄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就是在制服小孩的事情上稍微费了些力气，居然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宋待霄看了看自己抬起来的一只手轻笑，这要是放在之前，恐怕早就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 看来上天，还是跟原先一样喜欢跟自己开玩笑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五章 - 神经病弟控 毛茸茸的触感扫过脸颊，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花香，紧闭的双眼让他感受不到光线，但对方的信息素和自己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像沐浴在花海里，身之所及只剩下盛开的待霄花。 柔软的被褥像蚕茧一般紧紧地包裹着自己，程昙把自己缩成一团，享受着这种久违的安全感。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舒服又安稳的觉，溺于梦境中的花海，感受着自己的意识随着花香的指引坠入一个又一个的美梦。 不知不觉中，身侧的温暖引you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花香散发而来的方向蹭了蹭。 直到感受到陌生的布料拂过他的手臂，迷迷煳煳中，程昙感觉身旁似乎有人用手指戳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本以为只是错觉，就听见一个略带着些少年气的声音里夹着笑：「你是属小猪的吗？睡了这么久，总算是醒了？」 宋待霄那边下一句话还没出口，就看见刚刚还在睡梦中的程昙，瞬间从床上蹦了起来，一双猫一般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 男人？他身边怎么会有陌生的男人？程昙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周身的信息素波动都变得紧张起来。 宋待霄昨天累了一天，为了制服这小子，他也花了不少力气。就算睡了一觉，直到现在整个人也还是有些怏怏的。 不至于吧，都是omega，况且他又什么都没干。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看见程昙这副警惕的样子，宋待霄还是更担心对方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随着对方的动作坐直了身子，宋待霄像哄小孩一样双手举起来投降道：「哎哎哎！可千万别激动，你这又是受伤又是挨冻的，别再把伤口扯开了。」 omega？ 闻到对方身上的omega信息素，让程昙心中的警惕少了几分，瞬间心中的紧张感也放松了不少。 熟悉的香气在整个空间里萦绕，隐隐约约的记忆里，好像是在梦中，就是一个带着待霄花香气的人把自己紧紧拥入怀中······ 感受到对方身上带着警戒意味的锋芒稍微收敛了些，宋待霄在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实在尴尬，宋待霄依旧举着双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是有什么地方我没给你包扎好的，你可一定要说。」 「你现在这样子······也不好去医院做一些更详细的检查，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先给你找点儿药什么的，等你的状况再稳定点儿，我就带你去医院。」 听见「医院」两个字，程昙的心里瞬间警铃大作，也许是腺体营养剂起了作用，现在对于他来说调用起信息素比往常要顺手得多，再加上本就罕见的天赋，行动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一双手就已经紧紧扣住宋待霄的脖颈，手指按在宋待霄后颈的腺体上暗暗发力，眼神中充满了狠厉和狰狞：「不能去医院！你要是敢让多余的人知道了我在这里的事，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腺体捏碎，让你立马就去下地狱！」 宋待霄昨天虽然也见识过这孩子的能力，但那时候只以为是由于偶然爆发的缘故，因此也就没有设防。却未曾想这孩子不过只是休息了几个小时，竟然腺体已经能够调用到这个程度，明明他还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的信息素流动，就已经被牢牢地钳制住。 第12页 但尽管如此，这个孩子明显不是自己的对手。 速度是快，但是缺少技巧，动作之间全是破绽，凭自己的能力应该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反制，但就在他扬起手打算握住肩膀将对方掀翻在床，却在目光先一步瞟见那孩子颈侧的淤青时停下了。 算了算了，宋待霄在心底嘆了口气，就当他是大发慈悲了，他也害怕这孩子万一再受到什么刺激，毕竟他这腺体是真的经不起一点儿折腾了。 「你为什么不动手？」宋待霄不予反抗的模样反而更加激怒了程昙，他知道这个男人的能力比自己高出不少，完全不是现在这幅只能任人宰割的模样，「别打那种没用的算盘，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你······你别激动，没、没人知道，你先把手放下······」这小子是真没打算跟他客气，宋待霄也不敢太懈怠，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自己心再大也没打算真的交代到这傢伙手里。眼下也只能先示弱，心里盘算着实在不行就找个空当把这小子打晕。 眼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在自己手里快要唿吸不上来的样子，程昙本想再加几分力气，但也许是信息素使用过了量，勐地一下眼前一片白雾。 瞅准了时机，宋待霄赶紧从程昙的手里挣脱出来。 宋待霄被程昙掐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咳嗽，边咳边冲着对方摆手解释道：「咳、咳咳······我知道你、你在躲人······你放心，我也是omega，不会伤害你、也伤害不了你。」 也许是眼前这个陌生omega的模样实在是可怜，也许是终于想起来对方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程昙突然也觉得有些心虚，目光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移开，迟疑地问道：「你······救的我？」 「是啊，你冻晕在我店门口了，我一大早开门正好看见，就把你捡进来了。」 「要是我再晚点儿，你估计早就凉透了。」 「我们认识？你为什么救我？」程昙的眼睛里仍旧充满了怀疑，他不相信一个与他素不相识的人会真的愿意为他伸出援助之手。 更特别的，那人甚至还为自己注射了腺体营养剂，一针腺体营养剂按现在的市场价格肯定不便宜，许多普通家庭的omega都靠政府的补贴才能勉强领到每月最基础的营养剂分量，自己这腺体已经休眠了很久，如果想要恢復到现在的状态肯定不止是一针营养剂能解决的。 他记得自己晕倒前所看到的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咖啡店，一个普通的咖啡店主能大方到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提供这么大剂量的营养剂？ 宋待霄完全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会这么问，想了半天才终于尴尬的挠了挠头，答道：「或许······是因为你看上去跟我弟弟差不多大？」 ····················· 长达五分钟的寂静，让宋待霄尴尬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的确是有个弟弟，现在估计已经小学毕业了，只是当时他离开家的时候，弟弟还没有分化。自从他搬出来之后他们兄弟两个就再没见过，恐怕早就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个窝囊废哥哥也说不定。 程昙紧皱着眉头，看着宋待霄地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鄙夷，似乎在说：「什么神经病弟控，路上捡个人都能认成自己弟弟。」 宋待霄被程昙盯得心虚，赶紧把话题岔开道：「呃······我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我姓宋，这儿是我住的地方，楼下就是我自己开的咖啡店。小朋友，你叫什么啊？」 小朋友？他看着很小吗？ 程昙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程日云，太阳那个日，云朵的云。」 「啊哈哈哈哈，日云······好名字！哈哈哈哈哈······」宋待霄，看着这个自称「程日云」的小孩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自诩向来和比自己小的傢伙相处的都挺好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小孩。这孩子看上去长着一张软乎乎的脸，性格怎么就这么烂，说起话来脸拉得老长，像是多说一句话就要把人冻死一样。 最后还是干脆妥协了，毕竟自己是真的懒得深究，本来菩萨心惯了，换位思考一下，就「程日云」现在这样的情况，对陌生人有戒备也算正常。 这孩子只要不再动手把其他店员和客人伤到就是最好了。 ····················· 搞了半天，什么关于这孩子的来歷都没问出来，宋待霄只觉得心累。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上的指针，想着都这个点了，要不干脆邀请这孩子下去吃点儿东西，也算是缓和一下现在两个人紧张又尴尬的气氛。 刚张开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方开口问道：「你们开咖啡店的很赚钱吗？比打人还赚钱？」 「什么？比什么赚钱？」宋待霄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乖乖，这孩子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 还有什么钱不钱的，自己又没找他要医药费，问这干嘛？ 对比宋待霄的惊诧，程昙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对他来说这是一件极其正常的问题，毕竟他之前在那里，那些人动不动就刀枪棍棒相向，看上去到应该是不缺钱的，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他们给自己注射过什么营养剂。 至于那些omega的事，他还不能说，但是他不懂，如果开咖啡店就能赚到很多钱的话为什么还要去干那种勾当？ 第13页 「我说打人。你长这么大没见过打人的打手吗？我问你开店和当打手哪个赚钱。」 宋待霄听了这话，急得上去直接把程昙的嘴捂住：「你小子，年纪轻轻天天脑子里想什么呢？知不知道什么是勤劳致富？不管是开店还是干什么，只要合法，只要你肯干，那都能赚到钱。不仅能赚到钱，还能图个心安理得。至于什么打架斗殴，那都是街头的混混才干的，你要是敢给我胡闹，你就试试，看我敢不敢收拾你这个小兔崽子！」 「尤其是你现在这一身的伤，就给我好好养病，不管你要躲谁，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别乱窜了。」 「就你现在这样还当打手呢，不被别人打就不错了！一个小omega，毛都没长齐呢，你跟谁打去？非得断条胳膊断条腿你就满意了？」宋待霄上手拽着程昙的脸蛋往外扯，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个不停，活像是老父亲在教育自己家不听话的小孩。 果然还是年轻，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手感就是不错。程昙在自己手里被蹂躏了半天也不反抗，任由宋待霄动手动脚，硬生生在程昙的脸上捏了五分钟，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宋待霄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毫不意外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一次降到冰点。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动作，宋待霄实在是不敢再直视程昙的眼睛，抱着手机逃也似地熘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六章 - 呸！白莲绿茶精！ 「哎哎哎！程日云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你这比例不对！」 这是程昙「顺理成章」地留在sun rise的第三天，光是一个上午，杨翡翡就已经吼了他不下十遍。 杨翡翡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为什么到最后拖了这么久，宋待霄还是决定把程日云这个倒霉傢伙给留了下来。 不仅仅是她，几乎所有来sun rise兼职的店员都觉得，尽早把这孩子送到警察局才是最好的。 毕竟这孩子身上不知道还藏了多少秘密。问他呢，他也不愿意说，再往下问就开始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们，直盯得人心里发毛。 他们都一致觉得，再这么下去，这小子说不定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但是不管怎么劝，宋待霄都还是执意把程日云留下，就连程日云给他们的理由听上去都是离谱又荒谬。 这个莫名其妙晕倒在别人家店门口、来歷不明、意图不明、浑身上下全是疑点的傢伙，居然声称自己在被宋待霄注射了腺体营养剂之后，由于身体还没有建立起和药物之间的适应关系，导致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进一步影响了脑神经，最后······最后这傢伙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失忆了！ 失忆？！失忆个屁！ 他以为这是写小说还是拍电视剧呢？！ 他怎么不说自己是脑子被撞坏了，正好被穿越来的外星人夺了舍呢？！ 恩将仇报的傢伙！早知道就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宋待霄把那群孩子对程昙的态度看在眼里，但心里也是没办法，只能留着程昙自己去和别人磨合。 其实说起来，他自己也对要不要把这孩子送到警察局这件事有过犹豫，对他来说多养活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不用说日云这孩子情况特殊，不知道正在躲着什么人。 从情理上，这个孩子如果真是被胁迫的，那他把这个孩子带出去，万一出了意外，他良心上也过不去。 从法律上，他不知道程日云口中的「失忆」是不是真的，但是只要「失忆」这两个字从程日云口中说出，那他就不能这么贸然把人送出这个居民区。 原因很简单，根据【世界omega保护法】规定，任何人不能在没有专业医生的指导下私自对omega进行药物注射。而这其中就包括了腺体营养剂和其他诸如此类的各种会对腺体发育产生刺激和影响的药物。 就连宋待霄自己的腺体营养剂也都是需要在自己和医生双方的签字下，才能够进行购买和使用。 【世界omega保护法】，是这个世界为了保护omega群体而出台的特殊法律，而这些法律的设立就不得不提七年前，那桩震惊世界的大型跨国omega拐卖案——「the fallen canary-堕落的金丝雀」。 那些人fan子为了满足一些上层alpha的私慾在全球范围内搜寻人数仅占世界总口数百分之二的omega，通过各种非法手段将omega囚jin在大西洋的一个岛屿上，并通过对那些omega过量注射劣质的腺体营养剂强行诱导omega发qing，不少被掳去的omega在这过程中因为种种原因而丧生，甚至还有一些即使后来被警方营救，却依然无法完全恢復到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状态，最后只能在恐惧和无尽痛苦回忆的轮迴中度过余生。 而当那群人fan子被警方抓获时，他们却抓着当时的法律漏洞，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对那些无辜的omega实施了绑架，并没有想要他们的性命，那些omega是在岛上是由于腺体能量匮乏自愿注射的营养剂，而他们也十分「人道主义」地提供了营养剂，只是后来那些omega自己因为营养剂注射的原因，导致身体出现了异常的反应，也完全是omega自身特异体制所导致的，与他们无关。 尽管那些人的话激起了全球范围内大批民众的怒火，不少民众上街游行要求对这些人贩子和其中涉及的上层alpha从重处理，最后却仍然卡在了定罪量刑的那一步。 第14页 由于当时的法律没有对omega的药物注射有进行明确的限制和规定，因此法院最后也只能以绑架罪对那些人处以20年的有期徒刑。 仅仅20年的牢狱之灾换几百条人命和几百个家庭的原本幸福的生活，听上去多么的荒谬。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现在对于给omega注射腺体营养剂的事情在法律上变得十分敏感，如果一旦出了问题不仅注射人要承担责任，连带着购买人和在场签字的医生也要承担连带责任。不过在这样的规定下，的确少了很多关于针对omega的恶性案件。 但是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也算是因为这一条法律的原因，他根本没办法把程日云送走。 不管怎么说，他在没有徵求程日云本人同意的情况下给他注射了腺体营养素，而且的确他本人也对所注射的营养剂产生了一些不良反应，甚至还出现了暴力攻击店内员工的情况。 如果真让警察调查起来，那天的情况过于混乱，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真的有一部分的omega信息素失控传到了一楼。就算他自己不承认，兼职的孩子们也不承认，只要能找出来当天在场的客人，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人觉察到了异常的信息素波动。 就算是不出现程日云所谓的「失忆」，在他看来，只要程日云有一点不愿意继续与他合作的意愿，那么自己更多是跟着一起遭殃。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步死棋。他也只能承认，程日云这孩子还真是有点儿能耐。 不过还有一点，宋待霄也觉得有蹊跷，假设程日云并没有失忆，也就是说他在拿自己失忆的事情作为筹码，逼迫自己不得不把他留在这里。 那是不是就说明，这孩子躲着的人，并非普通的市井流氓？他是怕即使报警之后，那些人依然会继续追他？ 宋待霄看着程昙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实在是这个孩子身上的谜团太多，让他都有些难以琢磨。 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会亲自张口告诉他一切的真相。 而他，就只能等待着，那些真相的到来。 ························· 选择留在sun raise这里，其实对于程昙来说也是在赌，他在赌宋待霄会心软，在赌那些人不会追到一家平平无奇的咖啡店来。 在那里的六年，他见过太多人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进进出出，要说这样的动静不被察觉倒是挺难，可那样的地方依旧存在了那么多年，就让他不得不去怀疑，这里面的权力纠缠。 这片居民区虽然范围不小，但是实际能够出入的出口一共就那么几个，而那些人一定就蹲在那些出口处等待着他的出现。这也是他为什么拒绝去医院和警局的原因，对他来说只要他踏出这家咖啡店一步，他就极有可能会被那些人再次抓住。 虽然自己现在进退两难，但是如果能在这里稍作休整之后再做打算，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毕竟如果现在贸然行动，不管是他自己离开，还是宋待霄带他离开都根本躲不过那些人的埋伏。 尽管他对宋待霄依旧没什么信任，但是就他这两天的观察，宋待霄应该与那些人并不相熟。 他记忆里小时候和父母来到这片居民区的时候也没有这家咖啡店，那么也就是说宋待霄是新搬进这里的人，再加上他很少见宋待霄出门，一些出门送外卖的活，也基本上也都是店里的其他店员在干，至少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宋待霄这个人一看就是个超级佛系的甩手掌柜，因此与街坊邻居之间好像也没有多大的交集。 恐怕自己现在在这家咖啡馆的事，也只有宋待霄和店里的其他几个店员知道。 所幸，父亲之前有教导过他许多关于维护omega权益方面的法律条文，原本是为了让他长大以后可以用来保护像母亲那样的omega，却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到他自己的身上。 不过往好处想，现在的情况对于他来说还是有利的。 一方面，他躲在这里，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搜不到，就算搜到了，他也有各种合理的理由可以避开；另一方面，他手里握着宋待霄的把柄，只要他张口，宋待霄给自己注射腺体营养剂导致他信息素异常的事情就会被捅出来，那么就算是看在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的角度，宋待霄也不会强迫他做什么或去哪里。 尽管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法多少有些不好，尤其是对于一个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来说。 但是，他这种苟延残喘的人，什么良心不良心的，都没有先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 要怪，就只能怪他宋待霄偏偏就喜欢多管闲事。 既然淌了自己的这滩浑水，自己又怎能放着这么一根好用的浮木不用，任由他轻易脱身呢？ ························ 「喂！程日云！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我的天啊，你到底能做什么啊？实在不行你就躲一边去，别在这儿给我们添乱！」 程昙把杨翡翡对自己的敌意看在眼里，但想想毕竟自己之前发狂的时候攻击过这个beta，出于歉意，也只能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这些敌意都好好地忍下去。不过好在，自己这六年里最擅长的就是忍受和伪装，只是这个程度根本就是完全可以忽视的程度。 见程昙根本就不理自己，杨翡翡心中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上来了，指着程昙就大喊道：「老闆！你能不能管管你的新员工！再让他这么搞下去咱们家店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第15页 宋待霄虽然是甩手掌柜，但也在一旁看得清楚，其实他今天一直留意着这孩子的状态，也的确发现了这孩子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上前劝道：「日云他第一天做咖啡，搞不好也很正常，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我光是怎么萃取就给你们教了好几遍，你们都是哥哥姐姐，也要关照一下小朋友是吧。」 本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宋待霄应该比杨翡翡这些人更生气才是，但是却实在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顺着宋待霄的声音，程昙下意识抬头，却没想到正好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同时也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温和的笑。 六年里，程昙见过各种各样的眼睛，有的里面溢满了恐惧的泪水，有的承受了数不尽的折磨之后只剩下呆滞，有的愤怒和痛苦交织着······但像这么干净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程昙经常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宋待霄好像一直都是一副好脾气，每次都是给别人当和事佬，就算是偶尔有店员闯了祸他也不骂人，反而还会笑眯眯地朝着客人们赔罪。要是说难听点儿，宋待霄这种人完全就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 程昙想到这儿，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好歹也是个老闆，就他这脾气，也不知道平时都是怎么做生意的，还不都亏死了。 「老、老闆······对不起。」 但终究嘴比脑子快，等程昙回过神来，那一声如同蚊子叫一般的道歉早已从自己的嘴里传了出来，整张脸瞬间红得像个熟透的红苹果。宋待霄这两天几乎没听见程昙说过几句话，这下听见程昙居然主动给自己道歉也是一惊。 再一看，那一张人见人怜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一副可怜模样就算他是个omega看着，心底也像被融化成了一滩水，赶紧上去手忙脚乱地去给程昙擦泪，一边擦一边哄着：「哎呀没事儿，不就是这点儿小事儿吗？咱家不缺那一点儿咖啡豆。别哭了啊······」 在一旁围观全程的杨翡翡感觉现在自己的白眼都要翻到眼眶外面去了，要不是现场还有不少的客人，她估计早就骂出声来。 她就说这人总觉得哪儿看着那么不顺眼，原来还真是个白莲花。 呸！白莲绿茶精！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早点休息哦！ 第七章 - 热摩卡和红丝绒 每天晚上，等店门上的木牌从「营业中」变成了「休息中」，其他兼职生都结伴回了学校，宋待霄看程昙无处可去，最后也只能心软同意这个孩子和自己暂时先住在一起。 还好他这儿的地方大，多容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程昙从住下来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想，看宋待霄究竟能忍他多少天，或者说究竟要过多少天才会把他赶出去。 但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在这儿呆了整整一周，宋待霄就那样忍了他整整一周。甚至就算他吃住几乎都在sun rise里没出去过，宋待霄也是连一点儿抱怨嫌弃的话都没说过。 甚至每天早上还会笑嘻嘻地叫自己起床，然后趁着开门前准备好两个人的早餐。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程昙几乎已经认定了宋待霄的性格，就是好到可以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叉子在小蛋糕上戳了又戳，程昙坐在吧檯椅上，两条笔直细白的腿荡来荡去，眼睛在忙前忙后的宋待霄身上游移，程昙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是宋待霄这个人太奇怪，还是自己太奇怪。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人家有钱？毕竟有钱人的人品总是千奇百怪的，但是他见过兇狠暴戾的，也见过风流浪荡的，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像宋待霄这样这么好拿捏的，反而倒是让他没法揣摩了。 宋待霄的房子其实不算小，只是因为整整一层全部被咖啡店给占了，所以相对来说私人空间的地方就少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常年独居的原因，卧室的面积小的可怜。不过经过这些天的观察，程昙有时候也觉得可能主要是因为宋待霄太懒。 明明二楼有很多空余的房间，可宋待霄宁愿把那些房间都空着留着存灰，也不愿意选一间大一点的来当自己的卧室。 卧室不大，但是卧室里的床却不小，那一张大床几乎占去了卧室里几乎所有的空间，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有多喜欢睡觉。 房间虽然是挺多的，因为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到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就尴尬了。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omega，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特别避讳的地方。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寄人篱下，程昙觉得自己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什么事儿都让宋待霄吃亏。 他自己就主动提过好几次干脆让宋待霄和自己挤一挤，反正这床也不小，挤一挤两个人肯定够了。 但没想到，之前还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宋待霄，却十分干脆地拒绝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提议，问起理由，也只说是自己睡觉不老实，害怕两个男人挤在一张床上会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也就是说，原本自己才是那个不速之客，但是这几天一直鸠占鹊巢，而宋待霄这个真正的主人却不得不被自己逼得裹着被子，在客厅的摺叠沙发上睡了好几个晚上。 第16页 这人真是好心到，让他都觉得自己挺没良心的。 而且，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他发现不仅仅是对自己这个毫无任何交情的伤员，宋待霄的那副菩萨心肠几乎作用在所有他身边的人身上。 咖啡店里每天都会迎来各式各样的客人，自然也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而当自己和其他兼职生手忙脚乱的时候，宋待霄却每次都能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完美处理。 不止一次，当有店员做错了饮品，砸碎了杯子，或者一不小心和客人起了争执时，宋待霄也总是能用自己的人间大爱感化众生，最后化干戈为玉帛。 对程昙来说，比起他之前所接触过的一切，明显宋待霄这样的活菩萨才更奇怪。 自己在这段时间里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开销，宋待霄从来没提过，不仅如此，甚至还趁着自己在店里打扫卫生的时候，出门给他买了个新手机回来，手机卡也是全新的，说是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联繫，就算不联繫的时候让他也能找个事情解解闷。 他不得不承认，宋待霄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但是又不是那种让人别扭的奇怪。 而是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温柔。 就这样，程昙用着「程日云」这个名字。看似「顺理成章」地在sun rise又呆了整整一周。 这段时间里，他拼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也害怕过，害怕那些人会突然出现在sun rise 把他带走，害怕宋待霄把自己的存在泄露出去，害怕自己又一次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但是一周过去了，那边的人意外的安静，这么久过去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他预想中的事情。如果不是对那些人的狡诈有过极的感触，他差点儿就要以为那些人真的放过了他。 这段时间他没有压根儿出过咖啡店的门，就是怕迎面碰上的是无尽深渊。 他不停地观察着，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但是不管怎么看，也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大部分顾客都是像平常一样，买了一杯咖啡就匆匆走了，就算是偶尔有些进店坐下的客人，无非就是一些来打卡拍照的打扮时髦的女孩子，还有只是因为走得太累，而不得不暂时找个地方休息的过路人。 他和sun rise的众人之间，也在这段时间磨合出来一种无形的默契。尽管他知道宋待霄一定有很多想要问他的问题，但是宋待霄和其他店员都很默契地没有跟他提过关于他身世的任何事，也许就是无形之中，这种虚无的默契加强了他内心对于这些人的认同感。 或者说，他们就像是在互相较量着演技的舞台剧演员，在沉默中把剧情缓缓推进一幕又一幕。 在这样的「较量」下，最开始的剑拔弩张也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不少，除了那个叫杨翡翡的女生还对他多有戒备以外，其他的店员似乎慢慢地也都接受了他的存在，甚至客人少的时候，还会在自己学习的空闲，专门给他讲一些只有在大学课堂上才会讲到的知识。 似乎，自己真的有些沉溺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但或许，山雨欲来的现在，短暂的平静对他来说本就珍贵。 ·························· 又是一天营业日。 宋待霄几乎每天都会起得很早，等自己洗漱好下楼，宋待霄已经在一楼摆弄起他的咖啡机。 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宋待霄一边摆弄着各种按键，还不忘一边笑着跟自己问好： 「早啊，日云！」 程昙揉了揉眼睛，眼角还残留着没有褪尽的困意，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早，宋老闆。」 时间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就算是「程日云」这个听上去怎么听怎么别扭的名字，程昙也慢慢适应了。 「你要喝咖啡吗？我做咖啡很厉害的。」宋待霄依然在笑，似乎在刻意强调自己的能力。 程昙自然见识过宋待霄做咖啡的手艺，只能说宋待霄的确对金钱无欲无求的奇葩。 这手艺但凡换做别人，用这手艺把店开到前港去，不知道赚的钱能是现在的多少倍。 「那我要一杯摩卡。」 算了，管他呢，就算赚了也落不进他程昙的兜里。 程昙也不跟宋待霄客气，边说着边揉着眼睛走到操作间门前，宋待霄也习惯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那你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不过几分钟，宋待霄的手边，雕刻精美的玻璃杯里盛着一杯摩卡，旁边的小碟子里面还装了一个精緻的红丝绒小蛋糕。 宋待霄还在咖啡机面前忙活，程昙伸手把玻璃杯和小碟子端起来就走：「老闆，那我先吃啦！」 那边的宋待霄一边对着咖啡机上的电子面板戳戳点点，一边回道：「你先吃吧，我这杯很快就好了。」 奶油和黑巧的加入让咖啡的口感变得更加醇厚，丝滑绵密的奶泡带着鲜奶的甜刺激着味蕾。在最开始，奶油和巧克力的柔滑和香甜在口中散开，随之带来一种温暖的舒适感。接着，咖啡的味道也逐渐显现出来，咖啡的苦涩和香醇与奶油和巧克力的甜美形成了完美的对比和融合。 就像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奢望真的能够收穫什么甜蜜的未来，只希望自己苦涩人生中能有一些不那么苦涩的记忆就好······ 虽然宋待霄的确是个合格的咖啡师，但显然在甜品的制作上就没有那么多的天分，好在这个明显是从从冰箱里刚刚拿出来的蛋糕，虽然没有刚刚出炉的时候有着那么软滑细腻的口感，但是味道也实在算不上差。 第17页 「先凑合一下吧，我实在是学不来这些东西，」程昙的叉子刚刚放到蛋糕上，就听见宋待霄的声音从操作间里传来，「这是昨天翡翡做的，在冰箱里放了一夜，但应该还能吃。」 这要是还不能吃，那他之前六年吃的都是什么东西？程昙在心里默默吐槽。 没一会儿，就看见宋待霄手里拿着一大杯冰美式，和两块一看就是从那个便利店里几块钱买来的三明治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看着他们两个的饮食搭配，程昙多少有些想笑。 他们两个这早餐真不是一般的「丰盛」，也不知道宋待霄这做一杯美式用的咖啡豆能去便利店里买多少个三明治回来。 宋待霄看出来程昙似乎在嘲讽今天的早餐过于「潦草」，但还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转眼换上一副很无辜的模样：「没办法啊，做生意多累啊，我这过一会儿就得开门营业了，能做两杯咖啡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要是吃不习惯的话，我明天让他们来的时候给咱俩带点儿豆浆油条？」 听了宋待霄的话，程昙想起杨翡翡那副对自己总是充满戒备的表情，赶紧摇头，他还是别给自己添麻烦的好。 见他并不想说话，宋待霄也没再接着往下说，拿着手机一边刷着新闻一边吃起早餐来。 程昙一边拿叉子将蛋糕往嘴里送着，一边忍不住抬头去看宋待霄的脸。如果说宋待霄不了解他，那么他同时也不了解宋待霄。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很少有像宋待霄这样的人，他见过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像是生来就跟普通人之间竖起来了一道名为「阶级」的围墙。 只有宋待霄例外，他从来没听说宋待霄跟别人吹嘘过自己的身世，也从来没有见过宋待霄和除了店员以外的人有什么联繫，每天几乎和他一样24小时呆在店里，偶尔出去熘熘弯也是很快就回来，他之前还想着试探一下，但没想到连那些来兼职的店员也都不知道宋待霄的底细。 一个握有自己把柄的人，如果没有什么的把柄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至少在他离开之前，他必须掌握宋待霄的一个弱点。 虽然说，目前看来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些多余。因为宋待霄也好，还是那些店员们也好，都对他并无很强的恶意。等到时机成熟离开之后，他们之间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顶多，就算是宋待霄救了自己一命，日后等自己找到了出路，再来还他这个人情就是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甘心，这种单方面被人压制的感受令他厌恶······ 尽管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宋待霄还是能够感受到来自对面的执着的目光，盯得他头皮发麻。 这小傢伙今天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没洗干净？ 「宋老闆······」 「这咖啡很难喝？」 这氛围本就已经足够尴尬了，再加上突然间的异口同声，无疑是把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推到了极点。 程昙听见宋待霄突然的发问也是一愣，低头看了眼已经只剩下一半的杯子迟疑道：「没有，很好喝。」 该说不说，程昙好像很少主动跟别人说话，这下突然被程昙这么直白地夸赞，整得宋待霄反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下意识打算开口客气两句，就听见程昙接着说道：「宋老闆，这几天实在是麻烦你了······」 还以为程昙是要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宋待霄总觉得突然有一瞬间的心慌：「现在就走吗？你伤都没好你要跑到哪儿去？」 「啊？我······我的意思是，宋老闆如果缺人手的话，我其实可以帮忙······」 程昙这话一出口，宋待霄就更尴尬了，想起来这小子第一天来的时候差点儿把咖啡机搞报废的模样，连连摆手道：「你跟我客气什么，都说了你一个omega身上还有伤，再加上你现在还控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那到时候可就不是在这里住几个晚上能弥补的了。」 「反正都是omega，你不用那么客气。」 程昙知道这些不过是託辞，他身上的伤其实早就没有大碍了，但是宋待霄还是从来不图他做什么：「那······宋老闆，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儿行吗？」 程昙鲜少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宋待霄把手中的咖啡杯轻轻放在桌上，答道：「说什么拜不拜託的，只要你不敢那种违法乱纪，或者超出我本人能力范围的事儿，什么都好商量。」 「我想······」 「叮铃铃——叮铃铃——」 程昙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另一边一串急促的铃声打断，宋待霄本想着听程昙把说完再接，但是低头正要按静音的时候，动作却瞬间静止了。 明显察觉出了宋待霄的不对劲，程昙有眼力见地闭了嘴，只听见「啪嗒」一声，手机从宋待霄手中掉落在桌子上，宋待霄的双手不停在颤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手机成功拿起来，在电话铃的最后一秒，宋待霄终于按下了免提的接听键。 接听成功后，只听见电话对面立刻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久久地迴荡在这个空旷的咖啡厅中······ 「这里是x市人民医院，请问你是***的朋友吗？他刚刚在路上发生了车祸，目前已经送进了抢救室，因为我们现在联繫不上他的监护人，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您现在来医院一趟吗？」 第18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不知道大家都喜欢喝什么咖啡呢？ 兜子俺真的是加加加浓美式脑袋qaq 大家有什么喜欢的咖啡也可以分享给兜兜哈！ 第八章 - 试探性逃离 「嗯嗯，对对。我是他老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出抢救室了？好的，已经脱离危险就好。他的监护人现在都在外地，联繫上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赶不到，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赶过去。」 「嗯嗯，没事儿，你们辛苦了。我现在就动身，大概半小时左右到医院。」 宋待霄早已恢復了以往稳定的神态，电话里的声音沉着冷静，和刚刚那个神情慌张，双手颤抖的人俨然是两种模样。 程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淡淡地低下头，心中回忆着刚刚宋待霄的那副神情。 是医院的电话？医院······难不成会跟宋待霄的弱点有关吗？ 宋待霄挂掉电话之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冰美式一口气直接灌了下去，神情平静得像是在喝一杯平平无奇的矿泉水。 「实在不好意思啊日云，还得麻烦你自己先留在店里。你别担心，一会儿我会跟翡翡说，让她早些过来，刚刚医院打电话说兼职的孩子今天早上骑车的时候，和一辆小轿车发生了点儿剐蹭，情况可能有些不太好。」 宋待霄的动作利落干脆，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楼上走：「真的抱歉打断你，有什么事要说的话就跟我电话联繫吧，我现在得赶紧走了，或者等我回来也行。」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等程昙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待霄那边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好，临走时，顺便还把桌上的三明治塞进了随身携带的手提袋里。 甚至程昙都还没来得及跟宋待霄说一句「再见」，就听见「嘭」地一声，店门已经从外面被带上。 回过神，面前刚刚还在跟自己谈笑风生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旁坐着。 他早该想到的，宋待霄的温柔不独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他身边的所有人。 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蛋糕尽管在冰箱里放了一宿，但上面的奶油现在也已经化得差不多了，程昙看着那个蛋糕瞬间没了食慾，拿着叉子随意地挖了两下，起身把盘子里的蛋糕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看着垃圾桶里的蛋糕，程昙突然又觉得可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变得那么差，就像是扇关上的门不仅仅是一个人转身离开的映照，自己心底的角落里也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 他和宋待霄之间的关系不过就是慈悲为怀的救命恩人和被收留的、可怜无耻的逃亡者。因为别人的一件事，而让他激起的那些别扭的情绪，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格外矫情罢了。 宋待霄走的时候太急，连喝过的咖啡杯都忘了收起来，程昙盯着那个空无一物的咖啡杯，一手举起面前的杯子，学着宋待霄的模样一口将剩下的半杯热摩卡直接灌了下去。 可是热摩卡不是冰美式，他也不是宋待霄，这样直挺挺地灌进去，融化了的巧克力和在口中化为粘稠苦涩的一片，程昙被喉咙里这股味道腻得难受，玻璃杯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程昙被那种久久挥散不去的苦涩逼得眉头紧皱，整个人扶着桌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浪费宋待霄价格昂贵的咖啡豆，还是为了折磨他自己········ 程昙在心底默默地骂着。 都怪宋待霄，平白无故给他定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承诺？ 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相信别人的承诺，也最讨厌别人给他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 ·················· 杨翡翡一大早接到宋待霄的电话，拜託她提前一些到咖啡店。 关于车祸的事儿，杨翡翡虽然担心但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在，宋待霄到了医院之后就给她打了视频，说是那个兼职生在车祸里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影响，只是一条腿伤的严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恐怕还是得在医院里呆上一段时间。 那个兼职生的家在外地，本地也没什么亲戚，考虑到治疗要紧，宋待霄就先替那孩子垫了医药费，还给那孩子预支了这个月的工资，让他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再考虑兼职的事儿。 「老闆，医院那边怎么样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视频电话里，宋待霄拿着手机，和那个乖乖坐在病床上接受医生问话的兼职生一起，冲着屏幕摆了摆手。 「估计要不了多久，但是肯定是要在医院呆上一阵子，已经给他家长联繫过了，我一会儿给他办完手续就回来。」 杨翡翡看着屏幕里的二人松了口气：「那你们就先忙吧，今天店里的客人不算特别多，我们能搞得定，就是······」杨翡翡眼神一亮，故意高声道，「您看在我们大傢伙忙了一天的面子上，晚上一块儿去聚个餐怎么样？」 听见杨翡翡说的话，除了视频那边病床上的那个，店里的其他人都是一脸的兴奋，纷纷在一旁起闹道：「好哎！聚餐！」 「聚餐的话，老闆不来还算什么聚餐？」 「就是就是！老闆必须来！」 宋待霄在电话那边被这几个孩子吵得没办法，只好答应道：「行行行，你们定吧，我掏钱就是了。」 第19页 「好！老闆万岁！」 那个兼职生原本还在病床上乖乖等着医生的检查，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气得像是吞了两斤柠檬：「好好好，你们这么玩儿是吧！我没事儿的时候你们不想着聚餐，我一出事儿就聚起来了是吧？我真是命苦啊！」 看着那孩子涕泗横流的模样，宋待霄也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还是一旁的医生拿着一支笔照着手里的板子勐地一敲，眼神就差把面前这个病号给生吞活剥了：「就你这个样子还想着吃什么呢？老老实实在医院呆着，恢復期肯定是要注意饮食的！」 「呜呜呜······老闆······」 眼看着那孩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宋待霄也只能耸了耸肩膀，揉着那个孩子的脑袋劝道：「你叫老闆也没用啊，还是要听医生的话，等你伤好了，咱们想吃啥就吃啥哈！」 安慰完身后那个已经绝望成一张苦瓜脸的孩子，宋待霄接着跟视频里的其他人聊着天，但是聊着聊着又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哎？程日云呢？怎么没见到他人？上楼睡觉去了？」虽然店里有时候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会让程日云帮忙，但毕竟那孩子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不到特殊情况也用不上他。 因此，反正那孩子也不愿意出门，如果不是很忙的话，就算是一整天也不下楼，店里的这些人也都没怎么在意过。 不知道为什么，宋待霄又想起今天早上那孩子原本打算要跟他说的话，心里总像是有个疙瘩。 杨翡翡没想到宋待霄居然会主动问起那个麻烦精的事，也是一愣，想了一会儿说道：「他刚刚出去了啊。病床上那个本来不是我们这儿专门负责送外卖的吗？刚刚正好有一单甜品的外卖单要送，我们几个又腾不开手就让他去了。」 「他自己主动要帮忙的，我刚刚也确定过他会骑摩托车才把蛋糕给他的。老闆？老闆你在听吗？」 什么？外卖？ 这件事无论谁做他都不觉得有问题，但偏偏这个人是程日云。宋待霄彻底搞不清这个孩子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明明之前还那么排斥在外抛头露面，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几乎就没见过这孩子走出店门过。 现在跟他说那孩子要自己一个人出去？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说他出去了？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目的地是哪儿？」宋待霄很清楚现在的程日云整个人的状态根本算不上稳定，虽然平时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异样，但是他其实一直都能感受到程日云周身那些不寻常的信息素波动。 尽管没有经过医生的专业诊断，但是作为一个omega，他们之间的那种无形的连结有时候反而比医院的专业仪器更加敏锐。 就现在这种情况，万一这孩子出去正好遇上了仇家或者碰上了什么不怀好意的alpha，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信息素异动，到时候如果真的出现什么问题······· 突然间思绪又调回到两人初次相遇的那天，那孩子浑身的伤痕更是让他的心脏勐地一揪。 宋待霄不敢细想，他现在只希望这孩子不要做什么傻事，否则到时候想反悔恐怕都来不及····· 「老闆？」杨翡翡看视频里面宋待霄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对，虽然不知道老闆和那个扫把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光是看此刻宋待霄的神情她也能多少猜到。 这一趟，程日云那小子说不定真的会遇到什么危险。 虽然她对程昙那个人的确没什么好感，但她也没有讨厌那个程日云讨厌到希望他一出门就丢了小命。 被杨翡翡的喊声拉回现实，宋待霄强行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扯出一个笑脸回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刚跑了下神。没事儿，我就是担心他第一次出去不认路。」 杨翡翡心领神会地没拆穿他：「这一单离得不远，就在咱们这个居民区的外围，估计不到半小时就能到。那小子手机上有导航，肯定丢不了。」 居民区外围？ 听见这句话，宋待霄感觉自己刚刚平復下来的心又再一次被吊了起来。 他们这个居民区里大部分都是beta，像他这样的omega其实并不算太多，但因为beta的数量占到了大多数，所以尽管这个居民区的设施相对来说比较老旧，但是邻里之间倒还算和睦。 可是如果出了这里，那就几乎很难在附近找到以beta为主的聚居区。也就是说，在这个居民区以外，在abo的混居区几乎都是alpha的地盘，就算是在这个居民区的门口，他最近也发现了不少莫名其妙的alpha在附近徘徊。 宋待霄不能理解，明明程日云一直那么排斥alpha的存在怎么就想着要去居民区的最外围走一趟？ 还是说，他想跑？ 难不成他想趁着这个机会赌一把，如果赌赢了或许就能摆脱被人控制的命运，寻求真正的自由。 宋待霄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后背发凉。以那孩子的性格完全有这个可能。 可是······万一赌输了。 如果还有机会逮住那孩子，宋待霄一定要寻个机会好好给他上一课。 最起码也要告诉他什么叫生命的可贵！ 这傢伙是真的不把自己的小命放在眼里是吗？ 他当那些alpha是吃素的，当初放了他一次，这次还能眼瞎放他一次？ 宋待霄一边想着，一边拿着车钥匙往门外走去。 第20页 不行，他现在必须回去，如果不回去，那那个孩子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就算程日云想走，他也要必须保证，程日云能够顺利地离开这里，离开居民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九章 - 巢 一路疾驰，宋待霄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一团，心里恼着这孩子未免太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但却心心念念都是希望这孩子不要落入坏人的手里。 虽然他跟这个孩子不过只是相处了不到半个月，宋待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样一个人。 但是他很清楚，在听到程日云离开的时候，自己的心跳像是停了一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勾起了他心底最不愿触碰的回忆。 同情也好，共鸣也罢，他只是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和他有相同的结局。他自诩是个从小到大一直不争不抢的人，却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将一个人留在身边的想法。 如果可以，哪怕只能帮这一个人脱离苦海也好。 宋待霄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不合理，甚至可能会伤害到那个孩子。但是即使程日云要离开，他也不允许是这个结局，他至少要亲眼看着，看着这个孩子平安离开。 等回到咖啡店，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分钟。 把车在一旁停好，宋待霄没来得及整理自己褶皱的衣角，匆匆忙忙下了车，却在店门口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明明才是上午，按理说店里应该会有许多客人才对，可是现在却一点儿也看不见客人的影子，远远看过去，甚至原来在窗口工作的店员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宋待霄心中暗暗察觉到不对，自己这店开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好在四周邻里之间都还算和睦，如果居民区内出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就算是看在他是一个omega，隔壁的店主之间也会愿意主动知会他一声。 可是今天这么异常的情况，他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信息，连在店里的孩子们也没有跟他说过什么，这就有些过于可疑了。 在店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杨翡翡的电话。 「嘟嘟嘟——」 宋待霄站的位置离店门不远，耳边听筒里的电话忙音和店里那一串熟悉的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把他心中的最后一点侥倖拉进深渊。 听筒中的忙音没有持续很久，过了几秒，电话那边就已经显示出「已接通」三个字。 不知道对面的人究竟是谁，宋待霄没有主动开口，一边调整着唿吸一边想着最差的可能。 「宋老闆，上午好啊！」 对面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轻浮和挑衅，每一个字眼都如同羽毛般轻盈地飘向空中，而后又漫不经心地捏在掌心碾碎。 刻意拉长的语调，不禁让人联想到那些在满口獠牙的豺狼，言辞间藏匿着玩笑与戏嚯，引诱着人们去探寻他话语背后那深藏的、真实的意图。 明显察觉出对方的来者不善，宋待霄沉声回道：「你是哪位？那些孩子呢？」 似乎完全没有想要回答宋待霄的问题，电话那边的男人自顾自地说道：「宋老闆这是终于回来了？我是说嘛，这关于生意上的事儿，还是得跟大人谈才是，小孩子容易激动，还是不适合谈生意。」 「你什么意思？」宋待霄被那人自大的态度激得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被咬碎了再吐出来，如果不是强行压抑着自己的信息素，恐怕此刻怒火已经将周围的空气全部点燃。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宋待霄只听见了电话对面男人轻笑了一声，电话就已经被对方挂断。 下一秒，自己面前一直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来的年轻男人身材高挑，一头张扬的红髮下，整张脸都充溢着危险的气息。 独属于alpha的麝香信息素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张扬又蛮横地占据着别人的领地。 这样的行为在宋待霄面前，无异于一个低等动物随时随地无差别发qing，他向来厌恶alpha，可那个明显比自己要年幼许多的alpha幼崽并不这么想，反而在和宋待霄对视后，恨不得将自己的alpha信息素散发到足以诱导一个普通omega提前进入发qing期的分量。 「嘿！美人儿！在那儿站着干嘛？来啊，咱们进来聊。」alpha挑着眉。宋待霄看对方的架势，心里一阵冷笑，不过是个小崽子，倒是在自己面前装起大人来了。 如果说一定要让宋待霄在所有自己最讨厌的alpha类型中进行一个排列，那么眼前这种自大、张扬、毫无同情心、幼稚、四处发qing的东西一定能排到第一名。 但他不能不把自己和其他孩子的安危放在眼里，只能强忍住自己心中对alpha信息素的厌恶，推开了那扇门。 一推开门，各种各样的alpha信息素混成一团扑面而来，让他的胃底直泛噁心，如果不是因为提前就对这种情况有了心理准备，宋待霄可能当场就要当着这些没大没小的alpha们的面彻底爆发。 环视了一周，他这小店里几乎站满了凶神恶煞的alpha，但唯独没有见到那些孩子的身影。 红髮男人进门之后，店里那些alpha的气焰明显被压下去了不少，但那一道道并不友善的目光始终钉在他身上，仿佛一条条噁心的蠕虫爬满全身。 第21页 红髮男人同样也盯着他，似乎有些意外自己在这么多alpha的面前居然还能安然无恙。 旁边的alpha瞅准时机拖了把椅子，只见这个alpha坐下时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中多了几分玩味：「宋老闆不用看了，那些小傢伙不太老实，我都已经吩咐人把他们送到楼上去了。既然是诚心谈生意，自然还是让小朋友们安心呆着比较好，不是吗？」 宋待霄一想到这种令人噁心的傢伙曾经进入过自己的住所，就不禁皱紧了眉头。 可那人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牴触，接下来说的话几乎就是句句碾过宋待霄的雷点：「美人不愧是有生活情调的人啊，不管是店还是『巢』都那么，美人儿的信息素是什么花啊？真是好闻，刚刚进到「巢」里，差一点儿就被美人的信息素勾ying了。」 巢，是omega在被标记前自我营造的安定所，因为长期经过omega信息素的浸染，擅自进入「巢」的陌生人，其腺体能力会根据主人信息素强度受到限制。 可以说，「巢」是omega不容践踏的领地，一般情况下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私自进入「巢」是一种故意侵犯他人隐私、十分无礼的行为。尤其是对于宋待霄来说，他的「巢」就是他最后的底线，就算是在宋家，也从未有过人敢未经他的允许轻易进入他的禁区。 强忍住滔天的怒火，宋待霄一双眼都已经被愤怒染得通红： 「你、到、底、是、谁？」 从感受到这些不知轻重的alpha信息素开始，宋待霄就几乎已经无法抑制自己濒临爆发的怒火，眼下对方入侵「巢」的举动，无疑是在煽风点火。 倏然，巨大的威压从宋待霄的周身爆发开来，瞬间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浓度毫不亚于一个高阶alpha的所具有腺体能量。意外的是，另一边的红髮男子虽然露出了片刻的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麝香和待霄花香就已经充溢了整个空间。 两股信息素互相对抗着，瞬间，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双方的表情都愈发狰狞，但始终没有一方愿意先于对方收手。其他的alpha纷纷受不了这两人信息素的博弈，在这两股力量的冲击下一个个跪倒在地上，五脏六腑搅作一团，甚至有些因为受不了信息素在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压迫，跪倒在地板上面色惨白、泪流满面，惨叫声在咖啡店里此起彼伏。 宋待霄自诩自己的能力不弱，这么多年他在alpha面前从未吃过亏，但也没想到这次碰上的红髮男人也不是个小角色。 今天自己走得匆忙，从始至终都没有好好补充能量，距离上一次信息素营养剂的注射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再加上愤怒的情绪干扰了自己的判断，实力自然会比往常弱一些。但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再弱也不可能压制不住一个alpha小崽子！ 虽然不甘，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僵持，宋待霄明显感受到了自身信息素能量正在急速流失。理智的回笼让他终于意识到身边那些alpha的异常，有几个alpha明显已经濒临崩溃，在良心的驱使下，宋待霄强逼着自己的收了手。 能量的剧烈消耗让他的脸色都染上了病态的白，但仔细看过去对面的红髮男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过可能因为对方比自己的确是年轻了几岁，没一会儿就又恢復成刚进门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模样，但似乎也在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先一步收手。 只见那个红髮男子看着他的脸，噙着笑走近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唇瓣离他的左耳极近：「美人儿，你真的······超辣。」 艹！ tmd，老子今天非要把他的嘴缝上！ 让这个熊崽子这辈子都说不出来这么噁心人的话！ 明显感受到宋待霄的攻击性，红髮男子赶紧举起手装出一副「投降」的模样：「好啦好啦，美人儿。虽然我还挺想跟你玩儿玩儿的，但是谁叫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呢。」 「我也不想搞那帮小朋友的，你也看到啦，我要是真想要他们的命，他们早就见阎王了。可是他们几个态度有点儿不好，把我好几个手下都给伤到了，这才没办法把他们都『隔离』起来了。」 「美人儿你这么好看，肯定不想跟他们一样被『隔离』吧。」 「虽然但是，如果你不愿意配合的话，我动起手来，可不一定能忍得住你这张脸哦！」 红髮男子自顾自地说着，眼神里满是妄图侵略的危险。 「你究竟要干什么？说清楚就滚！不然，我就送你先去见阎王。」宋待霄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alpha，像是已经准备好如果再从这个人的嘴里听见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要立马把这个人撕成碎片。 「我啊，就是想问问宋老闆·····我有一条狗丢了，想问问宋老闆有没有看见，或者说，知不知道它现在跑到哪儿去了？」 「宋老闆如果知道的话最好能如实相告，我们尚家自然不会亏待宋老闆，不仅不会亏待，而且还能给宋老闆不少的好处。毕竟·······一个omega住在一个全是beta的居民区里，恐怕也有挺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但是呢······如果宋老闆一定要容许自己那无用的、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四处泛滥，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您闭店关门都是小事儿，万一流了血、闹出什么人命来······宋老闆，可千万别怪我没提醒过您。」 第22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十章 - 自我感动 尚家······ 宋待霄听见这两个字，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日云一定要跑，而且还跑得那么狼狈。 尚家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以他对尚家的了解，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已经算是看在后城的面子上足够「收敛」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自己眼前的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恐怕就是尚家的小儿子尚城。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庆幸，自己原来在宋家的时候鲜少在公众面前露面，所以尚城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自己来。 认不出来也好，宋家这些年都对外说自己因为自小身患重疾，只能在乡下别院疗养。万一真的让尚家的人知道宋家根本没有没有送自己去疗养，而是把自己赶了出来，恐怕还要大作文章。 就现在而言，光是一个让omega继承人孤身一人流浪街头的新闻标题，就已经足够给自己惹上不少麻烦。尤其是那些本来就不想让他好活的傢伙，估计巴不得自己早点儿出事儿，好把自己彻底从宋家的族谱上踢出去。 宋待霄打心底不想跟尚城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更何况这人手下还有这么多的alpha，现在他只希望程日云能跑的越远越好，那孩子就算是回来，也最好不要碰上这只远近闻名的「疯狗」。 抬手甩掉尚城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宋待霄懒得跟尚城继续扯皮：「你明知道自己的东西会丢，就该拴好看紧才对，现在来找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来要，我哪儿能知道小尚总丢了什么？」 尚城从小到大嚣张跋扈惯了，除了他那个beta姐姐，凡是见了他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低头哈腰，巴不得为了讨好他跪下来舔鞋。他实在是没想到眼前这个omega不仅从他进门到现在一直对他一脸的不屑和鄙夷，而且在他已经调用出大半信息素之后，这个omega反而给他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同样的情绪，他长这么大，这还是除了那个女人以外，第一次在一个omega的身上遇到。 明明按道理说，这个omega应该爬在地上直不起来身子才对，居然还能有精力在这儿拖延时间。 有趣。 「素未谋面？你怎么知道我们素未谋面？难不成美人儿之前就认得我？」放下被宋待霄甩开的手，尚城那张不知死活的脸却又一次凑了上来，「我怎么觉得美人儿这么眼熟？美人儿这么辣，信息素又这么厉害，说不定······我们真就那么有缘，恰巧之前就见过呢？」 尚城的温热的气息贴着宋待霄的颈侧，却激得宋待霄后背附上一层冷汗。 这小子最好是在开玩笑······· 尚家这一代一共就只有两个孩子，尚城的姐姐尚郡是个beta。尽管是beta，但是尚郡因为异于常人的天赋和自身后天的努力，早早握住了除了尚家老爷子以外，尚家的最高权力。 即使尚家有的是人在虎视眈眈那个位置，但到目前为止，尚郡的地位根本不可捍动，更何况还是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看就不可能是他姐姐的对手。 在自己没有分化之前，他和尚郡曾经还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里的同学，甚至曾经因为家族原因还和尚郡有过很微妙的一段关系，但是自己分化为omega之后，就已经没有再和尚郡见过面。 那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尚郡那里还留有自己的信息，否则这小子根本不可能见过自己。 更何况，尚郡应该没有什么理由告诉这小子关于自己的事才对······· 「美人儿？想什么呢？」宋待霄回过神来，才意识到现在要主要解决的问题，不是他那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面的老同学，而是面前这个老同学的令人头疼的亲弟弟。 「那小尚总不妨明说自己要找的是什么？我这儿人来人往，可不一定每个都能记得。」宋待霄调整好情绪，一双平日里对人温润如水的眼睛此刻正冷漠得像是结了冰。 尚城对宋待霄这个远在后城的咖啡店老闆居然叫自己「小尚总」感到惊讶，但现在显然找到程昙更为重要，只见尚城朝着后面招了招手，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被人拖了过来。 尚城用手指了指那个男人的方向，就像是指着一只待宰的羔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是挺想相信你的，可是······你的邻居说，一周前，也就是我找的那人跑丢的那一天，平常从来都是按时开门营业的宋老闆不仅晚开门了两个多小时，还中途莫名其妙把客人都赶了出去，这着实有些可疑啊。」 怪不得自己没有收到邻居的消息，原来问题竟然出现在这里。 宋待霄淡淡地移开视线，情绪上丝毫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轻哼一声说道：「本来以为小尚总出身名门，应该也明白怎么做买卖，但想来小尚总处理的都是大生意，不像我们这种做小买卖的，三天两头碰上些意外情况晚些开门、早些关门都是正常，怎么就能从我这店几点开门，顺出来和你要找的人有关？」 宋待霄不慌不忙地答着，顺带着嘲讽道：「不过倒也不怪小尚总，毕竟年轻气盛，没怎么接触过也算正常。」 尚城一向最讨厌别人拿自己的年幼说事儿，就是因为自己年幼，尚家那群老傢伙只会把一些脏活累活扔个自己，偏偏那些明面上的东西全都给了尚郡那个beta，还说什么这都是尚郡应得的？ 第23页 不管是尚郡，还是那些老不s的，未免也太不把他这个alpha放在眼里。 宋待霄看着尚城明显已经有几分不快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随即接着说道：「那天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那个女明星柳柳来这边参加活动的日子吧。就那些被你关到二楼的孩子们，好多都是那个女明星的粉丝，一大早就跑去接机去了，直到中午才赶回来。我这店虽说比不上你们尚氏集团家大业大，但好歹也这么多东西呢，这些孩子们都不在，什么打扫备货的活儿都得我这个当老闆的自己干，可不就是要耽误些时间？」 「至于你说的什么中途赶走客人，难不成你身边就没有什么omega有过特殊的情况？我一个omega突然出现发qing期，难道不赶紧把客人都疏散出去，难不成还等着店里的客人都因为我而受到影响？受影响是小事，万一人家再告我这个omega性sao扰，到时候谁来替我伸冤？」 宋待霄紧紧盯着尚城的眼睛，眼神里丝毫没有半分的退让。 这还得多亏曾经在宋家那么多年，自己早就练就了一副说瞎话不眨眼的好本事。 其实他说的并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只是把他和程日云的身份对调了一下，他们都是omega，没有人会怀疑这样的情况是否掺杂了虚假。 尚城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宋待霄的话让他都挑不出错来。 结合了两人相遇时的情况，尚城原先还有所怀疑为什么这个咖啡店的老闆不会因为自己的信息素影响而进入短期发qing，但是如果是因为这个人在一周前就已经生理髮qing过，那么现在无法正常受到alpha信息素的刺激倒也是正常。 「所以，现在小尚总可以让你的人放开我的店员们，并且从我的店里滚出去了吗？」宋待霄的眼神如寒冬的冰锥般锋利，让尚城看了都不自觉心下一寒。 程昙那个小jian人，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看得够严了，就怕这小子一个不注意跑了，结果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东西那么不中用。眼下自己说什么也得在其他尚家人发现之前把人给逮回去关好。 尤其是不能让尚郡那个女人知道，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宋老闆这么说的话，我可是要寒心了，」尚城自知这次是自己理亏，可毕竟就这些证据，的确也没办法认定程昙就在这儿。 他一早就堵在店里，要是程昙真的在这儿，也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搜见人影。 但是，他的第六感总认为面前这个omega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就算这个人跟程昙失踪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也的确是个值得仔细调查的傢伙。 更何况，他总觉得自己一定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人，或者是与这个人极其相似的人。 「这次是我唐突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一大早就耽误了宋老闆的生意。」尚城的笑容同样瘆人。 「我这次就先走了，等下次有机会再来尝尝宋老闆的手艺。至于楼上那些小朋友，还麻烦宋老闆替我跟他们说句抱歉，等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尚家一定带着赔礼一併上门。」 尚城一挥手，便带着一众手下连带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着的邻居大摇大摆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抬手顺了一杯咖啡：「不过该说不说，宋老闆的手艺，不去前港真是可惜了。」 看着尚城的背影逐渐消失，宋待霄才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缓了许久才终于缓了过来。 唿吸被禁锢在指缝间，窒息的压迫感使他的大脑终于变得清醒。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会把这么多的人牵扯进来，不仅仅是他和程昙，他现在必须将这件事处理掉，否则还不知道尚城会不会以后一直盯着自己。 但显然他不可能搬离这里，难不成这次真的要去求助宋家那些人？还是说他需要去尚郡那里走一趟？ 可是······就为了一个跟他毫无关系，他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就因为尚城口中那种毫无意义的同情心？ 宋待霄感觉现在自己的思绪已经乱成了一团，楼上还有很多需要他去照顾的孩子，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的精力。 闭上双眼，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小动物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日云，出来吧。」宋待霄的眼睛没有睁开，像是在等待对方的主动开口。 但过了许久，宋待霄也没有听见任何的回应，只能自顾自地嘆了口气。 「或许······你现在愿意跟我聊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十一章 - 待霄花 咖啡店里，两个人相对无言，宋待霄自顾自地扶起满地七零八落的椅子。 他没有去问为什么面前这个孩子要回来，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跟尚家扯上关系，更没有问他这些年在尚家究竟都见到过什么、听见过什么、遭遇过什么·······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就像程昙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包庇，为什么要顶着压力扛下明明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让人不快的alpha信息素还在咖啡店里瀰漫，麝香的味道把原本属于这里的咖啡豆的香气掩盖。 令人噁心的味道实在扫兴，宋待霄紧蹙着眉头，从腺体中榨出剩余的信息素，只在瞬间，待霄花的花香蛮横地占据了整个空间，把其他的alpha信息素逼得躲无可躲，只能灰熘熘地从窗户散去，直到整个空间里只剩下属于他这个主人该有的味道。 第24页 程昙不敢抬头观察宋待霄的表情。oemga的信息素虽然没有alpha那么有攻击力，但是这其中散发出来的威压也依旧让他心虚，就像是长辈在教育一个在外闯了祸的孩子，虽然会在外人面前维护孩子的过错，但是回了家之后还是少不了应有的惩罚。 宋待霄的信息素充溢了他的周身，但却并没有对他进行惩罚式的压迫。即使他很清楚，在正常情况下，宋待霄想要用信息素来压制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是他应该承受的，这一切都和宋待霄没有关系，都是因为自己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程昙依旧低着头，闯祸之后的心虚让他不敢出声，尽管他很想问问为什么宋待霄要放过自己，也很想问问尚城有没有难为他，更想要为自己闯下的祸道歉。但即使这一切的一切早已在心中打好了草稿，却仍然噎在喉咙发不出声音。 只因为他害怕，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现下的一切，他害怕宋待霄会不愿意原谅他的过错，会像其他人一样冷漠地将他再一次赶走。 害怕终究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 十分钟之前， 摩托车的轰鸣声穿过一条条小巷，最终停在居民区的围墙旁，学着杨翡翡教过自己无数遍那样，程昙面含微笑地将甜点和饮品送到顾客的手里。 手里握着刚收到的小费，指尖把钞票攥得多了几分褶皱。程昙久久地看着面前的居民区出口，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怪不得那天自己跑了那么长时间却只是在围墙和围墙之间打转，原来这个居民区竟然这么大，光是骑着摩托都要用上个十几分钟，要是换成当时自己的那副状态，仅凭一双腿，如果没有遇见宋待霄的话，恐怕这辈子都跑不出这个小小的居民区。 手中的钥匙把程昙的手心刺得生疼，远远地看着那个似乎在发着光的出口，他第一次犹豫了，对着自己心中那个原先最不可动摇的想法犹豫了。 就现在吗？ 就现在离开的话······是最好的选择吗？ 如果硬要这么衡量的话，一辆摩托车，一个人，对他来说其实完全够了。 只需要一个念头和一点运气，他就可以远走高飞。 手中紧紧握着车把，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犹豫，他不是一直想要离开吗？不是一直想要摆脱那些尚家的疯子和走狗吗？现在只要逃出去，自己就不再是被困在瓮中的猎物，也不再是被关在笼中的鸟雀。 后城那么大，他可以逃去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 只要能逃出去，他就自由了。 但是总有什么在心底牵繫着他，让他无法迈出最后的那一步。 他分不清那是什么，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摩托车的排气管已经再一次发出轰鸣。 这一次，是与他预期中完全相反的方向。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再一次看到了sun rise的招牌，风曼陀罗在窗口转动着，像往常一样欢迎他回来。 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店门紧闭着，里面静得有些奇怪。 再然后他就闻到了那熟悉的、令他作呕的alpha信息素。 熟悉的味道引着那些细碎的记忆，如浪涛般朝着他奔涌而来，心底深深的恐惧压得他唿吸困难，心中更加急切地想要逃离现实，但脚底却像是被牢牢钉住不能动弹。 尝试着无数次深唿吸之后，最后的理智一点点回笼，程昙用一双手紧紧捂住脖颈后那块腺体，理智告诉他不能慌张，也不能恐惧，他不能让尚城那个疯子发觉自己的存在。 他不想回去！ 他想活！ 慌乱中程昙的余光扫过锁孔中的车钥匙，之前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这下才发现，这个装饰品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待霄花滴胶挂件，程昙把那个挂件牢牢握在手心，试图用微弱的痛让自己可以快速清醒过来。 只是不知道这个挂件是不是有什么魔力，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从这个小小的挂件传到他的体内，就算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掌心，自己刚刚还一团乱麻的情绪不过瞬间就被渐渐抚平。 一股淡淡的花香顺着风吹来的方向飘来， 是待霄花。 宋待霄的名字里就有「待霄」两个字，不止一次自己曾经想像过，那可能他的父母最喜欢的花，才把这个名字用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就像自己一样······· 而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咖啡店的店门前也种满了待霄花。 只是······· 程昙总觉得有哪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这花香好像与平时他闻到的有些不太一样，比平时的花香要浓上不少，仔细体会，程昙甚至能从花香中感受到情绪上极其浓重的愤怒······ 糟了！ 宋待霄居然已经回来了？他原本以为医院那么远，总该会再耽误些时间。 他真是昏了头，现在是正午时分哪里有什么待霄花？这分明是宋待霄的信息素！ 更深一层的恐惧再一次袭来，程昙不敢想像，宋待霄居然已经与尚城碰上了，甚至有可能他们现在就在咖啡馆里。 宋待霄会跟尚城那个chu生说什么？ 他会跟尚城说起自己的行踪吗？ 程昙不知道自己在附近呆了多久，直到尚城灰熘熘地从里面出来，他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门。 第25页 他的听力不差，宋待霄和尚城的交谈他几乎全部听进了耳朵，可是等真的看到因为过量消耗信息素，而倒在椅子上一身疲惫的宋待霄，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犹豫了半响，程昙把手中的滴胶挂件再一次牢牢攥紧，主动开口道：「或许······您了解关于『the fallen canary』的事情吗？」 堕落的金丝雀？ 宋待霄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孩子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这个事件明明已经过去了五年，怎么会跟这个孩子扯上关系？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想着这件事应该并不简单，宋待霄没有接话，缓缓把手中的最后一把椅子物归原位，站起身子仔细地听着程日云接着说下去： 「我和尚城，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联繫的。我们之间如果不是因为『the fallen canary』，是完全不可能有瓜葛的。」 「如果您现在还有听我讲故事的心情的话，那这一切，就从我的父亲和母亲说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十二章 - 堕落的金丝雀·上 六年前。 「宝贝，今天圣诞节妈妈给你做点儿好吃的怎么样？你爸也快回来了，想吃什么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买回来。"omega看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程昙，脸上的笑容温润如水。 「只要是母后大人做的，儿臣都喜欢！」出门忘了带伞，程昙身上落了一层的雪，还来不及把身上的雪拍净就急急忙忙进了屋。 母亲看着着急忙慌的程昙，嗔怪道：「少在那儿油嘴滑舌，你爸今天有研讨会，要不就去接你了。」 回到卧室里把身上的书包放下，程昙探了个头出来：「研讨会？什么研讨会啊？」 「关于omega人身权益合法化的，就还是那个『信息素追踪』的课题。」母亲的声音从阳台传来，想来可能是父亲种在阳台的昙花忘了搬回屋里。 父亲是z大的社会学教授，最近这些年一直热心于限制alpha对omega进行「信息素追踪」的课题。 信息素追踪作为第二性徵分化以来一直残留至今的问题。即使是在alpha和omega腺体相继出现混合信息素（一个个体拥有多种信息素）和变异信息素（omega/alpha个体的信息素显现alpha/omega信息素特徵），以及社会屡屡出现因为信息素追踪而导致的恶性事件的情况下，这个问题依旧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 就在这几天，父亲和学校里的其他教授联合社会上的omega权益保护组织开了一场又一场的研讨会，只希望能够通过讨论得出更多途径来寻求在这个话题上的更多社会认同，以进一步争取更高层意志对于这个课题的重视。 只是，其实无论是自己和母亲，还是其他参会的人都知道，这一个课题如果要达到最终的真正践行，实在是希望渺茫。 光是从参加研讨会的教授和保护组织的相关人员的组成上，就几乎全部都是由beta和omega组成，其中参加的beta教授还都是像程昙的父亲那样有直系亲属是omega的才会出席，整个队伍里连一个alpha的影子都望不见，更不用说能不能得到如今几乎全是由alpha掌控的权力高层的注意。 但至少，有人愿意就这个问题站出来，已经是莫大的勇气，就算是希望渺茫，程昙也为自己的父亲而感到骄傲。 换完了衣服，从房里出来，程昙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闲谈道：「妈！那你说我以后要是分化了，能分化成什么啊！」 母亲笑了：「你这个风风火火的性格，最好是个跟你爸一样的beta。」 beta和omega都行，反正都比alpha强。也许是因为出生在这样一个beta和omega组成的家庭中，程昙自小就对alpha没什么好感，在别人都期待自己能够分化成alpha的时候，程昙只希望自己能离alpha这种生物越远越好。 一杯水还没有喝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程昙被吓了一跳，连猫眼都没来得及看，就急匆匆打开了门。 门外是看上去有些反常的父亲，正神色异常地捂着手臂，无论是肩膀还是头顶都落满了一层厚厚的雪。 程昙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被父亲一把推进了门，随着一声巨响，门被狠狠地摔上。 听到那么大的动静，母亲急忙也从阳台上赶了过来，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丈夫：「怎么了这是？我刚刚还在阳台上看，怎么就回来了？」 父亲还没来得及回母亲的话，喘着气顺着门滑下，那只按着手臂的手缓缓松开，露出已经被血渍浸透的衬衫。这还是程昙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狼狈的模样，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还是母亲先一步开了口，语气透露出强行压下的紧张：「宝贝啊，你先回房间写会儿作业。锅里的菜还得再等一会儿，你学校里的作业要紧，等一会儿饭做好了妈妈再喊你。」 程昙看着额头上一层冷汗，眉头紧皱成一团的父亲，想了想，还是先小跑着把卫生间的毛巾拿来递给母亲，才回了房间。 老居民楼的隔音不怎么好，父母的声音断断续续，隔着房门程昙只听到了不怎么连贯的几句话。 「你这什么样子······偏偏让儿子看见了······」 「······他们现在在追查······形式紧迫······我们只查到一些omega的信息，更多omega我们还······」 第26页 「那群畜生简直疯了，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那你们怎么办，要不这段时间先在家里，儿子学校那边我也给老师说说请几天假？」 「不行，我不能留在家里······你跟孩子的安全要紧，如果他们追查过来，你就带着儿子先去乡下找爸妈躲一躲。」 ·························· 这样断断续续的对话持续了十多分钟，最后才在父亲吃痛的呻吟中结束。 程昙捂紧了嘴，躲在卧室门后不敢出声。 父亲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父亲不是大学老师吗？难不成遭到这样的袭击就是跟最近的研讨会有关？ 还有什么omega，父亲又为什么要调查那些omega的信息？难不成就是因为调查那些omega父亲才会被袭击吗？ 那父亲和母亲会有危险吗？ 各种各样的疑问在程昙的脑海中盘旋，十多岁的他还一时间没办法消化那么多的事情，只能默默地蜷在角落。 又过了很久，说话声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 「宝贝！出来吃饭啦！」 饭桌上的父母默契地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言，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程昙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接过母亲递来的果汁，一家人在窗外的雪声中举杯。 焦虑和不安被掩藏深深的虚假的和平之下，一派温馨的氛围中，黑暗中的危险在默默蔓延······· ·························· omega每个月都会经歷一次发qing期，但由于只有alpha的信息素可以对omega的发qing期起到安抚作用，所以每次发qing期来临的时候母亲都只能靠大量的抑制剂度过。 在很小的时候程昙其实很不能理解，既然母亲每次发qing期到来的时候都那么痛苦，那为什么还要和自己的beta父亲结婚，beta不能标记，即使是在omega发qing期，beta无论如何都不能平息omega内心的空虚，只能在心理上给予omega一些渺茫的希望和支撑。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每次母亲特殊情况来临的时候，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是肉眼可见的极端的痛苦。 母亲是因为生理上无法得到所需要的抚慰的痛苦，而父亲则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无能为力，纵使母亲的信息素充溢了整个房间但他和父亲却根本无法察觉，每一次程昙看到父亲像犯了错的孩子把头埋进刚刚度过发qing期的母亲的怀中，程昙小小的灵魂也会感受到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 明明自己也是个男子汉，但是为什么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没有分化就意味着自己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beta那样，信息素在他和母亲、父亲和母亲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如果我分化成omega，是不是就能知道妈妈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是不是就知道母亲是高兴还是难过？是不是每次母亲难受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年幼的程昙曾经这么问过自己的父母。 「不孤单哦，我有这么可爱的宝贝儿子，还有很爱我的丈夫，为什么会孤单呢？」母亲似乎有些没想到程昙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抬手揉了一把程昙毛茸茸的脑袋，「但是，宝贝如果是beta的话，妈妈会更开心的。这样的话，宝贝长大之后就可以像爸爸那样，有更大的力量去保护更多的omega啦！」 「可是omega也很厉害啊！妈妈超厉害的！老师教过的，不管什么性别的小朋友都应该互相帮助，那omega也可以帮助omega！」程昙的脸蛋因为激动变得红扑扑的，举着肉乎乎的小手，一脸正经地喊道。 「好好好，我们家小昙最厉害了！那以后不管什么性别的小朋友遇到困难了，小昙都要主动帮助他们哦！」 「好！」 ·························· 圣诞节的突发事件之后， 程昙原本以为自己会因此停课一段时间，但是父母却再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那件事情也渐渐淡出了程昙的记忆。除了偶尔梦回，还会浮现起父亲被血浸湿的衬衫以外，其他都像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母亲还是一如往常的在家做饭，父亲还是每天早出晚归忙着学校里的事情。偶尔也会在深夜，程昙终于完成学校里的作业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才响起缓缓的开门声，父亲踩着月光回来，脸上带着肉眼可察的疲惫······ 一切都那么平静，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如此。 直到，每个月母亲发qing期的再一次到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十三章 - 堕落的金丝雀·中 原先每次母亲每一次发qing期到来的时候，都是父亲陪在她的身边，即使有再重要的事情，父亲也一定会提前请假，确保能够有充足的时间照顾母亲顺利度过发qing期。 但这一次的情况却格外特殊，母亲的发qing期至少比往常提前了三四天到来，还恰好是父亲在其他城市外出交流的时候。 「老婆，你再等等，要是实在难受就让儿子把我衣柜里的衣服全拿出来。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你放心，我还有几个小时，最晚今天晚上也一定能赶回去。」电话那边唿啸的风声、闪电暴雨的轰鸣和父亲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断断续续的声音伴着电流的声响让人听不真切。 第27页 电话那边是已经虚弱到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母亲，和第一次独自面对着这种情况的程昙。 虽然年纪还小，但程昙比想像中还要懂事，在给父亲打电话之前，就已经把母亲扶到了床上休息。 「小昙，爸爸说过你是个男子汉对不对？」尽管电话那边，唿啸的风声，已经足够判断对面糟糕的天气状况，但是父亲的声调依然如同往日一般温柔。 程昙也不管在电话另一边的父亲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还是在电话那边狠狠地点了点头：「对！我是男子汉！爸爸你放心！我一定能照顾好妈妈的！」 「那小昙能不能答应爸爸，一定要在爸爸回来之前照顾好妈妈，如果妈妈有出现特别不舒服的情况，你一定要及时跟爸爸联繫。还有，你一定要记得，除非爸爸回来，你和妈妈一定一定不可以出门，一定要呆在家里等着爸爸回来知道了吗？」 听了父亲的话，程昙就像是吃下了一粒定心丸，感觉此刻全身都充满了力量：「那爸爸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妈妈都等着你快点回家！我也一定会听话，一定照顾好妈妈！」程昙的声音略显稚嫩，但语气中充满了笃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暗暗许下承诺。 挂断电话，程昙先是冲到衣柜前把里面所有属于父亲的衣服全部翻了出来，在母亲的身边围了一个圈，不仅如此他还担心这些不够，连着自己衣柜里那些衣服也都翻了出来。 紧接着又学着父亲平时的样子打来一盆又一盆的凉水，把毛巾浸湿敷在母亲的额头上，他感受不到母亲的信息素波动，也不知道现在母亲的这种情况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是他知道现在母亲的体温很高，如果能像平常自己发烧时一样，用冰毛巾帮忙降温的话，至少能让母亲不那么难受。 「宝贝，你······到冰箱里拿些冰块，妈妈已经······用过抑制剂了，只要退了烧就没事。」母亲的声音比起平常要虚弱得多，或许是不忍看着程昙忙前忙后，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开口安慰道。 程昙听了这话也来不及回话，赶紧跑到厨房把里面的冰块全部倒进一个大桶里，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端到母亲的床边。 卧室里为了让母亲降温特意关了暖气，在窗外凛冽的寒风下显得额外的冷，程昙的小手被冰块冻得通红，但还是一捧接一捧地把冰块裹进毛巾里放在母亲的额头······ 等到把这些冰块全部用完，程昙已经忙活了不知道多久，看着眼前陷入沉睡的母亲，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母亲身边，用手比了比自己和母亲额头的温度。 好像是降了些。 总算是松了口气，抬手把毛巾和水盆端出卧室，缓缓地关上门，等一切都收拾好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累得瘫倒在沙发上。 他之前只知道每次母亲发qing期到来的时候，父亲都会很忙，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忙。 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程昙的一双眼睛已经累到无法聚焦，眼珠随着墙上钟錶的秒针不停转动，这已经过去了多久？ 父亲怎么还没有回来？ 手放在母亲手机的按键上又缩了回来，程昙晃了晃脑袋，说不定现在父亲已经快到家了呢？万一路上天气不好，自己现在打电话说不定会分散父亲的注意力，再怎么说还是安全最重要。 再说了，现在母亲刚刚睡着，要是这通电话再把母亲吵醒了可就不好了。 犹豫了半天，最后那一串数字还是没有拨出去。 就这样，程昙窝在沙发里，眼睛紧紧地盯着钟錶，时不时站起身去卫生间洗一把脸。他答应过父亲要照顾好母亲，那他这个男子汉就要遵守承诺，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都不能睡着，必须要等到父亲回来才行！ 但是困意就像浪潮一样一层盖过一层，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时针走过一格又一格，程昙慢慢觉得自己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样，任凭他费尽心思却依旧睁不开。 最后，在不知不觉中，程昙还是蜷缩在沙发上累昏了过去······ ·························· 再一次醒来，耳边是唿啸的寒风，一个哆嗦把程昙整个人的困意尽数抖尽。睁开眼睛，他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卧室门自己打开了。 难不成是父亲已经回来了？ 程昙到处寻找着父亲的身影。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就像是他没有睡着时一样，整个家里安静极了。 再抬头看向墙上的闹钟，自己居然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凌晨，外面的天黑得可怕，按理说父亲早就应该已经回来了，但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没有见到父亲的影子？ 突然间，一阵莫名的不安让他几乎没了思考的余地。 回过神，屋子里静的可怕，风声意外的大，程昙这才意识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勐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等看到大开着的大门，程昙彻底傻了眼。 不可能·······他明明记得他关好了大门。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扇明明被自己关上的门现在却大开着？谁打开的门？ 随之而来的，是令他毛骨悚然的设想袭上心头。 跌跌撞撞地沖向母亲和父亲的卧室，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chuang上母亲此时却已经不知所踪，连自己原先铺好的一圈衣物也被扫落一地。只剩下屏幕还没有来得及熄灭的手机静静地放在枕边，程昙冲过去，把手机紧紧攥进掌心，上面甚至还留着没能褪尽的体温。 第28页 几乎是下意识，程昙握紧手机，点开通话记录，上面显示就在二十分钟前，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只是上面的数字程昙从没见过，也不知道究竟电话里的人跟母亲说了些什么。 一阵眩晕感袭来，程昙从没感觉过这样的混乱，眼前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噩梦就好了，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他的母亲明明二十分钟前还躺在这里，为什么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只是二十分钟而已······· 这二十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那通电话，是谁打的？又说了什么？母亲为什么顶着虚弱的身体也要出门？为什么不叫醒自己？ 他被母亲抛在家里了吗？ 无数个问题像藤蔓一样缠得他无法唿吸，两条腿不受控制地冲出卧室，拿着母亲的手机，连衣服和鞋子都没有来得及换，匆匆跑出了门。 大门外，唿啸的寒风像刀片一样，一刀刀剜着程昙白嫩的皮肤，也让程昙的头脑瞬间静了下来。 对！现在不能慌！他要赶紧给父亲打电话，父亲母亲教过他不能乱跑，遇到事情先给家长打电话！ 程昙强忍住自己颤抖的手再次打开手机，正巧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寒风之中，温馨的电话铃声显得格外突兀，程昙用手把屏幕上雨水擦干，这才终于看清上面的号码。 来电显示上，鲜红的字写着「120」。 120······ 医院······ 母亲在医院吗？为什么医院要给母亲打电话？ 混乱的思绪占据着程昙的大脑，他12岁的头脑无法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有条不紊地梳理所有的细节，在所有的信息面前，鬼使神差中，程昙按下了接通键，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请问是程先生的家属吗？您这边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医院呢？病人现在情况很危险，家属尽快来医院我们也好进行下一步治疗措施。」 作者有话说 程昙的回忆篇还有最后一章哦！ 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第十四章 - 堕落的金丝雀·下 时针还在不停转动，和家里的那个钟錶不太一样，医院里的表都是黑框白底，时不时还会传出细碎的嚓嚓声。 墙的另一边，冰冷的人声和机器运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迴荡。 铁质的椅子上闪着寒光，程昙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脑袋埋在臂弯里，泪水早已浸湿了袖口，一双眼紧紧盯着那块显示着「手术中」的灯屏。 医生身上的白衣似乎在眼前不停晃动，走廊里来来回回匆忙的脚步和不断聚集的人群交织在一起。 每个人都很嘈杂，只有他一个人静悄悄的，显得和手术室门外的那些人格格不入。 不知就这样过去了多久，那个小小的led灯屏依旧是一片红色。 人群中，一个剪着短髮，气质凌厉的大姐姐一身剪裁精緻的正装，尽管眉心的疲态仍旧难以掩盖，但是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女生却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远感，尽管没有任何来自信息素的威压，但仅仅凭着自己的气场就足以让周围人乖乖噤声低头。 「好的，嗯······那你们可能还需要再等一下，这个孩子现在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没办法配合你们做笔录。」女生十分冷静，一边和警察沟通，一边还不忘嘱咐随行人员随时关注着手术室里的动静。 「尚郡姐姐······谢谢你，对、对不起······」程昙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可偏偏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能说的话也只剩下「谢谢」和「对不起」。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在接到医院的那个电话之后，鬼使神差地打通了尚郡姐姐的电话，等再回过神尚郡姐姐的车就已经停在自己面前。 尚郡姐姐是父亲的学生，尚家是前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尚郡姐姐尽管是一个beta，却依然能够呆在尚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上，也是少有的支持父亲对维护omega权益相关研究项目的「上层人」。 要说从来没有崇拜过尚郡姐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因为有了尚郡的存在，才让更多像他一样的人知道了无论是第一性别还是第二性别，都不会限制一个人的未来，只要足够优秀，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下一个尚郡。 耳边终于恢復了最初的安静，程昙以为尚郡没有听清自己的话，说完就又一次低下了头，倒也不是因为像其他人一样受到尚郡的影响，而是因为这一天过去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手术室里，他的父亲就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母亲······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如果不是尚郡姐姐，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如果没有尚郡姐姐，这一切或许会变得更糟糕······ 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了大脑，泪水顺着脸颊淌到脖颈，再回神，自己不知何时早已陷入一个温柔的怀抱：「不用说对不起，小昙已经很棒了。姐姐和警察叔叔都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的。也不用说『谢谢』，多亏了小昙这么厉害，不然老师的状况恐怕只会比现在更危险。来，擦擦泪，小昙很勇敢呢！」 额头蹭过尚郡的衣领，衣领上的香水，茉莉清香中还带着一丝药苦的味道压过单调的消毒水味，给程昙的心中带去一丝安慰。 第29页 程昙把头抬起来，眨了眨已经哭红的眼睛，看向尚郡的目光像是水里的人看向仅有的一根浮木：「姐姐，你现在找到我妈妈了吗？她身体不舒服，她有没有受伤啊？她、她就是接了一个电话，我不知道谁打的电话，然后就、就不见了。」 「我不应该睡着的······也应该把门管好。姐姐，我妈妈她是不是碰到什么危险了？就二十分钟，我看过时间的，离我醒过来就二十分钟，姐姐，妈妈她、她一定没有走远·······」 尚郡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程昙，只能再一次抬手把程昙拥进怀中：「放心，都包在姐姐身上。你先睡一觉，等你醒了姐姐应该就能找到你妈妈了······」 ························· 手术室外的灯亮了一整晚，却也没有点亮最后的希望。 父亲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之后，尽管当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在重症病房中并没有很久，最终还是在一个凌晨离自己远去。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到那一天的日出······· 雪夜的车祸，怎么看都不可能只是一场简单的意外，但尽管尚郡始终坚持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毕竟她这里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可，警察也只能直接认定是由于天气原因，导致程昙的父亲没法正常判定前方路况，才最终导致了意外。 而另一边，关于师母下落的调查也迟迟没有任何进展，一切都像是黎明前的晓雾，明明真相就在那里，但却始终被一层厚重的墙掩盖着，任凭她使尽全身力气也探不清前进的方向。 还有一个眼下最要紧的问题，就是老师的孩子，这个叫「程昙」的小孩该怎么办。不管怎么打听，这个孩子在后城除了自己的老师和师母就再没有其他的亲戚，唯一能指望上的还是老师年迈的父母，可刚刚经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老人家，如今又怎么可能还有精力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 尚郡左思右想，眼下也只能让他先暂时跟自己回到前港的公寓里住下。 幸好，程昙从小就不是那种需要别人操心的孩子，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给人平白添了麻烦，所以在前港的那段时间里能少说话，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很清楚，尚郡姐姐每天都很忙，不仅白天要去学校上课，没课的时候还要忙于寻找关于自己母亲下落的线索。就算好不容易回到了公寓，还有堆成山的文件需要处理，就算自己心繫母亲下落，但也尽量在尚郡面前始终保持着一个乖孩子的形象，尤其是关于父亲的事情，两个人都默契地从未提起过，只希望不会给彼此本已经疲惫不堪的心再加上更痛苦的枷锁。 但是，尽管尚郡已经调动了身边能调动的所有资源，可整整过去了半个月，竟然毫无进展。一个发qing期都没能完全度过的omega女性，在雪夜去医院看望自己突发车祸的丈夫，途中却莫名失踪，这怎么看都会觉得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无论怎么翻看监控视频，都只能找到师母离开家门的片段，具体后面人又去了哪里，却再找不到一丝线索。 就像是有人刻意掩藏了一切，只为了不让她查到任何真相。 程昙也从一个最开始虽然话少但好在能够正常交流的孩子，慢慢变得总是不自觉地沉默，有时候甚至自己喊了他好几遍，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甚至动不动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边发呆。还有一次，她回家的时候，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开得极大，但程昙就那样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手里的遥控器一直按着声音键，即使已经调大最大了也依旧不松手。 有时候尚郡都觉得，如果不是能感受到体温和唿吸，这孩子已经几乎和一个没有感情的玩具木偶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想过要不要找一个心理医生，毕竟这种情况是在是太过于异常，异常到根本没办法忽视的程度。但因为太忙，好几次都忘记了预约时间，导致爽约了许多次，最后实在没了办法，也只能嘱咐保镖时刻注意保护好程昙的安全，不管怎么样最起码要保证这个孩子没有什么会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举动。 至于其他的，也只能先搁置一段时间，等师母的下落有些眉目了，再好好抽出时间解决这个孩子眼下的这些问题。 ······················· 又过了半个月， 尚郡如往常一样回到家，但是喊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程昙的回答，这才暗觉不妙。等到了卧室才发现程昙他已经昏迷在床上，手臂无力地搭在一旁，手边的药瓶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平稳地停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最后一眼，程昙看到的是脸色煞白的尚郡姐姐，他没听清尚郡冲着外面喊了些什么，眼前的一切就像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化作了一团黑色的虚影······· 其实程昙早就想要离开了，他在这里，已经给尚郡姐姐添了不少的麻烦，他实在是不能想像自己如果再这么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他这样的存在，除了会给别人添麻烦以外，就只剩下给别人带来厄运······ 父亲也好、母亲也罢。 他就像是个扫把星······ 他不止一次地回想起，那个晚上，那通电话，那些搭在水盆旁边被冷水浸透了的毛巾，还有那个该死的、睡着了的自己······ 第30页 再一次恢復意识的时候，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面前的人穿着白色的衣服，连自己身上盖的被褥也是白的。 是天堂吗？ 是天堂吧。 但是耳边机器的滴答声瞬间让他清醒过来，转过头，心电图上的曲线还在不停跳动。 病房里静得可怕，消毒水的味道压得程昙有些唿吸不畅，他尝试着举起手臂却因为身上已经被卸完了力气，无法再有一丝动弹的余地。 愧疚感如浪潮般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是眼下他甚至连扇自己一巴掌的权利也没有了。 本来说好的，不再让身边的人为他担心呢？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失去了父母之后，也要让尚郡姐姐因为自己总是干一些给别人添乱的事，而把自己也丢弃吗？ 一双眼紧紧盯着天花板，程昙的头脑依旧不算清醒，正在纠结时，只见尚郡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尚郡眼下的一片乌青，程昙在被子下面缩了又缩。 「小昙啊，」尚郡看到终于清醒过来的程昙直接上去把他抱了个满怀，程昙道歉的话还在嘴边，却听见尚郡的话抢先一步，「对不起······」 那时候的程昙还不知道尚郡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 或者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听见这三个字。 在医院的这一段时间，程昙全然比原先开朗了不少，这样看着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管怎样，他都要变得更加「开朗」， 因为只有开朗起来、开心起来，他才能看上去更加「正常」，才能让身边的人更少地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身上的负罪感才能轻一些、再轻一些·······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见到尚郡姐姐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他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让尚郡姐姐因为他的事情担心，他画好了许多的画想要等尚郡姐姐来的时候展示给她看。 哪怕，只能让尚郡姐姐在看到他的画的时候能够开心一些，他就知足了。 可是尚郡的消失，一消失就是两个星期，直到自己出院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再见过尚郡姐姐的脸。 却偏偏，见到了那个让他在未来的六年中都厌恶至深的人——尚城。 「你就是那个蠢货beta的儿子？」尚城打小就是一副令人讨厌的模样，程昙因为尚郡姐姐的关系并非第一次见他，但是碍于这个人是尚郡姐姐的弟弟，程昙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不跟这个没礼貌的傢伙撕破脸。 看程昙一句话也不说，尚城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尚郡那个beta就是废物，连个人质都看不好。我说父亲也是闲的，让我来干嘛？还以为是多能耐的傢伙，敢情就是个病秧子？不如直接拖走得了。" 尚城话音刚落，就察觉到程昙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一些变化：「姐姐不是废物！我也不是人质！」 明明是只懂得讨好别人的傢伙，居然听见自己不过是骂了尚郡两句，就把獠牙给露出来了？ 盯着程昙那双恨不得跳起来撕了自己的眼神，尚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戏嚯中带着危险： 「喂！小病秧子，你不会是喜欢尚郡那个蠢女人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ps: 这里的喜欢只是尚城自己以为的哈！ 第十五章 - 天赋异禀 「尚郡······」 这个名字上一次出现在宋待霄的记忆里——那时候的自己，比如今眼前这个自称程日云的孩子还要小上几岁，而那时的尚郡也不过是个每天动不动就喜欢拿着课本上的练习题，跟他争论个昏天暗地的高三学生。 实在是太久没有与尚郡再碰过面，真说起来对方具体的长相，他自己倒是已经不怎么能记清。 如今让他把记忆里那个模煳的残影，和程昙口中这个尚家大小姐联繫起来，多少还是有些魔幻······ 尤其是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何止是魔幻，倒像是两个岔路口，原本志同道合的两个人只因为那该死的性别分化最终背道而驰。 一个靠自己的努力走上家族的权力中心，另一个畏缩在咖啡店里苟且偷生。 真是再没听过比这还要讽刺的笑话。 看着程日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待霄能察觉到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实在是心中不忍，毕竟这些对于这孩子来说，无异于把结了痂的伤口再一次血淋淋地撕开。 来日方长，他不能强求程日云放下执念，执念就是执念，不管是恨也好、爱也好，他自己都放不下，又有什么资格去当那个圣母？ 「那你和你母亲······之后有取得联繫吗？」宋待霄试着把话题岔开，视线离开程昙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昙花信息素的味道若隐若现，被另一股待霄花香紧紧拥住，让程昙在原本紧张的情绪中慢慢缓和下来。 果断地摇了摇头，程昙抬起头看向窗外，声音和眼睛里都含着水汽，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子骨放在同龄人里也是羸弱，说话时肩膀无法抑制地颤动着：「没有·······」 心中有一个地方湿湿的，应该算不上难受。程昙想，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亲生母亲出现在自己面前，也难免有认不出来的可能。更不用说他一个小孩子被带走藏起来了那么久，母亲说不定这六年来也在找他，只是都已经过了六年，他倒是希望母亲能把他彻底忘了。 第31页 不止母亲，还有尚郡姐姐，他被尚城带走的时候尚郡姐姐并不知情，就算是姐弟手足，他也没资格怨恨尚郡。只担心自己的离开会让尚郡姐姐伤心，那倒不如以为他已经死了。 「或许有什么线索吗？需要我帮忙吗？」宋待霄依旧不死心，他在前港倒也认识些人，万一真能有所消息，亲人团聚总比让这孩子到处流浪强。 程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很清楚，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人再去帮他去寻找所谓的真相。作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仅仅是今天宋待霄在尚城面前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是他可能用尽一生都难以偿还的恩情。 尚郡、宋待霄······他欠的太多了，已经完全还不清、算不明。 宋待霄看着程昙的脸，他能猜得到程昙估计又在自责，嘆了口气，说道：「没事，你不用觉得这些是欠谁的，这都是我自愿帮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负担。」 「如果不想说、不能说，那就算了。」 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同情这个孩子的小小年纪就要流浪，还有一层是因为，就算这孩子不提自己后来在尚城手下都经歷了什么，依照对尚城这么多年来的了解，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个小少爷的名声本就好不到哪儿去，目中无人、蛮横跋扈。尤其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bian态喜好，早被人传了个遍。年纪不大，好事儿还真是没干过几件。 尚家原本也不是真的想让尚郡一个beta掌权，但又被尚城这副扶不上墙的德行逼得没了办法，只能一边收拾烂摊子，一边想办法让尚城离尚家核心业务能有多远就有多远。他这些年就算是远居后城，还是会时不时从一些往日好友的口中听到一些尚家为了给尚城收拾烂摊子闹出来的荒唐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和日云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这孩子身上伤痕累累，恐怕也是在尚城的手底下折磨出来的，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应该狠狠地先给尚城那小子来一拳，就是能让他在地上滚几圈也算是值了。 宋待霄虽然憋着情绪，但想到一整天下来，他一个大人都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事折腾得够呛，日云一个腺体刚刚恢復没几天的小孩，状态恐怕只会比他更差劲。 说到底也是该庆幸，这次尚城来闹这一场，对这孩子的腺体能没有出现其他更严重的问题，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比起深究根底，最需要的还是先让这孩子上去休息的好。 但是一说起上楼，宋待霄就更头疼了。整个店里，早已被尚城那群人折腾得乱作一团，楼上还有那些来兼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光是这些都够自己好好收拾一顿了。 扯了扯嘴角，宋待霄上去拍了下程昙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好啦，这段时间在这儿不是都跟你说过吗？该休息就休息，别把什么都想的那么重。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倒不如先少给我添些麻烦，自己乖乖上去休息去。」 「我跟你一起，毕竟楼上还有好几个小倒霉蛋睡得正香呢！」 ······················· 花了几个小时，两个人总算是把整个店都重新收拾了一遍。程昙和宋待霄累得满头大汗，应该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太大，楼上那些人还没醒。 程昙整个人像没骨头的面条人一样瘫倒在桌子上，眼睛冲着还在仔细记录营业损失的宋待霄眨了又眨。 「老闆，像你这样稳定注射补充剂的omega，也不能随便调用自己的腺体吗？你那么厉害，这种打扫屋子的小事儿，要是能用信息素，不是一会儿就打扫完了？」 听了这话，宋待霄放下手中的计算器，拿着笔照着程昙脑袋上就是一敲：「谁教你只要注射过补充剂，腺体就是可以随便调用的？真以为omega是什么超人啊？」 「如果次次碰上这种小事就要用信息素，那就是堆成山的补充剂都不够你打的。还不如平时把身体就给锻鍊好了，尤其是你小子身子骨这么虚，以后再晕倒就没人来救你了。」 程昙撇了撇嘴，显然没那么在意，揉了揉自己被敲痛的脑袋嘟囔道：「可是您又不像我，您那信息素能跟尚城那傢伙制衡，肯定特别厉害。我之前被关在货柜里的时候，听说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能到尚城那个程度的都是少数！我还听说，这世上好像还有什么双腺体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程昙看到宋待霄脸上的表情明显顿了一下，但只不过是一瞬间，宋待霄的神情又恢復得和往日一般无二：「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猎奇帖子。alpha就是alpha，omega就是omega，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就算是双腺体存在，你想想看，一个人同时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腺体，怕是早就被折磨死了，哪儿还能活到我这个年纪？」 「说不定呢，也许两个腺体没有产生互斥反应，或者这个人本身就天赋禀异？」也许是因为刚刚跟宋待霄说完了自己的过往，程昙现在整个人比起前些日子都要放松不少，更是连跟宋待霄顶嘴的力气都有了。 「哪儿有那么多天赋禀异······」 宋待霄的声音很小，程昙听的不真切，但不知为什么刚刚还没有的困意瞬间袭上脑海，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刚刚宋待霄在说些什么，眼皮就已经重重地耷拉下去，没一会儿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第32页 像是毫不意外程昙会突然睡着，宋待霄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有节奏地翻着被整整齐齐装订成册的进货单。 宋待霄自然也知道程日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这个小傢伙产生了恻隐之心，总是莫名会对这个小傢伙的事儿上心。 就算是这样，毕竟这孩子还曾经拥有过一个完整的童年，比起自己这个残次品半吊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害，就算我多管闲事吧。」 ························ 等到最后一张进货单被核对完成，宋待霄缓缓合上手边的册子，正打算站起身，只听见「砰」的一声，手边的玻璃杯碎了一地。 下一秒，宋待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手撑着地板，等丝丝缕缕的痛感传至神经末梢，宋待霄才迟钝地发现不知何时，数不清的玻璃碎片深深嵌进了自己的掌心，手臂也在一片混乱中被划出一道道殷红。 勉强支着身子站起来，宋待霄缓缓移到墙上的装饰镜面前，只看见此刻自己的嘴唇白得吓人。 可纵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旁的程昙却依然睡得安稳，连楼上的其他人也是毫无察觉，就像梦境把外界的一切声音全都隔绝在外。 眼神褪去伪装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宋待霄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后背紧靠再椅背上，眼睁睁看着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地板上变成一个红点。 刚刚跟尚城那小子的信息素对上，几乎已经把自己身上的信息素榨得见了底，但是在程日云面前偏偏又要逞能，这下可好，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在这小子的面前丢了自己的小命。 宋待霄费了不小力气才终于把抽屉里的补充剂翻出来，对准腺体的位置注射下去，不知道缓了多久，理智才终于慢慢回笼。 恍惚中拿出手机照着记忆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按下语音通话，没一会儿电话那边就响起了一个清亮的男声。 声音的主人说起话来慢悠悠的，语调带着些矜傲的娇气: ——「霄？」 ——「好久不见，你和荀乐最近怎么样？」接电话的是matteo，虽然是义大利人但中文说得倒是很流利。 ——「还不错，唿吸和心跳都正常。」 但也许是和他们夫夫俩实在太过熟悉，尽管自己强装着，电话对面的omega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几分不对劲，话语间都敛了几分戏嚯：「霄，你那边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我怎么觉得你听上去有点儿不对劲？」 没想到matteo这么敏感，宋待霄赶忙把话题岔开：「荀乐呢？我有点儿事情找他。」 「还有，我等过几天打算去你家一趟，顺便给你们带几个我亲手烤的小蛋糕。」 ——「什么？！你要回来？天啊！稍等一下，他在外面浇花呢，我现在就去把电话给他！」matteo喜出望外，语调都升了好几个八度。 只听见一段细碎的脚步声之后，话筒那边的声音换成了个轻浮的烟嗓: ——「呦！这不是咱们宋大公子吗？」 「怎么？总算是想起来还有我这个朋友呢？这电话打到我这儿了，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可别是在外面把钱都挥霍完了，终于打算扔了你那个破破烂烂的咖啡店，来跟着兄弟我逍遥快活了？不过兄弟我忙得很，也不知道你那副身子骨经不经得起折腾。」 他这个朋友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让人忍不住想挥拳头：「是啊，这不是找你荀大公子有事儿吗？您要是忙的话我就挂了，」 ——「哎哎哎！我开玩笑的！宋待霄！你、你小子别挂我电话啊！」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十六章 - 失忆 与其说荀家夫夫是自己的朋友，不如说这是现在他在前港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尚城已经来过这里一次，就难保不会再来。把程日云留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这一次还能说是侥倖碰上外出，难不成还能次次都这么幸运？ 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把人送走，一了百了。 「你最近这么闲的？我还以为这个点儿，我们的荀大画家应该在你那个破画廊里折腾那些『艺术糟粕』才对。」 「呸！你个煮咖啡的知道什么？什么破画廊，那都是艺术的结晶！是艺术的殿堂！」荀乐一提到自己的画廊就激动地跟谁碰到他的『宝贝』似的。 不过也是，在荀乐的心里，这世界上除了他家那位心尖尖超模媳妇儿不算，他的那间画廊能称第二，估计也没什么东西能在他心里摆第一。 荀乐的父亲在义大利做珠宝生意，他自己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着母亲回了国。货真价实的alpha，加上天才画家的头衔，不知道当年有多少omega追在屁股后面跑。 只不过谁叫偏偏荀乐又是个专情的，早年在义大利写生的时候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一见钟情，后来回国也是因为听到了matteo的消息，一顿死缠烂打才终于抱得美人归。如今在国内经营着自己的画廊，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宋待霄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被送到新加坡一呆就是半年，也就是在那里，自己第一次见到同被家里「流放」的荀乐。 那时候的荀乐可比现在放荡得多，一到晚上自己不是去酒吧拖人，就是在拖人的路上，虽说也没干过什么道德沦丧的事儿，但也属实不是什么正经老实的人。宋待霄有时候还会调侃他这个alpha，真是应了他自己名字里「寻欢作乐」的寓意。 第33页 但打死也没想到，浪子也有回头时。本身能听到荀乐居然也会有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儿就已经足够让他惊掉下巴，更不用说还只是一面之缘，彼此别说联繫方式，就连人家姓甚名谁他都不知道，就那么傻了吧唧地了3年。尤其是当初自己听说真让荀乐死缠烂打追到了当时已经是世界名模的matteo，更是结婚之后就老老实实地成了个「良家妇男」的时候，下巴都差点儿被吓脱臼。 「问你话呢，有话快说，我开着外放呢，别让我媳妇儿一直站在这儿晒太阳！我媳妇儿的宝贝皮肤要是晒伤了你赔得起吗？」 宋待霄被荀乐的大嗓门吵得耳膜都在发痛，加上对面不断传来的水流声更加吵人，直接扯着嗓门回敬道：「你、还有没有、尚郡的联繫方式！」 话音一落，对面突然没了声音，宋待霄还以为自己是耳朵出了问题，正打算再次开口，只听见对面的水流声戛然而止，没一会儿电话那边传出来荀乐刻意压低的声音：「不是吧大哥，没必要啊，你就是再惨还有哥们儿呢不是？也不至于彻底放弃抵抗直接去给他们尚家做上门女婿吧？」 「而且啊，不是我说，你实在不行换一家也好啊。他们尚家最近都要闹翻了，尚郡被她那个混蛋弟弟折腾得够呛，只怕是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你还是别搁那儿趟浑水了。」 「我说真的，这数得上号的alpha多了去了，只要你愿意嫁，谁还能说不愿意娶你了？你要是真的有这需求，我让我媳妇儿帮你物色物色也行啊。」 宋待霄一向佩服荀乐嘴碎脑洞大的能耐，回道：「你想什么呢，她弟弟今天来我这儿了，我得问问什么情况。」 「什么？！」荀乐陡然提高了声音，「你说尚城那小子去找你了？不是，那傢伙应该不认识你吧，没问别的？」 要是荀乐都没了辙，这事儿恐怕也只有自己亲自去一趟才行。宋待霄一想到这种事儿就打不起精神，具体的情况在电话里估计一时间也解释不清：「算了算了，这样吧，我过几天去你那儿一趟。我这儿有个小傢伙，可能要麻烦在你那儿待几天，等到时候再跟你说。」 ························· 第二天，程昙从床上爬起来，还是那个温暖软和的床褥，但是迷迷煳煳地，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明明记得昨天自己好像是和宋待霄一起收拾完店里，就在楼下和宋待霄聊天来着，怎么一醒过来突然就已经在床上了？ 这才突然想起来昨天那一件跑去送了外卖又折腾着收拾了半天屋子，想必肯定是一身的灰，毕竟是宋待霄的床，总不能穿着脏衣服躺着。 程昙赶紧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才发现这完全不是自己的，倒是曾经看到宋待霄穿过。 待霄花的香气从衣领处悄然瀰漫，程昙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整个身躯，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在寻求一丝温暖和安慰。任凭信息素如丝如缕，轻轻拂过鼻尖，溢满鼻腔。 突然间，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吓得他赶紧又重新躺倒紧闭上双眼。随着声音的逐渐接近，那脚步声变得越发清晰起来，程昙再熟悉不过那样的步伐节奏，自己的心跳也不由得随着脚步声起伏。 他心中一紧，不敢有任何动作，怕自己被发现刚刚那副不值钱的模样，努力保持唿吸的平稳，耳朵却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那脚步声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轻轻的敲门声过后，门开了，脚步声似乎在床边停下，他仿佛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流拂过面颊，仿佛有人正俯身观察他。 随后一只手微微拂过他的脸颊，程昙感觉每一处被拂过的地方都在发烫，那只手好像只是把他的碎发绕到耳后，却惹得他整个人心跳如雷。 直到那只手的主人轻轻将手抽回，程昙那原本躁动的心跳，才在那一刻仿佛找到了归宿，缓缓恢復了原有的节奏，重新找回了那几分应有的规律。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渐远，他心中的紧张感也逐渐消散，直到那阵脚步声完全消失，程昙才终于敢微微松了一口气。 坐起身，床头多了一张字条和一套叠好的衣服，上面的字迹流畅工整： 不舒服的话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在楼下留了早餐，记得热一下再吃。衣服是新买来已经洗过烘干的，可以直接穿。 程昙看着那张字条，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迹，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折好，乖乖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总有一种预感，说不上好与不好，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休息一宿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虽然说可以多休息，但是他也不好意思真的一直在楼上躺着。收拾好穿戴还是乖乖下了楼。 咖啡店营业的时间和往常一样，其他的店员也都已经在各忙各的。程昙左右没有见到宋待霄的影子，只看见一盘披萨好好地摆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 要搁着平时，恐怕杨翡翡早就要过来把自己嘲个底朝天，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昨天那些事的影响，自己在那儿默默地吃着宋待霄准备的早餐，其他店员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菠萝披萨的味道不错，但在这些哥哥姐姐的面前程昙还是吃出了一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毕竟昨天的事是因为自己而起，怎么说自己都欠那些店员哥哥姐姐们一个道歉，最后忍不住趁店里其他人没注意，凑到杨翡翡身旁试探着问道：「翡翡姐，你身体好点儿了吗？昨天·······他们没伤到你们吧？」 第34页 却不想，换来的是杨翡翡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昨天？你说我吗？我昨天请了一天的假，压根儿就没上班啊。」 这下轮到程昙一脸的不可置信：「没上班吗？翡翡姐你确定？」 「对啊，我昨天身体不舒服，干脆就跟老闆请假了啊。我在寝室里睡了整整一天。」说完杨翡翡还专门把手放在程昙的额头上量了量体温，「我听老闆说你昨天去帮忙送外卖之后身体也不舒服了？是不是你着凉发烧把脑子烧煳涂了，要不你再回去休息休息？」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杨翡翡他们把昨天的一切都忘了？会是谁干的？难不成······· 程昙还是不甘心，毕竟那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不相信杨翡翡他们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没了记忆了？ 「那那个哥哥呢？就是那个出了车祸的哥哥？你还记得吗？」 杨翡翡听了程昙的话脸上的疑惑瞬间变成了瞭然：「噢，你说他啊！没事儿没事儿，你也别太难受了，他自己走路上不长眼不看路就是把腿摔断了也是活该。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我听老闆说你高烧烧了一夜，就别在这儿逞强了。」 杨翡翡的话一出，程昙瞬间呆滞在原地，什么发烧？他没有发烧啊？杨翡翡明明还记得那个人出车祸的事，怎么就偏偏忘掉了尚城来过的事？ 程昙还是不死心，转头又问其他的店员道：「那哥哥姐姐你们呢？你们昨天也没来？」 「没啊，我昨天学校有网课。」 「没有，我昨天出去玩儿了。」 「我就是懒得来，想歇一天。」 ······················· 无一例外，没有人还记得。 甚至他们都还以为自己是烧晕了头，一直问到最后，连程昙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记忆。 正在一片混沌时，只听见宋待霄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聚成一堆是干什么呢？有什么有意思的话，要不要说来也让我听听？」 兼职生们一听见宋待霄的声音纷纷缩起了脖子，从程昙的身边散开，接着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只有程昙还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满脸写着对眼前现实的质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十七章 - 玫瑰尖刺 宋待霄把程昙的疑惑看在眼里，但也没有立刻做出什么解释。 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那店里今天就麻烦你们了，我一会儿要带着日云出去一趟。估计得挺晚才能回来，店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发消息给我。」 程昙就这样一脸懵地被带了出去，直到人都坐在车里，都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老闆，昨天的事情·······」看着宋待霄坐在驾驶位一脸淡定的模样，程昙最后还是没憋住开口问道。 「别担心，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在他们的记忆里，昨天的事情不过只是一场梦。」 看程昙还是一脸疑惑，宋待霄又解释道：「应该是尚家担心再搞出来什么么蛾子。尚城来后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尚家不可能毫无察觉，只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尚城的alpha信息素远远不是那几个孩子能承受的，至于记忆丢失，只是生理上的应激反应。不过也好，没有记忆，总比一直活在信息素压制的阴影里强。」宋待霄的手里紧紧握着方向盘，语气一如往常的平和，似乎是对这些的发生毫不意外。 话说完，车里恢復了安静。趁着给前面一个老太太让行的空当，宋待霄回头看了一眼程昙，却没想到程昙此刻也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却像是一潭死水。 在他的印象里，这孩子就像是天生带着裂隙的白瓷，被苦难和伤痕堆叠拼凑出来的纯洁和美感，让人不敢去轻易触碰。 程昙的手紧紧抓着安全带，像是握紧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怎么了？」这下倒是轮到宋待霄摸不清，这孩子又是哪根弦没搭好，「你是想问我尚城为什么没有把我记忆一样改了？还是想问我······」 「我要下车。」程昙的语气格外的斩钉截铁。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宋待霄还是想故意逗逗程昙，把自己的嘴角绷得笔直：「不行。」 说完这话，一道银光闪过。下一秒，一把锋利的餐刀将阳光反射进车内。宋待霄的手里还握着方向盘，来不及反制，只能堪堪侧过头躲开面前的刀刃。 一声刺耳的急剎在并不算宽敞的巷道中响起，惯性的作用下宋待霄和程昙的身子直挺挺地向前倒下。也是在这丧失平衡的一瞬间，宋待霄直接释放出大量的omega压迫信息素，如千斤重的巨石一般直直砸向副驾驶的人，程昙的腺体虽说已经恢復到正常程度，但是明显还不足以达到制衡宋待霄的程度。 整个人在信息素的威压下被逼得蜷成一团，手中的餐刀在一声清脆之后落在座椅的缝隙之间。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我不让你下车，你就想sha了我？」虽然想过程昙可能会搞些什么小动作，但是他也没想到这小傢伙居然会想要自己的命。 不是，他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至于吗？ 可是等他还没开口，只看到程昙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成了一片，泪水顺着那双总是倔强的眼睛「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第35页 宋待霄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瞬间也有些慌了神。程日云的眼神中总透露出一种脆弱与无助，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碎裂。但从来没有过这样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知道的是自己开了个玩笑，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把人家小朋友欺负到这个地步。 "哎哎！这是干嘛呢？我逗你玩儿呢，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算了，咱们回去、回去总行了吧，你再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去也行。" 宋待霄的手伸出去，还没碰到程昙的脸，就直接被程昙一巴掌打开：「今天还是明天的，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要把我带到尚城那儿去，假惺惺的做什么？！」 ——「哈？」 「尚城？不是，我把你交给他干嘛？」 「我昨天不都说了，让你安心在这儿呆着吗？难不成你的记忆也受影响了？」宋待霄觉得这简直是魔幻，他刚刚提那个人的名字了吗？没有吧。 但话是这么说，宋待霄下意识还是摇下了车窗，让信息素慢慢散去。 他原本以为那天之后这孩子总该信任自己了，没想到怎么一个不注意自己怎么又跟尚城扯上关系了？ 程昙的脑袋固执地扭向一旁，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宋待霄一眼，两个人这么僵持着。 直到车里的花香都差不多散尽了，程昙才总算是开了口：「那你想把我带到哪儿去？」 「你原先不还说这齣口都是尚家的人，让我闲着没事儿少走动吗？你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除了把我交出去以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宋待霄有些失笑，他之前怎么就忘了他面前的就是一个受惊的刺猬，稍微有点儿受惊就巴不得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没能耐的人吗？今天尚家老爷子过八十大寿，别说尚城那小子，就是你那个尚郡姐姐恐怕现在忙得要命。那小子这次硬闯beta居民区，虽说没到见血的地步，但是后城可不是前港，在这里闹了一大场，怎么说这段时间都得夹着尾巴过日子了。」 程日云还是有些不大相信，：「我凭什么信你，再说了，他们家干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甚至还知道得这么详细······· 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久居beta居民区的omega能打听出来的，虽然说宋待霄无论是信息素还是腺体都足够优秀，但是尚家家大业大，怎么会跟一家平平无奇的咖啡店有牵扯？ 他总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宋待霄一定瞒了他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可是连自己的出身和经歷过的一切都告诉了宋待霄，但是自己对宋待霄的过去可谓是一无所知，这让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公平。 正在心里犯着嘀咕，不知何时，宋待霄已经把餐刀重新递迴自己的手里。那张线条柔和的脸上，双眸宛如深邃的湖泊，闪烁着宁静而温暖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喜怒哀乐。 宋待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玫瑰的尖刺，是为了刺向那些妄图冒犯的破坏者·······刀刃也一样，要朝外刺、狠狠地刺、不留余地地刺，而不要因为心软调了方向，最后受伤的只是懦弱的自己。」 「你刚刚不是问我带你去哪儿吗？」 「等到了那里，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想要知道的，都会有人告诉你·······」 ································ 没想到，还真和宋待霄说的一样，他们这一路都没有什么遇见尚家的人。最开始程昙还时刻警惕着，但后面等到车已经行驶了很远很远，甚至都快要看不见后面居民区的影子，他才总算是相信他们此行的目的和尚家无关。 到底是自己误会了宋待霄。 眼见着程日云终于愿意把自己手里的餐刀暂时放下，宋待霄也是终于松了口气，不然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还要注意着程日云的动作，万一这小傢伙一个没想开真往他身上捅刀子，他也好躲着些。 就这样，气氛僵了一路，一直等到面前的高楼大厦已经隐隐约约露出了些轮廓，宋待霄才终于没忍住开口道：「话说，你小的时候来过前港吗？」 前港是这个国家上层人的聚居地，基本上都是一些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才有资格定居在那里，当然也有不少逐梦的普通人在前港奔波一辈子，只求一个定居权。 相应的，包括sun rise所在的居民区在内的另一片和前港对立的地方，被统称为「后城」。 前港和后城，把这个国家的人简单的分作两类。 这种区分方式既直白又愚蠢，但却也残酷地筛选着，所谓的「有价值的人」。 但在程昙这里，这种分法只剩下「愚蠢」。 前港的人披着上层人的外衣，但有可能就是一个像尚城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人性可言的禽兽。后城虽然在许多前港人的眼中是像「乡下」一样的存在，但是却也有像sun rise一样给人以喘息安抚的地方。 当然，还有像宋待霄那样的人······ 「没有，你倒是经常来？」程昙看着宋待霄连导航都没有开过，整个人握方向盘的模样都是那么轻车熟路，哼了一声。 却没想到宋待霄只是一笑，语气随便极了：「是啊，我之前一直在那儿，也就前几年才搬到后城去。」 第36页 「真是疯了，只听说过挤破了头往前港去的，倒还没听说过上赶着往后城躲的。」 ························· 汽车引擎声戛然而止，独栋的别墅就坐落在山顶。远远地站着两个穿着精緻的男人，正朝着他们挥舞着手臂。 个子高一些的alpha一手拦着金色捲髮omega的腰，另一只手使劲挥舞着，身旁的金髮omega更是脸上笑得灿烂：「等你们好久了，总算是来了！」 程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omega，被那种由内而发的灿烂闪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迟疑间，只见宋待霄握紧了自己的手，向着那两人回道：「matteo、荀乐，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十八章 - 分别 被宋待霄称作荀乐的alpha留着一头精干的黑色短髮，金丝眼镜下显出一副富家子弟的玩世不恭，怀里的omega身材修长，灰色的眸子眼波流转，金色的长捲髮随意地散在肩头。 宋待霄握着他的手慢慢走近，程昙的目光一刻也没从金髮omega的身上移开，一边看着一边心想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么漂亮的人类存在，甚至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漂亮」来形容这个omega的长相。 越走近，matteo的美颜暴击就越强烈，把程昙看得都羞红了脸，只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好嘛，我说宋老闆怎么有闲工夫想起来我们了，敢情是在外面生了个孩子回来，找我们认干爹干妈呢？」alpha的语调和长相一样的吊儿郎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刚刚的视线，一边调侃着一边还不忘把身侧的omega往自己的怀里扯了又扯。 孩子？什么人啊，是不是眼瞎？程昙盯着那只放在腰间的手，默默在心底骂了一句。 刚骂完，就看见一旁一直维持着礼貌微笑的matteo，伸手照着荀乐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勐地一拧，也不管alpha在一旁疼得呲牙咧嘴，嘴角扬起的幅度没有丝毫变化：「你们快进来，外面太阳大，别把孩子晒黑了。」 「别管他，他说话一直都这么没礼貌。」 这些年，荀乐没少帮宋待霄各种忙，还有各种花边新闻，也都几乎来自于这张平日里时刻维持「清高」人设的嘴。 当初宋待霄在宋家闹的那一出，还得多亏了荀乐这个狐朋狗友在外面接应。也算是报答宋待霄当初哪怕被关着禁闭，也要偷偷翻墙出去给荀乐的表白计划加油助威的恩情。 说实话，也不怪荀乐会误会，他之前在电话里有跟荀乐提过自己要带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刚开始荀乐本来还在那儿调侃自己老牛吃嫩草，但是程日云之前在尚城手里根本吃不上几口饱饭，怎么看撑死了也就是十四五的模样，甚至比正常14、15岁的omega还要更瘦弱些。 宋待霄也懒得跟荀乐扯皮，反正这傢伙现在就是个妻管严，一个matteo就能把他给治的服服帖帖。 正瞧着马上就要进门，宋待霄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向后扯了一下，程日云看着那扇门，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整个人都在轻轻地打着颤。 宋待霄握住程昙的手又紧了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安慰道：「别担心，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他们很清楚你的情况。」 ·························· 在客厅坐定，这房子里面的装潢看着比外面还要精緻，荀乐对这屋子里的各种艺术作品如数家珍。还没落座时，就已经扯着宋待霄把整个屋子转了个遍，提起他那些柜子里珍藏的宝贝像是在夸耀什么战利品，程昙原本以为这傢伙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子弟，但是却发现荀乐意外地对艺术方面的东西格外地有执念，许多作品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其中蓬勃的热情和生命力，看来「艺术天才」的名号倒也不算浪得虚名。 程昙坐在沙发上礼貌地接过matteo递来的红茶，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宋待霄的身上瞟。 虽然是被强拉硬拽过去，但是宋待霄依旧耐着性子听着荀乐在自己耳边嚷嚷，程昙心里也是佩服，但凡要是换做自己，怕是早就被荀乐念叨得头疼。 「你跟霄，认识很久了吗？」matteo的声音比长相更加的勾人，这么一开口，程昙才注意到matteo手中的茶壶已经递过来很久了，自己的手却还在握着空了的茶杯往嘴边送。 霎时，一片殷红袭上脸颊，程昙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matteo的声音淹没在水声中：「你看他，跟我们不太像是吗？」 程昙勐地一顿，险些没拿稳手中的茶杯。淡红色的茶水在白瓷的映衬下聚成一团血红，matteo的笑容却依旧是那么温和。 「啊？没、没有吧，不都一样吗？」程昙被matteo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脸茫然。 视线不由自主地向着宋待霄的方向移去，虽然不知道matteo为什么这么说，但是看着宋待霄的背影，程昙总觉得胸口有些憋闷，总有些难言的情绪快要脱口而出但又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matteo听了程昙的回答，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暗不明，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程昙还想要再张口问些什么，但一转眼荀乐已经显摆完了他的那些「宝贝」，两个人边说边笑着向着自己走来。程昙看了看matteo又看了看迎面走来的宋待霄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第37页 今天，宋待霄带自己来这里，应该不会只是想带自己来见这几个朋友这么简单······· 「媳妇儿！你俩聊什么呢？」荀乐先一步坐到matteo的身边，手在omega的细腰上不安分地游走。 当着宋待霄和程昙两个人的面，matteo一巴掌把荀乐的手打下去：「没干嘛，我们也就闲聊几句，正等着你们呢。」 程昙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总觉得有点儿别扭，只能低下脑袋乖乖地喝茶。只见宋待霄像是已经习惯了两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的样子，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就不绕弯子了，之前跟你们说的事儿·······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心跳滞了一拍，程昙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夫夫俩，不好的预感久久不散······ 只见荀乐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回道：「我们俩肯定没意见啊，家里也不欠这一口饭，主要是得问问人家小朋友的意见啊。」 嗯？是说自己吗？程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看向一旁的宋待霄。 宋待霄点了点头：「日云，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这里，荀乐他最近正好在筹备画展，你呆在他身边也能帮·······」 宋待霄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程昙正扶着杯子的手勐然一抖，微烫的茶水泼在淡色的衬衫上，只留下一团浅褐色的茶渍。 这情况显然超出了其余三个人的预料，宋待霄下意识拿起纸巾，本想帮程昙擦去身上的污渍，没料到却被程昙侧身躲了过去。 像是意识到场面不太对劲，matteo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荀乐，说道：「我在厨房烤的蛋糕，看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过来帮我开一下烤箱。」 等整个客厅只剩下宋待霄和程昙两个人，空气也仿佛凝滞成一团，沉默良久之后，程昙才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要把我扔给别人吗？」 看着程昙一双红透了的眼睛，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压得宋待霄心悸，在心底想了几百种说辞，但到头来还是选不出一种最不伤人的来。 「我不是要把你扔给别人，最近尚家一直盯着店里，如果你一直留在那里，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但是现在如果你留在荀家·······」 「可这里是前港啊，宋待霄你不如那一天把我交出去的好，si也能让我si个痛快。」虽然之前想到过宋待霄有一天会把自己抛下，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程昙没想到自己会明显比想像中的更加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明明自己不想冲着宋待霄发脾气，但是眼泪就是受不了理智的禁锢，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在对方的面前决堤。正想着伸手抹去眼角泪水，却在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宋待霄本以为这些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外界的冷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程昙落泪的瞬间，他还是会觉得自己心底最隐蔽的一小块软了下去，化成一滩水，把他心中最深处映得一清二楚。 程日云就是那种脆弱易碎的omega，尤其是对他来说，就像是漂亮的玻璃工艺品，在站台上被层层保护着，一点儿小磕小碰都能让他心痛半天。 「荀家在前港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角色，尚城就算知道你现在在荀家，也不会想着跟荀家撕破脸。我已经跟他们夫夫两个说好了，你就暂时呆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让荀乐教你画画，或者平时帮他打理一下画廊。」 「你才十七，也不能一直呆在那个小咖啡店里躲一辈子，你不是原先最想从后城出来吗？这段时间在前港开开心心的，只用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就好。」 「尚城不知道我把你带出来，你现在在前港可以接受到你本该接受的教育，可以尽情唿吸外面的空气，可以享受比很多人都要优越的物质条件。你跟我这种人不一样，你这个年纪本就是该翱翔的年纪，而不该是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水道里躲躲藏藏一辈子。」宋待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拂过程昙的髮丝。 「我跟你拉钩，只用等一段时间就好，等一切都安稳下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接你回去，好不好？」 宋待霄总是想的比自己多得多，但是留在这里就意味着分离，他心里像塞了棉絮一样难受得不能唿吸，可最后也只能强忍住情绪，把一切都变成一句玩笑：「我是什么幼儿园的小朋友吗？还要跟你拉钩？」 「你只要记得来接我就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 第十九章 - 习惯 宋待霄走了，程昙站在楼上的落地窗前，远远地看着荀乐和matteo冲着宋待霄挥手。 matteo本想着让程昙好歹和宋待霄道别，毕竟这么一分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才能再见。但拗不过程昙自己，明明一双眼都肿了，但直到最后，却还是不愿松口，matteo拿他没办法，只能让家里的阿姨把程昙先带上楼去休息。 好在宋待霄也没说什么，只是再三跟他们客气了几句话，就转身上车走了。 等到宋待霄的车彻底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于道路尽头，荀乐和matteo互相看了一眼，耸了耸肩。他们对宋待霄这个人再了解不过，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偏要趟尚家这滩浑水，但是如今人已经送到他们面前，再怎么说他们也只能接手过来。 楼上的客房里，窗帘被程昙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缝隙，那辆车，明明上午他才坐在车里过来，但是如今却又离他远去。 第38页 盯着那一点良久，最后程昙还是把房间里的窗帘拉紧，整个人缩成一团，任凭室内仅剩的一丝光线离他而去。 又一次，他不明白，为什么被抛下的总是他。 边想着，程昙把窗帘的一角牢牢攥紧，心里默默想着荀乐和那个叫matteo的外国人的脸， 或许·······这一次他可以相信宋待霄吗？ 楼下，送别了宋待霄之后，整栋建筑里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静。 matteo本来想着上楼让程昙下来吃点儿东西，但是却被荀乐给拦了下来。 冲着matteo摇了摇头，荀乐转身跟一旁的阿姨说道：「阿姨，今天就做点儿家常菜吧。晚点儿我去喊这孩子，要是不愿意下来的话，就给他送上去一份。」 等阿姨去了厨房，matteo还是不放心，扯着荀乐的袖子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这孩子·······」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荀乐打横抱起，柔软的唇瓣在五官上游走，最后落在另一片柔软上重合，荀乐故意逗他：「怕什么？这孩子都快成年了，又不是还要吃奶的小娃娃。反正······咱们以后说不定也是要有孩子的。」 金属镜框触过脸颊，带来一丝冰凉，matteo有些恼怒地把荀乐的脸推开，但又挣不出怀抱，只能把头埋进颈窝里，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要生自己生去，你这成天没正形的样子，别再把孩子教坏了。」 晚餐的时候，饭都端上了桌，楼上还是没什么动静。matteo坐在桌边，也不动筷子，看两眼手机就往楼上看两眼，荀乐也是忍笑，说matteo真是像个当妈的人，要是他们自己的孩子，恐怕早就把孩子给宠坏了。 玩笑归玩笑，荀乐从宋待霄嘴里把这个孩子的身世了解了个大概，想要真的和这个孩子亲近，恐怕来日方长。 起身照着matteo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荀乐走到客房门前，本以为程昙不会搭理自己，却没想到自己只敲了两下门，嘴都还没张开，门那边就小心翼翼地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程昙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脸也红扑扑的，一看就是这小子拿自己不干不净的爪子扒拉脸上的泪，结果太使劲把自己的脸都扒拉红了。 荀乐一向都没有什么做长辈的模样，看着程昙这副样子，光是憋笑就用去他大半力气。最后还是仅剩的那点儿道德感，让他强压下嘴角问道：「你是叫日云吧，晚饭已经做好了。如果饿了的话，要不要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程昙对这夫夫俩的第一印象都还，那个外国人的美是有攻击性的美，是逼得对方不敢直视自己的美，每一次跟他对视，程昙总有一种自己莫名其妙被看穿的感觉。 而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倒像是个吊儿郎当，挂着一张艺术家皮相的流氓。 盯着这个人的表情，程昙没有看到这人有下一步的举动，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还以为是要等宋待霄走了之后就要给自己点儿颜色看看，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真就是单纯让自己下去吃饭而已？ 程昙歪了下脑袋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荀乐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才终于看到程昙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侧身从门后绕了出来，声音还带着些没褪尽的哭腔：「我现在就下去，谢谢您。」 趁程昙转过身，荀乐赶紧捏着自己的脸好好揉了揉，还以为这孩子有多别扭，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种特别难搞的。也许跟着孩子好好交流交流，说不定这段时间他们也能好好相处试试。 看到程昙走下楼梯，matteo下意识瞥了一眼程昙身后正朝着自己做鬼脸的荀乐，眼神中似乎有一瞬的诧异，但趁着两人各怀心事，又赶紧站起来招唿道：「下来了？快来吃吧，菜再等一会儿就要凉了。」 程昙没有先坐下，而是等着荀乐也落座了，才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在matteo的对面。 「日云，算着这些天，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们说，我们让阿姨给你都准备好。」matteo的声音好听极了。 程昙一边低头默默地嚼着米饭，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的matteo，同样都是omega，可人家是被阳光笼罩的白天鹅，自己却像是烂泥里爬出来的虫豸，可悲可怜。 只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瞬间，另一双眼睛也同样在他的身上游走，默默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第二天一早，程昙在床上醒来，下意识地朝着枕边mo了一下。往常自己每天起来，枕边都会有宋待霄给自己搭配好的衣裤，但是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一伸手，反而摸了个空。 勐一个挺射n，坐起来，这才想起来就在昨天，他已经被宋待霄送到前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属于sun rise了。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也不是他的「家」，或者说，他也许从来就没有「家」。 余光扫过床边，一双纤长的腿叠在一起，原本还一心在书籍上的美人被他的动静打断了思路，但像是丝毫不在意程昙的一脸戒备，matteo把手中的书籍轻轻合上，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醒了？」 matteo的五官线条流畅，昨天第一眼见到时，程昙就觉得这样的相貌明明这世上都难找到第二个相像的，但却总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第39页 尤其是经过了一夜，再看到这张脸，matteo给他带来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更甚。 「怎么了？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日云？」 程昙在matteo的疑问下回过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回道：「没、没有······只是，有点儿不习惯。」 「是吗？」matteo依然在笑，「我小时候，每次我母亲都是在身旁等着我醒来来着。我以为你也是这样。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那也不至于吧，谁会在一个陌生人床边一直等着知道人家起床啊！ 程昙在心里有些崩溃。 他只是睡了，又不是病了。要不是他反应够快，真的要被彻底吓死。 但是转念一想别人毕竟是好意，自己又得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就是瘆人自己也得忍了，只好干巴巴的笑着答道：「没、没有，是我认床，所以有点儿不习惯。」 matteo被他的这副说辞逗笑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吓到你了。」说完就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程昙以为matteo就要离开了，还没松口气，却又听见那人接着问道：「我刚刚看你在梦里摸索什么东西，是有什么找不到了吗？」 这下就是再装也装不了自己那张红透的脸，程昙巴不得把脑袋都埋进被子里：「不、不是，是宋老闆·······他之前总是会把第二天准备好的衣服放我床头······」 matteo似乎对他这个说法有些惊讶，顿了许久才突然笑道：「哈哈哈——我说呢，」matteo笑起来，姣好相貌的攻击性又被提高了几度，透过阳光，甚至能看到整个眸子都亮晶晶的，「霄啊，还真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喜欢照顾小孩子。光是家里的那个还不够他照顾的，早知道这样啊，以后孩子都让他帮忙带了。」 家里？ 是宋待霄的弟弟吗？还是其他的小孩子？ 不过······想来也是，宋待霄，也没怎么跟他提过自己的过去。 拿回忆换回忆，也不是人人都行得通。 正想着，只听见门已经合上，屋里的人只剩下他一个。程昙这才反应过来，刚刚matteo好像临走前跟他说了什么······· 但他却没有听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二十章 - 现世报 这年头做艺术家的，大约是比他想像中还要清闲。 程昙刚收拾好下楼，就看见荀乐在把弄手中的一个素胚瓷瓶，正巧抬头和程昙的目光对上，眼神倒是像孩子一般：「日云！怎么起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再睡会儿。」 程昙讪讪地笑着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吐槽。 可不嘛？还得多亏了你媳妇儿，大清早就在别人床边守着，不困也要被吓醒了。 「matteo今天有拍摄，我晚会儿也要去画廊看看。你是打算跟陈姨留家里，还是跟我一起？」程昙对alpha有一种生理性的排斥，如果是平时matteo在旁边还好，但是现在要是真让自己和荀乐独处，还要去到公共场合里，他怕他万一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产生什么应激反应，到时候就是给所有人惹麻烦。 「谢谢您，」程昙朝着荀乐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桌上的米粥还冒着热气，「我······我不太懂那些的，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荀乐本以为昨天已经将这孩子的心窍打通了，却没想到自己一张口就被堵了回去，心里也有点儿失落。虽然不怎么接触这么大的孩子，但毕竟是宋待霄带过来的，指不定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他也是好奇得很。 于是，不甘心地又说道：「不懂也没关系啊，谁是一开始就懂的？」 程昙在人家混吃混喝也不好意思，正想着要是推脱不了就只能走这一趟，应承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荀乐发现了他那尴尬僵硬的表情，还好荀乐也不是什么喜欢强人所难的，嘆了口气：「算了算了，不用勉强自己，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那这样吧，三楼最里面有间屋子是我原来的画室，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进去看看，虽然我现在不怎么在家里画画，但是画具什么的都还在，你要是想活动活动，也不用跟我打招唿，里面的东西你尽管用就是了。」 程昙松了口气笑着应下，对方究竟是客气还是真心，他还是能分清，也就没有在意。 荀乐一看就是个天生享乐的主，不过横竖也不是给别人打工，本就是他自己办的画廊，也有专门负责日常经营的人在旁边看着。除非碰上一些重要的沙活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是常有的。 光是今天，程昙的早饭都已经吃完了，荀乐还是抱着那一排的画框东摸摸西看看就是不愿意出门，还是那边打了无数个电话才不情不愿地朝着自家车库走去，出门还不忘再叮嘱自己几句，让自己闲着没事儿就多去院子里、阳台上晒晒太阳什么的，这才终于走了。 荀乐一出门，程昙就窝在沙发深处把自己埋进臂弯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就知道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他虽然荀乐并没有恶意，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alpha信息素瀰漫了整个房间，让他根本没有唿吸的余地。每一丝alpha信息素从气管游移到肺中，都让他恐惧。 虽然还不怎么熟悉，但不得不承认，matteo的离开带走了自己在这栋房子里最后一点能够自由唿吸的新鲜空气，让他无所适从。 第40页 等过了一会儿，荀乐的信息素逐渐淡去，程昙才终于松了口气。抬起头，室内的各类装饰映入眼帘。 荀家的装潢和他以往对有钱人「豪宅」的基本印象有些出入，本以为这些有钱人都是为了钱整日忙得晕头转向，无暇顾及家里，但是荀家好像并非如此，两人工作虽忙，但家里却温馨。 这种割裂感，把他的存在衬得更突兀。 就像是误入天堂的孤魂野鬼，怎么配把别人的温柔乡当作自己的避难所？ 趁着无聊，吃过早饭之后，程昙就在这栋房子里逛了起来。荀乐虽然说是说了让他随便看随便摸，但他就是没什么鑑赏艺术的能力，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懂。 那些挂着摆着的，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说不定就是全世界只有这一件的孤品也未尝没有可能，若是真的被他碰坏了，别说他自己，恐怕宋待霄也得一块儿遭殃。 宋待霄······· 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左腹部靠上的位置有些微微的抽痛，程昙不由得缩起身子，在一尊雕刻精美的圣母像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小少爷？是不是着凉伤到胃了，要不要我去厨房给你盛碗热汤暖暖？」 听见声音，程昙抬了头，正对上一双关切的眼。 程昙缓缓站起身子，摇了摇头，陈姨是荀家的保姆，但是年纪看上去也不算小了，自己怎么说也只是个寄宿在这里的人，总也不好麻烦人家。 再说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想宋待霄想到腹痛吧······· 「没事的，不用麻烦您了。我转一会儿就回房间了。」 外面还是寒冬，前港近海，纬度也低，冬天比后城要温暖不少，但也不是完全不冷。 之前在sun rise的时候，店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宋待霄常说他自己家的店就是为了给路人消弭一份寒冷，因此店里的空调的温度总是打的很高，就是穿着一身夏装有时候也觉察不到丝毫寒冷。 但这里毕竟不是咖啡店，虽然有特殊的恆温调节器，但不知为什么有时候还是会让他觉得身体总也暖不了，总觉得现在这个温度还缺了点儿什么。 原本想着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陈姨应该就已经走了，自己本也是外人，用不着这么一直伺候着。却没想到自己回过神，陈姨还是停在原地，刚想张口，就已经被扯着胳膊一路给扯走了······· 荀家的人，真是跟荀乐都是一样的急性子热心肠。 「小少爷，你也别怪我这个年纪大了粗手粗脚的，你这身子骨弱又是omega，该是好好照顾着的。」陈姨说起话来大大咧咧，听起来却是让他觉得心底暖暖的。 陈姨做事的速度比他想像中还要快得多，没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蛋花汤就摆到了自己的面前：「陈姨，你还是叫我日云吧。我······也不是什么少爷······」程昙手里举着勺子，水汽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煳，边说着边低头难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哎呦！你是宋家少爷带来的，自然也是少爷啊，别说那是不是的，主人家本来就要这么叫的。」 看到陈姨居然认得宋待霄，程昙多少有些讶异：「陈姨你······之前见过宋待······老闆吗？」 说实话，程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喊宋待霄喊成宋家少爷的。 脑海里又浮现起宋待霄的模样，成天窝在那个小店里，觉也睡不好，饭也总是吃不上。兜里的钱虽说不少，但怎么也跟他印象里那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联繫不上。 「哎呀，对！你看看我怎么就忘了，那孩子也不小了，算着从新加坡回来也这么多年了。乐少爷往前还跟我说，那孩子现在自己已经做上生意了，应该身体啊、生意啊什么的都挺不错吧？」 「宋少爷是个让人省心的，又优秀又帅气，人善心眼也好，算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好苗子了。」 陈姨是个健谈的人，回忆起过往就像是恰好打开了话匣子：「不过就他们宋家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跟那边断了也好，可怜这孩子年纪也不大，自己一个omega跑到后城那种地方打拼。这么多年了，就是养条狗，也是有感情了吧，怎么自己亲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说不要就不要，说不管就不管了？」 「要我说，他们宋家就是小心眼儿呢！干什么继承人就非得是alpha？生不出来alpha，就把气都撒在有出息的omega儿子头上，怎么？难不成生成什么样人家孩子自己能选啊？瞧瞧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儿了，生不出来还能怪到孩子身上了？怎么又这么拎不清的父母呢？」 「不过宋家这孩子啊，他们宋家不喜欢，我们荀家倒是觉得能碰上这孩子是荀家修来的福分。我是从小跟着乐少爷身边的，当初在国外啊，你是不知道乐少爷成天玩儿的根本就管不住，要不是宋少爷成天管着，哪儿能现在找来夫人这么好的人呢！」 「看看他们宋家现在那一滩拦泥的样子，这就是现世报！一群吸血的老不s，生不出alpha就想着卖自己亲生的omega儿子，好好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物件呢？敢情在他们眼里，就alpha是人？」陈姨一提到宋家就义愤填膺，不过说了几句，手就已经牢牢攥成了拳。 程昙对这些前港的大家族不了解，稍微有些了解也就只有尚家这一个，这陈姨一口一个宋家、荀家的，把他绕的有些懵。 第41页 「陈姨，」程昙本来不想打断陈姨的话，但是他实在被这乱七八糟的关系绕的晕头转向，「您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卖儿子？我、我·······」 「啊你······那孩子没跟你说过吗？」陈姨一副震惊的样子，眼睛都瞪得熘圆，「我、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跟宋家少爷是·······」 意识到自己失言，陈姨匆忙站起身，脚底像抹了油一般熘得飞快，临走时程昙隐约听见陈姨嘟囔了一句： 「天，这世道，造孽啊·······」 ·························· 偌大的屋子，程昙却觉得极其无聊，简单的「逛」了一下，但总归不是各种各样的艺术品陈列，就是荀乐珍藏的matteo各式各样的海报。 至于那个画室，程昙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因为关着门，自然连靠近都没有靠近，匆匆看了一圈就回了房间。 自己所在的房间书架上有几本崭新的漫画书，当初刚住进来的时候荀乐就跟他说，说这些漫画是专门给他买的，说无聊的时候可以翻翻他早年画的漫画解解闷。 程昙原本不想动那些书，这屋子里的一切他都不敢碰，生怕自己给别人惹麻烦。 可是无聊又把他压得喘不上气，人已经在床shang躺了两个小时，睡也睡不着，只能拿着手机发呆。 但就像不敢给荀家夫夫惹麻烦一样，他更不敢给宋待霄惹麻烦，以致于目光在那串数字上停留了许久，他还是没有勇气按下拨号键。 他清楚自己就是烫手山芋，现在能在这里吃饱穿暖都是因为宋待霄，可这里的人好像都很了解宋待霄，只有他一个人不了解，他被一个毫不相熟、毫不相干的人拯救了，怎么想怎么离谱。 但是他的人生，又有哪一步是不离谱的呢？ 程昙把手机扔到一旁，眼不见心不念，手指拂过书嵴。 只是看一眼而已，一会儿就放回原处，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嗯，他不能纠结了，还是看一眼漫画转移一下注意力， 对，就看一眼，只看一眼的话应该不会把书看坏的吧········ 就只看一眼·······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点个收藏不迷路！！！ 第二十一章 - 墓园 「你也很喜欢这一本吗？」 程昙本来没有反应过来脚下的楼梯，被matteo的声音吓了一跳。要不是一旁站着的matteo眼疾手快，差点儿手里的漫画书就要越过楼梯扶手中间的缝隙，直接飞到楼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程昙一个劲儿地低头道歉，天知道这本书究竟值多少钱，一荀乐的名气，说不定这一本的价格足够他在咖啡店打上一个月的工。 他本来想着只翻两页就放回去的，结果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快把这一整本都看完了，甚至中间都忘了看自己脚下的路。 最尴尬的是，他连matteo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幸好外面还是白天，程昙松了口气。 但是，matteo的拍摄居然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在名利场里浸染了这些年，matteo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懂的人。不是他说，这小孩子也太不会掩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了，就怕把那个大大的问号挂在脸上。 「拍摄一般不会持续很久的，人的身体状况容易吃不消。」matteo眉宇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优雅，犹如古罗马雕塑中的英雄，力量和温柔共同体现在一个主体上，却并不显得突兀。 程昙缩了缩脖子，matteo的信息素是可以读心吗？怎么会把自己的心声猜的那样准？ 「抱歉·······」程昙像，想了想还是乖乖道歉，「我看书看得太入神了，希望没伤到您。」 matteo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角，脸上的笑靥依旧：「没事儿的，只是以后还是要注意安全，别伤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matteo的视线转向手里的那本漫画书：「他一直很有天赋，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画家。当初在义大利，很多人找他画画，但他宁愿都到海边去，给我一个人画画。」 程昙在一旁看着陷入回忆的matteo，只是心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为什么matteo要跟他扯这些？ 在一旁尴尬了许久，程昙觉得自己好像回什么话都不太对，但就算是尬捧也比现在不上不下的好：「我之前听老闆说，荀画家的作品千金难求。就算是、就算是漫画，那肯定也是佳作中的佳作。」说完扯了扯因为尴尬而僵硬不已的嘴角。 程昙的话生硬又官方，直接把听惯了恭维漂亮话的matteo逗笑了：「你说，是霄告诉你的？」 「他恐怕不会夸我家这位吧，你要是说宋待霄背地里说荀乐成天不务正业，我可能还会相信一点，」matteo把手中的漫画书随意翻动了几页，「他那天，要不是因为你在旁边，恐怕根本不会愿意跟我家那位，一块儿看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吧。」 matteo的目光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刺得程昙不敢抬起头。这的确不是宋待霄跟他说的，就像matteo说的那样，宋待霄那一路上只说是来朋友家。 至于对荀乐的评价嘛·······宋待霄只说他那个朋友是个最喜欢些虚头八脑东西的闲人，恐怕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能跟他一样又聒噪又喜欢没事儿找事儿的傢伙。 第42页 matteo把书递给程昙，笑着说道：「你还要继续看吗？」 程昙这还哪儿敢再点一下头，只能恭恭敬敬地接过去，他下意识觉得matteo可能有什么想要跟他说的。 「画廊今天有艺术沙龙，要是等荀乐回来，恐怕就要到晚上了。」 「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你被送过来，应该有很多想知道吧。待霄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可以知道的，至于想不想了解这些·······」 「选择在你。」 ······································ 把程昙送到荀家之后，宋待霄开着车驶过一排排的别墅，最后在一座「山」的脚下停下。 不过，前港的人，不把这座「山」称作「山」。它还有另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墓园。 天上的云缓慢的飘着，风很轻，耳边还有些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对他来说，今天或许还算是个不错的日子。 站在车下，宋待霄把脖子上的领带正了正，连衣褶都一一抚平了，左右检查了许久皮鞋上是否沾有灰尘。 车熄了火，山不高，山路很冷清，一路上除了他的脚步声，和怀里花束包装纸的摩擦声之外再没有任何声响。 周身的一切都冷清又寂寞，宋待霄默默地沿着山道走着。 不过十几分钟，就远远看到了一个铁栏，上面的牌子，用很工整的字写着「墓园」两个字。 墓园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宋待霄扫了一眼，应该其他逝者的家属，或对着面前冰冷的石板自言自语，或默默地从各式各样的袋子里掏出来一样又一样的贡品摆在石板前，有时候边摆着一边还要念叨着这是什么东西，是谁谁谁最喜欢的······· 宋待霄握在花束上的手不断收紧，他把自己屏蔽在那些噪音之外。 只有今天，他不想任何声音打扰。 这些年，他终于有勇气，站在故人的面前递上一束花。今天对他来说，是迄今为止重要的日子。 他们已经多少年没见了？明明好像昨天还站在自己面前，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冰冷的石块。明明是对他来说那么特别的人，现在却躲藏在这许许多多几乎毫无分别的石板中间。 走到最尽头，宋待霄本以为自己应该很潇洒地站在石板面前说一声「好久不见」，却发现时间已经太久远了，久到他现在竟然已经忘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究竟睡在哪里，焦急的步伐在平静的墓园里响起，直到后背被薄汗浸湿，才终于在一块小小的石板前停下。 石板上的照片还是那样，生疏的只是自己的记忆。 手指拂过那个熟悉的名字，名字被刻在黑色的石板上，就这么受着风吹日晒，就跟这个人的一生一样，永远都是在四处为别人奔波，短暂的一生，就因为他这个扫把星吃了许许多多的苦。 果然，人不能总发誓，尤其是对他来说。 他曾经说过，等他离开宋家，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他们一起去后城，开一家店。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好像笑着说了很多个「好」，然后还说等自己哪一天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一定要参加自己的婚礼。 可是呢？为什么一切都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暴雨雷鸣的日子，年幼的孩子不知自己又是因为什么惹了长辈的不高兴，被罚跪在门外。她就那样执拗的跪在一旁，非说什么那孩子不是她的骨肉，但也是她一手带大，自己有那个责任陪着一起受罚。 各式各样的仪器中间，年幼的孩子被亲生父母绑在手术椅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向幼小的身体里输送着孩子还叫不上名字的药剂，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孩子的全身上下只有手指可以微微动弹。封闭的房间里，从一开始的惨叫，到后面只剩下冰冷的机械声。孩子想向观察窗外的父母求救，却只看到了不停敲打着窗户，好像和自己一样受着「酷性」的她。 以及，面色冷漠，像在看着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的父母。 那样的手术，孩子经歷了至少几十次，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变化的只有愈发痛苦狰狞的、不断哀求的她，和表情更加麻木冷漠的父母。 可惜，几十次的实验，依然没有改变最后失败的结局。曾经被绑在手术椅上的孩子彻底成为失败品，失去了作为omega仅剩的利用价值，没有人再管这个孩子的死活。 他们只想着孩子母亲又一次微微隆起的肚皮，宅子里的所有人都把这个失败品当作空气，只有她主动提出要去照顾这个失败品，甚至到生命的最后一秒，她的嘴里都还是念叨着自己这个失败品的名字。 可嘆可悲的一生，就这么短暂地过去了。 像是易逝的烟花，但是却是只绽放在自己眼前的烟花。 宋待霄把准备好的花束摆好，放在石板旁。 不得不说，他一直很讨厌「墓碑」这个词。逃避死亡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只要他还能执拗地不去屈服于现实就好。 他宁愿是只叫作石板，只是逝者的灵魂附在了这个石板上而已。 他们还是可以说话，只是一个人只能说，一个人只能听。 「好久不见啊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啊，那时候你好年轻好年轻，我叫你阿姨你还不愿意，非要让我叫你姐姐。」 第43页 「不过你现在倒是好了，也不会变老了，永远都是那个年纪。不像我啊，再过几年，我就跟你差不多大了。」 「这么久没见你，也不知道我之前托荀乐那小子给你捎来的东西，他有没有记得给你带来。」 「要是忘了，你也别怪他，人家前段时间结婚，都找到媳妇儿了，说不定过几年就该抱孩子了。他还跟我说，到时候我就是孩子干爹。人家媳妇儿特别漂亮，还能治住他。以后啊，也算是有人看着，估计现在早就没胆子再天天往外面乱混了。」 「我啊——我也挺好的，我不是之前跟你说我要开咖啡店吗？我现在开了！就在后城开的，后城人多还热闹，我生意挺好的，还认识了不少朋友，我什么性格你知道，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就是······我最近啊，碰到了一个小孩儿，姓程。姐姐你知道他跟我多像吗？简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有时候看见他就会想起来我，也是缘分吧。」 「这不是嘛，託了他的福，我才能有勇气来见见你，这么多年我躲着拗着，就是不愿意回来。但其实，我、我一直想着······」 「一直想着回来，再见你一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二十二章 - 试验品 程昙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不对，他的理智告诉他适可而止，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把推回深渊。 matteo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看着那满满的一大杯，程昙皱了皱眉，下意识觉得自己要知道远不止一两件事那么简单。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他看起来跟我们不太一样。」matteo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轻抿了一口紧接着说道：「你觉得我说的那个方面？」 程昙看着matteo审视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憷。但细想来，宋待霄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正常的人，四肢健全，头脑正常，除了对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关心过头以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眼见程昙朝自己摇了摇头，matteo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接着说：「我从宋待霄那儿听说，你父亲好像是研究ao社会关系的大学教师？那或许你听说过omega信息素a化的情况和后果吗？」 omega和alpha的生理差异从出生开始就是已经确定的，但也有特殊情况诸如双腺体，或者后天影响导致信息素异化的情况。 尽管这种情况下会加大信息素对主体腺体能量的消耗，甚至对个体生理机能有很大的损伤，但是还是有许多人对这种实验趋之若鹜。 据他所知，尚城那些人原本就是做这些生意的。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有很多omega就被尚城卖去充当那项实验的小白鼠。他曾经听尚城手下的小弟们在一旁，说是普通的omega体质明显太弱，不少omega受不了折磨，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算是勉强坚持下来的，也是伤的伤、残的残。 原本，尚城是打算通过这个方式，把那些无辜的omega都改造成双腺体的战斗武器卖到其他国家。但到头来根本没有成功的，那些勉强活下来的，也几乎都成了丧失人格的精神病。 最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尚城才不得不放弃了这个「生财之道」。 而那些「报废」的实验品，最终的归宿是被卖，还是被抹杀，程昙就不再知晓······ 尽管这种实验本就是危险性极高，失败率也极高，如果不是对改变自身状况有极迫切意愿的，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愿意接触这项技术。但也并不影响，那些科学家还是不断鼓吹，说是曾经还是有极少数成功的案例。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为了给那些愚蠢的人们，加上些侥倖的砝码。 就算是曾经有过成功的案例，但据说那些实验成功的omega，人生只会比原来更加的痛苦。甚至有些富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实现从o到a的转变，一般都会从一些院里捡出来一个小孩来做试验品。就算是试验品成功，也都会被世家高价收购回去，训练成杀人机器和繁殖工具。 说白了，不过是一场拿富人的期望来换取穷人血肉的du博罢了。虽然有些不同，但又类似于古代的角斗士，说是要选出最有力量的勇士，但不过就是拿他们这种命如草芥的人的生命取乐。 程昙下意识望了matteo一眼，却发现对方似乎也是在饶有兴致地等待着自己开口。 掩去心中的对这种话题的反感，和不自觉流露出的应激情绪，尽量客观地将自己曾经从父亲那里了解到的知识尝试着复述了出来：「omega信息素的a化，如果能够成功，那么个体的体质和力量会增强，信息素所释放出的能量也会比普通omega高。但这种情况并不稳定，如果自身自制力不够，有可能会出现信息素释放过剩的情况。因为每一次的能量爆发对信息素的消耗很大，所以严重的时候会导致休克、窒息，危及生命。」 可是，很多人根本没有那么好的命，就算是成功了，最后不过还是沦为培育下一代信息素a化omega的母体。因为总有那些贪婪噁心又丑陋的人，希望不断地压榨本就处于社会地位底层的omega，只因为他们需要的是一群能够充当sha人宠物的、永远被他们握在手心的繁殖工具。 虽然愤慨，但程昙最终还是没把后面那些说出口。 在不知不觉中，手已经被用力握的泛白，程昙自知自己有些失态，只好装作喝果汁的样子调整自己的情绪。 第44页 杯子里的果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唇齿间残留的果香让他整个人冷静了不少。 转念一想，他们不是再聊关于宋待霄的事情吗？这和宋待霄又有什么关系？ 程昙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 这种事情超过了他的认知，他一直把身边接触到的人按富有与否分成两类，因为他总觉得尚城那样的人，就是因为自己手里的掌握着财富和权力才会有那么多人与他狼狈为奸。 而他也好，其他被尚城qiu禁的omega也好，他们都是身无依靠、手无寸铁才会被人拿捏，沦为玩物的可怜人。 可是······宋待霄并不是他，也跟他逃出来之前所见过的所有omega都不一样，宋待霄他有能力，又有荀乐、matteo这样的朋友，那就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出身不普通的人，怎么会被拉去参与那种成功率低到几乎只有个位数百分比的试验？ 更何况，现在的宋待霄，如果还能够像他认知的那样四肢健全、头脑正常，那就说明实验的结果是罕见的成功了，那那些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宋待霄，任由他在后城独自生活了那么久？ 脑海中的所有的思绪像被绕在一起，最后自己给自己繫上了死结。 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虽然同样都是omega，但matteo对自己信息素的调动显然比自己要自如得多。 因为一直沉浸在猜测与否定中，趁着程昙完全没有精力防备，matteo的信息素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潜伏于两人的周围：「那自然是和你们不一样，霄和霄的家人从小就为了这个实验的成功做了许多的准备。就像你说的，omega大部分接受不了试验是因为自身的身体素质承受不住。」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霄就在宋家的逼迫下进行了很严酷的训练，几乎每一周他都要接受医生的全身检查，关于他健康的各项数值，是不能有分毫的差错，那你知道在宋家，在我们这种所谓的大家族里稍有不慎会怎样吗？」 前一秒周身的信息素还像丝带一般在自己的身侧轻飘飘的缠绕着，下一秒就已经化作一双无形的手手牢牢扣住自己的咽喉，程昙没有想到matteo居然会突然袭击自己，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机，整个人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动弹不得。 程昙惊恐的看着matteo那双已经陷入疯狂的双眼，只能听到冰冷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就像这样，扼住你的喉咙，把你的一切撕得粉碎。最后要么直接被毁灭，要么就像一个被人厌弃的洋娃娃，扔进冰冷、黑暗的地狱！」 最后那几个字matteo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碎了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痛苦的狰狞和滔天的愤怒。 不过片刻，程昙眼中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模煳，头顶的灯光仍是亮的夺目，却也成了视野中唯一的一抹白。 「那你知道霄为什么会在那里吗？因为他为了逃出去，逼着自己成了那个洋娃娃，他当初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他明明受了那么多的苦，被绑带绑在手术椅上，那么多天！那么多天！可他就那么走了，一走就是那么多年。我们为了让他回来，你知道我们有做了什么吗？」matteo漂亮的脸上已是全然疯态，任凭程昙怎样挣扎，信息素依旧狠狠掐着程昙的脖颈不放。 「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偏偏为了你又回来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带回来一个你？！你难不成要告诉我这些都与你无关？！」 情急之中，程昙无法压制住体内的信息素，直直向着matteo攻击过去。 似乎没有料到面前这个孩子居然还有精力反击，matteo下意识抽回一部分信息素抵挡，只一瞬间，程昙偷得空隙从钳制中挣脱了出来。 发现自己已经失手的matteo，只顿了须臾，眼神从愤怒变得戏嚯，但程昙却莫名从那种眼神中感受到了些许的悲伤，只听见matteo再一次缓缓开口道：「怪不得······宋待霄在外面这么久，也就为了你才愿意回来。」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我问你，你知道如果信息素a化的omega如果在特殊期，会出现什么情况吗？」 「他们会疯狂，会彻底丧失理智，会沦为可怕的怪物，因为被两种信息素在体内共同作用着，他们只会不停的破坏、伤害身边的一切，直到把身边的一切摧毁个彻底！」 虽然摆脱了快要窒息的痛苦，但身体的不适仍然持续，程昙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微弱的声音铿锵有力：「他不会这样。」 「你们不相信，但我相信。他永远都不会变成那样！」 被挑衅的愤怒让matteo姣好的五官变得更加狰狞：「你以为自己在他身边能做什么？！他现在带着你就跟带个拖油瓶没什么两样。」 「我只是个omega，可你连这种力量的钳制都受不了。」 「等这一切都结束，就回去吧。不管你来自哪儿，都离他、离这里越远越好！」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二十三章 - 未成型的漫画家 「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他为什么现在才选择回来，你自己怎么不想一想到底是不是我的问题？」 什么叫他只是一个拖油瓶！从始至终，他有要求过宋待霄必须要帮他吗？程昙的脸因为刚刚的窒息和现在的气恼变得铁青。 第45页 「你现在的意思是我自私？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也很自私？你以为宋待霄是什么三岁小孩，他难道自己就不清楚现在回来对他来说究竟是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matteo向来自认为自己的情绪足够稳定，但现在也被程昙激的快要爆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都不知道，但也比你在这儿好为人师来得强！」 matteo的中文还没有好到什么成语都认识的程度，但也能听出来程昙嘴里蹦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也只能「你、你、你」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婆我回来啦！」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突然回来的荀乐打断，荀乐在画廊里无所事事了一天，沙龙一结束，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回家的时间。荀乐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司机都没等，自己拿着钥匙油门一踩，一个人就回来了。 结果没想到刚打开家门，就被自家媳妇儿的信息素和另一种昙花味的omega信息素，逼得勐退了一大步。 等好不容易适应了些，再往里一看，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omega大眼瞪小眼，一个眼睛比一个红，就是不用脑子想，也能看出来这家里应该是刚刚经歷了一场世纪大战。 matteo的性格荀乐一向自诩是最了解的，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跟人发脾气，也不知道这个姓程的小子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能把他媳妇儿气成现在这副河豚样？ 荀乐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是自己的宝贝媳妇，一边是兄弟带来的小朋友，能怎么办呢？赶紧出来当和事佬呗。再等一会儿，说不定这两个人马上就能把自家房顶给掀了。 荀乐走上去一把揽过matteo的肩膀：「宝贝儿怎么了这是？咱们这脸要是气出皱纹了可怎么办啊。陈姨！陈姨呢？这都这么晚了，怎么饭还没做好吗？我跑了一天肚子都饿扁了。」 matteo本来心情正不好着，但推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荀乐推开，最后也只能任荀乐像一个挂件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晃来晃去。 趁着matteo转移了注意力，荀乐朝着程昙偷偷挤了挤眼睛，让程昙赶紧先熘再说。 程昙虽然心里有气，但现在也知道不是该出头的时候。趁着荀乐在那边哄matteo，程昙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地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陈姨正忙着盛饭，看见是程昙来了，赶紧压低了声音：「小少爷，你也别生气，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啊。来来来，今天陈姨专门做了一桌子好菜，可千万别让生的气把肚子给填满喽！」 ································ 饭桌上，虽然看出来荀乐肯定已经在努力哄了，但想来matteo估计也没受过这样的气，连正眼都不愿意看自己一下。程昙也觉得憋屈，毕竟是matteo先动的手，自己又没做错什么。 但又想想自己现在寄人篱下，还是不给宋待霄添麻烦的好，拿着筷子把桌子上的菜全部夹了一遍，就一直埋头自己吃着，全程头都没有抬过一次。 饭桌上的气氛尴尬到荀乐在一旁快要扣出一间地下室来，虽然说自己刚刚哄自己媳妇儿哄了半天才把人哄到饭桌上，但这两个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吵架，荀乐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想着怎么开个新话题出来调节一下气氛，余光便瞥见沙发上放了本自己很久之前画的一本漫画，荀乐灵光一闪问道：「哎？日云啊，那是你拿出来的吗？你喜欢看漫画？」 荀乐突然这么一问，程昙才想起来自己没把书只顾着跟matteo争执，完全忘了把书放回原位，甚至因为两人之间的冲突太过激烈，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书完全被倒扣在沙发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折到书的边角。 程昙以为是自己闯了大祸赶紧站起来，冲着荀乐不停地鞠躬道歉，那架势连正在怄气的matteo都没想到，匆匆抬起了头。 只听见程昙的声音都打着颤：「对不起！是我碰脏了，我、我······我应该放回去的，我、我对不起！这需要多少钱？我可以给您打工，赔给您的！」 荀乐本来只想着自己能把话题岔开，好活跃活跃气氛，但看着这孩子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这个做主人的，把做客的孩子给骂了一顿。 「你、你······不用不用，哎呀，你看看你这孩子，我也没说你什么啊，」荀乐赶紧站起来把程昙重新按回椅子上，「那几本书就算折了个角也没事儿，你就算心情不好撕着玩儿也无所谓。我画廊里存了好几箱子呢，都放那儿落灰也没人看。」 荀乐揉了一把程昙依旧耷拉着的脑袋：「宋待霄那小子平时到底都怎么对你的啊，看看把好好一个孩子教成什么样了？要我说啊，你就该呆在我这儿，看看我们荀家多舒服，要吃有吃要穿有穿，那傢伙现在手里才多少票子？」 「说真的，你要不干脆留在这儿得了，你不是对漫画感兴趣吗？我说不定顺便还能教你怎么画漫画来着，你说是不是啊媳妇儿？」 程昙听了这话，下意识往matteo的方向瞟了一眼。 matteo：······ 左看看右看看，察觉到气氛明显不太对劲，荀乐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最后那一顿饭就在十分尴尬的气氛下进行了下去，倒也是没再提什么画画的事。 直到晚上，程昙把漫画书小心翼翼地塞回书架，特地检查了一下没有书角翻折的痕迹，确认所有的书都完好放回了原处，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46页 程昙看着书架上摆的整整齐齐的书，眼神在书架上反覆扫了好几遍。回想这一天，早知道就不该拿起来这几本书，要不是他非要拿起来看，要是他只是老老实实呆着，就不会拿着书出去的时候撞见matteo，更不会有后面的事，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荀乐的确是一个很有才华的画家，这些故事无论是从剧情上还是画面上都很有趣，如果真的有机会可以和荀乐学习的话······· 程昙有些惊讶自己的想法，自己真是疯了，要是再有一次，恐怕照matteo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迟早被赶出门，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透明人好。 手虽然还是对那些装帧精美的书籍依依不捨，但是程昙最后还是狠下心，狠狠地照着自己的手上掐了一把。 殊不知，在门后，有两双眼睛将门里的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楚。 ······················· 第二天一早，程昙是被窗外的阳光照醒的，一开始他还专门朝着床边的方向看了两眼，确定今天早上没有matteo坐到床边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了眼闹钟，这个时间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估计那两个人已经出门了，程昙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放松过，甚至高兴的在床上打了个滚。 要是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以后要是每天都这样他等到那两个人都走了再起床，等那两个人回来就乖乖呆在房间里，应该就能少了不少的麻烦。 程昙穿好衣服，深唿吸后缓缓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他原本以为这个时间家里应该空无一人，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倖，希望能避免与荀乐和matteo的正面交锋。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上时，眼前的景象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餐桌上，matteo正专注地刷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速滑动，似乎在浏览着什么重要信息。而荀乐则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画册，同样认真地翻阅着，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整个餐厅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只有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偶尔打破沉默。 程昙感到一阵眩晕，他原以为自己能够逃过与这两位的碰面，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躲过。硬着头皮下了楼，走到餐桌边，程昙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和姿态，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两位，早安。」 荀乐抬起头，眼中带着笑意，但那笑容似乎隐藏着深意。而matteo则没好气地哼了一句：「不早了，我这个时间都该吃午饭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显然对程昙的迟到有些不满。 程昙意识到自己确实起得晚，又在楼上磨蹭了一会儿，耽误了时间。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荀乐在一旁轻声咳嗽：「其实也不是很晚啦，年轻嘛！能睡是福！」 说完，荀乐向matteo递了一个眼神，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程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见matteo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有一件事，经过我们两个昨天一晚上的讨论，想和你商量一下。考虑到你的情况和这傢伙成天无所事事的模样，我们两个一致决定······」 「从今天开始，这傢伙就负责留在家里教你画画。横竖去了画廊，这傢伙也是在办公室里呆着没事做，倒不如在家里做点儿力所能及的。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去工作了。」matteo的话语坚定而有力，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程昙听完matteo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他转头看向荀乐，只见荀乐正朝着自己挥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这样子，哪儿还像是要跟他「商量」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二十四章 - 未婚妻 车驶过街道，摇下车窗甚至可以闻到路两旁的花香，偶尔有一些微弱的信息素散在空中，没一会儿就彻底消失了。 这些年前港的发展比他想像中还要快得多，宋待霄转动着方向盘，时不时看向道路两旁还在营业的门店，就连一些当时火爆非常的老字号也换了新模样，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招牌里寻觅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此次行程的目标。 陈旧的木头，在岁月风雨的消磨下，边缘变得少了些稜角，手工雕刻上的文字凝聚了匠人和店主对这家店几十年如一日的感情。宋待霄从车上下来，习惯性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装。 从墓园离开的时候，他特意整理好了为了赴约准备的一切，下车看了一眼表，下午四点，正巧赶上他来赴这一场的约。 推开店门，门口的玩偶还像从前一样发出「欢迎光临」的叫声。第一次和那个人一起来的时候，那时不过四五岁的自己还觉得这样的声音很神奇，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还兴沖沖地在店门口来来回迴转了好几圈，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玩偶就在这样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冲着每一个路过的客人喊着同样的「欢迎光临」，度过了几千个日日夜夜。 店里面的陈设和许多年前有些不同，记忆里古朴的木制装潢换成了更有设计感的铁质桌椅，和从前不同的还有新的老闆和员工。 宋待霄有些懊恼，心里有些空空的，像是被挖去了一部分。 「欢迎光临！」柜檯后面的女生笑得灿烂，「请问需要点儿什么呢？」 宋待霄把一张名片放到柜檯上，同样笑着回道：「我来找你们老闆。」 第47页 女生脸上的笑容不变，手指着一旁的楼梯，回道：「宋先生是吗？请这边二楼右转，我们老闆在上面等您。」 木楼梯应该也是后期修缮过的，倒不像是原先那样一步一响动，黄色的格窗将道路两旁的灯光撒在楼梯上，微黄的灯光被切割成一个又一个方格，恰好照亮了面前的路。 这倒是省了楼梯灯的电费，宋待霄想到了自己的小二层，他的咖啡店不比这里的地段，居民区里的路灯到晚上就灭了，想来自己也没这个机会讨巧。 还没见到人，就闻见一股鼠尾草的香气瀰漫在空气中。有异于alpha和omega身上自然而然产生的信息素香味，这种味道明显更浓，带着些自然焚烧的草木气。 但过了一会儿，宋待霄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鼠尾草的味道再浓，但还是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一丝熟悉的麝香。 这种味道太过特殊，让宋待霄不由得回想起了一些并不愉快的记忆。 走近，女人一头利落的短髮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有些不太清晰。 似乎是刚刚经歷了什么让她头疼的事，女人用一只手缓缓揉着鼻樑，少了几分往日的冷厉，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甚至等宋待霄走近，才注意到有人靠近。 宋待霄坐在女人的对面，目光扫过一旁已经空掉的咖啡杯，里面还残留着一些咖啡渍。 女人注意到宋待霄的视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考虑不周。抬手按了一下身旁的按铃，不一会儿就听见楼梯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就看见刚刚楼下的女生上来将桌上多余的那一个咖啡杯收走。 还好这尴尬的情景不过只是短暂的几分钟，还不至于让他们两个老同学久别重逢的氛围冷掉。 女人的五官卸去了几分青涩，和记忆里多年前那个在学校主席台上慷慨演讲的面庞还能依稀重合。 「待霄，」女人率先开口道，从眼神中带着一些微不可察的迟疑，「好久不见。」 宋待霄也能理解，毕竟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属实有些微妙，想来她恐怕也不是很能确定这样的称唿是把两个人的关系喊近了，还是喊远了。 按他还在宋家的说法，面前的这个女人，曾经是和自己有娃娃亲的未婚妻。 宋待霄淡淡笑道：「好久不见。真是麻烦尚总了，集团那么多事情，还专门抽出时间来跟我这个老同学见面。」 显然，自己的一句「尚总」让尚郡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眼力的人，他深知尚郡和自己的「婚约」不过就是一场儿戏，只是缺一个杀青的藉口和机会。 而他们都在等着这样的机会。 尚郡自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说是「叙旧」，可看着尚郡的模样倒像是来谈生意的：「我听说，你现在也是自己开店做老闆了？我这也不经常来店里，也不怎么懂这些，这次宋老闆好不容易来一次，还得麻烦宋老闆多给店里提些建议才好。」 一个尚总，一个宋老闆。却是他们两个老同学现在相处得最舒服的两个身份。 「尚总谬赞了，就是一个小作坊，能餬口就行。倒是尚总做的都是大生意，这忙的想见面都要排着队呢。」 尚郡听到宋待霄的话，明显整张脸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沉默了片刻之后，尚郡十分懊恼地嘆了一口气：「倒也不用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是因为小城的信息素吧。我这beta什么都没问题，就是这点儿不好，一碰上跟信息素有关系的东西，就只有头疼的份儿。」 「他今天会来，不是我安排的。」 就在宋待霄进店的前几分钟，尚城刚刚从店里出去，她虽然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想尽量掩盖那些痕迹，但毕竟因为自己是beta，具体尚城的信息素有没有彻底散去，她也没办法知晓。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从小到大没少被尚城那个兔崽子捉弄，那小子总是趁自己不注意，把自己的东西都沾上他的信息素。让她在学校里因为那该死的alpha信息素被人在背后八卦了许多年。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前几天才跟尚城打过交道，宋待霄也不一定就会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信息素。 他今天本来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要真是这么说来，他倒是觉得尚郡碰上尚城那样的无赖，实在是多少有些倒霉。 「后城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尚家没有看住人。我前段时间也忙，没想到小城会闹出那种事来。你放心，那个小兔崽子现在已经被限制出城了，他的行踪现在都在我的监kong下。」 "这件事，是我们尚家欠你和那些无辜孩子一句道歉。我是他的姐姐，我现在就替他给你们道歉。" 说完，尚郡就要站起来，却被宋待霄拦住：「倒也不必，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事，总不能每一次都等着别人善后吧。」 尚郡没想到宋待霄会拦自己，毕竟她和宋待霄已经多年没见了，他们之间除了那一张已经没什么意义的「婚约」，实在是没什么可再联繫的必要，如果不是为了来兴师问罪，那她又实在想不到，宋待霄还能有什么事情就算是通过荀乐也要联繫自己。 宋待霄还是往常那样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无论是眼神还是举止中都看不到破绽：「毕竟尚总的时间宝贵，我也不想在这儿废话。」 「其他的就不必了。我这次来找尚总，主要是想要向尚总打听一个人。」 第48页 「准确来说是一个孩子。」 尚郡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孩子？」 宋待霄点了点头：「对。一个孩子，是个omega，六年前曾经在你那里寄住了一段时间，但后面却失踪了的。」 他并没有明说，但是几乎就要把程日云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一开始他还想着程日云那孩子会不会是在骗自己，但是看着尚郡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疑惑变得惊讶，再从惊讶变得苍白。宋待霄就知道自己这次，看来是没有找错人。 宋待霄悄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至少在关于尚郡的内容上，这孩子看来还真是没撒谎。 「小昙·······是小昙吗？是小昙跟你说的吗？你、你见过小昙？」尚郡那张姣好的面容此刻如纸一般煞白，「不、不可能，那孩子······那孩子不可能还活着。」 尚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勉强站了起来。 这些年，她一直在找关于程昙的消息，但是无论怎么都没有结果。甚至她这段时间一直暗中派去后城的人也都无功而返。每次的结果都是只发现了相似身形的omega，但等真正去调查，却又发现和程昙相差甚远。 甚至·······甚至不止一次，她都不禁怀疑，那个孩子是否还存在在这个世上。 但无论怎样，她都没有想到，时隔六年，她居然还会从她这个已经阔别多年的「未婚夫」口中听到关于这个孩子的信息。 那是不是就说明·······小昙其实一直都活着，是不是就说明，其实这些年他比想像中过得要好？ 宋待霄把尚郡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蒙上了一层疑惑。 小昙？那是谁？ 为什么说不可能活着？ 难不成，尚郡一直都知道程日云的行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二十五章 - 喜欢过吗？ 如果说尚城对她来说，是怎么也甩不掉的累赘，那么老师一家就是她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亏欠。 程昙的父母，也是尚郡的恩师和师母。这些年她总是不停自责，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这个孩子其实本应该有一个和其他孩子一样足够安逸的童年。 但偏偏造化弄人，悲剧就这样发生在她的眼前，让她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其实在她那天接到电话之后，她就听到了尚家和那些人的合作消息。 这些年，在她不曾知晓的角落，尚家一直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是为了地位，拉了不计其数的无辜omega下水。 甚至，那双罪恶的手还伸向了她的老师。尚家对不起她的老师，也是她对不起程昙。以至于她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看着小昙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也没有勇气告诉这个孩子一切的真相。 本以为一切罪恶都到此为止，没想到那些人根本没打算放过老师家里的一切。而她不仅没有吸取之前的教训，更是把本应该细心看顾的孩子给搞丢了。 六年前的前港和今天不同，她明明知道那时候的前港对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有多危险，可是还是没有用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好那个孩子。 尚郡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包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宋待霄看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进一步问道：「尚总，我今天来这儿就是想问你，关于这个你口中的叫做『小昙』的孩子，你都知道多少？」 「正如我刚刚所问，想来这个孩子的这些信息应该是秘密才对，但既然我知道，就说明那个孩子足够信任我，我也知晓他的所在。」 「尚总，不管这件事究竟之前是怎样的，但现在孩子还活着，就有弥补的机会不是吗？」 宋待霄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虽说他们两个之间的地位已经是天壤之别，但是宋待霄在尚郡的面前却丝毫不露一丝怯态。 尚郡的思绪被宋待霄的话拉了回来，沉吟片刻，眉中一挑回道：「宋老闆既然已经离了前港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已经是把这些前事给抛掷脑后了呢。如今这又是大张旗鼓的回来，又是来找我问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这是为什么呢？」 「恐怕宋老闆还不知道自己大摇大摆地回来，光是从荀家出来的照片都已经被人传遍了吧。」 尚郡的眼神中满是那种以为自己终于握住主动权的得意，殊不知下一秒宋待霄的话会把她这种短暂的得意沖得七零八落：「若我说，这跟你们尚家有关系呢？尚总不会这些年光顾着往外面查，就是从来没怀疑过自家门里干不干净吧？」 「若是和你们尚家无关，我也没必要非要占用尚总这么宝贵的时间，不是吗？」 「尚总是聪明人，你弟弟为什么非要跑到后城去？你们尚家又在在后城，究竟都还干了什么，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 宋待霄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危险。 毒蛇和恶鹰的互相博弈，眼神交战中各自计划着，下一步如何撕咬才能一招制敌。 尚郡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倏然放大。勉强扶着桌才能稳住心神。 后城。 尚家。 尚城。 「你·······你是说，小昙一直在小城手里？这、这不可能！」尚郡不住地摇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试想。 但尽管如此，她却依然相信宋待霄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这么久没有露面的宋待霄冒着被宋家发现的风险也要亲自来前港见自己一面，还偏偏是在她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被发现在后城惹事之后。 第49页 但是······尚城······· 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平日里怎么顽劣她都信，但是说他把小昙劫去藏起来六年······· 可是尚城根本就不认得小昙啊。 就算是真的，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不知道尚家的灰色产业尽数在尚城手下，但如果真是如此。这六年，小昙在那里的六年又是怎么度过的？ 尚郡感觉现在自己的内心就像是一团乱麻。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会错宋待霄的意思，也知道宋待霄专门跑一趟来骗她毫无道理。 但是，如果让她就这样相信尚城就是掳走程昙的人，这又让她怎么接受？ 深唿了一口气，尚郡强打起精神，接着说道：「那宋公子，你有证据吗？你说小昙在你那儿，总不该是空口唬我，故意挑拨我们姐弟的关系？如果是真的，那你就让他来见我，到时候，我自然会信你。」 尚郡心中暗暗做着打算。不管怎么样，现在确定程昙的状态才是当务之急。 听了尚郡的话，宋待霄笑了：「就像尚总不信任我一样，我又怎么能信任尚总呢？虽说我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你们尚家姐弟一向是不对付，但是你和他毕竟是同父异母，身上的血有一半都是一样的。尚总也别怪我说话直接，六年前，说得好听些，是你一时疏忽把那个孩子搞丢了，若是说得难听些·······谁又能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把那孩子交给你弟弟的？」 「尚城是你的弟弟，这些年他在后城都干了些什么，都碰了什么人，相信尚总比我更了解。试问，尚总真就没想过这个孩子在你弟弟手里都过得什么日子？万一我真把人给你带来，你转手就和那小子再把人带走藏起来，那孩子岂不是白跑出来遭这些罪？」 宋待霄满口挖苦，尚郡虽气但也没有办法，就像宋待霄说的，不管自己怎么样，在这件事面前，她都不占任何主动权。 尚郡将视线转到一边，一次又一次地抑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究竟想要什么才愿意让我见小昙一面？」 ——「我什么也不需要，」一双桃花眼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脸上内里却暗藏着阵阵杀机，「我只是想要知道，那孩子的母亲现在在什么地方？他父亲又究竟是因为什么才遭此劫难？」 「或者说，这个孩子和『金丝雀』之间究竟有什么？」 看着尚郡倏然变得煞白的脸色，宋待霄接着说道:「当然了，如果尚总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说不定回去问问你的那个亲爱的弟弟，就能把你我之间的疑问通通揭开呢？」 ································ 手中握着宋待霄给自己的名片，尚郡的表情阴沉的可怕。 气氛低沉到站在室内都能将周身的空气凝结成冰，一旁的助理始终低着头，丝毫不敢正视此刻尚郡的脸，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就触到了面前这位的霉头，跟着一起遭殃。 这家甜品店是尚郡几年前力排众议，自己盘下来的一家店。尚家那些人只希望尚郡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尚家的生意上，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完全没必要特地费什么心力，最好完全成为一个整个集团的的管理工具。 最开始有这个想法，还是在尚郡刚刚高中毕业的时候。打着锻鍊自己管理能力的旗号，央求着把这家店最终归在了自己名下。 回头望了一眼外面的招牌，尚郡自己都有些忘了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么执着地想要这家店。 就在即将上车的前一秒，尚郡突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两个略带着些许青涩的声音。 一回头，只见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一男一女并肩从甜品店里走出来。 女生手里握着一袋刚烤出来的曲奇，虽说表情上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解开袋子上的丝带递给男生，语调还带着些小小的得意：「看吧！我都说了，这家甜品就是最好吃的。看看你以前给我带的都是什么？给你一个，以后记住了，这家最好吃的就是刚烤出来的曲奇。你要是再敢忘，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一块儿出来了！」 男生看上去有些拘谨，看了看女孩的表情，犹豫着拿出来了一块，刚出炉的曲奇还冒着热气，男孩的眼睛都发着光：「真的哎！你好厉害！」 听了男生的话，女生更得意了，两只手掐着腰：「那肯定！这附近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好吃的！你以后跟我混，肯定不会让你吃亏！我跟你说啊，不仅这家呢，还有咱们学校旁边那家·······」 那两个学生边聊边跑着走远了，一旁的助理喊了尚郡两声，但看着尚郡的目光始终停在那两个高中生身上，也不敢作声，只能等着自家老大自己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那两个高中生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尚郡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似乎是在自说自话：「我敢打赌，那个男生肯定下次还会忘，不管那个女生说多少遍，他总是记不住。」 助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只好顺着说道：「我看那个男孩挺喜欢那个女孩吧，喜欢的话肯定能记住的。」 「喜欢吗？」尚郡说着，有不知为何抬头看了一眼那块儿手工雕刻的招牌，笑了，「喜欢过吧，谁知道呢？」 ················ 第50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二十六章 - 相看两厌 窗外夜色渐浓，一路上的车流也逐渐少了。路灯仍然亮着，灯下的人却已经没剩几个。 一路疾驰的车终于停在一栋别墅前。门前站着几个身形魁梧的alpha，看气势不像是平时跟在尚郡身旁的保镖，倒像是一拳能要人性命的打手。 无视掉剑拔弩张的气氛，尚郡从车内款步而出。 只见那些alpha纷纷低下头，就算是这些年都跟在尚城身旁，他们也都清楚尚郡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姐弟两个，一个是喜怒无常的疯子，一个是暗藏杀机的毒蛇。无论私下里怎么讨论这对姐弟的关系，至少在眼下，都无法改变眼前这个beta女人，也就是未来尚氏集团的接班人，此刻周身都瀰漫着即将把人吞噬的威压。 助理小心翼翼地将文件从车内取出，轻手轻脚地交到了守候在一旁的管家手中。完成这一任务后，她毫不犹豫地跳上车，迅速地启动引擎，飞快地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就是因为深知尚家的复杂与纷扰，眼前的这一切，让她预感到今天又将是一个不得安宁的日子。 等身后的车驶离，尚郡才终于瞥了眼那一堆低着脑袋的男人，开口问道：「那小子，今天怎么样了？」 明明是个beta，但这话从尚郡的口中说出来，气势足以让面前的alpha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尚总，小少爷他今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们想进去他就拿着菜刀说是要抹脖子。我们、我们也是怕出事儿·······」 「一群废物！」尚郡的眼神中渗出凛凛寒光，「他一个人再能折腾，你们这一群alpha还制不住他一个了？！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他要是不愿意，你们就把他绑起来，硬塞也得把东西给我塞进去，要是他再折腾，就直接把他的腿给我打折了，我看看他还有多大能耐！」 尚郡向来性情温和，鲜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刻。即便是在尚城惹出惊天大祸之时，她最多也就是在一旁念叨两句，最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然而，今日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她的怒火似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眼神中闪烁着熊熊怒火，只怕是快要直接冲进去掀了自己亲弟弟的头盖骨。 但算起来，这事儿也不能怪尚郡脾气不好，属实也是尚城自己偏偏要大张旗鼓地闯进去那个居民区，后城和前港不一样，每个居民区里有自己的管理者和负责人，他们那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不仅在人家店里大闹一通，甚至还差点儿伤到店里的几个小孩。要是真事出有因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该抓的人也没抓到。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们占不住理，带着人在别人的地盘上闹事儿还丢了脸。 尚郡这几天不仅要处理集团的事儿，还要跟后城居民区那边的负责人协商，就是害怕因为这件事儿伤了后城与尚氏之间的和气。 就算这样，也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次去后城是因为程昙那小子，要只是寻衅滋事还好说，就怕尚郡一查，把这些年他们在后城干的事儿全都抖出来，就算是彻底完了。 一想到这儿，这些alpha的额头都浸出一片冷汗。 这一整天下来，尚郡感觉自己比从前熬夜和国外的合作方开会还要疲惫。 从寻衅滋事，到信息素伤人，再到销声匿迹多年却突然出现的宋待霄，以及他口中的那个「小昙」。 最后，又回到她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身上。 金丝雀······ 尚城······ 程昙······ 每一个名词都在尚郡的脑海里不停地翻滚着，而关于这一切的结果，她既想要知道，又害怕等真相水落石出后，招致而来的是她无法承受的结果。 下意识地，她总觉得尚城是这些事情的关键。只是，凭他对那个疯子的了解，她不相信尚城这个傢伙会乖乖交代。 可如果尚城不愿意告诉她，那她又该去找谁？又有谁愿意告诉她所有的真相？ 宋待霄吗？ 尚郡沉思着，脑子里又浮现起今天所见到的那张脸，恍惚间和多年前的青涩重合在一起。 她不相信什么alpha生来就是人上人，beta和omega生下来就註定是要受尽alpha冷眼的角色。不仅是因为她自己，也因为曾经一个xue淋淋的例子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曾几何时，在她的眼里，宋待霄是一个优秀到无人能敌的存在，至少到现在，她见过无数的人，但没有一个能够和当年的宋待霄比拟。 只是可惜，宋待霄是幸运的，但同时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在分化之前，他的天赋早早地展现了出来。甚至在曾经的学生时代，抛开所谓的「婚约」，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对这样的一个天才少年有过超越友情的好感。 但或许，宋待霄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不幸会来的那么快，快到几乎是从分化的那天开始。宋待霄就不再是宋待霄，而是一个不成为alpha就永远无法结束生命的实验品。 现在想来，而宋家的那群人妄图通过所谓的「技术」让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改变第二性别，甚至差点就要把宋待霄的腺体生挖出来，再重新移植一个alpha腺体进去，真是可笑。 原本应该叱咤风云的宋家大少爷，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只能在后城beta居民区摆弄咖啡豆的咖啡店老闆，这世上，还真是没有比这更让人唏嘘的人生。 第51页 尚郡把被风吹散的头髮重新别回脑后，视线回到眼前，皱着眉抬手让自己面前这些碍眼的alpha退下去，自己一个人走进那扇高大的门。 快要推开时，一旁的管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出言劝道：「大小姐，小少爷他今天状态不太好，已经砸了好多东西了，要不还是让人陪您一起进去，要是小少爷的信息素······」 「砸东西？这小子在我这儿倒是耍起威风了？」一听尚城在自己家里发疯，似乎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尚郡冷哼一声，「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实在不行就给老头子捎句话，让他把自己儿子领回去随便关在哪儿·······」 尚郡话还没说完，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了，看着里面漆黑一片，一旁的管家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向后缩了一步。 从小见惯了尚城那小子的臭把戏，这小子生下来就是个流氓无赖，从小到大没少用自己的那点儿信息素捉弄别人，但好巧不巧因为尚郡是个beta倒是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成功过。 摆了摆手，没有在意管家的阻拦，尚郡抬脚便踏了进去。 大门在她走进之后又重新关上。下一秒，室内的灯光倏然亮起，把整个屋子照得像是白昼。尚郡被突如其来的灯光闪到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视野才终于恢復正常。 屋内的景象终于展现在眼前。 破碎的花瓶，各种各样早已辨不清原先形状的餐具和被揉烂的花瓣，甚至还有已经被撕成碎片的不知道前身究竟是什么的画······· 就在今天早上，自己离开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片整洁，现在却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垃圾场，那些已经散落一地的，许多都是些价值连城的收藏品，如今也在蛮力的破坏下变成了一摊一文不值的垃圾。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尚郡走近那些「垃圾」的中央，才看到尚城就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个瓷瓶，脖子上的项圈连着一串寒光熠熠的锁链，锁链上有些红色的xue迹，再看尚城的手心也是一片血红，手在洁白的瓷瓶上摩擦留下一个又一个血手印。 听见来者的声音，尚城抬起了头，平日里嚣张狂傲的气势在尚郡面前减了几分。 尚城看了看尚郡，想站起来，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低头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铁链，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又转回地上那些散落一地的「杰作」，最后又重新低下了头。 「差不多行了，」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己的弟弟，完全是个天生自带戏瘾的演员，「这只有我一个人，收起你那副装可怜的样子。」只有真的被他噁心过的人才会知道，尚城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不按常理出牌的神jing病、疯子。 尚郡看了眼那仍在不断低落的血珠，冷哼道：「怎么？我这点儿东西不够你发神经的？这还玩儿上自can了？你这alpha的血多珍贵啊，可别滴在我这地板上了，我可承受不起。」 「我不是自己要······」尚城很小声地反驳道。 还没有说完，就被尚郡直接打断道：「不是自己要什么？你可别跟我说，你是不想自己把我家搞成这个样子的。怎么？难不成是我家的那些人拿着你的手去砸伤他们的？」 「我听说你还不愿意吃饭？虽然说，饿个一两天的，也的确饿不出什么事儿来，但是我劝你最好别再在我这儿作。」 「我没有把你这个疯子关进地下室，已经是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给你的最后机会。还有这些东西，明天我让人过来数数，你砸了多少，就给我赔多少。」 ······················ 尚郡也是意外，如果是平时，她敢把这小子锁起来的时候，这小子就已经要跳起来咬自己。但是到现在，这小子还能这么乖乖地呆着，属实是让她没想到。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现在倒是感受到了。 但按兵不动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尚郡干脆就放弃继续跟尚城扯皮。不管怎样，现在这个小子被链子拴着，任他再大的能耐也不会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就当尚郡转过身打算直接回到房间的时候，只听见身后，沉默了许久的尚城终于开了口：「你······今天见谁了？为什么身上会有omega的味道？」 还以为这傢伙是要跟自己服软道歉，没想到这小子反倒来质问起自己了，尚郡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回道：「你总算是疯了？我在店里呆着，什么东西碰不到？你以为全天下就你尚城一个人有那什么信息素？」 今天的尚城属实是有些莫名其妙。末了，尚郡又补了一句：「我见谁关你什么事儿？你最好还是好好呆着，想想为什么被栓在这儿。还有，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好感，既然我们两个相看两厌，就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我好好开一个店，好好在家里招待你，你就给我老实呆着，要是下次再像只疯狗一样乱砸东西，这辈子都当条狗被拴着算了。」 说完，尚郡没有给尚城回答的机会，转身就拿着还没有处理好的文件进了房间，留下尚城一个人仍旧在客厅孤零零地呆着。 直到门彻底关上的声音响起，过了两秒之后，陶瓷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掌心中，顷刻间那个刚刚还完好的瓷瓶此刻已经变成了齑粉，尚城的眼睛变得通红，就像是掌心的鲜血一般，眼神恢復回以往的野性和近乎极致的疯狂，在黑暗中，alpha露出兇狠的獠牙，目光锁定着眼前的一地碎片，整个人的五官都变得狰狞。 第52页 一字一句地，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嚼碎了咽下去：「凭什么······又是omega？」 「omega······omega就该si！」 「垃圾一样的东西，就不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二十七章 - 小白鼠 楼下响起来乒桌球乓的杂响，不知道尚城又在客厅里搞什么。懒得搭理客厅里那个疯子，尚郡从包里翻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和一串陌生的号码。 sun rise······ 她记得许多年前，在那个青涩的学生时代，她和宋待霄曾经约定过要一起开一家店，宋待霄负责做咖啡，她就负责做甜品。 那时候的他们，明明知道这个约定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却依旧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甚至连店名都吵了好久好久。 躺在床上，尚郡闭上眼睛，任由回忆不断在脑海中翻转。这些年过去了，最后他们倒是真的彼此没有忘记这样的约定，但却与最初的试想相距甚远。 她在前港，宋待霄在后城，终究是陌路。 关于程昙，至少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宋待霄倒不像是真的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一切，至少不是尚家在其中所做的一切。 换句话来说，如果昙儿真的在他那里，暂时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但是关于尚城······ 尚郡一想到她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就只觉得头疼。思虑许久，还是打开手机，拔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过了几秒，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餵？」 尚郡没有过多寒暄，说出的话像是往常一样直截了当：「尚家这些年在后城都干了什么？」 电话那边的女声顿了两秒，回道：「奇了怪了，后城那块儿的业务不都是你弟在管着的？这事儿你不去问他，反而来问我了？我每天到处跑，怎么知道这些？」 电话对面的声音很乱，噪杂的音乐和各式各样的叫嚷声交杂在一起，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但能听出来那些人的热情依旧不减，都在齐声高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像是被旁边的人不断地催促着，女人懒得跟尚郡扯皮，不耐烦地接着说：「尚城那傢伙向来就是个疯狗，什么东西都懒得跟我说。你知道的，那傢伙向来不把我们这群omega当人看，要不是你们家那些人逼他硬要找一个omega放在身边，我都怕他一个不高兴把我给sha了。」 柳柳长得美艷，人又伶俐，这些年也只有她这种八面玲珑的omega能在尚城身边呆上这么久。客厅里又响起锁链的嚓嚓声，柳柳的听力极好，接着问道：「乖乖，咱们尚家小少爷这是又惹您不高兴了？我说您也别天天把他拴着吧，每次都这样，别哪天真成狗了。」 见风使舵，这个女人向来熟悉。 尚郡现在还没什么精力去想尚城的事儿，如今后城的那些就已经够她焦头烂额：「你去后城那天，尚城那边是不是丢了个孩子？」 「啊······敢情是因为这个啊。害，就是个在手底下打杂的小omega，听说是偷了两支营养剂，那两支是实验品，还在试验阶段呢，那个小傢伙也不知道把那东西带到哪儿去了。我还听说尚城带着人找了半天，估计是怕那个不怕死的拿出去出什么意外吧。」 电话对面的嚷叫声越来越强烈，也许是那边催得急了，柳柳匆匆挂了电话，只留给尚郡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 在荀家的这些天，也不管程昙是不是愿意，荀乐倒是为了教他画画这件事，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宋待霄虽然中间也打过几次电话来，但几乎每一次程昙都只是在荀乐和matteo的双重逼迫下，匆匆编了几句客套话就挂掉。 尽管如此，荀乐每天还要像个老父亲一样，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把每天自己的练习稿都一张张拍下来，发给远在后城的宋待霄。 美其名曰，作业汇报。 虽然matteo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总的来说在荀家的生活比起原来在后城时要自由得多。 晚上，程昙站在窗前，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见一条路向着远处不断延伸，直到浓雾的尽头。 看着那面落地窗，总是想起那天，宋待霄将自己送到这里来，然后再独自一人离开。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多余的叮嘱，他甚至都不知道当初的宋待霄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 而他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 是直接回了后城的咖啡店？还是又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他通通不知道。 「什么啊，说是要查那傢伙的弱点，结果被人给打发了。」看了一会儿，程昙重新把窗帘拉上，整个人倒在床上。 手机屏幕上不停地推送着各式各样的消息，程昙翻了一遍，果然，还是那些各式各样的评论。 原本最开始註册社交帐号是matteo的建议，说是如果把作品都发在网上，能让更多人看见，说不定他多看看别人的意见，也能进步的更快一些。 程昙其实不知道为什么都说自己有天赋，明明自己也没怎么接触过。 不过，也许荀乐说得有几分道理？他只是在主页上更新了几张练手的草稿图，没想到居然真的引来了十几万的讨论度。 第53页 其中不乏有一些帮他指出问题的「大佬」，真才实学也好，还是说风凉话也好，程昙还是第一次在网络上找到所谓的被人关注的感觉。 对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一个画画的人，而那些看自己作品的人也只能透过纸张尝试解读他的内心。 通过网络，他可以不再是程昙，也可以不再拥有那些痛苦的、晦暗的记忆，他可以变成另一个人。 当然，评论区里也有很多喜欢他的作品的人，他们对自己的喜欢之情每次都能盖上一楼又一楼。程昙看着那些评论，不知为什么又一次回想起宋待霄的脸。 宋待霄最擅长和别人交际，要是他也跟自己一样······说不定吸引来的「粉丝」只会比自己多得多吧。 学着宋待霄的语气，程昙一条一条认真地回復着：「谢谢，我会继续加油的！」、「嗯嗯，我觉得您说得有道理，我会再多练习一下这个部分的。」、「不喜欢吗？可能是我的问题吧，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作品。」 ···················· 没一会儿，他就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空气的气球，整个人的精神都瘪了下去。果然，这个活菩萨不是谁都能装出来的········ 重新躺回床上，程昙长嘆了一口气，手指依然在社交平台的浏览界面上滑来滑去。 突然，一个帖子突然出现在程昙的眼中。蹭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又仔细看了一眼，程昙这才松了口气，只见那个帖子的标题是「各界名流为前港宋氏集团公子宋凌霄庆生」，配图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穿着一身西装，表情倒是装得像个小大人，身旁站了许许多多程昙不是很能叫得上名字的「名流」。 害，吓他一跳，这新闻勐一看还以为是「宋待霄」呢。 看了好几遍，才发现原来是「宋凌霄」，再仔细一看人家才十岁，怕是跟宋待霄根本是两个世界的。 程昙看着手机上的图片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等一下。 十岁？ 前港宋氏？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程昙赶紧点进去，把那个「宋凌霄」的照片不断放大好几倍。 两张脸的相似度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尽管这个猜想实在是有些过于荒谬。 这个「宋凌霄」无论是眉眼还是神态，都与宋待霄像得可怕，还记得当初宋待霄好像说过，他有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弟弟······ 宋待霄······ 宋凌霄······ 难不成这个宋氏集团的公子哥，就是宋待霄的亲弟弟？ 可是······可是宋待霄怎么会？脑海里有回想起从自己进了荀家之后在陈姨和matteo口中听到的话，只觉得背后的寒意更甚。 宋家、omega、弟弟、宋待霄、宋凌霄······· 一个又一个词语连接在一起，像一条纽带将一切都串联起来。程昙又想起当初在尚城那里，他虽然每天都见到各种各样的omega被一批一批地送来又送走，好像曾经他也在那些负责看守他和其他omega的alpha口中，隐隐约约听到过什么腺体分化实验的内容。 当时的他没有过多在意，因为他和那些omega不同，那些omega大部分都只是在这里暂留一段时间就会被移动到其他地方去，而那些被带走的omega会去哪里，程昙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每一次都只会有很少的几个留下，但即使被留下，那些omega的状态也并不好，好几次甚至想要从笼子里冲出来攻击自己。 程昙突然想到，从那些omega衣物之外露出来的皮肤上，好像的确见过许多疑似针管的痕迹，但是当时自己实在是没有往实验或者手术的方向想，他当时只以为是那些疯子alpha的变tai玩法。毕竟自己一个每天被使唤着干劲杂活的omega，都免不了天天被那些alpha拳打脚踢，更不用说笼子里的那些omega，更是如同待宰的羔羊。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不是就说明，其实根本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那些omega并不是单纯被拐去做alpha的泄yu工具，而是作为某项实验的小白鼠？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人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比走之前更加痛苦，就好像留下来，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走。 程昙越想越觉得心中发毛，视线回到那张照片，照片里的人一个个顶着一张虚伪的笑脸，但谁也不知道这样虚伪的皮相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灵魂。 而宋待霄······ 宋待霄也曾经像那些omega一样，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逼着进行过那样的实验？宋待霄、那些笼子里的omega，他们都一样，都曾经小白鼠一样的存在吗？ 这、这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二十八章 - 滚烫的热意 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程昙打着哈欠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 和往常一样，matteo已经做好晨练，在沙发上边拉伸边刷着手机里的工作安排，荀乐则是在厨房里跟在陈姨身后忙上忙下。 见到程昙这副模样，matteo把手机放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小小年纪要早睡早起皮肤才能有弹性，你现在这状态，能有什么好熬夜的？」 程昙不好说自己是因为宋待霄的事情一整夜都没睡好，光是关于宋氏集团的信息就搜了好几个小时，只能揉着眼睛随便编了个理由。 第54页 「那你今天就自己先在家里歇一天吧，我和荀乐今天要出去一下，可能晚上才会回来。」matteo停下来自己手上的动作，「不过肯定在晚饭之前就回来了，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我俩可以给你带回来。」 这几天这两个人都是分头行动，倒是没怎么见过有什么大事儿能惊动这两个大忙人一起出门。本想问一句，但是脑子熬了一宿到现在还晕晕沉沉的，也就干脆算了。 荀乐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摘了围裙，这才看到程昙那双熊猫眼。 笑着调侃道：「是不是突然有人气了，太激动了？我看你那个帐号现在已经有十几万粉丝了，这是激动得睡不着觉了？」 matteo一听见那个粉丝量，毫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句：「才十几万？就这点儿流量也值得激动？」 那是，你这个粉丝量以「亿」为单位的职业模特，谁能跟你比啊。 程昙默默在心底给matteo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都要被matteo冷嘲热讽一番。低头默默吃着自己的那一份早餐，只听见荀乐又在像往常一样做着和事佬：「哎呀，日云不是刚开始嘛？他又是自己经营的，刚起步就能有这个人气已经很不错了。老婆大人你也多鼓励鼓励小朋友，这不是也说明我教的好吗？」 matteo冲着荀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错什么？你是没看他那个评论区，一个两个说他这个画风不好，那个透视不行，都是挑刺的。什么也不懂就知道在那儿挑刺。」 ···················· 长达五分钟的寂静之后，matteo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我这不是正好刷到你的帖子了，所以点进去看看吗？再说了，你这些不还都是荀乐教的吗？你被人说什么跟我没关系，但是要是骂到荀乐的头上那就跟我关系大了。」 「噗！」荀乐一个不小心笑出了声又被matteo瞪了回去，「对对对，都是因为我，我媳妇儿就是爱我！」说完又一次贴在matteo的身上，直到把matteo气得照着荀乐的身上一通乱锤。 程昙习惯了这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也知道matteo其实一直都是嘴硬心软，但是又习惯性降低自己存在感，只是淡淡地跟着笑了一下。 在那两个人打闹的时候，已经默默地站起身，像往常一样站起身向着楼上的画室走去。 正好那两个人今天都不在，自己也能再多查一查关于宋氏集团的信息，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日云，」程昙刚走了一半，就被荀乐喊停了脚步，「今天我们回来之后商量一下生日礼物的事儿吧，过段时间待霄的生日就要到了，到时候至少把礼物给他寄过去？」 生日？ 程昙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关注宋凌霄的生日了，还没问过宋待霄的生日。 「他······的生日是哪一天？」程昙站在楼梯上问道。 荀乐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答道：「我记得他弟弟的生日在他生日的前几天来着，应该就是下周吧。」 「是下周二！」matteo又白了荀乐一眼，「才多大年纪，你怎么连这点儿事儿都记不到？」 荀乐一脸心虚地挠了挠脑袋：「是是是，我这不是先记得待霄的生日才能记住那个小屁孩儿的生日吗？」 下周二啊，那不就是只剩下几天了？ 只是······ 说起宋待霄的弟弟，程昙又想起来那个帖子，图片上的宋凌霄被众人拥簇着，只是一张图片就能看出来一场生日宴的规模有多么的大，光是出席的客人几乎都是非富即贵。 如果宋待霄真的是宋凌霄的亲哥哥，那宋待霄的生日，也会像宋凌霄的生日那样热闹吗？ 应该不会吧，可能顶多就是在咖啡店里切个蛋糕？顶多就是杨翡翡他们陪着一起唱个生日歌？不过，也有可能根本没有时间过生日？毕竟每天店里都很忙，还记得之前在店里的时候，每次宋待霄忙完几乎都是倒头就睡，也有可能根本不会记得这件事？ 太惨了吧······ 程昙晃了晃脑袋，他想什么呢，宋待霄再惨也没他惨，虽然······· 「我能回去吗？」嘴永远比脑子快，话一出口，看着荀乐和matteo僵硬的表情，程昙默默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 果不其然，气氛又被自己给搞得僵了起来。 最后还是荀乐的手机铃声救了场，只听见荀乐冲着电话的另一边说道：「时间快到了吗？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荀乐想了想还是给程昙回了一句：「关于待霄生日的事，等我们回来再商量好吗？我们现在得先走了，我也得问问后城的情况。」 ·························· 本来是不打算给荀家夫夫添麻烦的，程昙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躺倒在厚厚一摊废稿中，整个人仰天嘆了半天的气。 他自然知道宋待霄送自己来是因为尚城，也担心如果自己回去的时候正好被尚城的人撞见，可能会给店里带来更大的麻烦。 可是······有没有可能、他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可以回去一趟呢？就算是回去再看看sun rise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 程昙打开了手机里的日历看了一眼，算一下时间自己离开后城已经半个月了，他和宋待霄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离开sun rise的那天。 虽然人不一定能回去，但他也想给宋待霄选一件不错的礼物，毕竟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礼物肯定不能怠慢了。可是关于生日礼物的事情，程昙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在购物平台上挑了半天也没选到真的合适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种类，要么无聊没意义，要么就是以宋待霄的经济水平根本不缺的。 第55页 程昙脑子里全是生日礼物的事儿，根本什么都画不来，偌大的一张纸上全是各种各样辨不清形状的线条和莫名其妙的色块。 正在泄气的时候，程昙回过神，看着乱七八糟的画纸发起呆来。 对啊！ 他或许可以准备一幅画送给宋待霄？要是宋待霄喜欢的话说不定还能挂在店里，就算挂在店里不合适，二楼都是空房间，宋待霄就是随便找间屋子挂起来也可以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儿头绪，程昙兴致勃勃地拿起画笔，却在正儿八经该画什么内容上犯了难。 本来他打算画一张肖像，那是荀乐前几天刚教过他的，而且自己画的那几幅连荀乐都说他有天分，但是要画谁呢？画谁好像都不太合适。 画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儿自恋，这可是人家的生日礼物，自己送一张自己的肖像过去，怎么都觉得离谱，而且真要他动手画自己，倒不如寄两张照片过去。反正荀乐动不动就对着自己的脸和作品拍来拍去的，再给宋待霄发过去，恐怕宋待霄每天都要被荀乐烦得看见自己的脸都要ptsd了。 那画宋待霄本人呢？ 想起宋待霄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总是会浮现起一个在咖啡机前忙前忙后的身影。 宋待霄的身材很匀称，但是骨架又要比普通的omega大一些，虽然他平时很少看到宋待霄锻鍊，但是每当他转身或弯曲背部时，那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更是如同波浪般起伏，展现出一种动态的美感。在他的记忆里，宋待霄的个头好像也要比普通omega要高一些，但这样的身材既不显得过于魁梧，也不显得过于瘦削，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一种优雅的力量感。尤其是那双每天摆弄咖啡杯的骨节分明的手，在翻动帐单时，单薄的纸张在指缝间飞快地翻舞着，激起一阵微弱的风。 那双手，还做过什么呢······ 不知不觉中，程昙像是沉溺于过往的回忆中，一双手覆上自己的眼睛，好像什么时候也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把自己的眼睛覆上，让自己的灵魂从混乱中抽离出来，然后自己躁动的情绪就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一步步冷静下来，最后淡淡的热量一点点把他心中的寒冰融化，把他从冰窟中拯救出来······· 就这样过了良久，在回忆中，透过指缝，程昙看清了那双手的主人，如梦初醒般，仿佛在剎那间听到了灵魂深处，有一根牵繫着心脏的弦在内心深处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原本覆在双眼上的手掌缓缓下移，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一直到两颊，感受着从颊边传来的、滚烫的热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二十九章 - 灵魂共鸣 等到浑身的热度渐渐褪去，程昙甩了甩脑袋，视线重新回到画纸上，精心勾勒出一个完美的人形轮廓。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静静地伫立着，面前是一台正在轻声低吟的咖啡机，散发出浓郁的咖啡香气。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落在男人的侧脸上，为他那深邃的五官勾勒出金色的轮廓。阳光在他的皮肤上跳跃，犹如金色的溪流，流淌出温暖而宁静的气息。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咖啡机前，享受着阳光和咖啡的陪伴，仿佛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他的存在，就像一首未完的诗篇，等待着有心人去细细品味和解读。 程昙从未这么认真地沉醉在自己的作品中，仿佛穿越时空，他又重新回到了那间咖啡店。像往常一样，每天起床迎接的不是造型精美、连每一滴牛奶都计算好营养量的早餐，而是一杯散发着浓郁巧克力香气的摩卡，加上一块不那么新鲜的、在冰箱里保存了一夜的小蛋糕或者便利店里特别常见的那一款三明治。而自己就那么趴在吧檯上，脑袋微微歪在臂弯中，视野中满是那个在咖啡机前打着哈欠的男人。 那个男人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用重新洗净擦干的手轻轻地揉一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背着阳光，微微扬起的嘴角和永远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满是无法名状的温柔。 末了，再和自己说一句：「早安，昨天休息的还好吗？」 ··················· 最后一笔，吧檯上的一只贪睡的小猫上，阳光洒在吧檯上，小猫蜷着身子，微闭着双眼，躲在阴影中偷懒，任凭阳光已经遮过一般的身体，却依旧闭着眼睛假寐。 收起笔，程昙总觉得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低下头，连满是颜料的围裙上也落上了星星点点的水珠。拿手背轻轻一抹，才发现原来是泪水早已淌湿了两颊。 略微冷静了一会儿，程昙才缓缓从刚刚的氛围中缓过神来。 之前他总是不相信荀乐，不理解荀乐对艺术的渴望和近乎痴迷的追求，每一次给自己上课的时候，荀乐总是跟他说：「要用灵魂去接触艺术，用心脏去感受艺术，疯狂的艺术家往往是和作品进行的灵魂交换的疯子。」现在他才明白，或许荀乐说的有道理，因为真正的创作不是普通的练习，只是一张画，他倾注了他的灵魂和灵感，最终才造就了这样的一副作品。 下意识想要拿手机把这张画拍下来，但是程昙试了一百种方法，最后还是不管怎么拍都没法还原画原本的模样。 折腾了许久，夕阳已悄然降临，天边那抹淡淡的橙红预示着夜幕的即将降临。程昙望着窗外的夕阳，原本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再次沉了下去。他面前的那幅画，在不同的光线映照下，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效果。他尝试了各种方法，试图还原出最理想的效果，然而无论他如何摆弄，那完美的画面却始终难以捕捉。 第56页 心中满是无奈与遗憾。此刻，他只能静静地凝视着那幅画，任由心中的思绪随着夕阳的余晖渐渐飘散······ 难不成要真的把这幅画送过去吗？程昙盯着面前的画，就像盯着画中的男人。 宋待霄会喜欢这个礼物吗？ 可是······· 心底的不安悄然升起，万一宋待霄觉得很冒犯呢？自己开始跟着荀乐学习也没过多久，技术什么的也不是很好，万一画得很难看呢？宋待霄会不会根本认不出来画中的人是自己呢？ 荀乐每次都说自己很有天赋，可万一这只是哄自己玩儿的谎言？有没有可能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天赋？那些评论、还有所谓的粉丝量，有没有可能都是假象呢？ 他这幅画会把一切搞砸········ 因为他甚至没有问过宋待霄喜不喜欢自己被画下来。 万一他不喜欢········· 经过长时间的纠结，焦躁与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渐渐填满了程昙心中的每一寸空间。原本在他眼中完美无瑕的作品，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副错漏百出的烂稿。 凝视着这幅画，眼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奈。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如此刺眼，仿佛在嘲笑他的不完美。他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无法挣脱。 就在程昙扬起手打算把面前的画纸撕毁的前一秒，门外响起了一阵门铃声。 在一串脚步声之后，大门从里面被打开，荀乐的说话声随之响起：「陈姨！日云人去哪儿了？你快喊他过来，让他来挑挑看这些玩意儿，我拿回来了好多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一阵慌乱中，程昙第一时间将视线移向面前的画，现在再怎么处理都肯定来不及了，但是潜意识告诉他，这张画怎么说都不能让荀乐和matteo看到，尤其是荀乐，因为他不敢保证如果被荀乐发现之后，这个人会不会又把这张画拍下来直接给宋待霄发过去。 耳边嘈杂的说话声此起彼伏，犹如潮水般涌来，令人心烦意乱。陈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慌乱之中，程昙勐地一扯，将画从画架上一把扯下。然而，由于过度紧张，他未曾留意到美纹纸胶带还粘连着画面的一角。只听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小猫的一只脚竟被留在了画架上，如同被定格的瞬间，显得格外荒诞。 程昙愣住了，看着手中的画和画架上残留的小猫脚，心中只剩下懊悔与无奈。 「日云啊！少爷和夫人喊你下去，说是给你带了些什么东西让你去挑挑。」就在他把画藏进怀里的下一秒，画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陈姨的声音传了过来。 程昙像个刚刚做了错事的、心虚的孩子，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下，说起话都有些磕巴：「那、那个······我马上、马上就下去！」 ······························ 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程昙看着眼前一堆造型奇怪的石头，整个人的脑袋上都浮现起一串串的黑线。 什么嘛，这些石头有什么可挑的？这不是路边随手一捡就能捡一整袋的那种最普通、最正常的石头吗？ 还是说他不识货，这是什么名贵的宝石？就像那种什么翡翠之类的？ 程昙就差把问号直接写在脑门上，眼睛在一堆平平无奇的石头上转来转去。 最奇葩的是，这一堆石头少说也有几十斤，听matteo在一旁吐槽，好像还是荀乐自己亲自搬回来的，宝贝得别人连碰都不让碰。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程昙向后退了一步，专门给荀乐空出了个位置出来：「要不还是您先挑吧，这毕竟是您的劳动成果·······」 听见「劳动成果」四个字，matteo差点儿没憋住。 只见荀乐揉着肩膀，笑得像个单纯的孩子：「不不不、还是你先来！你跟待霄呆的时间最长，我俩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你快再想想，我可是挑了好久的，上面的花纹都是独一无二纯天然形成的，到时候给待霄送过去他肯定喜欢！」 什么？ 送什么玩意儿？ 就这玩意儿？送给宋待霄当生日礼物？就这些从路边随手捡来的破石头？这人不是宋待霄的朋友吗？就送个石头过去不会直接被宋待霄拉进黑名单吗？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和侥倖，程昙不死心地接着问道：「是我孤陋寡闻了，请问这是什么种类的石头呢？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吗？」 「啊？」听了程昙的问题，荀乐张着嘴想了半天，「没什么种类吧·······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好看就捡回来了。至于什么意义和功效啊······」 「用我滚烫如火的友情和一颗对艺术永远热忱的心，温暖他的整个寒冬算吗？」 得，他就不该对这个人有什么期望······· 程昙揉了揉自己发痛的额角，这个宋待霄究竟每天都交的什么奇葩朋友啊？哪有送人礼物用在路边随手拣的石头啊？ 一旁的matteo把程昙的表情看在眼里，趁着程昙彻底崩溃的前一秒，赶紧开口打断了这场越来越荒唐的对话：「你别听他瞎扯，他就是喜欢成天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礼物什么的，我已经派人去准备了。」 虽然自家媳妇儿已经开了口，可是荀乐似乎还想做一次最后的挣扎：「没有吧·····明明我之前送的礼物待霄他都说很喜欢来着······」 第57页 「之前在新加坡上学的时候，我还送过他一只科莫多巨蜥呢！也没见他不喜欢啊！」 这场荒诞不经的对话终于在matteo那如刀割般的锐利目光中画上了句号。荀乐默默地将那些形状怪异的石头一一放回袋子，他的脸上写满了可惜，重新坐回沙发上，整个人如同一只被霜打的茄子，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光彩。 「今天你自己在家，对礼物的事情有什么头绪吗？」 程昙原本以为，既然matteo已经表示礼物会托人去准备，自己便可以安心置身事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matteo竟然突然徵求起了他的意见。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程昙的神经瞬间紧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怀中的画作紧贴着他的皮肤，纸张粗糙的纹路随着他每一次细微的移动，缓慢而清晰地摩擦着他的肌肤。画中的人物似乎也在这种隐秘的接触中，与他紧紧相依，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在这一刻，程昙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焦虑。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matteo的询问，也害怕自己的回答会让对方不满意。画作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无形的负担，让他无法面对这一刻的紧张氛围。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復内心的慌乱，但心跳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加速着。 「还没有······我也没、没想好·······」 程昙把脑袋低了下去，手把衣服的下摆扯了又扯，只希望不要被matteo发现他内心的慌乱，和那张根本没法见人的画。 matteo的眼神在程昙的身上流转了片刻，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可以拖长了声音说道：「这样啊——那可麻烦了，我和乐都以为你对霄很了解来着。」 「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毕竟霄一直都挺好说话的，送什么离谱的礼物应该他都会收下吧。」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过往，matteo皱了皱眉毛，话锋一转，一脸嫌恶地说道：「总比他那个废物弟弟强，就那个熊孩子，怎么就一点儿不像宋待霄的性格？真的烦死了·······」 废物弟弟？ 程昙还没反应过来matteo说的什么，就听见matteo接着说道：「算了，不说他了，我这次主要是是要跟你说。关于你想回后城的事儿，我帮你问了宋待霄了。」 「他说，最近他已经处理好尚城那边的事儿，你下周应该可以赶回去给他过一次生日。」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三十章 - 生日快乐（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宋待霄生日的前一天。 matteo和荀乐因为生日礼物的事儿吵了好久，matteo坚持觉得既然是生日礼物就该正儿八经地选，好不容易他们两个平时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忙人，能有机会一块儿去一趟后城，再说，宋待霄这些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过一次生日，说什么也不能在礼物上出岔子。 荀乐倒是相反，坚持送礼物就是要「创意」，既然这么多年没怎么见过了，就更应该送点儿让宋待霄印象深刻的。 关于这个争论一直从荀乐在路边捡石头那天开始持续到今天，但就是强势如matteo，最后在这个问题上也拗不过荀乐的倔脾气，只能以防万一，在荀乐的计划之外又重新准备了一份礼物。 而对于程昙来说，这几天就像是梦一样，记忆仿佛还停在matteo告诉自己能够回到后城的那一天。 说到礼物，他实在是没什么送的，在这里的一切都是荀家的东西。他没有钱，也没有任何的东西能送给宋待霄。直到昨天，才终于下定决定把那张画重新找了出来。 不管怎么想，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选择。 被撕烂的一角，无论他试了多少次，都还是没办法彻底恢復成原样。不仅如此，因为那天把画藏在身上，一番折腾下，上面现在全是各种各样的褶皱。就算夹在漫画书里压了一晚上，看上去也依旧是有些惨不忍睹。 好在画上的人物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被摺叠撕扯的只是些边角的地方······ 楼下的两个人还在就行程的安排争论不休，程昙独自一人躲在房间里嘆了口气。 他知道这段时间matteo想尽了办法，就是猜不到荀乐那傢伙到底准备的什么「奇葩」礼物。 不过就算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用脚趾都能想到以荀乐的送礼眼光，再加上他那副连matteo都不愿意告诉的模样，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也多亏了荀乐，反正肯定是比自己准备的离谱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东西，至于自己准备的，只要不是最差的就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天总觉得自己右眼皮跳个不停，但愿不会出什么岔子就好。 「日云，来，你过来，」晚饭之后，程昙正打算回到画室里再研究研究荀乐给他安排的「作业」，却看见荀乐神秘兮兮地朝着自己招了招手，「嘘，小点儿动静，别让我媳妇儿发现了！」 程昙下意识顺着荀乐指向的地方瞥了一眼，matteo站在露台上，手里握着手机，眉头微蹙着，像是在给电话那边叮嘱什么。 一脸问号地看向荀乐，程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随着荀乐的指示进了书房。 刚进去就看见书房正中间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极其粉嫩的盒子。 这·······不会就是荀乐给宋待霄准备的······礼物？ 第58页 程昙感觉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 要不是他见过宋待霄本人，都要以为荀乐的送礼对象是个小姑娘。 更炸裂的是荀乐神秘兮兮地把盒子打开，程昙一眼便瞥见粉红色少女心的下面，是怎样的「庐山真面目」。 等一下， 不、不是， 是他眼花了吗？他怎么看到荀乐从盒子里面翻出来了一条裙子？！ 而且这是裙子吗？怎么布料这么透？隔着薄薄的一层，要是穿在身上，怕是连布料下面的轮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快快快！你来看看，这个尺码怎么样？我就上次见了待霄一面，就按着omega偏大一点的尺码买的，这件裙子我挑了好久的！」荀乐一脸激动地看着程昙，等着程昙能多少给自己一些建议，却只能看到程昙一脸石化的表情。 疯了。 这傢伙是认真的？拿着这玩意儿送人啊？ 宋待霄就算是个omega，但也是个男的啊！这东西怎么都是送给女性才对吧？ 而且这个尺码······ 程昙想像了一下这件裙子，啊不，完全已经能算得上是qq内衣的东西套在宋待霄身上的模样。 很奇怪的联想能力，宋待霄的皮肤是那种健康的白，并不算单薄的肌肉线条再配上总是不离手的咖啡杯，旋转着，看不见的热气从咖啡杯上端升腾，那件裙子的长度，就算是他也许只能勉强遮到自己的大腿。 而那傢伙······大腿上线条似乎每次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都会更明显，轻薄的面料似有似无地裹着男人的轮廓，只要稍微有一些起伏怕是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尤其在阳光下······· 不怪他联想过多，而是这个礼物实在太过离奇了些。只见程昙的脸庞瞬间变得如同熟透的苹果，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双颊仿佛被火焰轻轻舔舐，热度从皮肤深处蔓延开来，整个面部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与尴尬。 为了不让荀乐发现自己的异常，程昙的眼神不停地躲闪，生怕被荀乐窥见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幸好荀乐本来没往奇怪的方向想，还以为是因为程昙没有见过这样的裙子所以才会有些不太能接受，看着这孩子都快说不出话，荀乐上去照着程昙的肩膀上拍了一把。 「害，没事儿，也不一定让他穿嘛。我俩经常这么开玩笑的，之前在国外的时候，那傢伙还送过我更离谱的呢！不过你可千万别跟matteo说哈，他要是知道肯定得把我给剁了！」 程昙说不出话，只能半懵半醒地跟着点了点头。 ···················· 坐在回后城的车上，明明是同样的路，在程昙的记忆里却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 后城的不同居民区之间都被高墙隔开，远远的，像是棋盘上的一块又一块。而里面的人，就像是移动的棋子，大部分一辈子都离不开棋盘的限制。 程昙的视线从车窗不断延申。心中默默地想，那他呢？他又应该落在哪儿？ 远远地看到了居民区的入口，主驾驶上的荀乐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来了，后城怎么还是这种破样子？」边说着，边在水泥墙上比划着名，「你说我要不要和这儿的管理者商量商量？这墙空着也是空着，好歹画点儿什么上去，说不定能好看点儿？这光秃秃的，怪不得气氛这么压抑呢！」 matteo也从车上下来，他们两个需要去做登记，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像尚城那个神经病一样直接就带人闯进去，不过也多亏那傢伙一向不长脑子，所以这段时间他被尚郡看着，他们也算是能找到机会带着程日云来一趟。 把自己的长髮重新束好，matteo打了个呵欠：「真是闲得，人家可不一定能欣赏得来那些东西，」说完敲了敲后排的车窗玻璃，「是不是啊，小麻烦精？」 车窗原本就是开着，两个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进程昙的耳朵，因为在这里的规定，未满20岁的就不用提供身份证明来申请进出，所以程昙也就没有下车，只是从敞开着的车窗往外面看去。 思绪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matteo的声音突然飘过来让他有些适应不来。 matteo看着程昙完全不在状态，挑了挑眉：「怎么？是在想什么呢？」 程昙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荀乐截了过去：「是太久没回来了吧，再说还是给霄过生日，指不定在盘算什么惊喜吧。」说完还冲着程昙眨了眨眼睛。 荀乐不插这一句还好，一说完程昙就又想起来那个「礼物」，好像还摆放在后备箱里。 看着程昙倏然通红的两颊，matteo心中的疑惑又被加深了几层。这两个傢伙，在搞什么东西？ 目光还没移到后备箱，matteo就已经被荀乐揽了过去：「行了媳妇儿，咱们赶紧去吧，一会儿太阳要下山了。」 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程昙松了口气，视线移向身侧的背包，就在侧边的口袋里，一卷画纸被丝带捆住，里面是他的画。尽管已经很尽力地压平上面的褶皱但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些痕迹。 手在粗糙的画纸上不断摩擦，程昙轻轻闭上了眼睛。 希望，他，会喜欢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喜欢！！好久不见了！！！ 第三十一章 - 生日快乐（中） 第59页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宋待霄拿着水壶站在阳光下，任由风吹过耳边的髮丝。今天店里的活儿也不算多，但那几个孩子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寿星做事，好说歹说才勉强允许他去门外帮忙浇花。 白天的待霄花总是显得无精打采，宋待霄站在花坛前，凝视着这些与自己同名的花朵，阳光下，它们的花瓣低垂着，而在一旁的自己也像是感同身受一般，仿佛自己的内心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抑着。 最近，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陷入沉思，就像是一个没有目的的旅人，在心的荒原上漫无目的地徘徊。他常常在不经意间开始发呆，手里的水壶始终倾斜着，直到花坛里的水溢出，湿润了泥土，才勐然惊觉自己的失神。 是因为那个小傢伙要回来了吗？真是的，他现在更应该打起精神来才对啊······· ··················· 荀乐的车里放着欢快的爵士乐，就这样响了一路，matteo虽然平日里对爵士乐不感冒，但是意外的没有去管荀乐，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 车子停在咖啡店的门前，天边的夕阳已经有些泛红，荀乐和matteo虽然之前也都来过后城，但是去的也都是一些相对来说发展比较好的居民区，说句实在话，虽然眼前没有落后到没法下脚的程度，但还是和他们想像中的情景还是差了一大截。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程昙在车上就远远地看见了那一花坛的待霄花，和他离开时的那天一模一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你们来的也太快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程昙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再回头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店门已经从里面被推开，「幸好我今天关门关得早，不然要是知道你们两个大驾光临，店里都不一定能不能挤得下那么多人。」 宋待霄的头髮似乎比原先要长了一些，但是五官轮廓倒是没什么变化，尤其是笑起来嘴角的幅度，和自己还留在这里时一模一样。 他们有多长时间没见了呢？ 几个月？ 那他呢？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玻璃，透过玻璃上的倒影自己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模样。之前在荀家的时候，陈姨好像说过自己比最开始来的时候长高了一些？ 那······宋待霄还能认得出自己吗？ 「日云，看什么呢？外面风大，别吹感冒了！」名字被对方又一次喊起，明明是虚构的，但是从宋待霄的嘴里说出，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了一颗石子，在原本伪装好的风平浪静之下盪起了层层涟漪。 ···················· 见过尚郡之后，宋待霄没再做停留就直接回了后城。毕竟，如果不是因为程昙的这些事情，他实在是不知道除了荀家夫夫，他在前港还有什么可探访留恋的。 回到店里之后，一切也都像是往常一样，咖啡店的生意还在继续，但好像又有什么地方和往常不一样了。 其他孩子们在店里忙碌着，只有宋待霄总是看着窗台上的昙花出神。 良久，才缓过来，那个总是在自己身旁添乱的小傢伙，已经不在这里了。 程日云，不对，现在应该叫那个像刺猬一样的孩子「程昙」才对吧。 都说刺猬是很胆小的动物，但是异常的敏感和精明，放在这小子的身上，还真是一点儿不夸张。 从再一次见到这个小傢伙的时候，宋待霄就一直在想，他们现在的关系究竟该如何定义才好？ 程昙在所有人面前小心翼翼地隐瞒着自己的过去。这一切伪装仔细回想来，其实并不算精明，只是自己总是选择视而不见。 宋待霄也想问问自己，站在自己的角度，又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以简单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以至于不愿再牵扯进那些复杂的真相？又或许是，他怕自己真的探寻下去，会揭开一个和自己的过去一样的、充满伤痛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他承认自己还是陷进去了，陷进了一个本有机会规避的陷阱。 这个总是带着警惕眼神的小傢伙，从一开始就对周围的人抱有怀疑，他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在努力让自己在人群中变得透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待霄反思着，意识到也许程昙曾鼓起勇气，对一个人放下了戒心，但那个人——可能就是宋待霄自己，却在不经意间让他感到了被遗弃，这种行为，的确和那些用情不专的渣男没有两样。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宋待霄的心里。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和自责。每当看到程昙在自己面前，那么乖巧、那么努力地帮忙，宋待霄就感觉自己的内心就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许后面会慢慢改变的吧。 「霄，祝你生日快乐！」看着荀乐一进门就只知道到处这儿瞧瞧那儿看看，像是进了什么稀奇地方一样，连最开始说好的招唿都忘了打，matteo虽然头疼，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替荀乐先把这些过场走完。 外面那一后备箱的礼物，店里的孩子们还在帮着一个个搬进来。虽然宋待霄早就说过，他们来这儿给自己过生日根本不用带什么，但是一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基本上也能想到，恐怕大多都是荀乐那傢伙的主意，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特别突兀的粉色盒子，放在一堆包装简约的奢侈品里显得尤其突兀。 第60页 matteo注意到宋待霄的视线，往那一堆礼物里一瞥，也是看到了那盒东西，嘴角都不经意地颤了两下。 他就知道······ 怪不得荀乐那傢伙这几天这么老实，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等着他呢。 还好宋待霄虽然注意到了，但因为已经习惯了荀乐总是异于常人的脑洞，也只是笑笑，并没有怎么在意。 ··················· 「芜湖！干杯！祝咱们老闆24岁生日快乐！！」 「有没有来掐我一把啊，天啊，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和matteo老师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是啊！matteo老师你上次那场秀真的太神了，在视频网站上都刷屏了，我们班里有好几个omega都超级喜欢老师您，上次我看见他们几个还把老师你那张神图当壁纸来着！」 「还有荀老师！我们上次上公选课的时候，老师还给我们介绍了您之前在义大利留学时候的画呢！真的太厉害了！」 「真是羡慕啊，老闆怎么能跟你们两个老师关系这么好的？要不是老闆过生日我们根本都不知道的哎！」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品，宋待霄原本计划得好好的，特意留意着不让这些刚成年的小朋友饮酒过量，毕竟他们对于酒精的耐受力有限。然而，事与愿违，这些年轻人的酒量比他预想的要差得多。除了在场的omega们，在他和杨翡翡的紧密监控之下没敢碰上一口以外，其他的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倒了好几杯，等他注意到的时候，舌头都已经快要捋不直了。 再看看一旁的荀乐根本没有一点儿做长辈的样子，明明年纪上要比这几个孩子都大，结果只要氛围熟络起来，就扯着几个孩子发起疯来，要不是matteo在一边拽着，马上就要跟其他几个男生表演「桃园多结义」。 角落里，程昙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只是刚回来的时候跟其他几个店员打了招唿，看着几个人在那儿搬东西也只是闷着头帮忙。忙活了这么久，两个人之间还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说过。 这么长时间不见，中间好几次自己和荀乐视频联繫的时候，那孩子也是在一旁一副不冷不热、爱答不理的样子。 「我看了你的帐号，最近的作品都挺不错的。看来，荀乐那傢伙还是能教人一点儿真东西。」 宋待霄的声音从桌子的另一旁响起，多少让正在发呆的程昙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宋待霄不会让他回来的准备。尤其是他回来之后，发现这个咖啡店和原先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好像还要比之前更好了。就好像其实他并没有任何回来的意义，他回来与否，对别人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或好或坏的影响。 「那当然了！你算是有眼光了一回，这小子相当都天赋哎，要是能一直这么练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办自己的展子了，」荀乐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但是一听见宋待霄夸自己的学生，瞬间像是打鸡血了一样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不过，年轻人嘛，多少还是有点儿浮躁，跟我比还是差了点儿！」 「乖啊，你别说话了。先喝点儿汤醒醒酒，实在撑不住就去休息哈。」凭宋待霄对matteo的了解，也就是现在还有外人在，要不然估计早就抬手给荀乐一巴掌了。 程昙虽然没喝一杯酒，但是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几分红，不知道是因为屋里太暖和，还是因为被荀乐夸得有点儿害羞：「只是练的多······」 「练的多就对了，熟能生巧嘛！」一会儿没管住，荀乐又大剌剌地插起话来。 matteo彻底无语了，向在座的人们道了歉，就赶紧把荀乐给拽到楼上休息去了。 过了一会儿，也快到了学校寝室关门的时间。虽然那几个孩子都有些晕乎乎的，但好在没怎么耽误事，宋待霄也就干脆叫来计程车把那几个全给送走了。 「翡翡，等你们几个到学校之后给我发个消息，你们几个女孩子到时候坐一辆车，车上有什么异常的话也及时跟我联繫。」 「行啊，老闆，那你今天也先休息吧，我明天喊着他们几个来早一点收拾，您和日云也别再忙活了。」 ··················· 各种事情处理完之后，偌大一个咖啡店最后只剩下宋待霄和程昙两个人。说的是明天让那几个孩子帮忙，但是明摆着都不知道今天回去之后，明天要睡到几点了，怎么想都不像是能託付的情况。 好在自己酒量不错，荀乐在一边闹着，也算是转移了些视线，罕见的没多少人来劝酒，总体来说还算是清醒。 宋待霄嘆了口气，撸起袖子开始收拾起面前的东西来。 「宋······待霄。」微弱的声音软糯糯地哼着自己的名字，宋待霄一回头才看到程昙就缩在角落里，怀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现在尚郡那边把尚城盯着，短期内都不会再让尚城出前港。 之前和荀乐也聊过这些事，他们都一直同意这段时间让这小子回到自己身边更稳妥些，只是想着荀乐和matteo估计还没来得及跟这小傢伙提这件事。不过，等明天程昙稍微清醒一些了，再跟他说也来得及。 楼上的房间，前几天他又收拾出来了两间卧室，要是程昙想继续画画，他倒也能再腾出来一间给程昙当画室用。 第61页 边想着，边走到程昙的面前。这小傢伙折腾了一天，也该是让他早点儿休息的好。 宋待霄伸出手刚想着把这孩子给扶起来，就看见从程昙的怀里掉出来了两个东西，一个是那个粉色的礼物盒，另一个是一瓶酒。 好傢伙，不是不让这小子喝酒吗？怎么还自己偷偷喝上了？ 宋待霄把礼物盒从地上捡起来，看着那种少女气满满的盒子挑了挑眉毛：「怎么？这是你送我的？」 程昙因为醉意，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不·····不是，那、那是荀乐送的。」 把程昙软绵绵的身子打横抱起来，宋待霄的声音如风一般拂过：「哦？那······里面是什么？」 「是惊、惊喜，是秘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喜欢！！！未成年不能饮酒哦！ 第三十二章 - 生日快乐（下） 怀里的孩子软绵绵的，像是什么刚出炉的小糰子，也不知道程昙这孩子究竟是背着他们喝了多少，整个人迷迷煳煳地窝在自己怀里，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脸颊时不时地轻轻蹭着衬衫上的纽扣，痒痒的让宋待霄都有些难为情。 宋待霄属实也是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会这么黏着自己，就算此刻脸都已经红成熟透的苹果，小小的手掌也依旧把自己的衣角紧紧攥住，怎么也不愿放开。 「小昙？还没醒吗？」温厚的手掌拂过脸颊，程昙感觉身下的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另一种极为柔软的质地，整个人像是陷进了夏日阳光下的草地，一切都是温暖又柔软的。 微微睁开眼睛，宋待霄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柔和。 「真是的，叫了你那么多次『日云』都没搭理我，只叫了一次『小昙』就醒了？」宋待霄笑着把程昙扶起来，「还以为你小子多有能耐，不知道小小年纪不能乱喝酒吗？」 「我煮了点儿醒酒汤，坐起来喝完再睡，胃也能舒服一点。」 程昙刚刚还在迷煳，这一下子有些清醒过来才后知后觉脑子里乱嗡嗡的一团，丝丝缕缕的痛感缠上神经。 这就是喝醉之后的结果吗？程昙也没想那么多，就只是好奇而已，但没想到这种东西喝了之后会这么让人难受，现在还要让宋待霄照顾自己，真是糗大了······· 宋待霄看着程昙的样子像是还在处于神志不清的阶段，自顾自地嘆了口气：早知道就该让matteo把酒都放起来，或者自己也应该把和孩子给看好的，怎么就一个不小心······ 明明都想好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这孩子的，结果刚回来第一天就闹成这副模样。 越想越觉得自己一点儿长辈该尽的责任都没有尽到，宋待霄嘆了口气，把汤匙递到程昙嘴边：「来，喝了这个就没那么难受了。」 程昙点了点头，默默凑了过去，良久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生日······生日过去了吗？」 宋待霄听完程昙的话有点儿失笑：「没呢，还有······」边说着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 听见这话，程昙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差点儿把宋待霄手里的醒酒汤撞洒······ ···················· 宋待霄那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程昙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外，出门时还差点儿被自己绊倒，没一会儿就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卷皱巴巴的画纸。 宋待霄看着面前这卷还没展开就已经能看出来是备受蹂躏的画纸，挑了挑眉毛。 「这······这是我、我给你的礼物。」程昙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清醒，也不知道宋待霄会不会喜欢自己的礼物，但是总有一种如果现在在不送出去自己就会后悔的预感。但又担心宋待霄会嫌弃自己把「礼物」搞成这副模样，只能心虚地盯着地板，不敢看宋待霄的表情。 画纸展开，这还是宋待霄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程昙画出来的实物，线条看上去比后来荀乐发给自己的那些练习稿要生涩许多，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自己的轮廓。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画下自己的模样，宋待霄的手指缓缓拂过纸上的纹路。 原来······在别人眼里的自己居然是这样的吗？ 宋待霄几乎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画上，全然没注意到程昙的脸色正在随着沉默的不断拖长而急剧变化。 这幅画除了他以外谁都没有看过，他也不敢放在荀乐面前问他有什么意见，再加上自己画好之后也没保护好，不仅画上一堆褶皱，还一个不小心被自己扯烂了，连纸张都没能保护好。他不敢想像万一宋待霄不喜欢，甚至如果是讨厌别人这么做的话······ 程昙始终低着脑袋，实际上还是不敢看宋待霄的眼睛，直到那只成日游转于咖啡杯间的手指拂过脸颊，最后在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捏了两把：「可以啊，这几天不见，看你跟着荀乐学的还真是不错，这画的比我长得都好看吧。」 说完，手掌附在头顶揉了揉淡色的发顶：「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听到宋待霄说「喜欢」，程昙的眼睛勐然睁大。 他、他说他喜欢！他没想到宋待霄真的会接受自己的礼物，高兴得差点儿控制不出自己的信息素。 昙花omega信息素和待霄花omega信息素缠绕在一起，慢慢蒸腾于空气中，彼此之间即使相遇也并不呈现攻击的状态，反倒很融洽地狭小的空间中流转着。 第62页 感受到昙花信息素的变化，宋待霄在心底也默默松了口气，比起刚刚离开sun rise的时候，程昙的信息素的确稳定了不少，看来去到前港之后，荀家的人也有好好在培养程昙的信息素潜力，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很担心这孩子会不会水土不服，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等到空气中的昙花信息素慢慢淡下去，宋待霄开口问道：「之前荀乐跟我说他们的家庭医生有在定时观察你的腺体恢復情况，也有定时给你注射腺体营养素，之前出现的排异反应，后面还有再出现过吗？」 说到这个排异反应，像是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了留在sun rise撒了不少的谎，程昙的脸瞬间红了：「我······我给您道歉，其实一直都没什么事儿的，之前、之前那件事也是我的藉口。」说完悄悄抬起眼观察宋待霄的反应。 宋待霄早就从荀乐嘴里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不过他倒也的确没有生气于程昙的隐瞒，毕竟那种情况下，对他这种陌生人有点儿警戒意识也好：「没事，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只要现在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好。」 程昙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今天的他格外地想要靠近面前的这个人：「医生说我的发qing期迟迟没来，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腺体还没彻底恢復好，如果突然······突然发qing的话也要做好准备。」 omega的发情期的确重要。宋待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原先听荀乐也说过，程昙的情况特殊，毕竟之前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之下，腺体多少还是有些损伤，也因此影响到了发qing期的到来。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可能比第一次见到程昙那天的反应更为严重。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还是决定把程昙带回来的原因，毕竟自己是个omega，虽然帮不到什么忙，但发qing期期间信息素敏感度飙升，再怎么样也比在荀乐那个正儿八经的alpha身边强。而且如果一直让程昙在前港，万一哪一天真的又被尚城那小子撞上，程昙本就对alpha的信息素极为敏感，如果到时候因为那种情况导致恶化，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危险。 看宋待霄一直紧锁着眉头，程昙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老闆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说完，脑袋又一次低了下去。 回过神，宋待霄赶紧摆手，正想开口，但看着程昙依旧支支吾吾的模样，转念又想着逗起孩子来：「怎么？难不成是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儿，还是惹了什么事儿不敢让我知道？」 程昙想起来那个粉色的包裹，整个人勐地一哆嗦：「我、我······我没什么，都是荀、荀乐的主意！我真没有！」 「荀乐？他怎么了？」宋待霄不知道程昙在说什么，顺着程昙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那个被他抱在怀里一起带上来的粉色盒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突然想起来当初他和荀乐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那傢伙都送过自己什么奇葩玩意儿。那傢伙的脑洞，自己一直都是不敢恭维，只求不是什么特别离谱的、不会让自己太难堪的就好。 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宋待霄正要去碰那个盒子，就被程昙从另一边按住了手。 程昙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让宋待霄看见那东西，心中默默对荀乐说了几句对不起，心一横牙一咬，说道：「那个······那个是个节目来着，我······不是，是荀乐，他、他觉得你喜欢，就让我回来跟你表演一下。」 程昙知道自己编出来的谎言很拙劣，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他实在是没办法接受宋待霄在自己面前打开那个玩意儿，与其让宋待霄因为荀乐的恶作剧难堪，倒不如自己穿上就当是个笑话好了，要是自己穿上了就是别扭，也当是自己为了宋待霄生日故意开了个小玩笑。 「表演？」宋待霄一脸探究的模样看上去好像并不是怎么相信。 程昙只能干笑着掩饰道：「对啊，就是表演，但是大家都喝多了，所以这表演就没表演成。」 「那你的意思是，这不是给我的？」 「对！就······本来是荀、荀乐自己要穿的！但是、但是他忘了！对、就是喝多了忘了！」谎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再怎么圆恐怕也圆不过来了，干脆就将错就错算了。 宋待霄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那······这个是要等荀乐和matteo醒了再说？」 一听见matteo的名字，程昙就急得赶紧摆手道：「不、不用！我、我穿也行！」 心一横，想想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就丢脸这一次，也算是他报答宋待霄了。 宋待霄本想说点儿什么，结果没想到那个孩子抱着盒子就跑了，连一点儿给他提问的时间都没有。 只能看见那孩子抱着怀里的盒子小心翼翼地出了门，临出门前还特意露出了一个头，表情极其严肃地说道： 「你千万不能偷看哈！就、就在房间里等我一小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的支持和喜欢！！！ 第三十三章 - 笼中鸟 原来以为这裙子薄薄的几片布料，应该很快就能穿好，程昙也只是在盒子里见到过，还从来没见人上身穿过。再加上本来喝了点儿酒，脑子就有些晕乎乎的，没想到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能搞清楚，这些布料到底怎么摆弄，才能把自己该遮的地方全部遮住。 第63页 正常的裙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最离谱的就是荀乐选的这一件，完全不是正常人会穿的衣服，尤其是那个短裙，往上提就遮不住屁股，往下拽又容易盖不住肚脐， 不过往好的地方想想，这东西好歹是穿在自己身上了，但凡这东西是穿在宋待霄身上，恐怕比穿在他身上更离谱了，他都不敢细想会闹出来一个多大的笑话。 程昙使劲把裙摆往下拽了拽，在镜子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是自己帮荀乐瞒着matteo和宋待霄恶作剧的报应吧。反正也只有宋待霄一个人看，倒也没必要太在意，他们两个都是男的，也还都是omega。这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就当是开玩笑一下。 过生日嘛，自己要是能让宋待霄开心一下也好。 因为是按着宋待霄的尺寸买的，程昙跟宋待霄比起来瘦了不少，就算是女装还是有些撑不起来，薄薄的布料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肩部的线条不够贴合，袖子显得过长，而衣身则像是一层轻纱般包裹在他的身上。或许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么看起来也没有原版那么短，虽然有些部位遮不完整，但总归还是能遮住一部分。 虽然现在已经调理好了身上这一件怎么看怎么可笑的衣服，但是还有个麻烦留在盒子里。 也不知道荀乐是不是真的疯了，买身裙子已经很荒谬了，怎么还有一顶这么离谱的假髮在这儿等着？真是想要看宋待霄出糗的样子也不至于如此吧 那盒子里的假髮，长长的波浪形，就算是女孩子用的也不像是什么日常的款式，程昙拿起那顶假髮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一下，他还从没戴过这玩意儿，只能随便往头上一套。 虽然是假髮但是摸上去手感倒是不错，像是真头髮一样。 内心挣扎了许久，程昙心一横，反正都已经到这儿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假髮套在头上，咬咬牙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 虽说已经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但程昙还是在敲开卧室门前还是犹豫了，手在门上停顿了片刻，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触感，想像门后的种种可能。 最好是只把这当成一场滑稽的表演，他自己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程昙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盘算着就算是真的惹了宋待霄不高兴也有荀乐那个幕后主使担着。 不过是件裙子而已，宋待霄又不是尚城那个变态，估计也就是当作开了个玩笑，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 当宋待霄的目光触及到程昙眼前的这幅模样时，整张脸瞬间煞白，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手指的关节被攥得惨白，思绪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他原本以为的「表演」场景与眼前所见截然不同，眼前的程昙让他措手不及。 程昙感受到宋待霄的注视，没由来的无措感充溢周身，他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睛。然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突然袭来。宋待霄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移动到他的面前，那只曾经温柔拂过脸颊的手，此刻却如铁钳般紧紧攥住了他的咽喉。 「是谁？！」 「究竟是谁？！」 「不、我不回去！去死！都去死！」 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程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局面。他的咽喉被紧紧扼住，剥夺了唿吸的权利，最后一缕气息也被无情地攫取。在这狭小的卧室里，只剩下他微弱的呜咽声，如同风中的残叶，无力地迴荡在空气中。 程昙的眼前开始模煳，他的意识逐渐涣散。挣扎着想要开口，但喉咙的疼痛让他只能发出嘶哑的吼叫。他感到自己在不断地被推向黑暗的深渊，恐惧和无助像潮水般涌来。 刚刚还满是柔情的信息素此刻只剩下严厉的肃杀，逼得程昙更加无措，身心上的双重压迫，使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omega信息素在受到同类威胁时，会不自觉地调换到攻击模式。 但是程昙不停压抑着自己内心那种即将冲破牢笼的欲望，最后的一丝理智似乎是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虽然不知道那种情绪究竟为何，但是他很清楚那种情感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他渴望发出声音，想要辩解，那急切的心情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努力将僵硬的手指从紧箍的脖颈间挣脱，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色彩逐渐模煳，仿佛被浓雾笼罩。 就在他即将陷入无尽的黑暗，意识即将离他远去的那一剎那，宋待霄的手却意外地松开了。而自己那副本就过于瘦弱的身体，因长时间被束缚而失去了支撑，瞬间失去了平衡，犹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坠落在地。 过短的裙摆此刻更是无法遮挡住那不经意间展露的春光，程昙在强烈的情感冲击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他的喉咙仿佛被火焰灼烧，每一声咳嗽都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唿吸。他试图说话，但破碎的嗓音只能拼凑出零星的字眼，无法形成一句完整的话语。 虽然肢体上的禁锢已经解除，但是他的身体在信息素的威压之下显得更加可悲，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形的力量吞噬。他无助地摇头摆手，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模煳了他的视线。程昙试图用嘶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是」和「对不起」，但他的声音在这充溢着昙花omega信息素的房间里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马上就要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第64页 顷刻之间，随着布料被粗鲁撕裂的刺耳声响，程昙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的心跳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捕捉到的画面，面前的宋待霄已不再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而是化身为被愤怒彻底吞噬的野兽。 他的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狠厉与狂怒，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而那顶滑稽的假髮，此刻还滑稽地挂在程昙的头顶，与此刻的惊恐形成鲜明对比。 程昙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从未见过宋待霄这副模样，这比他曾经在那些满是锈迹的牢笼和密不透风的货柜里，经歷过的所有惊险都要更加令他胆寒。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仿佛能将他整个灵魂都吞噬进去。 在这一剎那，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程昙彻底淹没。 ······························ 片刻的沉默后，宋待霄似乎从深邃的痛苦回忆中终于艰难地抽离出来，他的眼神逐渐从混沌中寻回一丝清明。然而，当他目光触及眼前的程昙时，心中的波澜再次被掀起。 程昙无辜地跌坐在地板上，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如此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眼神中充满了委屈与恐惧，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鸟，颤抖着翅膀，却在自己的桎梏下无处可逃。 这一幕与宋待霄脑海中那些痛苦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过去那沉重的、血淋淋的画卷就在自己面前再一次缓缓地展开。心还在不住颤抖，刚刚重获的理智在程昙的泪眼之下再次摇摇欲坠，刚刚回笼的理智又一次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局面。 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具象化的悔意和痛苦，宋待霄朝程昙伸出手想要把他拉起来，但是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却没想到程昙下意识地侧身躲开，眼神中依旧是化不开的痛苦和恐惧。 一切都搞砸了，他从一开始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想要道歉也好，想要悔过也罢，一切的选择在当下这个混乱的情境下都显得太迟了。 因为信息素的压迫，狭小空间里的气氛像是陡然降了几十度，在信息素彻底散尽之前，宋待霄不敢再有任何的举动，只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再次伤害到这个孩子。 无论是程昙还是他都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尤其是他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二次应激？ 他以为已经过了这么久，他早就忘了，结果他根本没有做到，即使那年那件事里的人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但是他的心结终究是到现在还没有解开。 混乱的记忆和糅杂的情绪，把宋待霄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里无法唿吸。 良久，宋待霄才终于张口说出一句话：「出去吧，抱歉，我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真的······」 「抱歉······」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第三十四章 - 你是不是喜欢他 第二天，荀乐一大早起来就被外面的omega信息素吓了一大跳，整个空间里都瀰漫着昙花和待霄花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omega进入了发qing期。 matteo还在房间里睡着，荀乐朝屋里探了探头，确认了一下matteo确实目前还没有转醒的迹象瞬间松了口气。 他只要一喝醉就奇怪得很，别人是一觉睡到中午，偏偏他是醒的极早。看一眼窗外，天都还没彻底亮。 脑子乱成一团，宿醉的难受让他觉得此刻简直头疼欲裂。 想着先下楼喝杯冰水醒醒脑，结果没想到刚下楼就正碰上像阴曹地府的恶鬼一样，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宋待霄。如果说现在的天气是正正好的温暖，那宋待霄周身的气氛简直就像是零下几十度的寒冰，那双眼睛里全是煞气，逼得荀乐一个alpha在这个omega面前都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完蛋了，他昨天喝醉之后干了什么现在根本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他知道自己一喝醉了就会发疯，不会真的搞了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吧？ 不对啊，他媳妇儿在啊，matteo在旁边看着，他要是真的特别离谱的话，早被拖走了才对吧。 看着宋待霄在发现自己之后愈加阴沉的脸，荀乐一脸的疑惑。 硬着头皮下了台阶，荀乐强扯着嘴角冲着宋待霄打招唿：「呦！早上······呃！」 早上的第一句问好还没说囫囵，宋待霄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到荀乐的面前，一个膝击正中侧腰，紧接着又是一个肘击，把荀乐打得趴在地上直吸冷气。 原本因为宿醉胃里就已经在不停地翻涌着，这下眼前的整个屋子里已经开始冒星星了。 眼看着宋待霄一点儿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抬起的脚马上就要冲着自己的脸招唿过来，荀乐也顾不上思考，勐地跳起来，身体堪堪躲过那一腿。 看着被宋待霄一腿扫过的凳子变成了两半，荀乐咽了口唾沫。 完蛋，这小子跟他玩儿真的？ 他寻思着自己也没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啊？ 赶在宋待霄再一次出招之前，荀乐赶紧出声制止道：「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啊！omega家家的发什么脾气？！仗着我打不过你就在这儿欺负人呢？！」 果然还是交流有用，他就说宋待霄怎么可能真会要他的命。 第65页 他好歹也是帮······ 「嘭！」 一声爆响过后，宋待霄看着荀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深吐了一口气。 下一秒，直接走到荀乐旁边一把拽着荀乐的头髮把脑袋从地上拎起来，看着那双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眼睛，开口道：「平时犯犯jian我也就忍了，这次，你是真想si啊？」 ···················· 「噗！」听完宋待霄的描述，荀乐一个没忍住直接把杯子里的水喷了出来，另一只手还不忘把敷在肿起来的半张脸上的冰袋重新调了调位置，「你说真的？那孩子真穿我给你买的那玩意儿了？」 荀乐正打算再调侃几句，结果正对上宋待霄那张马上就要把自己撕了的眼神，又想了想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最后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宋待霄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着荀乐的表情，他到现在都不相信一切都那么巧合，但是他又从荀乐的脸上找不出任何破绽，这傢伙是他认识的所有傢伙里面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了，要是这傢伙真有什么规划，也不至于用这种事儿来逼自己。 「不过说句实话，之前又不是没跟你开过玩笑，至于把人家孩子吓成那样吗？」荀乐看着宋待霄的脸挑了挑眉毛，「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嘆了口气，宋待霄摇了摇脑袋：「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点儿往事，不怎么舒服。」 宋待霄的过去，荀乐算是半个目击证人，玩笑归玩笑，但是他还是知道什么是底线，宋待霄不愿意多说，他也知道什么是识趣，自然也就没往下问。 这些年在咖啡店里待得够久了，每天喝咖啡跟喝水一样，一会儿没看见宋待霄已经喝了好几杯，到后面荀乐都有点儿看不下去，抬手把宋待霄手里的杯子按下去：「行了行了，你也不怕你咖啡因中毒？少喝点儿对你身体好。」 「哎，我问你个事儿哈！虽然感觉挺不可思议的，但是放你身上我觉得也挺合理······」荀乐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杯子。 宋待霄不知道荀乐心里又藏着什么坏水，抬眼看了眼这个成天没什么正行的alpha，宋待霄冷哼了一声：「再在这儿废话，就滚回去。」 荀乐举起双手赶紧投降，但是嘴边的话像是噎在嗓子眼，让他犹豫了半天，最后直接把剩下的半杯水全灌进嗓子里面，那架势像是面对着什么世界难题，搞得宋待霄都挑起了一边眉毛，还以为是自己把荀乐给揍出心理疾病来了。 ——「哎！我说你没事儿别在我这儿犯病啊，一会儿matteo醒了我没法给他解释。」 ——「你是不是喜欢那孩子啊？」 ···················· 同时张口，但明显荀乐说出来的话更惊悚一些，其惊悚程度不亚于听说尚城喜欢尚郡。 只听见玻璃瓶摔在大理石桌子上发出尖锐的爆鸣，爆鸣刺耳，荀乐被这种噪音刺激地耳膜都要溢出血来，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弹起：「不是，我就问问，主要是你太奇怪了，你要不是的话就说不是不就行了？」 未曾试想过的问题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宋待霄感觉现在自己的手都在抖，明明不过就是个玩笑话，但是宋待霄总觉得现在自己的声音都有些不自觉地打颤：「你发什么神经？我······我是omega！」 「我tm当然知道你是omega！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能不知道你是omega？」 宋待霄一时不知道究竟自己的下手有多重，能把好好一个人给打成智力障碍的程度，只觉得这事情越想越离谱：「那孩子也是个omega！」 「我知道！我知道！你才多大年纪的人？同性恋而已啊，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而且你不是从来对alpha都没那种感觉吗？能有个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也挺不错的？」荀乐说着，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的人睁不开眼，「而且哥们，我都结婚了，你到现在连个人都没喜欢过，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啊。真喜欢就试试呗，现在又没人管你。」 宋待霄越听越觉得头疼：「你知道什么？omega没有能帮另一个omega熬过发qing期的能力！我·······我跟他在一起、在一起·······不行！肯定不行！没信息素他的发qing期怎么办？他跟我又不一样。」 「啊对对对！但是·······我就说说而已，你怎么已经考虑到在一起之后的事儿了？还是说，你小子之前就想过？」荀乐的语气依旧吊儿郎当，「你喜欢那孩子也没什么啊，你就没发现你这段时间不对劲吗？什么能不能帮忙的，beta不一样连信息素也没有，不是照样有一堆beta和omega结婚的？」 「说了以后要在后城呆着，安安稳稳地度过后半辈子，结果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就又回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得感谢你的好运，那几天宋家忙得要死，尚城那小子被她姐关家里出不来，不然你以为你能那么大摇大摆地去一趟山上的陵园，还能那么光明正大地跟尚郡约着见面？」 「你知不知道你回前港，还拿那孩子威胁尚郡的事儿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现在都不知道已经传出来多少个版本。最离谱的还有说尚郡一个beta在外面跟个omega搞了个孩子出来，还说那个omega一直在后城抚养孩子现在要尚郡负责的。甚至还有说是你跟尚城那小子的孩子，找不到尚城所以找到尚郡头上了。没流出来任何关于你的照片和信息你就偷着乐吧。」 第66页 听说被传出来这种话，宋待霄并不意外，毕竟前港的圈子太小了，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够那群没出找乐子的傢伙念叨好久，他当面去跟尚郡谈话的事儿的确是他太欠考虑，但是······说什么他喜欢程昙的事儿是不是有点儿太离谱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omega。 一个omega，不可能喜欢上另一个omega。 看宋待霄半天没接自己的话，荀乐拍了拍宋待霄的肩膀，嘆了口气：「算了算了，刚过生日早知道不跟你说了，看把你吓的。要不你自己冷静冷静好了，总之这事儿我就是个外人，还得看你的想法。两个omega在一起肯定挺难的，你的腺体本就特殊，再加上那小傢伙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肯定是要麻烦点儿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我也跟那小子相处过一段时间，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就是年纪小了点儿。咱俩这么多年哥们，虽然说咱俩一个alpha一个omega，但你也知道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也真心希望你能找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也太荒谬了，宋待霄知道荀乐的意思，只是······只是他还是有点儿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儿。 更不用说，他昨天还把那个孩子伤得那么深，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那个孩子面前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荀乐看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劝不动宋待霄，就想着干脆给宋待霄留点儿时间自己好好消化，自己再多说也不如让他自己想开了有用。再加上他算着matteo也快要醒了，自己跟宋待霄在楼下又是打架（自己单方面挨打），又是摔杯子「聊天」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的宝贝老婆吵醒。 结果没想到自己才刚刚起身，就听见从楼梯上传来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巨响，惊得楼下的两人纷纷抬头朝楼上看去，但因为楼梯的阻挡只能看见一只手仅仅扒着地板。 两人慌忙往楼梯上跑去，没一会儿就听见楼上某个房门打开的声音，matteo睡眼惺忪地从门里走出来，声音里还带着些困意：「什么啊？一直乒桌球乓的，这是搞装修呢？」 荀乐看见摔在地上的不是自己媳妇儿瞬间松了口气，就在这个间隔，宋待霄直接从他身边跑了过去，还未跑到程昙身边，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异常的信息素波动。 同时到达的还有matteo，这种信息素的异常波动对omega来说再敏感不过，几乎是下意识，冲着还在楼梯上的荀乐喊道：「别过来！你赶紧出去！离这儿越远越好，没给你打电话千万别回来！」 荀乐一听matteo的话，立马明白是什么情况，看来自己待在这儿只能给他们添乱，随即转身下了楼，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门外守好，不能让任何alpha靠近这个建筑。 同样是omega，虽然不会出现you导发qing的情况，但是程昙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发qing期，状态实在是太特殊，信息素的释放量根本不是普通omega发qing期能比的，就算他和matteo都已经算是omega中腺体相当优质的类型，但也免不了被这种巨量的信息素压制，matteo因为已经被标记过，所以反应还没有那么剧烈，反观自己眼前已经出现了虚像的情况，再这么下去自己也有可能会被程昙影响。 「怎么办？现在需要给他注射腺体抑制剂吗？」matteo把程昙扶起来，看着程昙在宋待霄怀里面色通红，体温升高、唿吸困难的模样，心里也是着急。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种情况抑制剂根本就没有效果，能救他的恐怕只有来自alpha的安抚信息素，但是······他们现在上哪儿找alpha信息素？ ······················· 作者有话说 宋老闆：给你点儿面子你是心高气傲，教我老婆学坏你是生死难料。 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爱你们！！！ 第三十五章 - 在荒芜中盛开 matteo也是手足无措，他和荀乐结婚之后，只要和荀乐一同出门就几乎没有再用过抑制剂，对于这种情况还没有宋待霄有办法。 「我现在打120吧，最近的医院过来需要多久？」matteo一连着问了好几遍，但是都没有得到宋待霄的回应。 眼看着宋待霄的脸色已经铁青，这事儿也没办法再这么拖下去了，结果没想到他这边刚拿起手机就被宋待霄按了下去。 宋待霄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但还是止不住地摇头：「不行，他不能去医院。」 「你疯了？不去医院怎么办？」matteo这个时候也觉得宋待霄有些不可理喻，「不把他送去医院，难不成你能救他？」 「我能救他！」宋待霄紧抿着嘴，「他现在的情况去了医院就会被尚家的人盯上，尚郡最近也在找他。」 matteo瞬间觉得自己两眼一黑，这小子究竟是什么香饽饽？还是说这小子身上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怎么只要是个尚家的都这么稀罕他？ 宋待霄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没事，我这儿还有点儿强效抑制剂。我陪着他就行，这孩子的情况要是再严重的话，我就给他注射一剂。」 看着matteo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待霄安慰道：「没事，我之前已经提前了解过这些。荀乐在外面一直等着也不是事儿，你们最近一直忙着活动和展览，还是先回去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也没招待好你们，等事情结束了，我一定去前港给你们道谢。」 第67页 「行······那要是实在没法收拾，你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立马让私人医生从前港过来。」matteo知道自己拗不过宋待霄，但也没办法，宋待霄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法接受alpha的信息素，可是程日云不一样，这孩子对alpha信息素极其敏感，即使是荀乐的信息素，也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勉强适应。现在也只有让宋待霄尝试着接触这孩子。 matteo把怀里的孩子递过去，还没接触到宋待霄的手，就见程昙突然挣扎起来，嘴里细碎的话听得不真切：「不······不要，我、宋······宋待霄，我不、不回去······」 程昙说得不真切，宋待霄听得却清楚，昨晚的种种涌上心头，愧疚和心海深处的钝痛缠在一起，手臂不自觉环紧了怀里的孩子。苍白的嘴唇在程昙的额头轻轻扫过，往日里如水般温润的声音此刻像是被经年遭风吹雨打的枯树，粗糙中带着苦涩：「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走，就、就留在我身边······」 就像是在汹涌澎湃的巨浪中，两株顽强的海草，在狂风暴雨的侵袭下苦苦支撑。他们面对着海浪的咆哮，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双手紧紧环绕着对方的身体，仿佛在用自己的力量为对方筑起一道坚固的屏障。 甚至忽视了一旁神情复杂的另一个存在。 ······················· 在一片混沌中，程昙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像是被看不见的火包围，炙热的灼烧感让他没法正常唿吸，嗓子里堵着尖锐干涩的石块，每一次张口哪怕只是唿吸，都像是有锋利的刀刃磨过咽喉。 从没想像过omega的发qing热居然是这么难熬，程昙好几次想伸手抓住什么，但是此刻的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自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头晕目眩间，仿佛置身于旋涡之中，世界在眼前旋转、颠倒，难以捉摸那真实的稳定感。 声音也像是传过了一座座山最后才传进了自己的耳膜，宋待霄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却又像是很远很远。而自己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瘫软在宋待霄的怀里，任凭待霄花的香味缠满全身，冰冷的手托起他的两颊，给滚烫的身躯带来一丝清凉。 昙花信息素已经浓到两人吐息间全是信息素，带着一种近乎濒死的绝望，似乎想要把此生所有的信息素全部释放。 程昙很轻，十几岁的孩子在宋待霄怀里就像一只颤颤巍巍的幼兽，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脸颊都蒙上了一片殷红：「宋·····待霄······」在虚幻和现实的边缘徘徊，他发出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颤抖，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与命运的锁链挣扎，那细如蚊蚋的低语，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无尽的寂静之中。 「怎么了？」宋待霄低下头，对上程昙湿漉漉的眼睛，同时也正好瞧到自己的衬衫领子已经在程昙手里揉成一团。 脸颊上的殷红更加浓郁了几分，程昙下意识用牙齿咬住自己的下唇，但依旧恋恋不捨地攥着手里的布料。 不急着听到对面的回应，宋待霄抱着程昙缓缓站起来，停在原地，等着下一句回答。 程昙脑袋嗡嗡，没想到宋待霄就这么停下，眼睛里的迷茫更深了一层。omega的发qing期，他从没有经歷过，但也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 自己在宋待霄的怀里根本不敢动弹，也没力气挣扎，声音里蒙着水汽：「会不会疼·······我怕疼······」 宋待霄看着怀里又缩回去的脑袋，也愣了一秒，一般的omega和omega之间，没办法通过安抚信息素平息发qing期产生的发qing热，也没办法通过标记或者临时标记来减轻对方的不适感。 尤其是对于他这种腺体残疾的omega来说，他这辈子都无法像matteo一样接受alpha的爱抚。 「伴侣」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奢侈了，奢侈到他连想都从来没有想过，那就自然不会有什么遗憾。但是此刻看着怀里这个孩子的脸，莫名想起荀乐的话，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把怀里的东西永远就这样拥在怀里的情感，但相比浓烈的占有欲，生理上无法互相安抚的痛苦更甚。 原本遍地荆棘的荒原，伴着肆意生长的扭曲藤蔓，似乎有什么在最偏僻的角落里破土而生······· 扭曲的情感紧紧缠绕，如同黑暗中的藤蔓，悄无声息地蔓延，逐渐将他笼罩，压得他几乎无法唿吸。心也像是被无尽的沉重所束缚，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深深的痛楚。 宋待霄凝视着那双混沌的眼眸，所有的挣扎、痛苦、渴望和无奈，在这一刻都凝聚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如同火山爆发前的压抑，积聚在他心中，亟待释放。 终于，他无法再忍受这种压抑，倾身向前，将自己的唇印在了程昙的眉心上。轻柔而深情的吻，如同羽毛般飘落，干涩苍白的唇从眉心一路向下，沿着他的鼻樑，滑过脸颊，最后落在一片潮湿。 那一刻，他的唇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他用力地吻着，试图用程昙的温暖去融化他的苍白。他们的唇在黑暗中缠绵，仿佛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融入这个吻中。 良久，空气中仍然瀰漫着暧昧的气息，凝望着彼此的眼神里，抛开情yu更像是一种畸形的羁绊，把他们紧紧相缠。 咒语在两颗心上留下罪恶的烙印：「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你疼，也永远不分开······」 第68页 ····························· 在燥热的空气中，一条冰凉的毛巾轻轻落在程昙的额头，带来了一丝丝清凉的触感。他紧闭着双眼，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象，但耳边却清晰地传来细密的脚步声，那是宋待霄忙碌的身影在房间中穿梭。 门似乎从未真正关闭过，一股股清凉的水声在耳边不断响起，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的清凉之源。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奇特的乐章，虽然无法看见，但程昙却能感受到那份来自外界的清凉与宁静。 然而，最让程昙感到安心的，还是那熟悉的信息素——待霄花的气息。这种香味淡雅而持久，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障碍，直达他的心灵深处。宋待霄的信息素给了他莫大的心理安慰，仿佛有一个无形的保护罩将他紧紧包裹，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虽然程昙的意识依旧飘忽不定，时而清醒时而模煳，但这份安全感却如同温暖的阳光一般，笼罩着他疲惫的身心。他在这待霄花的香味中渐渐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陷入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梦境。这些梦境或真实或虚幻，但每一个都充满了温馨与甜蜜，让他暂时忘却了现实的痛苦与挣扎。 宋待霄虽然脸色苍白，但始终如同守护神一般，时刻不离地守在程昙的身边。他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忧虑，眉头紧锁，仿佛在尽力抵御那无处不在的热浪。程昙紧闭双眼，额上的汗珠不断淌落，眉头紧皱着，仿佛被无尽的痛苦所困扰。 为了缓解程昙的不适，宋待霄不得不频繁地更换冰毛巾。他急匆匆地穿梭在房间与冰箱之间，每一次都尽量快速而准确地取出冰块，细心地包裹在柔软的毛巾中，然后轻轻地敷在程昙的额头上。他的动作如此熟练，仿佛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然而，尽管他几乎把冰箱里的冰块用了个干净，但程昙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得到很明显的缓解。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而宋待霄也在这场与发qing期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他的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但他却毫不在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宋待霄的眼中充满了无奈与疲惫，但他却从未想过放弃。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必须坚持下去。程昙需要他，他不能让那孩子一个人面对这无尽的痛苦。 他的信息素对同为omega的程昙来说基本起不到什么安抚作用，但是不管怎样，只要能让对方稍微不那么痛苦，就算是豁出自己的生命他也愿意尝试。长达20多个小时的信息素输送，宋待霄的胳膊上布满了针管，腺体补充剂早已经超过了短期内人体能够负荷的最大剂量，但是宋待霄一直强撑着，就算是他在对昨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直到睡梦中的程昙眉头舒展开来，才终于松了口气。 在房间内一片静谧之中，用空了的腺体补充剂散落一地，宛如战斗后的遗蹟，宋待霄拼尽全力，想要为程昙带来一丝丝舒缓，然而，在连续不断的奔波与照料中，他的体力也达到了极限。 直到榨干最后一丝能量，宋待霄缓缓地倒下，身体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这样静静地倒在了程昙的身边·······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喜欢！！！爱你们！！！！ ps：为啥急剎车？因为快写到了才发现小昙好像还是未成年！可怜宋老闆忍一下，再怎么咱们也不能干错事啊！ 第三十六章 - 废墟升起的回忆 「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什么吗？」坐在回前港的车上，荀乐一句话都不敢说，全程缩着脖子，甚至不敢看向一旁马上就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matteo。 生怕自己这边还没有停车，那边matteo就已经把他用眼刀把自己给千刀万剐了，荀乐赶紧道歉道：「媳妇儿······我这不就是·····」 「想着宋待霄和日云相互喜欢······」 「你是不是给他送什么奇怪东西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但说出来的内容却截然不同，只是荀乐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的空气又降了几度。 一声刺耳的急剎声穿破耳膜，幸好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人，只见matteo的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臂，整日精心养护的指甲死死陷进皮肉，留下几道刺目鲜红的印记，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恐怖故事一般瞪大。还好荀乐及时剎车，不然就凭他俩现在这状况，车非得飞出去不可。 matteo冲着荀乐吼道：「你是不是真疯了？！那小子才几岁？！而且那傢伙是个omega！是个omega！他······他有什么能耐能照顾得好霄？！霄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alpha配合他完成腺体復建，是该回前港来安心接受治疗。」 「你这几天带着那个小子，那是霄拜託我们照顾的，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脑子里装得是什么？他们两个人互相喜欢？你最好别跟我说，你现在是在撮合他们俩。哪怕你撮合霄和尚郡那个beta，我也能觉得你有点儿脑子，但是你现在看看，看看那个姓程的小子，他和霄又算什么？！」 matteo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matteo这样的情况，荀乐也意识到现在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对于matteo来说的确是很难一时间接受。 第69页 本能地伸出手，希望能够安抚matteo的情绪，却没料到下一秒，自己刚刚抬起的手就被matteo狠狠地甩开。 这下惨了，真惹自己媳妇儿生气了······· matteo很少会这样直接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一刻，荀乐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触碰了matteo的底线，惹怒自己老婆对他来说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悄然瀰漫，标记之后的羁绊远远比两人想像中更加强烈，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包裹着彼此。 情绪在信息素的调动下缓缓变化，即使心中的怒火依旧没能平息，但是在对方的安抚下，matteo的唿吸开始变得平缓，原本还处在极度激动中的情绪也随之慢慢稳定下来。 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从心底升起，那是一种久违的安宁。 因为了解matteo内心对双方信息素羁绊的排斥，荀乐在自己的信息素没有给对方带来更深影响之前及时收住。 看matteo的表情也缓下来不少，荀乐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在他们的可控范围之内，现在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让matteo能够接受这一切。 把matteo的手紧紧握住，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至少对宋待霄来说，程日云比任何一个alpha都合适。」 听到荀乐的话，matteo瞬间瞪大了双眼，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足以撼动他长久以来稳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的消息，内心瞬间被巨大的冲击所填满，瞳孔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空气，直达荀乐的话语深处，试图寻找其中的逻辑与真相。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matteo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荀乐话中的含义，但那些信息却像是碎片般散乱，难以拼凑成完整的画面。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血管中沸腾，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终于，他艰难地回过神来，再次张口时，声音中已经充满了担忧：「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看医生······」 「你不是问我给霄准备的什么礼物吗？我准备的是······」荀乐说了一半，抬头看了看matteo的眼色，在确认matteo目前还没有想要继续「弒夫」之后，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一件······裙子。」 果然如他所料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几乎只犹豫了不到三秒，matteo的手就已经攥着他的衣领，一副「我看你是真的疯了」的表情在matteo的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都知道宋待霄在宋家的那段痛苦经歷，那几乎是一段令人窒息的黑暗岁月。可以说，他能够成功逃出那个魔窟，简直是一个奇蹟。若不是那及时的逃脱，按照宋家那些冷酷无情、丧心病狂之人的想法，只要宋待霄还留在国内，他们就不会放过他，直到将他彻底折磨到崩溃的边缘。 ··········································· 回到十年前，那时候的宋待霄，他的优秀足以让宋家在前港的所有家族中都扬眉吐气。即使荀乐和matteo当时还在国外，但回国后的这些年里，他们也已经听过无数关于宋待霄过去的荣耀。他的才华、他的能力、他的领袖气质，都让人赞嘆不已。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后却不得不因为自己的第二性别而低头。这是何等的荒谬。 尽管性别平等的口号已经喊了很多年，但现实却依然残酷，一个天才少年因为性别原因被推上了手术椅，全身被束缚带紧紧捆绑，在所有血亲的冷漠注视下，被各种各样的针尖刺破皮肤，全身上下连接了各式各样的管道和仪器。每个人都只关注着仪表上数字的跳动，却没有人去关心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手术椅上的挣扎与痛苦。 实验最终失败了，但宋待霄却还活着。那是荀乐回国之后第一次见到宋待霄的情景。他接到消息后急忙赶回来，希望能帮助宋待霄逃脱这个地狱。然而，当他看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宋待霄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甚至连正常的站立和行走都变得困难。他坐在轮椅上，明明是一个男生，却被迫穿上女孩子的裙子，戴着长长的假髮，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 荀乐那时候才知道，即使实验失败，宋家人也没有放过宋待霄的打算。他们想要榨干他作为一个omega的最后价值——那就是通过「联姻」来巩固家族的地位和利益。宋待霄被迫成为了一个政治和家族利益的牺牲品。然而他的痛苦和挣扎，却被无情地忽视和践踏。 那是宋待霄内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记忆，每当回想起那段时光，宋待霄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无尽的痛楚。 而对于荀乐来说，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残忍。 还记得，那天他偷偷翻越围墙，熘进宋待霄的房间，只因为前一天自己收到的那封沾满血和泪的信。 他们两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目光坚定，商议着如何才能逃离那个充满痛苦和束缚的牢笼。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就在两人的计划即将实施的前一晚，宋待霄的父母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他们打算直接将还在恢復期、身体虚弱的宋待霄送上所谓的「联姻」拍卖所，任由那些所谓的上层alpha挑选。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宋待霄的所有希望。 第70页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宋待霄独自坐在房间里，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只能接受这残酷的命运。然而，在那一刻，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拿起剪刀，狠狠地刺向自己颈后的一小块凸起——那是他的腺体，也是他被束缚的根源。 鲜血流了一地，也流尽了宋待霄对宋家来说的最后一滴价值。他的父母在看到这一幕后，惊恐地尖叫起来，但他们已经无力挽回这个局面。宋待霄用这一剪刀换来了终生的腺体残疾，也换来了后半辈子的自由。 对于宋待霄来说，这是一笔十分值当的买卖。虽然他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但他的心灵却得到了解脱。他再也不用忍受那些痛苦的束缚和折磨，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生活。 而对于荀乐来说，这却是他作为一个朋友，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他后悔没有早点发现宋待霄的绝望，没有更坚决地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但凡在他之前有一个人愿意拉宋待霄一把，这个结局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么么么么！！！ 第三十七章 - 阳光和玻璃窗 意识逐渐清晰，身体的沉重感虽未完全消散，但那种被高温束缚的不适感已经明显减轻。程昙轻轻移动头部，发现原本覆盖在额头上的毛巾已经干燥，带着一丝凉意。正当他想要挣扎着坐起时，一股异样的重量感让他停住了动作。 低头，一只手臂轻轻搭在自己身上。只见宋待霄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根水银温度计，仿佛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昨晚的种种场景在程昙的脑海中一一浮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双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温软的触感。他的视线再次不自觉地移向宋待霄，心中的疑惑与震惊交织成一片混乱。 宋待霄······吻了他？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程昙的内心。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又无法否认那个吻带来的真实感。他努力回想昨晚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一些线索来证明这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当他回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控，程昙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久远的回忆贯穿，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他明明给宋待霄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甚至······甚至自己连自己发qing期的时间都没能算清，让宋待霄为了自己忙了整整一个晚上。 再加上······再加上荀乐那件该死的裙子！宋待霄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吻他？ 但是，那个吻的感觉如此真实，不管怎么否定，他都不得不承认， 宋待霄吻了他。 宋待霄还说，让他别走。 嘴角在无意识中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从来没有如此轻盈的感觉，心情像是飞上云端。 昨天的沉重与混沌反而才像是一场梦，宋待霄不让他离开，也就是说·······自己可以留下吗？ 他不赶自己走了？ 「醒了？」程昙被身边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感觉有好一点吗？腺体还难受吗？」 甚至没有给程昙一点躺回去装睡的时间，等回过神，宋待霄已经把自己抱进怀里，带着一些冰凉的额头和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一起。 把自己的额头移开，看了看程昙的脸色，那孩子现在一脸的懵，看上去像是没什么精气神一样。宋待霄直接伸手把程昙的手握进自己掌心，耐心地又复述了一遍：「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要我现在给matteo打电话？」 「不、不要······」程昙一听见matteo的名字，整个人一个激灵，还以为宋待霄要等他病好就把他送回去，「你不是说不让我回去吗？不是·······」 宋待霄听他说了一半，眉毛一挑，故意问道：「不是什么？」 程昙看着宋待霄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中暗自懊恼，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这狡猾的人给戏耍了。他绷紧了嘴唇，决定不再轻易开口，以免再次落入宋待霄的圈套。然而，宋待霄似乎对他的沉默感到更加好奇，故意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将程昙的手握得更紧。 程昙感受到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心中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他的力量终究无法与宋待霄相抗衡，最终只能在他的强大压力下先一步投了降。 「不是你说的，说不让我走······」程昙的声音虽小，却带着几分不甘和无奈。试图提醒宋待霄，是他自己先提出不让他离开的。然而，宋待霄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将他整个人拖进了怀里。 「没再想起点儿什么？」宋待霄的声音在程昙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调侃和戏嚯。故意凑近程昙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色彩。然而，没想到程昙却坚决地推开他，脸别向另一边，声音打着颤：「没······什么都没。」 宋待霄看着程昙那逐渐泛红的脸颊，心中的恶趣味愈发浓厚，他微笑着松开了手，任由程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略微蓬乱的髮丝散在耳边，程昙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芒，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宋待霄抬手又把人重新拉回怀里，手指竖在程昙唇间，整个人笑得灿烂，刻意把声音压低了说道： 第71页 「好，什么都没有。我替你保密，那······就只有我们知道。」 ····················· 那天之后，宋待霄想了很久，既然是已经决定要让程昙留下。那还是有必要为程昙营造一个更为舒适和私密的空间，总不能让这孩子和自己一直挤在一起。 他亲自动手，将二楼的空房间精心收拾出来，特意购置了新的床铺、书桌和画架，以及一系列绘画所需的工具和材料，将其打造成了一个温馨且充满艺术气息的卧室兼画室。希望这样的环境能让程昙感受到家的温暖，如果能不影响他的创作灵感就更好了。 然而，尽管宋待霄用心良苦，但程昙似乎并不太适应这种改变。 程昙不明白宋待霄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和他住在一起，一定会产生什么麻烦？他们两个又不是从来没有一起住过，能给彼此带来什么麻烦？ 虽然没直接说出口，但每当到了晚上，即使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房间，程昙还是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和藉口，熘进宋待霄的房间，掀开被子钻进宋待霄怀里。 程昙让自己的布置毫无施展之地，虽然感到无奈，但就算只是因为程昙仍然需要他的陪伴和照顾，或者是因为这孩子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空间里会没有安全感，宋待霄也没办法拒绝。 最后也只能是苦了自己，每晚任由冲动和理智不断抗争。而那间他特意安排的房间，最后也只能变成一间单纯的画室。 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宋待霄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但是终究没法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很清楚，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有着十分深厚的情感纽带，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彼此都有无法坦诚相待的难言之苦。 关于那件女装的事情，宋待霄心中一直有个结，他渴望向程昙解释清楚，但怎么去组织自己的语言却成了一大难题。他总以为自己和过于已经彻底和解，但真的让他开口在程昙的面前谈起过往的卑微和苦难，揭开自己丑陋的伤疤，他又没有信心，知道一切之后的程昙又会怎样看待其实并不强大的自己。 而那晚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彼此的体面，程昙似乎也在心照不宣地避开相关的话题，既没有主动问过自己，也从来没想要自己解释什么。 或许当下的自己也不该再有更多的渴求，能把程昙留在身边，他也该知足了。 ······················ 咖啡的香气瀰漫在空气中，温暖着每一位踏入店内的顾客。sun rise的生意还如往常那般火热，温馨的装潢、柔和的光线，咖啡机运转的轰鸣与客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属于sun rise的图画。 而在二楼不起眼的角落里，程昙的耳机里同样流淌着不知名的曲子，狭小的空间给足了他想要的安全感，阳光倾洒在画纸上，留下一道道愉悦的痕迹。 除去每隔几天，荀乐那个傢伙都要通过视频聊天来「骚扰」自己，和他亲爱的「学生」以外，宋待霄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仿佛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循环。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那么平静，仿佛时间就在这里停滞不前。 虽然杨翡翡对程昙的态度依旧有些不冷不热。不过，好在程昙并不常在一楼出现，这种微妙的氛围倒也没有对咖啡店的日常氛围造成太大影响。 ··················· 另一边，随着程昙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作品逐渐引起人们的关注，他们的咖啡店也算是蹭了一把热度，成了后城里颇有名气的打卡点。 「hello，两位亲，这是你们点的甜点和咖啡，请慢用哦！」就算和程昙还是有点儿过不起，但是谁会对送上来的客源摆脸色呢？「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哦！」杨翡翡微笑着将甜点和咖啡放在两个女孩子面前。余光一瞥，果然这两个女孩子怀里各抱着一个本子，表情看上去有些侷促，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这周以来，杨翡翡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波前来寻找程昙的粉丝了。虽然忙碌了些，但看到咖啡店因此变得更加热闹，她也不得不放下与程昙之间的那些「恩怨」。 只见她故作惊讶地说道：「啊！你们是不是也是来找程日云的啊？」 两个女孩子听到这里，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哎呀，那傢伙就在楼上呢，需要我帮你们把他叫下来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杨翡翡刻意压低了嗓子，「不过，你们要稍等一下哦！我得先跟我们店长说一声。我们店里啊，也就只有店长才能请得动他了。」 说完，杨翡翡冲着两个女生眨了眨眼睛，转身走向操作间。 毕竟·······她这点儿可真的没骗人。那傢伙成天忙着画画，饭点也总是忘了下来吃饭，也就只有宋待霄这个做老闆的能把他从创作的世界里拉回来。 操作间里，宋待霄正在耐心指导一个新来的兼职生。他细心地解释着每一个步骤，直到确保对方能够完全理解并上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闆老闆！」宋待霄还没缓过来一口气，就听见杨翡翡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怎么了？」宋待霄站起身，一边把刚刚换下的工作装挂到墙上，一边问道。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显然是没想到杨翡翡会在这个时候找他。 第72页 「还是来找日云的？」宋待霄猜测着杨翡翡的来意，了解了情况之后，接着说道，「好，那你让她们稍等一下，估计那孩子还在房间里画画呢。我这就上去看看。」 轻轻推开画室的门，只见程昙正专心致志地坐在画框前，手中拿着画笔，一笔一划地勾勒着画中的世界。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仿佛整个世界都融入到了他的画作中。 阳光如金线般洒落，穿过明净的玻璃窗，轻轻洒在程昙的身上。他坐在窗前，背影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仿佛被金色的光环所环绕。他的面前，一个稳固的画架静静地立着，上面铺着一张已有雏形的画布，等待着他的下一个笔触。 男生的眼眸中闪烁着专注而热烈的光芒，他的手指轻轻握着画笔，每一次落笔都显得那么认真而慎重。 窗外的景色在他的笔下逐渐展现出来，蓝天白云，几缕微风轻轻吹过，带起了树叶的轻颤。 宋待霄静静地站在程昙身后，目光柔和地凝视着那幅正在逐渐成形的画作。程昙的笔触在画布上舞动，可能是因为太过投入，他并没有立刻察觉到宋待霄的到来，直到画布上的景物开始显现出清晰的轮廓，他才从艺术的世界里回过神来，注意到了身后的人影。 「！」程昙的心跳勐地加速，手中的画笔因惊讶而不慎滑落，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打破了画室的宁静。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宋待霄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突然上来了？是下面发生什么了吗？需要我帮忙吗？」程昙连珠炮般地发问，声音急切，甚至都顾不上弯腰去捡起地上的画笔。 宋待霄并没有急于回答，嘴角微微上扬：「画得不错，看来，荀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说完，视线从画布转移到程昙的眼睛，「不过，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更重要。」 听到宋待霄的夸奖，程昙的脸上迅速泛起了红晕，他的心中既惊讶又欣喜。程昙没有想到，宋待霄不仅注意到了他的画作，而且还给予了如此正面的评价。 再加上宋待霄看向自己的目光过于炽热，反倒把他盯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轻轻咬了咬唇，回答的声音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也·······也没有那么好。」 「不过，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把这幅画完，也送给你。」 ——「好啊！那我可就要先谢谢我们的程大画家了，到时候您再给我签个名字。等你火了，我就把画挂到墙上去，让大家都看看程大画家的真迹。」 程昙也被宋待霄夸张的形容逗笑了，开玩笑地问道：「那我要是火不了呢？挂在墙上多奇怪啊。」 意料之外的，听到自己的问题，一向喜欢逗自己玩儿的宋待霄，表情却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那我也裱起来，和你送我的那幅画一起挂在卧室的墙上，每天早上看一遍、中午看一遍、晚上看一遍。一直看到闭上眼睛，也能把每一根线条、每一处色块牢牢印在脑海里，一直看到即使忘记一切，也不会忘掉这两幅画。」 ························ 作者有话说 感谢亲亲们的喜欢和支持！！！爱你们么么么！！！ 第三十八章 - 你是他哥哥吗？ 「要不要下去活动一下，正好楼下有两个女孩子找你。翡翡说是你的粉丝。如果还需要再等一会儿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她们。」 目光再次移到画布上，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打断了程昙的思路，原本流畅的笔触中途突然断开，看上去有些可惜。 听到宋待霄这么说，程昙更不好意思了，本来自己住在这里已经够麻烦咖啡店里的众人，要是再让人家客人等自己，倒是显得自己像是在摆多大的架子似的：「没事没事，我现在就下去。」 这下一着急不仅是线条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连刚拿在手里的画笔也又一次没能拿稳摔在了地上。这动静不仅让程昙更加难为情，更是把宋待霄给逗笑了，开玩笑说道：「原本还以为你是社恐呢，原来这么喜欢跟别人打交道？」 宋待霄的逗乐功力，似乎特别针对程昙那薄如蝉翼的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昙原本就面子薄，他这边还没逗几句呢，程昙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变得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画材，程昙知道自己一向是说不过宋待霄这个人，干脆转过头一言不发。 他的确不喜欢过多和人交往，毕竟比起承受恶意，倒不如干脆让自己变得透明。能一个人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打扰别人也不被人打扰本就是他最开始喜欢绘画的出发点。 在一楼的兼职生们面前，他更是感到不自在。尤其是在杨翡翡面前，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偏偏这本就因他而起，还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道歉。 内疚和自责让他在面对杨翡翡时更加不自在，无时无刻不在害怕自己的言行会进一步加深彼此之间的误解。因此，他尽量避免在一楼和杨翡翡以及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久而久之，他与其他兼职生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疏远了······ 看着程昙半天没有动静，还以为是自己玩笑开大了，宋待霄嘆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画笔放回笔筒里，顺便抬手揉了一把程昙的脑袋：「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要是需要再收拾一会儿也没事，我先下去跟她们说一声，等会你准备好之后再下来就好。」 第73页 ········································· 「二位可能还需要稍等一下，日云刚刚一不小心碰翻了颜料正在收拾，不过应该很快就会下来，」宋待霄的笑容依旧和煦，待霄花的香味瀰漫周身，给他更是增添了一份柔和的色彩，「要不要先尝尝我们店里的新饮品？或者是刚烤好的小蛋糕也很不错哦！」随时随地切换的营业模式，不仅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因为性格的原因更加让人难以拒绝。 杨翡翡在一旁看着那两个已经沦陷于宋待霄温柔攻势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默默地掏出手机扫描桌上的二维码，不得不暗暗地在心底给宋待霄竖起一个大拇指。 还得是他们老闆，这张帅脸真是放哪儿哪儿合适啊！ 这个时间本就没什么顾客，宋待霄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和那两个女生攀谈起来，从程日云的画一直聊到咖啡店里的趣事。聊着聊着，其中一位女孩，眼中突然闪烁着些许的勇敢和好奇，她微微倾身，轻声问道：「冒昧问一下，请问······您是程日云的哥哥吗？」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确定，却又带着一丝期待。 宋待霄似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认成程昙的「哥哥」，也是一愣，但只不过一瞬，脸上的表情就立即恢復到原先的和煦：「我吗？我们长得有那么像啊！」 程昙虽然没有在社交平台上上传过自己的照片，但是因为画了很多关于咖啡店的作品，也就有眼尖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sun rise」，随着慕名而来的粉丝越来越多，程昙的这张脸也就不再是什么秘密。 那个女生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男生的照片，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好像······有一点点？」 宋待霄听到这个答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闪出了一些坏点子，他突然有点儿有点儿想知道如果程昙听到这种话会是什么反应。宋待霄靠着一旁的桌子笑道：「是嘛······」 或许是宋待霄的笑容太难让人移开视线，又或许是她们对这个话题真的很感兴趣，两个女孩不知不觉就又和宋待霄闲聊起来。 ——「那你们两个真的是兄弟吗？你比他大了几岁？」 ——「哈哈哈······真的有那么像吗？只可惜我比他大了好几岁，只是暂时住在一起。」 ——「哇！那『日云』是本名吗？他真的是omega？」 ——「名字是秘密哎，你们一会儿可以问问他自己。不过······他的确是omega。」 ——「那你们为什么住在一起啊？你们两个人是合伙关系吗？还是朋友关系？一楼是你的咖啡厅，那二楼是他的画室？天啊，这也太棒了，要是我以后也能和朋友这样住就好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现在这栋楼一楼是我的咖啡店，二楼是我家，当然了，现在也是他家，他暂时住在我这里。不过后面那句我认同，和自己感兴趣的人住在一起真的很棒。」宋待霄说完还专门朝着那两个女孩眨了眨眼睛。 宋待霄的话让她们愣神片刻，脑海中还在试图拼凑这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繫。正当她们沉浸在思索中时，一道往先只能透过屏幕才能听到的如夏日薄荷般清凉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把空气中残余的燥热都吹散了几分：「老闆，我······我收拾好了。」 那声音像是晨露滴落在荷叶上，清脆而悦耳，又如山间清泉流淌，清澈而宁静。它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雕琢，每一个音节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两个女孩抬头望去，只见程昙已经站在了她们面前，他的声音像是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她们的心头，让她们感到一阵莫名的舒适与宁静。 咖啡店客人少的时候总会显得尤其空旷，楼下一点小动静楼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其实早在还没下楼的时候，程昙就已经把宋待霄和那两位女孩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本他只知道在他认识的人里面，宋待霄的健谈程度仅次于荀乐，但他也着实没想到宋待霄能自来熟到连刚见面的陌生人都能这么侃侃而谈。 当看到宋待霄以那样灿烂的笑容与两位女孩交谈时，他本该松口气，但他的心中总是莫名有些不舒服，就像是堵了团棉絮。 「哎？你怎么就下来了？」宋待霄总觉得程昙虽然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但其中却透露出一种微妙的情绪变化，仿佛是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但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是紧张，「我正跟你的粉丝聊天呢，她们刚刚还说觉得我们两个人长得像，我还打算让她们猜猜我们什么关系呢。」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轻松与调侃，而程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却透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感。 鲜少的没有直接搭理宋待霄，程昙向着两个女生鞠了一躬，缓缓说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刚刚已经听说了，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喜欢」 这时候宋待霄才隐隐品出了些不对，但是碍于还有其他人在，也只能讪讪地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眼前的两个女孩显然已经呆住了，她们的目光在宋待霄和程昙之间来回游移，宋待霄的温柔和煦如春风拂面，让人心生暖意；而程昙则带着一种青涩内敛的气质，像是刚刚绽放的花朵，带着几分羞涩与纯真。 第74页 在这种鲜明的对比下，程昙的艺术家特质愈发凸显。他身上的疏离感并非冷漠，而是一种独特的魅力，仿佛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带着些许神秘与深邃。这种气质在他的面容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不仅没有让人感到突兀，反而增添了他的吸引力，让他的脸孔更加动人。 一个温柔如水，一个青涩如诗，每一个都让人难以移目。尤其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那简直是绝景。 最后还是那个话比较少的女孩子首先清醒过来，憋红了脸向着程昙说道：「您好，我们特别喜欢您的作品。不是故意来打扰您的，只是正好路过这里，想跟您合个照，如果不方便的话，签名也可以！」 这几天，程昙的访客络绎不绝，但从未有人以如此恭敬的「您」字来称唿他，这突如其来的敬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仿佛置身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不、不不······真的不用『您』的，叫我程······程日云就好。」他结结巴巴地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青涩和侷促，原本还紧绷着的人在无声的紧张中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有些不适应，程昙最终还是礼貌地与那几个女孩合了影，并在照片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直到最后把那两个女生送出门，看着那两个女生的身影渐行渐远，程昙还是没能从刚刚的侷促中缓过来。 杨翡翡全程在一旁看着程昙这边的情况，看着程昙如释重负的模样，最后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仅剩的那点表情管理。 「哈哈哈哈——」杨翡翡笑得声音很大，幸亏现在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不然还不知道除了程昙和宋待霄以外还有几个人会被杨翡翡吓到，「不是，你也太好笑了！叫我、叫我·······程日云就好~」 「你慌什么啊，那可是你的粉丝，是喜欢你的人，又不是要吃了你。」杨翡翡调侃道，「你慌什么？大画家，你以后还是多学学吧，别以后真出名了，再碰见粉丝就紧张成这样，那可就真的要被人笑话了！」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子们的喜欢和支持！爱你们！！！ 第三十九章 - 猎手还是猎物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没有波澜，没有起伏。但有时候过得太平静反而会让人不适，总是让人有一种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的错觉。 程昙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片平静的天空，耳机里的舒缓音乐现在似乎听起来也有些莫名的聒噪。这几天他不止一次回想起杨翡翡上次说的话。 出名······ 他真的会有出名的一天吗？ 程昙再清楚不过，现在所谓的一切不过都是假象，他现在画的这些东西其实能称得上创作的少之又少，很多都是荀乐给他布置的作业而已，想到「出名」两个字，对自己来说倒像是天边云一样遥不可及的东西。 可是杨翡翡的话说的其实也没错，他总是要学的，总是要改变的。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咖啡店里，躲在宋待霄的背后等他帮着自己处理一切。 那天宋待霄和两个女生的话，他听的清楚。宋待霄不想承认更多彼此之间的关系，只是用「感兴趣的人」来代指自己，其实他也明白，是因为宋待霄想要试着保护他，不想让他再去被推到大众的视线里。 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做那个被保护的对象？ 他明明可以不让身边的人总是那么谨慎着对待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明明可以脱去写着「请来保护我」的外衣。 收回视线，手錶上的分针已经转了一圈，但是面前的画板依旧是一片空白。程昙嘆了口气，直接整个人把东西全部放回原位，脑子里装满了愤慨也好，自责也罢，总之是不适合再在画室里呆着，倒不如出去唿吸唿吸新鲜空气。 「喂！你们几个闹够了没？昨天刚进的咖啡豆又被你们放哪儿了？」刚出门，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楼下嚷嚷起来，程昙往下一瞥就看见杨翡翡叉着腰站在楼下，指挥着其他兼职生翻这翻那。 宋待霄那句话说的倒是蛮对，抛开两个人的恩怨不说，杨翡翡的确是个很有经营头脑的人，放在平时可能比宋待霄看上去更像是这家店的老闆。 程昙深吐了一口气，杨翡翡和他之间虽然有着轻易没办法解开的误会和误解，但总有一天需要他这个先犯错的人去开口。 他之前只觉得所有的恶意他都能够承受，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情上他一拖再拖其实也是在退缩罢了。 自己不能总是依赖宋待霄和荀乐的保护，宋待霄保不了他一辈子。他必须学会独立，学会面对生活的风雨，至少在自己有东西可以利用的时候，就要把自己的能力最大化，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别人才有可能会忌惮自己，而不会随意进入他和自己所爱之人的领域，随意践踏。 下定了决心，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他还是要先去给杨翡翡道歉。自己曾经的行为给杨翡翡带来了很多麻烦和困扰，但无论是那次意外的袭击，还是后来给咖啡店带来的混乱，都是他无法迴避的事实。只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真诚和道歉，来弥补过去的错误。 下楼的步伐似乎比自己想像中还要迟钝，程昙心中怀着紧张，一步一个台阶尽量放轻了脚步，轻到甚至他都已经走到杨翡翡身后，杨翡翡都还没有察觉。 第75页 「翡翡姐，」这是程昙第一次这么喊自己，杨翡翡也愣了半天，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人又要搞什么么蛾子。还不容易反应过来，正想着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几句，结果却听见程昙接着说道，「对不起，我应该跟您道歉的，之前因为信息素暴走的原因害您受了伤，后面也给哥哥姐姐们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最开始，不仅是杨翡翡，几乎所有咖啡店里的服务生都被程昙的架势吓了一跳，他们完全没想到程昙真的会这样直接对着杨翡翡鞠起躬来。 杨翡翡看着程昙认真的表情，头一次没有用那种调侃的、厌恶的眼神看向眼前这个瘦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男孩儿。想到过去的种种，她虽然对程昙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自己年纪要比程昙大一些，再加上自己也知道这个孩子一直在坏人手里受进了折磨，自己应该要体谅一点这个比自己小的「弟弟」，却好像并没有展现出来做「姐姐」的气量，倒是让她也有些懊悔。 「行了，搞这么肉麻做什么，除了这件事儿，没别的了？」杨翡翡把眼神移向别处，故意装作自己好像很不在意的模样问道。 程昙也没料到杨翡翡会是这种反应，呆呆地摇了摇头。 「没了就算了，多大点儿事儿，本来也就没想着跟你这个小孩儿计较。好好上去画你的画去，以后真要是火了记得给我们几个多签几个名。」 就这样？没有其他了吗？ 程昙不知道这算不算原谅，但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他也只能一边脑子里不断想着杨翡翡的话，一边缓缓地转身回去。 只是他没想到的还有自己还没有走两步，就被一股力量扣住肩膀强行拉了过来，只听见杨翡翡接着说道：「来，抱一个就算翻篇了啊！你个omega记得该休息就休息就行了，可别再累着了，免得到时候还得老闆给你收拾烂摊子就行。」 ·················································· 当所有的误会如同迷雾般被一一驱散，程昙和杨翡翡之间的关系仿佛被阳光照亮，温暖而明亮。他们之间的隔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深厚的友谊与理解······ 在杨翡翡学校举办文化节的重要时刻，程昙挺身而出，主动承担起设计海报的重任。他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和创意，最终设计出一张独特而引人注目的海报。这张海报不仅展示了杨翡翡班级的特色和风采，更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吸引了全校师生的目光。最终，杨翡翡的班级因这张海报而荣获学校的优胜奖，因为程昙的帮助，这份荣誉让每个人都为之欢欣鼓舞。 而杨翡翡也没有停下脚步，她在繁忙的咖啡店工作之余，也努力为程昙提供帮助。当客人稀少的时候，她会主动和其他来工作的学生一起，为程昙补习中学的知识，耐心地解答他的疑惑，帮助他弥补知识的漏洞。 不仅在知识上操心，就连程昙的社交帐号，为了更加吸引人，她还专门去请教了老师和学校里其他正在做自媒体的同学，为他提供了许多宝贵的建议。 在杨翡翡的帮助下，程昙在咖啡店的每一天都过得越来越充实。他不再是一个孤单的灵魂，而是融入了这个充满爱和温暖的大家庭。他的社交帐号也因为独特的内容和精美的设计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粉丝，粉丝量不断增长。咖啡店里的每一个人都为程昙的进步和成就感到由衷的高兴，他们为他的成长感到骄傲和自豪。 ·················································· 当然，这份由误会和释然带来的快乐，如同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每个人的心田，却唯独有一个人，他的内心不仅没有被这种欢快上进的氛围感染，反而最近一段时间情绪都被阴霾遮了个严严实实，那就是宋待霄。 自从那天两个女孩离开之后，程昙的行为就像是在与他刻意保持距离，仿佛他们之间曾经建立的深厚情感已经化为乌有。明明曾经如此亲近的两人，现在却因为程昙的疏远而显得异常别扭。 更令人不解的是，就在那天之后，程昙竟然搬回了自己的画室去住。他给出的理由是要晚上复习杨翡翡交给他的知识，害怕打扰到自己的睡眠。然而，这个理由在宋待霄看来，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知道，程昙这样做，其实是在逃避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在故意保持距离。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宋待霄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质问程昙为什么要做，难不成要他像个怨妇一样去找程昙，然后问他：「明明他们两个是已经接过吻的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搬出去住？」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程昙也马上就要成年了，他自然也知道，这个藉口实在太牵强。 宋待霄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自然明白接吻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是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然而，他却一直固执地认为，接吻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的一种象徵，是他们亲密无间的证明。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和程昙保持这种关系，总有一天他们会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他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调侃一下这个年轻的孩子，告诉他自己已经等了他很久。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残酷的打击。他发现，程昙可能只是把那次接吻当作是一种排解欲望的方式，而并非是对他感情的回应。这个发现让宋待霄感到无比失落和沮丧。他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被戏耍的人，自己才是那个一直在等待和幻想的人。 第76页 此刻的宋待霄，仿佛成了一只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程昙，但这份感情却得不到回应。他感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里，无法自拔。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个现实，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然而，他的心却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无法平復······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四十章 - 引狼出室 另一边，前港尚家。 最近，尚郡的生活被一团乱麻般的事务紧紧缠绕，每天被繁忙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的日程表上充满了各种需要紧急处理的事项。 仿佛所有的麻烦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这几天，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一方面，她不得不面对尚家那群心怀叵测的老傢伙，他们总是盘算着如何将她从尚家的核心位置拉下来。这群人满脑子都是权力和地位的争夺，对尚郡的每一步行动都虎视眈眈，企图从中找到破绽。尚郡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与他们斗智斗勇，确保自己的地位不受动摇。 另一方面，尚郡还要忙着解决与尚城之间的关系。尚城是尚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最主要的是那小子还是唯一的alpha，但他总是对尚郡保持着一种格外敌对的态度。如今因为后城的事情，她才算是有机会把那小子关在自己这里。她需要找到合适的方式，撬开尚城的嘴，只有尚城有可能知道程昙具体有可能被宋待霄藏在哪里。 在这些繁琐的事务中，尚郡最关心的还是程昙的安全。她虽然能确保程昙在宋待霄那里不会受到什么委屈，但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她担心尚家那些人会得知程昙还活着的消息，进而对他展开追杀。尚郡深知，尚家那些人对权力的渴望和残忍的手段，她不敢想像程昙如果落入他们手中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因此，尚郡思来想去，决定要尽快找到程昙的具体位置。只有这样，她才能松下一口气，确保程昙的安全。 这眼看着已经好长一段时间过去，她也该去看看尚城那小子了。 尚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她心中的沉重感仿佛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无法轻松唿吸。独自穿过寂静的走廊，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前，深吸一口气后，她缓缓推开了那扇沉重而神秘的门。 随着门的开启，一股阴冷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下子将尚郡拉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她打开了密室的灯光，昏黄的灯光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摇曳，照亮了尚城所在的角落。 尚城坐在那里，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煳。他的脖子上套着一条沉重的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焦躁或不安的情绪。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已经习惯了这里昏暗憋闷的环境。 尚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观察着尚城。她知道，自己需要找到合适的方式来撬开尚城的嘴，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和意图。但是，她也明白这并不容易，尚城是一个聪明而狡猾的alpha，他不会轻易地透露自己的秘密。 听到开门的声音，尚城缓缓抬起头，刚张开口想要骂人却没想到正对上尚郡的眼睛，刚脱口而出的「你」字被硬生生吞了进去。 「你什么？」尚郡依旧是那么一副冷静严肃的模样，眼神深邃而坚定，容不得一粒沙子。尚家的那些老一辈成员，都是经歷过风风雨雨、见识过世间百态。他们深知，在这个充满变数和挑战的世界里，只有像尚郡这样冷静、坚定、不容瑕疵的人，才能带领家族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因此，他们对尚郡的看重，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能力，更是因为她的品格和性格。而反观那些人对尚城，就像是尚郡此刻看向自己的神态一样。 那是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尚城笑了，笑得格外放肆，格外瘆人。他的笑声在地下室里迴荡，尖锐而刺耳，如同来自地狱的嘲笑，让人不寒而慄，却又充满了诡异的魅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希望。 尚郡已经习惯了她这个神经病弟弟，就那样靠在门框，直到尚城彻底发疯结束，才缓缓拽了把椅子坐在尚城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姐姐，你怎么来看我了？是想我了，还是心疼我了，还是爸妈终于想起来我这个唯一的alpha不孝子，终于打算给我一条活路了？」尚城的眼神里满是狂妄，「姐姐，我说过的，你一个beta，没人会要你的，你最好还是·····」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狭小的密室里突兀地响起，瞬间打破了原本沉闷而压抑的氛围。这声响亮的耳光在四壁之间来回迴荡，如同一种尖锐的警告，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尚城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一个趔趄，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上那火辣辣的地方，那种疼痛似乎穿透了他的皮肤，直达他的内心。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仿佛要将眼前的尚郡生撕活剥一般。 尚郡站在那里，她的手掌还微微颤抖着，仿佛刚刚那一巴掌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但唯独眼神却依旧坚定而冷漠，没有一丝后悔和怜悯。 若是旁人，怕是早就被尚城现在的气势和浓烈的信息素吓到像虫子一样满地乱爬，只是现在他对面的是尚郡，那个从小就不可一世的、对信息素毫无感应的beta。尚城气极反笑：「我的姐姐，你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扇我一巴掌？」 第77页 尚郡懒得搭理尚城这个疯子，直接问道：「程昙，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你说那个小废物？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beta老师和一个omega生下来的小废物？」 尚城想起来程昙，心里只剩下愤恨，如今他的处境都是拜这个和他父亲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所赐：「他跑了，他跑了！要我说多少遍？！要不是那个废物我会去后城那个垃圾场？要不是因为那个废物，我去那里做什么？」 尚郡知道按着尚城的性子不会骗自己，随即接着问道：「你因为他去后城？那你去了哪里，见了谁？」 「姐姐，你这样多不好啊，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那天见了哪个omega，我就告诉你，那个小废物、那天、去了、哪里？」 尚城的眼睛里全是狰狞，仿佛他的内心正经歷着一场狂风暴雨。这种极端的情绪让尚城的面容变得扭曲而可怕，他的每一根神经都似乎紧绷到了极点。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让他无法保持冷静。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似乎在寻找着能够发泄愤怒的对象。仿佛想要把自己的骨头都给嚼碎咽下去，以此来发泄内心的不甘。 尚郡吐了一口气，自己跟一个疯子较劲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是宋家那个一直被藏起来的老大，宋待霄。」 听见宋待霄的名字，尚城突然一愣，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没一会儿，尚城终于反应了过来：「你那个未婚夫？」 尚郡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她不想回忆和宋待霄之间的点点滴滴，自从宋待霄分化为omega之后，她就知道，他们之间终究无缘。 「啊——那我知道了，你不是在找程昙，而是在找你的未婚夫？」说到一半，尚城突然话锋一转，「还是说·······程昙那小子现在在你未婚夫手里？」 「那他见你那天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难不成你是心疼他？哈哈哈哈哈——尚郡啊，你真的有病，你抓自己亲弟弟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多想想，就那天，我和他都去了你那个破甜品店，你光抓我不抓他？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尚郡站在密室中，面对尚城当下对她的讥讽和嘲笑，她感到一阵疲惫。她懒得再为过去的决定做过多的解释，因为那些复杂的情感和权衡在她心中已经纠缠了太久。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宋待霄的事情，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基于两人过去的情分那么简单。在那个时刻，她手里已经有一个尚城需要她费尽心思去应对，父母根本不会管她这个疯子一样的弟弟，光是这小子惹出来的祸就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她深知，即使她有心去关注小昙的情况，也实在是分身乏术。 尚郡清楚，她的每一个决定都牵动着许多人的命运。但她实在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只能尽力而为。 「我已经跟你说了，现在该轮到你了。告诉我，你当时去后城，去的哪里，见的谁？」 尚郡的眼神已经透露出明显的不耐与疲惫。她的眉头紧锁，仿佛是在与内心的某种情绪做斗争，而不仅仅是面对眼前的尚城。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心情，而尚城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变化。 尚城原本愤怒而迷茫的眼神，在接触到尚郡的这种情绪后，突然变得玩味起来。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脸上不自觉地再次扬起了得意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挑衅和戏嚯：「如果我说，我当时见的有可能就是你那个未婚夫呢？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把我放出来？要是我没猜错，那些跟我一起去后城的傢伙，应该早就被你们处理了吧，所有人里，只有我知道你那个未婚夫在哪儿，只有我知道那个小兔崽子可能会在哪儿。」 「好姐姐，把我放了，我带你去。我一定，会带你、见到那个、小兔崽子。」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四十一章 - 暗流涌动 尚城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上滑动，屏幕上的图片墙像是时间的流转，一张张图片快速掠过，展示着各种信息和场景。他歪了歪脑袋，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张咖啡店门前的照片上，那上面的「sun rise」字样，让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轻声自语，心中暗自庆幸。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宋待霄的踪迹，没想到只是随便一打听，就得知了宋待霄刚回前港就去了荀家。 尚城原本并没有把荀家作为调查的重点，他的目标是寻找宋待霄的下落，以及他是否真的带走了程昙。但是，当他得知宋待霄去了荀家后，顺藤摸瓜好像又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儿。 尚家和荀家虽然不算特别交好，但尚城对荀家也有一定的了解。荀家是着名的艺术世家，家族的每一位成员都在艺术领域有着不俗的成就。荀家的唯一儿子荀乐，更是个十足的奇葩，自从和一个当时还没什么名气的模特结婚之后，就基本上淡出了上层社会的社交圈子，一心全扑在自己的那个画廊上。 说起来，他之前还不知道这个人居然会跟宋家有关系，不过一想这傢伙一身艺术家的装劲，能跟宋待霄那种奇葩混在一起倒好像也没有那么意外。 第78页 若是真如尚郡所说，宋待霄和程昙的关系非同一般。一旦宋待霄有什么计划或者打算，就不可能不考虑到程昙的安全和利益。因此，尚城猜测，宋待霄很可能会把程昙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而荀家本就有着良好的声誉和地位，再加上荀乐又一向自视清高，和他们这种人融不到一起去，不管是安全还是保密，荀家无疑是一个理想的选择。 「倒是厉害，自己回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不过就是为了转移视线好把人藏在荀家？」尚城沉思着，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与宋待霄有关的种种细节，「我这个前姐夫，还真的挺有意思。」 想到这里，尚城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手机屏幕上。仔细研究着这个名叫「程日云」的社交帐号在软体上发布的照片，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他知道，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更加关键，尚郡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能不能从那个噁心的地下室里爬出来全看这次的情况。他还没有傻到真要让自己的命一直被尚郡那个女人一直攥在手心里。 来日方长，等之前的事情平息了。他总得想个好办法，把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被逼得不得不像狗一样活在那个地下室里所受的所有屈辱全部在程昙那小子的身上找回来，还有那个姓宋的，既然非要淌这滩浑水，也别怪他不客气。 尚城的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语调轻佻地继续和电话那边的女人对着话:「所以，我让你查的荀家的事儿，除了这些呢？」 电话那边的柳柳语气明显谄媚得多：「那肯定是还有啊，尚公子好不容易喊我做事，肯定得给尚公子安排好了。」 「有个人不知道您认不认识，matteo，就是荀乐的那个模特老婆。我的人听他的人说之前matteo有让人特别关注这个帐号来着。还说······」柳柳顿了顿，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等不一会儿回復平静之后，才终于听见柳柳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还说这是荀乐收的徒弟，matteo看他不顺眼，但也不能让他把荀家的招牌砸了。」 听完柳柳的话，尚城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他倒是有些惊讶，他和荀乐之间的交往不深，但也知道那傢伙收徒非常挑剔，之前也有不少人想把子女送到荀乐那里学画，但都被拒绝了。本来以为顶多帮忙照顾照顾孩子，没想到程昙这小子居然还拜上老师了。 柳柳没听见尚城的回话，便接着说：「尚公子，你跟荀乐交情不深，但估计也听说过这平常人都难入他的法眼。您仔细看看我给您发的帐号，这个帐号里可是有不少视频的背景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不少荀乐的画。这跟直接说这是他徒弟有什么区别？」 其实不用柳柳说，尚城也发现了，虽然他和荀乐没打过几次照面，但依旧能从一些视频里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高度疑似荀乐本人的模煳残影。别说是他，就连普通人也能看出来，这跟直接摆出来荀乐和「程日云」之间的关系没什么区别。 尚城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他顺着这个线索，翻遍了帐号的全部内容，除了不同的画作和日常照片，几乎没有更多其他的内容，乍一看倒是符合一个充满活力和才华的年轻画家的人设。 程日云····· 和他印象中那个成天灰头土脸在货柜里挣扎的程昙毫无关系。 「做的不错，还是那个帐户，已经打过去了。」尚城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我的信息，随口回了一句，连对面的恭维话都懒得听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视线回到屏幕，这还是头一次，这种异常的兴奋感笼罩了整个心脏，看样子这件事好像比他想像中更有意思了····· 尚城随手拨了拨屏幕，突然，目光在一张看似寻常的照片上定格。 照片中，熟悉的装潢和布局，即使只去过一次，他也能轻易地辨认出，图片中的地点就是当初自己曾经去过的那个咖啡店。 不仅如此，照片中的角落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哈，看来这次是能交差了。」 ······················· 去后城的日子如期而至，尚城站在车前，双手被绑了个结实，但表情却看上去异常平静。 尚郡原本以为尚城会因为自己限制了他的行动而再次掀起一场风波，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反抗。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尚城的表现实在是过于诡异了，平静得好像被别人夺了舍。整个行程中，他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隔绝。 尚郡看着尚城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感到一丝疑惑。她不明白尚城为什么会如此配合，难道他真的已经放弃了反抗，打算乖乖地听从自己的安排？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尚郡深知尚城的性格，这傢伙沖自己发疯的时候才是最正常的，像尚城这样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计划和目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要是一夜变成了小绵羊才是可怕。 于是，尚郡决定留个心眼，她让此次同行的人都时刻关注尚城的举动。告诉手下的人，一旦尚城有什么特别反常的举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向她报告。 只有这样，她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尚城伪装出来的表象所迷惑，从而错过任何可能对她不利的机会。无论尚城有什么计划或者打算，至少这一次她不能让这傢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闹出什么乱子。 第79页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加速流逝。没过多久，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后城的入口，尚郡轻轻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在迈出车门的那一刻，她特意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向坐在后排的尚城，声音冷冽地叮嘱道：「看好这傢伙，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一旦他有任何特殊情况或者异常举动，立刻採取强制手段，不能让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尚郡的话音刚落，尚城就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屑和挑衅，仿佛完全不把尚郡的警告放在眼里。他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没必要吧，姐姐。你真的以为你们那些所谓的强制手段对我有效吗？就算是是个alpha，也不一定能够钳制住我。你还是快去快回吧，别让人把我们给再拦喽！」 尚城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挑衅，仿佛在挑衅尚郡的权威和能力。然而，尚郡并没有被他的言辞所动摇，她的眼神依然坚定而冷冽，仿佛能够看透尚城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深深地看了尚城一眼，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众手下严密地监视着尚城的一举一动。 ······················· 尚城对走过的路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记忆力，他熟练地引导着车辆，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向后城的那家咖啡店。而坐在他身旁的尚郡，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跳加速。她的心情复杂难明，既有期待也有紧张，仿佛即将面对一场未知的风暴。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咖啡店门前，尚郡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復自己内心的波澜。然而，当她准备下车时，尚城却突然轻哼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和挑衅：「怎么？需要我陪你下去吗，我亲爱的姐姐？也让你的前未婚夫看看我们尚家的姐弟情深？」 尚郡听到尚城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她知道一路上尚城都在故意找她的不痛快，虽然还不知道这傢伙具体的想法，但总归不过是试图让她在紧张的情绪中失去理智。 但是，这傢伙毕竟还是嫩了点儿。 尚郡瞥了尚城一眼，上次尚城来闹事，就已经给了小昙和宋待霄足够大的负担。她这次不是来抢人的，是打算跟宋待霄好好谈谈，如果尚城出现，恐怕只会加大小昙的抗拒情绪。 尚郡没有搭理尚城，而是转头向着车上的其他人说道：「看好他，我去去就回。我回来之前，不能让他下车。」 「天，那可真是可惜啊，」尚城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就祝姐姐······和自己的前未婚夫交流愉快？」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喜欢！ 第四十二章 - 所谓对峙 「看见我很意外？」尚郡轻松地抱着双臂，稳稳地站在吧檯旁。猎豹般敏锐的目光在整个咖啡店的各个角落中流转，仿佛在寻找着某个特定的目标。 宋待霄似乎完全没想到尚郡居然真的会来，手中的杯子微微一颤，里面的咖啡都差点洒了出来。他完全没想到尚郡这个意外的「访客」居然真的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有些惊讶。 一股麝香味的alpha信息素随着尚郡的到来而瀰漫在空气中，宋待霄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实在是那个味道给自己和程昙带来了太多不好的回忆。担心程昙会因为这股熟悉的味道而有所察觉，宋待霄下意识朝着楼上的方向望了一眼，确认程昙目前还没有出门的迹象后，他稍稍松了口气。然后，他把手头的东西交给了一旁的杨翡翡，向尚郡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出去谈。 「出来聊吧，」宋待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里的味道有点重。」 尚郡原本身处咖啡店内的嘈杂中，感官本就对周围的气味并不敏感，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瀰漫的微妙变化。直到宋待霄因为那股特殊的气味而略显不满地站起身，自顾自地出了门，尚郡才如梦初醒。她轻轻吸了口气，试图捕捉那股令宋待霄感到不适的气味，即使是因为她自己beta的身份而感受不到任何的异常，但只是想想也能够想像到——应该是尚城的信息素。 有时候，即使很不情愿，尚郡也不得不承认beta的身份的确有诸多不便。beta在人类社会中的确有些尴尬，他们的身体无法像alpha或omega那样敏感地分辨和识别信息素。他们无法感知到空气中飘散的那些微妙的气息，更无法察觉到自己何时何地可能被其他alpha或omega的信息素所沾染。这种无知，让beta在社交和日常生活中显得尤为被动。 宋待霄刚刚走出咖啡店，就注意到了外面停着的一辆豪华汽车。车门缓缓打开，一个红髮的身影从车内走了出来。尚城，这个总是以嚣张跋扈着称的alpha，此刻正笑得灿烂，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透着一股冷洌。他显然没有把一旁的陪同人员放在眼里，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冲着宋待霄喊道：「美人儿！好久不见！」 宋待霄微微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尚城。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试图与这个突如其来的alpha保持距离。然而，尚城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迈着大步向宋待霄走来，那股强烈的信息素也随之扑面而来。宋待霄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无法逃避，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这个难缠的alpha。 尚郡看着尚城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头疼。她早该料到尚城会出现这样的举动，她就应该提前安排人直接把这小子带走，避免这种尴尬的局面。但现在，她只能尽量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第80页 她转过身，向宋待霄提出：「上车聊？」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询问。 宋待霄瞥了一眼尚郡，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尚郡的问题，而是径直向尚城的方向走去。当他走到尚郡身边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不该让他带你来的。」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准确地刺入了尚郡的心中。她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了宋待霄的意思。他是在指责自己处理不当，让尚城这个不稳定因素介入了他们的谈话。 尚郡深吸一口气，承认了自己和尚城一起前来的确有些冒昧。但她也有自己的考虑和苦衷。她本来就是为了把小昙带走，因为她深知，小昙只有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知道这样做可能给你带来了困扰，」尚郡坦诚地说道，「但我真的是为了小昙好。我希望你能理解。」 宋待霄看着尚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转身继续向尚城走去。尚郡知道，这场风波还远未平息，但她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 「怎么说？现在两位是在打算比比谁能瞪过谁？」尚城坐在车上，看着前方驾驶座上的尚郡和副驾驶座上的宋待霄，他忍不住调侃道。 车内气氛凝重得几乎可以凝结成冰，空气中瀰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除了他们三人的唿吸声在车内迴荡，再无其他声响。尚城坐在后排，目光在尚郡和宋待霄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暗自揣测。 他本以为这次尚郡会像以往一样，利用她的权势和财富给对方施加压力，展现出她一贯的强势和果断。无论是金钱诱惑还是情感胁迫，尚郡总是能够轻易地掌控局面，让对手屈服。然而，这次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从尚郡和宋待霄上车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这种沉默让尚城感到莫名的压抑。他观察着尚郡脸上的表情，试图从她的微表情中解读出她的心思。然而，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理解这个一向强势的女人在想什么。 难不成，这女人是看见自己的旧情人就心软了？这个想法让尚城感到惊讶，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在他心中，尚郡一直是一个冷酷、理智且不受情感影响的女人，但现在，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之中。 他那个向来强势的姐姐，居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尚城不禁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仔细地端详着尚郡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试图从中找出答案。然而，尚郡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趁这个时间，尚城也将目光转向了宋待霄。他依然还是那么讨厌omega，尤其是像宋待霄这样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然而，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宋待霄身上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尚城打量着宋待霄，从他深邃的眼眸到紧抿的唇角，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一种坚定与不羁。这种独特的气质让尚城不禁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对omega的固有认知。 如果这个人真的那么有趣，他心想，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在车上再呆上一会儿。毕竟，这场看似僵持不下的对峙中，或许能挖掘出更多的乐趣和惊喜。 尚城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加舒适地靠在座椅上，准备继续观察这场尚郡与宋待霄之间的较量。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仿佛已经预见到接下来即将上演的好戏。对于尚城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权势和利益的谈判，更是一场精彩纷呈的人性博弈。他期待着这场博弈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刺激和满足。 「你说呢？」尚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防被尚郡凌厉的眼神剜了一眼，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寒意，「就该把你的舌头剪了。」 尚城愣了一下，随即讪讪地闭上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尚郡其实一直在苦苦思索该如何开口，她的内心充满了挣扎与焦虑。她深知，如果此刻只有她一个人面对宋待霄，她或许还能运用一些策略，巧妙地引导对话的方向。但现在，尚城这个臭小子就跟在自己身边，他的存在无疑增加了这场谈判的难度。尚郡担心，宋待霄会利用尚城作为挡箭牌，使她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这种担忧让她的眉头紧锁，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而宋待霄则静静地坐在一旁，他的神情淡定而从容。原本，他也在等待尚郡先开口，想要探究她的来意。他清楚地知道，尚郡此次前来，用意不言而喻，肯定是为了某些利益或者目的。而他，也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无论尚郡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有办法应对。 甚至连最坏的准备，宋待霄也已经考虑过。如果谈判真的谈崩了，到了需要动手的地步，他也有所准备。他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因为体力不支，他的信息素差点在尚城面前失控。但这次，他信心满满，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尚郡作为一个beta，他并不太担心，但只要有必要，对付一个尚城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静静地等待着尚郡的开口，准备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谈判。 然而，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担忧。他时刻牵挂着楼上的程昙，那孩子是否还在楼上？会不会突然下楼找不见自己而慌张？更重要的是，他担心程昙会嗅到尚郡带来的麝香信息素。这种担忧让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对尚郡和尚城的态度也越发不善。 第81页 当思绪回归现实，他冷冷地看向尚郡和尚城，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二位如果有什么事，麻烦回自己家处理，我店里还在忙，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说完，他伸手准备去拉车门。 尚城见状，急忙开口道：「你能去哪儿？难不成还打算把那小废物藏起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和嘲讽，「那宋、大、公、子要不要猜猜看，你藏到哪儿能这辈子都不被我们尚家找到？」 他特意在「宋、大、公、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是想提醒宋待霄，无论他如何努力，仅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怎样都不可能逃得过尚家的手掌心。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四十三章 - 筹码 车子在空荡的公路上漫无目的地向前开着，仿佛一艘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开向未知的目的地。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其实不止宋待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就连此刻手握方向盘的尚城，他的眼神也透露出同样的不确定。 沉默中，宋待霄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接着刚才的话题反驳道：「你所谓的诚意就是带着他来？尚郡，你这是自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昙看到他怎么办？你有没有考虑过小昙的感受？」 「喂！你们两个吵就吵别骂我啊，」尚城轻轻一笑，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他漫不经心地回应道，「要不是我带的路，尚郡能找到这个破地方？」 「不是我说，你要是真想藏，就不该管这事。你管了那小子的事儿，就别想着一辈子都能躲着。」 尚城的话语如同一颗沉重的石头，砸在宋待霄的心头上，让车内的氛围愈发凝重。确实，尚城说的其实没错，从他决定插手这件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道路。 原本，自己的生活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简单而规律，没有太多的纷扰和变动。然而，当程昙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时，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他不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他需要承担起照顾程昙的责任，需要为他提供一个安全、稳定的成长环境。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能够完全保证程昙的快乐。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他们的快乐并不仅仅取决于物质条件的满足，更在于精神层面的需求。 他可能会犯错，可能会疏忽，甚至可能会伤害到程昙。 尚郡看着宋待霄意外地没有接尚城的话，内心也是一阵惊讶。他原本以为宋待霄会立刻反驳或提出质疑，但此刻他却选择了沉默。尚郡一愣之后，决定继续道出心中的想法。 「其实······也不止是因为这种事儿，我想让小昙来，还有一件事。」尚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坚定。 听见尚郡这么说，宋待霄瞬间明白这是要跟自己谈判了。他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毛，调整了一下坐姿，等待尚郡接着往下说。 尚郡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开口：「关于小昙的母亲，我的师母，我刚刚收到了消息，师母她······还活着。」 尚郡边说边紧盯着后视镜中尚城的动静，但幸好尚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地听着。尚郡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你能放手让小昙跟我走，我会把他母亲的事情告诉他。」 宋待霄听到这里，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深知这个消息对于程昙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同时也明白尚郡的意图。他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尚郡，仿佛在评估她话语中的可信度。 「待霄，算我求你，就算你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信我一次。」尚郡的语气中充满了恳求，「『the fallen canary』（堕落金丝雀）远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简单，那些人如果知道小昙还活着，一定会要了他的命。你也是受害者，如果你把他交给我，我可以权当不知道你和他有过接触的事情，我········」 宋待霄打断了尚郡的话，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带着一丝颤抖：「那说白了，尚总也只是有消息而已吧。」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失望，「而且，那都还要看他的选择，我不能什么都替他做。」 尚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宋待霄的担忧和立场，该说的她已经传达到了，她相信宋待霄会把这些告诉小昙，就像宋待霄说的那样，其实更多的选择还是要看小昙自己。 宋待霄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这样吧，过段时间就是他的成人礼了，我会跟他聊聊。至于他的母亲········还请尚总再多调查一下，如果只是一个消息而已，我没办法保证他会相信。」 宋待霄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打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抬头望向天空，他发现天空已经比他出门的时候更加阴沉了，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不用送送你？」尚城降下车窗，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在宋待霄面前展露无疑。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和戏嚯。 宋待霄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必了。」然后他便转身朝着自己熟悉的路线走去。尚城见状也懒得自讨没趣，耸了耸肩自顾自地把车窗升上来，载着尚郡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夜色渐深，宋待霄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却波涛汹涌。他知道尚郡的话将给他的生活带来重大的改变，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逃避这个现实。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去权衡利弊，然后做出一个对程昙最好的决定。 第82页 ············································ 当宋待霄走回到咖啡店时，天色已经暗了不少，但依然能看到那厚厚的云层。咖啡店门上的木牌，在阳光的照耀下曾明亮地展示着「open」的字样，而现在，它静静地翻转过来，露出了另一面，上面清晰地刻着「close」。然而，尽管门已紧闭，但店内依然传来一阵阵人声，那是几个尚未离去的客人仍在轻声细语地交谈着。 宋待霄站在门外，目光透过玻璃窗户，望向店内温暖的灯光和朦胧的人影。他的手本能地伸向门的把手，却又在触碰到那冰凉金属的瞬间，勐地收了回来。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与尚城同车的那一幕，那种令他反胃感觉再次袭来。尽管他已经独自走了很久很久，但宋待霄却觉得那种不快依旧如影随形。 他回想起尚城那张让人生厌的面孔，以及他如何逼迫程昙在寒冷的冬天里为了逃命而光着脚奔跑，那种绝望和无力几乎让程昙陷入生命的边缘。宋待霄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悔恨，他恨自己当初还没有和那可怜的孩子相遇，如果他那时就知道这样的事情，那他就可以果断地阻止这一切，心深处，他始终恨自己没能保护好程昙。 此刻，他站在紧闭的咖啡店门前，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復内心的波动。 「果然，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就应该把他揍一顿。」宋待霄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尚城那种人继续伤害程昙和自己身边的人。他必须採取行动，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宋待霄转过身，原本还能瞥见几颗星星点缀的夜空，不知何时已被厚重的阴云所覆盖。云层低低地压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感受到了一丝丝湿润。紧接着，几滴细小的雨滴轻轻落在他的手心，带来了一丝丝凉意。 他微微一愣，随即释然。该庆幸吗？自己好歹是赶在下雨前回到了这里，不然可能真的要被淋成落汤鸡了。他轻轻甩了甩手，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悄然落地。 宋待霄正沉浸在这难得的幸运中，却没想到，咖啡店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他勐地回过神，只见一个身影正急匆匆地向外走来。他赶紧侧身让路，但两人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协调，最终他还是和那个正打算出门的人差点儿撞了个满怀。 「哎呀，对不起！」那人急忙道歉，声音中带着几分慌张。宋待霄也赶紧稳住身形，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只见那人穿着一件深色外套，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但从他身上的气息和动作中，宋待霄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紧张。 程昙终于完成了荀乐布置给他的作业，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感到一丝轻松。他放下笔，抬头看向窗外，想着下楼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杨翡翡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程昙，你听说了吗？有个看上去来者不善的女人来找宋待霄，他跟着她就出去了。」 程昙心中一惊，宋待霄平时很少会不知会一声就出门，这让他感到有些好奇。冲着杨翡翡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什么女人会来找宋待霄，或者说他除了荀乐和matteo以外，对宋待霄的社交圈完全一无所知。 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纠结了很久，程昙还是站起身，决定下楼看看情况。然而，他在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却迟迟不见宋待霄的身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他心中的担忧也越来越重。这才终于忍不住。 程昙知道宋待霄一直是个能把身边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的人，不可能就这样出门这么久也不给他们发一个消息。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宋待霄到底在是见谁？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他拿伞了吗？ 而且，什么叫「来者不善的女人」？ 拿起伞，他甚至没有听见杨翡翡在后面喊他在做什么的声音，心中只想着要亲眼看到宋待霄安全回来。 而当他刚刚打开门，他们就这样互相呆立着望向对方，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突然，一声关门的巨响打破了沉默。程昙没有犹豫，他沖了过去，直直撞进宋待霄怀里。只是因为这孩子的过于单薄，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不像是飘进宋待霄的怀里，倒像是飘进宋待霄的心里。 「你回来了！」程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欣喜，「我抱住你了······」 宋待霄也紧紧地抱住了程昙，程昙的紧张和担忧让他感到自责，但同时，心底最深处，一股暖流将他彻底包围：「是的，我回来了。」他轻声说道，「我也抱住你了······」 这一刻，就像是所有疑虑和担忧都烟消云散。 只有他们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 第四十四章 - 成人礼 「天！你小子居然都快成年了？」杨翡翡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仿佛想要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究竟是不是真的。目光从程昙的头顶一路下滑，掠过他的额头、鼻樑，最后落在他的鞋尖，就像是在用肉眼进行一场全方位的扫描，「你确定？你、你·····你都快十八了？！不是·····你这么看着跟初中生有什么区别？」 第83页 旁边的其他人看着宋待霄的眼色拽了拽杨翡翡的袖子，杨翡翡这才把因为惊讶而始终张大着的嘴缓缓合上，原本还想要在说些什么，后来也只能微微摇头，试图驱散心中那份不可思议的思绪。 回想起与程昙初次见面的场景，那时的他又瘦又小，完全是一副皮包骨头的可怜相，面前的少年和当初那个受尽折磨的可怜孩子一对比，更是让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算下来，从第一次和程昙见面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记忆中的那个小孩，脸上总是挂着对陌生人的警惕，尤其是和自己当初那么水火不容，那时候的自己也想像不到居然真的有一天两个人居然真的能变成现在这样友好相处的关系，到底还是要感嘆时光飞逝。 一堆人围成一团，把程昙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围在最里面，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被当作人群焦点的情况，程昙总觉得有些无措，面对杨翡翡的惊讶，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实话，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的生活就变得像是乱成了一团麻，也就是遇见宋待霄和咖啡店的大家之后才慢慢回到正轨，才终于获得了如今的平静生活。有关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慢慢地埋葬在曾经，以至于他很少再像以前那样特意去关注这个特殊的日子，慢慢地也变成了遗忘。要不是今天宋待霄突然提起，他可能真的会像往年一样，悄无声息地度过这个成年礼。 程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谢谢大家。我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 「谢什么，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来了咱们就是一家人！这可是成人礼，说什么我们都得陪你过啊！」甚至没等程昙说完话，那边几个就又已经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了。 宋待霄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甚至之前都没提前跟自己说一声，这下趁着午休的时候突然宣布这件事，自己确实是连回绝的余地都没了。 回想起与宋待霄的相识，程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生日的事情原本只是有一次闲聊时，他无意中提了一次，没想到宋待霄真的会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如今想来，那份来自他人的关心和记挂，从他与宋待霄相遇之后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毫不吝啬对自己的善意。 能够在自己短暂的一生当中，遇到这些温暖的人，任谁都会觉得无比幸运和感激。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准备一下啊！」一个男生突然提议道，想起上次宋待霄生日时的混乱场面，那时他们虽然也算是好吃好喝地度过了，但都是宋待霄这个寿星一直在忙，他们几个倒像是来蹭饭的。程昙原本就是他们几个里面年纪最小的，可不想让这次的成人礼也留下这样的遗憾。 「你还好意思说！」一旁的杨翡翡一听见这个就来气，直接张口反驳道，「你们几个那天完全喝上头了好吧，差点儿就要直接栽到路上去了！」她回想起那次的场景，几个人喝得酩酊大醉，连路都走不稳了，还得互相搀扶着回家，她和其他几个女孩子扛也扛不动，劝也劝不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几个男生拖到好不容易叫来的车上。 「那不是因为荀乐荀大画家在吗？」另一个男生辩解道，脸上全是对上次宋待霄生日会的回忆和憧憬，「拜託，那是我偶像哎！谁能想到他居然还认识我们老闆哎！我那天简直跟做梦似的！」 一旁的女生也不甘示弱："还有matteo！他真人真的美死了！上次他代言的那个护肤品没多久就断货了。好可惜，怎么就英年早婚了······" 「别做白日梦了，」杨翡翡直接打断了他们几个的话，「这可是人家的成人礼，一辈子就这一次的，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你们几个要是再搞成那副样子，我这次就直接把你们全部扔到大街上去！」杨翡翡向来不好惹，让在场的其他人也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宋待霄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几个孩子斗嘴。看着他们几个，让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学校时的年轻时光。那些日子，他也曾和朋友们一起嬉笑怒骂。如今，看着这几个孩子，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等到他们吵得差不多，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宋待霄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你们几个，还是老老实实准备自己的考试吧。日云的成人礼虽然重要，但也不能因为高兴就忽略了学业。特别是现在正好撞上期末周，你们还是得以学习为重。到时候我会订好蛋糕，在你们学校附近找一个环境不错的餐厅，大家好好聚聚。但是我话先说在前头，吃完饭之后都给我乖乖回去复习，别耽误了学习。」 宋待霄的话音一落，原本还显得有些喧闹的几个大学生立马老实了，咖啡店少卖几杯咖啡顶多就是少赚点儿钱，他们要是搞不定毫无重点可言的期末考和那些水课结课之后还附赠的一堆遗孤论文，可就真是要含笑九泉了。 程昙站在一旁，眼神在面前几个神色越来越凝重的兼职生之间流转，见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他深知，最近大家都被繁重的学业压得喘不过气，如果因为自己的生日而给大家增添额外的负担，那怎么都说不过去。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轻松：「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哥哥姐姐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学业为重，要不你们先忙吧，以后也有的是时间庆祝。」 第84页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那个曾因车祸错过了一次聚餐的男生就急忙反驳道：「不行！你的生日我们肯定是要参加的，更何况这还是你的成人礼！错过了可就太遗憾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他参加这次庆祝的决心。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再说了……老闆他还欠我一顿饭呢！」 这话一出，杨翡翡狠狠地瞪了那个男生一眼，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小心思：「我看你就是惦记着那顿饭吧！」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咖啡厅内就爆发出了一片欢快的笑声，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填满。那个男生显然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毫不羞涩，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驳道：「那必须啊！我勤勤恳恳、辛辛苦苦，要一顿饭怎么了？」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胜利」。 说完，他还故意转过头去，一脸骄傲地望着宋待霄，仿佛是在等待老闆的「肯定」。 宋待霄也被这几个孩子逗乐了，他笑着应和道：「是是是，日云的成人礼，我肯定会给你们找一个特别好的餐厅。不过，你们几个可得答应我，吃完饭就回去好好学习，等你们都考完了，到时候再带着你们聚一次！」 「芜湖！老闆万岁！」一个男生兴奋地喊出了声，引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老闆你超帅！」另一个女生也加入了欢唿的行列。 宋待霄看着这几个孩子，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摆了摆手，假装严肃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少贫嘴了。赶紧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早点回学校去复习。到时候别没考好了又在我面前哭鼻子。」 尽管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责备，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宠溺和关心。这几个孩子与其说是员工不如说是像自己的弟弟妹妹，他自然希望他们能够取得好成绩，未来能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等到那些欢声笑语渐渐远去，咖啡厅内恢復了宁静，只剩下程昙和宋待霄两人。程昙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仿佛还在回味着那些朋友们的祝福和欢笑。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有这么多人愿意为自己过这个成人礼，这份感动和温暖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直到宋待霄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温暖而坚定的触感才让他从思绪中缓过神来。他抬头望向宋待霄，眼中充满了期待：「那然后呢？他们回学校之后我们要去干什么？」 宋待霄看着程昙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没想到程昙会主动问自己这个问题，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笑着看向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回答道：「这是秘密，等你生日那天，我再全部告诉你·······」 说完，宋待霄还故意眨了眨眼睛，不管程昙的眼神再怎么热切都不愿意再多透露一个字。程昙不知道宋待霄心里究竟又在谋划着名什么，下意识张口，但还没说话就被宋待霄硬生生堵了回去：「留点儿悬念啦！你再怎么问我都不会告诉你哦！」 「反正，一定会是个好消息，一个你听完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好消息。」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四十五章 - 生日宴 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程昙终于来到这个地方。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校门口，身旁的宋待霄换了一身和自己上衣同色系的衬衫，虽然已经过了上学的年纪，但是站在大学的校门口到似乎没有一丝的不和谐。程昙的双眼在人群中游移，似乎想要寻找某个焦点，却又不知该从何看起。 正是晚餐的时间，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那些刚下课的学生，有的手上还拿着刚刚上课用的课本，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显然是约好了与朋友一起外出用餐。程昙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人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羡慕与感慨。 他们出发的倒是挺早，只是有些兼职生还没有下课，所以两人只能暂时站在车旁等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来消磨这无聊的时光。 「你之前来过这里吗？」宋待霄望着眼前「后城大学」几个字，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他记得程昙曾向他提及，他的父亲是一位大学教授，不过是在前港大学执教，而并非后城大学。后城大学歷史悠久，但因为基础设施和周遭环境的影响，影响力远不如前港的大学，因此很多后城长大的孩子都挤破了头想考到前港，后城大学也因为前港和后城经济差距的逐渐拉大而日渐落没。但尽管如此，对于教育资源远不如前港的后城学生来说，能够来后城大学读书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归宿。 毕竟程昙在后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来过这里。 程昙闻言，微微皱眉，似乎陷入了回忆。他仔细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所大学的记忆，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轻轻地说：「我父亲一般工作日都在前港，只有节假日的时候才会回来。」提起过去，他轻轻摇了摇头，」而且，我家所在的居民区也离这里比较远，后城的不同居民区之间规定不同，虽然这里不归任何居民区管辖，但小时候母亲总是担心我跑远了会有危险，所以几乎没怎么让我离开过那里。就连我之前的学校也是在管辖区里。」 第85页 提到「母亲」两个字，宋待霄感觉自己的心脏勐地一颤，突然一阵莫名的紧张感让他有些唿吸不上来，想起了这次生日宴的真正目的，仿佛这两个字触及了他心中某个敏感的角落。当「母亲」这个词被提及，他原本兴致勃勃的情绪瞬间被一股沉重的情绪所压抑，连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和闷闷的。 「那······你母亲是做什么的？」宋待霄试图用这个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像一根刺，始终扎在他的心上。 程昙并没有察觉到宋待霄此刻的不对劲，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自己无法触及的校园，顺口答道：「我母亲在家里的日子比较多，她很喜欢做一些手工，做的多了就拿去买一些，也不为了生计，单纯只是自己开心。她身体不是很好，平时也不太愿意出门，而且后城原本就治安不太好，我们那个居民区虽然管理得还算不错，但母亲还是总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平时程昙的话总是很少，这次倒是罕见的健谈，宋待霄本想着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然而，他刚张口想要继续提问，就被程昙轻轻拽了拽袖子，示意他注意周围。他转过头，只见杨翡翡和其他几个孩子正兴高采烈地从学校里走出来，一边打闹着，一边朝他们挥手。 「老闆！你们来的好早啊！」杨翡翡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她的话语刚落，宋待霄的眼前就仿佛出现了一幅壮观的画面——一群孩子如同浩浩荡荡的羊群般朝着他们狂奔而来，在这群「羊群」中，宋待霄还看到了一些他从没见过的新面孔，虽说他不介意人再多些更热闹，但是这个架势属实还是有些超乎他的想像。 出于礼貌，宋待霄笑着沖那几个孩子挥手打招唿：「也没有，我们两个刚来。」 ··························· 为了保险起见，宋待霄一踏入预定好的包厢，便立刻拉着程昙的手，让他紧挨着自己坐下。包厢内灯光柔和，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酒香，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整个氛围显得既轻松又热烈。 程昙被宋待霄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茫然，他眨了眨眼睛，试图从宋待霄的脸上寻找答案。然而，宋待霄只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担心。 没过多久，包厢里的气氛逐渐升温。几个年轻的男孩子开始起闹，他们围绕着程昙，举着就杯不停地开着玩笑。 「喝一杯呗！都成年了有什么不能喝的！」其中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说道，他伸手去夺程昙手中的酒杯。程昙虽然知道这些人没什么恶意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紧张地抓住了酒杯，脸上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就在这时，宋待霄站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抬手将酒杯从男生手中夺了过来：「你们几个还是给我老实点儿，一会儿别喝醉了还得人家小姑娘给你们抬回去。」 说完，宋待霄又特地给杨翡翡使了个眼色。杨翡翡立刻心领神会，她走上前去，轻轻地将那几个男生按回座位：「你差不多行了啊，想想你论文还要重写呢！别到时候一回去倒头就睡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但眼神却把那几个生事的男生吓得不轻。 听见「论文」两个字，那个男生撇了撇嘴，无奈地嘆了口气：「我说姐姐，您饶了我吧，再提论文我感觉我脑子都要裂了。」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让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气氛在笑声中逐渐变得轻松起来，程昙也松了一口气。 除开这些小插曲，整个生日宴倒是热闹，宋待霄也没管着他们几个，除了好几次都想给程昙递酒的，也都任着他们开心。 当生日宴接近尾声时，一个惊喜的环节让气氛达到了高潮。程昙原本以为能专门为他举办一个生日宴就已经足够惊喜了，没想到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这些礼物几乎每一个都是大家精心挑选的，包装精美，甚至有的还附带着各式各样的贺卡，上面写满了祝福和心意。 程昙看着这些礼物，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一一接过，向每个人道谢，眼中闪烁着泪光。 当所有人都送完礼物后，只剩下宋待霄一个人还没有行动。果不其然，那些调皮的孩子们又开始起闹：「老闆！你的礼物呢？不会没准备吧！这可是我们日云的成人礼哎，总不能空手来吧！」 宋待霄依旧保持着微笑，眼神却不经意地移向了一旁的程昙。此时的程昙正匆忙避开他的目光，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宋待霄看在眼里，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我的礼物啊······」宋待霄故意拉长了声音，让气氛更加紧张，「准备是肯定准备了的，但是就是不让你们知道。」说完，他狡黠地眨了眨眼，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切——」包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家都觉得宋待霄是在故意卖关子。有人甚至开玩笑说：「老闆你不会是没准备，光想着请一顿饭就够了吧！」 宋待霄听到这些话，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他的目光再次移向程昙，这次程昙的眼神没有来得及躲开，被宋待霄逮了个正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流动。 「你们信不信是你们的事儿，」宋待霄淡淡地说道，「我给日云准备的，满不满意当然是人家寿星自己说了算。」说完，他看向程昙，眼中充满了期待和温柔。 第86页 「日云，你自己说是不是？」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四十六章 - 后城没有海 把其他人送回学校，程昙整个人躺倒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长舒了一口气，生日宴是很热闹，但是突然一结束，瞬间就像是所有热情瞬间抽离了身体，只留下整个心里都空落落的。 下午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抬头还能看到天上的云，现在却只剩下寥寥的星星。 宋待霄因为开车的原因没有喝酒，此刻就坐在自己身边两手握着方向盘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程昙乖乖的坐着，突然感觉如果以后的日子都像现在这样也不是不行，他可以继续画画，宋待霄也可以继续开着咖啡店，他们两个人平时就呆在一起，如果累了就出来和朋友们一起玩儿，玩儿累了再一起回家。 如果真的能像他想的那样过上这种简单纯粹的日子就好了······ 程昙坐在一旁打了个哈欠，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一路上都很沉默的宋待霄突然开口把程昙脑海里的沉闷驱散不少。 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刚刚一直盯在宋待霄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程昙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没什么······」 下意识将视线移向窗外，程昙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里好像和来时的路不太一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预料到了什么。 宋待霄意外的沉默似乎印证了他的预想，程昙明显发现宋待霄似乎也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沉默的时间格外地久，直到程昙觉得两个人都快要承受不住这突然低沉的气压时才终于开口道：「我带你去看海，看后城的海。」 后城？ 海？ 程昙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后城没有海，就像前港不喜山。 ······························ 到了目的地，程昙下了车才发现那是一片高地，他们在一座小山的山顶下了车。程昙从山顶望下去才明白宋待霄说的「海」是什么。 这座小山不高，但是却能看到山下的灯火通明。天上是繁星点点，地上是万家灯火，连成一片倒有些让人分不清。 程昙看着山下被分割成许多小方块的灯光出神，他原本以为后城的夜没有那么热闹，却没想到居民区里的灯比他想像中多得多。在后城这么长时间，他几乎没出过几次他出生的那个居民区，自然也没有想到后城的晚上却也是满满的烟火气。 正愣着出身，突然一阵冰凉附在自己的脖颈旁，冰得一个激灵。 回过神，宋待霄手里拿着一瓶酒正笑着看向他。 「不是不让我喝酒吗？这是什么情况？」想起刚刚在生日宴上宋待霄帮自己拦酒时的模样，程昙歪着头打趣道。 宋待霄也没遮掩什么，笑着回：「那不是想着要是你被他们灌醉了，就没法带你来拆礼物了嘛。」 原本以为把自己带到这里就已经是礼物了，没想到宋待霄居然会说把自己带到这里只是为了拆礼物。 接过宋待霄递来的酒杯，程昙开玩笑道：「你要是说这酒是给我的礼物，我可就要回去了。」 宋待霄没说话，但脸上的笑容却始终灿烂，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那可要让你失望了，我陪你喝完，咱们两个一时半会儿都别想回去了。」 程昙也只是笑，没说什么话，举着酒杯任凭酒顺着咽喉而下，比他想像中要好喝一些，带着些甜丝丝的清冽。等到宋待霄终于在自己身旁坐下，程昙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风里还带着夏蝉的聒噪，显得胸腔里更加安静。 「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要去做的？」宋待霄看着远方问道。 程昙想了想：「没了吧，我现在就挺好。」明明没有坐很久，为什么他总觉得比起刚才，地上的灯少了许多。 「你今天跟我聊到你母亲的事情，如果······她能陪你过这个生日，你应该会更开心吧。」 不是他的错觉，宋待霄那句话刚说完，地上的灯海已经变得有些斑驳，没了初来时的壮观。 程昙把剩下的半杯酒咽下，不知为什么声音有些异常的闷，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心跳也变得快起来，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笼罩着自己：「应该会吧······但也没什么意义了，这么多年，我在尚城那里见过不少omega，我起初以为是『the fallen canary』盯上了我母亲，但是从那些跑出来但又被尚城抓住的omega嘴里，我从没听过任何有关我母亲的信息。」 「仅剩的几个意识清醒的，也只说死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根本离不开那个岛。我曾经有过希望，但是后来也只能放弃。」 「我当时就想，如果真的只是死了就好了，总比还要像那些笼子里的omega那样好不容易逃出来，还要在坏人手下受尽折磨强。」 程昙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手中的酒杯，眼睛发出淡淡的光，就好像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一样。宋待霄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山下，山下的灯只剩下一半了。 程昙见宋待霄一直不说话，干脆话锋一转问道：「别光说我啊，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第87页 从宋待霄的角度看过去，天上的繁星映在程昙的眼底，显得整个人都亮晶晶的。 「我有啊······我希望我能让我爱的人幸福。」 意外的，程昙突然笑起来：「那你呢？你不希望自己能幸福？」良久，又补了一句：「那我要反悔了，我要改，我现在想做的是『让所有想我幸福的人，因为我而幸福』。」 城区里的灯又灭了几盏，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那几盏孤独的灯有些自不量力的可怜。 宋待霄又不说话了。 程昙也没说什么，换了个姿势把酒杯放在一旁，枕着宋待霄的腿躺下来，看着天上亮晶晶的海问道：「有点儿冷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如果是从前，他这种要求宋待霄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应，只是这一次宋待霄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出神。 一连问了几遍，宋待霄都没有反应，整整一天，这个人都有些过于反常，让程昙自己也觉得奇怪。 「那如果可以用很重要的人做交换，你愿意回去吗？」宋待霄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程昙躺在宋待霄怀里，问道：「回哪里？你在这儿我能回哪里？」 宋待霄有些不敢直视程昙的眼睛，但还是下定决心道：「回前港去。尚郡······前段时间联繫了我，说······」 「是不是尚城也来了，那天下雨，我闻到了，」程昙硬生生地打断宋待霄的话，因为他担心自己再听下去，会又一次听见自己不愿面对的内容，「你也不用瞒我，不是你的问题，那个人的信息素，我这辈子都不会记错。」 「我不知道尚郡姐姐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跟尚郡姐姐说了什么，但是你真的愿意、真的放心把我送到前港？」程昙挣脱开宋待霄的禁锢，「尚城」两个字给他带来了太多可怖的回忆，他实在不敢想像，有一天这种话居然会从宋待霄的嘴里说出来。 他明明那么怕，就算是有尚郡姐姐，但只要让他和尚城共处一个空间，他就已经是噁心到反胃。宋待霄是怎么想的，是觉得之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都是什么开玩笑的吗？ 宋待霄看到程昙的动作下意识想拦，但却被程昙躲了过去，伸出的手最后只捞得一场空。 原本想过自己这么做会受伤，但却没想到真的发生后会让自己的心那么痛，收回那只举在半空的手，周围都太暗了，程昙的表情在一片昏暗中模煳成一团，让他分辨不出此刻的神态。 两个人的身影都沉在一片黑暗里，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像是手里的流沙······ 「我只问你，尚郡姐姐拿什么来跟你交涉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真的会因为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把我又一次从你身边推走。」程昙长吐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唿吸变得平稳。如果说上一次宋待霄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送到荀家，那如果真的愿意，他也能这么做第二次。虽然他不明白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宋待霄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他现在的人生里只剩下宋待霄，他现在也只能渴望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误会，能让他本就少得可怜的信任没有错付。 「还是说，觉得麻烦？觉得无所谓？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想要跟我解释的吧，那你说，我听。」 宋待霄看不清程昙的脸，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般没了安全感，长嘆了一口气，宋待霄尽量稳住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有底气：「是因为······你母亲。尚郡说，你的母亲还活着，如果你跟着尚郡回去，尚家会想办法带你去见你的母亲。」宋待霄好不容易一口气说完了全部，但没想到程昙依旧是沉默，天实在是太黑了，宋待霄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完全没法辨别对方的状态和表情。 心中的慌乱在全盘托出的下一秒升至最高点，宋待霄下意识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先徵求你的意见。对方是你的母亲，虽然尚郡是尚城的姐姐，但她毕竟······」 「啪——」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像是踢碎了原本放在一旁的酒杯。 动作比想法先一步做出反应，等宋待霄反应过来的时候，昙花信息素溢满了两人周身，却明显掺杂了不少异样的情绪，程昙整个人倒在自己的怀里，过了许久之后才听见怀中人的声音小到快要被风吹散。 「我母亲·····还活着？」 「她居然还活着·······那她，为什么没有来找过我？」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四十七章 - 身世之谜 夜幕低垂之时，待霄花与昙花悄然绽放，夜空中最温柔的笔触在无声的星辰下绘就超凡脱俗的灿烂，花瓣间流淌着淡淡的银辉，与远方的云遥相唿应，将夜色点缀得分外妖娆。 花香和信息素缠绕在一起，穿梭于夜色与微风之间，待霄花的清雅与昙花的浓郁相互交织，编织成一首超越感官界限的乐章，不仅触动了每一缕空气的神经，更在人心深处激起了层层涟漪。信息素的交缠超越了视觉所能捕捉的界限，它以一种无形的波动，缓缓瀰漫，氤氲于浩瀚的长空之下，又悄然渗透进广袤无垠的大地深处，为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旖旎与梦幻······· 第88页 身后连绵的山峰已渐渐隐没于夜色之中，它们的轮廓变得模煳而遥远，仿佛是时间的旅人，在不经意间悄然远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剪影。随着夜幕的加深，彻底沉浸在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星辰隐匿，万物归宁，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无人在意这份宁静与孤寂，唯有那些夜的花语与风的低吟，仍在继续着它们观望世间的目光。 程昙宛如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整个人被复杂的思绪紧紧包裹。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光彩都在那一刻被抽离，只留下一片荒芜的黑暗。他默默地坐在车座上，沉默不语，身心的疲惫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隔绝，只剩下暗中的对话在心底深处展开。 宋待霄坐在程昙的身旁，看着他，心中自责和魇足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但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无法干预程昙此刻的心情，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所能去安慰他，去陪伴他。手掌轻轻地抚摸着程昙的头髮，试图用自己的温暖去驱散他心中的寒冷。 beta代驾司机在前排驾驶座上专注地开着车，一路上的风景化作一片模煳的光影，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后排两个乘客动静和已经浓烈到溢满整个空间的信息素。 程昙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确定，嘴唇似乎还带着些微红：「你说······我的母亲真的还活着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前港？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这一个个的问题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在宋待霄的心上。 宋待霄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过了许久才勉强答道：「或许，因为她现在需要你，你也需要她不是吗？」 那你呢？程昙在心里念道，但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口。 因为知道这两个问题没有答案，他们彼此之间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只能任凭宋待霄把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用怀抱去给他一些安慰，感受到至少在现在，有人会站在他的身旁。 宋待霄的安抚信息素一直包裹着他们彼此，即使知道这些对于同样是omega的程昙来说，同为omega的安抚信息素收效甚微。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他像是在赎罪一般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直到最后再也榨不出一丝剩余。 程昙看着窗外的风景变成模煳的一片，最后终于累了，紧紧地拽着他的领子不愿放手。 当车子终于停下来时，宋待霄轻轻地把程昙抱下车，走进屋内。他把程昙放在床上，温柔地盖好被子。程昙躺在那里，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临彻底进入睡梦前他看着宋待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就算是这样······你也别赶我走好不好？」 宋待霄的心勐地一颤，他看着程昙那双充满期待和依赖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柔软和坚定。他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不会的，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你的母亲，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我们在一起。」 程昙听着他的话，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所有的疲惫和不安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就像他知道，只要有宋待霄在，他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 经过了一夜的辗转反侧，宋待霄感到身心俱疲。再加上店里那几个孩子都在忙着准备即将到来的考试，店里的人手更加不够，程昙折腾了一晚，今天怎么说都需要好好休息，那店里显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就是再厉害，也没办法一个人顾过来整个店铺，还不如干脆关门一天。 往常的日子里，程昙的睡眠总是很浅。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即使宋待霄每次起床时都尽量将动作放小，也仍然无法避免将程昙从睡梦中唤醒。每当这时，程昙总会从层层叠叠的被子中探出头来，确认是宋待霄后，便又安心地睡下。 然而今天却有所不同。宋待霄注意到，无论自己的动作如何，程昙都始终背对着自己，仿佛全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试图轻声唿唤程昙的名字，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宋待霄感到有些无奈，但他也明白，每个人都有需要独处的时候，也许程昙只是想静静地思考一些问题。 宋待霄嘆了口气，走到床边，轻轻地在程昙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告诉程昙，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在他身边。好在程昙并没有躲开这个吻，但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漠不关心。 「再睡一会儿吧。」宋待霄轻声说道，「如果饿了的话，就下楼去。我现在去准备早饭。」说完，他轻轻地为程昙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一切照常的冰美式配三明治早餐怎么看怎么潦草，但好在能让他快速地从困意中清醒过来。同时，他也在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和尚郡约定的时间就是今天，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随随便便就搪塞过去，他总得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对程昙来说可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需要给程昙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思考和处理这个问题。但同时，他也希望能在程昙需要的时候给予他支持和帮助。但前提是，他们两个之间不再有什么隔阂，不一切都忘了或许很不现实，但是如果能够让彼此都走出过去或许是他们可以共同做到的········ 第89页 ··································· 在宋待霄的字典里，「害怕」这个词似乎从未出现过。无论是家族赋予他的所谓的「重任」也好，让他投身与那场残酷的实验，结果受尽了折磨却只换来终生的腺体残疾也好，失去接受alpha信息素诱导的能力，只能被迫一辈子生活在腺体营养剂和信息素抑制剂的操控之下也好，在别人的眼里他可悲，他可怜，但是在他自己眼里不过就是作为宋家长子无法推卸的责任，和从过往的阴影中挣脱出来的代价，他坦然接受，从未有过一丝悔意，自然也不曾感到害怕。 然而，这一次，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忐忑。 他曾经向尚郡承诺，如果程昙选择回到前港，他将不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这仿佛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然而，这个决定对宋待霄来说，却像是一个沉重的枷锁，让他感到窒息。他并不想告诉程昙这个决定，因为他知道，让程昙在自己和他母亲之间做出选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比起是否被选择的忐忑，他更多的迷茫是关于他们两个的未来，但是那么大的前港，他们该怎么找？就算是海底捞针，他们也不能打包票可以等到最后的结果。 宋待霄熟练地操作着咖啡机，但心却早已飘向了远方。直到一串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沉寂。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了好几条未接来电的提醒。其中有两条是尚郡打来的，还有一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一串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数字。 原本想着也许是打错了或是什么其他的推销电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总告诉他似乎这个电话好像有些非同寻常。就算是推销电话，接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吧，反正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比起直接和尚郡对峙，先缓冲一下情绪或许会好一点。看着手机上那串陌生的数字，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在尚郡的未接来电和「推销号码」中选择了先拨通那个陌生的号码······· 「餵？您好，这里是sun rise咖啡，很抱歉刚刚在忙，请问有什么需要吗？」随着另一边电话的接通提示音响起，宋待霄直接来了个先发制人。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突然接通的电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咖啡？啊······抱歉，可能是我拨错电话了，很抱歉打扰了。」听声音对面的人应该是个沉稳冷肃的绅士，只是稳重中却又带着几分还未能完全褪去的少年气。 本以为这个通话就要在这里结束，但就在宋待霄即将挂掉电话的前一秒，只听见那人突然又问道：「虽然很抱歉，但是······恕我冒昧，请问您是宋待霄宋先生吗？」 宋待霄听到这里，不禁感到有些疑惑。但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耐着性子回答道：「是的，这里是sun rise咖啡，我是店长宋待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宋待霄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他这个电话是私人号码，除了留着一些亲近的人和一些老主顾的联繫方式外，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再有人会这么打进来，而对面这个人就更奇怪了，明明不知道自己经营着咖啡店，又知道他的名字，真是每个地方都透露着「可疑」两个字。 终于在自己再一次萌生起挂断电话的想法之前，对方终于想起来还在和自己通话这件事：「原来是宋先生本人，您好，我是井氏集团，井晟严。真是抱歉打扰您了，有件事情，我们井氏需要和您商讨，还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方便的时间和地点详谈。」 井氏？ 宋待霄在脑海中检索了一大圈，宋家和井氏之间的关系不过就是点头之交，井氏这么长时间以来，和自己也好，和尚家、荀家的关系都很一般，怎么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找到自己这里来了？ 要是他没记错，井氏的当家人前段时间刚刚去世，井家老爷子没留下亲生子，只有两个养子和一个早年走失的女儿。前阵子还听荀乐说起，这两个养子都是alpha，按理说应该是平分才对，但却莫名其妙地把绝大部分有价值的全给了一个叫「井跃」的，剩下的那个几乎没留下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井晟严······· 宋待霄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 似乎是担心宋待霄会不信任自己，井晟严又说道：「宋先生请放心，我们井氏只是和宋先生友好商议罢了，商议结果与否都不会对宋先生的安全产生任何威胁。如果宋先生依然不信任的话，我们井氏也可以仅派一名代表和宋先生会面。」 「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容我问一句，不知道井氏想要和我商议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呢？我并不能理解井氏和我之间有什么需要井先生这么大费周章地『商议』呢？」 井晟严的声音恢復了以往的冷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我们井氏希望能和您商讨一下关于程昙程先生的后续抚养权和监护权的归属问题。据我们了解，程先生现在正寄住于后城宋先生家中，还望宋先生理解我们作为家属的心情。」 对面这个叫井晟严的男人，每一句话都如流水般自然，听起来毫无破绽，然而对宋待霄而言，那却像是一颗颗重磅炸弹，在他心中炸开。他听着那些字眼，每一个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仿佛变成了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而复杂的语言。 第90页 「程昙？」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理清这混乱的思绪。他再次确认道：「您说的是程昙？哪个程哪个昙？您确定没有搞错吗？他姓程，和你们井家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对自己听力的怀疑。 「你们怎么回事他的家属？还有什么抚养权、监护权？」宋待霄的眉头紧锁，这些词彙在此刻显得如此刺眼。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些词彙会与程昙扯上关系。 他心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井家究竟是谁？他们为何要插手他和程昙之间的事情？他们有什么目的？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无法平静。 他知道，自己必须弄清楚这一切。他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让程昙陷入危险之中。他必须找到答案，为自己，也为程昙。 电话对面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反问自己，井晟严轻咳了一声，似乎对宋待霄当下的反应早有预料：「是的宋先生，虽然知道这件事或许对您来说很突然，也很感谢这段时间您对小昙的照顾。但有关亲缘关系的内容的确是事实，小昙是我们井家的孩子。」 「但是，如果您拒不配合我们的商议，根据有关法律，我们也有权採取强制措施来确保程先生的权益。但我相信，这并非我们双方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尊重程先生的意愿，为他找到一个最适合他的成长环境。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们身为家属的关切之心。」 宋待霄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紧。他深知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地回道：「虽然我心中很想相信井先生的话，可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井家的当家人并没有亲生子不是吗？现在说程昙是你们井家的人，不知道您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是的，虽然这属于我们井氏的家事，但正如宋先生所说，小昙的确不是我父亲的儿子，」提到这个话题，井晟严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从伦理角度上来说，他是我的外甥。而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姐姐，正在icu病房等待着和小昙的团圆。」 「剩下的内容，我想还是和宋先生面谈更好，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您已经考虑好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欢迎随时留言给我，我会尽量配合。」 「十分期待与您的见面。」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舅舅组终于上线啦哈哈哈！！！ 顺便打一个小gg，本文同世界观预收请移步： 【心跳替我吻你】：cp1618787。 我尽我所能憎恨你，你是我的死因。【井跃x井晟严，双a，he】 感谢大家的收藏和评论么么么么么么！！！ 第四十八章 - 所谓归宿 「这是······什么意思？」程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砸在他本就波澜不惊的心湖上，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宋待霄，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寻找一丝安慰或是解释，但宋待霄脸上那认真的神色，却让他不得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整个人如同被突然抽空了力气，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不解之中。 「你确定你没听错吗？」程昙再次确认，语气中充满了对现实的质疑与抗拒。他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自己从前港回到后城之后，每一步都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的门槛，而这个世界，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要离奇。 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歷，程昙的心中五味杂陈。先是意外得知自己的母亲竟然还活在世上，那份突如其来的喜悦与震撼还未平息，紧接着又被要求去到那个承载着无数痛苦记忆的尚家。而现在，更是有「井家」、「舅舅」这些陌生的词彙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的世界里，让他措手不及。 几个月前，他还是那个形单影只、被囚禁在暗无天日之地的孤独灵魂，与世隔绝，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而现在，仿佛一夜之间，他的生活被彻底颠覆，那些久未谋面的「亲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让他既感到惊讶又充满了困惑。 「开玩笑的吧，我？就我？」程昙自嘲地笑了，那笑容里却藏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他指了指自己，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在他看来，这一切就像是上天对他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一个他根本无法承受、也不愿接受的玩笑。 「拜託，开玩笑有点限度好不好？」他几乎是恳求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跟前港的井家有关系？还说我母亲是他们家的大小姐？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离奇！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程昙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与抗拒，他无法接受这样荒谬的事实，更不愿让自己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捲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之中。 虽然程昙内心深处对宋待霄的信任坚定不移，认为他绝不会在这种关乎血缘与身份的重大事情上欺骗自己，但当那震撼人心的消息——自己的母亲竟是前港某大集团的独生女，如惊雷般轰然落下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恍惚，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我的母亲········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总是那么温柔而平凡，与他一同生活在后城这个不起眼的地方，默默操持着家务，从未提及过任何显赫的背景或家族。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揭露，让他感到既陌生又困惑，仿佛一夜之间，他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了全新的、却难以触及的认识。 第91页 井氏集团，即便程昙对它知之甚少，但从宋待霄那复杂的眼神中，他也能隐约感受到其背后的庞大与不可触及。那是一个与他所熟悉的后城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是他这样一个普通百姓难以想像、更难以融入的存在。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感到既震惊又迷茫。 此刻，宋待霄同样心情复杂，他看着程昙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们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然而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都被彻底地蒙在鼓里。宋待霄深知，要想揭开这一切谜团，找到真正的答案，他们必须主动出击，去联繫那个同样被捲入这场风波的尚郡。 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勇气给尚郡回电话。那个电话，仿佛是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门户，一旦打开，便意味着他们将不得不面对更多复杂而棘手的问题。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宋待霄明白，只有勇敢面对，才能为程昙，也为自己，找到一个清晰的答案。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与挑战，他都要与程昙并肩作战，一起揭开这段尘封的秘密。 仔细斟酌了一番措辞，宋待霄决定直接採取行动，他迅速在手机上给荀乐编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以防万一，他得先让荀乐保持通讯畅通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如果后续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至少要能有一个能联繫上的人。 随后，深唿吸过后，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尚郡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端，漫长的等待声仿佛拉长了时间的流速，让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沉重。终于，当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时，却不是他们期待的尚郡，而是那个轻浮又嚣张的傢伙。 「餵？美人？」尚城的声音带着几分戏嚯，透过手机清晰地传入宋待霄和程昙的耳中。宋待霄的手机开着公放，尚城的话语让程昙不禁一个激灵，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听到这样的称唿，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尴尬与不悦。 「怎么了，美人儿？怎么不说话啊？我以为这么几天不见你会很想我呢！」尚城的话语中充满了挑逗意味，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电话的另一端还有其他人，更未料到自己的轻浮言辞会引起怎样的反感。 宋待霄的眉头自听到尚城声音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舒展过，他冷冷地回应道：「我找尚郡，把电话给她。」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尽显其不耐烦与决绝。他看向一旁的程昙，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随即抬手将公放关闭，以免尚城的话语继续干扰到他们。 「如果她不方便的话，让她之后打给我。」宋待霄补充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而坚定。 然而，另一边尚城似乎比想像中还要闲得慌，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哎哎哎！别挂啊美人儿！你可真厉害，我姐给你打了一上午的电话你都没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她气成那副样子。美人儿，我说真的，反正你跟我姐的婚约吹了，那个小废物也是要归我姐的。你一个人在后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多无聊啊，要不你就跟我吧。」 面对尚城的挑衅，宋待霄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有力：「尚公子，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尚郡之间的事情，不劳你费心。而且，我相信我的生活如果没有尚公子的打扰的话，一定会比现在好上百倍。」 出乎预料的是，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留下微弱的电流声在耳边迴响。宋待霄心中不禁忐忑，担心是不是真的触怒了尚城那个疯子。正当宋待霄准备再次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时，尚郡的声音终于响起，与之前尚城的轻浮截然不同：「抱歉，刚刚在忙，不用搭理那小子。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关于小昙的事情，你和小昙交流的怎么样了？」尚郡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对接下来话题的严肃态度。 宋待霄听到尚郡的声音勉强松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回道：「是这样的，现在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小昙那边对你弟弟还是很排斥，估计目前是不愿意跟你走的。」宋待霄在讲述时，尽量保持语速适中，语气平和，希望能够准确传达出小昙的真实感受和自己对此事的客观分析。他深知，这样的消息对于尚郡来说可能并不容易接受，但诚实和透明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尚郡闻言，眉头轻轻一蹙，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略感意外，但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展现出一种商业精英特有的冷静与理智。并未急于责怪或质疑，而是以一种温和而又不失力度的语气继续追问：「原来如此，我倒是没想到······不过，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宋公子所说的『意外情况』，具体是指哪些方面？宋公子不是煳涂人，我也知道相信上一次我们之间的谈话虽然称不上愉快，但至少是互相能接受的代价交换。即便面对复杂情况，我也完全信任你不会对小昙有丝毫伤害。然而，若事态真的严重到了需要外部介入的地步，尚家绝不会袖手旁观。如果真的需要的话，我这边派人过去，应该也会很快。」 尚郡本以为宋待霄还有所顾虑，却没想到宋待霄直接说道：「这就是我这次想要跟尚总说的，不过不需要尚家派人过来。只是想要问问尚总，关于我上次的要求，不知道尚总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第92页 「你·····是打算空手套白狼？我记得我说过，我在这边收集关于我师母的消息，你把小昙交给我，你这边已经明确拒绝了，还想要我提供线索吗？」尚郡在电话另一端轻笑。 宋待霄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倒也不是空手套白狼，只是我说了现在小昙『估计』不愿意跟你走，但如果尚总能展示出更多的筹码，或许小昙那边也能回心转意。」 尚郡现在终于听出了了其中的不对劲，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我所说，现在想带走小昙的不仅有尚总，只是因为我和尚总之间的私人关系，所以才提前跟尚总知会一声。毕竟都是要我把人送出去，总得看看你们双方的诚意如何吧？我再多说一句，对方的筹码可是相当诱人，尚总这边如果只是一句『知道人活着』恐怕也只能唬唬孩子罢了。」 「宋待霄你是不是疯了！」尚郡因为宋待霄的话被彻底激怒，「不管对面是谁，小昙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把他当商品吗？你是把他当商品卖吗？这里除了我，除了我以外，谁会真心想要帮他？！你这么做跟、跟······」 「跟你的弟弟有什么区别？尚总是想要这么说吗？」宋待霄直接接过尚郡的话，「这可不一样，我不会折磨他、不会伤害他。而且，刚刚尚总说没有人会真心帮他，可这句话是不是错了？尚总自己也说，小昙的母亲还活着，既然母亲活着，那也就是说，小昙有家人不是吗？既然有家人的话，尚总觉得是自己仇人的亲姐姐更可靠，还是和自己血脉相乘的『家人』更可靠呢？也请尚总理解一下我的处境，毕竟现在这个情况，我肯定是要把小昙託付给最靠谱的人才行，至于尚总······如果的确没什么可说的，那我就挂了，也不再浪费尚总宝贵的时间。」 尚郡似乎因为宋待霄的话气得不轻，声音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好，宋待霄，你给我听好了。别觉得自己现在手里握着小昙就能万事大吉了。我不知道是谁去找了你，但是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最好不要随便把那孩子交出去。」 尚郡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后变得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宋待霄，你听着，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相信你不是没有心，也相信你是能理解小昙现在这个处境的。就算是井家的人来找你，你就能这么放心把小昙交出去？你知不知道他们井家现在把小昙当什么？小昙作为他们血脉中失而復得的一部分，其处境之复杂，远非你所能轻易想像的。」 「你以为我师母和我老师的爱情故事有多浪漫？现实远比童话残酷多了，他们如果当初不逃走，那那年被带走的就不会是井跃。师母现在的身体已经是残阳暮日，他们没办法拿着师母威胁井跃和井晟严，现在就只会把视线放到小昙身上。井家内部的权力斗争，只会因为师母的归来和小昙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激烈。」 「井跃完全就是个疯子，井晟严又冷血，都是这个家族阴暗面的缩影。他们之间的争斗，不仅关乎个人权势，更关乎小昙的未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小昙的安全与幸福，无疑成了最大的未知数。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权衡，但是你最好还是想清楚，现在最该相信的是谁。」 「就算你我虽立场不同，但目的至少一致的吧。你现在已经不是宋家的人，所有的资源与支持都大不如前。面对井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单凭一己之力，你又能坚持多久？而我，作为师母的故交，我能够愿意尽我所能，为他提供必要的帮助与庇护，难道还不算诚意吗？」 「我希望你能冷静思考，不要轻易做出决定。小昙的未来，不应该成为任何人争斗的牺牲品。我们应该携手合作，找到那个既能保护小昙安全，又能让他得到真正幸福与成长的道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得起师母的託付，也才能无愧于你自己的良心。」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四十九章 - 陷害 此刻，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粒尘埃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期待与不安。宋待霄始终沉默着，把所有选择的权利全部交到程昙自己手里。 面前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每一条都铺满了未知与挑战。程昙同样沉默着，但却心跳如鼓，每一次搏动都似乎在提醒着他，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抉择，更关乎到周围人的命运与情感纠葛。 他回想起与井家、尚家的每一次交集，那些或明或暗的暗示、请求乃至威胁，如同潮水般涌来，又悄然退去，每一步都在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如果可以，他其实只是想要一种简单的生活，如果可以，他唯一的梦想是能够摆脱世俗的枷锁，与心爱的人携手漫步于乡间小道，共赏日出日落，享受那份属于他们的宁静与幸福。 然而，现实总是比梦想更加残酷。命运的捉弄让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抉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注视着他，等待着他迈出那决定性的一步。 程昙深知，这一选择不仅关乎自己，更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影响到身边每一个人的命运。但他也明白，唯有遵从内心的声音，才能不负此生，不负那些真正关心他的人。 第93页 什么是最正确的选择，什么才是即将发生的未来，他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现在，那就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好了。 至于未来······ 目光稍移，阳光从玻璃窗洒下，轻轻洒在年轻男人的侧脸上，留下一片朦胧。 逆着光，宋待霄的表情与轮廓融化在光里，锋利的线条在信息素的浸润下变得柔和，即使辨不清对方的表情，但熟悉的信息素早已在无声的纠缠中变成彼此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阳光之下，程昙伸出手，把那份温暖握紧掌心。 他的选择，无外乎彼此，相互依偎着共同等待日出的到来······ ··········································· 收到那则出人意料的消息，井晟严与尚郡的心情如同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席捲，难以置信之情溢于言表。 井晟严紧蹙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试图从这一意外的转折中找出逻辑，心中却是一片纷乱。 而尚郡，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曾以为自己的话语已经足够清晰有力，足以引导程昙做出「正确」的选择，却未曾料到，那份所谓的「对自由的渴望与对平静生活的嚮往」，竟如此强烈地驱使着程昙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决定。 甚至不在乎自己的价值和生命。 尚郡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程昙固执的无奈，也有对自己努力付诸东流的苦涩。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復内心的波澜，最终只能苦涩一笑，承认每个人的命运终究要由自己掌舵，即便是再亲密的关系，也无法完全左右他人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至少小昙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到头来都没办法再去干涉。最起码她也能松一口气，如果说最终没有选择除了宋待霄以外的任何人，有没有可能也算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然而，这份释然并未能波及到尚城。得知程昙的选择后，尚城怒不可遏，仿佛被点燃的炮竹，信息素的爆发程度几乎要把周围的一切化为齑粉。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用尽了所有手段，只为让程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心甘情愿地回归「正轨」。他未曾料到，程昙非但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立场，想要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追求新的生活。 尚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盘算着如何给程昙一个「深刻的教训」。 果然，他一开始就应该让程昙认识到，无论他逃到哪里，都逃不出自己的掌控，才不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妄想留在后城就自己能获得新生。 omega想要靠自己自力更生？简直是tmd痴人说梦！ 他以为宋待霄真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个没有用处的弃子罢了。 一定要让程昙明白，真正的强者，永远掌握着别人的命运，而他，就是那个能够决定程昙生死存亡的人。 他必须让程昙为自己的「叛逆」付出代价。只有这样，才能让程昙彻底清醒，意识到谁才是他应该依赖和忏悔的对象。 意识到，究竟是该选择自己，还是该选择一个腺体残疾的omega废物。 ·································································· 程昙和宋待霄坐在一起想了很久，才终于确定了最合理的措辞，尽管在发送信息之后，两边都没有再给他们什么回復，但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随着这一决定的尘埃落定，那些纷繁复杂的纠葛与压力终将远去，如果无论那边都要面对风雨，那还不如留在原地，等风平浪静之后再一同前进。 原本以为平静的日子至少会维持一段时间，然而，现实却以一种他们未曾预料到的方式，再次掀起了波澜。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sun rise里的一切似乎还如往常般宁静。 但当程昙习惯性地打开社交帐号，准备浏览日常信息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紧——评论区里，一股恶意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精心维护的一方净土瞬间淹没。 那些言论，如同锋利的刀刃，字字句句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这傢伙就是个同性恋，真噁心。」 「天吶，天天捆绑着荀乐营销要不要点儿脸啊？」 「我见过的，他就是一个omega，一个特别平常普通的 omega，说不定这些画都是抄来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画的。」 「就是，谁能像他一样每天画出来这种东西啊？要是人家都像他这样的话，他不是早就成大师了，还用现在在这里社交平台？拍他画的那些破画？」 每一条评论，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剑，精准无误地刺向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程昙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明明之前从未出现过什么问题，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会引来如此铺天盖地的恶意与攻击。他试图保持冷静，想要理性地回应这些无端的指责，但每一次尝试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仿佛他的话语在汹涌的恶意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宋待霄下楼时看到程昙握着手机在咖啡机前发呆，还以为是没有睡醒，结果走进之后才发现屏幕上的不对劲。程昙的帐号一直是matteo和荀乐在暗中管理的，就连程昙日常发布的内容都是先给荀乐和matteo看过确认之后才会发出来，之前就算有质疑的声音，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乱子。 第94页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宋待霄直接蒙上程昙的眼睛，紧紧握住程昙的手，给予他无声的支持与鼓励。此刻的程昙需要的不仅仅是言语上的安慰，更是精神上的坚定与力量。在调查清楚之前，他们至少不能比流言蜚语先一步倒下。 逐一审视过每一条评论，试图从中找到恶意言论的源头与动机。程昙坐在宋待霄身旁，眉头紧锁，目光在一条条恶意的评论间游移，心中充满了不解与困惑。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并不起眼、鲜少在公众视野中露面的普通人，会一夜之间成为网络暴力的目标。那些言论，如同锋利的刀片，无差别地切割着他和宋待霄的平静生活，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与迷茫。 更令他不安的是，这些攻击不仅仅针对他个人，还恶意地将他的性取向和恋爱关系公之于众。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私生活会成为他人攻击的靶心。尤其是当宋待霄的照片和sunrise咖啡店的信息被肆意曝光在评论区，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担忧。他深知，网络的力量是巨大的，一旦这些信息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很可能会给宋待霄还有咖啡店的其他人带来无法预料的伤害。 想到这里，程昙的心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害怕宋待霄会受到不必要的困扰，害怕sunrise咖啡店会因为这场风波而陷入困境。他深知，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道，但此刻的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迷茫。 在脑海中反覆梳理着这些事件的来龙去脉，程昙的思绪不禁飘向了尚城，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挑衅与得意的脸，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他不得不承认，尚城有能力也有动机策划这一切。毕竟，程昙的拒绝对于尚城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与背叛，而尚城又怎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但是······真的会是那个人吗？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尚城有那么恨他甚至于要把自己逼入绝境。 想到这里，程昙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逼心头。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被愤怒与恐惧沖昏头脑。他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策，保护自己和宋待霄不受伤害。 然而，现实的残酷却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他意识到，这场网络暴力并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它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加复杂的利益纠葛与阴谋。而他，一个普通人，甚至连自己的现状都不能保证，又能做什么呢？ 宋待霄在得知程昙遭遇网络暴力的事件后，和程昙一样，第一个能想到的人也只剩下尚城。 井家没必要为了夺走程昙费这么大的力气，尚郡也同样没有必要通过这种手段再次拉低程昙心中对她的信任。 最后的最后，也只剩下一个可能。 迅速将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那些看似不相关的碎片，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幅清晰的画面。这才逐渐意识到，这可能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网络风波，其背后很可能隐藏着更深的阴谋与算计。 为了更好地了解情况并寻找解决之道，宋待霄决定直接联繫尚郡。在他看来，尚郡虽然与尚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但至少在表面上，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理智与公正。或许，通过她，能够探听到一些关键的信息或线索。 然而，当他尝试着拨通尚郡的电话时，却意外地遭遇了冷遇。平日里几乎秒接的电话，此刻却如同石沉大海，连续拨打了三四次都无人应答。这种反常的情况，让宋待霄的眉头紧锁，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不安。 他不禁开始思考，为何尚郡会突然失联？是因为她也捲入了这场风波之中，正在遭受同样的困扰？还是因为她被某种力量所牵制，无法自由行动？亦或是，她根本就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却选择了沉默？ 想到这里，宋待霄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他意识到，这件事情远比他最初想像的更为复杂和棘手。它不仅关乎程昙的声誉与未来，更可能涉及到多个势力的博弈与较量。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一道消息提示音打断了两人的思路，宋待霄原本不想搭理，但目光无意间瞥见了那串号码。 熟悉的数字和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几乎顾不上程昙关切的目光，点开之后只看到一条消息： 「爷爷没剩几天了，他说想见见你，妈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回来。」 联繫人：宋凌霄。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五十章 - 暗中角逐 荀家别墅内，气氛紧张而沉重。matteo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击出焦虑的节奏，他不停地在荀乐面前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助和愤怒。 荀乐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沙发扶手上。眼神透过落地窗，似乎也在寻找着解决问题的最佳答案。 他和matteo这些年相互支持，共同面对过无数的困难。然而，这一次，他们之间的分歧似乎无法轻易弥合。 「matteo，我知道你担心待霄，但我们必须冷静下来。」荀乐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试图让matteo理解他的担忧，「宋家的情况复杂，老爷子的具体身体状况我们根本无从得知。如果待霄现在回去，万一落入宋家的圈套，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第95页 matteo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復自己的情绪：「荀乐，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待霄是宋家的人，他有责任回去。我们不能让他逃避，这对他不公平。」 荀乐微微摇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我并不是说让他逃避责任，而是我们必须考虑到所有可能的风险。宋家的手段你我都清楚，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如果这次回去真的是个陷阱，我们又该如何保护待霄？」 matteo沉默了，她知道荀乐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走到荀乐身边，坐在他身旁，两人的目光交汇，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和不安。 「当初的我们，如同孤狼一般，没有弱点，没有软肋，我们只有彼此，拼的就是一条没有退路的生路。」荀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旧，但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奈，「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们有了家庭，有了牵挂，宋待霄和程昙的感情也刚刚有了起色。如果现在再出事，我们谁也没有把握能够再次全身而退。」 matteo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但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自己的想法：「但他手里不是有程昙吗？我们可以用这个筹码，告诉宋家，井家的继承人在我们手里，他们再大的能耐也不敢轻举妄动。」 荀乐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正是因为程昙，我们才更不能这样做。我明白你想让霄回去证明自己，但是，这一切太巧合了。程昙刚出事，宋家就立刻叫他回去，这背后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阴谋。更何况还是让宋凌霄发的消息，那小子也不知道见过他哥的次数有没有超过十次。他们不就是捏着宋待霄心软的脾气，想利用他吗？」 matteo的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那井家呢？不管事实如何，井家那两个现在都挂着养子的名号，程昙他可是井家现在唯一一个名义上的『继承人』，井跃要是想坐稳现在的位置，能就这么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甥被尚城害成这样？」 荀乐嘆了口气，他的目光深邃而忧虑：「那如果这本就是井跃的计划呢？他当初瞒着井晟严那么多年，把井晟严耍得团团转，怎么就不会对他这个『外甥』下死手？万一这一次是宋家、尚家和井家合谋，宋家想把宋待霄重新关起来，井跃想拿着程昙的命来坐稳自己的位置，尚城尚郡不过只是顺水推舟在中间谋利，那仅凭我们的力量，胜算真的不大。」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荀乐和matteo的眉头紧锁，他们的目光在彼此之间徘徊，试图寻找解决问题的线索。宋待霄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让人措手不及。 「宋家这次的动作，真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荀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他的目光透过窗户，似乎在寻找着答案，「他们一向对宋待霄的存在视若无睹，甚至希望他消失。但现在，他们却突然以老爷子的名义召唤他回去，这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matteo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而且他们这次上来就把宋家老爷子搬了出来，这让我们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回绝。老爷子在宋家的地位举足轻重，他的健康状况也是宋家内部权力斗争的关键因素。如果宋待霄拒绝回去，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荀乐点了点头，表情更加严肃：「确实如此。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让宋待霄陷入更大的危机。」 与此同时，网络上针对程昙的恶意言论如同野火燎原，愈演愈烈。荀乐和matteo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来平息舆论，他们甚至特别叮嘱了程昙，让他在这段时间内远离网络，避免任何可能引起注意的行为。 「我们已经告诉程昙，让他暂时卸载所有社交软体，避免任何可能的露面机会。」matteo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无论是採取冷处理，还是尝试转移公众的视线，对方似乎都有所准备，他们像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对抗到底。」 书房外的走廊上，小助理怀抱着一件精美的高定礼服，静静地站在那儿。礼服是某个知名品牌寄来的，专为今晚的慈善晚宴准备。然而，此刻的她，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原本，今天晚上她的老闆受邀出席一场的慈善晚宴。据她这么多年的了解，matteo向来重视这样的场合，没有一次不是精心准备，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试妆进行到一半时，书房内突然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作为matteo的助理，跟随他多年，见过无数次危机处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matteo和荀乐之间发生如此激烈的争执。 就算是外界都怀疑他们夫夫之间的关系，这两位黏煳起来也是成天肉麻的要命，作为这么长时间的伴侣，不仅是合法夫夫，更是彼此最信任的伙伴。他们的争吵，无疑预示着事情的严重性。小助理看了看手中的礼服，又看了看手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距离晚宴的开始时间越来越近，也只能暗自嘆了口气，拿起对讲打算直接通知造型团队做好在前往晚宴的路上完成妆发的准备。 matteo听完荀乐的话瞬间哽在原地，他是有些急躁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明明就是最好的机会，宋待霄回到宋家，把属于他的全部夺回来，这样大家就能皆大欢喜。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荀乐说的是对，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少年，做什么都要思前想后，不是不能，而是他们不敢赌，不敢赌这样的事情如果没能拿下，最后会给他们所有人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第96页 目光突然转向了一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门，看着门外被自己吓了一跳的小助理，matteo的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急切：「今天的晚宴，柳柳会去吗？」 荀乐听到这个问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默契的理解，仿佛他能够读懂matteo心中的想法。 小助理被两位老闆突然的注视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是的……柳柳上一部电影票房破了新高，她的名字在受邀名单上。」 matteo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他似乎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朝着小助理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好，那我知道了。你让造型团队进来吧，我这么多年没跟咱们影后寒暄了，这次还真是得跟她多套套近乎。」 荀乐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matteo身上，他知道matteo一定是想到了某种策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赏，同时也有一丝担忧。他了解matteo的性格，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 「你打算怎么做？」荀乐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关切，不管怎样，他至少要确保matteo的计划是周全的。 matteo微微一笑：「柳柳在圈内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如果能从她嘴里探出点儿什么来，或许我们能够找到新的突破口。而且，她和尚城那个傢伙之间的关系在圈里几乎人尽皆知，再怎么说姓程那小子也是你的徒弟，说不定现在尚家那边也想要看看我们的反应。柳柳一向圆滑，呆在尚城身边这么多年要不是知道那傢伙厌恶omega，我都要以为他们两个情根深种，也许······这次晚宴上她能够提供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荀乐点了点头，他明白matteo的用意：「这是个好主意。但是，也要注意安全，柳柳毕竟是尚城那边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matteo认真地点了点头，走到荀乐的身边，在荀乐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目光流转间已经心意相通：「我知道，我会小心处理的。事已至此，我们该还的，就干脆一个不落全部还个干净。」 小助理在得到指令后，迅速地离开了书房，去安排晚宴的相关事宜。而荀乐和matteo则继续在书房中商讨着他们的计划，他们知道，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他们成功的关键。 目光再次交汇，他们都明白，这场游戏的规则已经改变，他们必须更加谨慎和机智地应对每一个挑战。而今晚的晚宴，或许就是他们寻找新机会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五十一章 - 见风使舵 化妆室内，柳柳坐在化妆椅上，她的身影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焦躁不安。造型师正忙碌地为她完成最后的妆容，而柳柳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即将到来的慈善晚宴上。 「尚城是不是疯了！怎么到现在还不接电话？尚郡呢？尚郡也联繫不上她那个疯子弟弟了？」柳柳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愤怒，她一边配合着造型师的动作，一边不断地尝试拨打着尚城的电话，但每一次都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经纪人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片凝重。他知道柳柳和尚家的关系一向不错，但尚城最近的一系列行为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轻声安抚着柳柳的情绪，同时也在指挥着其他工作人员继续尝试联繫尚家的人：「你也别着急，说不定尚总正忙着处理这事儿呢。再等等、再等等。」 柳柳的眉头紧锁，她的心情显然没有因为经纪人的安慰而有所缓解：「等什么等？！你见什么时候要我联繫尚郡那个大忙人？不都是她主动来使唤我的？我现在就怕尚城闹出什么么蛾子，到时候我们一堆人跟着他遭殃！」 她的目光落在镜子中自己颈间那条璀璨的红宝石项鍊上，心中除了慌乱，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位置留给其他情绪。这条项鍊是尚家送给她的，象徵着她和尚家之间的友谊和合作，但现在，这份象徵却成了她心中最大的负担。 在化妆室的一片忙碌中，柳柳的心情愈发沉重。她和尚城的关系在这个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到如今的地位，她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牺牲。对她来说，工作之余还要应对尚城的各种突发状况，已经让她感到筋疲力尽。 这整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她和尚城的关系？她能从一个五线小演员一步步走到这里，已经花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柳柳的眉头紧锁，她原本对程昙这个名字并不感兴趣，只是隐约记得在后城的集中点里，有一个瘦弱、满身污垢的孩子。后来听尚城提起过，那个孩子曾经偷了两管补充剂逃了出来。 但谁也没跟她说过，那个人会是井家大小姐的亲儿子，井家现在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井家现在的那两兄弟，闹得再大也是养子而已，就算差了辈分，程昙也是亲生的，再怎么说血浓于水，还遭了那么大的罪，井家以后肯定也不会亏待他。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更何况，抛开程昙是井家的继承人不谈，那小子现在还是荀乐的徒弟，荀乐那傢伙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古怪脾气，除了他老婆以外，就没见过他对谁笑脸相迎过，更何况是收人为徒？不得不说，这一个个事实摆在眼前，只让她感到更加不安。 第97页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尚城都惹了不该惹的。但谁能理解，放到别人身上，趁着这事儿已经出了，就好好呆着避避风头。」柳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愤怒。 她知道，尚城和尚郡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有庞大的尚家作为后盾。但她不同，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旦出事，不仅可能失去现有的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名声都难以保全。 「结果这个疯子不仅一点儿都不收敛，现在还跟人正面刚上了。」柳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他尚城也好，还是尚郡也罢，真出了什么事儿还有后面那么大一个尚家担着，但是她就自己一个人，真出了什么事儿，别说什么能不能保住现在的饭碗，就是能保住这一条命，都已经万幸。 柳柳的眉头紧锁，感到一阵阵的头疼。在这个关键时刻，她需要冷静地思考，为自己寻找最佳的出路。她按了按太阳穴，试图缓解紧张的情绪，然后抬手示意经纪人让其他人都出去。 经纪人立刻明白了柳柳的意思，他迅速地将化妆室内的其他工作人员引导出去，确保柳柳能够有一个安静且私密的空间。他知道，柳柳和尚家的关系虽然密切，但在这种时候，她必须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等到化妆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柳柳这才开口，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今天的晚宴，matteo是不是也会出席？你到时候给我找一个能跟他单独接触的机会，我有些话得跟他说清楚。」 经纪人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他知道matteo并不是尚家这边的人，而且在这个敏感时期，与matteo单独接触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麻烦：「可是……这么做的话，会不会……」 柳柳打断了经纪人的话，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断：「现在还管什么其他的？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给自己留后路，我可不是什么富家少爷、富家小姐，该见风使舵的时候，还是得把眼睛擦亮点儿。」 ··········································· 另一边，后城。 程昙把头轻轻地靠在宋待霄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份温暖和安全感。自从网暴事件之后，程昙感觉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为了保护他免受网络恶意言论的伤害，宋待霄对他的手机使用权进行了严格的限制。除了每天必要的通讯和工作之外，程昙基本上与电子设备隔绝。 宋待霄的保护措施还包括限制程昙在咖啡店的露面时间。他担心过于热情的粉丝会找到这里，给程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除非是在顾客稀少的时段，程昙通常不被允许下楼帮忙，只能独自一个人留在楼上看着楼下忙碌的人们发呆。 这下自己的确是不会再被网上的言论干扰，但是也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每一天除了画画以外基本上没了任何其他的娱乐方式。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画画和宋待霄的陪伴。一天二十四小时，对他来说，就像是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缓慢。不过才几天的时间，程昙就已经感到了什么叫做难以言说的压抑和无聊。 如果不是宋待霄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真是迟早要被闷出毛病来。程昙心中暗自庆幸，宋待霄的陪伴成了他这段日子里最大的慰藉。每当他感到烦躁和不安时，宋待霄总能用他的温柔和理解来安抚他的情绪。 但其实他也不怎么经常缠着宋待霄，一方面是因为咖啡店还要经营，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宋待霄弟弟的那条简讯。 「是不是不舒服？」看着程昙一副恹恹的模样，宋待霄把手放在程昙的额头量了量温度，「困的话要不要先睡？我这边还要再等一小会儿，很快就上去陪你。」 从送走最后一个兼职生开始，程昙就整个人黏在他身旁，宋待霄原本以为只是撒娇，但观察了半天，也没听到程昙发出什么动静，好像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他贴在一起而已。 程昙摇了摇头，整个人又往宋待霄的怀里蹭了蹭，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打算回去吗？」 宋待霄被程昙的问题问得定住了身形，深吸了一口气，揉揉程昙的脑袋说道：「回哪里？这里是我们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程昙没再多说什么，他们彼此之间太过于了解彼此，以至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从语调的起承转合他就能知道宋待霄是不是在骗人········ 第五十二章 - 舅舅 ——「啪！」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把咖啡店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所幸店内的顾客都坐在远离事发地点的位置，这才没有人被飞溅出的滚烫咖啡液所伤。 程昙几乎是本能地跳了起来，他的目光迅速锁定在宋待霄身上。宋待霄的脸色有些苍白，手背上泛起了不寻常的红晕。程昙立刻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他急忙从柜檯下拿出一个冰袋，轻轻地敷在宋待霄的手背上，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没事吧！你手怎么样？有没有烫伤？」 宋待霄摇了摇头，尽管疼痛让他的眉头紧锁，但他还是尽力保持着镇定：「我……我没事，不用担心。」 店内的其他员工也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同时用毛巾擦拭着迸溅出的咖啡液，以免造成更多的不便。 回想起来，一整个上午宋待霄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眼神时而游离，时而凝重，似乎有什么心事困扰着他。由于客人并不多，大家并没有过多地在意他的状态，只是默默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种心不在焉最终会导致这样的意外。 第98页 关于程昙的那些舆论，近期在网络上吵得沸沸扬扬，他们自然也都有刷到，虽说他们知道程昙和荀乐是师徒关系，程昙也不可能会抄袭荀乐的作品，以那孩子的性格更不可能会想着蹭荀乐的热度。但是，唯独有一个点，他们没办法相信但也没办法反驳，那就是老闆和程昙之间的关系。 更甚一层，因为之前慕名来这里打卡的粉丝很多，程昙的事情一出，不少粉丝都把当初拍的合照和各种各样的照片传到网上。而里面自然也有不少人拍到了老闆的长相。更是有人直接认出来，说宋老闆和前港宋家那个在乡下静养的大少爷长得极像。 虽然见过宋家大少爷的人很少很少，这些也只能作为猜测，但是前港宋家的二少爷名叫「宋凌霄」，和他们老闆的名字只相差一个字，这无疑就是说明了他们的老闆和前港那个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仅是两人的关系，还有老闆的身世，没有一件不像是一颗惊雷在他们心中炸开，但偏偏他们还只能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伪装下去。 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现在连他们都不站在这两个人的身边，那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处理完伤口，程昙小心翼翼地为宋待霄的手上涂抹了药膏，然后细心地用绷带缠绕，确保每一圈都紧固而舒适。尽管伤口得到了妥善的照料，宋待霄的眼神却依旧显得黯淡无光，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云笼罩，让他的内心世界变得模煳不清，难以捉摸。 他的目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却又似乎在逃避着什么。那是一种混合了困惑、不安和深深自责的复杂情绪。程昙能感受到宋待霄心中的挣扎，他轻轻地拍了拍宋待霄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伤口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 宋待霄微微点头，但他的眼神中依旧透露出一丝迷茫。这次意外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伤害，更像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挫败。 程昙双手紧紧环住宋待霄的腰，昙花信息素既不过分张扬，也不过于内敛，将爱人的心紧紧缠绕：「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店里有我和其他人呢。」 自从昨天开始下午荀乐的那通电话之后，宋待霄就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只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边有提到什么「不要回前港」的话，剩下的宋待霄没有说，他也不想给宋待霄再增添更多的压力。 几天的冷静下来，他们都明白了一个事实： 什么自己是同性恋，什么自己抄袭作品蹭热度，不过都是为了引出来宋待霄就是宋家那个被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不能被提及的存在。 尚城也好，其他人也罢，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宋待霄，而是整个宋家。 他们想要逼着宋待霄低头，想要逼着宋家低头，想要逼着他们所有人低头。荀乐其实说的没错，就算现在真的有什么情况，宋待霄也不能轻易回去，如果现在被拍到宋待霄回到宋家的照片，那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宋待霄就是宋家大少爷的事实。相应的，宋家也必须要做出为什么原本应该在乡下静养的宋待霄会突然出现在后城，更为什么会和荀乐的徒弟搅在一起。 更加需要注意的还有宋待霄的安全，谁也不知道如果这次宋待霄真的回去，还能不能再完好无损地出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尚城的手笔，但偏偏却没了尚城的消息。不仅是尚城，几乎和尚城有关的人里，包括尚郡在内都一时间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场筹码不明的关系里，留给他们的，只剩下无尽的等待与彷徨。 「我······真的能休息吗？」宋待霄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各种影像交叠在一起，他一连几天都在濒临的崩溃的边缘挣扎。不是不能休息，而是不敢，他怕自己一闭眼，脑海中那些被他强行封存的记忆又会突然冒出来，那些冰冷的、狰狞的画面，会让他更加痛苦。 尚城不过是想要折磨自己罢了，但是他究竟是要做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给自己一个消息，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好，最起码告诉他究竟要怎么做这场交易，而不是突然消失。 程昙伸出手把宋待霄的眼睛合上：「可以的，只要在我身边······你随时都可以休息。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 程昙的信息素并没有宋待霄那么强，也只有现在宋待霄精神松懈的时候才能稍微起到一些作用。看着眼前的爱人疲惫脆弱的模样，程昙咬着手指焦急地在房间中踱步。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算他能够和尚城耗下去，但是宋待霄的情况也已经不是能耗下去的模样。 尚城······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叮铃——」一道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荀乐」的名字。程昙看了一眼刚刚陷入沉睡的宋待霄，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把宋待霄叫醒，而是自己把手机从宋待霄的口袋里拿出来，默默按下了接听键。 「餵——」 「霄！有消息了！我刚刚打听到一些尚城的线索！」 程昙一个「餵」字，就被荀乐抢了去，语气听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焦急。 「尚城」的名字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颗炸弹，但程昙还是强稳下心神接道：「师父，是我。」 第99页 听清楚程昙的声音，电话那边的荀乐明显顿了几秒，等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也变得冷静了一些：「小昙？怎么是你啊？你老闆呢？让他接一下电话。」 「他睡了。这几天他都没有好好休息成，又打翻了咖啡杯，刚刚处理完烫伤就睡了。」 一听见宋待霄受了伤，荀乐的语气又紧张起来：「烫伤严不严重？需要的话我让人派医生过去。」 「目前没什么事，」程昙的语气淡淡的，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掌附在宋待霄的额头，默默地输送着安抚信息素，「师父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他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让他醒来之后给你回电话。」 荀乐那边又是沉默，半响之后只听见电话那边传来matteo的声音：「说啊！你还等什么呢？那小子多大年纪了，不该告诉他吗？跟他说和让霄转告有什么区别？」 程昙听出来matteo语气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是和我有关系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荀乐似乎还是有些犹豫，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啊······其实······是和你有关，小昙啊，这件事恐怕除了你，没人能再帮霄了。你做好心理准备，本来是想让霄转告你，你也有个心理预期，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希望你调整情绪。」 「关于尚城的下落，昨天我们见了柳柳，恐怕你不清楚，柳柳和尚城关系匪浅，也是现在唯一能联繫上的人。所以我们就问了她一些信息······」 「她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关于尚城的消息，上一次是在一次私人宴会上，尚城让她陪同参加，但是她因为档期原因没法赴约。据她所知，那次私人宴会不止尚城收到了邀请，尚郡也一样，她说她记得很清楚，尚城还和她吐槽过这件事。」 「后来我们派了人去调查那次私人宴会的时间，确认能和尚城、尚郡失踪的时间对应上，我们怀疑就是那次私人宴会前后两个人才彻底失踪。而且更可疑的是，我们后来也调查了其他人，发现除了尚家姐弟，没有任何其他受邀嘉宾，几乎可以确定，那场私人宴会就是冲着那两个人准备的。」 听到这儿，程昙只觉得寒毛直立，他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居然会真实存在，居然会有人公开和尚家叫板，大摇大摆地把人绑走。就算是其他家族，也会稍微觊觎尚家的权利，只敢背地里使些小绊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种能耐，或者说是有多大的胆子能干的出这种事。 这简直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他们现在究竟是在和什么样的人斡旋？一个比尚城还要张狂嚣张的人吗？ 程昙感觉自己此刻的心都化成了冰，但眼前宋待霄的睡颜却又迫使他不得不听下去。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尚城和尚郡的具体情况，你告诉宋待霄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前港，我们担心那人是想要把所有人一网打尽，而且他们想要一网打尽的对象，不仅是宋待霄，也有可能还包括你。」 「因为，筹划那次私人宴会的人——井跃，就是井家的现任当家人，你名义上的舅舅，更是······你的血亲。」 ····································· 第五十三章 - 如果註定分离 和井家又一次扯上关系，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註定······ 程昙坐在宋待霄的床边，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他的目光在宋待霄沉睡的面容上徘徊，最后一次，两种原本相互排斥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就像是交叠着的两片唇，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灵魂早已相融。 良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站起身，轻轻地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彼此的心跳和外界的一切喧嚣。 没有直接下楼，程昙转身走进了自己的画室。这里，每一张画纸都承载着他的心血，每一支画笔都记录着他的灵感。但此刻，程昙的心并不在艺术创作上，他的目光穿过了这些熟悉的物品，画架旁的手机上，手指缓缓用力，把另一台手机紧紧握在掌心。 程昙深吸了一口气，宋待霄从不对自己隐瞒什么，很轻易地打开了通话记录，那一串数字映入眼帘。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串数字，更是一个可能改变现状的机会。 回到画室的桌前，程昙拿起手机，开始输入那串数字。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片刻，心跳在胸腔中加速跳动。他知道，一旦发送了这条信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要怎么说呢？"程昙在心里反覆练习着开场白，"上来要打招唿吗？还是直入主题？" 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移动，程昙将心中准备好的话语一字字填入输入框。他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拐弯抹角，只是简单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和请求。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输入，程昙的心跳达到了顶点。他再次审视了一遍信息，确认无误后，终于按下了发送键。信息如同离弦的箭，飞向了未知的彼岸。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程昙的身体如同一个失去了动力的发条玩偶，重重地瘫坐在那堆杂乱无章的画纸中央。四周的寂静与他的唿吸声交织在一起，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他呆滞地凝视着前方，直到过了许久，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那扇他熟悉的方格窗上。 第100页 这间画室，不过是一个原本堆放着杂物的储物间，狭小而拥挤。尽管二楼还有许多空置的房间，他却莫名地喜欢这里。 也许就是因为，透过那扇方窗，他可以一览无余地观赏到外面世界的日出与日落。 那不过就是一种简单而纯粹的美好，但却像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如果自己的生活也能像这日出日落一样，简单而不失规律，那该有多好。 但是，短暂的逃避给他带来了什么？ 逃避并没有让他的生活变得简单，反而让那些本该早早解决的问题变得更加棘手。他的犹豫和逃避不仅加重了自己的负担，还牵连了无辜的人，甚至包括那个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深爱他的人。 不管是什么，都是时候都该结束了。 ······································· 这一次，宋待霄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无底的梦乡，睡得格外沉，格外久。他从未像今天这样，一觉睡到夜幕降临。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远处闪烁，也许是因为阴天的缘故，天上的云厚厚的一层，把天上的星光都遮了个严实。 或许是要下雨了吗？ 他有个习惯，白天总是喜欢将窗户敞开，让自然的气息自由地流淌进房间。此刻，夜风从窗外吹进来，纱帘轻轻翻动着，仿佛在为这宁静的夜晚伴奏。风中，不仅有楼下待霄花的香气，还夹杂着一缕淡淡的、熟悉的昙花香气。这种香气，既熟悉又遥远，似乎在提醒着他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昨天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宋待霄晃了晃还有些混沌的脑袋，记忆如同断线的风筝，难以捕捉。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忙碌中打翻了咖啡杯，咖啡的苦涩与混乱似乎在那一刻定格。紧接着，他就被人带离了一楼，再后面的事情，他怎么也记不清楚了。记忆像是被刻意抹去，模煳不清，只剩下零星的片段在脑海中迴荡。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更加烦躁，像是回到了什么熟悉的画面。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他的记忆？但在他的生活中，又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宋待霄缓缓站起来，环视着整个房间。房间的布局依旧，每一件家具，每一幅画，都静静地待在它们原本的位置。然而，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像是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让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 他的目光在房间中游移，试图找到那缺失的线索。或许是一本书？一幅画？还是某个他曾经珍视的物件？他试图在记忆中搜寻，但记忆却像被风吹散的烟雾，难以捉摸。 他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夜风依旧在吹，纱帘依旧在翻动着，但那缕昙花信息素似乎变得更加强烈了······ 看了眼表，倒还没有到打烊的时候，这么一直躺着也不是事儿，最近一直麻烦翡翡和其他孩子们，自己这个做老闆的倒是没起到一点儿带头作用。 尤其是还麻烦小昙一直在自己身边照顾······· 等一下！ 小昙？ 小昙把他送回房间的？那他人呢？ 宋待霄如梦初醒，心中的迷雾逐渐散去，他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明明能感受到空气中瀰漫着熟悉的信息素，这让他确信程昙并没有离开太久。然而，内心深处却像被无形之手挖去了一块。不安和焦躁让心跳在胸腔中勐烈跳动，仿佛在预兆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笼罩着他。 他匆匆下楼，只见兼职生们还在忙碌着收尾的工作。看见平日里总是整洁稳重的宋待霄，此刻却一副慌张凌乱的模样，不禁露出诧异的表情。但宋待霄仿佛丝毫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他的眼神中只有焦急和迷茫，他疯狂地寻找着，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 他明明能感受到那个人的信息素，那是一种独特的存在，让他心安，让他感到温暖。他知道那个人就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找不到？ 宋待霄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和焦虑。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他停下了脚步，深唿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集中精神，仔细回想那个人最后出现的地方，回想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细节······· 兼职生们站在一旁，目睹了他们老闆宋待霄的异常行为，一个个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不敢吱声。他们从未见过宋待霄如此失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和焦虑，仿佛在寻找着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在场的个别alpha和omega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正来自面前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男人。他们的面色变得煞白，心跳加速，只能勉强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依靠其他beta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直。空气中瀰漫着紧张和不安，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宋待霄的下一步行动。 过了许久，终于有一个beta男生鼓起勇气，缓缓走向宋待霄的身边。他的脚步有些颤抖，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然而，当他看到宋待霄满眼的猩红，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杀气时，他的勇气瞬间被击溃，身形一滞，几乎要转身逃跑。 宋待霄的声音如同寒冰，冷冽而刺骨：「人呢？程昙人呢？」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杀气，让那个beta男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第101页 那个男生被吓得浑身都不自觉颤抖起来，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他刚刚说有事儿跟翡翡姐说，就、就出去了。我······我也不清楚去哪儿了。」 宋待霄转过头，眼睛紧盯着窗外，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天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它们微弱的光芒似乎在努力穿透这层厚重的黑暗，却显得徒劳无力。这单调而压抑的夜空，让宋待霄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每多看一秒，他的唿吸就越发沉重。 他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在以往的无数个夜晚，他也曾面对过这样的星空，但为什么只有今天，这种情景让他感到如此的不安和别扭。难道是因为程昙的突然失踪，还是因为内心深处那股难以名状的焦虑？ 宋待霄不自觉地绷直了背，他的身体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一种前所未有的迫切感驱使他朝着门的方向大步迈去，步伐坚定而迅速，就好像自己如果慢了一步，就会错过什么一样······· 手放在门把手上，宋待霄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期待。他用力一推，门缓缓打开，一股冷风伴随着夜晚的寒意迎面扑来。 然而就在门外，同样站着一个人，低着头，长长的头髮遮住了脸庞，让人看不清其表情。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人刚刚经歷了一场情感的风暴，泪水的痕迹依稀可见。 杨翡翡在见到宋待霄的一瞬间，所有的坚强和伪装瞬间崩溃。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跪坐在地板上，手指紧紧攥着宋待霄的衣角，声音和外面的骤雨混杂在一起辨不清语调······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五十四章 – 破碎的画稿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是担心会给别人带去麻烦，还是已经厌倦了和自己这样的生活？ 是自己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还是因为这本就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 他们是註定会有这样的结局吗？ 那之前的一切究竟算得上什么？ 后城的sun rise咖啡店已经歇业了整整一周，宋待霄照常发了所有人的工资，但却把自己锁在那间曾经自己爱人的画室里，一锁就是整整一周。 躺在一堆废弃的画稿中央，宋待霄的眼睛看向头顶的方窗，目光所及全然是一个人的模样。 他是不是每天也是如此看着外面，是不是眼里也曾经有过这些画面？ 无数的疑问像是梦魇般缠绕着宋待霄。风声也好，日光也罢，他都不在乎，他也浑然感受不到，他只知道这一切已经结束，他身边的那个人已经放弃了这里的一切选择了一个新的开始。 他应该开心、应该庆幸、应该祝福，但眼泪依旧不受控制地流个不停，流到原本用来拭去泪水的袖口都已经湿透，流到身下的画纸被泪水打湿，颜料晕在一起再也辨不出原先的线条。 流到心脏丝丝缕缕的抽痛，伴随着身体中水分的蒸发渐渐消弭，最后和淡去的信息素一道迷失在空气之中······ ························· 即使只是一个兼职生，但是杨翡翡早就把整个咖啡店都当做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一样。 她其实也很惭愧自己当初的情况，如果自己能稍微控制一点点自己的情绪，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在宋待霄面前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是不是这一切还不会变成现在这幅局面？ 他们那些兼职生原本有一个聊天群，宋待霄也在里面，大家最开始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言，谁也不想让那天的事儿再惹出来什么祸端来，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歇业会持续整整一周。后来就慢慢开始有人在群里问起来，但不管怎么问，宋待霄都一句话也不回，就像是和程日云一样凭空消失了。 杨翡翡最后还是放不下心，不管怎么样，她总得确认了宋待霄现在的安危再说。 那天晚上，日云把她喊出去，莫名其妙交代了一堆事情，甚至感觉说话的遣词造句里都有些混乱，最开始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因为网上的事情，让他有些焦虑，但是没想到两个人说话间，一辆车就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程日云甚至什么都没解释，转身就上了车，只留下了一句话： 「就说我不回来了，替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人总是在直面离别时感官都变得尤为迟钝，迟钝到当甚至没有发觉任何的不妥，还以为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玩笑。 或许，也是因为她心中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程日云不是那样的人，认为程日云不会抛下任何人。 但是，谁知道呢？谁知道每个人心里想着什么呢？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 至少现在，她能做的或许也只剩下确保现在存在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始终清醒而冷静地面对未来······· 随着一声沉重的迴响，杨翡翡推开了那扇久未开启的大门。门轴发出的吱嘎声在空旷的店内迴荡，仿佛连空气都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店内的桌椅静静地排列着，每一张桌面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灰尘，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无情流逝。 第102页 店内的一切似乎都被定格在了他们离开的那一刻，每一件物品都保持着原位，连空气中都瀰漫着一种静止不动的气息。杨翡翡没有急于上楼，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向后厨，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轻轻推开后厨的门，一股混合着金属和油脂的气味扑鼻而来。打开冰箱，冷气与暖意交织，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冰箱内的食材虽然不如往日那般琳琅满目，但每一样都整齐地摆放着，显得井井有条。食材的减少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多，这让她心中涌起一丝安慰。 还好，宋待霄还不至于完全失去求生的欲望。 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 杨翡翡重新把冰箱门合上，深吐了一口气，缓缓踏上台阶。 她自从那一次被程日云误伤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二楼。属于两个人的生活气息还残留在这里，但一切都是冷冷清清，过往的痕迹都还存在，残留的温度却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杨翡翡放轻了脚步，把一间间房门挨个打开，寻找着宋待霄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杨翡翡突然有一些心慌，最后只剩下那间杂物间。 推开门，堆成山的废画稿中间倒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身上盖满了另一个人的衣物，消瘦的身躯在衣物的掩盖下几乎就要辨不清模样，如果不是露出来的纤细手脚，杨翡翡差点儿就要以为眼前的不过只是一堆杂物罢了。 虽然是beta，但是在学校里也学过关于alpha和omega群体的伴侣依赖课程，在课堂上，老师就曾经讲过当alpha易感期和omega发qing期到来时，会因为对伴侣信息素的心理和生理依赖，而产生筑巢行为。 自己虽然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但是只是从现在的情况，也知道宋待霄这么做的目的。 杨翡翡的心跳在看到宋待霄的那一刻勐地加速。尽管自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宋待霄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仿佛被时间遗忘。杨翡翡心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快步上前，弯下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将宋待霄从程日云的衣物中小心翼翼地扒了出来。 宋待霄紧闭着双眼，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毫无生气。杨翡翡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她试着轻声唿唤宋待霄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但宋待霄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无法唤醒的梦境。 杨翡翡的手指颤抖着，她轻轻地将手指放在宋待霄的人中，探查他的气息。唿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这种异常的平静让杨翡翡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慌。她的心跳在耳边迴响，与宋待霄那几乎不存在的唿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颈后的腺体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杨翡翡不敢轻易触碰那个地方，但光是看着和教科书上相差甚远的状态，也能想像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宋待霄腺体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平时应该也没有到这个地步，看着像发炎一样红肿的腺体，杨翡翡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上。 匆匆忙忙打了急救电话，等一切都缓和下来才终于松了口气······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了一整个晚上，医院的走廊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也能听见声响，门外其他的兼职生们围成一团，没有人敢大声说一句话。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来签一下字。」良久，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一个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的疲态，「病人腺体情况特殊，再加上高烧引发的腺体感染，现在状况并不算乐观，家属尽快来签字。」 走廊里，兼职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勇气往前迈一步。 医生也看出来这一群都是孩子，只能又问道：「你们家长呢？你们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繫上病人家属，病人的情况不能拖太久了。」 家属······这下让他们所有人都犯了难，虽然知道宋待霄有可能就是宋家的大少爷，但是谁能有本事联繫得上宋家的人？再说了，宋待霄这么长时间在后城，也没见过什么宋家的人过来，恐怕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帮忙。 这下他们上哪儿去找什么家属？ 一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出了问题他们也担不起责任，可宋待霄现在就在手术室里，那又能怎么办？ 杨翡翡坐在走廊的铁椅子上抱着脑袋，最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现在只有那个人可以帮宋待霄。 「都安静点儿！去找那个画家！上次来给老闆过生日的那个，如果联繫上了，应该就有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五十五章 - 无名花束 当荀乐和matteo急匆匆地赶到医院，他们发现宋待霄已经安静地躺在那里，被洁白的床单包围着。病床旁，透明的药液正通过一根细小的管道，缓缓地流入宋待霄的体内，仿佛是时间的沙漏，一点一滴地记录着流逝的生命。 医院，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似乎总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在这里，时间仿佛被拉长，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显得沉重而漫长。这种魔法，让所有等待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难以言喻的焦虑和期盼。 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仿佛怕打扰到病床上那位沉睡中的人。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渴望，哪怕是宋待霄最微小的动作，一个手指的轻颤，都能成为他们心中的一丝慰藉，让他们悬挂着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第103页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仪器滴答声，和医护人员轻声的交谈。这些声音在空气中迴荡，似乎在诉说着生命的脆弱和坚强。matteo站在病床边，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宋待霄，心中默默地祈祷。 虽然宋待霄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仍然沉浸在昏迷的深渊中，无法醒来。目前使用的药物治疗，仅仅能够维持他最基本的生理需求，至于何时能够重新睁开双眼，即便是医院里经验最丰富的医生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宋待霄的腺体功能本就因残疾而受损，这使得他在生理结构上比一般的omega更为脆弱。营养补充剂虽然能够提供一定的稳定作用，但它们的能力终究有限。 如果不是杨翡翡的及时出现，宋待霄的处境可能会更加险恶，情况可能会比现在糟糕千倍万倍。杨翡翡的援助，就像是在暴风雨中为宋待霄撑起了一把保护伞，虽然不能完全遮风挡雨，但至少提供了一线生机。 然而，宋待霄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可能比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更加严重。医疗手段虽然能够尽力保证他的生理健康，但心灵的创伤却需要更加细腻和专业的治疗。没有人能够保证，当宋待霄再次醒来时，他的内心是否能够恢復平静，是否能够摆脱当前的困境。 荀乐站在病房外，远远地望着病床上的宋待霄。宋待霄的信息素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这让荀乐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他没有勇气走进病房，因为他害怕面对可能的指责，但更让他害怕的是，如果连指责都没有，那将意味着什么。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既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带来的后果。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选择可以重新做出，那么宋待霄的命运是否会有所不同？这是一个让人深思的问题。 想像一下，如果最开始就同意宋家把宋待霄接走，或许他就不会在那个冰冷、孤独的杂物间里倒下，无人问津。宋家的温暖和关怀可能会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让他在面对困难时不至于孤立无援。在宋家，他可能会得到更多的理解和支持，不必承受那些本不应由他一个人承担的重压。 再设想，如果程昙在接电话的时候，没有说出那些可能触动宋待霄敏感神经的话，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或许程昙就不会感到那么绝望，不会觉得自己是所有人的负担，也不会在压力之下，无奈地答应了井晟严的条件。 「我刚刚问了医生，霄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大碍。我也跟医生商量了，等再过两天他身体状况再稳定一些，就安排转院把他转到前港。」matteo嘆了口气，站在荀乐的面前轻轻合上身后的门。 「别自责了，或许······这就是命运吧。」matteo默默地低下头，「谁都知道的，小昙，不可能在这里一辈子。」 ············································· 一周后，前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透过医院的落地窗洒满病房，宋待霄就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然后缓缓地转向窗外，那里的世界还在沉睡，等待着阳光的唤醒。 医院的中央空调悄无声息地工作着，它让风以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方式，轻柔地扫过病房里的每一寸空气，带来一丝丝的凉意。宋待霄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感受着这份宁静和舒适。他的唿吸平缓而均匀，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在他的手边，有一本书静静地躺着，书页的一角被不经意地捲起，但宋待霄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的目光穿透了玻璃，凝视着窗外的世界，那里有着即将到来的光明和希望。他的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或许是对即将到来的一天的期待，或许是对过去的回忆。 病房内的一切显得格外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医疗设备轻微的嗡嗡声，提醒着这里是一个治疗和恢復的地方。 五天，他已经从昏睡中甦醒过来五天了。 宋待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思绪万千。他知道，如果不是杨翡翡及时出现，他可能已经无法在这里感受清晨的微风和阳光了。那天，当得知是那几个孩子不顾一切地将他送到医院，他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温暖。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告诉他们，他现在安全了，让他们不必再为自己担忧。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几个孩子的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孩子们的哭泣声，那是一种混合着担忧、害怕和释然的情感。宋待霄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他尽力用温和的声音安慰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无论他怎么说，孩子们的哭声似乎并没有减轻，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儿，恐怕他们几个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遇见，担忧和恐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平息的也很正常。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宋待霄有了很多时间去思考。当一个人处于无聊和孤独的状态时，往往会开始思考一些平时不会去想的问题。宋待霄也不例外，他开始想像，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会有多少人记得他，会有多少人像那几个孩子一样，因为他的离去而感到悲伤和不舍。 或许有人记得也不错。 至少不会像陵园里的那位一样孤零零的，只留下自己一个人还记得······ 长时间静坐不动，会让人的身体变得僵硬，甚至思维也似乎随之变得迟钝。宋待霄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这样坐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活动一下，于是抬起了胳膊，却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动作，竟然在空旷的病房中引起了迴响。 第104页 清脆的锁链声在病房内迴荡，声音被空旷的空间放大，显得格外响亮。宋待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那里绑着的金属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嚓啦的声响。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紧，赶紧将手臂放回原位，试图让一切恢復平静。 但已经太迟了。就在他刚刚调整好姿势的瞬间，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位神色慌张的医生沖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焦急地询问：「宋先生，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医生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荀乐和matteo深知宋待霄的处境，他们担心他会在情绪波动或无意识中再次伤害自己。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他们特意在宋待霄的手臂和病床之间安装了一根锁链。这根锁链不仅是一个物理上的约束，更是一个无声的提醒，让宋待霄时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当锁链响起，它就像是一个警报，提醒着周围的人宋待霄可能需要帮助。这种设计虽然有些无奈，但已经是荀乐和matteo能做的最「细緻」的一件事了，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在关键时刻提供及时的帮助，避免宋待霄再次陷入危险。 宋待霄看着冲进来的医生，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感激荀乐和matteo的细心和周到，同时也感到一丝无奈和悲哀。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来适应这种新的生活方式，需要学会在他人的关心和保护下，重新找回自己的力量和勇气。 宋待霄满怀歉意地回望着医生，他原本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抱歉，我只是想活动一下。」 医生听完宋待霄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能理解您的心情，明天就是复诊的时间了，到时如果没有其他的情况，您就能正常下床活动復建了。」 宋待霄在医生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冲动，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中响起，带着一丝期待和不确定。 "这段时间，除了荀乐和matteo，还有人来过吗？" 宋待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探询，他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医生的背影，似乎想要从医生的反应中寻找答案。 医生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难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强忍着，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虽然轻微，但却如同重锤一般击中了宋待霄的心。他明白，即使真的有人来过，荀乐为了保护他的隐私和情绪，也一定会让医生保持沉默。 宋待霄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和释然。他知道，荀乐和matteo的保护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他感激他们的用心良苦。他没有责怪，也没有失望，只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了窗外，继续凝视着外面的风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给这个冷清的空间带来了一丝温暖。宋待霄的思绪也随之飘向了远方，他不知道脑海中正在想什么，或许是对过去的回顾，或许是对未来的憧憬，又或许，只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和孤独。 "宋先生······" 医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荀先生交代过，如果有人来看望您，我们不管是谁都要赶走的。" 宋待霄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医生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为难。医生的犹豫和停顿，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的话语中隐藏着一些重要的信息。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宋待霄的心上。他知道荀乐的用意，是想要保护他，避免他受到外界的干扰和伤害。 然而，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宋待霄的心情有了一丝波动。"但是，就在您来这里的那天，我们在门外······看到了一个花束，里面没有名字，也没有写是要送给谁的。" 医生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迟疑，显然这件事让他感到困惑。 宋待霄听到这里，心中一震，他勐地回头，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芒。"那花呢？"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花被我们收起来了，您需要的话我们现在就移到病房里。" 医生的回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他似乎在观察宋待霄的反应，担心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会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 宋待霄沉默了片刻，他的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那束无名的花，代表了什么？是关心，是祝福，还是别的什么？他知道，这束花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最终，宋待霄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你们收着吧，让它开得越久越好，我就不要了。" 一束花，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份礼物，却可能承载着复杂的情感和未言之语。宋待霄深知，既然已经决定各自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那么再次的交集只会带来更多的纠葛和困扰。他的内心虽然渴望了解和接触，但理智告诉他，保持距离，避免情感上的纠缠，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医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内再次恢復了宁静。宋待霄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手中的书本上，希望能够通过阅读来分散自己的思绪。然而，书本上的文字似乎失去了吸引力，他的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 没看两行，他就又一次合上了书本。在他的脑海中，花束的模样挥之不去，尽管他甚至不知道那束花具体的样子，但那模煳的形象却在他心中反覆出现。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那花束的形象似乎在他的脑海中变换了无数次，每一次都带着不同的色彩和情感。 第105页 突然之间，宋待霄感到一丝懊恼。他后悔自己没有向医生询问得更详细一些，比如那束花的颜色、种类，或者是否有附带的卡片或留言。这些细节可能会给他一些线索，让他能够揣测送花人的意图和情感。 但是，转念一想，宋待霄又觉得这样的好奇心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困惑和纠结中。他知道，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种解脱。他需要学会放下，学会接受现实，即使这意味着要与某些未知保持距离。 到此为止吧，不管是什么········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五十六章 - 交易 管家站在井晟严和井跃两个男人之间，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为难之色。他的眼神在两位少爷之间游移不定，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在这个家族中，管家一直扮演着调解者和协调者的角色，但这次的纷争显然超出了他的处理范畴。 程昙则站在一旁，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对眼前的景象早有预料。他的眼神平静，似乎在默默观察着两人当下的状况。 井晟严的眼神透过眼镜片，显得更为锐利和冷静。他通常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此刻，他的脸上却明显流露出一丝不耐烦。这种情绪的微妙变化，把他内心的紧张和对当前局势的不满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把人放了，如果你还能听得懂人话的话。」 这句话更像是一种命令，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控制局面，同时也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沙发上的男人，原本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中把玩着手机，似乎对周围的紧张气氛浑然不觉。然而，井晟严的话音刚落，他就放下了手机，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动作虽然看似轻松，但其中蕴含的威胁和挑衅意味却不言而喻。 井晟严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心中警铃大作，他感觉到了一种潜在的危险正在逼近。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下意识地把程昙护在身后。 但是井晟严的保护性举动似乎在男人眼中成了一种可笑的行为。男人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了一丝戏嚯的笑容。他的目光转向程昙，伸出双手，仿佛是在欢迎一个久违的亲人。他身上散发的alpha信息素虽然强烈，却并没有携带攻击性，更像是一位狮王在展现自己的权威和威严。 "小昙是吧，居然都长这么高了？怎么，见了舅舅也不喊一声？舅舅我可是早早盼着你了。"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亲切感，但同时也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井晟严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几乎是本能地喝止住打算进一步朝前的井跃："离他远点！"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坚决。 井跃似乎并没有被井晟严的警告所吓倒，反而扁了扁嘴，露出一脸无辜加上被伤到了的表情："怎么？我只是想亲近一下我的亲外甥都不行吗？" 他刻意在"亲"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在强调自己与程昙之间的血缘关系，同时也在挑战井晟严的权威。 这个场景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紧张和对抗。井晟严的保护、井跃的挑衅、程昙的沉默，三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复杂的心理博弈图景。井晟严和井跃之间的对峙，不仅仅是两个alpha之间的较量，更是家族权力和地位的争夺。 程昙站在一旁，眼下的情况更需要他保持冷静，用智慧和判断力来应对眼前的局势，或许此刻对他来说还是保持沉默最好。 程昙的目光在井晟严的脸上游移，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线索。在来的路上，井晟严已经向他透露了井家内部的复杂关系。井跃，作为井家的亲生子，自然拥有一定的优势和地位。而井晟严，虽然是领养的养子，但在外界的眼中，他和井跃一样，都是井家的一部分。尽管对外井家一直宣称他们两个都并非亲生，但是在上层社会中，井跃的身世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井家老爷子的去世，让井家内部的权力斗争变得更加激烈。井跃和井晟严之间的关系，也从原本的微妙平衡，转变为了明显的对立。两人都清楚，如果想要坐稳井家最高的位置，最关键的因素还是自己的表现和能力。 在这个权力的游戏中，只有真正能够将程昙自己带回来的人，才会得到最后的承认。这样的结果对于井跃来说不过是和所谓的「家人」重聚，但是对于井晟严来说，自己可能是他手中最后一张王牌，也是堵上一切的最后砝码。 程昙瞬间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非常微妙。他既是井晟严信任的人，也是这场权力斗争的见证者。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和行动，都可能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井晟严的眼神坚定，他并没有因为井跃的挑衅而有所动摇。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不能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井跃则显得更为轻松，他似乎并不在意井晟严的眼神中的警告。他的态度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仿佛已经掌握了局势。然而，他的眼神中也隐藏着一丝警惕，显然井晟严在他眼中也并非易与之辈。 第106页 长久的对峙之后，井跃似乎意识到井晟严的坚决和不屈。井晟严的身姿如同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没有任何让步的迹象。井跃面对这样的对手，终于无奈地选择了退让，他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但更多的是隐藏的锋芒。 "行了行了，我就开个玩笑，横竖也是哥赢了，我认输。" 井跃的这番话，表面上看似是认输，但实则暗含挑衅，他用一种轻佻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真正的意图，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减轻紧张的气氛。 然而，井跃并没有就此结束，他接着说道："但是哥也不能不让我认外甥吧·········我姐姐，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挑选，充满了深意。他提到了自己的姐姐，似乎是在利用家族的情感纽带来施加压力，但那锐利如刀的眼神却透露出他的真实情感——一种几乎要撕裂一切的冷酷和决心。 井晟严面对井跃的这番话，依旧保持着冷静和沉默。他知道井跃的每一个举动和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陷阱，他不能轻易上钩。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在告诉井跃，无论使用什么手段，他都不会动摇。 「舅舅？」程昙的突然开口，像是在紧张气氛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打破了之前的尴尬和对峙。他的称唿「舅舅」，虽然简单，却在这个场合中显得格外有力。 井跃听到这个称唿，明显地顿了一下。他似乎没有预料到程昙会这样称唿他，这个意外的称唿让他脸上的紧绷和挑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的眼神扫过井晟严，仿佛在无声地炫耀自己的"成就"，似乎在这个称唿中找到了某种胜利感。 然而，程昙并没有给井跃太多反应的时间。他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语气中带着一丝迫切：「舅舅，我可以见见母亲吗？」 井跃被程昙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没有想到程昙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请求，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和策略。 井晟严站在一旁，他的表情依旧沉稳，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他知道程昙对母亲的思念，也明白这个请求对程昙的重要性。他没有插话，而是静静地观察着井跃的反应，准备在必要时给予支持。 程昙的这个问题，不仅是对井跃的考验，也是对整个局势的试探。他通过这个问题，试图找到打破僵局的方法，同时也在寻求与母亲团聚的机会。 他的妥协也好，回归也罢，背后都隐藏着复杂而深刻的动机。他之所以回到这个曾经让他经歷家破人亡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宋待霄，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必须见到自己的母亲。他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从母亲口中得知当年事件的真相。他需要知道，是什么导致了那场悲剧的发生，是谁在背后操纵，以及那些人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这些天来，疑问和愤怒像一股暗流，在他心中涌动。他想要解开那些缠绕在他心头的谜团，想要弄清楚那些年的真相。他需要知道，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採取了什么手段，将他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不仅如此，还有对于宋待霄所遭受的一切他也充满了疑问和愤慨。他想要了解那些人对宋待霄做了什么，他们是如何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程昙的心中有着一股坚定的决心，他要让那些伤害宋待霄的人付出代价，一一奉还他们所做的一切。 程昙心中波涛汹涌，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释放情绪的时候。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表面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 "我听说母亲现在在舅舅那里，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总该让我见见母亲？" 程昙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期待和坚持，他知道这是他的权利，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井跃对程昙的坚决感到意外。在他的印象中，程昙是在后城那种破败的环境中长大的，教育和成长环境都不理想，甚至早早就被捲入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纷争中。井跃本以为程昙应该是容易受人操控的，但现在看来，他可能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小omega。 井跃的心中虽然闪过一丝惊讶，但他的面部表情依旧保持着平静，没有让内心的波动泄露出分毫。作为一个alpha，他深知信息素在交流中的重要性，它们是情感和意图的直接反映，远比言语和表情来得真实。井跃对程昙的信息素有着天然的敏感度，他能从程昙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寻常的波动，这让井跃意识到程昙并非易于操纵的棋子。 井跃微微眯起眼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重新评估的锐利。他开始在心中快速地权衡着程昙可能带来的变数，思考着如何在这个复杂的家族关系网中占据有利地位。 程昙则保持着自己的坚定，他的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迟疑或恐惧。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族中的位置并不稳固，但他也明白，只有展现出足够的决心和实力，才能在这个充满的环境中站稳脚跟。现在的坚持不仅是对自己的一种证明，也是对井跃的一种挑战。 两人之间的对峙，虽然无声，却充满了紧张和试探。程昙的坚持和井跃的重新评估，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局势的走向。他们都知道，这场心理博弈才刚刚开始，谁能最终占据上风，将取决于各自的智慧和策略。 第107页 井跃的态度轻佻而挑衅，像是故意戏耍一样，他并没有直接回应程昙的请求，而是选择了转移话题，将注意力转向了井晟严。井跃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似乎在享受这种控制局面的快感，同时也在试探井晟严的反应。 井晟严则保持着沉默，他的眼神冷静而深邃，似乎在观察着井跃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他知道井跃的挑衅背后隐藏着更深的意图，他需要保持警惕，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在这个充满张力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立场和意图。程昙的坚持、井跃的挑衅、井晟严的沉默，三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次酣畅淋漓的心理博弈。这场对峙，不仅是力量的较量，更是智慧和策略的比拼，每个人都在寻找机会，试图在这场心理博弈中占据上风。 "那倒不急，姐姐在我这里很安全，更何况现在姐姐正在昏迷中，你即使见了她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先坐下······" 井跃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轻蔑，他似乎在暗示程昙的担忧是多余的，同时也在暗示程昙的无力。 接着，井跃继续说道："我来和你这位『舅舅』，先聊完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再说······" 他刻意强调了「舅舅」这个称唿，似乎在提醒井晟严和程昙他们之间的家族关系，同时也在挑战井晟严的权威。 井晟严面对井跃的挑衅，依旧保持着冷静。他知道井跃的用意，也清楚井跃是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和挑衅。井晟严的眼神坚定，他并没有因为井跃的话语而有所动摇，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场对峙的重要性。 井晟严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他紧绷着身子，目光如炬，直逼井跃。他知道，尚家姐弟的安危关系到整个局势的稳定，井跃的行动无疑是在玩火。 "好啊，那我们就来聊聊，你把尚家姐弟绑了，是又想出什么么蛾子？" 井晟严的话语直截了当，他不想与井跃绕弯子，他需要直接解决问题。 "现在、立刻把他们放了，安安生生地放回尚家，最好是在尚家撕破脸之前！" 井晟严的要求明确而紧迫，他知道时间对于解决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井跃对井晟严的严肃态度显得有些无所谓，他耸了耸肩，似乎在轻视井晟严的担忧。"啊，怎么这么说啊？这不都是为了你和我的宝贝外甥吗？不就绑个人，至于这么严肃吗？" 井跃的语气轻佻，他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而是在把它当作一场游戏。 井晟严并不为井跃的态度所动摇，他知道井跃的本性，也清楚他的目的。"要我放了人，当然可以啊，但是······你们得先跟我做个交易······" 井跃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他的行为总是有目的的，而这个所谓的"交易"，无疑是他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 井晟严的眼神冷冽，他知道井跃的交易不会简单，但他也不会轻易屈服。"什么交易？" 井晟严的声音低沉，他需要知道井跃的具体要求，以便做出最好的应对。 程昙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担忧和不安。他知道尚家姐弟的处境，也明白井跃的交易可能会给井晟严和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 宋待霄再次躺回那张白色病床上，他轻轻嘆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原本以为这种日子不过是短暂的几天，自己应该能够轻松度过，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漫长，无聊几乎将时间拉长了两倍。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异常难熬，如同煎熬一般。 病房里的电视静静地挂在他的面前，他曾试图用意志力去抵抗那种打开电视的冲动，想要证明自己能够忍受这份枯燥。但最终，他还是败给了无聊。他伸出手，按下了电视的开关，屏幕亮起的瞬间，似乎也为病房带来了一丝生气。 他的心中充满了各种预想。然而，屏幕上突然出现的熟悉轮廓让他瞬间陷入了恍惚之中，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屏幕上，程昙的面容一闪而过，那是一张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几天前，他们还在一起，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情和依恋，而现在，这一切却变得遥不可及。 程昙在电视里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精緻西装，那剪裁合体的衣着让他看起来既陌生又遥远。他脸上的表情冷漠，就像他们初次相遇时那个冬日里的寒雪，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宋待霄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上，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屏幕上，电视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迴荡，却无法打破他的沉默。思绪如同潮水一般涌动，心中的情感复杂而深沉。 「近日，井氏又一位『继承人』回归，争夺究竟花落谁家？」 「据悉，这位『继承人』系前井氏董事长外孙。并与前段时间社交平台一位绘画博主相貌近似，该博主在前日因创作问题曾在社交平台上掀起舆论大战，此次回归究竟是想要洗白自己，还是想要参与到这场权力争夺战之中？让我们拭目以待。」 ········································ ········································ ········································ 第108页 ···································· ······································· 第五十七章 - 初次见面 程昙·······井家······· 当那些曾经耳熟能详的词彙与生僻的语句交织在一起，宋待霄的意识仿佛被捲入了一场混沌的漩涡。他的记忆模煳不清，无法确切地描绘出自己当时的模样，只依稀记得在一片迷茫中再次醒来，床边已经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影。 荀乐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matteo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双手不自觉地紧握；而医生则保持着职业的冷静，但眼神中也透露出对自己状况的密切关注。 宋待霄的视线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但最深处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抽痛。他环顾四周，只见一片洁白，墙壁、床单、医护人员的制服，一切显得如此纯净，却又如此单调，仿佛抽离了世间所有的色彩。 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宋待霄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再次合上，试图逃避这令人窒息的苍白。 然而，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前一刻，他的目光扫过那个曾经空空荡荡的窗台，好像有什么，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那里，一盆昙花正静静地绽放，它的美丽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昙花的花瓣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妍丽，而旁边的盆栽植物则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仿佛在昙花的映衬下失去了光彩。 ···························· 「你说，你要回宋家？」荀乐的语调在提及"宋家"时不由自主地抬高，但那波动的音调中并没有透露出过多的惊讶，仿佛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如同一场等待已久的戏剧终于拉开了帷幕。 "嗯。"宋待霄的回应简单而淡漠，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过旁边递来的衣物，那是一件件曾经属于自己的衣服，带着过往的温度和记忆。 他深知自己不该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生活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就像时间的长河，永远向前奔流不息。他也不可能永远像一株依赖温室的植物，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必须面对现实，无论前路多么崎岖。 一件件衣物穿在身上，宋待霄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他的动作从容而坚定，就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旅程做着准备。换好衣服后，他最后一次回头，目光穿过窗户，定格在医院的外墙上。 医院的建筑在夕阳的映照下，并不显得冰冷无情，反而有一种温暖的光辉。宋待霄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悲伤或是不舍，相反，他的心中更多的是释然，是松了一口气的轻松。 他回想起那年，自己从那个压抑的牢笼中逃出，本以为自己找到了自由，却没想到只是进入了另一个自己构建的温室。在那里，他看似无拘无束，实则从未真正思考过自己的未来。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他该怪程昙的离开吗？这个问题在宋待霄的心头盘旋，如同一根刺，不时地刺痛着他的神经。他深知，责怪程昙是不公平的，甚至是自私的。程昙，那个孩子，一直以来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他，即使前路是深渊，是迷障，也义无反顾地跟随。 宋待霄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自责。他问自己，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那个孩子？难道就因为自己无法看清未来，就要将这份迷茫和恐惧投射到程昙身上吗？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早已清晰地写在他的心中。 他不禁自问，如果是他自己，能否有勇气跟随一个像自己这样迷茫的人，一起度过浑浑噩噩的一生？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他知道，他不能让这种情绪控制自己。他需要找到自己的方向，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宋待霄收回了飘远的视线，低下头，目光落在怀里的那盆昙花上。 那盆昙花看起来和普通的植物并无二致，完全看不出曾经被遗弃在房门外的痕迹。医生递给他时，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宋先生，您的东西。"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过多的情感表达，但却足以让宋待霄感受到有什么沉甸甸的，就紧紧贴着自己的心。 他轻轻抚摸着昙花的叶片，感受着那份生命的温度，点了点头，直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再说。 ··········································· "少爷，欢迎回家。" 司机拉开车门，声音里带着应有的恭敬，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敷了一层寒冰，冷漠而僵硬。 这种反差，倒映出了宋家特有的待人接物方式，让宋待霄在心底不禁冷哼了一声。 他今天离开时，特意没有让荀乐出来送行。宋待霄心里清楚，自己已经给荀乐和matteo添了太多麻烦。他们的好意他心存感激，但剩下的路，他必须要独自面对，独自走下去。 坐进汽车后座，宋待霄感觉到一束目光正透过车内的后视镜锁定着自己。他没有立即避开，而是直接顺着那视线回望过去。 「有事？」宋待霄的语气平静，直接而坦率。 司机显然没料到宋待霄会这样直接对视，微微一顿，显得有些意外：「没········没有，」他的视线移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来缓解尴尬，「只是，看您一直抱着花，需要我帮您收起来吗？」 第109页 车内的气氛凝固而沉重，宋待霄坐在后座，感受着来自司机的隐晦打量和内心的轻蔑。 不过是个被遗弃的omega，一个在社会等级中被视为废物的存在，但尽管如此自己却仍能感受到宋待霄身上散发出的威压，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感到窒息。 宋待霄冷冷地瞥了司机一眼，简洁地回应：「不用。」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车外的世界缓缓流逝，街景如同过往的记忆，一幕幕从宋待霄的视线中滑过。他的目光空洞，心却异常清晰。随着车辆逐渐接近宋家，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昙花，力度越来越大，仿佛是在为自己积聚力量。 司机原本以为宋待霄就算是什么所谓的「大少爷」，毕竟也这么多年没回来，又在后城那个地方呆了那么久，想着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也就是现在家里那位身体上出了些状况，想着趁着闭眼之前再享享儿孙福而已。 一个omega，还想着能翻起来多大的风浪？ 凌霄少爷就算只是个beta，也总比一个腺体残疾，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的omega强。 这么想着，司机觉得自己心中刚刚的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和被压制感明显减下去了不少。 一个毫无用处的omega······· 能有多大的能耐？ ·························· "啪！" 随着一声突兀的响声，车辆刚刚停靠在宋氏医院的门前，宋待霄的车门才打开一道缝隙，一阵破空之声便朝他袭来。他本能地侧头躲避，眼角余光捕捉到一块石子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紧接着耳边便响起车身被砸中的闷响。 宋待霄心中一紧，却也不免暗暗念叨："嘶······这车质量不怎么样啊。"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还是暂时而按兵不动要好，万一是宋家人在外面惹的祸，最好还是不要沾到自己身上。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宋家还是到处惹人烦？ 宋待霄还没来得及再多在心里吐槽两句，耳边就传来了一个男孩儿尖锐且充满怒气的声音。 "让你带着我出去，你左一句推脱，右一句藉口的，不知道还以为真是忙得脚沾不住地了，" 男生的声音中充满了挑衅和不满，他叉着腰，脸上的表情嚣张跋扈，仿佛在挑战着宋待霄的耐心和尊严，"敢情，这是不是我那管不住下身的爹，看着老爷子快死了，着急忙慌地把外头养的领回来，赶紧气死病房里面的一了百了了？" 宋待霄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男孩儿的脸，从那熟悉的轮廓中，他认出了这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尽管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但他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多表情。 司机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显然对这个男孩儿有些忌惮，急忙解释道："凌霄少爷，您·······您误会了，这怎么能是宋总外面养······" 他的话语突然一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尤其是在宋待霄面前提及"外面养"这几个字，这无疑会触及宋待霄的敏感神经。 司机的话锋一转，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安："少爷，这、这是······这是待霄少爷，是宋总和夫人让我接回来的。您真是误会了·······" 宋待霄静静地听着司机的解释，心中却早已没有了波动。他知道，自己回到宋家，就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误解和非议。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omega，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用自己的方式来面对这一切。 他缓缓站直身体，面对着眼前的亲兄弟，声音平静而有力："你好，我是宋待霄，初次见面。"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五十八章 - 威压 宋凌霄的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怀疑的光芒，仿佛在审视着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带着傲慢，但那尖锐的锋芒已经收敛，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兄长"。 旁边的司机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他的声音颤抖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透露出他的不安和恐惧。他试图插话，希望能够缓和这紧绷的局面："凌霄少爷·······这、这是待霄少爷。您的兄、兄长。" 他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哀求，希望能够平息宋凌霄的怒火。 但是，宋凌霄并没有因此而平息，反而被司机的话激发出了更多的怒气。他的动作迅勐而突然，从一旁抽出一本书，书嵴狠狠地砸在了司机的脑门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谁跟你说的？宋家什么时候有两个『少爷』的？"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在宣告着宋家只有一个继承人的事实。 宋凌霄的言辞尖刻，充满了讽刺和不屑。他并没有回头正眼看宋待霄，只是冷哼了一句，语气中透露出对宋待霄的轻视和鄙夷："真是乡下来的，还抱个土里土气的丑花。不知道还以为是来乞讨的。"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宋待霄的贬低和侮辱，似乎在嘲笑宋待霄的出身和品味。 宋待霄站在一旁，面对宋凌霄的侮辱和司机的窘迫，他的面色却异常平静。 宋待霄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宋凌霄尖锐的讽刺和侮辱。尽管那些话语如同利刃一般，每一个字都可能刺痛人心，但宋待霄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第110页 宋凌霄在一旁念叨了半天，原本以为这些尖锐的话语能够激怒宋待霄，让他露出愤怒或是失控的丑态。然而，宋待霄的沉默和冷静却让他感到意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视为乡巴佬的人，居然能够如此从容地面对这样的侮辱，仿佛这些话对他来说不过是耳边风。 一瞬间，宋凌霄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的心跳似乎在这沉默中停滞了一拍。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心脏，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就像是发自血缘的恐惧。 这种压迫感，这种恐惧，似乎并非来自宋待霄的反击，而是源自于宋待霄那深不见底的冷静和从容。宋凌霄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人，可能并非他想像中的那样简单。 宋待霄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自信，他没有被宋凌霄的言语所动摇，也没有被这些无谓的挑衅所激怒。 生理上的不适如同一桶冷水，将宋凌霄原本高涨的气势浇灭了大半。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原本锐利如刀的目光也变得黯淡无光。 而反观宋待霄，却仿佛是暴风雨中的磐石，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看向宋凌霄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 悲悯？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尘世间的蝼蚁，充满了对生命挣扎的同情，却又透露出一丝不屑和冷漠。在宋凌霄眼中，这种眼神比任何尖锐的言辞都要刺耳，都要让他感到厌恶。 宋待霄，他一个omega，也敢这么看着我？ 宋凌霄的内心在咆哮，他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在宋家，他一直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享受着无尽的宠爱和荣耀。然而，宋待霄的出现，却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 宋凌霄一想到这些年来，无数人在背后议论宋待霄，就连他最敬爱的母亲，也会在不经意间提起这个名字。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凭什么？凭什么一个残废的omega就能成为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平平无奇，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 这些念头如同火焰一般在宋凌霄的心中燃烧，让他的愤怒变得更加炽烈。 在宋待霄的眼里，宋凌霄的存在不过是命运的另一场安排，他们彼此之间的交集不过也只是对方一个无法选择的家庭成员。 面对宋凌霄，宋待霄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波动，他的态度是淡然的，甚至是有些超然的。 对着这张与自己有着难以否认的血缘关系的面孔，宋待霄发现自己竟然恨不起来。那张脸上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表情，都与他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这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但这种相似并没有唤起他的亲情，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差异。 对着他们身上共同流淌着的血液，宋待霄知道，这份联繫是不可选择的，也是不可逃避的。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亲切或是温暖，反而让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疏离。他明白，这份血缘关系并不能决定他们之间的情感，也不能成为他们相互理解和接纳的基础。 宋待霄轻轻地嘆了口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沉的哀伤和理解。他知道，宋凌霄的愤怒和挑衅，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一种对未知和变化的恐惧。他并不怪宋凌霄，也不恨他，因为他知道，恨一个人，需要投入情感，而他对宋凌霄，更多的是无感。 宋待霄面对宋凌霄的冷嘲热讽，他的心中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不仅是对宋凌霄，对于整个宋家，即便是未来真相大白，他所能持有的情感，也只是不恨，但爱，却是他无法触及的奢侈品。 「所以？是要我自己上去吗？」宋待霄依旧抱着怀里的那盆昙花，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因为宋凌霄的挑衅而有丝毫波动。他并不想与宋凌霄过多纠缠，言语间的冷淡透露出他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对峙。 但宋凌霄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讥讽和不屑：「不是吧，难不成你是像拿着这东西上去？我们家可从来不受这么可怜巴巴又上不得台面的礼。」 宋凌霄的目光落在那盆昙花上，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尤其还是昙花，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咒谁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说道，「老爷子能让你回来就是你运气好，再加上他这辈子亏心事儿做的多，年纪大了就爱做梦。你送这盆可怜巴巴的丑花上去，指不定老爷子以为你咒他赶紧死呢！」 宋凌霄的话语尖锐而刻薄，他似乎在享受着这种言语上的优势，试图在宋待霄的心中划下一道道伤口。然而，宋待霄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露出愤怒或是悲伤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淡漠和从容。 「也就是你这种乡下······哎！你怎么就走了？！」宋凌霄还在一旁说着正起劲，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转头一看，却发现宋待霄已经走出了很远，根本没有把他的嘲讽放在眼里·········· ···································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宋凌霄的声音在医院的走廊里迴荡，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愤怒。他紧随宋待霄的步伐，却发现自己竟然追不上一个怀里抱着一大盆花的人。几步下来，宋凌霄已经感到唿吸急促，心跳加速。 第111页 宋待霄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他并没有因为宋凌霄的叫喊而停下，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他的身影在走廊的尽头渐渐远去，只留下宋凌霄在原地喘息。 这家医院作为宋氏家族的资产，安保人员对于宋家的内部事务自然不敢轻易插手。当他们接到宋待霄即将到来的消息时，就已经被告知要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和空间。因此，尽管他们看到宋凌霄在后面追赶，却也只能保持沉默，不敢轻举妄动。 在他们眼中，无论是宋凌霄还是宋待霄，都是宋家的少爷，都是他们不能招惹的存在。他们心中清楚，宋家的权力斗争复杂而残酷，未来宋家的掌舵人是谁，现在还难以预料。如果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得罪了未来的家族掌门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宋凌霄在后面焦急地追赶，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在他的认知中，宋待霄不过是个omega，按理来说体力和速度都不应该如此出色，但现实却让他感到意外和挫败："不是说只是个omega，怎么就跑得这么快？" 宋凌霄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试图用言语来攻击宋待霄，希望能够找到他的弱点："你一个同性恋，真以为回来了，谁会因为可怜你就给你什么一样。"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但同时也透露出一丝不安。 话音刚落，宋凌霄看到宋待霄突然停下了脚步，这让他感到一丝得意。以为自己终于触及了宋待霄的痛处，宋凌霄喘着粗气，继续挑衅："你以为你那点儿破事儿谁不知道似的？不过也是，就你这种残废，恐怕也只有omega那种低能人，才能愿意跟你在一起吧。呸！真是噁心！" 然而，宋待霄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良久，宋待霄呆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这让宋凌霄感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喂！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他的beta身份让他无法感知到信息素的变化，但从血脉中传来的威压却让他感到心脏如同被紧紧攥住，痛苦难忍。 当宋待霄终于转过身来，宋凌霄看到了他那充满血丝的双眼，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愤怒和危险，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宋待霄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手中的花盆似乎随时都会在他的力量下化为碎片。 宋凌霄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紧紧贴在了冰凉的墙壁上，无处可逃。 面对宋待霄那冰冷而危险的声音，宋凌霄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后悔："你·······刚刚说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触怒了宋待霄，而这个后果，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 ···································· ····································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五十九章 - 父慈子孝 上一秒，宋凌霄的脸上还挂着轻蔑的笑意，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仿佛已经将宋待霄定位为一个被人厌恶、嫌弃的残废，一个无法反抗、无法抗争的弱者。宋凌霄的心中充满了自信，甚至是一种扭曲的满足感，他以为自己掌握了局面，掌握了宋待霄的命运。 然而，下一秒，局势突变。宋待霄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他的手如同捕食者的利爪，精准地锁住了宋凌霄的脖颈。宋凌霄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唿吸变得困难，心跳加速，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在他的感觉中，自己的脖颈在宋待霄的手中就像是一根风中的蒲草，脆弱而无力。 宋待霄的手指微微用力，宋凌霄就感到了一种窒息的威胁。他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软弱。宋待霄的力量，他的决断，都让宋凌霄感到了一种深深的震惊。他开始后悔自己的轻率和傲慢，开始害怕自己刚才的言行会招致怎样的后果。 宋待霄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恐慌。他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行为会如此突然而激烈，原本只是想要好好地回到宋家，处理那些陈年旧事，却没想到自己的私事已经传入了宋家人的耳中。他开始担忧，如果程昙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么他在井家的处境会不会变得危险？ 他的思绪纷乱，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宋家会不会因为这种事拿自己威胁程昙，或者拿程昙来威胁自己？」这些问题如同一团乱麻，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平静。 心乱则行乱。宋待霄的行动被心中的焦虑所驱使，他的动作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控制。当他突然意识到井晟严和井跃不可能轻易让其他人伤害程昙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快要酿成大祸。 手中的宋凌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接近猪肝色，整个人因为窒息而显得语言系统混乱，唿吸急促。宋待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有多紧，他的动作有多危险。 宋待霄迅速松开了手中的宋凌霄，心中充满了紧迫感。然而，就在他以为危机已经解除的下一秒，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重压自头顶降临，如同一座大山压顶，让他几乎无法抬起头来。 尽管宋待霄作为一个omega，理论上不会再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生理反应，但那深入骨髓的记忆和曾经的痛苦经歷，让他在心理上瞬间被击溃。那股信息素的存在感，如同一根根尖刺，深深扎进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 第112页 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着，器官在痛苦中扭曲成一团。宋待霄在地板上痛苦地扭曲着、惨叫着，直到他的力气耗尽，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怀里的花盆在混乱中脱手而出，在地板上不断滚动，最终停在了一个人的脚边。那花盆里的土壤洒落一地，显得狼狈而可笑。宋待霄用手臂强行撑起身子，想要爬起来，但当他的手臂刚刚伸向花盆，下一秒，那花盆在那个人的脚下被踩成了一堆陶瓷碎片。 紧接着，连带着土壤中的花，也被无情地踩得稀烂。花叶与泥土混杂在一起，显得更加破败不堪。这一幕，如同宋待霄自己曾经的遭遇，被践踏、被侮辱，无力反抗。 宋待霄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他能感觉到空气在凝固，气氛变得异常沉重。他听到了那个声音，冷静而充满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一般刺入他的心脏。 "待霄，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这么对你弟弟的？" 声音的主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宋凌霄，眼神中没有一丝亲情的温暖，只有冷漠和肃杀。这种目光，不是一个父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而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冷眼旁观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像是看着动物园里被人戏耍的动物。 "我记得我教过你，要忍让、要喜怒不行于色。你呢？这些年把这些都丢了？" 声音的主人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责备和失望，仿佛宋待霄的行为已经违背了他所有的期望和教导。 宋待霄抬起头，他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坚定和不屈。他紧盯着对方的眼睛，那是他的父亲的眼睛，但此刻，他看到的只有冷漠和疏离。这一刻，宋待霄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既是他的父亲，也是宋家的掌权者。他的话语和态度，都代表着宋家的权威和规则。 "父亲，" 宋待霄回道，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怎么会呢？父亲的教导，待霄一直都记在心里，一、时、一、刻、都、从、来、没、有、忘、过！" ···································· 走进病房，宋待霄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依靠唿吸机勉强维持着生命，这与他记忆中那个威严、掌控宋氏集团的当家人形成了鲜明对比。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人，如今却变得如此脆弱，让人难以置信。 宋待霄远远地看着病床上的人，以及周围那些满面愁容的亲朋高朋。他们的表情中透露出担忧，但宋待霄知道，这背后隐藏着各自的心思和算计。这一幕，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幅复杂而精彩的画卷。 「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儿子，宋待霄。待霄，跟各位叔叔阿姨们打声招唿。」声音的主人，宋待霄的父亲，用手掌紧紧攥住他的肩头，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那笑容中满是虚伪和做作。 宋待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就在不久前，这个人还对他充满了敌意，现在却要他扮演一个孝顺儿子的角色，参与这场虚伪的亲情表演。 宋待霄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扯动嘴角，向在场的人点了点头：「叔叔阿姨们好，我是待霄。」他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情绪的波动。 在场的众人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们只是礼节性地回应了几句，然后又继续他们的窃窃私语和议论。这些场面话和虚伪的关怀，对宋待霄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他站在那里，看似平静，但内心却在翻涌。他知道，这场病床边的聚会，不仅仅是对一个病人的探望，更是宋家权力斗争的一个缩影。每个人的微笑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和野心。 宋待霄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被这些表面的现象所迷惑，不能被这些虚伪的表演所左右。他需要保持清醒，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应对这场复杂的家族斗争。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病床上的那个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无论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矛盾和冲突，血缘的关系是无法改变的。宋待霄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一条能够让他和程昙共同走向未来的路。 ······················ 「待霄，是不是待霄来了？」病床上的老人微微睁开眼，说话已经早已没了早年叱咤商场的中气。 「爸，」一旁的宋父在旁边酝酿了半天情绪，终于憋出来一个最虚伪的笑，「你先别起来，医生说了还是要多休息。」 「我是病了，不是快死了。」病床上的人明显不领他的情，伸手招了招一旁的护工赶忙把人扶了起来。 宋待霄感觉自己只是呆在这儿就已经快要窒息，但人已经到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病床上的人还在不住咳嗽着，嘴上却依旧毫不留情：「如果不是拿着股份，恐怕我到死都不一定能见到家里人团聚。」 宋待霄把视线移向一旁 这样的氛围让他感到窒息。 「待霄啊，怎么不说话，这么久不回来，好歹叫个人啊。」说话的是个女人，在宋待霄的记忆里应该是叫「大姑」还是「小姑」。 宋待霄抿紧了嘴。 叫人？ 第113页 叫什么？ 难不成还要让他问好吗？ 气氛因为沉默而格外尴尬。 那个应该叫「姑姑」的，赶紧打圆场：「哎呀，应该是孩子好久没回来了，人都认不得了不是？来，大姑跟你说，这是你大伯、这是你小叔，这是你······」手指移向其他陌生的亲戚，最后停在病床旁边始终低着头的女人。 「这、这是······」 「够了！出去几年忘了其他的也就算了，连自己亲妈都认不出来，说出去不怕别人笑我们宋家没家教？！」 ························· ······························ ==================== # 番外 ==================== 兜兜的访谈小剧场（1） 兜兜：各位观众老爷们你们好！这里是兜兜记者的七夕探班小频道~ 兜兜：今天很荣幸能够来到《日出前一秒》剧组探班，让我们来看看今天在剧组会遇见哪些我们熟悉的演员老师呢？ （不远处，宋待霄和程昙在角落里对戏） 兜兜：二位老师好！请问老师们现在有时间接受一个小小的採访吗？（星星眼） 宋待霄、程昙：（对视）（犹豫）这个······ 兜兜：（删戏份警告x1） 宋待霄、程昙：（异口同声）没、没问题！ ········································ 兜兜：那我们的採访就开始啦！两位老师先对我们镜头另一边的观众朋友们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宋待霄：各位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我是宋待霄。在《日出前一秒》中饰演的是一名身世坎坷的咖啡师。 程昙：hello！大家好啊！我是程昙，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日出》的喜欢！ 兜兜：刚刚宋老师已经介绍了自己的角色，那想要问一问程老师这次的角色和您以往的形象还是差异挺大的，您是怎么去理解这次的角色呢？ 程昙：这次的角色我个人觉得，是个不幸与幸运交织的角色吧。尽管曾经遭受过一些······啊，话说这算剧透吗？哈哈哈哈就是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吧。但很幸运的是，在绝望之际遇见了许许多多对他伸出援手的人，也遇见了值得自己付出此生的人。（看向宋待霄） 兜兜：感谢程老师对角色的介绍！那想问一下两位老师，因为双o的题材还是不怎么常见的，两位老师在进组之前有了解过相关的题材吗？是怎么说服自己参演这样的角色的呢？ 程昙：这是可以说的吗？(偷瞄经纪人）说实话，我一开始还挺抗拒的哈哈哈。主要是平时在下面就算了，好不容易跟他演个戏，本来以为能当大勐1的，结果拿到剧本还是omega？当时就挺绝望的。（捂胸口） 程昙：不过我后面听说他也是omega就心理平衡了（偷笑）。 宋待霄：我觉得还好，只要能跟小昙搭戏我就挺开心的。我是第一次演omega，但是这个角色和我平时的性格蛮像的，所以在演绎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强的割裂感。 程昙：的确的确，我们家里也有咖啡机，他真的天天都在折腾。我俩那天去sun rise的取景地，回来之后还在说等我俩拍不动戏了就开一间咖啡店，就装修成剧里那样也挺好。 宋待霄：这点我认同。 兜兜：你们夫夫俩的小日子过得真的滋润啊～不过可不能这么早就想着退休啦！屏幕前的粉丝朋友们还期待二位给我们带来更加精彩的作品呢！ 兜兜：话说回来，两位这段时间的拍摄中有没有自己印象比较深的情节呢？ 宋待霄：第一场戏吧，当时就是一个很破的街道，在大冬天拍的，雪下的也很大。当时那场小昙的追逐戏拍了很多条，还是光着脚，服装也很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御寒的功能，还要躲进满是铁锈的废弃铁桶里。那段录完，他的嘴都是紫的，而且最后还要埋在雪里一动不动。他在拍的时候我就在监视器后面，虽然最后达到了导演想要的效果，但是当时真的很想冲上去把他抱进怀里。虽然是角色，但也是第一次想着自己为什么出场的那么晚，为什么不能大半夜出去遛个弯儿然后就把他救回去，还要让小昙倒在店门口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 程昙：我的话······是走马灯回忆宋待霄过往的时候吧。因为我当时的视角是听别人口述嘛，光是听其他角色叙述的时候就已经很生气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疯魔的父母？（只是剧中角色，不上升演员本人和家属哈！）真的想把他们脑子都挖出来洗洗干净再塞回去！后面没想到这部分会有拍出来，我真的气的快疯了。 拿着奶茶路过的尚城：我去！你是不知道！当时他真的哭了超级久！基本上整个剧组的都来劝了，宋待霄刚拍完手术椅受折磨的戏就被喊过去。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真的把我吓了一跳，我赶过去的时候这傢伙脑袋埋在宋待霄怀里都哭脱水了，还一直嚷嚷着要跟编剧单挑，差点儿就没按住。 兜兜：（脖子后面一凉）咳咳！那个·····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嘛！咱们下一个问题就问个稍微轻松一点的哈！如果两位老师可以选择剧组中的另一个角色来扮演，会选择谁？为什么？ 程昙：我先说！我先说！井跃！一定是井跃！然后让井跃做我外甥哈哈哈哈哈！ 第114页 宋待霄：我的话，还是首选我现在这个角色吧。其他的话也想尝试一下荀乐的角色，毕竟能以老师的角色和小昙相处应该挺有趣的。 兜兜：你们两个是有什么角色扮演的癖好吗？上班演回家也演真的不累吗？（社畜扶墙） 宋待霄、程昙：要你管！ 兜兜：okok，那就下一个问题啦！因为后面还有《心跳替我吻你》和另一部神秘作品作为《日出》的系列作即将开机，想问一下两位老师可不可以剧透一下，两位在这两部作品中是否还会作为友情出演出现呢？ 程昙：哈哈哈当然啦！因为是围绕着六个人展开的故事线，所以我们两个的还是会客串一下。 兜兜：感谢程老师的解答！那就请各位观众朋友和兜兜一起期待两位老师在后续作品中依旧精彩的演绎吧！ 兜兜：最后一个问题，《日出》杀青在即，两位主演老师有没有什么想要对观众朋友们说的呢？ 程昙、宋待霄：一直以来很感谢观众朋友们的喜欢和支持，如果没有大家就没有《日出前一秒》从开播到现在的成绩。也是因为一直以来在评论区看到的大家的建议和讨论，才让我们整个剧组一直保持着不断向前的动力。也希望在未来可以给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也许现在的我们都还有很多不足，但是相信在你们的陪伴和鼓励下，我们一定能够不断进步，通过不断的反思激励、改进我们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是你们的存在让我们的创作有了价值和意义。也期待和各位的下一次遇见！ 兜兜：（抹泪）说得太好了！那也希望观众朋友们可以继续支持两位老师哦！时间也不早啦，我们的兜兜七夕访谈小频道就先告一段落啦！期待下一次和观众朋友们的再见！拜拜！ 第六十章 — 长命百岁 「是啊，我哥记性好着呢！伺候自己几年的下人都还记得，据说每年都拜託荀家送贡品过去呢。生自己养自己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忘了？」宋凌霄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凌霄！」一旁的宋母看着病床上的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赶紧喝止宋凌霄继续说下去。 怪不得呢，原来从自己第一次去墓园的时候，就已经在跟着他了。 懒得去解释什么，宋待霄实在不想再在这个环境里多呆一秒：「所以呢？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 语气淡得好像根本没有把这一屋子的人看在眼里。 屋里的其他人听了宋待霄的话，瞳孔都放大了几倍，这好不容易回来，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要走，这不是打老爷子的脸吗？ 站在一旁的宋父更是被气得青筋暴起：「宋待霄！给你脸了是不是！要不是你祖父，你早就死了！今天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 「就怎么样？现在·····宋总是打算在医院里把之前的帐都一笔算清？也是，怎么说也是方便，收尸都不用折腾了，」宋待霄挑了挑眉毛，眼神扫过屋里脸色由青转灰的每一个人，最后转向病床，「既然本来就不欢迎，那我还是不在这儿打扰各位了。这么久不见，那我这个不肖子孙，就祝您早日康復，长、命、百、岁。」 ························ 从医院的自动门缓缓走出，宋待霄再次沉入风中，坐回那辆等候已久的车。车门关闭的一剎那，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嘆息，似乎要将心中的重负一併唿出。 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是荀乐精心挑选的，本应合体舒适，如今却因意外沾染了花叶和泥土，变成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那些泥土和残叶在布料上留下了顽固的污迹，无论怎样都无法清洗干净，如同他此刻心情的写照。 丝丝缕缕的痛感开始从手掌的伤口处蔓延至全身，宋待霄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低下头查看自己的伤势。他的手掌上布满了细小的血丝，一些微小的碎片还嵌在皮肉之中，虽然疼痛感已经麻木，但那景象却足以让人心生震撼。 车内的灯光昏暗，映照着他的手掌，那些伤口仿佛在诉说着不久前的混乱与挣扎。宋待霄轻轻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需要处理这些伤口，但此刻，他更需要的是冷静下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指尖在荀乐的名字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拨打。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荀乐关切的声音，宋待霄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荀乐，我没事，就是……出了点小意外。」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见到你爸了？他们没难为你吧。」荀乐实在是不放心，特别叮嘱了让宋待霄从医院出来之后一定要跟自己报个平安。 宋待霄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当成孩子对待，无奈地耸了耸肩：「见了，还是老样子。」 挂断了荀乐的电话，手机传来一阵消息提示声，又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宋待霄百无聊赖地点开，上面的内容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今天晚上八点，到后花园见我，敢迟到，你就完了。 这发号施令的语气，除了宋凌霄那小子，他还真是想不出上哪儿能找出来第二个。 不过，想来今天已经教训过这小子一次，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没了记性。他虽然没有什么想跟宋家人叙旧情的心情，但如果能从宋凌霄嘴里撬出来些线索，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115页 ························ 夜幕降临，宋家大宅被一片宁静笼罩。宋待霄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呆着，他不想见任何人，连家里的下人都一一让他们退下去。直到时钟的指针快要指向八点，他才缓缓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慢悠悠地下了楼。 这个时间对于宋家来说并不算太晚，通常这个时候，家族成员或许还在各自的房间里忙碌，或是聚集在客厅里闲聊。然而，今晚的气氛却异常地沉寂，宋待霄走过长长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宅邸内迴响，却始终没有遇见任何人影。 他下楼的步伐虽然从容，但心中的不安却逐渐蔓延。整个宋家大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连平日里穿梭不停的下人们也不见了踪影。这种异常的静谧，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宋待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夜晚的后花园，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宁静，与白天阳光下的景象截然不同。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丝凉意，也带来了微弱的蝉鸣声，为这个夜晚增添了一份宁静的旋律。宋待霄漫步在这片花园中，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暂时远离了他。 宋家的人，每一个都似乎被功利心所驱使，他们的脸上似乎刻着「功利」两个字。这个花园，原本是宋待霄的祖母在世时精心布置的。然而，自从祖母去世后，那些贪婪的亲戚们就开始觊觎这片土地，整日嚷嚷着，不过只是种着一些不起眼的植物，没有实际的价值，不如干脆挖空改建成一个露天泳， 宋待霄的祖父，虽然在许多事情上显得迂腐又残忍，但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出了难得的坚持。也许是因为这片花园已经是这个家族最后的一片净土，也许是因为这是已故妻子的心血结晶，只在这件事上，他坚决反对那些亲戚的提议，无论如何都要保留这片花园。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花园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由于多年疏于打理，那些曾经生机勃勃的植物开始枯萎，那些曾经绚烂的花朵也不再盛开。花园中的小径被杂草覆盖，喷泉里的水也变得浑浊，整个花园显得有些荒凉和落寞。 远远的，宋待霄看到一个人影，在四处张望着，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人。 夜色昏暗，宋凌霄显然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等凑近些他才发现，宋凌霄似乎正在跟什么人通着电话： 「你们怎么做事的！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儿了？········什么？刚刚还在房间，你们都能跟丢，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也就是父亲不在家，要是父亲知道了，看他怎么打断你们的腿！还不赶紧去找？！」 小小年纪，个头不大，脾气倒不小。 等宋凌霄挂了电话，宋待霄轻咳了一声，也算是证明了自己的存在。 「算你有脑子，还知道提前出来，」宋凌霄晃了晃手机，「你要是但凡迟到一会儿，你现在就已经落到别人手里了。」 宋待霄不明白宋凌霄的意思，皱了皱眉头：「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回来，你应该是最不利的。我如果是你，我就顺着他们的意，让人把我卖了算了。」 其实就算宋凌霄不帮自己，依照自己对宋家人的了解，今天上午的事情也远远不可能那么简单了结。果不其然，这连一天都不到，就已经盘算好怎么处置自己这个叛逆的「废物」。 「你是不是有病？你既然知道还回来干嘛？」宋凌霄原本以为宋待霄是太单纯、太傻，这才要自己一个人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宋待霄，根本早就料到了一切，「就为了那个omega？我说你是不是真脑子有问题啊？人家都不要你了，你搁这儿犯什么恋爱脑呢？」 宋凌霄不是不知道程昙和他这个神经病哥哥的事儿，但也没想到宋待霄会为了那样一个人做到这个程度。 宋待霄把视线收回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也该回去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个忙。」 ——「等等！」这辈子宋凌霄还没见过这么对自己的生死无所谓的傢伙，也是头疼，「我既然已经帮你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咱俩就算是扯平了。」 ？ 宋待霄一脸的懵，在他看来这小子才像是脑袋被门挤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我能帮你什么？」 ——「你只用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可以不管我。但是，算我求你放过母亲。不管你要找谁，只要能让母亲活着，不止这一次，我以后都愿意帮你。」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六十一章 - 自保 听了宋凌霄的话，宋待霄只觉得现在脑子出问题的人应该是他眼前这个把自己当傻子的弟弟。 不过仔细一想，自己也没在宋家遇见过几个精神正常的人，那从小在这种环境之下长大的宋凌霄又能好到哪儿去？ 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理会都不愿意施捨。他转过身根本懒得搭理宋凌霄异想天开的话。，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对宋凌霄那些荒谬言论的不屑一顾。 宋凌霄似乎也没料到宋待霄会是这种反应，在他看来，宋待霄苟且偷生了这么久，当初冒死也要闯出去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一条活路。现在自己说能帮他活着出去，又能帮他向父亲和祖父报仇。 第116页 以宋待霄的处境，应该立刻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感谢自己的大慈大悲才对。然而，现实却是宋待霄听完之后，态度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更加轻蔑。宋待霄的眼神中不仅没有一丝感激，反而充满了嘲弄和不屑。 他是beta，所以宋家人看不起他，其他家族的继承人也看不起他。但是这世界上唯一没资格看不起他的就是宋待霄。宋待霄他一个omega凭什么？！ 「你以为，他们白天为什么不敢杀我？」 夜晚是待霄花盛开的时候，宋待霄的信息素浸在花园里的花香之中，比白天在医院里少了些攻击性，多的是暗中潜伏的谨慎。 宋凌霄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异动，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脉的缘故，仅仅一个背影都让他感到有一种被重压压得抬不起头的窒息。 「第一，宋家最注重的就是面子，在医院里人多眼杂，打伤了个omega，还是一直在乡下静养的『大少爷』，已经足够他们被舆论的口水战淹死。」 「第二，你怎么知道父亲真的能打得过我？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腺体，当年注射过多少药物，许多的药互相之间能够起到的反应更是现在都没能解释。你觉得他们有这个胆子，和我这个『怪胎』正儿八经地试试拳脚？」 ——「原来你······！」似乎想到了白天的事情，宋凌霄这才明白，他这个「废物」哥哥，为什么要在医院里闹上那么一场。 他早就想明白了，早就想明白怎么让这个家分崩离析。 宋待霄没有理会他的话，接着说：「最后，我想你那个最爱的母亲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不过，作为我唯一的弟弟，看在你今天帮了点儿小忙的基础上，我也不介意给你透露一点。」 「听说过——『the fallen canary』吗？」 「你只知道程昙回了井家，却不知道井家最近在忙什么？井家大小姐深受『the fallen canary』之害，至今昏迷，亲生子因此从小家破人亡。你觉得井家能放过这件事吗？」 「那你觉得所有接触过这件事、参与过这件事的家族里，和井家关系最密切的、最好拿捏的又是哪一家呢？」 宋待霄话音落完便扬长而去，只留下宋凌霄一个人依旧站在花园中。手中的花不知何时被捏得稀烂，那双一直嚣张跋扈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惊恐焦虑的神情······· 他一直都错了，他以为宋待霄的小相好回到井家，不过是因为过够了苦日子想着回家享清福，但是他怎么就忘了，井家大小姐被从岛上接回来的时候那副惨状，那件事搞得全前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井家老爷子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折磨成那副惨状更是积愤成疾，早早地撒手人寰。井家老爷子一走，留下的，就是井跃那个疯子和井晟严那个伪君子。 据说井家大小姐离家前，十分照顾井跃，出事之后，井跃为了给姐姐报仇暗中派人找了不少当年之人清算，就是直到现在，尚家两姐弟都还没能被放出来。 他真是太天真了，现在的宋家几乎已经在前港排不上什么名号，更不用说和井家那样的势力抗衡。 不行！他必须要想到办法，就算是求，他也要求宋待霄保下母亲。 可他究竟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让宋待霄松口？ ··················· 回到大宅，和离开时不同，客厅里站满了人，在看到自己终于出现时，每个人的脸上都神色各异。 「呦！这么晚了各位亲戚还没睡呢？」宋待霄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年纪大了，就别总是熬夜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上去，不打扰各位了。」 说完，抬腿朝着楼梯走去。 「站住！」刚踏上第一阶，就听见一声暴喝从身后响起。 宋待霄转过头正对上父亲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 「你大晚上瞎跑什么？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担心？」宋待霄挑了下眉毛，「担心我做什么？我在自己家里转转，能有什么担心的？」 「还是说，各位找我有事？」 亲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时语塞，最后还是那个白天起来打圆场的姑姑站起来打哈哈：「哎呀，待霄看你说的，这不是想起来白天也没来得及跟你唠唠家常嘛，这么久不回来，你看叔伯姑姨都想你想得很吶。也想着问问你这些年过的都怎么样。」 宋待霄冷哼了一声：「我跟你们······什么时候成了能坐下来聊天的关系了？」 ——「宋待霄！你少在这儿给脸不要脸！」宋父的脸由红变紫，看着更加可怖。 ——「哎呦，哥啊，孩子大了叛逆也正常，别气坏了身子。」 一团混乱中，一个瘦小的女人默默缩着身子躲在人群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等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才终于鼓起勇气朝着已经消失的背影瞧去。 ······················· 宋凌霄故意晚了二三十分钟才回来，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气极的父亲、七嘴八舌的亲戚和独自沉默的母亲。 失策了，早知道就该再晚点儿回来，这刚吵完算是让他赶上时候了。 大门打开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一看见是宋凌霄，宋父刚刚无处发泄的怒火一下子又被点燃了起来。 第117页 「大晚上，你去干什么了？！」 宋凌霄低下头，不情愿地答道：「我去祖母的花园······」 「我有没有说过，不准再去那种晦气的地方！」 ——「哎呀，大哥吵凌霄干嘛啊，孩子也是孝心。」喜欢「哎呀」的姑姑又出来劝架。 ——「吵他干嘛？！他要是但凡分化成一个alpha，宋家还用得着到现在还要看那个omega的脸色？都是一群废物！」 ——「别吵孩子，别吵孩子啊。孩子他知道什么？」那个姑姑说完，转过眼神，照着人群之中白了一眼，「要我说啊，谁生的谁才该负责呢。现在咱们家这情况，还不是某些人因为生不出来alpha？老大是个omega就算了，白白可惜我们宋家的alpha基因。谁知道为什么呢，第二胎还是生不出来。」 宋凌霄这几年听够了亲戚们对母亲的揣测和恶意，出声制止道：「大姑！」 看着宋凌霄的表情不对，女人也意识到现在的局面，说起这些的确有些不妥，自觉地噤了声。 「行了，不管怎么样，今天没把他逮到算他侥倖。明天不管怎么说都给我把他看住了，井家的宴会，就是绑着也得给我把他绑过去。」 「凌霄，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要是再让他跑了，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是，父亲。」 ··················· 一夜无眠。 井家是什么地方，宋凌霄只听说过，还从来没亲眼见过。 要真是像宋待霄今天晚上和他说的那样，那该怎么办？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宋家人他不在乎，但最后被拉出来当替罪羊的一定是母亲。 可是就算不是宋家人，宋待霄也没有答应过自己的要求。 打开手机，屏幕上陌生的号码和名字映在宋凌霄的眼中。 他原本也想和宋待霄好好谈谈，但既然谈不出什么所以然，就别怪他，只能出此下策。 深唿吸，按下拨号键，没一会儿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小的倦意：「宋小少爷？这么晚不睡，不怕长不高吗？」 宋凌霄没心情跟这个人掰扯：「你说的，如果帮你就放过我母亲，这话还算数吗？」 电话那边的男人打了个哈欠：「看来是跟自己亲哥没谈拢？那不管怎样，小少爷你不都没什么别的选择了？」 宋凌霄攥紧了拳头，心里虽然极度厌恶被别人拿捏的感受，但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也不得不低头。 「好，那说定了。明天，给我一个地址，我把人送到你那里去。至于剩下的，与我无关······」 ·····················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小情侣终于要重逢啦！ 第六十二章 - 鸿门宴 「这是什么？拍偶像剧？」宋待霄早上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房间里站满了人，人群中间还站了一个宋凌霄，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还以为下一秒就要搬来成堆的礼服跟自己玩儿扮装小游戏，结果没想到看见自己醒来，面前的人一个个都是一脸的冷漠，似乎在等着宋凌霄开口。 「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下床也要找人伺候你？」宋凌霄又恢復了以往对自己的嫌弃，这倒是让宋待霄毫不意外，「一会儿跟我出去，下午有个宴会，父亲让你跟我一起出席。」 宴会？ 宋待霄还以为宋家会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想到现在却让自己大大方方地出来见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自己现在又能怎么办？ 倒不如先看看这几个肚子里没藏几件好事儿的傢伙究竟想干点儿什么。 「或许，我能先问一下是什么宴会吗？」宋待霄歪着脑袋问道。 但看着一屋子的人依旧警惕地看着自己，倒是一点儿没有想要跟自己解释的意思，宋待霄耸了耸肩膀：「算了算了，反正知不知道都一样。」 ················ 打扮的时间比自己想像中要短得多，不过也是，就现在自己的身份，还能打扮成什么花枝招展的程度？ 坐在车上，宋凌霄也不说话。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流转，只让宋待霄心中的无聊感更甚一步。 唯一默契的，是两个人都没有再提昨晚的事。 快到下车的时候，宋凌霄终于开了口：「一会儿跟着我走，你一句话都不用说。」 呦，这听上去倒还真像是那回事儿。 不过也无所谓，毕竟自己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宋家想让他出来转移转移视线，最好再让自己恭恭敬敬地说几句话就再好不过。 宋待霄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刚下车，宋待霄就隐隐约约听见旁边的议论声不断： 「哎，那是不是就是宋家的老大啊，就是那个omega，听说一直在乡下养病来着。」 「哪儿是养病啊，你没听说吗？跟另外一个omega搞上了，结果人家是井家的小少爷，一回来就把他给踹了。」 「真的假的啊，两个omega还能搞上？怪不得宋总自己不来，让自己家这个小的带着来，怕不是害怕当面丢自己的脸。」 「谁带来还不都一样？连着生了两个都不是alpha就算了，现在自己的omega儿子还跟别的omega扯到一起，就这情况，以后就是他们家想把这个大的嫁了恐怕都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第118页 「也是，他们家老二那个beta成天也没什么正形，估计老爷子这边一咽气，过不了几年离完蛋也不远了。」 啧啧啧，宋待霄把这些话都听进耳朵里，不由得感嘆，果然是世风日下。原本还以为只骂自己一个呢，没想到宋家的名声本来就这么差。 看着面前装作听不见的宋凌霄，宋待霄转了转眼珠，当着众人的面，附到宋凌霄的耳边：「看来，你的名声也不怎么样啊？」 果不其然，换来的是宋凌霄的一眼怒瞪。不过好在宋待霄识相，趁着他的宝贝弟弟发作之前，耸了耸肩，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本来以为不过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宴会，自己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是那么对劲，按理说已经开始了这么久，主人家总该出现了，但是都已经这个时候，还连主人家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宋待霄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们，大家虽然表情上都有些不耐烦，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直接说出口自己的不满。 看上去，这次举办宴会的主人应该在这群人里有相当大的话语权，以至于如此怠慢大家也不敢有一丝不满。 更觉得蹊跷的是，从进来开始，宋凌霄就时不时看两眼手机，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消息。 「怎么？难不成是在学校谈恋爱了？」宋待霄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把宋凌霄吓了一大跳。慌忙遮掩中，宋待霄隐隐约约看见了「把他带来」这四个字。 把谁？带去哪儿？发消息的人又是谁？ 「你是不是有病！」宋凌霄有些恼羞成怒，但很快话锋一转，「你要是真无聊，不如我们就去哪儿转转，也总比一直呆在这儿强。」 宋待霄看向宋凌霄手指的方向，那是整个场地里比较靠中央的地方，已经有不少穿着时髦的少爷小姐在那里交谈甚欢。 他能看出来，宋家的地位在这场宴会里应该并不高，按着宋凌霄那么有自尊的性格，按理说现在乖乖地呆在一旁当个透明人才最好。现在上赶着去给人家当笑话，惹别人的注意，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难不成真是有喜欢的人了？」宋待霄试探道。 宋凌霄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你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啊？我刚刚看你左看看右看看，现在又想去人多的地方。难道不是找人？」说完，也不等宋凌霄反应，直接拽着那小子的胳膊就大步流星地朝着场地的中央走去，也不管那小子怎么挣扎，宋待霄就是不松手。 倒也是凑巧，两个人刚刚走到中央，灯就突然暗了下来。 一片喧闹声中，一束光打在自己面前的高台上，人们的目光聚焦在前方，只看到面前的高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两个alpha。 宋待霄没见过这两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这两个人在故意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的感觉。 台上的两个alpha，虽然长相不尽相同，但是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形态举止都像极了，那种只有共同生活过许多年才会有的隐隐约约的默契，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很明显地体现出来。 「首先，很抱歉让各位久等，因为之前的安排出了些小插曲，所以来迟了一些，希望各位见谅。」说话的男人语速中等，语气铿锵有力，听说话到一点儿也不像是看上去那样的年纪轻轻的人。 「其次，十分感谢各位赏脸此次宴会，祝大家玩儿的开心。」 「最后，想必各位已经有所耳闻。但也请允许我，代表井氏集团向各位介绍我们家族的新成员——程昙。」 ··················· 第六十三章 - 宋待霄你个#@ 聚光灯下，宋待霄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此刻的程昙就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站在目光的交汇之处，竟然让自己有那么一剎那不敢相认。 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这才应该是程昙最该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模样。 至少在此刻，淤泥、灰尘、骯脏、卑微，都与面前这个omega毫不相关，就好像他天生就该是如此，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光芒万丈。 耳边掌声雷动，宋待霄的目光却紧紧粘在台上人的身上，水晶灯折射下的光柱映在眸子里，熠熠生辉。 「感谢各位，」井晟严始终拿着话筒，见程昙上前，微微移步将中心的位置让了出来，而自己和井跃则是站在程昙的两旁，「小昙是我姐姐的亲生子，在外多年吃了许多的苦，我们能将小昙寻回来也是承蒙各位的相助和父亲在天之灵庇佑。此次既是小昙的接风宴，也是感恩各位在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帮助，才让我们寻回亲人。请容许我代表井氏，向各位报以最诚挚的谢意。」说完，台上的三人一齐向着台下鞠躬。 「怎么一直是井晟严代表井氏说话？不是说把主要资产都交给井跃了吗？」宋凌霄一边鼓掌，一边低声嘟囔着，似乎对台上的局面有些意料之外。 其实宋待霄也有同样的疑问，难不成真是像尚郡说的那样，所有的东西都是因为程昙的回归，程昙选择了井晟严？ 目光移向一旁的井跃，宋待霄隐约感觉到井跃似乎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 再回神，话筒已经在程昙的手上：「就像晟严舅舅说的那样，这段时间多亏了各位的帮助，我才能顺利找回以往的家人。尽管中间波折颇多，但是幸好结果还是最好的安排。但是，在这里，我最主要想要表达感谢的其实有两个人······」 第119页 站在一旁的宋凌霄在旁边勐捅了自己一下：「喂！他不会一会儿说你的名字吧！要是真的我就离你远点儿，太尴尬了。」 宋待霄没回他，眼神始终在前方的聚光灯之下。 程昙看了眼面前的人群，接着说：「首先，我要感谢的是我的恩师。虽然他今日因为个人原因无法到场，但是承蒙他的照顾，才能让我有如今的成绩，如果没有恩师，也许还要等上许多年，我才能够站在这里。以井氏成员的名义站在这里。」 这倒并不出乎宋待霄的预料，如果没有荀乐，就没有所谓的社交帐号，更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至于荀乐没有出席，更是意料之内，且不说忙或不忙，就是不忙，只怕是现在不把程昙看作仇人就不错了。 「还有一个人，」宋待霄突然感受到一束热切的目光扫在自己身上，抬头，正好和程昙双目相对，「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咖啡店店长，但是却在我最生命垂危的时候救了我，在我因为信息素缺失险些丧生的时候，给我了又一次的生命。在那里，可以算得上我至今为止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对他说一声感谢，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亲口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一句『谢谢』。」 程昙的目光热切，惹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随着程昙的目光看去，一齐望向场地正中间的宋待霄。 但只有宋待霄注意到从说这些话开始，程昙我住话筒的手一直在止不住地颤抖着，甚至在灯光的映衬下，能看到眼眶中闪烁的泪花。 感谢吗？ 其实没必要对他说什么感谢，他们彼此之间本就是互相亏欠，真正该感谢的，应该是井家才对。 是井家给了他新生。 宋待霄收回视线，在众目睽睽之下扯着宋凌霄走出了人们的视线范围。 ····················· 宴会正式开始，宋凌霄没一会儿就藉口去洗手间离开了自己身边，宋待霄倒也不意外，毕竟是小孩子，能耐得住好奇呆在自己身旁才怪。 宋凌霄离开之后，横竖整个宴会厅里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找自己聊天，宋待霄干脆找了个角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呆着。 「喂，你看见了没，我就说吃到的瓜保真吧。你看看他们俩今天那个眼神。」 「真的真的，我当时就在旁边，还说什么没关系呢，我看台上那个眼神都快把宋家那个盯穿了。」 「不是吧，那边好几个人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他俩可都是omega，真要是一对儿也太荒谬了。」 「omega怎么了？宋家那个长得也挺好的啊，就是一直在乡下养着，看气质还是比不上他弟弟。」 从拉着宋凌霄离席之后，身边的议论声就不绝于耳。他倒是不意外，毕竟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太过离奇了，估计别人只是不能相信罢了。 实在是太过于无聊，宋待霄在整个环境里感觉自己完全格格不入，毕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想必就算是提前离开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其自己也不是什么主角，倒不如提前离开得好。 可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说是去卫生间，就算是满场地闲逛也不应该找了好几圈完全找不到宋凌霄的影子，更奇怪的是，他全场走下来，更是连程昙和井跃都没有看见，只看到了井晟严和其他人交谈甚欢。 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宋待霄在人群中穿梭，心中焦急地想要找到井晟严，询问他弟弟宋凌霄的下落。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前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行动。 他迅速拿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新的简讯。简讯内容简洁而神秘：「二楼正中间休息室，还请宋少爷独自前来。」宋待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井晟严，却发现对方正忙于应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宋待霄心中一动，猜测这可能是井跃的安排。他沉思片刻，决定改变原计划，不再询问井晟严，而是转身朝二楼走去。 他的步伐坚定而迅速，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四周异常平静，这种静谧反而让宋待霄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到达二楼休息室门前，宋待霄轻轻一推，门无声地向内敞开。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声响从黑暗中传来，模煳不清，让人难以辨认。宋待霄站在门口，心中虽然有些犹豫，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揭开谜底的期待。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缓缓地走进了黑暗的休息室。随着他的脚步，室内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他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宋待霄知道，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必须保持冷静，准备好面对一切可能的情况。 房间里的灯突然打开，一束白光刺得宋待霄睁不开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明显是宋凌霄的声音嚷叫起来： 「井跃你个疯子把我松开！你绑我做什么？！你让我带过来的人我带过来了，你去绑他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你以为我们宋家是吃素的？！你要是敢动我，信不信我整死你！」 「井跃！你个孙子，敢做不敢当！有种你就说话！有种你就去搞宋待霄那个残废啊！」 怪不得，他说这小子怎么这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敢情是本来就计划着整自己了。 第120页 说不上心寒，毕竟这小子本性难移，自己也没指望能跟这小子兄友弟恭。 但怎么说也是未来宋家的接班人，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 正打算上前帮忙松绑，就听见刚歇了没两口气的宋凌霄又嚷嚷起来：「姓程的你再掐我！都是你！要不是你那傢伙就不会回来！不回来谁会搭理他！我就骂他怎么了！一张床shang睡不出两种人！宋待霄你个#￥%@#￥@%&@！哎呦！姓程的！再掐我手给你剁了！」 程昙？怎么程昙也在这儿？ 一听见程昙的名字，本想着逗着玩儿的宋待霄赶紧上前。这才看到这两个人背对背绑在一起，蒙着眼睛，身上还都分别挂了一把锁，自己怎么扯都扯不开。 「宋······待霄？」程昙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试探着问道。 同样感受到另一个人存在的宋凌霄赶紧喊道：「宋待霄你怎么现在才来！赶紧给我松开啊！哎呦喂，你到底会不会？！不会就别扯！疼死我了！」 估计这锁的钥匙就在井跃手里，宋待霄没有过多犹豫：「你们两个先别动，知道井跃在哪儿吗？」 「呦，这不是我外甥女婿吗？」还没等得及程昙和宋待霄开口，井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旁闪了出来。 外甥女婿······ 宋待霄总觉得听着有点儿别扭。 「井总这是？」宋待霄转过身皱着眉头。 「这不是我的小外甥一直心里存着你，我这个做舅舅的看不得棒打鸳鸯的事儿，自然是要帮一把。」钥匙在井跃的手指尖打转。 宋待霄的眼神紧盯着alpha的手指，身体内的信息素已经预势待发：「井总，这个玩笑看上去没那么好笑不是吗？」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六十四章 - 外甥女婿 「害，不就是开个玩笑？」钥匙在井跃手中转了一圈，又轻松地回到了他的掌心里，仿佛在玩弄着一场游戏。 宋待霄站在原地，面对alpha井跃，对方个头高出他一些，两人对视时，井跃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让宋待霄感到不太舒服。井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甚至是一种轻蔑。 井跃走到程昙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我哥是个优柔寡断的，但我不一样，我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他的目光锐利，直视宋待霄，「这次来呢，就是想让宋大少爷做个选择，你弟弟和我外甥，选一个。」 这傢伙是不是真的狗血偶像剧看多了？宋待霄感到荒谬。他翻了个白眼，对于井跃这种幼稚的把戏感到不屑一顾。宋待霄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朝着井跃伸出了手：「钥匙给我。」 井跃似乎并不意外宋待霄的直接，他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一丝玩笑：「不是，你也太无聊了。不再考虑考虑直接选啊？」他的视线转向程昙，程昙背对着宋待霄，身体紧绷，紧张到嘴唇发白。 井跃看着程昙这副样子，继续说道：「不是，他这么没意思，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和不屑，试图激怒宋待霄，或是让他做出某种反应。 宋待霄并没有被井跃的态度所影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冷静。他知道，井跃的这些话，这些行为，都不过是想要试探他的底线，想要看他的笑话。但宋待霄不会让井跃得逞，他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挑衅而失去理智。 「好歹喊声舅舅呗，外甥女婿？」宋待霄按年龄来说比他大几岁，井跃本想着横竖占个便宜，但无奈于对方的信息素威压，估计下一秒就要冲着自己招唿过来，最后还是低了头。 刚从井跃手中接过钥匙，宋待霄便注意到程昙肩膀的微颤，显露出他的不安与恐惧。而宋凌霄则满脸骄傲，似乎对自己的哥哥了如指掌，他大声宣称宋待霄绝不会救助程昙，提及过去的恩怨，声音中带着一丝报復的快意： 「我哥肯定不救你！我可是知道的，我哥差点儿被你气死在后城，要不是别人发现，我哥现在早玩儿完了！哥！赶紧帮我解开，他们井家才不会动他，就让他绑着！呸！让你害我哥！」 宋凌霄的吵闹声让井跃感到刺耳，终于忍无可忍，一掌将宋凌霄噼晕，结束了他的叫嚣。井跃揉了揉耳朵，抱怨道：「嘶·······我的耳朵，你弟弟嗓门挺大啊。」 宋待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能无奈地嘆了口气。他上前解开了程昙身上的束缚，动作温柔而细緻。随后，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宋凌霄，却没有採取任何行动，只是简单地将钥匙抛回给了井跃。 井跃对于宋待霄的冷漠态度感到有些意外：「你不管你弟？」 宋待霄一边扶起程昙，一边冷静回应：「谁绑的谁管，谁把人打晕的谁管。我什么都没干，自然不管。」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清晰的逻辑和界限，表明自己并不打算为他人的行为负责。 井跃无奈地摊了摊手，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不该插手这场纷争。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何必自找麻烦去招惹宋待霄这样的角色？ 程昙站在宋待霄面前，显然还未从刚才的紧张氛围中完全回神，他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惊恐和不安。当他的目光与宋待霄相遇时，他立刻将视线移开，声音颤抖着低语：「你·······你的腺体，我、我对不起······」 第121页 宋凌霄的多话让原本已经平息的事端再次被翻出，他似乎总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让宋待霄感到不悦。宋待霄知道，程昙的道歉是出于真心，但他并不想在此纠结过去的事情。 面对程昙的愧疚，宋待霄虽然心中有一丝想要安慰的冲动，但他更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他面无表情，语气平静而坚定地推开了程昙：「不用道歉，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劳烦你关心。」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表明他不想让程昙为过去的事情感到内疚。 程昙从未见过宋待霄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他感到往日宋待霄的温和与关怀仿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疏离。这让程昙感到一阵心痛，仿佛被尖锐的冰锥刺中心脏。他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没有资格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承受这份痛苦和愧疚。 宋待霄轻轻推开程昙，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井跃身上。他的眼神坚定，语气平静，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该选的，我也选了。该被你打晕的，也已经晕了。井总，我们还是直接谈正事吧。我的时间虽然不值钱，但如果楼下的那个井总发现我们都不见了，那后果可就难说了。」 井跃听到宋待霄的话，眉毛微微挑起，似乎对宋待霄的直白和冷静感到意外。他抬手朝程昙示意，让程昙先行离开。程昙虽然内心有些不情愿，但在井跃的示意下，还是转身推开了房门。 程昙站在门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井跃舅舅、宋······我先下去了。晟严舅舅那边我会尽量拖着，你们尽快聊。」 ······················· 房门轻轻合上，隔断了外界的喧嚣，井跃的眼神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从之前的轻浮不羁变得锐利而阴沉。alpha信息素如同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在空气中瀰漫开来，给宋待霄带来了一丝意外的压迫感。 宋待霄感受到井跃信息素的强烈波动，心中虽有波动，但并未完全失去方寸。他毕竟比井跃年长几岁，经歷的风浪也多，这种场面还不至于让他立刻处于下风。 在短暂的几秒钟内，宋待霄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他体内的信息素开始缓缓释放，如同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逐渐在空间中铺展开来，与井跃的信息素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信息素的较量虽无声，却充满了力量的对抗。 井跃感受到了宋待霄信息素的反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预料到宋待霄能够如此迅速地调整状态，进行反击。 而与此同时，宋待霄的信息素如同一股暖流，逐渐在房间内扩散，与井跃的阴冷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这么干，不怕一会儿我的omega信息素全粘在你身上，你不好跟井晟严解释？」宋待霄挑了挑眉毛，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奇怪事儿没见过。更不用说他们一个是omega喜欢omega，一个是alpha喜欢alpha，都是一样的「奇葩」。 要不是担心井晟严跟他翻脸，这傢伙想必也不会瞒着井晟严，果然，自己一开始就该跟「正常人」谈生意，而不是现在还要跟一个没有任何道德感可言的疯子在这儿斡旋。 听了宋待霄的话，井跃收了信息素，表情也变得缓和了些：「这么明显的？听说你腺体残废了，我就想着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宋待霄算是佩服井跃的脑迴路。 「哎，你别误会哈。你要是不受影响就好，你要是真有啥问题，我可叫小昙在这儿守着，免得出事儿了让我哥误会。」 不是，他神jing病吧？且不说他俩撞了号，就是不撞，他跟井晟严到现在八字没一撇，搁这儿犯什么恋爱脑呢？ 宋待霄实在忍无可忍：「你到底什么事儿？」 「我想让你把尚家姐弟带到后城。」 ？ 什么？ 把谁带到哪儿？ 井跃说的倒是直接，只是直接到像是照着宋待霄的脑子扇了一巴掌。 看着宋待霄风云变幻的表情，井跃却像是毫不意外：「怎么说呢？尚家的命，我一条也不会留。但是，我哥脾气太好了，非要顾及面子让我放人。只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喽！」 短短几分钟，宋待霄已经被井跃的奇葩程度硬控了好几次，他还头一次听到一个人要人家一家子的命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描淡写：「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第二个问题，我怎么回后城。」 「第三个问题，带活的，还是带s的？」 至于井跃和尚家的恩怨，他不想知道······ ——「第一个答案，因为你是我的外甥女婿，」井跃说了一半，被宋待霄瞪得闭了嘴，「那一家子把我姐姐逼成那样，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而你——我在尚城家里搜到了最早的腺体转换协议书，怎么样？我们既同是受害者，又是利益共同体。你没理由不帮我。」 「第二个问题，」井跃拿手指戳了戳昏迷中的宋凌霄，「你得感谢这小子，我才知道你宋大少爷在宋家混的那么差劲。这小子想保住他那个已经对宋家来说毫无利用价值的妈，担心你找宋家的事儿，自然巴不得你赶紧走人。不过你放心，宋家那边我帮你搞定，宋氏集团帐上可是不少问题，你那些亲戚没少往自己腰包里面捞油水，保证一查一个准。毕竟是外甥女婿嘛，这点儿小忙倒是帮帮也无妨。」 第122页 「至于第三个问题，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区别吧。是死是活，对他们两个来说，也不怎么重要，不是吗？」 听了井跃的回答，宋待霄心里也有了底，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也都已经了解了个差不多，对这次所谓的「合作」的价值，也算是有了个基本的估值。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外甥女婿，这可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六十五章 — 你是不是疯了 「据可靠消息来源，宋氏集团的多名高管因涉及财务造假已被警方逮捕。这些高管涉嫌在财务报表中故意夸大收入和利润，以吸引投资者和提高公司股价。 监管机构表示，宋氏集团的财务造假行为严重违反了市场规则，损害了投资者的利益。目前，该集团已被要求停牌，并接受进一步的财务审计。 市场对此消息反应强烈，宋氏集团的股价在消息公布后迅速下跌，市值蒸发数十亿。投资者和分析师普遍对宋氏集团的未来持悲观态度。 宋氏集团的财务造假事件也引发了对整个行业监管的讨论。市场唿吁加强监管力度，确保金融市场的透明度和公平性。 目前，宋氏集团尚未对此事发表官方声明。但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调查的深入，宋氏集团及其高管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法律和市场挑战。」 车载广播里广播员的声音格外冰冷就像是机械一样干巴巴地念着稿子，宋待霄不想听这些，索性换了个频道。 「备受漫画爱好者喜爱的自由漫画家程昙，今日在市中心书店举办了其首次个人签售会。此次签售会吸引了大量粉丝和漫画迷，现场气氛热烈。 程昙以其幽默风趣的画风和深入人心的故事在漫画界赢得了广泛认可。此次签售会是程昙与粉丝亲密互动的绝佳机会，也是其个人品牌推广的重要一步。 在签售会上，程昙不仅为粉丝们签名，还分享了自己的创作心得和漫画背后的故事。程昙表示：『漫画是我与世界沟通的方式，感谢各位粉丝的喜欢与支持，也希望通过我的作品，让更多人感受到生活的乐趣和温暖。』 在接受记者採访时，程昙谈到了其创作灵感的来源：『我的灵感来自于我过往所经歷过的一切，也是因为在我经歷苦难时有人曾温暖我，让我相信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因此，我也希望通过我的漫画，让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找到爱这个世界的意义。』」 程昙······· 宋待霄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印象中，上一次和那个孩子见面，还是在井家。 自从那天回去之后，他同意了井跃的提议，再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彼此。记忆中那个总是躲在自己身后的孩子，现在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倒是证明当初自己的选择，没有错的太离谱。 当初的自己是收留他的咖啡店店长，而如今，自己依然守着咖啡店，程昙却已经成长为一个颇有名气的漫画家，倒也算是圆了梦。 或许这样也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为了所谓的「爱」而互相纠缠，那不是他们两个成年人该做的事情。放手，或许有时也是个不错的选项。 车还在向前开，远远地，宋待霄已经看到了后城的影子。 程昙是离后城而去，自己是奔后城而归。 终归是陌路······· ······················ 圣诞夜， 自己已经回来了好久，宋家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井跃果然是好手段，把宋家的人都收拾了个遍。不过 本以为那傢伙向来做什么事都不按常理出牌，这次倒是意外，居然真的放过了宋凌霄和母亲。 只不过宋凌霄那小子，从出生开始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被迫去乡下呆着，估计是要多吃些苦头。 至于尚家，他什么也不打听，只知道井跃嘴上说放人，但是井晟严不相信，最后还是让自己去接人。结果还没接到人，带着尚城的车就翻了，连人带车全部滚下了山崖。尚郡也因为这事吓得不轻，带回去之后一直说着胡话，疯疯癫癫的，现在也被关在医院里由专人看着。 至于为什么放过尚郡，其他尚家的人是怎么个 处理办法，宋待霄不知道，也不好奇。 毕竟，从离开前港的那一秒开始，他和前港、宋家、井家、尚家都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咖啡店的店长，他只有一个在乡下住着的弟弟，以及弟弟的母亲。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除了一个人以外。 ·······················（接楔子剧情哦！） 程昙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像是一阵风，轻轻拂过宋待霄的心弦，激起一层层涟漪。 那声音里似乎藏着无尽的委屈和期盼，让宋待霄感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痛楚。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能够抵御所有的情感波动，但在程昙的声音面前，他的心墙似乎又变得脆弱起来。 宋待霄深知自己的弱点，他曾经下定决心，与程昙划清界限，不再有任何情感上的纠缠。然而，当程昙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深处，依然对程昙抱有一份难以割捨的情感。 第123页 见宋待霄不说话，程昙也不气馁：「哥，你理理我。」 「少跟着井跃喊什么『哥』，他是什么好东西，你非要跟他学？」 程昙的头低垂着，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仿佛是被拆穿后的无助和尴尬。他知道，宋待霄的洞察力是何等敏锐，任何小伎俩都难以逃过他的眼睛。井跃的教导虽然给了他一线希望，但面对宋待霄，程昙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天，当宋待霄选择了他，程昙的内心就有了一丝波动。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选择，而是他们之间关系可能重燃的信号。他平时总是诚实守信，从不在宋待霄面前耍任何花招，但这一次，为了能够得到原谅，他愿意尝试做出一些改变。 程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期盼和不安：「那你还生气吗？」 宋待霄原本平静的情绪被程昙的问题激起了波澜。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愠怒和无奈：「你说呢？已经打烊了，请你离开。」 宋待霄受不了程昙再出现在自己眼前，就算只有短短的几秒，他都害怕自己会心软。 只是他一旦心软，万一再回到万劫不復的地步，他这次又该怎么补救？ 「打不打烊，和我想回家有什么关系？」程昙歪着脑袋，像是一定要把这个赖耍到底，「我是来回家的，不是来喝咖啡的。」 家。 心脏像被送至云端后又狠狠坠下，在地上被砸的稀巴烂。 「奇了怪了，这里是我家。你家在前港，在井家 ，你的家人也在前港。」 「不是的，」程昙固执的像个孩子，急起来眼睛里都噙着泪，「我不管，这儿就是我家！我不走！我不走！」 宋待霄全然没想到程昙会在自己面前撒起泼来，瞬间也没了辙。 ····················· 第二天，宋待霄刚睁眼就闻到一股烤面包的味道。 但似乎不是很妙，总觉得像是烤煳了。 果不其然，刚下楼，就看见程昙繫着围裙，戴着手套，眉头紧皱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干什么呢？」宋待霄刚凑过去，就看见一片黑不熘秋的东西乘在盘子里，程昙看见宋待霄，急忙把男子背在身后，但并不妨碍一切都已经被宋待霄尽入眼底。 「你觉得这东西能吃吗？」宋待霄一手把程昙推开，嘆了口气，从冰箱拿出来一块三明治，「这个面包就算了，我怕我吃完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你要是真想学，我下回好好教教你面包机是怎么用的。」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被程昙听进耳朵里眼睛却终于出现了闪亮亮的光。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教我？」整个人兴奋的快要蹦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追在宋待霄身后问个不停。 「这可是你说的，你说你要教我。」 「你可不能反悔，反悔的人鼻子会变长的。」 「你确定教我吗？那什么时候教？现在教可以吗？不、不还是算了，还是留在后面，你后面再教我。」 宋待霄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嘆了口气，昨天他想了一个晚上。如果缘分真的没办法让他们分开，那他还不如先和孩子相处着，等以后真的再发生什么了再说。 桥到船头自然直。 从那天开始，程昙就在咖啡店重新住下了。 但是这件事情宋待霄一直没有敢让店里的其他孩子们知道，因为宋待霄也知道之前自己身体状况原因，导致咖啡店的其他人对他的印象都非常的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出现，还是尽量不让他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好。 但这件事在程昙的眼里好像变得像是在演什么侦察剧。他们两个每天出现都要先侦查一番，搞得像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一样。 不仅没有让这个孩子感觉挫败，反而还乐在其中。 但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即使藏的再紧再深，但终究还是有被发现的一天。 就在一个星期之后，好不容易中午休息的时间，宋待霄把其他人都支了出去，想给程昙做一份饭送上去，结果没想到程昙刚下楼，杨翡翡他们又转头回来了，就这样碰了个正着。 「你·······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杨翡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是，他怎么在这儿？！老闆，你疯了吗？难不成他最近一直在这儿，他在这儿多长时间了？」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六十六章 — 往生花 所有人把宋待霄和程昙围成了个圈，两个人站在一起，一副乖乖等着审判的模样。 「不是我说，他就算来了也不用这么提防着我们吧。」 「就是啊，想想就瘆人。」 程昙缩了缩脖子：「那个，其实是我的问题，宋老闆他不是故意······」 「废话！肯定是你的问题啊！宋待霄，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都这样了，你还能原谅他？」杨翡翡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眼前这个恋爱脑逼疯。 明明那天这傢伙都差点儿没命了，现在居然还把这傢伙留在身边？呸！真是谈恋爱死的快！ 宋待霄自知理亏，他虽然算不上原谅，但毕竟人是他藏的，也是他瞒着的，杨翡翡就是说了也没错。 第124页 「行了行了，」杨翡翡一句话也懒得再搭理这两个人，「既然来了就下来帮忙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爷呢，想当大爷就回前港去，那儿有的是人稀罕你。」 ··················· 那天之后，程昙虽然有时候还是偶尔要到处跑着签售和访谈，但是好歹最后也算是能正大光明的进sun rise的门。 但是尽管如此，但是宋待霄依然对自己不冷不热，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往他身边靠近几十步，宋待霄才会往自己身边前进一步。 还有一件事，就是宋凌霄。 那小子自从被送到乡下之后就没个完，隔天就要给宋待霄打电话，今天抱怨吃的，明天抱怨穿的。 不过也难怪，那小子天天锦衣玉食惯了，能接受跟一群「普通人」一起生活才怪。 宋待霄面上虽然也不惯着，但也许还是因为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还是每次挂了电话之后就托井跃帮忙送些东西过去。 那小子也配？ 程昙一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小子是什么德行，光是那天他们两个一块儿被井跃绑了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出了事儿就先拖自己亲哥出来顶锅，有事儿了又摇着尾巴像只哈巴狗。也不知道宋待霄是不是真的菩萨转世，连背刺自己这么多次的傢伙也能放得过。 「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儿，从小养了坏习惯，但心眼不算坏。」每次自己稍微有点儿不愿意，宋待霄就会这么跟自己说。 再往下自己也不敢多抱怨，毕竟自己当初也干过傻事，也把宋待霄逼上绝境过。 但更多的，他担心，宋待霄现在这么对自己，和对宋凌霄那个熊崽子的理由一样。 他想要的不是哥哥，他想要的是和原来一样用真心去爱着自己的人。 天知道，他在听说宋待霄性命垂危的时候有多害怕，他甚至不敢去探望宋待霄，就连偷偷送的昙花，都因为那个熊崽子被砸了个稀巴烂。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被宋待霄原谅，这辈子他们两个都不会再回到原来。 直到宋待霄选择了自己，不管是被迫还是真心，最后选择的人都是宋待霄，直到尚城死了、尚郡疯了、宋家完了，一切都终于告一段落。 他才鼓足了勇气，重新迈出来这一步。 虽然他再也进不了宋待霄的房间，但好在画室还留着。程昙正琢磨着下一次作品的主题和人物设定，只听见隐隐约约从门外传来一阵电话声。 「叮铃铃——」 宋待霄的手机铃声响了半天，但是程昙到处找不到人。 不过也有可能，是出去但是忘了拿手机。 程昙犹豫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提醒。 ——「宋凌霄」 呸，怎么是这个晦气玩意儿。程昙冲着手机屏幕翻了白眼，但想了想，宋待霄也没说不让自己帮忙接电话，就干脆拿起来按了接听键。 刚拿起来，电话那边就响起来一阵鬼哭狼嚎： 「哇啊！——宋待霄！你来接我吧！哇啊——我不要在这儿上学！我不要在这儿上学！我不要跟他们一起在这儿上学！哇啊——我不要、我不要！」 程昙被宋凌霄吵得耳朵疼，下意识把手机那远了些：「喂！你哥出去了，破大点儿事儿也至于哭？烦死了。」 宋凌霄一听是程昙的声音，更来劲了：「姓程的！你才烦死了！那可是我哥，你算什么东西！我哥可是天天给我送东西，你就是跟在我哥后面摇尾巴我哥都不会搭理你！」 程昙本来不想跟他一般见识，结果这傢伙是懂得哪儿痛往哪儿拧的，把他气个半死：「你说什么？！宋待霄最讨厌的就是你！」 「呸！他最讨厌的是你！」 程昙被气得浑身发抖，深吐了一口气才把自己嘴边骂人的话给咽下去：「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我就挂了！」 「哎哎哎！别！你跟我哥说，就说、说我被打了。他们好多人孤立我、背地里骂我，还说要打我！你跟我哥说，让他别让我在这儿了。」 ——「活该！」程昙懒得再听宋凌霄的话，直接按了挂断键。 被宋凌霄气得不行，程昙深唿吸了半天才缓过来。把手机放回原位，程昙正打算下楼倒杯冰水消消气，迎面碰上气喘吁吁赶回来的宋待霄。 「我刚刚出门帮邻居搬个东西，手机忘了拿，没什么电话吧。」 程昙想了想刚刚和宋凌霄的对话，摇了摇脑袋：「你弟弟刚才来电话了，嚷嚷着让你把他整走，说是不想在乡下呆。」 至于其他的，总不能跟宋待霄说，他俩吵了半天到底谁是宋待霄最讨厌的人吧。 「没别的了？」宋待霄问道。 程昙还是摇了摇头：「没。」 至于那小子最后面说的·······算了，都是小孩儿开个玩笑不打紧，顶多就是威胁威胁人。 第二天， 程昙在楼下帮忙，突然看见宋待霄急急忙忙地拿着电话跑出了门，只留下了一句「去医院」。 医院？怎么了吗？程昙环视了一圈咖啡店的众人，好像也没缺谁啊？ 难不成又是谁被撞了？ 程昙想了想也没在意，转过头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 直到晚上，已经接近凌晨，程昙刚趴在桌子上有了几分倦意，突然听见一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只感到有一杯冰凉的液体从头顶把自己浇了个透。 第125页 低头，咖啡液浸透了白衬衫，一片白色上污渍晕染开，留下抹不掉的痕迹。 丝毫没搞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程昙抬起头，正好对上宋待霄一双气极了的眼睛。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不那么自私！你知不知道，但凡再晚去几分钟，那孩子这辈子都看不见了！」 「我那天明明问了你他还有没有说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同学都不待见他？明明可以提前制止的，一定要每次都闹到这个程度你才满意吗？！」 「程昙，你什么时候才能多考虑一下别人？你真的以为每一次出事都是因为别人？都是因为运气？不是！荀乐送来的生日礼物也好、尚城拿舆论逼你也罢，还是这一次宋凌霄被人打成那样，哪怕有一次你提前告诉我，哪怕有一次！你觉得事情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我有时候都不能理解你究竟是太自负，还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宋待霄从来没有对谁生过这么大的气，就连他都没有料到这一切会在这个节点一股脑地被自己全部倾诉出来。 但，就像是堵在自己心中的郁结终于彻底打开，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没有料到，埋在自己灵魂深处的心结，最后还是以这种形式彻底解开。 程昙还是愣着，直到宋待霄转身离去，才勉强从迷茫中缓过神，急匆匆地追上去攥住宋待霄的衣角： 「对不起·······」想不到究竟该道什么歉，但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我错了，别不要我。求求您，别不要我。我做什么都行，别不要我。」 眼泪已经不能控制，程昙哭到后面已经直不起腰，但仍然死死攥住手里的布料，就像水中的人紧紧抱住最后的一根浮木。 「我错了，别不要我。我爱你、我爱你······」他也不知道最后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莽撞又盲目地说着自己内心最深、最真切的情感，只求，最后，他能得到原谅，他能回到过去。 宋待霄看着面前的人，终究是忍不下、放不下，他为自己的心软让步。 或许他也不得不承认，从把这个孩子捡回来的那一天，缘分註定他们此生都要纠缠在一起。 空旷的咖啡店，只剩下昏黄的灯。 窗外的天，一片蒙蒙，阳光被掩盖在云层之后。 楼梯上只剩下两个人。 影子相互撕咬、纠缠，最后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消失在楼梯尽头。 第二天的咖啡店依旧生意红火，但在一次内部会议之后，宋待霄郑重地把店门钥匙放在杨翡翡的手里。 杨翡翡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地听着，罕见地只说了一句话：「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宋待霄和程昙相视，笑了。 齐声说：「不知道，也许有缘就会回来。」 搬上车的东西不算多，最多的就是程昙的画材，至于宋待霄，只拿了一个一幅画。 那是生日的时候自己送给宋待霄的礼物。 「确定不拿点儿别的？」程昙指了指操作间的机器，还有各种杯盘，「最起码拿只杯子也好啊。」 宋待霄笑了，只是抱着画：「没事，不拿了，这个就够了。」 还是熟悉的路，车缓慢地朝前开着，无暇顾及窗外的风景，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画上，直到车停在路边才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座山，前港唯一的山。 石板前，程昙随着宋待霄朝着面前的灰白照片鞠了一躬。 只听见宋待霄牵着自己的手说道：「我之前说过，要让您来当我的证婚人。今天我来兑现诺言了。」 说完，单膝跪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掏出来一个盒子，里面小小的亮晶晶的石头闪得程昙眼睛里痒痒的，似乎有泪水马上要涌出来。 「无论日出、还是日落，无论灾难、还是幸福，我们永远都不再分开，好吗？」 程昙只记得自己眼前已经模煳成一片，除了点头，他甚至都忘了伸出手接过那颗亮晶晶的石头。 阳光透过玻璃， 撒在两个相爱的人身上。 不论因果，只论真心。 就像两种生来开在黑夜中的花， 註定在日出的前一秒，共赴往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