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求你快逃》
第一章 大错之始
某市一栋摩天大楼之上。
一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天台,向前一步就是天堂。
望着下方的车水马龙,男子打算回顾他短暂的三十年。
“想啥想呢,想了就不用跳了吗?”男子觉得自己不清醒,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
纵身一跳!
离去吧……
烈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缓缓闭上了眼。
…………
在他触地的同一时刻,另外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人飞在天上于无边黑夜里穿梭。
他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缓缓睁开了眼。
翌日。
毗邻剑渊。
问仙群山最高峰。
钉龙钉上。
一男子着素衣,跪伏于地,痛哭流涕。
一鹤发童颜老者遥望北边,抚须长叹。
“小川子,已经过了二十年了。”老者好心提醒,鹤发随烈风而摆,如婴儿一般娇嫩的脸上流露出惋惜。
“还有救。”跪地的男子直勾勾的盯着北边的那片云雾,话里满是和他年龄不相符合的不甘。
“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老者好言相劝,他想告诉男子天外面的人快来了。
“那都是人命,都是人命。”男子怒发冲冠,手指向剑渊的北边对着老者吼叫。
“你一个人救不了他们所有人,若你只求有人生还…你不用出手相救也会有人生还。”老者见男子如此执着,有点遗憾。
此时正是墨海那一方土地上人族生灵命运的最后一次转机,再错过一次就可能陷入人族死绝的境地。
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我们一起?”男子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或许能补上他一千四百年的罪过。
“我出不去。”老者心头微语,知道男子不信,于是,朝天挥了挥手。
“开天。”
十境之上,天地同尊,谓之玄同。
玄同一言,可开青天。
白茫茫的天空中白云应声而散。
最后形成了一道黑洞洞的裂口,仿佛是天真的开了一个口子。
老者唤来一片彩云,抓住男子乘云而去,瞬间便来到了天空裂口边。
裂口外的无边雷暴好似感受到了来者,纷纷朝这边聚拢。
“我踏出去,三十息便会被天雷抽出天外。到时候,我再想回来,就不是说一句开天那么简单了。”老者无奈的讲道。
天外,就是整个世界之外。
老者曾经去过那个地方,那里至寒,无声,没有活物,除了从身边流过的光,便无一物。
他到了那里的时候,心头涌上无边的孤独。
那一刻,老者才终于知道,人还是太小。
相比于苍茫宇宙,区区人类连寂寞的圈子都走不出。
好在,老者那时一回头,便发现有仙界还在那里。
他当时没有犹豫,拼尽全力破开这个蔚蓝星球的雷暴屏障,化作流星,重新回到了这个有人的世界。
“三十息,够了。足够我们去一趟北边,然后回来。”男子默默地算了算,他好像大概还有两息的时间出剑。
两息,他有把握将那个疯兽斩成粉末。
“是我有三十息,小川子你只有三息。”老者说着就提起男子,将他往裂口外扔去。
男子来到问仙群山的大阵之外,感觉自己的力量一瞬间回复了三成,也发现头顶黑压压的雷暴注意到了自己。
一息之间,视野之中便只有如雨一般的雷暴,天雷瞬间便轰到了男子的头顶。
就在男子试图拔剑抵御天雷时,身后的老者探脚走出,将他拉回问仙群山的大阵范围之中。
天上的裂口,也随着老者的回归瞬间合拢。
出去一息,停留一息,回来一息,三息时间刚过,天雷就轰到了问仙群山的大阵之上。
一瞬间,方圆三千里的问仙群山就被黑色雷霆包裹。
直到一刻之后,才慢慢消散。
“怎么天黑了?”问仙群山里的农民,挠头不解。
……
“是吧?”老者无奈的将手一摊。
“为什么这天雷越来越强?”男子怒吼,“两千年前,这雷暴降临时只一息就散了。”
此时,莫约一刻钟才散去。
“你变强了。”鹤发童颜的人听见北边的那只疯正在对着他们狂笑心头有些不快,便随口搭理着身边的人。
男子拔出剑,泄愤一般的朝天斩去,霎那间,刚刚聚回的流云尽散。
老者抬头,千万里之间,都再无流云踪迹。
“变强了?三息才刚够我走到洛河边。如何去斩掉那畜牲?如何?”
被称作小川子的男子恼羞成怒,对着北边就是一阵嘶吼。
嘶吼之后,他安静了下来,脚跟一软,就朝钉龙钉下掉了下去。
钉龙钉,高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也称万丈山。
鹤发童颜的人没有去管他,独自坐下,掏出了咫尺物中珍藏了许久的老酒。
他的咫尺物是个葫芦,酒葫芦,除了酒,葫芦里别的什么都不装。
此时老人刚刚将第一口老酒倒入空气凝成的杯子里,尚未倒入嘴中,一个头束红发带的男子,出现在了身旁。
“来一口?”老者借花献佛,将酒递给了来者。
一阵风吹过,酒光了。
“多谢。”束发的男子轻声说道。
“本来我挺喜欢风的,但是认识你之后,每次吹风,都觉得是你在摸我的脸。”老者瘪瘪嘴,自饮一杯,酒是好酒,但是迎面来的清风就没了意思。
“呵呵。”束发男子尴尬的笑了笑,转动了一下手中握着的两个滚珠。
“你忘了来意?”老者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心想怎么这么久才掉到地上。
“她让我告诉你们,阵法不是她管,少开天,不稳当。”
“慌?慌什么?她还高我们一境呢。”老者顿时不乐意了,自己平生就说话这点儿爱好,难道还要叫我悠着?
“额。”老者怎么都算他的前辈,术发男子对待长者习惯带着敬意,此时一时语塞,不知说何是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确实要悠着点了,总不能把护着咱们的大阵给玩坏了吧?
男子心里嘀咕。
他这一嘀咕,天地间的风好像都带了点呜呜的声音。
就在此时,剑渊以北相距剑渊一千里的地方。
深山老林。
一个男人身负重伤,气血上涌,吐出一口绿色的鲜血,被迫停下脚步,落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他双眼含泪,深情地望着怀里的婴儿,婴儿嘴唇奇红,像她。
“你留给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章 鸠浅,你给我挺住
十二年后。
剑渊以北。
西北浩荡的黄沙大漠中,一身着薄纱头戴冠羽的年幼女子轻缓踱步,顶着烈日风沙,一步一丈,徐徐而行,朝东边走着。
恶兽奔袭的深山老林里,有个腰间别着大刀,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野人在大步奔跑,不时的看看手中地图,朝西北边去。
南边一处幽香书地,案卷陈陈,白玉书生弃扇持剑,着白衣,头长髻,一枝木簪沾满行程中的烟火和露珠,袖袍随风轻摆,一路往北行。
熙熙攘攘的生财城街道,有一人褴褛不堪。他人观之则嫌,遇之则避。然而再拥挤的街道,也就这个背根竹篙的人独得一方宽敞,他要去的地方是间庙。
洛水滩头千万无名野坟其中一处,一个赤身裸体浑身煞白的男子从不知名的土包里钻出,神色冷漠,半头白发搭在左肩上,半袭青丝垂于心口前,抖抖身上的泥土,轻跳便入高空,往南掠。
风雪千庵大多只是间破庙,其中的有名字的不多。这间是一个,名,尾观。尾观,就是最后一间的意思。年轻僧人赤脚踩在香灰和泥土混合的土地上,面向破裂的佛像,低头念经。
一日午夜时分,五个来自不同地方的人都聚在了有一点烛火亮堂的破庙外。
当人齐的那一刻,庵门自开。
众人朝里看,僧上佛笑,佛下僧笑。
五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自己寻个空地,盘膝坐下。
大刀汉子动作大了,屁股下去,香灰扬起。
白玉书生手指轻轻捻起一点地上的香灰泥土,闻了闻,人间香火,果然是香。
轻点一丝擦在了自己白衣胸口处,自此白衣胸口一抹灰。
原本煞风景的举动,但看上去也很是风景。
薄纱女子浮于空,坐下的地方距离土地尚有一指间隙,可能是位置不舒服,微微朝左边挪了挪。
背着长篙的乞丐坐下抱着长篙,众人都离他比较远,因此仍然独得一方宽敞。
洛水来的男子裹着粗布麻衣,青丝白发将脸遮盖大半,看不清表情。
年轻僧人就地坐下,自我介绍道:“风雪庵,小僧,不问。”
然后将手伸向右边,示意继续。从右开始转,依次表明身份。
“秦枢,秦枢仙。”
“长歌当欢,撑船的。”
“齐一门少主,持白子,齐一。”
“遗孤,水上飞。”
“阴阳道,阴鬼,阴九勺。”
年轻僧人道:“存亡在北,不欢可散。”
闻言,众人散去。
尾观,又只剩下年轻僧人一个。
他站起来转过身,重新对着大佛,念经。
这佛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漆都快掉光了。
这一夜后墨海风起,世人再无人同时见过这六个人。
然而,此夜之后人间大乱,凡人修士频繁失踪,人称乱从尾观六子生。
终于有一天,家里少了人的凡人,合起伙来,将这间破庙砸了。
就在六人不欢而散的那夜,茫茫山脉某个不知名的山里有个男孩正在奋力奔跑。
他脚上挂着巨大的锁链,身后有个一边走一边咳着绿血的中年汉子拿着剑一路跟着……
只要男孩儿有一步跑慢了,中年汉子的剑背就抽到了他的背上。
“跑!今日你吃的苦都是你将来的少受的罪。”
“鸠浅,你给我挺住。”
中年汉子一边吐血,一边大喊。
好似打算把这句话印在男孩儿心里!
男孩儿叫鸠浅,九鸟鸠,深浅的浅。
曾经他问过这个终日咳出绿血的男人,为什么他叫这个名字。
男人回答:
“因为,你是古凤一族的后裔,你娘亲喜欢穿浅色的衣服。”
所以,他叫鸠浅。
凤,又名九头鸟,是这个世界传说中的神兽,太阳的化身。
相传,鸠族后人,每一个都能浴火重生,成为翱翔天际的人中龙凤。
不知真假。
某一日,中年男子拿出古琴弹奏了一曲,琴弦在某个时刻断了。
他知道他快要死了。
于是,他叫来了鸠浅。
“我快要死了。”
“嗯,我看出来了。”
“但是你还很弱。”男子叹了口气,鸠浅十几年便破六境,已是极其不凡。
但是,墨海大厦将倾,这速度终归还是太慢。
毕竟,时间不等人。
“你有很多仇人吗?”鸠浅虽然听他说了无数次墨海的境地堪忧,但是还是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急着逼自己破境。
可能是没有亲眼见识过危急,才不懂得焦虑?
“有,但是不多。”男子想了想,北边有个狗种一直想胜他,于是点了点头。
听到不多,鸠浅反过来安慰男子:“那你不要担心我了,我已经修炼到了金丹境了。”
修道一途,一境界一天地。
下三境为负箧曳屣,清寒问道:起灵,观脉,炼骨。
中三境为提神登仙,画骨脱凡:洗髓,问天,金丹。
上三境为与天争命,云泊上行:神玄,人仙,凡上。
鸠浅想说他差一步就跨入了上三境,已经足以自保。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区区金丹境都不足以在这个处处都是危险的长生林里顺利地活下去。
更别说尔虞我诈的人间了!
“我这些年教你的,你可都记好了?”
“嗯,浴火重生诀,凤舞,三绝技,墨海有名的剑招我都记住了。”
鸠浅心头补了一句,虽然有的暂时只得其形。
“好。”男人很满意。
“你知道我最想学你的琴,但是你不肯教我。你说过临死之前你会告诉我原因的,告诉我吧。”
“醉于音色,会使你虚弱。”男子很笃定,仿佛亲身经历。
“好吧!这个世界存在越境败敌么?”鸠浅想到了重要的事,这决定以后他是否要不战而退。
“存在,很多!”男子还是很笃定。
“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很多,你还不够强,所以娘亲才死掉的吗?”鸠浅皱起了眉头,问道。
男子随口朝一边吐了口绿血,摇了摇头。
“不,非战之罪,是我站错了位置。”
站错了位置?鸠浅心里微微发怒。
“告诉我,娘亲被何人所害?”
何人?
中年男子苦涩一笑,指了指鸠浅。
“我?”鸠浅大惊失色。
怎么能是我呢?
中年男子看向北边,仿佛陷入了回忆,话锋一转,说道:
“你娘亲很美,她是北墙边最美的女人。”
“你说过好多次了。”鸠浅撇了撇嘴,再美他也一次都没有见过。
“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日后你若是要寻个女伴儿,记得要挑就挑世间最好看的。”
“你告诉过我世间美女如云,难道只希望我挑个好看的皮囊?”
“对。皮囊就行了。”
“你是想我如同我的名字一样肤浅么?”
“等你有挑世间最好看的女子的资格了,你便不会肤浅。”
资格就是能力,有能力得到世间最美的女人的男人,怎么会差?
鸠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临终前都说了吧。”
“我想说的很多,很多……”
“没事,你一点点的说,今日我不修炼,在这儿听着。”
“……”
千言万语,诉说不尽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深情。
话罢,便是夕阳西下。
最后一句:“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埋在哪里。”
鸠浅虽然不解,但是点了点头。
男子最后没有直接撒手人寰,而是将自己所剩不多的修为全数传给了鸠浅。
他名叫鸠横日落,是曾经这片人间最闪耀的明星。
这些年,他将他所知的一切,除了弄琴之外全部都教给了鸠浅。
虽心有不甘,但也死而无憾。
这一日,鸠浅在他的帮助下从金丹境进入了神玄境。
从此,鸠浅便踏入了上三境,与天争命的境界,他也迎来了人生第一次雷劫。
能帮的只有这么多,后面的路只有靠鸠浅自己走了。
鸠横日落含笑化作一阵飞灰,消散在了空中。
鸠浅望了一眼雷霆汇聚的天空,抹去眼角的泪水。
对天大喊。
“来吧!”
第三章 兄弟是什么?是会拿命救你的人!
主角可能会倒在尽头,但不可能倒在路上。
天劫,平安度过。
就这样,在鸠横日落死后,度过天劫的鸠浅彻底成为了孤家寡人。
鸠浅孑然一身的在长生林里活着,逐渐忘了鸠横日落教给他的人情世故。
于是,鸠浅眼神日益澄澈,清若稚子。
鸠浅每日洗脸,不曾照镜,所以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唇那么红,眼那么净。
所以,再见镜中人时鸠浅就觉得世人皆应如此。
但是,身边的人好像不这样,他的眼里时不时有一丝掩藏不了的忧伤和绝望。
所以,鸠浅在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又看了看眼前的白衣男子后。
想了想,他记起了那个吐血的男人教给他的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于是,鸠浅选择了拔剑相向。
毫无征兆的横剑一扫!
白衣男子快速躲避,算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鸠浅的拦腰一剑。
但是即使躲开了,他的衣服也还是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一言不合就动手,真是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白衣男子是齐一。
他来此生死朝夕的长生林目的只有一个,躲避人间,追问本心。
因为,齐一在破境前卡壳儿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在原应无人之地遇到了一个人。
即使,这个人没那么像人。
所以,这是不是缘分?
齐一抬头看着鸠浅,鸠浅也平静地看着他。
“我在人间活了这么久,还没有受到过任何人的暗算。”
齐一心有余悸,今天是第一次,差点就将他拦腰斩断。
“你和我不一样,我觉得你会杀了我,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
鸠浅觉得这很对,就和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
但是齐一不这样想,甚至哑然失笑。
“我们不一样,你就要杀了我?你这是哪门子规矩怎么这么霸道?”
鸠浅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握紧了剑。
“有人告诉过我,把规矩二字挂在嘴上的人才是世间最霸道的人。”
说完,鸠浅不再多言提剑再起,一剑斩向齐一。
剑很快,但是终究是神玄境的一剑。
而齐一是人仙境。
所以齐一侧了侧身,任由剑气擦脸而过,躲了一下。
“你很奇怪,分明不敌我,为何还在执意杀我?”
齐一很纳闷,这个眼神干净得不像话的人怎么连恃强凌弱都不懂?
哪有打不过还要打的?
鸠浅意识到了不对,两招过后都没显现成效。
看来,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跨境能够战胜的。
鸠浅下意识噘了下嘴,齐一瞧出了端倪。
“看来你意识到了自己不是我的对手,那现在能正常的交流了吧?”
齐一笑容明媚,恰似春天第一缕暖阳。
鸠浅第一次感觉人的笑脸也是有温度的,他不是坏人。
“你先把镜子给我,我想再看看我。”
鸠浅想起了齐一拿出的镜子,伸手与他要。
齐一笑笑不说话,掏出镜子递给了他。
鸠浅很惊讶:“这就是我的模样吗,为什么我的嘴唇那么红?”
“是呀,我也奇怪呢,你的嘴唇红得像是抿了红纸。”
“红纸?那是什么?”
“红纸是凡间女人用来抹红嘴唇的……”
就这样,几句话后两个大男孩儿就成为了朋友。
男人之间的友谊构建就是这般简单,只要彼此不猜忌不勾心斗角关系就不会差。
但是,过了三天,他们还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浑身鲜血,目光镇静得令人心悸的人。
他带着一身水汽,执剑乱劈,砍死一群拦路猛兽之后来到了两人身前。
但是,因为失血过多,他没来得及处理最危险的人类就倒在了地上。
鸠浅没有和齐一商量,看到了人就很开心,想都没想就打算救他。
心中有善!
齐一因此高看了鸠浅一眼。
昏迷的人睡了三天三夜,差点让鸠浅觉得他死了。
好在,最后他醒了过来。
但是,他刚醒过来就揍了鸠浅一顿。
他揍鸠浅不是为了揍鸠浅,只是鸠浅出乎他的意料有还手之力。
他提防的是齐一,因为他来自人间,明白齐一身上白衣的含义。
他把鸠浅当成了齐一的奴仆,为了脱身自然是要抓一个当人质。
鸠浅很生气,怎么我救了你你还打我呢?
搞清楚事情经过后,他很自然地弯腰道歉。
“在下烟尽雨,小兄弟,刚才多有得罪。”
但鸠浅还是很生气,噘着嘴握起拳头就想揍回来。
不过,齐一笑着拉住了他。
于是,一行人终于可以不寂寞,因为又多了一个。
然后,他们有心事的有心事,傻乐的傻乐,相伴行走在长生林里。
一路上,他们误入过九死一生死佛路,差点丧命。
也合伙儿斗过九阶妖兽大灰狼,惹得一身伤痕。
还到处狂奔,看风花雪月,听夜雨猿啼。
一路上,三人关系愈发亲密无间。
但是,离结为生死兄弟还差一步。
于是,上天给他们安排了。
一日夜里,上天降下一道雷霆落在他们不远处。
有妖兽在渡劫。
这可惊呆了三人,他们待在此处不远已经不短,居然都没有察觉此地有能渡劫的妖兽。
那躲过他们神识探查的妖兽该是几阶?
不知道。
但一定不凡。
机遇!
造化!
三人目的不同,但是都想变强。
三人明知危险,但是在欲望的驱使下还是忍不住去看了看。
这一看就坏了事。
因为盯上这渡劫妖兽的不只有他们,还有和那个妖兽差不多强大的妖兽。
渡劫的是一只巨大的蛤蟆,金光闪闪的蛤蟆。
用齐一的话说这叫多宝金蟾,是无上圣药,千载难遇。
三人眼光炙热,这要是能把它吃了岂不是有很大几率能更上一层楼?
有戏!
但是和三人一样想法的还有一条潜伏在暗处的八阶妖兽金钱豹。
这只妖兽潜伏功力太强,三人直到受了伤才察觉到它。
倒霉的人是齐一,他被金钱豹偷袭一爪子击中后背,差一点就被利爪勾出了脊柱。
惨状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齐一在一击之后就没了行动能力,重伤濒死。
但是,最后那只多宝金蟾帮了他们,它一舌头控制住了金钱豹的行动。
鸠浅和烟尽雨两人发了疯一样的狂削怒斩,使出浑身解数。
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们留下了金钱豹的命的同时还留下了多宝金蟾的那一截舌头。
但是,多宝金蟾却因此渡劫成功,受伤不轻,溜了。
它临走前一个后腿蹬,踏陷了烟尽雨的胸膛骨。
到此时,三人重伤其二,只剩下鸠浅一人稍微能够活蹦乱跳。
只见鸠浅快速地收起地上残落的多宝金蟾的舌头和金钱豹的尸体。
这一刻烟尽雨心凉了一截,觉得自己要死了。
试问有几个人能在这种时候放弃造化,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救两个没多少生机的重伤之人呢?
多宝金蟾全身都是宝,此时它的金色血液散落一地,散发着异香。
等到此地两只妖兽的余势威压散去后,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妖兽前来觅食。
不走多半是死。
而拿着战利品离开则是性命无忧,前程似锦,大道朝天!
一般人会怎么选,不言而喻。
但是,鸠浅的善良与生俱来。
在长生林中生存的十几年里,鸠横日落教了他很多东西,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面对危难要他袖手旁观。
他后来的举动,注定要刻在烟尽雨的脑海里一辈子。
只见鸠浅收拾完尸体和舌头,看了眼还能喘气的烟尽雨便义无反顾地跑向齐一。
然后,烟尽雨看到鸠浅身后出现一双巨大的紫色双眼。
然后,鸠浅嚎叫~用力过度身上升腾起了赤红的火焰。
再然后烟尽雨痛晕了,没然后了……
最后,烟尽雨再醒时就发现自己的伤好了大半,齐一拿着剑一边嗦着鼻子一边清理小怪。
而原本应该受伤最轻的鸠浅躺在自己身边陷入了昏迷,气息全无生死不知。
据齐一说鸠浅已经像这样昏迷了好几天,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鸠浅肯定是撑到齐一醒来再倒下去的,因为修道之人唯有灵力和神魂枯竭,意识沉睡才会这样昏迷不醒。
有那么一瞬间,烟尽雨和齐一相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湿了眼眶……
ps:三章了,这本书改了很多次,读者看到这里就不容易了。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共勉。
第四章 一眼万年
鸠浅几天后睁开了眼。
齐一和烟尽雨微微一笑,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了地。
是时候坦诚相见了。
“我,齐一门持白子,齐一,于此重新认识两位。”
齐一郑重一礼。
鸠浅有些惊讶,鸠横日落说过齐一门是这片人间最正的宗派。
这个人居然是齐一门的人?
但是,当鸠浅看向烟尽雨,却发现烟尽雨很平静,看样子早就知道。
但是,一路上他们心照不宣,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鸠浅撇了撇嘴。
只见烟尽雨也郑重一礼。
“北萧城,烟家最后一人,烟尽雨。”
说完,齐一叹了口气。
为什么是烟家最后一人?因为烟家被皇族灭了。
这也是烟尽雨出现在墨海国内著名的死地:长生林里的原因。
真不是烟尽雨想来,而是被人追杀至此。
烟家?吐血的人没说过啊!鸠浅这下是真不知道烟家是何方神圣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鸠浅问道。
“救命之恩啊,应该给小恩人一些尊重。”齐一笑道。
尊重,从开诚布公开始。
他们要说自己的故事了,鸠浅明白了,脸上浮起了笑容。
鸠横日落说过,那些将过去毫不保留地告知于你的人无异于将身家性命交于你,值得信赖。
于是,鸠浅说道:“那好吧。”
“交个底细,我们以后可以相互信任吗?”烟尽雨问道两人。
“一直如此。”齐一点了点头。
“我的过去有些凌乱,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一定不会害你们的,出去了走到哪算哪好吗?”鸠浅有些矛盾,很多事他也是一知半解。
“好。”出乎鸠浅的意料,烟尽雨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同一件事,两个视角。你先说你眼里的烟家吧!”烟尽雨伸手示意齐一。
不知为何,烟尽雨特别想听到齐一门里这些自诩人间正道的人对他烟家怎么看。
齐一想了想,说道:“大势至下,虽千万人,唯烟家愿俯身填海。烟家是天下正道之一,齐一门无力相救,抱歉!”
原来如此,烟尽雨眼神暗淡了一分,正道又如何?还不是炮灰?
但是,齐一又说道:“形势逆转,齐一门希望烟家最后一人继续正下去,不要心有怨恨。”
这是哪跟哪啊?鸠浅感到一头雾水,不知道齐一在说什么。
烟尽雨没有回答,自顾自说道:“我眼里的烟家……”
烟尽雨说完,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他很累瘫坐在地上。
鸠浅听完有些难过,难过之中有些愤怒。
这时,鸠浅明白了齐一的意思,他是希望烟尽雨将来不要报仇。
“发生了这些事,你为什么还要叫他不要心有怨恨?”
齐一想了想说道:“报仇有两种方式,一是消除仇恨,二是消除敌人。”
那又如何?
齐一顿了顿,又说:“后一种,生灵涂炭,没有意义。”
鸠浅听不懂,但是齐一又说得这般笃定,好像若有其事,他痛苦地揉了揉脑袋。
烟尽雨不想对此多做纠缠,说道:“我眼里的齐一门,善良过头,明明是一群君子,行事风格成了一群女人。”
就这几句,鸠浅笑了起来:“哈哈,那不是蠢吗?”
然后,鸠浅瞧见了齐一不自然的脸色,尴尬地收起了笑意。
齐一说道:“齐一门有一句话,叫做我辈执白,誓不与黑。我觉得……”
等到齐一说完,轮到鸠浅了。
鸠浅想了想,有些失落。
“我没出过长生林,我是被一个老是吐血的男人教大的,他让我不要对外说出他的名讳……”
“他不要你说,就不要说吧。”
烟尽雨和齐一表示,没什么比亲人的遗愿更应该尊重得了。
等到烟消云散,齐一突然提议道:“我们结拜吧,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说完,咧开嘴冲着两人开怀一笑。
鸠浅和烟尽雨如沐春风。
这件事不是一个人能够同意的,烟尽雨别过了头。
鸠浅很开心,兄弟是什么?
他好像从来没有过,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于是,鸠浅报以微笑,激动地说道:“好好好!”
齐一明白烟尽雨的顾虑,推了他一下说道:“盛情难却就不要却了吧?”
……
这一天。
“从今往后,不管长生之路多长,皆以赤子之心相待。”三人齐声,跪天,饮尽带血之酒。
“我烟尽雨,一心长生,只想在岁月之外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间。”
“我齐一,愿为我人族修道,踏上不归旅途,此时与天说,承兄弟诺。”
“我鸠浅,”见到了很多修道的益处,大概变强能够活得更好吧,“为一世逍遥,先修这一世试试。”
听完鸠浅的话,其他两个人不由得呵呵大笑,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
……
几年后,他们第一次踏出长生林。
一座不知名小城。
三人街边围桌,鸠浅胡吃海喝,齐一撑着下巴把玩茶杯,烟尽雨看到了街上行人皱了皱眉头推了一把两个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兄弟。
“看,街上。”
两人闻言看去。
寥寥人流中,两对人抓眼。
一对围纱人,一对姐弟客。
两男两女,一个女子笑魇如花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好奇都有兴趣。
一个女子平静地走在路上,只看路,目不斜视。
两个男子都充当护花使者,他们相视一眼,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鸠浅三人只是无聊的看客。
鸠浅玩心大起,握剑横行,剑风如浪,咻得一下掀开了女子的裙摆也撩开了围纱女的面纱。
“啊!”
被掀开裙子的女子发出一声惊叫,悦耳!
而被撩开面纱的女子,却只是淡淡地看了鸠浅一眼之后便重新系好面纱,回归平静。
不过,惊世容颜被阳光抓到了。
哇!
好美。
果然躲在面纱后的都是俏脸。
鸠浅看呆了,眼睛一亮,心跳漏了一拍。
“大胆,何方宵小胆敢不敬?”
两个护花使者不约而同地对鸠浅等人怒目而视,他们有些恼怒,刚才只顾着警惕对方居然忽略了一旁作祟的路人。
面对他们投来的问罪,齐一起身尴尬地对他们招了招手。
齐一一站起来,他们心里喜忧立见。
因为,他们看到了齐一身上的白衣。
“齐一门的人?”被掀开裙子的女子率先道出了齐一的来历。
齐一有些尴尬,这被点名道姓的滋味有些难受。
围纱男子数了数人数,对方加两人有五人,他们只有两人。
虽然,他已臻凡上。
但是,对方有两人气息深厚与他无异。
而他的妹妹,身边的女子还只是人仙境。
“算了,我们走。”
围纱男子一言后,带着围纱女子离开了。
齐一歉意对着另外一对人拜了拜,说道:
“我们也走了。”
说着,齐一带着烟尽雨和鸠浅也离开了此地。
临走前,齐一和烟尽雨发现了鸠浅的失神,他的目光还在那个离去的女子身上。
至此,街上只剩下姐弟。
姐姐说道:“刚才是好机会!”
弟弟摇了摇头:“终有一战,不急在此时。”
说完,他们也结伴离开了此地。
鸠浅穿梭在林间,心里那张俏丽容颜经久不散。
若是世间真有一见钟情,那第一眼,应该是万年。
第五章 人间得意
此界人信世间有仙,故名有仙界。
有仙界中一块大陆的北端,名为墨海,此天下人皆崇武,人有胜负之心,固有比试,以决高下。
既有高下,自然有座次。
五十年一度的人间会,便是专门用来排这片天地的座次。
这片大地上流传着一句话,百年人间一世王,一世人间无人上。
很多修行之人为了成就自己无人其上的殊荣争得是头破血流,本来的长生路走成了短命途。
……
“但是,不影响他们去争那天下第一。哈哈哈哈哈。”
鸠浅狂笑,看着前方人头攒动,眉飞色舞。
胯下的大白马打着响鼻,好似是在驱赶眼前绊脚的人流。
天气已入冬,白马仰头之际,呼吸产生的白气以及嘴角蹄尖的冰碴无一不是显示着天气的严酷。
但是,此时此刻,这三个一腔热血的修士一定当今日是个温暖的日子。
“都认得你,都认得我们,这么大声干嘛”,齐一随口道。
齐一是三个人里遇到了人生中此等喜悦还最平静的一个。
鸠浅不必说,从昨日被宣告天下他是此次人间会第三后就一直开心的上蹿下跳,激动不已。
齐一虽然夺得第二,但是好似没多少东西可以让他心里泛起涟漪,哪怕,天下第二的虚名也不可以。
至于他们两个的好兄弟,那个和他们跪在一起拜天地饮血酒的烟尽雨,一身高深的修为,加上异常冷淡的情绪,毫无疑问,以剑指苍穹的气势横扫千军夺得第一。
人间第一,会史上第二个全胜夺得魁首的人,烟尽雨虽没有喜形于色,但是最后一战结束时他身上颤抖的肌肉和放松的神色也说出了他心底的那几分喜悦。
齐一喜欢看人,也擅长看人。
他明白,烟尽雨背负的往事使他不能像鸠浅一般肆无忌惮的喊出心里的情绪,不管是什么样无伤大雅的情绪。
“怎么感觉你们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我们要去接受册封啊,想想就激动。”鸠浅话里话外都很快乐。
烟尽雨侧头轻轻瞄了瞄鸠浅,心道,他很快乐,一直都很快乐。虽然不知道他在快乐什么,但是自己确实喜欢看到他这么快乐的样子。
“开心啊,我都天下第一了,为啥不开心。稳重,不能太猴急。”
烟尽雨搭话之际不忘拉下早已长得盖眼的头发以示自己的稳重深沉。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说呢,干啥装模作样的,哈哈哈…”
多么爽朗,双十年华都过了,还像孩童一般笑得开怀。
齐一不解的看了眼烟尽雨,说道:“难得,难得。”
“难得什么?难得我们顺着人流骑马?”烟尽雨问。
“难得你也言自己乐,难得见小浅这么乐,哈哈哈哈。”无聊的笑话,你哈哈哈,我哈哈哈。
对于他们而言,有件事情老三鸠浅肯定不会多想,但是这事一定巨石一般的压在齐一和烟尽雨的心上。
齐一看了眼大哥,示意性的瞟了瞟小弟,大哥不动声色的抬手轻压让他安心。
嗯,齐一心里微叹一声,大哥和三弟都不着急,每次都是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明明事关生死,如此谨慎之际,偏偏当局者无所事事,旁观者心急如焚,难道都是死到临头才遇事不怵?
念想及此,齐一也不担心了,甚至开始预想一番他们两个以后慌乱的模样,自己是否也会遭遇天下围堵而迎击不退呢?
鸠浅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别的,说:“不,我们要带领人流。”
“时间还多着呢,来,庆祝今日,两位哥哥随我策马狂奔,哈哈哈哈…”
空气中传来一声声欢呼的叫喊,人流开合,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可怜的马儿屁股上,马儿只能拼命跑得飞快,仿佛够快就可以躲过鞭打。
就这么随着鸠浅疯闹,胯下的三匹马儿绕着皇宫争先狂奔,一路上惊得老叟扔掉了手中的烟斗,吓得今日出门的黄花大姑娘呆在原地捂头抱膝。
大娘们被路过的响蹄带一身泥水气的泼口大骂,小孩儿开怀而又羡慕的跟着马,奔跑,叫喊…
鸠浅嫌人少,不够热闹,憋着一口气用力的朝四方喊去:
“人间会就要散啦,各位修道中人,最后一刻放肆一回,都随我冲啊…”
街道的吵闹打开了道路两边贵妇们的窗,在这几个年轻俊秀前面,顾不得娇羞和郎君在侧,漂亮的人妇们向着鸠浅等人抛去无数如丝媚眼,倚在窗台,只为策马而过的他们得以看到她们手中挥舞的丝绢…
“大人们,奴家钟意…”
不知道谁家的女儿钟意什么,竟然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
一路鸡飞狗跳,贩夫走卒敢怒不敢言只得狠狠地哼一声然后给马夹尾让道,带娃的娘亲捂住孩儿的眼睛不让看,被怀抱的孩童偷偷伸出头来窥视一探究竟。
凡间衙役在马后气喘吁吁的追赶,口里念叨着皇城内不得策马喧哗,只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前方的马屁股…
随着鸠浅策马狂欢,原本安静的皇城清晨马蹄所过之处皆欢笑蹄起。
不知道转了多久,身下的马儿越跑越慢,鸠浅只得不好意思的朝后看看,好在两位兄长都还跟在身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大笑道:“哈哈哈,皇城好大哈。”
“快跑,有人追上来了…”自家的二哥脸带笑意的大声的向自己呼叫。
“前面的人不得胡乱策马,停下,驾…”
听到身后远远传来的喝声,三人抡起鞭子对着身下的马儿又是一顿狠抽,凄惨的马啸声响起,三人再次策马狂奔起来,这次可不是即兴随意的欢笑,而是带着一丝尴尬的逃窜。
所谓逃,不过是为了甩开无聊的教训。
说来也怪,鸠浅等人原本是能飞绝不走,能骑龙绝不坐虎。
怎么今日居然学起了凡人策马奔腾?
话要说回,人间会刚开始的时候。
那时,鸠浅第一次进入皇城,还不懂规矩。
于是,他很激动,一下子窜上了天空。
然后,天在那一刹那黑了一瞬。
鸠浅吓得立即飞了下来,齐一和烟尽雨哈哈大笑。
原来,皇城有大阵,不仅禁空不准修士飞行,还禁止凡上之人在此使出全力。
这时,托长生林里的那只金钱豹和那条多宝金蟾的舌头的福,鸠浅已经人仙境巅峰了。
原本鸠浅很憋屈,觉得皇城的规矩阻碍了他的个性伸展,直到看到身边每一个人都憋着一口气没地儿发泄的模样。
鸠浅突然间就释怀了。
而且,他骑上马背,觉得这种普通的坐骑好像也不错。
于是,今天这一幕发生了。
第六章 须尽欢
于是,官马追庆马,孩童追大侠,原本三人开怀的马队不知何时变成了马群,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次欢快的风流策马,在寒冬里,大口的呼吸寒冷的空气,冷风倒灌进衣服里,是修士最欢乐的修行。
慢慢的他们发现自己三人骑的马只是长得壮美,跑起来并不如别人的马那般轻快。
他们怎会知道,墨海皇室派给他们的马只是圈养起来专门走路观赏的,而不是战马和驿马,又怎么会跑的过后面那些赶上来的飞禽或者走兽。
人间会快散了,可是终究今天还没散,那些依旧停留在此的修道之人随手召出坐骑就是奇珍异兽,若不是有意追随他们,早一个照面就把他们的肥马儿甩在了身后。
我们可是人间头三甲,怎么能让后面的家伙超翻了车?
三兄弟相视一眼,便有了计策,心照不宣。
于是乎,他们开始三骑并行。多年来的默契和信任早已使得他们脱离里言语交流的束缚,一个眼神便能心意相通。
但是,后面的人马上就发现了端倪。
骑奔雷兽的大汉虽然长相粗犷但是心思细腻,心道:你们还想把道路全占住不让我们超过你们,看我不追上去让我的奔雷咬你们的马屁股。
于是,他大手一拍座下的奔雷,两三息之间便隔前几人一个马身的距离,对着前面三个在人间会上都曾战胜过他的人得意的叫道:
“还不跑快点,待会儿我的奔雷看久了你们的胖马的肥屁股,一个忍不住就扑上去你们就惨了,哈哈。”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是大汉觉得是这百天来他最得意的时候,想到前面的人待会儿奋力扬鞭策马的窘迫模样,他就开怀的大笑了起来,好似自家的奔雷已然啃在了对方的诱人马臀上。
“你有本事就追上我们再说,傻大个儿。”
鸠浅不仅不慌,还出言挑衅。烟尽雨和齐一只是一脸自信的回望的看了大汉一眼,不轻不重的笑了笑。
大汉最恨别人叫自己傻大个儿,身材是爹生娘养的,倍儿棒的事儿怎能遭他人指点?
他狠下心,怒拍奔雷的屁股一巴掌,使唤坐骑向着前面的马扑去。
然而,想咬就咬哪有那么容易?奔雷前扑很让大汉意外的扑空了。
原来,鸠浅他们借着那句话的功夫寻找到最近的岔路,三骑如一骑横拐进了旁边的那条路。
而奔雷兽因为前冲的太使劲儿,惯性使然不能很快的停下回头,恍然间身后奔腾的人流兽流浩浩荡荡的跟随三人拐过弯,大汉只能重新跟在最后面再寻机会追上三人。
这一来一去,花费的时间不少,策马的修行人又都是寸步不让,大汉暗叹一句狡猾,闷声追了上去。
这个豪迈的汉子叫雷狂笑,天生神力,附引苍雷,因出生之时狂笑不止,雷父故为其取名为雷狂笑。
双十年纪,已然在家族的培养下进入了人仙八境,若不是在与烟尽雨对战之时强行硬拼不敌之后受了重伤无缘最后七场赛事,其战绩应入人间前十。
七十一人,七十场,雷狂笑一共只败了十场。
气温回暖,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后追赶或是追随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雷狂笑也慢慢的挤到了人流的前面队列里。
这一路上,雷狂笑发现了好多熟人,他没想到,兴起之事也会有如此多的同道中人愿意追随,心里面对最前面的三人的欣赏更多了几分。
然而,最前面的人现在开始慌了,鸠浅等人心里清楚,马不行就是不行,跑得越久越不行。
等到后面的人习惯了七拐八绕,依靠急弯终是会被追上的。
鸠浅眼珠转动,心生一计,寻常路寻常弯行不通,那便走无路之路,拐不弯之弯。
鸠浅心里默念:绝技,通明。只见鸠浅双眼泛出邪魅的紫光,一双眼珠变成邪魅的紫色。
此紫瞳乃九头鸟之眸,传说与之对视便仿佛自己堕入深渊,从内到外皆被看穿,而且心神沉堕之时身体动弹不得。
四处环顾,突然左边急转,进入死胡同。鸠浅并未墙前勒马,而是一扬马鞭,抽打在马身上,让其加速。
眼看就要撞到厚重的墙壁,只见鸠浅站立在马身上,掌对前方,在马首触碰到墙的前一刻,墙土沸腾,如水一般像两边散去,待到三人通过后又快速的恢复如常。
这时,早已拔出佩剑的烟尽雨神色如常的轻轻将剑收入剑鞘。
得意的嘿嘿一声,鸠浅瞧向两位哥哥,看到两位哥哥皆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不由得豪气陡升。鸠浅不知道,如若不是自己掌心土用的及时,自家的大哥就一剑破开了前方的墙壁。
可是,如若没被阻挡视野,后面的人本该也能轻巧的破开墙壁。
然而,面对这堵愈合如新又突如其来的土墙,跑的最近的人就没了反应时间…
烛火熄灭之前的挣扎扭动,向来分外妖娆。
人间闹剧,在这个册封的大好日子的上午,哗啦啦的拉开了序幕…
……
在嬉戏的足迹遍布整个偌大的皇城之后,在人流兽流的欢呼声中,哒哒的马蹄将他们这三个人间会优胜的幸运儿送到皇宫大门口。
富丽堂皇的大门两侧齐整的站立四列全副武装的士兵,每个士兵的衣服胸口上都有个大大的监字,不知道隶属于十方十二监中的哪一势力。
鸠浅小心翼翼的偷瞄,不料拙劣的掩饰被那个士兵发觉,恶狠狠地瞪了鸠浅一眼,吓得鸠浅心头一颤,尿意微生。
鸠浅偷偷地对大哥嘀咕:“大哥大哥,他们好生吓人。”
烟尽雨没理他,只是闲庭漫步一般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轻车熟路的样子,非常令人怀疑他是否是原本生于这幽深曲折变化颇多的大宫殿里的。
皇宫大路,此刻行人稀少,寥寥之间,见四下无人,烟尽雨趁机说道:
“刚才守门的是十方十二监中的逍遥监麾下,与一般监察的手下相比更凶狠也实属正常。”
鸠浅明白了一点,但又疑惑了一分,道:“逍遥监不是出了名的不问世事,只护皇权的嘛,怎么一个个的像浴血归来的战士,刚才那个凶狠无情的眼神吓得我以为他要打我。”
齐一听到这番话,忍俊不禁,说:“无情最逍遥。”
烟尽雨没笑,补了句:“此时他们守门,说明逍遥监不放心。”
鸠浅了然:“有人要危害皇权?谁?”
他小脸显得很紧张,危害皇权,那不是我们的册封可能会泡汤。鸠浅内心比较担心这个。
“今天女帝主要见谁,那便是谁。”咧咧嘴对着齐一笑笑,“今天待会要么有戏演,要么有戏看。”
鸠浅心道,我们没有想过要危害皇权吧?
齐一笑而不语,他觉得多半没得看。
两人在烟尽雨的带领转的七荤八素,偌大的皇城差不多走了个遍,就是没遇到女帝所在的正殿,有的站岗的士兵已经被他们照面了三五次。
第七章 扛刀上殿
直到这时,齐一和鸠浅才意识到大哥在带他们兜圈子。
齐一心里不解,这是故意把好戏错开不给我们看?心里轻问,嘴上不说。
因为他知道三弟鸠浅肯定忍不住会问。
“大哥,你是不是瞎带路,我们都遇到同一个人好几次了,女帝还在等我们呢,要不我们问问路得了,老脸一横,我不怕丑,我去问。”
鸠浅很郁闷,大哥又不认识路,先前还不要我们问。
“快到了快到了。”烟尽雨一点儿都不慌。
烟尽雨说完就没再理他,依旧带路,走了一会儿,拐了个弯,停下了脚步。
鸠浅看了看眼前的台阶,发现大门和正殿遥相呼应,分明进大门直走过几道门就能到的,居然走了这么久。
不禁心里颇有微词,大哥真不靠谱。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吸引了鸠浅的注意。
“莫说我未入人间会头三甲,就算我人间会不曾露面,江湖女子之中也只有我能踏进这皇城,今日女帝许或者不许,都阻止不了我西秦。”
一女子俏立殿门,回首豪言,与他们三人相隔不足百步。
鸠浅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正欲高声打个招呼,女子遥遥一瞥,没等着鸠浅出声就回过了头,带着她的那个肩抗大刀的同伴离开了正殿。
看到这一幕鸠浅原本册封的大好心情陡然降一大截,她又不理我。
齐一和烟尽雨则是互相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抗刀上殿,放肆离去。
他们陡然间明白了为何逍遥监的人在这里,或许来得迟,但也来得巧,真是看到了一出好戏。齐一心里暗叹,对大哥的敬佩又深了一分。
“今日之事,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往外说。”烟尽雨对着两个兄弟嘱咐。
“逍遥监的那群人应该都看到了,此事泄露我们管不了。”齐一回答。
“逍遥监的人只会放在心里,不会搁在嘴皮上。”烟尽雨接着说。
齐一不可置否,鸠浅被女神凉了,没心思听他们说啥。
齐一见鸠浅一幅忧伤不浅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走,接受册封去。”
听到册封,鸠浅打起了精神。
年轻人总是对虚名兴趣颇大,以至于虚名也成了有时候苦思忧愁时的一剂良药,不,一剂效药。
秋天风已过,彼岸落无花。欲看黄花三两瘦,却道深冬不是秋。
烟尽雨此刻陡然间回想起这首无名诗,其实世俗王朝更迭与你无关的,他告诫自己。
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在大殿外的一处侧亭站立着,殊不知大殿里的人此时情绪各异。
“女帝,逍遥监的人在外面,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女帝正襟危坐在大殿深处耸立的高台之上,正前方对着大门,遥望便能看到皇城大门,只是看不到门外笔直挺立的那四列兵。她努力的平息刚才那个天姿国色的女人给自己带来的不悦。
一会儿后,女帝转过头问刚才说话的太监。
“遭流,逍遥监的监司今天来了没有?”
遭流,是站在女帝身边的太监的名字。
太监往大殿外皇城大门方向望去,心里大致估摸一番。对着女帝拱手道:“莫约还有一时半刻便来了。”
女帝听罢没对逍遥监的事再做考虑,转头对着此刻正襟危立的群臣大将,莞尔一笑,道:“觉得我不该放跑那个美丽倾城的女人的人跪下。”
话音一落,大殿里迅雷一般的出现双膝跪地的咚咚声,然后慢慢的,欲跪下的最后一人是当国首辅,耄耋老人的反应速度不及在场的年轻后生,连下跪也只能慢吞吞的来。
老人心里苦笑,自嘲。
但是,泱泱大国岂能容忍首辅老人屈膝?
电石火花之间,老人身边出现一人,他轻轻的扶起正欲下身的老人,稳稳扶好摇摇晃晃的老者,身形笔直的立在他身旁。
“女帝知道您的想法便好,礼不及您。”
淡淡的话语使得老人内心一阵温暖。首辅心道,自己当值六十载,每一届都是明君,墨海不愧能纳百川。
大殿重归安静,此时群臣大将站立的只剩十二人,十一监司,然后老人。
女帝发现还有一些人站得稳稳,心里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的决定不是一个人的凭空独断。
对着那些跪下的臣子,女帝呼一口气,好似在压抑心里的恨铁不成钢,说道:“女帝是我也好,是她也罢,墨海容的下忠国爱家之人,也纳得起违反忤逆。”
女子清脆的声音此时却是振聋发聩,在那一众跪地之人的耳里化作佛祖敲钟,不明白道理在哪里。
只见老人深吸一口气,说道:
“微臣不是怕那个翻不起风浪的女子,就算天姿国色,才华横溢,也不足为惧。可是,墨海传承近千年大殿之上不容护国之外任何兵戈。陛下不在皇城之中留下他,到时候凭他凡上九境的修为,潜入浩荡江湖之中,我们又要花更多气力去抹除龙颜之污。”
首辅老人撑在男子手臂上的手微微发颤,但是面圣之言依旧不露虚弱。
“如何处理是逍遥监的事,大殿所现之兵,让他们去处理吧。”女帝记得自己没说过要放了带刀的那个人啊,首辅大人是不是跑偏了?
正欲在言,男子凑在老人身边耳语几句。老人怀疑的看了眼男子,男子肯定的点点头,见监司如此信誓旦旦,老人虽然仍旧疑惑但不再多言。此时老人是不信,逍遥监能一定留下那个忤逆之人。
于是,跪着的人很坚定,站着的很轻松。随后女帝不再言语的时间里,坚定的人内心开始摇摆,摇摆之后生出失望,失望过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搁在了并非原来的地方。
女帝胸有成竹,站着的人发觉了跪在他们面前的人神色变化的端倪,心知今后天下定会剑拔弩张,心道原来失望和排挤也是片刻便会生出的。
终究会有人打破朝堂之上微妙不言的紧张气氛。转了皇宫大半天的三人终究还是走进了大殿。
第八章 册封
三人踏入大殿之时,殿内紧张而又奇异的氛围瞬间瓦解。
烟尽雨见到很多人松了口气,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在那一瞬间,齐一感到殿內众人不再紧绷,不由心道:或许是该早点进来搅一搅这古怪的氛围。
鸠浅还沉浸刚才未被心上人搭理的苦恼中,心生淡淡忧伤,不开心的神情印在脸上。
“恭迎人间三甲。”
突如其来的群臣迎贺声,惊醒了神思不定的鸠浅。
刚才跪向女皇的大臣们此时见到来者,不约而同的转面朝向了缓缓走上前来的三人。
鸠浅抬起头,看到那些跪着的人看自己的眼神,瞬间涌起满腔的自豪,前几时分的忧伤化为一空,心情变得明媚。
三人慢慢的走到端坐在大殿中央的女帝面前,烟尽雨恭敬的随手拱了一礼,拨开遮掩双眼的发梢,站的笔直。
于烟尽雨不同,齐一却是拱手长跪,在君王面前行臣子之礼,恭敬道:
“女帝万寿。”
鸠浅看到两个哥哥截然不同的参见方式,一时间不知道该学哪一个,犹豫半天,没有举措。
最后,鸠浅干脆就傻傻的杵在那里,尴尬地对女帝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女帝也冲鸠浅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仿佛是刻意让鸠浅觉得她不怀好意。
梦里人站到了跟前,其实是恍若隔世。
人间会上这七十场比试中,凡有鸠浅参战的,女帝皆隐身于高台,场场不落,一览而尽。
但是,一日之差,出了擂台,女帝再见他,却觉得他和那个曾经挥舞剑光无意掀起她裙子的男儿天差地别。
三年前她初见鸠浅时,尚且还觉得自己可以感叹一声若是年轻二十岁便好了,如今便要向苍天祈求再借五百年了吗?
初见甜涩,再见苦涩。
女帝知道,她与他,头顶的天空是同一片,世界却已经不可能是同一个了。
滋味五味陈杂或许就是这般了吧?贵为人皇的女子感到一阵胸闷。
女帝甩开心里的郁闷,看向烟尽雨,问道:“为何如此,夺得人间会首的殊荣便可以逾越礼仪吗?”
说话之时,手稍稍示意,让跪着的臣子起了身。
齐一也起了身,见大哥不是很想回答的模样,便对女帝说道:“启禀女帝,我等三人,其实只有我是行走人间道,他们迟早不是人间的人,还望女帝谅解。”
烟尽雨眯起了眼睛,手搭了下齐一的肩头,对女帝说道:“今日人间会散后,我是不是活人还未可知,女帝想要将死之人也对你行君臣之礼?”
烟尽雨清楚的看到了那些跪着的所谓臣子眼里像看死人一般的嘲弄和不屑,我难道要如同这群人一样?心里冷笑。
烟尽雨一言出,殿中瞬间寂静。
女帝知道进入人间会前列的得道修士对于人间帝王的管制不屑一顾,但是没想到竟然不屑到了这个地步。
但是,她苦涩一笑,知道这是属于修道之人的世界。
女帝收敛不快,朱唇轻启。
“你们都已经是得道的仙人,自然是像他一样不施礼都可以。不过,既然诸位来到了大殿,那便就是来接受我朝册封。此事可有异议?”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这个木着的鸠浅。
三人沉默,等于默认。
这时,鸠浅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女帝大人,大哥修长生道,二哥走人间路,长生道无论是人皇还是神仙终究是黄土枯骨,拜不拜并没有差别,况且大哥早已不跪天地,更不说天地之间的渺小人类了。至于二哥,他估计也只跪人皇先师了。至于我,刚才是迟钝了,心事过多,实际上是想行礼的。”
烟尽雨和齐一惊讶的望着他,他这些时日改变有些多了。
“呵呵,”女帝捂着嘴,没让笑声肆意,“如此认真的辩解,那是我小气了?”
没想到女帝这样回答,鸠浅一时间语塞,还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多少有点吧,女人大多都比较小气的,他心想。
“师长掌礼。”女帝起了身,站在了龙椅前面,示意首辅直接来进行册封仪式。
老人轻轻推开的身边一直扶着他的监司,轻轻地走到了三人面前。
对于老人而言,能主持册封仪式是一件异常荣耀的事情,礼不礼的,他觉得,若是尊重真放在心里,又何必拘礼?
“老朽不敢妄言修行人该如何,更不懂修道之人为了得道长生付出了多少辛酸。不过,时至今日,我还是觉得,人间应该出一些顶天立地的人中豪杰。今日看到你们三个小家伙,我是感慨良多。罢了罢了,先册封吧。”
老人摆摆手,一旁准备好的玉简被侍卫呈了上来。老人接过玉简,轻轻摩挲,像是抚摸自家婴孩一般温柔。
望着三人,老人开口道:“繁文缛节不必多说,今日我只代表墨海问你们一件事,诸位既受封于墨海,日后可会兵指我皇?”
本来只是走过场的询问,认真的人犯了难。
庄严肃穆的气氛里,鸠浅十分不自在,甚至有种如坐针毡的难受。
他在想,受封是不是就等同拿人手短?若是日后闹崩了怎么办?
鸠浅活了二十年,印象里那个男人对自己教导最多便是,相亲良久,也分不了是敌是仇。
于是,鸠浅没答话,求助式的望向了两个哥哥。
烟尽雨道:“散会之后,我便会了断尘缘,一心向道。墨海兴盛我不分杯羹,墨海危亡我不添油火。”
齐一听着烟尽雨说这些话,心头很是不舒服,吞了吞口水,但是干涩的喉头依旧干涩。
“生于墨海,留于墨海,守于墨海。”
齐一先对着老人,然后转向女帝,最后看向群臣,叹了口无声的气,诚言。
鸠浅还是没说话,他冥冥中预感自己会站在不好的一方。
所以,他想了半天,仍然一言不发,哪怕知道老人在等他的回答。
那个男人说过,如果是假话,能不说就不说。
鸠浅心中没有愧疚。
第九章 神法
女帝在他们回答的时候将注意力一直放在了鸠浅身上,她目睹了这个孩子犹豫的神色,心里无比难受。
试问天下几个女子愿意看到心上人的拒绝呢?
但是,她仍然替他解围道:“不愿回答就不用回答了。”
因为女帝此刻忽然明白,秦微凉的指尖所指便是他剑尖所向。
如此,那又何必多问?
问得再多也只是自取其辱。
鸠浅没想到此时女帝会为自己解围,下意识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却发现女帝已经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看他。
鸠浅很不解,帮了我又不愿意正眼瞧我?
老人看了看扭过头去的女皇,叹了口气,心想,墨海之皇终有一难,她原来倒在这上面。
老人转过脸,对着三人,老人说:“好,好,好。”
三声好,一声无感,一声欣慰,一声慨叹。
老人清清嗓,正声说道:
“一卷平乱齐一策,一卷绝技神行,一卷残法疯魔引。尔等商议,自取。”
话罢,满座群臣哗然,竟然是这三卷神书!
平乱齐一策算不上修行法门,只是一部法阵全录。
其修习要求极高,必须要深谙阵法精要才能入门,入了门可能穷其一生也只是入门。
皇室主导的人间会上并不是第一次奖励优胜者此物,只不过选择此书之人未有一个因此闻名天下,因此此物慢慢的成了晦气。
茫茫墨海,甚至这个世间从头到尾便没有多少阵法痕迹。
照修行之人所说就是,世间根本没几个懂这玩意儿的人,有一本天书就只能看不能用。
而今此次人间会,墨海皇族又将其拿了出来,要知道,自从无人修习的好此法之后,齐一策便一直被束之高阁,尔来已经有两百多年不曾被皇家拿出来过。
很多人都知道,齐一策刻在玉简第一页上的便是,人间计,万策齐一,好像和阵法没有丁点儿关系。
看这次皇室又坑哪一个?
至于绝技神行,自然是绝技,人人知而求之,据说修习至大成,身过留下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残影可达半刻之久。
传说修炼至大成,如神行,施展者可以与光争速,光不得赶。
很多人都没想到,此等人间绝技,皇家居然也舍得拿出来?
至于残法疯魔引,其实是一卷魔功。
其配上疯魔变,便是上古神法,成疯。
疯,据元龟历记载,乃是一种狂兽,性好杀,易怒,嗜血,贪睡,双眼赤红,舌尖长,四肢附有利爪,身披长鳞,嘶叫之时声戾,痰液强腐,沾之肉融骨断。
相传自三万年前被人类强者追杀殆尽之后,便从未在世间见到过疯的踪迹,不知真假。
也是三万年前开始,世界便流传出了疯魔变和疯魔引两篇功法。
疯魔变世间流传的版本地摊上都能见到,虽是邪法,因为心法奥妙的缺失,世间罕有人能成功修习。
如今,心法疯魔引,也问世了。
原来一直藏在皇家人手里,有人隐匿于群臣之中,不怀好意的恨恨心想,眼神贪婪的望向玉简。
这三样,一看似无用的阵法,二实为修行的绝技,三自焚式的邪道秘术。
此时让他们三人商议自取?
显而易见掂量得出好坏的东西,如何商议?
首辅前几日因此跟女帝商量了很久,本来他很不同意拿出疯魔引,因为他觉得若是一旦有人修炼成功,搞不好就会酿成人间大祸。
但是在最后三甲诞生之际,老人被女帝说服了。
女帝详细的说明了一下鸠浅三人之间的关系,然后点明他们悬殊的身份,最后告诉老人,齐一门是国之栋梁。
老人明白了。
老人拿出这三卷神书之时,觉得自己年轻了一百岁,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他清楚他很安全,因为此时他是在皇家大殿之上。
若是在外面,谁拿着这三样,谁就会在须臾之间被抢的尸骨无存,此等事端有太多的前车之鉴。
但是,老人此刻怡然不惧,甚至生出一股豪气。
就是把皇家千卷都扛在身上,我也要站稳脚。老人心底疯狂呐喊。
女帝身后的十一个监司,不约而同的轻轻的向女帝和老人围了上来,他们以前见到过类似的场景,害怕乱像会再来一次。
十一监司并未商议什么,心照不宣的运用自身的修为创造了一片隔绝声色笼罩皇宫的禁制。好像是怕重要天机散出去,又似防止乱沙走石飞进来。
烟尽雨静静望着这三卷神书,齐一在沉思,鸠浅无所谓的摆摆手。
就这样吧。
烟尽雨心底告诉自己。
只见烟尽雨一步步走上前去,轻轻的向老人伸出了手。
“全都给我吧。”
烟尽雨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他想全部占为己有?
有不平之人直接大声训斥:“大道共享,岂有你一人独吞之理?”
一人出了声,别人也再不隐忍,一时间,皇宫如菜场。
齐一甚至听到了有辱骂声,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鸠浅表达自己不爽的方式比二哥更加直接,霸道,他带着杀气望向出声人的方向。
“骂人?想死呢?”
有趣的是,在鸠浅这句满带杀气的话语声落下,不平的声音从高昂变得断续,断续变得寂寥,寂寥变得无声。
七十一天的人间会乱斗,天下人都知道这个鸠浅不是如同他的皮囊一样看起来人畜无害。
鸠浅下手可没有轻重,好似在把人当畜生打。
座下有些发声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刚才说了自己的忍不住说出的那些话。
凡上之人,若是报复,如何办?
叫嚣过后,有人开始害怕。
他们是神仙啊!
若是神仙发怒,他们躲得了吗?
“应当一人一份。”
老人开口说道,他不明白,为何烟尽雨索要全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毫无异议。
“三人三份,我只是先拿着而已,最后也是一人三份。”烟尽雨解释道。
一人三份?他们愿意分享?
一时间刚才叫嚣的人心里变了滋味。
女帝不经意间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如此这般,那倒是当真没错。
第十章 王无傲气,必有傲骨!
鸠浅觉得老人太磨叽,直接上前一把夺过神书,你一份我一份的随便分给了三人,然后又从齐一和烟尽雨手上拿回来叠在一起,重新都交给了自己的大哥。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大哥做决定,这次也不例外。
绝技什么的,大哥未贪图过,从前是,现在是,鸠浅相信以后也是。
而且做决定的这种事已经被无数次证实过,大哥正,二哥偏,自己不着调。
齐一好笑的捏捏自己的鼻子,三弟还是可爱,总能把局搅得如此轻快。
女帝不禁莞尔,说:“既然你们对这般分派都无异议,就这样按你们的意思办。下一事,北海守海十年,你们再商议商议谁去啊?也可以一起都去,驻守北海之人还是很不够的。”
今次之前,并没有能随意去的先例。
墨海惯例,人间三甲,去一即可。
烟尽雨心里对女帝这个决定产生几分疑问,这是想帮我们当中的哪一个?
其实就是他,烟尽雨。
但是,他此时并不懂。
“…….”
“此事不用商议,我一定会去。”齐一此时开口积极,此事决定好了,尘埃落定,他如释重负。
鸠浅耸耸肩,无所谓的看了眼对守海如此重视的二哥,不明白有啥好守的。
没人注意到,女帝身旁的那个太监现在额头沁出了汗,十分焦急。说好的半刻,如今已经整整一时一刻半钟了。
逍遥监司铩羽而归也比现在音信全无的好,难不成全军覆没?
不可能,不可能,那小子虽然未入凡上境,但也不至于合围一人还把自己搞得深陷其中。
不会他强行要捉拿…
遭流自知没几个朋友,他很害怕又失去一个,心里不停的打鼓,鼓声响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时间在流逝,遭流如临大敌,一想到可能出现的结果,身子就像没了骨头一般,化为一摊肉堆。
因为如此,册封进行到了尾声他都不知道,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大殿门外,脸色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惨白,如同世人总说像亲娘死了一样。
只是他自己的母亲早就死了,这次可能还会再死一个别的人…
就在殿内遭流心慌意乱的时候,皇宫外一个富态老翁在皇宫门口左右踱步。
老人衣貂皮玉锦,腰兽带,围脖狐戎,脚着鳞鞋,俨然一幅富得流油的打扮。
他此时很生气,手不停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指环,思前想后。
一大早,就在他还在梦乡的时候,嘭的一下房间的墙壁破开,冲过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他们就像观光一般,从自家的庭院而过。
一辈子没有遇到过这种奇怪的事情,人头落地老人见过,抽筋扒皮老人见过,世间无论多么残忍的事情老人都见怪不惊。
但是谁曾想到,你睡得好好的的时候,有人会不顾你家的大门直接横穿过你家的院子,一路拆你家的墙,推你家的房子?
一想到罪魁祸首此时正在皇宫里接受册封,荣誉和赏赐拿到手软,老人便怒不可遏。
老人闭上眼,眼前就是一片眼花缭乱的修士道法飞剑,耳中都是今早上那群人马蹄兽屁声。
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一大清早家里的鸡犬不宁,和怀中妙龄面容女子的惊恐样子和刺耳尖叫……
而且老人还亲耳听到马群里有人嘲笑自己:“呦吼,老牛还吃嫩草啊。”
无论如何,即使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这次也得请求女帝圣上给个交代哪怕只是一句口头的致歉,老人也愿意据理力争。
老人觉得自己一生爱恨分明,光明磊落,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落到这个晚节不保的地步,今日之事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实在是忍无可忍。
鼓起勇气,老人大跨步朝皇宫深处走去。
或许老人从未想过,以前淡泊名利只求问心无愧的自己,何以区区几十年浮华岁月之后就到了如今这个视颜面如生命的地步了呢?
除了颜面什么都没有了吗?
或者除了颜面什么都有了吗?
答案只有,也唯独只有老人内心深处才知道是什么。
但是无论是因为什么,那都应该是老人认为极其重要,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
有句话很不重要,此时放在此处,或许某段岁月之后,有感与之共鸣。
时间不会停下,无人能够从一而止,而一直无法改变的零星点滴才是真正能定义你的只言片语。
老人没有见到女帝,只是太监传了他一句话上去,太监又传了他一句话下来。
这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此时普天同庆,卿家就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了吧。本皇于此暂表歉意。”
老人失魂落魄的走回家中,想起自己一世效忠墨海皇室,了却了多少君王生前身后事,此时白发生了,却没人可怜。
家里一片狼藉,偌大的院子里,东西墙贯穿,南北一道房屋被拆成碎片,假山成了碎石,喷泉成了烂沟,路上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跑过去时随便拉下的粪便……
原本在指挥众人收拾搭理庭院的美貌女子见到老爷这幅模样,心疼的扑到老人怀里,体贴的用手抚摸着自家男人的胸口,好似在替老人舒缓郁结。
自己只比女人大一岁,可惜女子养颜,多年保养下来,年轻得快像是自己的孙女。
老人扪心自问,我这也是老牛吃嫩草?自己一世就一个夫人,那些个山上仙人前几日还掳走我王家一个远门外孙女呢……
王家乃是最近几十年里最得墨海皇室恩宠的一家望族,崛起迅速,声名远扬。
然而,哪怕家中能修道的人数众多,老家主仍然是凡人。
看着这假山,这流泉,这青葱庭院,这千百家仆,这万贯腰缠……看到自己身上的貂皮,兽带,狐戎,宝石,鳞鞋,老人顿时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我王一波一生效忠,跟随过两代先皇。脏活我做,罪活我扛,都快入土的人了,难道还要受此大辱吗?”
突如其来的怒吼,使得王家上下齐惊。
短短片刻,所有王府之人聚拢,整整齐齐的单膝跪地在了老人跟前,等待指令。
妙龄容貌的女子跪在老人身侧,三个气质出尘的中年男子跪在老人脚前一步远处,剩下的人按照修为自高到低,由近及远跪在此时狼藉的院里。
天下人欠我的,女帝你愿意扛,那是你的事!
普天同庆,那是天的事。
我王一波的事,不盖棺谁敢定论?
“这年头,老子好久没有打打杀杀了,世人连尊重都不给我了。”
“嘭,嘭,嘭”整整齐齐的拳击地面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好似在向那不公的天呐喊……
第十一章 云栖
人间会时序一百,人间便得百日安宁。
掐着日子,这一百日差三日就到头了。
年轻的逍遥监监司提着许久不曾使用的长剑行走在皇城街道之上,身后吊着一个看似十来岁的男娃。
逍遥监监司出自公子世家,姓公子,名云栖。
呼出一口气,监司说道:“这么冷,你说吐口气就变成白雾的天气,那人为什么要光着膀子进去,这是不知道我们的皇帝是女人?还是故意调戏我们的?”
小男孩很紧张,俏生生的看着前面三个人间魁首骑着大马,自己和先生跟在他们身后已经有一会儿了。
听到身边的人这样问,小孩回答:“应该是有意为之。先生。”
监司不耐烦,说:“都说了好多遍了,叫公子,不要叫先生。”
“为什么不能叫先生?”
男孩不解,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好多次,每次先生都是不解释。
监司一改常态:“先生太大了,公子听着心安。”
若是往日,那一定跟这个小东西说听话就行,少问问题…
皇城很大,皇宫也不小,但是对于整个墨海来说,都是沧海一粟。
墨海有多大,女帝都不知道,三洲自治,凡人帝王就管管各地的凡人头子。
就这么个苦差,如今都有人惦记。
逍遥监司这一任比以往就职的时候要年轻许多,因为老一任死早了。
事到如今,可能下一任更年轻。
看了看身边的小男孩,监司心里对自己说:“云栖啊云栖,你以前怪师父死得早,现在自己的小跟班怕是更要怪罪自己死的早了。”
真无奈,狗日的西秦蛮子,算你们挑了个好时候,趁爷爷还没进到凡上境界就大举义旗。云栖心里愤恨的想到。
“好了,就在这里停吧。等着。”云栖停在皇宫大门口,站挺笔直的士兵正想示敬,云栖摆摆手,示意不用,有气力,还是用在待会儿的恶斗上吧。
烟尽雨他们也已经进去,秦家兄妹也该出来了。
一门二凡上,绝世又倾城。近些年这句话可把云栖耳朵听烂了。
云栖捏捏手中的长剑,突然想起自己的小跟班和自己一样喜欢这把剑,嘴角便泛起了笑意。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先生,今日让我跟来,想教我什么?”
男娃聪慧,知道此次监司先生带着自己前来必有他意。
“师之微毫,传道;师之在野,授业;师之天上,解惑。人间千万之师,以微豪之恩挟天上之惠令其利己,在野之授传则裹之不怠以承已之念千百年,唯有天上之师,与人解惑,不念过往,不令愧忧。司正,你记住,先生很大,若不是天上之师,这个称呼你一生不唤也无妨。”
云栖尽可能的对他说,若现在不懂,记下来以后想想,只要对他有所裨益都好。
末了又补了一句:“懂了吗?”
司正只有十二岁,听的很晕,只能说:“不太懂。但是我都记下了。我一定会懂的。”
小孩儿嗅到了不详的气息,自己的话好像在安慰监司。小司正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一国该当有律法。”云栖自言自语,规矩终究是太少,少得鸡飞狗跳。
司正听到后撇了撇嘴,没搭话。最听话的莫过于,先生不让问,弟子也就不问。
“兄长,我们此去归程是不是一路不好走?”绝美的女子转过刚瞟了一眼鸠浅他们的眼神,看向自己身旁抗刀赤身的男子,说道。
男子回答:“微凉,父亲路上会有人接应我们,你不必担心。我待会有事要办,你等会儿直接往家里赶。”
往家里赶,人不休,也得十日才能赶回西秦贺州。
秦微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今日带刀上殿终究是很孟浪的举措,父亲为何会如此要求你?”
“终究会撕破脸,何必在意这些小节,父亲要不要求,我都会这样做。你见过哪国治理百姓是像他们一样不修律法只问道义的?”
人间看不过去,西秦贺州看不过去,他秦秋更是看不过去。
若不会治国,便换人来治。
“但是百年来,他们都不过问我们自治的方式,只是查访一下我们的百姓,记录一番百姓的意见。”秦微凉总是觉得这样做不对。
秦秋觉得和自己这个善良过头的妹妹讲不来道理,妇人之仁,难道自家屈人之下便得到了尊敬嘛?
秦秋正欲开口解释一番个中缘由,不料妹妹先开了口。
“好了,我明白。兄长不必多说,我从小到大一直活在父兄的襁褓之中,未曾见识过世间人心的险恶。西秦贺州二十载,在你们的带领下确实越来越好。此事听父兄的,你们让我如何我便如何。只希望你们最后的手段柔和些,毕竟皇帝是女子。”
秦微凉别过了头,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眼里的挣扎。
秦秋温柔的把妹妹楼到怀里,抱了抱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道:“此事长远,微凉你就好好的看着,我和父亲会替你将这混乱的世界给清干净。”
“答应我,手段柔和些,好吗。”女子在人间会上见识到了很多残忍的手段,对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有怨的,无怨的人都使得出来,秦微凉害怕自己的家人最后变得和他们一样。
“好。”秦秋终究还是答应了自己这个善良的妹妹。虽然他知道,若是境地逆转,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比死的一干二净更惨。
自己的妹妹长相倾城绝世,但是性格过于心慈手软,空有一身修行天赋,但是碍于怯懦,虽然已臻凡上,对战依旧不敌那些八境的老手。
秦秋心道,我一定要给你一个不乱的太平天下,让你今后行走世间,安然凭意。
两人并肩而行,男子英俊潇洒,女子明媚俏丽,若不是天注定是亲兄妹,多好的一对璧人。
云栖远远的看着这两人,心里哀悼,感慨。
但是这些都不是他会手下留情的理由,世间千万事,有些哪怕不想面对也终将面对。
事关生死,这怕是人之最苦的事了吧,人在树下,万千树叶落在自己的头上,拂不去就让在头上落着吧。
第十二章 飞鸢不走,衔云振翅栖断枝(上)
秦秋兄妹二人走出皇宫大门后,原先一直镇守大门的四列兵缓缓的离开了本来的位置。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身后,直至两人缓步走出了皇城,来到城外的一片空地之处。
这时,云栖带着司正也跟了上来。
“就这儿吧。微凉,你先回去。”秦秋面带微笑,对妹妹说道。
“兄长,小心些。早些回来,父亲和我在家等你凯旋。”秦微凉这时只当父亲另派了事物需要兄长去处理,心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曲折波澜。
秦秋就这样目送着妹妹远去,云栖一拨人也就站在他不远处静静站着一声不发。
时间远走,当秦秋确定妹妹已经走得足够远的时候,转过了头。
“你们都是些谁啊,截我何事?”秦秋漫不经心的问道,对这些修为最高才人仙境的土鸡瓦狗并没有什么重视的念头。
俗话说:猛虎独行,弱者成群。
此情此景,秦秋觉得好似是这么个意思。
云栖正色道:“墨海皇朝,逍遥监,云栖。来此借你项上人头,匡我国威。”
秦秋双眼一凝,借我人头?杀气顿生!
一时无话,气氛在一刹那冷至冰点。
一阵微风吹来,对视的两人发丝微微摆动,然后又恢复原样。
“原来你就是公子云栖,传闻中天下人仙无人可敌。可惜,我并不是人仙。你可有胜算?”
秦秋扬了扬大刀,对云栖说道。
云栖不愿再多说废话,喝道:“总要试过才知道有无胜算。逍遥监众人听令,结短兵阵。”
那四列士兵闻声而起,迅速将秦秋围在中间,每个人一个阵点,极其快速的结成短兵阵。
短兵阵,在修行界闻名遐迩,几乎是中上等门派教习门派弟子必修的阵法。
要求不是很高,每一个阵点上的人最少需要问天五境的修为,三人一阵,可敌上一境金丹期的修士并且稳胜。
但是此时明显不止单单只是三人结出的短兵阵这么简单,所有的逍遥监侍卫全部加入了进来。
秦秋瞟了一眼把自己围的水泄不通的这些侍卫,心想若是自己先挑其中一人攻击,内层的其他人便能趁机攻向自己。
本欲运转体内蛰伏已久的灵气远程试试阵法的威力,秦秋一运转灵力就发现自己的灵力正以一种缓慢但是不容忽视的速度向体外散去。
灵力流散?秦秋疯狂思索,突然恍然大悟,这不只短兵阵,中间居然还夹杂着散灵阵。
内心稍微正视了一番此次的敌人,没想到自己还能见识到失传了两百多年的阵法,秦秋心知不能按兵不动,拖得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不打算破阵嘛,呆的时间越久你就会越虚弱的,西秦世子。”云栖静静地看着阵中困兽,好言提醒道。
“哼,靠这一群六七境的家伙还想对我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就算是依靠蛮力我也能将这些人一个个的砍死。”
说话之时,秦秋已经朝着最近的一个侍卫提刀砍了过去,只需要一刀砍实了便是刀过人死,阵就破了。
可是实际情况远不是料想的那样,逍遥监的众人在秦秋暴起的一瞬间变阵,留下那个被砍下的人不管不顾,剩下的所有人改成合击之阵,三十九人的合击之阵,就算是凡上之人吃上一击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动手的那一霎那,秦秋知道了他们的打算,立马撤回大刀仓促回防。
而在秦秋回防之际,原本成合击之阵的众人立马撤回原点,先时局势不改。
秦秋心里暗骂,这群疯子,居然打算以命换伤。
秦秋有些不耐,自己已然身处阵中,他们肯定不会和自己正面硬拼。哪怕已经组成了合击阵他们也不会和自己对上一刀,如此纯赚,这是打算用散灵阵耗死我?
打定心神,秦秋自知身处逆境一定要冷静。
逍遥监四十人,十一个神玄七境修为,二十九个金丹期修为,不管是合击也好,单个也罢,照道理都不可能依靠阵法弥补境界上的云泥之别。
好似想到了什么,秦秋遥遥的注视着阵外的云栖,诡异的笑了笑。
云栖见到此幕,心里一紧。他知道,再过不久阵就要破了,人数终究不可能跨越鸿沟。
“良禽择良木而栖,公子世家百年基业不易,可要千万选好明路。”
秦秋视线扫过身前掠来撩去的人影,心想这些人都不错,要是都是西秦子弟多好。
“我是那种把一条路走到天黑的人,我不害怕这条路上只有我孤身一人,我只害怕明知路还有很远,但是天黑了,我便再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机会。”
“难道你从未怀疑过自己要走的路其实并不是你真正想走的吗?我可以告诉你,你若坚持下去,一定是死路,而且是举族消亡的那种死路。”
“死路活路,若都是别人指定的,那么便一定不是我的路,更不是墨海的路。”
“仙人预言,墨海将夜。夜将至,何不易道而行?”
“既然墨海将夜,西秦欲取而代之又意欲何为?”云栖反问,质问。
“所图在北!当秦家君临天下的那一刻,人间便只有大秦,没有墨海,将夜自破!”
其实,秦秋自己并不相信所谓的将夜预言。但是若能达到目的,言不由衷一次也无妨。
“哈哈,好一句君临天下。若是主子都换了,我这逍遥监还所监何人?”
“你若甘愿,逍遥监可以依然是逍遥监,云栖仍旧是世上无双公子。或者,逍遥监也可以换个名字,照旧任君掌控。”
信誓旦旦,君王姿态此时在秦秋身上已然显露无疑。
“呵呵,换个名字?你知道我为何自名云栖么?”云栖轻蔑的回问。
“为何?”秦秋预感不妙。
“因为,飞鸢不走,衔云振翅,栖断枝。”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云栖觉得自己凭空生出了一腔豪气,大有一幅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
只是常言道英雄气短,他不知道自己的气过不过的了今天这一关。
第十三章 (下)
秦秋极其不忍的皱起了眉头,此人若是秦家臣,何愁没有一世百年兴?就这样毁在了自己手上,实在是可惜可叹。
然而,心里虽然惋惜不已,秦秋仍旧提起了大刀,对准了眼前这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男人。
一身书生气,可怜了世人眼里的公子世无双,即将如同美人夭折,烟消玉殒。
“那就可惜了。”
秦秋话语间脚步稍移,一刀生生的劈到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卫身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挨刀的人应声被劈成了两截。
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刻,云栖眼皮一跳,心头重重的痛了一下。
秦秋若无其事的抹去左腰处被逍遥监以人命所换的一道淡淡划痕,撇撇嘴,说道:“皮都砍不破,所谓的阵法也就只能达到如此地步,真让人失望。”
云栖脾气很好,但是此时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在意的,以强对弱的轻蔑,不亚于与人施舍时却拿走尊严的卑劣。
云栖一言不发,秦秋瞥了他一眼,探出第二刀,结果依然是一刀过后身上出现一道微不足道的浅痕,而逍遥监又失去一人。
这是打算在自己身上画四十道符?秦秋对逍遥监飞蛾扑火的行径嗤之以鼻。
“修行之途,一境界一天地。我们查过,自从西秦杀掉前任监司之后,这任监司一生中所有的战斗都未曾碰到过人仙以外的人。”
说着这话的时候,秦秋找准时机砍出第三刀。
刀过人死一道痕,阵法依旧运转,然而形式每况愈下。
秦秋接着说:“这样看,那我就是你对上的第一个九境之人。打算首战告捷,所以干脆倾巢而动?”
第四刀递出。一声惨叫,挨刀的人抱着血如泉涌的大腿滚地哀嚎。
秦秋改了主意,他打算给予卒子们一点痛苦,免得让他们觉得死亡是件痛快的事,乱一乱剩下的人心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我呢,一直生在凡人江湖里,还没打算去往那长生路上走走。但是修行界流传着一句话我还是听得不少。但凡力不能行,未必意不能行,讲的是有心无力很无奈。”
秦秋再出手,砍断的是一双腿。
“下一句送给你,如果意不能行,千万力不能行。不过,你好像没机会弥补过错了。”秦秋微讽,似乎是说,我这只是说给死人听听。
“你连凡上境都未曾入过,岂知凡上之人只要给予时间便是筋骨寸断,只剩皮肉相连,都能愈合的完美如初,就算是断臂断腿,有时间也能重新长出来,这便是你的未曾到过的地方,打算用阵法加小卒子耗死我?太天真了吧。别说这些小兵伤不了我,即使伤得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秦秋接下来挨得一下有些应景,出手的人大概隐藏了些实力,居然用长矛将秦秋的后背捅开了个口子,矛尖的些微鲜血俏皮的闪烁着红芒,好似在嘲讽世子方才的狂傲。
秦秋后背一痛,狠狠地转脸看着冷眼旁观同伴被杀的公子云栖,露出不屑一笑,轻蔑道:“逍遥监就这样?不过如此。”
遥遥看了一眼皇城的另一边,秦秋依然没有看到自家死士任务完成的烟花信号,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拖时间,好让自己家族多一分生机。但是我不打算陪你玩了。”
秦秋说着便是又是一刀,然而这次不是谁近砍谁,而是挑准了刚才那个捅伤自己的那一个士兵。
士兵没有如同预料的那样用长矛挡在胸前,而是在斩神刀临头之际将长矛孤注一掷,扔给了一旁半天一声不响的监司云栖,任由秦秋一刀将自已劈成了两半。
凡上之人的速度不是一个神玄境修士能躲得开的,长矛能脱手丢出去已经是预判了。
秦秋脸色一沉,很多邪门妖术都是以鲜血为引,莫不是又是什么不为人知的怪招?
没有乘胜追击,秦秋横刀胸前暗自调息,等待变数。
云栖运转起前些时日求来的秘术,渐渐的感觉到世界暗了下来,色彩光亮不复存在,秦秋此时在其眼中就是一个周身血液流转的能量体,只能大致看清轮廓。
闭觉绝感尚且差最后一步,等到世界静下来应该就能看更清楚些。
接过手下丢过来的长矛,云栖将矛尖属于秦秋的血用手指擦下来涂到了自己额头上,额头瞬间出现一道黑色符印,然后对着逍遥监剩下的人说道:“散开,死围。”
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散开,与云栖一起成合围之势围住了秦秋。
云栖对着秦秋说:“你应该没和死人战斗过,让你见识下。”
不打算再听秦秋嘴里蹦出什么话,云栖直接关掉了最后一觉,耳听。
在那一刻,云栖感觉到自己坠入无声地狱,眼前由暗骤黑,脑子如大海翻腾一般的震颤,血液流速骤然加快。
这是第一次,云栖感觉到身体里的水在流动,不,是血在流动。
如云栖所料,完全的闭觉绝感之后,眼前的秦秋确实清晰了些,甚至可以分辨得出骨骼和肌肉。
金铁相交的声音出现在秦秋刚刚调息运转到一个周天的时候,斩神刀一震,仓促之间,云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一剑,原本瞄准秦秋咽喉,最后打中在了挡来的斩神刀上。
神兵相交,剑气如虹,两人倒是相安无事,折射出来的余威在远处百年老槐的身上开了个深不见底的口子。
此树足有十人合抱粗,剑气大概伤了一半深,不知来年还能否看得到此树新绿。
秦秋心中大惊,云栖此时速度已经不亚于一个已臻凡上的强者,远远不应该是一个人仙境的人的样子。
秦秋仓促对刀,虎口处震的生疼,暗道若不是早有准备,就刚才那一剑自己就是非死即伤。
歪了歪脖子,扭扭,云栖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脖子的存在,无奈的咧咧嘴,笑了笑,心中暗叹,刚才如此好的机会都没能伤到他,绝世之人果然名不虚传。
只能硬拼了,感觉不到握剑的手感,云栖没法儿,只好加大了握剑的力度,浑然不知过度用力已经使得手臂青筋暴起。
现在云栖知道情形危急到已经容不得自己犯一点不必要的失误了,剑断然不能脱手。
接下来的对抗就不如前面七十日人间会上比试时的那般精彩,纯力量和速度的对抗。
刀光剑影中间血肉横飞,多了不止一分残忍和凄厉。
两方交手了一百多回合,原本的一片空地此时变得更加宽广,地面沟壑纵横,尸骨镶嵌其中。
原本逍遥监这边四十多人,此时还站着的就剩下云栖一个。
而,秦秋还是秦秋,除了背后有个小口子,手臂上新添了一道剑伤之外,便没有别的什么值得一提的变化了。
倒是独剩一人的逍遥监,监司云栖此时左肩上有个深可见骨的裂口,鲜血染红了衣衫。
仿佛是一面倒的局势,若是非得挑点什么云栖占了便宜的,就只有秦秋在喘气,而云栖没有。
嗯,这是云栖唯一的优势。
第十四章 心魔
两人一招对换。
秦秋抓了抓自己的断臂之处的空荡,简直无法置信,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看了一下前方分明被已被破腹,鲜血狂流却仍旧稳稳站立在那里的云栖。
自己确实砍中了啊?
那为何他还能站在那里,没有倒下?
愣了愣神之后,迟来的痛楚终于吞噬了茫然。
就在刚才,两人心照不宣地对换了一招。
秦秋想要杀了云栖,云栖求之不得。
“啊,啊…”惨叫,一个凡上强者的惨叫响彻云霄,一声声的音浪席卷山林,惊得鸟兽飞窜。
快速的点穴止血,瞟了一眼自己被斩落在地的那半截手臂,秦秋表情逐渐狰狞,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盯着前方的云栖公子,就是这个人害的自己受此厄难。
秦秋怒火攻心,目光如刀,一字一顿的说到:“我要整个公子世家白骨在野,无人裹尸。”
刹那间,凡上强者的气息完全展露出来。
天地间隐约有所预感,原本冬阳暖暖的天空很快随着秦秋气息的上涨变得阴云密布。
秦家死士此时正在公子世家的族中大杀特杀,忽然间的天地变色使得众人停下手中起起落落的屠刀。
那熟悉无比的气息,曾经带着他们穿梭在死佛路上肆意狩猎,此刻如疯似狂的飞涨。
其中深谙缘由的一个死士心道,不好,世子在用那一招。
这个死士丝毫未曾犹豫便放下了家主交代给他的任务,不顾一切的朝自家世子的方向冲去。
他深知,这次任务完不成一定是死路一条,若是完成了,但是世子若是出事,他也会生不如死,甚至还会连累他人。
他心里打鼓,逍遥监司天下皆知只有人仙境修为,为何能将自家凡上境的少主逼到如此境地?
竟然不惜冒皇城大阵的风险,也要将之斩落?
没人回答得了这个可怜死士的这个问题,如同我们永远回答不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至。
狂奔之余,这个死士只是心中呐喊,祈求世子千万千万不要跳上高空。
“噗…”云栖再次吐一口鲜血,感受到体内温暖的液体如水流一般从腹部伤口涌出,意识在缓缓失去,依靠记忆快速的朝身上重要穴道点了几下,只希望血能撑到自己拉着这个人同归于尽之后再流光。
秦秋缓缓的升至高空,气息一步步的上涨。
天地就像打了个盹一般,突然惊醒,在秦秋身后高远之处缓缓凝聚出一尊佛像。
佛像古朴大气,就像是佛祖临世,巨大的身形此时整个皇城都看得见,若是站立高空俯视大地,就会发现大地上很多修士凡人此时正或虔诚,或恐惧,或憧憬,或敬畏,都不约而同对着这巨佛影像长跪,叩首于地,时久不起。
云栖眼里此时一片灰暗,忽然间感觉到了上头有光亮。
不该啊,闭觉绝感,应是看不到光的啊。
缓缓的抬起头,当他眼里出现那一幅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佛像图景时,云栖忍不住的咧开了嘴,满是鲜血的喉咙堵住了云栖意图发出的喜悦声音,咧嘴之际就像咯血,表情轻蔑,好似一声呸被血堵住说不出。
哈哈,成功在此一举。
云栖看到了希望,心道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
这一切落在高空之中的秦秋眼里,仿佛正在鄙视他说:“不是凡上之仙嘛,不是意不能行便力不能行嘛,如今被我这个凡人砍断一臂?你这个废物?呸..”
怒火攻心的修道者,哪怕是过了凡人那一关,若是被勾起情绪,一切风轻云淡都将不复存在。
其实,即使云栖想要激怒侮辱他也定不会说他是废物。
将使出了浑身解数的自己逼成这样,云栖怎么会无耻地去说对手是个废物呢?
只是,秦秋自己将废物二字看得太重了,重到跻身凡上境时已然忘了自己过往时分是多么在意这一句评价。
这是萦绕在秦秋心里数十载的心魔。
何为心魔?
心魔就是一旦被勾起,在你欲罢不能而又恍然不知时,你就已然沉沦其中。
“你不会有机会说遗言的。”此时的秦秋已经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西秦世子,而是一个一意杀死云栖的失心人。
丝毫没了对危险到来的直觉和预感,凡上修为的境界和警觉此时被秦秋悉数抛之脑后,失心之时,只念到一定要眼前人死无全尸。
一个区区人仙境界的人,凭什么跟我这个凡上境界的绝世之仙你来我往?
秦秋无法理解,觉得匪夷所思,认为与之交战良久便是他的奇耻大辱。
若是胜不了一个低他一境的人,如何成为那个西秦绝世之人呢?
紧紧握住斩神刀的右手还在蓄力,肌肉颤抖,身体战栗,给了秦秋无尽的快感,全然不知身后巨佛已经抬起了的遮天手掌。
其实,若不是秦秋对云栖的杀心盖过了一切,他是可以看到天色变暗的。
但是,世事便是如此,没有如果。
凡上九境已不算是人,而是仙。
在凡上境界的仙眼里,黑夜如白昼,天色暗淡归暗淡,仙人眼眸亮闪闪。
被心魔捆住的人,是看不见渐变的天色的。
皇城里有凡人,看到遮天蔽日的大掌,心里恐惧而又不安,佛祖发怒啦。
有修士打量了一番天上金佛,若有所思。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但是,他们终究是看客,而看客是不应该出声的。
遮天大掌在蓄力,战场外两人对坐。
其中一个人摇了摇头,说道:“云栖这小子还真是赌命啊,这么久的触发时间还不够那秦秋察觉身后有异么?”
另外一个人笑了笑,说道:“云栖以八敌九,意图将九斩杀而不是击败,不赌命还能怎么办?”
“说的也是,赌命还有一线胜机,不赌命必败无疑。”
“不过,云栖还是算准备周到的。”
“将逍遥监拼光了,也算准备周到?”
“死人只是手段,目的是逼西秦世子赴死。”
“扯!若是西秦世子转身就走了?”
“此地还有一阵,可乱心!”
言尽于此,已不必多说。
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第十五章 这就是死亡吗?
游野修士有幸见到巨佛,无知之辈也知道道一声,原来是风雨庵;有识之士便会感叹,此佛原来是如笠。
古有一佛,无论晴雨,头戴斗笠,怀抱婴孩,名如笠。
风雨庵里,所供奉的所有佛祖里就此一个铸就无上金身之时,还把佛门外物斗笠带到了大道之中。因果万千,只不过没人料到过,此佛也在皇城之侧。
这次,西秦试探应该是踢上铁板,断了腿了。很多原本就不打算卷入世俗皇朝之争的修士和门派家族,此时暗暗自得,墨海就算瘦死,也比西秦大,谁愿意去死谁就去死吧。
“黄泉碧落斩。”
“结束了。”
秦秋昂起头颅,对着下方的云栖一刀斩去。看着下方勉强站立的云栖,秦秋心知这刀已经落不空了,躲吧躲吧,我一刀斩断大地,你往何处躲?
“不要…”
远方正在奋力赶来的秦家死士遥遥望着巨佛一掌甩在少主后背,抽空了全身气力发出绝望的嘶喊。
“嘭,”
被佛掌击中秦秋如同炮弹一样击中大地,原本就是残破的战场顿时大地龟裂,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蜘蛛网一般,乱石巨岩隆起,巨大的冲击形成大风波像四周散去,原本鲜血淋漓的云栖被风浪吞噬,泥土,草皮,断臂,残尸,连同云栖身上的碎肉和粘带的血液全被这阵风浪无情卷走。
刹那间的风平浪静,持续了半晌,突然间云栖发现,视野中央的那个顽强的人还在轻微蠕动,分明在云栖眼里此人全身骨头寸断,连头骨也有一半开裂,为何还活着?
云栖心中大赅,突然记起秦秋先前说过,“你连凡上境都未曾入过,岂知凡上之人只要给予时间便是筋骨寸断皮肉相连都能愈合的完美如初,就算是断臂断腿,有时间也能重新长出来,这便是你的意不能行….”
后面的话已经无用,知道这么多已经够了。
云栖拖着早已没有知觉的身体,竭尽全力的向着秦秋挪步而去。
这一刻,云栖在祈求自己的身体,能再多一分力量,支撑自己去了结了此人,若是功亏一篑,自己和师父一定是死都不会瞑目的。
秦秋此时全身骨头尽碎,就像被自己生生打废的云栖一样。
最后一口气以命相搏,吊着生机的秦秋绝望的看着一步步挪向自己的云栖,喉头呜咽,说不出话。
他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站起来,秦秋此时好想向他命令一句,不要过来…
就这样,秦秋看着云栖捡起他的斩神刀,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渐渐绝望,渐渐绝望,渐渐绝望….
终于,云栖走到了跟前。秦秋此时转不了脖子,只能看到云栖只剩白骨的脚踩在光滑的岩石上,恍然间,秦秋觉得他扬起了刀,下一刻,全身的疼痛消失了,眼里猩红的世界也忽然变得白亮刺眼。
“为什么?”秦秋觉得自己说出了这句话,这最后的一句话。
有人说,人在死亡的那一刻会在生死交接的一刹那快速的再次过完一遍自己的一生。
秦秋突然觉得十分刺眼,自己来到了一个十分明亮的世界,身上没有一丝痛楚,甚至还觉得有些温暖,断去的左臂也完好如初的在自己身体上,好奇的动动左臂,丝毫没有曾经断过的感觉。
回想一番和云栖对战,好似是梦?
下一刻,身边的环境突然变化。他看到年轻的父亲正在自家的大堂里训斥着家仆,不对,是说暗中的死士。
目光的角落里,他看到年幼的自己正害怕得颤抖不已,面对父亲向自己张开的怀抱,甚至害怕得往后面缩去。
此时父亲明显见状不悦,冷冷对他说:“废物,我不过训斥家仆,你是我儿子你害怕什么?怎么,你也想像那些下人一样跪在我跟前嘛?”
不料幼时的自己当真害怕畏缩得跪在了父亲的跟前,父亲一脸嫌弃的拂袖而去,说了句“当真是废物。”然后听到这句话的小秦秋就止不住的流泪,流泪还不敢哭出声音,无助的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融入不了这个场景的秦秋竟然也感觉到了心痛。
来不及思索自己伤感的缘由,环境快速的转变成了儿时的自己修炼的场景。
练功场上,瘦弱的自己,小小的胳膊上一道道荆棘的鞭痕,父亲很明显不忍的神情但仍旧狠下心去扬起了鞭子。
母亲心疼得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每次看到父亲时又坚强的忍住不让眼泪流下。
不知道为什么,秦秋方才刹那的伤感又因此化为了感动。
然后场景很快的流转寒来暑往,依旧是这个练功场,小小的少年,大大的世界,无论天晴天雨天暴雷天烈日,小秦秋十年如一日的修炼。
终于在某个日子,自己全力的一拳令得父亲后退了小半步。父亲高兴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紧紧的将自己搂在怀里,欣慰的仰天长啸。
那一刻,秦秋甚至也感觉到了父亲的喜悦,想要大声嚎叫发泄出来。
慢慢的自己及冠了,某个日子,修炼之时自己睁开了双眼,下一刻颤颤巍巍的一步走到了高空之中。终于踏入了长生路里,跻身人仙境。
下一刻,父亲笑吟吟的递上了斩神刀,用自己的鲜血为锈蚀的斩神刀开了封。
握住斩神刀的那一刻,自己气息暴涨,在举族惊异的目光下,立地飞升入了凡上境。
一日入两境。秦秋自己还记得,那时的天下,只有自己是耀眼而又璀璨的明星。
后来妹妹出世,她惊为天人的美貌,使得父母惶恐不安,终日念叨着,莫非这是天命所归?
然而后来,更是让人惊叹的是妹妹的修炼天资,远超自己。后来的日子里,秦秋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妹妹修行路上的陪行者。
妹妹果然不负众望,短短十八年就入了凡上境。从此,偌大个墨海,整个天下流传着西秦一门两凡上,绝世又倾城的美谈。
死佛路…
长生林…
佳人身上的绫罗绸缎…
场景流转,秦秋眼泪流转,思绪流转。
第十六章 秦秋遇夜
秦秋一行清泪划过脸颊,不甘的闭上了双眼。白光已然消失,漆黑漆黑,眼前如无光永夜一般黑….
云栖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关注秦秋头颅上那双起先瞪得极大然后缓缓闭上的眼,唯一能够完整活动的只有自己的脑子了。
我也快要死了吧?云栖这样想着,但是事情还没有做完。
只见云栖缓缓的低下身子,捡起秦秋的头颅。他为了抓得更牢固些,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死死的扣进了秦秋的脸里。
心头默念了一句咒语,云栖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心里对自己说,这下不用强撑着了…
于是,终于,云栖也倒了下去。
然而,三息的时间后,原本应该是一具死尸的云栖忽然以一种奇异的姿势站了起来,好似受到了什么指引,手也不摆,向着皇城皇宫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云栖首手低垂,摇摇欲坠的模样就像被赶尸人施术过后的死尸,一步一步,颤巍得好似下一秒便会倒下,化为一堆白骨飞灰….
在冬阳直下的日子里,若是细细盯着云栖身上裸露的白骨,定会发现有一根隐隐约约的白线在日光的照耀下时不时闪过一划而过的光芒,就像提线木偶关节处的银丝,闪耀,熄灭,闪耀,熄灭…
在云栖摇摇晃晃的离开不久后,失魂落魄的秦家无名死士终于赶到死寂一片的战场,一言不发的收起掉落在地的斩神刀,抱起自家世子的无头尸体,头也不回的朝西边奔去…
这一切是有人一直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好似并没有出手阻止或者相助的意思。城中一处高台,两人头戴斗笠,相对而坐,垂纱掩面,纯纯看戏,已经良久。
刚才,他们已经说过话,只不过那是事前,这是事后。
“我们长歌当欢怕是免不了要趟这趟浑水了,一折,见此可有打算?”
一人放下刚饮了一口的清茶,问道。
“老规矩,青月先行,一折断后。”那人答道。
饮茶男子捏了捏自己左手的指节,语气很是为难的说:“但是我要等雨,大雨不至我不至。这可如何是好?”
“简直古板,若是非等不可,那就跟着,等吧。到了最后等不及了,那便遥歌借雨就是。”
“邀歌借雨在我看来实是逆天而行。还是尽量少做得好。”
男子名叫李青月,他似乎是个顺天意的人,就是不知道他眼里什么是天。
另外一人是曹一折,李青月的老朋友。
“说不得等不到邀歌借雨的时候,天就下雨了。再者说,此事不需要急。令牌还没送到我们手上。”
曹一折根本不在乎雨不雨的,反正他打一架就走七步,七步走完,无论输赢他都会撤。
“是啊,令牌还没来。”顿了顿,接着说,“迟早会来,一定会来。”
说着这话的当儿李青月将刚倒好的一杯新鲜清茶随手倒到了地上。
“对了,到时候我带四个人过去。我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曹一折不是很喜欢竹箫沾血,每次凑到嘴边,曹一折都有些嫌弃别人的血液不净,脏了自己的嘴唇。
“随你。”
怪人总是有怪异的癖好。
天地间一阵暖风吹过,高台里没了两人踪迹。
随风而去的还有西秦的噩耗,皇宫深处的密令,大地千族的人心各异。
皇城有一处僻静地,一方古亭,亭子边清泉流响,但是罕有人烟。
此时此地有一人身着黑衣站在泉边,凝视幽泉,亭中人背负一张大弓,亭亭玉立。
就在云栖砍下西秦世子头颅后的一刻之后,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了黑衣人肩上。
黑衣人一把将信鸽拍落肩膀,信鸽摔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她是皇室豢养的传信妖。
拿过女孩手上的纸条,黑衣人顿时气急,跺了跺脚,吓得女孩立即变成信鸽振翅而飞。
“又有事情要做了,女帝还真把我们当牛使。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黑衣人口吐芳兰,女子嗓音,婉转动听。
“这次女帝是让我们去处理那个长得绝世好看的女人吧?”
古亭中亭亭玉立的恬静女子开口轻声细语的问。
“是啊,女帝手上能够驱使得动的修士估计也就我们两个了。成天累死累活的奔波劳碌。”
迎着冬阳,伸个懒腰。宽大的黑衣掩饰不住她傲人的身材,脱下衣服此人无疑也是个美人胚子。
“女帝都不对那个女人怜香惜玉,怎么会好心恩泽到我们头上。”女子娇笑,打趣道。
“那倒也是。不过又得苦了我们了。”黑衣女子拉下小脸。
“嗯。我能帮到姐姐什么吗?”恬静的女子开口询问。
“你从旁掠阵,找准时机射出几箭就成,不要隔近了。这次的目标很危险。”黑衣女子苦笑,人间会排名第四的人,肯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三哦。”恬静女子纠正道。
“你我心知肚明,她不过只是此次人间会的第四。”黑衣女子有些沮丧,心说第三的那个人也很危险。
“姐姐是想放弃了吗?”察觉到姐姐的失落,恬静女子甜甜地问。
黑衣女子凭空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每次我觉得麻烦你都会提醒我。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我记得。师傅当初说过的话,我一直放在心上呢。”女子感慨。
“既然选择了效忠皇室,自然是甘当牛马,了却君王心头事。我裴三千可能大智慧没有,但是这点觉悟还是不缺的。”说着裴三千拍了拍自己丰满的胸脯,得意洋洋。
“还有,无关迟暮,不问翻覆。”亭里的女子淡淡的补充道。
“是哒,小青丝,多亏你提醒,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黑衣女子,裴三千嘟起嘴巴,对着亭中的小妹就是一顿挤眉弄眼。
玩闹过后,两个女子简单收拾形装,启程动身。
何为臣子?
了却君王天下事,至于生前身后名?她们从不在乎。
因为,反正她们见不得光。
第十七章 心雨过
城外血流如洗,殿内歌舞升平。大概没什么比这更能表现凡人帝王的安逸和茫然了吧?
若不是云栖手提滚滚人头,身拖残肢断臂,一身血腥地闯进皇宫大殿,女帝还沉浸在刚才歌舞的欢庆之中无法自拔。
云栖咚的一声将秦秋的人头丢进大殿,然后前脚刚踏进大殿,也咚的一声倒在了大殿冰冷的石板上。
歌舞乐声戛然而止,歌伎舞姬有的没见过这种场面,见红不堪承受,呀的一声吓晕过去,更多的是被闯进来的人惊得一哄而散。
原本热闹的朝堂猝然断气,满座目光都投向大殿门口地上的人和头。
远远望去,若不是有两个头,真的是像一具摔散了的尸体。
然而,虽然云栖和秦秋都因大战而变得面目全非,在座的人还是很快的认出了两人,很多人惊得张开了嘴巴,双目浑圆。
女帝颤抖着用手拍了拍身边的太监遭流,小心翼翼指着地上那一堆破烂东西,问道:“那个可是监司?”
不料遭流一触即倒,因为他已经确定的看出那个腹部横破的人就是云栖,此时如遭雷击,已然没了力气站着。
“监司…”
相隔大门稍近的人已经飞奔到了云栖身边,抱起他残破的躯体痛哭不已。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围了过去,悲恸如洪水一般的席卷吞噬了刚才的这里的欢乐。
女帝更是连跑带爬的从皇位大椅上向云栖冲去,一路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近臣皆知,女帝对待云栖不只是君对臣,更是如同姐弟,若是这宫中谁陪伴女帝最多,除了太监遭流估计就是无论明暗,无要事便随时相伴女帝身旁的云栖了。
逍遥监,名字逍遥,其实最是束脚,基本就任就等于绑在了皇帝的身边。
算算年头,应该是有二十载了,这个监司大人从矮女帝一头护到高女帝一头,把女帝从青葱岁月护到了风韵犹存,女帝只比云栖大五岁。
如今,姐姐见弟弟这副模样,死了?还是濒死?怎么能死呢?
女帝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一把推开围成一圈的旁人,来到云栖身侧,不顾鲜血染透了衣衫,紧紧的把残破的云栖抱在怀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此时,伤感和慌乱肉眼可见的冲乱了册封的欢庆。鸠浅三人成了外人,融不进去这个悲伤的群体。
齐一心知没有久留的必要,便对身边的兄弟说道:“我们离开吧,册封结果会昭告天下。”
转眼间齐一却发现身边人只剩面色如常的大哥,不见三弟。
微微思索片刻,“不能让小浅身陷囹圄,要把他带回来。”齐一诚恳的对烟尽雨说道。
很多东西无需明言,齐一知道大哥清楚鸠浅此去一别,很可能就是与他们阴阳相隔。
烟尽雨蠕动嘴唇,奋力思索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一直视鸠浅为亲兄弟的二弟。
原本一行三人是可以大道同行,逍遥肆意,患难与共一世的。
可是,如今天下大势相逼,一步不慎便会成为一世仇敌。纵然自己放得下,齐一放的下,鸠浅,哎,鸠浅目中没几个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目光轻点过齐一的双眸,烟尽雨叹了口气,让齐一放下也是不可能的。
终于开口:“我们现在过去站在哪一边?”烟尽雨反问。
若是给不了建议,便直接问,烟尽雨一直觉得这是最好的回应。
齐一不假思索,回答:“站在鸠浅的那一边。”
烟尽雨接着问:“他此时此刻站在被斩下的头颅那一边,然而,这里是墨海。”
齐一沉思片刻,不答反问道:“人间这么美,你能忍受没有他的世界吗?”
“我去吧,我了无牵挂,而你,不要连累齐一门,不要辜负齐一的名号。你是要为人族修道的,不是因为任何某一个人退让。”
何苦忍受?直接拒绝好了。
话至此,齐一良久无言。很多年前,齐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前方在哪里,为人族修道,该往哪里修。
世事万千,总有些什么是自己可以做的吧。于是,不算是年幼但是很明显也是涉世未深的齐一离开宗门,只身一人外出历练…
待到齐一回过思绪,兄长已经潇然离去。
“谢,兄长如师。”
齐一热泪盈眶,声音异常洪亮。惊得殿内人抽泣尽断,不明所以之时心生责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早已出了皇宫的烟尽雨,听到身后这句话,苦笑的摇摇头,少些谢,日后动起手来不为难啊。
纵然算尽天机,知晓身后所有事,待到事到临头,难道又能躲了?
心雨,天也雨,天边扬起了几点太阳雨。
自己总是惆怅,而只有小浅可以一言不发,想走就走,从不回头。
烟尽雨没想到会遇到这个姑娘,在人间会未散的时候,在去找鸠浅的路上。
他记得很清楚,她曾说过,待到人间会散了再见。
此时拦路,定不是偶遇,必有他事。
“言姑娘,有事请讲,我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太久。”开门见山,烟尽雨不喜欢拖沓。
嘴巴一嘟,言青木显得极其不开心,说道:
“我还以为是齐一往这边过来呢,还想告诉他,鸠浅往西边城外去了。”
“多谢。”
烟尽雨心里大喜,意外之喜,丝毫没感到女子见到他时的落寞。
本来还想说声不用谢,眨眼间,眼前已经不见烟尽雨的踪影。
言青木毫不留情的啐了一声,“我呸,白眼狼,投胎啊,跑那么快,干谢没一点儿表示的。”
女子踌躇半天,想到反正自己已经从家里的车队里偷跑了出来,说几句话就灰溜溜回去未免太过于扭捏不大方。
她分明记得鸠浅那家伙说过“我二哥喜欢大方貌美的女子”的话。
言青木心道我可不能不大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只见言青木慢慢朝皇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拿起小镜子对着小脸就是一顿涂抹,专心的模样简直让人觉得她意图手夺天工。
旁若无人,大摇大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时候,她都听不见街上挑夫大婶对她的指指点点。
当街抹红妆,对镜贴花黄,不外如是。
第十八章 我追的可辛苦了!
鸠浅此时处境不可谓不艰难,他没想到战斗来的如此迅猛。
刚出城门走了几步就遭遇一队明显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挨了人仙境一人全力一棍,又被装死的一个小兵捅了手臂一刀,当时就血流如注。
这些人匕首都带着孔,都是专门杀人的人。
一番血战,终于杀掉对方一名人仙境强者,鸠浅掀开面罩却发现此人面貌尽毁,好似刻意烧烫而伤。
好在其他人战意不浓,见人仙境强者都力有不逮后纷纷散去,不然自己肯定今日就交代在了这里。
盘坐调息之际,鸠浅小脸一直紧绷,心道此行艰险远未可知,不免心里生出了一些郁结。
用力的抽了自己右脸一巴掌,鸠浅对自己打气道:“不要让秦微凉看不起你。人仙算什么?”
伤势只是有所缓解,一路上断痛之法不停歇,大概夜晚时分就能追上秦微凉了,鸠浅估计一番,拔地而起,朝着那抹隐约气息的方向追了过去。
鸠浅没发现,在那些黑衣刺客逃离的时候,就有一个人不远不近的一直吊在他的不远处。
既不偷袭,也不曾相助,还一直跟着,此时的人间,世间愿意以此待鸠浅的只有两人。
而齐一在皇城,距离此地已经三百里。
鸠浅一路追赶,路上通明不灭,丹药不停。掂量一下,他发现这样下去顶多再撑三日,三日可到不了西秦。
好在天色将夜,他要追的人儿已经就在前方不远处。
忽然,前方射来一道绿光。好在鸠浅反应速度快,一个侧身脚尖点地后撤躲过,不然定然被一剑穿胸而过。
此剑比起人间会上的剑简直强了太多,看来她确实通过此次人间会受益良多。
剑到就是见到,不用刻意在身后吊着了,鸠浅三两步便掠到了女子身前。
但是很奇怪,鸠浅发现她的剑还没回来,不可能,难道后方有人将剑擒住了?
鸠浅心里一阵后怕,一直赶路,根本无暇顾及身后,以为所有敌人皆在身前,若是来人根本不知道秦微凉身处何地,是跟着自己的通明一路摸上来的…
蓦然回首,发现身后还是那道绿光向他掠来,鸠浅心中巨石稍定,长舒了一口气,好歹算不上坏了事。
剑回来了,万幸。
然而,秦微凉终究是凡上九境修为,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绝世美丽的女子,执剑而立,刚才感觉到剑被扣下了一息时间,剑指鸠浅来时的方向,道:
“终有一战,不要躲躲藏藏。”
那一刻,终是黑夜无辜,也未曾妨碍鸠浅沉醉于秦微凉惊世的侧颜当中,当是世间绝美的风景啊。
鸠浅不敢吭声,怕惊扰了这一刻绝世的静谧。
然而,黑暗里并没有人理会秦微凉的话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剑尖所指的方向始终无人露面。感受到那个方面越来越微弱的能量气息,秦微凉松了口气,心道算是吓走了这个人。
此地相隔西秦境地还有千万里,秦微凉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夜晚最不安全。
收敛气息,也不易地躲藏,秦微凉直接就地盘膝,调整周身灵力,慢慢的恢复体力。
一天源源不断的刺客来袭,秦微凉心里苦不堪言,好在并没有修为超过的人仙境的绝世强者。
但是即使没有凡上之人,秦微凉这一天胜的也是颇为艰难,甚至于她有好几次都将自己陷入生死交隔之境。
现在见到鸠浅来到身旁,秦微凉心里不知为何多了一丝安全的感觉。
此时虽不至于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但是秦微凉知道自身的情况也差不多到了需要一番入定调息的时候。
秦微凉朝鸠浅投去一个眼神,鸠浅会意迅速,拔剑护在了秦微凉身边。
“一炷香的时间。”
秦微凉悦耳的声音使得鸠浅心旷神怡,半日的奔劳好似刹那间烟消云散,浑身再次充满了力量。
“嗯嗯,好,一定幸不辱命。”
本想多说几句,但是鸠浅见到女子此时双眼紧闭,只好作罢。
天知道自己多想和她多说些话,鸠浅心里一阵慌乱不安,握住长剑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
双眼不停的环视黑漆漆的四周,神色凝重,仿佛身后是绝世珍宝,而他是那个坚定的守宝人…
在半日前,正观摩完士兵操练的西秦贺州秦家家主秦画,前脚刚到家中,便感觉到冥冥中断掉了一丝和这世界有关的联系。
凡上巅峰修为的秦画秘法施展,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一间密室里。
这间密室里无桌无凳,宽阔的墙壁上挂满了命牌。
一整面墙皆是命牌,玉色养目,光彩流转,每个玉质命牌中间都有一滴血在微微颤动,血滴上方刻着一个名字。
一眼望去,原本完整的一面活墙,此时中间有几个牌子碎断,扎眼。
其中一个,上方镌刻的两个字还在散发着微光,秦秋。
秦画在目光触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中闪电划过,瞬间出现一片空白。重重的双膝落下,秦画怔在了地上,长瘫不起,双眸失神。
……
打坐休息的秦微凉准时在一炷香燃尽的时候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站了起来。
秦微凉神识打量一番自身,力气已经回复的七七八八,灵力也靠着丹药回复了一半,可以撑得住一直赶路直到破晓。
“你走吧,多谢你帮我护法。”秦微凉对身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鸠浅说道。
“什么?”鸠浅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这些刺客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在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神识范围里,她便知道他已经跟过来了。
“这路上不安全,我护你去西秦。”坚定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一个人仙境,凭什么护得了我?”即使护得了,她也不想劳烦他来护送。
“我什么境界不重要,与护送无关。只要我能帮上你的忙就好了。你的护卫已经死光了?”
看不到一个西秦护卫,鸠浅心想你都这么惨了,还怕多了护花使者嘛?
“我原本就没有护卫。护卫都跟随兄长去了。”秦微凉冷冷道,“我不需要什么护卫。”
“哦,那现在你有一个护卫了。”
嘻嘻的对着眼前的美人儿笑道,鸠浅显得很不正经。
“你到底要我说的多清楚你才会知难而退?”秦微凉认真的说道。
“你也知道我追你追的难了吧,我好辛苦的,看在我这么虔诚的份上,给我个护送你的机会吧。”鸠浅恳求。
第十九章 甚微凉
“为了儿女私情,不顾自己的性命,值得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顶多惋惜一会儿。”
这个男人就是说不通,猪脑子,秦微凉很气恼。
“但是你死了,我就不只是惋惜了。”鸠浅嬉皮笑脸,“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你非要把自己逼到走投无路的绝境?”秦微凉说。
“绝境我遇到过好多次了,长生林里都活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保护你回趟家吗,很简单的。”
鸠浅不以为然,仿佛他现在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一直在想为何一路上这么多伏击我的人,现在看到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大概猜到原因了。”秦微凉早就发现此次情况不一般。
鸠浅心里咯了一下,心怀忐忑的问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一定与我兄长有关。”秦微凉双目直视鸠浅,目光侵略而又撩人,使得鸠浅刹那失神。
“你都知道啦?你的手下说的都是骗你的。”鸠浅很紧张,惊慌失措。
“什么手下?”秦微凉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继续追问。
“啊?”心知自己说漏了嘴,鸠浅连忙补救,“没啥,你知道了什么?”
鸠浅也在小心翼翼的询问,想从秦微凉口里得知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西秦的事,知道得多死得快。”秦微凉好言相劝。
应该是公子世家被兄长灭了,秦微凉心里轻轻的为那些死去的无辜可怜人默哀。
秦微凉心想,若是兄长事成,一日左右的时间应该也能让斥候追上自己,为何这个时候还没见到西秦的人来向自己传递消息,难不成兄长失手了?
心里没来由的闪过一丝不安,秦微凉静静地看着鸠浅,希望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
“好好,我不问就是。”
鸠浅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发现身前的女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安静的冬夜,鸠浅慌乱的心里打着鼓,害怕自己露出的什么蛛丝马迹。
鸠浅脸上的慌乱显而易见,从刚才自己要求他离去开始就一直挂在脸上,秦微凉分辨不出他为何如此慌乱,但是神色紧张总是有来由的。
于是,思虑良久,秦微凉还是选择问个明白,她相信他不会骗她。
至于为什么相信,大概是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自己。
“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知道了吗?”
就像审问一个犯人的语气,秦微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每次和他说话都会变成这幅光景。
“知道,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女神的命令,鸠浅欢快的接受。
“不要多说打岔。”
秦微凉打断了他的积极,不知道怎么的,秦微凉从心底不喜欢他对她这般上心的态度。
但是别人对你的好,你又得用什么方式完全回绝掉?秦微凉很多时候看着他就心烦。
“嗯嗯。”鸠浅此时就像只得宠的小狗,快乐的点点头。
“你为何跟过来,又为何一定要决意护我至西秦。”
一路上刺客不少,但是真正强者不多,若都是这个程度的截杀,秦微凉可以毫发无伤的回到西秦。
但是明显,鸠浅赶上来,防的并不是这些杂鱼,好似是为了帮助自己化解或者拦下什么真正的危机。
这一点,秦微凉绝对相信自己的预感不会有错。
其实,秦微凉直觉是对的。
这才是第一日,不管来的人是哪方势力,终将是试探虚实,顶多消耗一番西秦公主的体力。
一点儿体力,休息会就好了,无伤大雅。
“因为我担心你的安危,我知道后面会有威胁得到你的性命的人会拦在你的归路上,墨海,现在估计只有在西秦境内你才是安全的。”
鸠浅回答得非常慢,可以说是无比谨慎。毕竟一字说岔,结果可能就是毁灭性的。
“刚才我提起我兄长时你为何慌乱?”
终于问到了秦秋,鸠浅心里一慌,云栖手提人头的模样顿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鸠浅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攥紧了隐于袖中的双拳。
秦微凉目光何等尖锐,就在自己问出的一刹那,便捕捉到了鸠浅面色的微小变化,还看到鸠浅身体不自在的轻晃了一下。
虽是夜色暗沉,但是对于一个凡上修士来说,这些终究还是能看见。
秦微凉厉声喝道:“还不快说,从实招来。”
这个时候,秦微凉心底出现个极其可怕的念头,使得她心神不宁。
人总是向往令自己害怕的事物,比如深渊,明知坠入便不得生还,依然还是有人挺着胆子,一直探头往下望。
或许,因恐惧而生的战栗,也是一种让人着迷的快感?
“因为你兄长秦秋在皇城与逍遥监打起来了,你知道的,逍遥监护国,这就说明西秦和墨海现在势同水火,你前脚走我怕你不知道情况,遭人暗算…”
支支吾吾的好半天,鸠浅终于完整的将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西秦和墨海终有一战。兄长和逍遥监的战况如何?”秦微凉问。
“当然是你兄长赢了,只不过…”
鸠浅还在犹豫,该怎么把撒出的谎言圆下去。
在追赶秦微凉的路上,鸠浅曾设想过千万次现在的情境,真的话到嘴边,仍然不知如何是好。
“我兄长受伤了,伤的有多重?”
秦微凉自动排除了她最害怕的那一种情况,心中悬着的大石落地,安心了不少,但是依旧为秦秋的伤势而担忧。
秦微凉的顺势而为令鸠浅轻松了很多,果然她不希望事实如真相,难道告诉她,重得身首分离?
不行的,鸠浅怕她伤心欲绝,然后他也会伤心欲绝。
“受伤都是小事了,他和你们西秦的那些黑衣人往别处逃了,一时半会应该是回不到西秦,不过不会有事的。”鸠浅安慰道。
“他们往什么方向逃了?”绝美的女子还在追问,恨不得将兄长的行踪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西秦在西,鸠浅随口胡诌:“他们往东边逃的,可能有别的事吧。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往那边走,按理说往这边不是离家更近嘛,真奇怪。”
故作轻松然后胡乱猜测,鸠浅觉得这样自己的话才会显得更有信服力些。
“东楚蛮洲?”秦微凉略做思考,“我明白了,父皇派他们去那边是另有任务。”
完全的松了一口气,秦微凉觉得自己好过了很多,嘴角眉眼也是舒展开来,动人姿色使得鸠浅沉醉。
鸠浅见秦微凉不再生疑,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以前的倾城娘子何等的慧眼,每次鸠浅胡诌都被洞穿的无所遁形,现在的模样可爱多了。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嘛?”。秦微凉问。
“啊?”突然地发问使得鸠浅猝不及防。
“我最恨别人骗我,若是让我知道你骗过我,只求你以后有些自知之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以前你胡诌的就算了,秦微凉心说。
“我没有骗你啊。”脱口而出的狡辩,总是比反省和觉悟来得更快。
“没有最好。”秦微凉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冥冥中感到兄长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鸠浅默默的跟着秦微凉在黑夜中潜行,这次好在她并没有让他离去。
想必是自己告诉了她关于秦秋的消息,她不便再强行驱赶。
瞧这无边的月色,鸠浅心道应该今夜会是安全的。
夜里两人再无搭话,鸠浅多么想和她多聊几句的一个人也没开口。
在某个时间点上,秦微凉赶路加快了速度,鸠浅随即跟上去,一直吊在她身后五步远的地方。
后半夜秦微凉发现,无论她如何起速,如何易道,身后的他总能循着她走过的道路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地方。
这不是一个人仙境应该做得到的事,但是不管怎么看鸠浅的的确确只有八境的修为。
或许,人间会上输给他才是必定的。
秦微凉心里莫名其妙的念头升起,也让她自己稍稍惊讶了一下。
能够得到一个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的机会,是人间很快乐的事吧?
可是,为何太阳明媚的时分,天空竟然也落下一阵雨呢?
鸠浅心情有些失落。
人间会散的前两天,这一日,半个墨海披素缟。
前一日,皇城雨,西边雨,浅浅心头雨。
第二十章 归途是逃亡
接下来的路就没有来时的那般顺利,总会有很多事出乎意料。
路边猝不及防的大树,脚下随机踩下的小花,都有可能在你接近的那一刻就化作毒针和利刃。
一着不慎就很有可能中招。
鸠浅很不明白为什么身旁的女子像个涉世未深的孩童一样,基本上只要是新鲜的招数,竟然都一招不漏的吃掉。
她可是一个拥有凡上修为的仙人啊!
她手臂大腿都中过毒针划过飞刀,当真是惊呆了跟在他身后的鸠浅。
不过,好在重复出现的招数,女子倒是处理得游刃有余。
鸠浅暗道:绝美女子总归算是天赋极佳,只是花花肠子太少,容易着道。
“算了算了,我走前面吧。”
鸠浅终于看不下去,女子身上的宝甲衣衫都被漫天的暗器剑光弄得破烂不堪了。
若不是宝甲质量上乘,秦微凉本身就有凡上修士的反应速度和抵抗力,鸠浅真害怕她跳着跳着就直接被毒倒在地上,然后一命呜呼。
鸠浅的话好似让秦微凉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先前的暗器偷袭已经使得她应付不过来了。
手忙脚乱的时候越错越多,看到不停飞向自己的毒针暗器,秦微凉心中有种头皮发麻的淡淡惧意。
好在穿了件毒火不侵,刀枪不入的衣服,不然就刚才的几趟偷袭,凭自己中招的次数,怕是已然命丧当场。
即使如此,秦微凉心里还是一直在担心下一根毒针刺向的是自己的眼睛,毕竟那个地方可没有什么阻挡。
一路上应接不暇,稀奇古怪的手段已经使得她心生退意,硬着头皮往前冲形容此时的她再适合不过了。
此时有个人愿意施以援手,女子早已求之不得。
不得不说,下意识地依靠男人是女人刻在灵魂深处的本性。
“我平日里没见到过这些阴毒的东西。”
秦微凉很诚实,并没有逞能好强,而是乖巧的退到了鸠浅身后。
西秦多的是力量无比之大的猛兽,对于人族的手段,秦微凉见识的并不多。
因为在西秦,人都是自己人。
“跟着我,我踩哪里你就踩哪里。”
鸠浅朝身后的美人喊了一声,低下身子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在手心,然后三步两下的朝着前方的深林钻去。
等不及自己思考,秦微凉听鸠浅的话跟在了他身后,按照他的要求踩他踩过的地方。
可是,当秦微凉过去的时候,该来的暗器还是如期而至。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踩错地方,但是确实鸠浅没有触动任何机关陷阱。
正欲侧身躲过飞射过来的飞针,秦微凉发现半空中的飞针被什么东西击中,叮的一声被击歪轨迹,错开她很远射飞开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鸠浅已经回到她身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直接拖着她往前方一跃而去。
鸠浅此时很是无语,身边的女子连循着自己的足迹行进都不会,这一路上不知道还要被暗器击中多少次。
索性不顾她对自己的嫌弃,拉着她强行让她跟着自己前进。
然而,下一轮的暗箭很快就到来。
鸠浅能够洞悉方圆一里之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配合绝技通明甚至能够看清一草一木,飞鸟虫花的细微末节,振翅瓣落。
但是即使在这么精确的视野下,鸠浅仍旧没有看到暗器的源头。
可见一路追踪自己的人潜伏功力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暗器来处可能还在自己的神识范围之外。
接下来就是鸠浅带着女子一阵又一阵的俯身摇扭,或者是直接用飞沙将暗器击落。
总之,她跟着他的时候,再也没有中过一计毒针,一柄飞镖。
虽说走走停停,依然被四周不停歇的毒镖飞针逼得不停侧身闪躲,时间耽搁了不少。
但是慢点总好过女子用身体直接硬抗伤人暗箭不是?
而且,当鸠浅慢慢适应暗器飞过来的速度时,带着女子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快要将暗器抛之脑后。
而放松下来的女子,居然任由鸠浅抓着自己右胳膊的同时还随手将碧绿长剑握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滑腻柔软的手臂捏在手里,鸠浅很是心旷神怡,正思量着怎样好生在女子面前得瑟一番。
鸠浅顺势转过了头,不再看路,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女子。
嗯,脸好看,身段也好看。
瞟了一眼秦微凉,胸口位置宝甲上圆弧处有个很奇怪的血点,粘在上面。
直觉告诉鸠浅,这个点不正常。
鸠浅是个直觉所至就随心而动的人。
于是,在秦微凉错愕的目光下,他很自然的伸出手指按了一下那个黑点,并且试图用指头将这个小点抹去。
“啪。”
清脆的一声耳光。
秦微凉从未打过任何人的脸,但是到了该甩别人耳刮子的时候,她也聪慧过人,无师自通。
秦微凉慌忙地后撤,用剑指着鸠浅,怒喝:“放肆。”
凌冽冰寒的气息溢散而出,周围的温度好似降下了一度。
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得鸠浅身躯一颤,慌忙摆手。
望着将碧绿秀剑横于胸前的绝美女子,鸠浅一时语塞,慌乱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双手潜意识的上扬,示意自己的清白。
但是,仿佛他鸠浅才是受害者。
世间最大的羞意无异于明知一件事做了不好不对,但是自己就是做了。
“我不是故意的。”好像每个人辩解时都会先说这句话,但除此之外,鸠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鸠浅在秦微凉开口的前一霎那又抢了话,说道:“你看我的手指上是什么?”
说着就将指尖凑到秦微凉眼前,生怕女子看不见,鸠浅的手指都快伸到她的眼珠上。
羞恼无情的女子狠狠拍开鸠浅的手,不由自主的身子像后方倾倒。
就在秦微凉朝后方退去的时候,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长箭携带破空之势朝着女子后颈射去。
强如鸠浅这般的神识密度,依然只能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箭形运行轨迹。
一瞬间的恐惧吞噬鸠浅,他竭尽全力的伸手将女子推向后方。
在鸠浅看来,只要女子后撤错开一个脖子宽度的距离,便能躲过这致命一箭。
咻的一声,箭擦女子粉脖然后从两人的空隙中飞掠而去。
黑夜天边箭尾摩擦空气产生的火花一闪而逝,凡上修为的女子脖颈上此时立刻肉眼可见的沁出一道血线。
鸠浅毫不怀疑的箭来之处必有凶强,方才的箭划过这一箭的威力可见一斑。
再推慢一分一毫,身边的女子必定身首异处。
女子脖子被一箭射断,留下个大血窟窿,然后身死,神魂被迫离体…等等景象。
当真鸠浅只是想想都觉得难受无匹,心窝乱糟糟的痛。
鸠浅用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瞬间出现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明明自己两人深陷囹圄,周身暗器遍地,自己还如此分心大意,真当茫茫墨海的刺客们是吃白饭的吗?
好不容易从长生林里活着走了出来,好不容易将她护送到这个地方,难道要在这一夜前功尽弃?
他十分清楚,藏在暗处的人之所以跟随一路直到现在才出此杀招,是因为那个人没有十分的把握正面吃掉自己与秦微凉两人。
刺客不敢露面,就说明这个刺客即使到了凡上境界,也是正面对战胜不过自己的那一堆废物其中之一。
鸠浅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真是推测出一个天大的了不得的好消息。
第二十一章 刺客
鸠浅和秦微凉两人心照不宣的背靠背,警惕的盯着四周黑洞洞的树林。
其实,在他们眼里世界是亮的,只不过没有白天那般明亮。
秦微凉和鸠浅半晌无言,背靠而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男子结实而又温暖的后背。
刚刚经历了一次生死相错,秦微凉心里对他很是感激的同时又有一丝歉意。
若是她没料错,此时的鸠浅脸上应该有两个巴掌印,在脸颊上,左右辉映。
而鸠浅,此时没了先前的那些大意,全神贯注地用神识注意着四周的动向。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等待那人再一次袭击他们。
鸠浅有信心,只要这次那个家伙再动手,他一定能够捕捉到那个人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冬夜寂静,就连虫声兽声都不曾有。
暴风雨前的宁静,就像此时的无声。
然而狩猎他们的人一定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儿,仿佛将他们的行动都看在眼里。
你们有所准备,停在原地等我出手,我便不出手。
这一站直到破晓,天边鱼肚泛白。
都天亮了,那个人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鸠浅感觉到很棘手,原因无他,最有耐心的狩猎往往成功率最高。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鸠浅知道此刻他们两个就是那个暗处的人眼里的猎物。
“在西秦,你知道吗?我们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秦微凉突然开口。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鸠浅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
“我们做的一切都有目的,绝大部分都是为了好好活着,因为我们活得不好。很多人为了躲避死亡而奔波,秦家人也不例外。”
当你不知道别人要表达什么的时候,聆听是最好的选择。
鸠浅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心想这不是很正常吗?
“说实话,我觉得你保护我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为了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冒着生命的危险,不怕得不到任何回报吗?”
秦微凉说到这份上,傻子也该听明白了,况且鸠浅很聪明。
“回报什么的,我没有想过。如果说,做一件事一定有目的,可能我还不是很清楚我的目的。等我想明白了,我再跟你说。”
鸠浅其实很想说,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而已。
但是喜欢已经被自己说了很多次,一直说便会廉价,鸠浅选择了不再赘述。
“你知道吗?我哥亲眼所见他心爱的女子在他眼前被野兽撕成碎片,却无能为力,没有谁能保护谁的。”
言外之意,你也保护不了我。
“你哥为什么任由这件事发生呢?”鸠浅反问。
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秦微凉轻蔑的冷哼一声,道:“任由?若不是无能为力,谁会去任由这种事情发生。谁会愿意亲眼目睹这种事情?”
鸠浅此时的想法还很浅薄,一直都认为是因为当事者实力太弱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偏偏死在人仙境的云栖手里的秦秋,秦微凉的兄长此刻在鸠浅眼里,就是个弱鸡。
所以在听到秦微凉这样说的时候,鸠浅感觉到一阵羞辱。
这是在将自己跟她哥相提并论?
“说句老实话,我如果比你弱,我不会站在你身边拖你后腿。我拖过别人后腿,差点害死了别人。我知道那种感受。还有,这个世界此时此刻就比你哥强的最少就有四个人。”
鸠浅是想告诉她,其实你哥身上发生这种事,只是因为你哥并不够强而已。
秦微凉来了兴趣,不再背对着鸠浅,而是走到了他的身旁。
此时天也亮了,她觉得不用面面俱到也能防备到刺客的袭击。
“老一辈的人有能胜过我哥不足为奇,你知道还有哪四个?”
秦微凉笃定他不认识任何老人家,平辈里在她看来如今这墨海应该没有。
“这次人间会排在你前面的他都打不过。你信不信?”
人间会上,鸠浅和她打平,两人并列第三。
鸠浅依旧将注意力放在可能随时而来的暗箭上,这些话说的漫不经心。
这次人间会,排在她前面的就是他们三个兄弟。
烟尽雨,齐一,也算上鸠浅。
“就你们?你凭什么觉得你们三个能够胜过我哥?那还有一个呢?”秦微凉觉得这很荒唐。
“人间会上如果不是规则太多了,我都可以一招搞得你们毫无还手之力。更不用说大哥和二哥了。他们都已经到了凡上境界,虽然我没有到。第四个我不方便告诉你,现在应该很快就天下皆知,到时候你也会知道的。”
说到这里,鸠浅心里对这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敬爱的兄长的女子很是心疼。
“你以为人间会上的规则只束缚到了你们三个吗?若不是皇城禁空,我们两个都胜负尚未可知呢。”
秦微凉硬着脖子,虽然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很是没有底气的。
“嗯嗯。”鸠浅的心思在别处,瞥了她一眼,附和。
“我承认,人间会上除了你们三个别的都不值一提。”
秦微凉受不了鸠浅冷飕飕的附议,只得说一句实话。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哥比你们都强,你们是没见过我哥面对那些猛兽的时候有多强大。”
心生向往的女子眼里都快冒出了小星星。
“或许吧。”鸠浅不想与她争辩,他从她身上更加的确定女子胜不过男子。
自己的感觉都已经扭曲了自己对事实的判断,还不愿意承认,若是她以后安排事情,那还不得一败再败?
鸠浅心道,你怕是没见过大哥和二哥下死手的模样,我可是见过你哥。
不过也是,我没见过你杀人,也没见过你杀人时候的样子,所以我不怕你。
这世界上所有人不都这样吗?
无知者向来无畏!
“你做好什么都得不到的准备,以后心里好过些。”秦微凉终究还是表达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好。”鸠浅答应得很爽快,爽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到时候你帮我再多,我也不会有所愧疚。”细小的声音,马上秦微凉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绝美的女子脸上是红扑扑的。
鸠浅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随手收起了剑,说:“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守我们守困了,没准儿在哪里睡觉呢。”
听到鸠浅这句话,秦微凉下意识地完全放松了警惕。
第二十二章 唯我疯卿
听到这话,秦微凉觉得好笑,但是却不疑有他,原本松懈的差不多的身体此刻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她未曾发觉,短短一日不到,她对他的一些话已经就深信不疑。
当我们觉得某个人比自己强的时候,我们就会不由自主的将决策的权力交给他,这是人性。
就在下一刻,鸠浅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只见他双手成爪,朝着女子攻来。
鸠浅的速度太快,秦微凉这一刻才发觉自己横剑自卫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爪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然而鸠浅在指尖快到女子喉前时,猛的朝下方一按,虚空中一道匕刃显现了出来。
而鸠浅正好紧紧的握住了这柄再向前伸出一分就要刺穿秦微凉喉咙的匕首。
有刺客!
此时刺客图穷匕见,随着匕首一同被鸠浅用爪子擒住的还有刺客的本体。
剑客大多都有一招人剑合一,想必这个刺客在没有做这一行的时候是个不入流的剑客。
拿着匕首,用耍剑的招数,贻笑大方。
鸠浅不打算放过他,原本只是擒住刺客,将之摁在地上,此时左手大拇指用力的摁住刺客的脊梁。
触碰到她的身体的时候,鸠浅生出半分疑惑。
柔软得不正常啊!
但是,鸠浅仍旧右手反向用力直接扭断刺客握住匕首的右手。
按照鸠浅的想法,左手承力,右手成肘,肘击此人腰间时,左手刺入脊柱之下。
便可于半空中直接打断此人的腰骨,那他也就该死去了。
但还要想个法子留下他的神魂,不能让他溜了。
鸠浅杀人不总是这个手段,但是对付野兽这个法子用的不少。
危机时分,鸠浅一下子就想到的主意居然是以前用来对付那些个皮糙肉厚的野兽的。
然而设想总是要比现实走的远。
“啊!”
鸠浅听到一声女子惨叫,然后吓得赶快放开了这个刺客,如临大敌一般撤开了原本将刺客摁在地上的双手。然后双手扬起,示意自己的清白。
刺客如蒙大赦,一个翻滚,勉强撑起身体,几个跳跃间快速的潜入了深林,不见踪影。
虽然这个过程很复杂,但是在秦微凉眼里还是只存在于眨眼呼吸之间。
刺客重新逃入林里的时候,她才刚刚将剑横立,护好自己。
等到绝美女子完全反应过来,已经曲终人散,只有鸠浅做了坏事,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鸠浅心情很复杂,秦微凉低下身子捡起女刺客来不及捡走的匕首,上面镌刻着两字,三千。
秦微凉思索了一番,确认自己脑海中没有这类名号的人后,问道:“你与那个刺客有旧?为何不杀了她?”
鸠浅脸色发青:“我被吓到了。”
秦微凉知道他被吓到了,她也被吓到了,此时就只是想问问。
此时看到鸠浅这幅模样,她莫名地觉得很开心。
刺客是个女子,鸠浅还是会避讳与别的女人的肌肤之亲。
秦微凉刻意挑眉,表示她的不悦。
鸠浅陡然间脸苦了下来,神情宛若哑巴吃黄莲。
秦微凉见状心头更愉悦了一分,人间会上败于他手的郁结终于消散成空。
随手将匕首丢给鸠浅,秦微凉不想再看到他傻举着个手,怂在那里。
于是,她说道:“手别傻举着,手上的血赶快弄掉,匕首拿好,回头有时间了去查查此人的来历。”
鸠浅听到这话赶快接住女子丢过来的匕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收到了储物袋里。
随手将血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
谢你又救了我,秦微凉心中暗自说到。
这个刺客也称得上是隐匿手段通天。
虽说没能躲过鸠浅的察觉,但是同为凡上境界的秦微凉确实丝毫未曾感觉到她已经悄咪咪地摸了上来。
秦微凉转身就走,她确定那个女刺客短时间内不敢在行刺上来。
可能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惶恐,她打趣鸠浅一番之后就安静的赶路。
墨海卧虎藏龙,自己的修为或许真的是只能站在旁边看看。
秦微凉心中这样想着,生出一分忧虑,归家的路只会越来越不好走。
老老实实的跟在女子身后的鸠浅这次没有如同先前一般偷偷摸摸地欣赏眼前人曼妙的身躯,而是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挣扎。
然而鸠浅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强忍不发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他对着前方曼妙的倩影说道:“我大哥曾经告诉过我,无论修道,追名,逐利,夺权还是求爱,都应当争百年,不争朝夕。”
秦微凉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鸠浅,说到:“你大哥是想告诉你什么?”
百年,不就是千万个朝夕?
秦微凉很是不解。
鸠浅说道:“你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配合着我演一出儿女私情。”
哦,原来你是早有觉悟。
秦微凉平静的说:“是,所以我劝你放下,不要在想着喜欢我了。”
“世间女子,世间美貌的女子,很多很多,不止我一个。”
这是劝退?
鸠浅不可置否。
鸠浅继续说道:“大哥还说过一句话,他告诉我,‘古人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秦微凉不懂,问道:“那又如何?”
鸠浅低头一笑:“若是争不到你,我便只能去求后宫佳丽三千了。”
“随你。”女子顿了顿,“这些废话说给我听,没有必要。”
鸠浅笑着说:“那我争你一百年,可好?”
好?还是不好?
该问自己的问题,我们总是喜欢问别人。
“其实,这是你的事。不是吗?”
是吗?秦微凉偷偷地在心底问自己。
鸠浅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大哥也说过,若有人愿意为卿疯,为爱狂,便是世界上顶美好的事。”
秦微凉撇撇嘴,道:“是,没错,为卿疯,为爱狂确实是顶美好的事。但是,什么话都是你大哥说的,你自己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有一日他让你去死呢?你也甘之如饴?”
这话说得好像在挑拨离间,清风吹拂而过,两人发丝轻摆。
“大哥不会让我去死。”但是你会,鸠浅没把后面那句说出口。
“即使,某一天,他站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那也一定是我不对。那时,我自会甘之如饴。”
没什么话比情深意切的流露更能打动人心。
鸠浅不知道,几里开外的地方,他口中心心念念的大哥正在默默地守护着他。
秦微凉承认自己被他们之间的兄弟深情打动,但是他将这些东西说给自己听做什么?
感动我又能怎么样?
“你信任他,我信任我哥,信任我父亲,信任西秦。”她想告诉他,这没什么,应该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相信的人。
鸠浅听到这话,觉得好笑。
此时的你,身边除了我便无一人,你相信有什么用?
“世间喜欢你的男子不止我一个,除了你的西秦,除了我,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站在你身边吗?”鸠浅轻声笑道。
没等秦微凉说话,鸠浅接着说:“七十几天前,你前脚还没进城,城外延绵一两里的男儿便夹道相迎。”
“人间会上,但凡你的比试,无一不是人山人海,擂台之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偌大一个皇城,没有一处酒楼,没有一处茶肆不在酒后饭罢谈论你这个倾城容貌,修为盖世的绝世美人。”
“整个墨海,听说过你的,见过你的人,有几个不将你视为梦中情人,余生伴侣?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鸠浅就笑了起来。
“那今日呢?知道你的处境的人很多吧?”
在秦微凉眼里,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那又如何?世间人所做之事,与我何干?”秦微凉不悦的神色挂在脸上。
“今时今日,你我二人。唯我在你身侧,这,便是人间。”鸠浅一字一顿。
“……”秦微凉明白,人间凉薄,凉薄才是人间。
所以,她瞧不上这人间任何一个男儿。
鸠浅缓缓的往前方走去,三两息后便越过了女子留给她一个背影。
“大哥的话从来很少,我记住的很多。我说的,请你记好。”
“天下地上,这世间,唯我疯卿。”
唯我疯卿,便是世间顶美好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言青木,言倾慕
待到三人都走出大殿,人间会自然也就算是散了。
三日安宁被人血冲刷的化为乌有,都祸乱临头,谁还记得去告诉圣上女帝人间会还剩有些许日子?
下午的阳光衬着白雪,倒是很美。
第七年的冬天,原本最快乐,此时却是最萧瑟。
行走在皇城里,听不到皇宫里的不安和慌乱。齐一心情很沉重,走一步都像是背着棉花在河里走,好多好多只手把自己往下拽。
就在街道的那一头,言青木一心一意的化着妆,走在路中央,盯着镜子里腮红似股的脸蛋,总是不甚满意。
另一头的齐一低着头,眼神微垂,目光涣散,思绪从长生林跑到生财城里,再走到南齐,追到秦西。
唉声叹气,所有的心思都用上也想不到一个法子破掉眼前的死局。
就在两人即将临头相撞之际,两人很有默契的朝一边迈了一步,虽然目光不是向前,但凭余光也都知道前面来了人。
可是,无意终究胜过有意。
言青木朝右走,齐一往左去。
终是女子手持小镜撞了个男子满怀,男子红唇轻啄了一下女子柔发。
撞入鼻腔的气味,使得齐一心呼,哇,好香。
言青木顿时就欲发飙,怒叫:“哪里的眼瞎…”
瞧见是他,启唇轻“啊”。
“姑娘息…噗…”
齐一抬眼,正欲致歉,看到女子涂成猴子屁股的脸蛋,强憋回笑意。
那感觉就像,尿出去的水又从来处强行钻了进去那般难受…
刹那间,两人不约而同的迅速转身回头,不敢正视对方。
齐一放肆而又夸张的无声掩齿发笑,嘴巴张的老大,手盖上遮口,好像把暗青天色都按在了嘴里吃掉。
言青木则是心怀忐忑和慌乱的不停扭动自己的手指,粉扑扑的小脸紧张得一颤一颤得哗哗掉粉。
胭脂飘舞在空中,还没落到地上便消散一尽。
齐一压抑住笑意,言青木隐藏好慌乱,两人又同时慢吞吞的回过了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男子朝她挥挥手,女子朝他羞羞笑。
言青木咧开了嘴:“我不是特地遇见你的,我们是偶遇的。”
话语间言辞恳切,言青木随手将小镜子扔到街上,身体微微前倾,故意露出一丝能够捕捉到的雪白,两手不停地捏着的身侧衣角,呆呆的望着齐一的眼睛。
齐一心想你这样子走路就是有心也不可能特意的了。
拱手致歉,道:“姑娘见谅,刚才我和姑娘相撞实属意外,然而我思绪飘忽,心神不定,让你受惊了,很是抱歉。”
你诚恳的解释,我诚恳的道歉。
两人来往间,齐一心里的烦闷郁结稍解,言青木的紧张慌乱也散去一分。
言青木顶着满脸的胭脂粉挤出一个自认为美丽无双实际上让齐一觉得毛骨悚然的甜美微笑,手轻轻拢一拢秀发,腻着嗓音道:“没关系的。夫君莫要大惊小怪。”
当话从口出的时候,言青木心道惨了,心里话怎么说出来了?
哇~人间惨剧啊~
红晕从言青木身体里冲了出来,先染透粉白雪嫩的脖颈然后浸透小巧的耳朵,耳垂娇艳欲滴,好似快要滴出水。
言青木脸上还好,没啥变化,胭脂涂抹的很严实。
齐一听得愣了一下,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夫君?什么东西,占我的便宜?
“姑娘说?”疑问使得齐一很是谨言慎行,得先确认这女子占了自己便宜。
齐一若是再多想几分便会清楚,就是真叫了,他此刻也拿她没办法。
“夫?君子,我说你是君子,歉道的真快,君子,对,君子,你是君子吧?”
我的天我在说什么?
言青木感觉自己已经凌乱得天旋地转,每次开口都是让自己越来越难以应对……
其实吧,将事件变得更加凌乱也不失为一种化解尴尬的好方法。
就比如现在,至少言青木自己已经到了只剩下脸丢光了之后的凌乱地步。
此时话已经说出口了,肯定也将尴尬丢到了需要回答的人那一边。
齐一此时被问了一个想必今生都不太会被问上几次的问题。
一个浓妆艳抹装作娇滴滴的姑娘问你你是君子吧,该怎么回答?
齐一一头黑线,回答是也不好意思,回答不是又不愿意。
大哥说过,回答不了就不回答。
“人间会散了,姑娘为何不跟随家人回东楚蛮洲去?”
齐一话锋一转,岔开了原本溺死了这个姑娘的深潭话题。
“还有三天人间会啊,我想再在皇城待几天,毕竟墨海的这些青年俊彦聚在一起也不容易。”
言不由衷的诉说着没兴趣的东西。
“我觉得你对那些常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兴趣不大,整个人间会你也就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的对战。”
齐一虽然没有特意去关注她,但是也知道这并非主要的因由。
“我告诉烟尽雨,秦微凉往哪边跑了。
原本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齐一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他觉得她不化妆好看得多。
“姑娘你知道吗?大哥三弟现如今都追那个勾住世间男人心魂的女人去了。而在这个世界,一定会担心他们两个安危的人,就剩我了。”
话语间全是天地剩我一人的落寞。
“知道。”言青木抬起脚步,也带起齐一步伐挪动。刚刚稍稍停住的两人,终究还是并肩在人数稀寥的街道走着。
“还有我。”
言青木一话,齐一万分不解。
“皇城外刚刚死了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可以决定半个甚至整个墨海的生死,你也知道?”齐一想要确定她找上自己的来意。
“是。我还看了一会儿。”女子仿佛在讲述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大摇大摆的看,很危险的。
其实她觉得,那个人真是废物,连比他自己境界低微的都打不过,这还不死就没天理了。
“姑娘胆子真大。”齐一真心称赞。
言青木不知道该不该开心,判断不了这个男子是否揶揄。
但她还是配合的笑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似心满意足地嗯了一下。
言青木心道:我的色胆可也不小呢!
“我是和你站在一起的哦!”这真是一句安慰。
齐一听了心里苦笑,你是,就说明东边不是。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日回家去吧。”齐一尽心尽力的劝告。
“我专门折回来找你的。”女子终究还是亲口说了出来,说出来的感觉真是轻松。
冬日的风吹过,带着一股血味,吹散了两人的长发,鼓起了两人的衣袍。
凉意,会让人清醒。
“有些事,你知道吧?”言青木觉得,要是大方,就不该扭扭捏捏。敢爱敢恨,首先要敢说。
“还请亲讲。”齐一澄澈的眼眸往胭脂处望去,言青木耳边的羞红已经褪去。
原来耳垂雪嫩也是人间一抹艳色,齐一感到自己实在是幸运。
有多少男子会懵懂到逼着心爱自己的女子对着自己告白?
深吸一口气,言青木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道:“不懂你是年少的欢喜?”
若是烟尽雨在这里,肯定话音落实便能懂了。
但是齐一,此刻心里只有不懂,自己已经不算年少了吧。
“不懂。”天下没有比这句话更加诚恳而又真心的话了。
齐一平生第一次当了一回猪头。
“我钦慕你。”这下该懂了吧?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女子在心里把这个男人痛骂了千百遍。
“嗯嗯,我懂了。你钦慕吧。”
齐一笑容和煦如风,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很是好看的容颜,分明可以令她暖洋洋的,甜滋滋的。
此时却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鼻子好酸,喉头涩的发苦。
看到言青木侧过脸疯狂的眨眼,齐一心想这是眼里进了沙子?
“沙子要从眼角抹掉,不能只眨眼。”齐一善意的提醒道。
“没沙子,就一傻子。”傻子的音已经说得沙哑,齐一听得不真切,但是没有追究。
齐一很不懂,天下为自己欢呼的人很多,钦慕自己自然也不少,只是他不明白这等放在心里记着就好的话,她又为什么要特意说出来。
不知不觉,两人从街这头走到了街那一头。
这个时候齐一才发现,言青木一直是随着他的脚步走。
现在走的路,是她来时的路。
“姑娘打算往哪里去?寻间客栈?”
齐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些无礼的问题,女子朝哪边去,又为何要告诉自己。
问出口就觉得话不得体的齐一打消了会得到回答的念头,暗暗为自己的不礼貌懊悔。
第二十四章 前方有人在等候
然而,她终是会回答的,“我没想过,你打算往哪里去?”
“天黑了怎么办?”齐一相比回答她的问题更想知道她的着落。
“昨日我便从回东楚的车队里逃出来了,算算时间也有二十多个时辰。
到现在都没一个家族长辈来找我,你觉得会有人在意我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悲欢互不相通。
齐一想了想,梳理了一番思绪,说道
“二十年前南齐方洲北萧城兵变,楚家理应没有受到波及,然而姑娘母亲的氏族言家因为勾结北萧。
被牵连灭族,言姑娘的父亲为了保住你们母子自刎以表忠心。
所以,楚家因为儿子死了恨你们言家,所以把罪过都归在了你身上?”
认真的看了一眼齐一,言青木庆幸他并非知道全部往事。
言青木也整理一番思绪,显得毫不在乎。
道:“可能是吧,从小到大整个家里都对我冷嘲热讽。
总觉得我丢他们的人,到头来一辈儿的人没几个比我强。
这次我主动往外面跑,估计楚家的人都是很开心的。”
“明知如此,你还特意跑出来见我就为了告诉我你倾慕我?”
齐一觉得这个女子十分不理智,家族不和睦的时候就不应该再添间隙。
“这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下一句言青木没有说出来,下次都不知道是否会有机会。
“于我而言,先且不说齐一门的少主身份,就凭我夺得人间会第二。
天下男男女女,会钦慕我的就不在少数。你这般做法,实在是舍本逐末。”
齐一说实话的时候不会考虑到话从口出自己是否狂妄,看到女子就因为跟他说句这么微不足道的话他就感觉到一阵惋惜和痛心。
听到齐一这样说,言青木原本应该忧伤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欢快。他这是在关心我?
他就是在关心我。
男人女人总是看到的事情一个样,而出现在心里的想法两个样。
好像天下道理确实在这些东西上面,总是讲不通的。
可又不能不讲,不讲就乱了。
“嗯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关心我就是最有道理的地方,言青木此刻心情大好,好到就快要跳起小步,哼起小调。
“如若姑娘愿意听,齐一对姑娘有些建议。”
“愿意愿意,你说的我都愿意听。”
齐一觉得她的话怪怪的,但是没有深究:“世间事,往前看一定会有他们这般做的缘由。
楚家世代修道,奈何天赋不曾登顶墨海。
姑娘的父亲打破桎梏,出世便天赋极佳,乃是那一辈人中翘楚,平日里可谓是父亲疼爱,兄弟爱护,族人爱戴。
不过分的说,你父亲承载了楚家甚至于东楚蛮洲的希望。曾经的几十年里,楚家在你父亲身上付出的心血是非常巨大的。
然而,你父亲为了言家为了你母亲,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在皇族手里保下逆族。
楚家人只会觉得自己的儿子死了,怨愤无法倾泻,所以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便会待你冷漠,视你为罪源。
这或许就是你受到为难,遭受不公的起因。”
“这些事是不是墨海很多人都知道?为何没人和我说过?”
言青木只记得,家里照顾自己的人对此些陈年往事三缄其口,全家人都姓楚,唯独她姓言。
“这个别人是否知晓我不知晓,但是齐一门很多人都是知道的。”齐一如实答复。
“事到如今,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终究只是个异姓人。”言青木想到这些,难掩失落。
“姑娘听我一言,姓名只是微不足道的名号,你今日姓楚也好姓言也罢,你都是你父亲的女儿,身体里流淌着楚家的血液。
将来楚家福祸,都是和姑娘相连相依。”齐一正色道。
“若我流淌的血液不是楚家的呢?”言青木迫切的追问,“这样是不是我就该死?”
“啊?”齐一错愕,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
惊讶使得齐一一时间失了从容,好在齐一反应迅速,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
正正嗓子,看着满含期待,此刻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言青木。
齐一说道:“姑娘只管尽心,其他的可听命于天,船到桥头自然直,上天自会有所指引。
姑娘既没有伤天害理,又没有十恶不赦,何至于该死呢。
上一辈人身上的风月,我们可以不看的。”
“对你而言,是不是世间发生的所有事,所有奇谈风月都可以用道理来解释?”言青木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莫说我死板不懂变通。书生眼里的世界就是有方正因由的,文人风月就都在这些道理里了。”
齐一不知道,他的坦诚是言青木最钟意的地方。
良久无话,言青木眉头舒展,看起来好像比原来时候要释怀一点。
“谢谢。”
等了好半天,齐一听到这样的一句,心道花费的功夫不算毫无意义。
平时里对着大哥和三弟感觉不到,这时得到别人的赞许,齐一感到到一丝欢快。
或许齐一还没有意识到,他是个很喜欢帮人解惑的人。
两人并步走,期间话语不多。
原本就无所事事闲庭漫步的齐一,忘了原先萦绕心头的烦闷郁结,心情好了太多。
半路上,齐一突然瞥到女子脸上的厚粉。
于是,他轻轻的俯在她耳边说:“姑娘化妆想必初学,其实你不化妆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嘭,少女的心里仿佛什么东西被打碎了,惊醒了一头小兽。
小兽没头没脑的在胸口乱撞,撞的少女险些不稳,跌倒在他的话语里……
……
夕阳慢慢爬上云梢,城外大乱,黑衣人们浴血追着猎物,趁着黑夜未来,世界还有光,宣泄着心中痛苦。
言青木偷偷地看着齐一的侧颜,心道,这真是世间最美的容颜,末了还吞了口口水。
吞咽口水时微小的咕噜声晃神就过,但是却被齐一听见了。
“姑娘饿了?”齐一脑海里浮现出女子人间会宴上大快朵颐的潇洒模样,轻轻地呵笑,问道。
言青木脸红得不能再红了,但是羞赧还是冲进了脑中,小脸发烫。
怎么吞个口水他都能听见啊,好像自己是有点饿了。
“我没有钱……”言青木突然才意识到自己从不带钱,弱弱的说。
“我有钱。”齐一再次说出这句话,虽然身边的人换了,仍然是感到很有面子。
曾几何时,齐一也是多次对鸠浅这般大气……
算算时间,一炷香之后秦微凉那个小丫头就会从这里经过了。
李青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算是个男人,在这儿蹲她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身边的男子一手横箫,择一处阴凉盘腿就地坐下。
大白天日光不烈,他依旧轻轻的吹奏,一曲今夜良宵,即使听个千遍万遍,还是让人觉得婉转动听。
负手而立,微微仰头,迎着暖阳,任由清风吹动发丝飞舞,李青月静静地听着曲子,等待这倾城来者。
吹奏竹箫的人闭目专注,手指不停的变换着位置,口中吹出的气息悠长不息。
他陶醉在自己的曲中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曹一折很喜欢,很喜欢在深山老林里寻一处安静地儿自曲自赏。
他觉得这就像在为这个无边世界演奏一样,而他是那个此间孤立的独奏人。
一人沉醉在箫声中,一人矗立在冬阳下。
他们便是,长歌当欢。
第二十五章 长歌当道
曲声过处,花草合着节奏摇摆,在一下又一下的摇摆中生长。
深埋土里的种子好似受到了召唤,应声破土而出,变成嫩芽,长成小苗,渐渐高大,新叶微生,结出花苞,盛开一大片鲜红。
原来此地原先生着一大片徘徊花,此时在凛冽冬日,全部尽情绽放…
李青月静静地看着周围的枯树逢春,鲜花绽放,悠长的一声呼出一鼻腔浊气,缓缓看着此时湛白的青天。
自己含情的双目这样深情地注视,天也不给点反应?
终是曲终人散会有时,曹一折在曲末时缓缓睁开双眼。
当竹箫与唇分别时,原本遍野的徘徊花断气一般的尽数枯萎,然后化为尘烟,在风过时随之散去。
等到一切归复来时的模样,花不见花,叶不见叶,枯树还是枯树。
两人仍旧一立一坐的在这里,土地间还留着种子破土的小孔。
只是繁华早落尽,来年此地不徘徊。
在隔一片林里的那一边,鸠浅此时斗胆拉着她的小手,试图把她带向另一边,不再往前行。
然而,女子潇洒的一个摆手就挣脱了鸠浅的拉扯,顺带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鸠浅完全不敢相信,秦微凉明知道前面的人等的是自己,还一调不落的听完了整曲,最后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
这都不知道是谁在面前呢,就这样横冲直撞,初生牛犊不怕虎?
鸠浅觉得这样由着她不是办法,但是奈何他自己嘴笨,总是找不到理由阻止她。
鸠浅不会知道,这是秦微凉首次身边无人,独自出行。
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不都是因为只见过自家的牛爸牛妈……
李青月和曹一折遥遥相视一眼,朝对方点了点头,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两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鸠浅和秦微凉的身前十步远处。
见到凭空出现在眼前的两人,秦微凉不慌不忙的模样,让鸠浅由衷感叹果然是有大家风范。
只见绝美的女子不露惧色,微微拱手,不紧不慢的问道:“小女子一路披荆斩棘至此,适才听闻一曲今夜良宵,实在是感叹奏者技艺超群,想必是两位所曲。
今两位主动现身,想必也是为我而来,可否报上大名?”
李青月很少被人直接问到名讳,感到有些诧异,转头看着曹一折,目光试探。
曹一折无所谓似地摆摆手,说:“无妨。”
“李青月。”
“曹一折。”
诶,无名之辈,两个菜鸡。
鸠浅一听两人报上的名头,心中一乐,顿时喜笑颜开。
鸠浅的表情藏不住情绪,李青月见状心中暗叹,这人间还知道我们的真名讳的年轻人果然不多了。
“两位可是行在洛水中那艘大船上的左摇右摆?”秦微凉试探问道,心中已经生出一些悔意。
鸠浅听到洛水,心中生出一丝疑惑,随即反应过来,慌忙问到:“洛水,你们可是来自墨海势力排名第二的长歌当欢?”
只见李青月不紧不慢的拿出扇子,潇洒开扇,眼神戏谑的看着此时已经大惊失色的鸠浅,勾起了一丝嘴角,默认。
“长歌当欢,左摇右摆。爹爹曾经和我讲过你们这个大船是干什么的。今日你们站在这里,是有人花了重金买我的人头咯?”秦微凉心里一凉。
“是的。”李青月平淡的语气,好似在和多年不见的老友叙旧。
“连西秦的公主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是天下闻名的刺客组织,你们长歌当欢也是真的不负盛名哈。”
轻描淡写的说着生死,好似这件事与她秦微凉已经无关。
长歌当欢是艘船。
长歌当欢,相传行于洛水之上,水雾笼罩,只是百年来无人得见。
洛水闻名于墨海,只是整条大河多数皆在长生林里,只有一小段在北洛平原上,见识到的人不多。
如此一来,长歌当欢鲜有人见识过也是平常事。
但是,长歌当欢的人,最近倒是随处可见。
因为总是有活人死人说自己是长歌当欢的人,最近几十年间,其风头之盛已经快追上了墨海这方圆几万里的一片大地上世人皆知的风雨庵。
风雨庵中大多是诵经和尚,墨海佛门祠堂少说上千个,是唯一一个凡人都知晓而且能寻得到地方的修行宗派,一心普度众生。
世人无论自诩为天上之人又或者认命于凡胎之辈,见了风雨庵这些个破庙,无一不停步摘帽挽袖除尘提诚相拜,可见这是个众生皆敬的好地方。
“后起之秀,不值一提。”
李青月收扇,向前走了一步,对着鸠浅两人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鸠浅心里觉得如果这句话有道理,今天恐怕就只能用命试试了。
轻轻地拉住此刻正欲上前的秦微凉,鸠浅吞了口唾沫,温柔道:“能不能听我一句,待会打起来了,一定要逃?”
微微诧异,秦微凉嫌弃的甩开鸠浅的手,鄙夷地说道:“待会打起来了,你逃吧。别误了卿卿性命。”
卿卿二字咬字极其重,就如同前些日鸠浅瞪着她对她说时那般。
左摇右摆此时都拦在了归途上,秦微凉已经打算孤注一掷了。
西秦男子如饿狼,她要叫天下人都知道,西秦的女人凶恶起来也如凶狼。
李青月摆头看了眼身边黑袍加身的男子,说:“一折,三日后在西秦边界等我,你先行一步。”
男子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后撤几步,脚尖轻点,消失于茂盛的长生林中。
回头看着前面的一对人儿,李青月愿意给点时间让他们考虑。
他每次出来都要拖泥带水,这次少杀一个也挺好。
随便一个都是墨海的好苗子,栽在青月下没道理。
李青月懒得听他们墨迹什么,抬头望着天,心道怎么还不下雨。
借不到雨哦老天今天不流泪,那就邀一邀歌吧。
虽然令牌还没到自己手上,但是事情总归是还得做的。
鸠浅第一次被甩开后又厚着脸皮将手凑了上去,这次直接紧紧地抓住了秦微凉的纤细胳膊。
鸠浅脸色通红,半晌终于憋出一句降了八度的哀求,“你逃,让我拖一会儿。”
不得不说,见多了佯装脸皮厚实的鸠浅,秦微凉此时见他出一副女儿姿态,很不习惯。
短暂的思虑过后,她轻轻的扳开鸠浅紧扣在胳膊上的手,对这个脸色通红的男子摇了摇头。
她说:“我做不到,我是西秦世子的妹妹,西秦王的女儿,我不会不战而退。
父亲教过我,生死握在自己手上。”
秦微凉的固执终于激怒了心急如焚的鸠浅,“啪”清脆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若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秦微凉都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一巴掌。
心跳漏了一拍,这个眼神逐渐变冷的男人挥手的动作完全逃过了秦微凉的眼睛。
“我胜不了他。”完全是嘶吼,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鸠浅已经破音,声音尖锐如疯鸣。
如何去跟固执己见的女人讲道理?
鸠浅此刻真想对她怒吼一句:你哥都死了,你在这些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十六章 有的是办法让你离开
秦微凉好好的思索了一会儿,这让得鸠浅心里生出一些欢喜。
但是,最终她还是令他绝望的摇了摇头。
鸠浅不怒反笑,刹那间,心里恨这女子愚钝变为了一丝怅然。
是啊,眼前女子一直如此,如此完美。
鸠浅心下一横,但不管怎么样,都有的是办法让你离开。
他轻轻凑近她的耳旁,说了一句很轻的话,惊得倾城女子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他。
半晌之后,秦微凉在咬牙切齿一番之后,转身就走。
鸠浅松了口气,却怎么也得意不起来……
说实话,李青月很纳闷区区一句耳语居然就能改变秦微凉的主意。
原本打算看一出人间好戏,这已经少了个人,应该是看不到了。
有点失落,长歌左摇李青月注视着前方这个小孩子,问:“她居然愿意转身离去,你是怎么做到的?”
蓄势待发,鸠浅右脚尖后撤一分,着地紧贴,保证下一刻自己可以如愿迅速起步。
鸠浅虽然自认为天下无敌,但他也知道那只是玩笑话。
鸠浅感到十分的兴奋,战意愈发浓烈,时至今日终于遇到一个跟大哥一样的人了,不,比大哥还强。
鸠浅此刻站在此人面前,如临深渊,探头看,身下如墨黑,深不见底。
李青月略表惋惜,道:“看你这个样子,是想打一场?”
鸠浅点点头,拔出了剑。
握剑如握匕首,咧开嘴,白牙森寒。
李青月抬起头,老天没有下雨的念头啊。
李青月余光瞟到已到喉头前的剑尖,稍稍惊讶一番这一剑的速度不慢,一边偏了偏头,躲开了这离弦一剑。
李青月不知道自己这一躲,撇开了鸠浅嘚瑟了六年的绝招。
可惜了,没有观众,也无人为这惊天一撇喝彩。
“挺快的啊小子。”李青月的评价不高不低。
清脆的响指声起,天色见黑,乌云慢慢的聚在两人头顶。
李青月望着压城黑云,心道这还差不多。
鸠浅一击未中,为了保持安全距离,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身后再退两步就是她转身离去之地。
不退了,打不打得过都得打,鸠浅告诉自己。
恍惚之间,鸠浅意识到一件事。
出了长生林,再次走到没有退路的人居然最先是自己,可明明两个哥哥世间仇敌那么多,而自己原本人畜无害,举世无敌。
两人相隔一段距离,转眼间,乌云化雨,磅礴而至。
鸠浅忐忑不安,这是一场强行雨。
相传长歌当欢每次出手只杀一个人,鸠浅此刻真心希望那是真的。
大雨打在地上,溅起泥污,原本平坦的地上此刻被雕刻得满目疮痍。
每当雨滴下落到鸠浅头上,就如同落在了无尽火中,嗤嗤声接连响起,瞬间被高温蒸干。
雨水避开李青月的发丝,向两边滑去,全数落在肩头,此时虽然脚踏泥泞,却只有鞋底沾到了些泥。
任由大雨如何,溅落在李青月身上就好似水落荷叶,沾不上,落不住脚,只得滑走。
只见长歌左摇平平伸出右手,掌心对天,任由一滴雨落在手心。
晃了晃手,看了眼地上出现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的水波。
拇指依次从小指滑到食指,然后退回中指。手型好似观音拈花,稍稍用力,又是一指轻响。
“嘭!”瓶塞拔出的声音。
鸠浅有种错觉,这声音或许整个人间都听得到,好似在你耳边脆脆轻捻。
下一幕对于鸠浅而言,是活到如今都不曾体会过的光景。
大雨骤停,整个天空都是正欲下坠但又不坠的雨滴,然而这些水滴一点都不如心里所想的那般滚圆。
鸠浅心神悸动,肯定是身前这个男人搞得鬼。
“花里胡哨的…“鸠浅支支吾吾,就憋出这几个字,好像还费了他不少力气。
哎呦,说我花里胡哨?
李青月不着痕迹的眉头轻挑,心道,待会儿就知道是不是花里胡哨了。
“少废话,在我的雨阵里,所有人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会暴增,看看你能把剑耍成什么样子。”
李青月迫不及待,率先拔剑先起,也不花哨,就是一剑刺去,只是这剑眨眼间便到了鸠浅眼前。
好快,鸠浅盯着剑尖,心中大赅,连忙以最快的侧身速度躲去,好在险而又险的躲开了这一剑。
如若放在平时,这一剑一定已经将他刺穿出了一个大窟窿。
可是,接下来的情形也并不容得鸠浅停下思考。
李青月原本一剑探出,被躲后应该顺着剑的轨迹刺去,至少还得前伸一点。
可是实际上在剑尖点到原先鸠浅站立之处之后便毫无道理的骤停,然后随着手腕后手一拉,剑尖调转再次向鸠浅划去。
眼看就要躲避不及,鸠浅只能拼命后倾,以求能够及时避开。
但是距离实在太短,被划中最少就是身上一道深口,搞不好如果长歌左摇挥剑力量太大,自己被一剑就给分了尸。
不过好在他腰板好,下得快,鸠浅目睹这一剑贴着自己的鼻尖而过,倘若自己再晚上一丝一毫,这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削掉自己的鼻子。
这才只有随意的两招,就如此惊险,再任由这般往下走,自己的结果定然是身死道消。
不行,得打先手,鸠浅暗道。
于是,鸠浅调动起身体里的灵力,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体里毫无灵力波动。
难道是这雨?
百思不得其解,鸠浅原本下仰的姿势立马翻身用指点撑土地,顺势用掌心摁住大地。
曲肘借力,使得自己与长歌左摇拉开一点距离。
稍作休息是行不通的,鸠浅知道对战比自己强的对手一定要先手。
而且必须一鼓作气,压住对方的气势,在别人一直出于接招应对的状态,如此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
当然,前提是虽然分了伯仲,但不能大分径庭。
长歌当欢,当欢雨,当欢歌,当欢玉面绮罗,当欢生死契阔,当欢苦日去多。
有人说长歌当欢的创立者是个一肚子酸酸水的文人,那整个长歌当欢的顶上风月,大概就在这句流传千百年的话里了。
李青月舍了道法,对每个对手无论强弱皆是邀歌借雨,雨一阵,禁万法。
实在是难得的舍本逐末。
李青月记得,在遥远的从前,有个稚嫩的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边哭边骂。
具体缘由时日太久大概已经记不得,大抵就是控诉自己恃强凌弱,世间没有公平可言。
从那以后,李青月给每个人予以公平,这一给就是几百年。
然而就是堪堪体术,该死的人也一个都没少死。
反之,拔萝卜带泥,泥人儿们也觉得自己是盘菜,上赶着往刀下钻,用血帮着洗剑。
鸠浅抛开防守,放手一搏,主动出击。起身舞剑,明明被禁了万千道法,鸠浅的身边竟然也舞出了千万剑影。
李青月见状睁大了双眼,眉头一锁,似是在脑中回忆着什么。
忽然,长歌左摇爽朗一笑,道:“果然后起之秀秀于旧林,好,我今日来试试,你这纯纯武学能将剑耍到什么程度。”
他心里出现了好久未曾出现过的激动和兴奋,没想到今日之战竟然能一了百多年来萦绕在他心头的一桩心愿。
纯粹武学,世间愿意修习此道之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得酣畅的战一场。
就在李青月战意愈发浓烈的时候,双手挥剑快出幻影的鸠浅也已经跻身眼前。
身前千百万剑,只有一剑实,万剑虚。
李青月双眼微微眯起。
他心头响起一句:那家伙的孩子不错。
第二十七章 我去守海
看到了,抬手一剑,分毫不差的接住了鸠浅的剑砍。刹那间,一接便是千万剑。
剑身相交,剑光闪烁,一下又一下的重击。鸠浅将剑舞的出神入化,但是一一被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长发男子接下。
一剑两剑,两人交手间快速闪电,所到之处,泥泞跟不上衣摆,悬在空中欲坠不坠的水滴被剑气切割为更小的碎末。
恍然间,一片大雨水幕,变得如同一帘水烟,只可惜烟不上天,也不流散。
也不知道两人交了多少招,鸠浅不知疲劳的打蛇上辊,一招紧接着一招,远处的人嚼了好几口雪花的时间里居然都没让的长歌左摇再主动递出任何招式。
李青月大概算了算,掐着时间算着招数,鸠浅应该是快到了力竭时分。
人仙境的人每挥动一剑就使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多招了,是时候力乏了。
心里默默赞叹一声,居然能和自己压境至人仙境打这么久,说不准不少凡上的人还胜不了这小子。
如他所料,李青月慢慢的感受到手上持剑时对招愈发轻松,笑了笑。
然而,鸠浅极其没有特点的下一次挥剑力度之大,远远超出了李青月的预想,错乱交过,李青月掌心被猛的一震。
金铁交接之声响起,李青月手中的剑被击飞,剑飞之时还划破一滴悬空未落的雨水。
不对,这是凡上之人才具有的力量。
李青月心头一震,还是小看了这个家伙。
剑脱手,好机会。
鸠浅抓住李青月大意的时刻,停下了剑舞,直接刺向了他的胸膛。
若是刺中,今日之灾便是过了。
哼,韬光养晦,示敌以弱这么久,终于让自己找到了破绽。
鸠浅勾起了嘴角。
然而,长歌左摇不负盛名。
因为手中舞剑,此时李青月以赤手空拳对鸠浅反手长剑。
拳脚无法接招,只能险而又险的侧身避过。
这样就跑得了吗?鸠浅心说你太小看我了。
回拉,上挑,左挥,鸠浅一气呵成,眼见最后左挥李青月躲避不及就要被伤在肩上,鸠浅此刻很有把握一剑把他手臂削下来。
眼见是躲不过了,只见李青月气息暴涨,顷刻间便能够感觉到澎湃的力量充满了他的全身。
躲已是来不及,李青月快速伸过右手,食指上一道如玉白泽闪过,不偏不倚的弹中鸠浅削过来的长剑。
铿锵之声,鸠浅的剑被弹得变化轨迹歪了出去,只划落了李青月的一片衣角。
强弹飞剑,手挽衣角,雨中的青衣男子李青月知道此次算他输了。
一个站在真九境的人,居然被一个人仙境的小孩儿斩下了衣角。
传出去,足够他被天下人耻笑一辈子了。
在衣角仍在空中翩翩飘舞的当儿,李青月转身一脚将鸠浅踹了出去。
李青月接过空中的半截衣角,摆了摆头。
而鸠浅身中一脚,即使空中用剑插在地上还是被踹得后滑了好一阵。
看着前方地上一长条剑痕,鸠浅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尝试再次站起,胸前的疼痛此时使得简单的站立也变得极其艰难。
感受到胸口躯干上的疼痛,鸠浅大概猜的到,应该是肋骨断掉了。
断骨之疼,钻心难忍,逼得鸠浅倒吸一口凉气,他自嘲似的一笑,心道真没想到自己连这李青月的一脚都顶不住。
下一刻,鸠浅正欲再起强攻,却发现眼前先前站立完好的已经消失不见。
鸠浅猛地一回头,还未看清来者,便被后面人影赏了一计重重手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打晕鸠浅后,长歌左摇李青月畅快的松了一口气,对着瘫倒在地,昏迷不醒的鸠浅道:“小崽子,差点栽在你手上,还想砍掉我的胳膊。”
舒展一下胳膊,美美的伸了个懒腰。
李青月觉得这一架打完,自己年轻了不少,这都得感谢这个年轻人。
“很可惜,我还是得杀了你。过不多久,你和你那心上人就会在阴间相见的,再见。”
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细细长剑。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男儿非要为了一个女子送了性命,李青月感到好一阵惋惜。
就在长剑即将落下的时候,一道剑光合着剑鸣直接穿过雨阵向着李青月的头颅射来。
李青月有所预感,随即调转剑尖,用力的向这道剑光斩去。
或许是力量过于巨大,这一剑直接将来剑斩断。
雨阵应着来剑发出的剑鸣而散,云雨散去,阳光重新洒满大地,远处丢来的两截凡铁断条,灿灿的插在地上。
“早知道长歌左摇不按规矩来,我应该早就跑出来二打一了,对不对?”
来人是烟尽雨,但是此时他化作的是齐一的模样。
“烟尽雨?你不是齐一,为何化作他的模样?”皱起眉头,长歌左摇盯着烟尽雨,散出令人心悸的杀气。
低劣的易容术一戳就破,好在烟尽雨并不介意别人知道他是谁。
“我既然化作他,自然今日一切都是他做的,因果归在他身上,与我无关。”烟尽雨接着说,“长歌当欢还守不守当年的约定?”
本来不打算重提旧事,但是烟尽雨此时想救人也别无他法。
李青月并没有回答烟尽雨任何问题,继续道:“断的剑也算齐一的因果嘛?你凭什么救得下这小子?”
李青月气息再次上涨,达到了从未在世人眼前出现过的高度。
就只是看着他,烟尽雨都能感觉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烟尽雨心里估计他已经不是凡上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下一境叫什么。
虽然很疑问,但是烟尽雨暂时对下一境没有兴趣。
凡上三难,他才刚刚进入第三难的境界。
路还很远。
烟尽雨说道:“断剑自然是我的因果,与你与他无关。鸠浅的命对你而言,虽然放之无味,但取之也可惜。不如,我用别的把他换回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长歌当欢要什么,但是烟尽雨偏偏知道,而且十分清楚。
长歌左摇听了这话后轻蔑的笑了笑,说:“那你说怎么换?”
“我去守海,不斩凡上不归。”
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佩剑,烟尽雨明白北行终究会有一趟。
“三个。”李青月语气冰冷,不似能够多商量。
“好,那就三个。”烟尽雨抿了抿嘴唇,还是答应了他。
“看来你是特意在大殿上拒绝了守海,很聪明啊,现在还能换条人命。”李青月讥讽得理直气壮。
“修道到了我这一步,兽乱将行或者不行,都可以与我无关。”
明知李青月刻意为了讥讽他而强词夺理,烟尽雨摆摆手,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李青月不喜欢在乱世将行中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但是他也深知,这个世间不是他不喜欢就可以改变的。
他无奈的呼出鼻息,说:“若是鸠浅下一战对上长歌右摆依旧能活着,那他也欠一个,或者是八境十个也可以。”
可能性不大。
能让两个不打算去北方的人做这么多,李青月觉得此时留他们一命的买卖不亏。
烟尽雨点点头,觉得反正自己此刻是齐一,先答应他也无妨,日后让小齐劝小浅去。
长歌左摇转过身,背对着鸠浅二人,用手挡了挡照射在脸上分外刺眼的日光,冬日撑死也应该是暖阳啊,叹一口气,甩甩胳膊,扬长而去。
正午时分的骄阳并不温暖,化作齐一的烟尽雨目送着长歌左摇消失在视野里后才松了口气,所意料中的恶战没有发生实属万幸。
回头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鸠浅的伤势,烟尽雨皱起了眉头,明明就只被踹了一脚,伤势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胸骨四分五裂,肋骨也断了几根,说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
若不是鸠浅生命力顽强能撑到现在,换做他人根本等不到被打晕就直接倒地身亡了。
烟尽雨将鸠浅平躺置于地方,脱去上衣,鸠浅胸膛塌陷,伤势肉眼可见。
烟尽雨口中咒语轻念,断痛之法附于手心,贴在了鸠浅凹陷的胸膛上。
冬阳初现时,长歌当道;
白光刺眼时,断痛疗伤;
此时力竭,已是天边现出微微傍晚霞光。
这一治就是大半个下午,而且还有一根肋骨未曾接上,再多不久漆黑寒夜就来了。
偏过头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鸠浅,烟尽雨轻轻的擦去额头因为力竭沁出的一层汗水。
俯身将鸠浅衣衫整理好,然后扶起来背在身上,朝着远方慢慢的赶去,那是秦微凉离开的方向。
其实,烟尽雨很不愿意凑到那个令他生厌的女子跟前,但是三弟愿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他去。
他来此是劝鸠浅回头的,但是他又觉得是否回头应该由鸠浅来选,而不是他。
治疗鸠浅耗尽了体内的灵气,若不是烟尽雨体内灵气周天运转昼夜不歇。
他刚刚力竭之时直接就脱力过度晕了过去,此时脚力十分虚浮,速度难以恢复最佳状态。
背了个人暂且不提,何时才能追上前方的女子,烟尽雨内心感到十分苦涩。
慢慢地追赶前方的绝世美人,烟尽雨回忆起自己兄弟三人在长生林闯荡的日子,心头愤懑生起。
在长生林里面对那么多体格强壮无比的九阶妖兽,三弟都没有几次身受如此严重的伤。
为了个都不正眼瞧自己一下的女人,三弟这个笨货还真是舍生忘死。
天色入夜良久,莫约还有三个时辰就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正是最寒冷的时候,烟尽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想法,他记得前方还有个欢当右摆拦在路上。
第一次遇到风雪庵的和尚时烟尽雨清楚地记得那个老和尚说过:“算尽天下,长歌当欢早就在茫茫墨海的云端,对我们只是尊敬罢了。”
那个时候老和尚就是凡上巅峰。
倘若真的如此,那这次和长歌当欢做交易,当真是不划算。
烟尽雨可不希望世间因果尘缘千百年不散,早日脱开身,才能一心向道。
……
第二十八章 你听完再考虑
浩荡的森林里鸟兽吼鸣不绝,穿行其中的人脚步匆匆。天光再次泛白,烟尽雨的脚步,和他体内的周天运转一样不曾停歇。
当鸠浅醒来的时候,发现胸前断裂的肋骨居然已经被接愈了大半,只剩一根腋下侧边的骨头还有裂痕,即便如此,深深一个呼吸,胸膛仍旧隐隐作痛。
看着背着自己的人的身影,鸠浅瞬间明白了大半。
轻轻地摁了摁二哥的肩膀,鸠浅有气无力的对一直穿行不停的人轻声说:“二哥,放我下来。”
背着鸠浅的人微微一愣,很快的就反映过来,原来是背上的人苏醒,比他料想的竟是快上许多。
烟尽雨寻个地上有干燥处的地方停下,将背上的鸠浅轻轻的放下,但是轻拿轻放,还是引得鸠浅一阵剧烈咳嗽。
鸠浅最害怕受五脏六腑上的伤,咳一下就要了半条老命。
想到昔日那个男人咳出绿血,咳到人死,鸠浅就不寒而栗。
“你感觉伤势如何,在这里多停歇片刻吧。”
耳边二哥关切的话语,使鸠浅感到原本冰凉的身体稍稍温暖。
“好的差不多了,以前在长生林中也是经常拖着断手断脚到处跑,这算不上什么伤。倒是二哥,你怎么赶过来了?”
相比于自己这迟早会好的伤势,鸠浅更关心二哥的打算。
其实,就处境而言,二哥的处境未必比自己要好。有的选的话,鸠浅宁可此时此刻见到的是大哥。
自己兄弟三人,只有大哥身上背负的东西相比之下可以扔掉得轻松些,不需要过多顾忌。
二哥,齐一,是齐一门中已经定下的少主,总不能让他因为自己毁了前程。
天下正道领袖,可谓是前程似锦,身上不容存有一丝污垢。
“你过来保护这个女人,生死命悬一线,我过来救你的命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烟尽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二弟心性纯良肯定忍不住会来。
自己只不过也前来看看,两全其美而已。
“二哥,说句实话。我想过你和大哥会有人赶来助我。但是我最希望来的人是大哥,虽然我知道二哥一定会来。”鸠浅很开心,笑着说。
一阵风吹过,鸠浅瘫坐在地上咧着嘴看着发丝翩飞的二哥,静静的笑,慢慢的说出这一句或许伤人或许傲慢的话。
烟尽雨轻轻点头,道:“嗯。”
你最希望来的人在这里,二哥齐一也在这里。
这句话虽然没有落到鸠浅耳朵里,但是烟尽雨依旧在心里将其说了出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望了一会,鸠浅觉得眼前的二哥此时情绪淡定得真像大哥。
烟尽雨却在担心易容会被三弟识破。
鸠浅摇了下头,摆脱脑子里没什么道理的怀疑,随口道:“幸好你也学了大哥教我们的断痛疗法,不然我肯定凉了。话说你怎么在那个人手里把我救出来的?”
烟尽雨心里咯了一下,心道以后要和二弟统一口径,据他所知,二弟是没有修习过断痛疗法的,只是当时三弟或许没在意。
烟尽雨记得很清楚,当初小浅得知有新术法可学的时候可是欢呼雀跃了好久。
烟尽雨略做思考,回答道:“我和他交过手后,他得知我来自齐一门之后就放了我们一马。
长歌左摇表面上实力只强过我一线,但要是死磕的话,虽说我应该没有胜算,但是他肯定不可能全身而退。
大概是觉得杀了我们很可惜,就以几个兽首将我们的命交换了,我答应了他。”
“什么兽首,你发了血誓?”
鸠浅觉得不妙,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一着不慎若是搞不到这什么兽首最后血誓反噬引得二哥修行路尽断,那自己必定一生心怀愧疚。
烟尽雨很奇怪,不明白鸠浅为何这样问。
便说道:“我怎么会答应他发出血誓?只是杀掉三头凡上境的野兽而已,反正我肯定会去北海,随手帮他办了就是。”
烟尽雨自认为自己代表的是齐一,因此说起这些事轻松的很。
鸠浅还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看到二哥没放在心上的模样也就作罢。
这辈子,鸠浅最讨厌的就是答应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若是让二哥因为自己去答应些什么,那也是不行的。
“哼,只不过是打不过他而已,总有一天我的修为会超过他,然后使劲儿揍他一顿。”
说到神情激动处,牵动伤口,痛的鸠浅直咧咧。
看到鸠浅活泼的样子,烟尽雨忍俊不禁。“
用不了多久,十年就够了。
但时候整个墨海没几个是我们的对手。”
“十年好久啊。”
鸠浅才二十岁,一听到还需要十年就没了气势。
而且,二哥口中的十年多半还是需要竭尽全力的去追赶,才有可能追赶得上。
“来,疗伤。”烟尽雨自己只需要休息片刻便能恢复气力,如今体内灵力足够,疗伤为上。
鸠浅见二哥左手挽袖,右手探出,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大哥的样子。
“二哥将大哥的模样学得如此相像,挽袖出手间都像极了大哥。”
轻描淡写的话语,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鸠浅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家二哥在他肋骨上方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放在平时,鸠浅肯定察觉得到,此时刚刚劫后余生,鸠浅对二哥却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
待到鸠浅最后一丝骨缝完全闭合,伤势基本完好时。烟尽雨问了一句:“事到如今你还要跟去嘛?”
话语至此,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甚至可以说有一分凝重。
鸠浅心知肚明,天下两个与自己走得亲近些的人都是十分反对自己去当一条吊在女人屁股后面的傻狗的。
但是,自己不是已经走到了这里了吗?
不继续走下去,又该去到哪里?
鸠浅沉默半晌,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留给二哥一个背影。
对着新生的微暖冬阳,鸠浅说道:“活着不总是得做些自己愿意的事情?”
二哥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怒意,说:“听完我的话你再考虑一番如何?”
第二十九章 忠犬还是义弟?
“二哥想说就说,我听着。”
鸠浅微微低下头,两腮含气,微微鼓起。
烟尽雨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你刚追上她的那一日,她的剑是我擒住的,我试过此剑的力度,她对你一剑过去的时候丝毫没有留手,若是真的击中了你胸口要害,无人相救你必死无疑;
你跟随她的几日,无论你负伤或是深陷险境,她都未曾对你正眼相看过,甚至为了杀别人剑气还误伤过你;
昨日,明知前方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当道,还不听你的劝阻,执意要战。
这样的女子,纵使她倾城美貌,我观之冷石心肠且愚蠢无脑。
当真你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听到这些话,鸠浅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两位哥哥可是从来都未曾说过一句她的坏话,今日二哥先忍不住了,为何不提昨日她将我一个人丢下独自走了?”
烟尽雨很绝望,他知道,自己看不上秦微凉身上的那些性子,小浅都看得上,并且偏爱。
为何不提?
因为烟尽雨也知道,她不会走,也不会在那个时候丢下他。
前面所说的一切,落在凡人头上,是极其悲惨的,但是,三弟鸠浅,却不是凡人。
“你能确定当时如果站在她身边的是别人,她不会也是那番做法吗?”化作齐一模样的烟尽雨还在劝阻。
在鸠浅看来,二哥还是不死心,苦苦挣扎。
“只要是个人,那种情境下还站在她的身边,她都不会离开。”鸠浅说出了他所认为的真话。
烟尽雨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希望这不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
说:“那么这个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你,岂不是并不重要?
下次如果还有人能如同你一样舍生忘死的站到她身后,她也会像今日待你一般对待那个人。
这样看来,你对她而言很特别吗?”
显然鸠浅从来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听到二哥这般话语,身体猛地一震,鸠浅难以接受自己和别人在一种层次里待着。
烟尽雨见状有些欣喜,三弟回心转意指日可待。
怀疑的念头一旦播种下去,迟早会生根发芽,最后成为参天大树,动摇天地。
至于需要多久,烟尽雨觉得都可以等。
但是,在有仙界这个地方,永远唤不醒的可能并不是死人,而是一个闭着眼假寐的人。
“这个天下,除了两位哥哥和我这三个人,此时此景,有能力站到她身边的人,人间还有几个?”
鸠浅想到些了不得的事情,神采奕奕地说。
“现在这么得意,未来哪一天出个人跟在她身后,你就会知道个中滋味如何。”烟尽雨不以为然的随口说道。
“出现一个,我就整死一个。”鸠浅舔舔嘴唇,露出森白牙齿,寒意凌然。
吐血的男人告诉过他,女人要靠抢。
烟尽雨撇了撇嘴,问道:“你就是用这种方式逼她退走的?”
鸠浅做好了被二哥大道理灌顶的准备,轻飘飘的说:“是啊,我跟她说你不走,我就去西秦杀光所有凡上以下的男人,再将西秦的女人修为都废了卖到窑子里去,她就走了。”
意料之中的正义谴责没有降临,鸠浅扭过头偷偷的看了一眼二哥,却发现二哥居然正在微笑。
看起来丝毫没有要责怪自己的意思,鸠浅心道,这真是奇了怪了。
二哥可是最喜欢跟他讲齐一门中的道理的!
两个人就这样突然断了话语,静静的站着,好像是在那里站着晒太阳。
过了一段时间,烟尽雨挽了挽袖子,呼出了一口气,好似是在排掉心里的郁闷。
“前面等着秦微凉的是长歌当欢的欢当右摆,曹一折。他和昨天的长歌左摇李青月很不一样。”
烟尽雨轻描淡写的说道,好似这是一个不值得怎么注意的人。
但是若是不值得注意,他又有什么原因去提起?
鸠浅表情凝重,问道:“哪里不一样?”
他知道能和长歌左摇齐名天下的人定然不简单,但是除了这个,别的还是一无所知。
烟尽雨回答:“修为相近,但是曹一折出手从不让招。”
更残忍的事情烟尽雨没有说,那就是曹一折杀人从来只喜欢往前进七步,七步之外的没有活口。
鸠浅眉头紧皱,说道:“李青月让了我多少?让了我还能一脚把我的骨头都踹断?”
鸠浅面色微愠,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比那个人差那么多。
“先前雨阵起时,他将自己修为压到了人仙境,打了半天差点翻车,最后一脚是凡上修为的一脚,真实的修为应在我之上。”
二哥说话就像大哥一样风轻云淡的,鸠浅却感觉到一阵羞辱,终究自己还是太弱。
微妙的情绪变化终究还是被看在了眼里,烟尽雨安慰道:“我们不足三十岁,而他们至少几百,甚至更老。”
“但是,现在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难道还要怪别人活得比你久吗,危难之际在于此,不在于未来。”
鸠浅冷冷的语气令人很陌生。
“现在再追上去,依旧没有胜算。”烟尽雨低了低眉。
“我知道。”鸠浅一脸坚定。
“所以你还是要追上去?”烟尽雨严肃问道。
“嗯,虽然是你把我救好了,但是我还是想去,我不去她就死定了。”鸠浅很坚定,一直很坚定。
“你去了她就不是死定了?你改变不了她的命运。”烟尽雨还在努力。
“那也总比眼看着她身陷囹圄强,我做不到对她也袖手旁观。”鸠浅说得仿佛天经地义。
“宁可当她的忠犬,也不当我们的义弟?”这话说的很像齐一的风范,烟尽雨自己认为。
“二哥说话真难听。”鸠浅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烟尽雨步步紧逼,追问:“忠犬?还是义弟?”
必须,只能,选一个。
鸠浅认真的对易容成齐一模样的烟尽雨说道:“大道理,我说不过二哥你。但是,我觉得忠犬是没什么错的。”
陡然间,空气冷了下来。
“但是,我觉得这并不妨碍我也是义弟。”
在鸠浅的眼里,世间大多事情都可以相互成全,真正的矛盾和妨碍,都是人不愿妥协。
生死之外,一切都是可以割舍的。
冬阳照耀在脸上,些微暖意,绵绵如女人手。
烟尽雨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鸠浅还以为,二哥会因此跟自己打一架,至少也要阻拦一番,减缓自己赶上去的脚步。
实在没想到他走的如此干脆。
这样的果断,是否是对自己已经失望透顶?
想了一会儿,鸠浅实在想不通。
“算了,我不擅长想东想西。思之无益,干脆不想了。”
宽慰自己一句,鸠浅眼睛随即泛着紫光,往四周看看,选择一个方向,赶了上去。
秦微凉,一定要等我追上来。鸠浅心中呐喊。
人来人往,花开花落,追逐是一件永不停歇的事。
冬天是死季,但是充满生机的春天也只跟在死季后面。
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带个三弟死掉的消息给小齐?
烟尽雨心烦意乱,总觉得自己这回去的路走得错得离谱。
烟尽雨一点点的往前走,身后鸠浅的行踪在神识中越来越浅,越来越浅,浅到最后好像随时都会断掉。
心绪不宁的走着,所有心思都在身后,烟尽雨忽然睁开眼,发现几步远的前方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僧停在那里对着他无声的笑。
回神的这一刻,鸠浅的所有踪迹全部断掉,干干净净。
冬阳照射在老人光亮的头上,反射到周围的树枝上,惹得飞鸟好奇的观望。
“请随我来。”老僧说。
烟尽雨不知此刻他已溺水,不知老僧拉了他一把。
但是,烟尽雨知道,此时此刻的请随我来,他会记得很久很久。
老僧长眉垂面,颈上戴着巨大的佛珠串子,没有头发,应该说脑袋上没有一丝毛发。
烟尽雨只是多看了一眼老僧发亮的光头,老僧就体贴地说道:“成天愁啊,墨海大厦将倾,苍生不知该怎么办。”
这是特地告诉我他头发是发愁掉光的?烟尽雨觉得很荒谬。
“大师可是专为鸠浅而来?”烟尽雨不确定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被识破,试探问到。
“齐一施主,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老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说道。
不安的心稍定,烟尽雨不再多说,跟上已经远去的老和尚。
鸠浅心怀担忧的乘土浪,跨枝头,竭尽全力的赶路。
耽搁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不知道那个女子到底跑了多远。
鸠浅只能朝着一个大致的方向,循着蛛丝马迹,一点点的向她靠过去。
在不久之后,老和尚和烟尽雨就追上了鸠浅。
三人行,必有一人喜悦,一人不言,一人相助。
第三十章 被围
长歌当欢的人貌似只来了两个,鸠浅回味着先前与长歌左摇李青月的对战,心中淡淡感慨。
境界的差距,实力的高低如同泾渭一般分明,除非接下来的长歌右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自己随意剑削刀砍,不然哪里看得到胜算。
一种挫败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好像出了长生林之后,遇到的这样的不能逃避,不得不战的情形愈发的多了。
想起绝美女子的一些话,鸠浅顿时脱口而出一句:“笨蛋一个。”
然后心里还不依不饶,真是还不如长生林里的那条大灰,简直蠢得要死。
“绝技,通明。绝技,五行土。”
鸠浅实在觉得自己追赶速度太慢,不得已只能以术法相助。
深山老林,顿生土浪。
涌起之土如滔天之浪,而鸠浅独立浪头,迎风前行。
鸠浅双眼瞳孔仿佛燃烧起了紫色火苗,泛出的光芒相较人间会上胜了不止一筹。
若是在黑夜,估计两团紫焰浮在空中的景象会让别人误以为是什么神禽异兽。
此刻鸠浅却是顾不了这么多,吓不吓到凡人都得再跑快一点,他可不想过去只是为秦微凉收尸。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年,在无尽的老林里,林梢土波之上。
他手脚并用的狂跳奔跑,每一落点都会有土浪涌起,朝着通往西秦境地的方向,留下一路残影。
心上人虽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但是总不能明知道她性命垂危还不管不顾吧?
鸠浅自己打趣自己,总不是个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局面?
就在鸠浅还在老林里赶路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秦微凉已经遭遇到了长歌当欢刺客的伏击。
望北都城城外几里的河边,一群人围着一群人,一群人又围着一个女子。
过了望北都城,就是西秦的范围。
女子额头此时沁出一层浅浅的汉珠,粉嫩的手臂持剑横在身前,剑身布满了裂痕,眼看就要整个碎裂成片。
地上躺满了尸体,不过很巧的是,最外面那一圈几个人身后干干净净,花草树木依然生长如旧。
所有的尸体全部分布在了两伙人中间。
此时情境十分奇异,最外面的一圈只有四个人,分别占据东西南北四个主方位。
中间连同女子,算上将女子护在身后的所有黑衣人一共却是有十四个。
四个人围住十四个,算上地上黑衣人的数量,大约二十多具,这是四个包围了大约四十人?
不可思议。
“公主,你看清楚了没有?可有机会突围出去?”
其中一名黑衣人急促的喘息,嘴角鲜血溢出,随手擦掉,略显焦急的问道。
“看是看清楚了,只是他出手速度实在太快。我没有十成把握躲得过去,但是我有把握反手给他一剑。”
秦微凉此时已经绝了逃出去的念头,一心想着以伤换命,临死之前多咬下敌人一块肉,好让将来父兄起兵能够更轻松些。
“公主,能否不要总想着用自己的命去冒险。”黑衣人中有一老者,此时痛心疾首的像秦微凉说道。
“公主的命不同于我们这些即刻朝夕的死士,只要还尚有一线生机定要尽万般努力。”
秦微凉在西秦是出了名的性格温顺,族中老人对其的善意教导她从来都是欣然接受。
秦微凉儿时活泼跳脱,经常随着西秦军队到处”胡闹”,可以说西秦很多子民军士都曾见到过可爱活泼的小公主。
当然西秦人对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惊为天人的容貌。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不外如是。
西秦但凡心智正常的人,没有一个不对秦家的这个幼女疼爱有加。
待到小公主在修炼一途上崭露头角,显现出天资傲世的修炼资质之后,更是西秦子民心中早已定好的西秦女皇。
但女皇此时却心生死意,这让老人如何想得通,如何能接受?
黑衣将面容身形裹得严严实实的老人正欲再言,身旁一个好似是首领的黑衣人伸手示意,打断了老人。
转头对着秦微凉说道:“主上的想法不是我们这等人有资格去论断的,但是我们希望主上知道,西秦为了让主上安然无恙的走到西秦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光是暗藏身份的死士就已经伤亡过百,更不用说那些明面上的。”
秦微凉从未想过西秦暗地里已经伤亡如此惨重,这件事原本她以为是墨海皇室反扑,想通过截杀掉自己挽回颜面,根本未曾想过双方博弈已经到了如此惨烈程度。
事态发展得出乎秦微凉的所料,她试图开口询问,黑衣人再次开了口。
“今日可以与主上并肩作战是我们的荣幸,我肖无措和这些兄弟也不枉在仙人跟前磕了一下午的响头。”
黑衣人很开心,因为不是谁都有机会为了护主而死。
当鸠浅仍然在深林中疾驰的时候,秦微凉的境况已经危急万分。
长歌当欢的四人并未着急着去围杀,只是静静的相隔在三十步远的地方遥遥相望。
好似是在驻足欣赏猎物垂死挣扎时的无力美感,或许因为长歌当欢中大多人都有病,爱鸟爱风爱月爱血爱什么都超过了爱人。
这样的一群人组成的组织,除了去做拿钱杀人的事,好像也没有别的可做。
坦胸露乳的富态僧人嘴角含笑,慈眉善目的时候杀人眼都不眨;
执扇而立的俏美书生媚眼如丝,勾魂摄魄,割开别人的喉管时一脸悲悯;
拂尘作扫的邋遢道士胡子拉渣,垂头丧气,来者就是一扫,像是人间皆是垃圾,不值眼皮一提;
牙尖齿白的妖娆少妇一脸潮红,仿佛刚刚经历大战归来,衣衫不整,上掩不住,下遮不全。
就是这么几个扎眼而又怪异好似随意凑到一块的几个人,围着西秦四十精锐,却使他们寸步难以前行。
黑衣人心里怒吼,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左摇右摆在这群人头顶上方高空站立,因为下方困兽实在无力分心且修为较低,打了半天都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直到秦微凉趁部下与四人交手之时,试图升入高空逃遁的时候,才发现举头三尺早有人。
那时,长歌右摆曹一折见到她跳了上来很是有些诧异,心道,她这是挑准最强的人打?
然后随手用手中的竹箫对着刺来的秀气长剑敲了一下。
原本势如破竹的秦微凉就在一箫轻敲之下被击落坠地,顿时在地上撞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一个不知是不幸还是有意处在秦微凉下方垫底的黑衣死士直接被秦微凉活活砸成一堆张肉饼,转眼活人变成死尸。
甚至秦微凉也是右臂手骨断裂,整柄长剑剑身尽裂,好似就靠着最后一点相连不至于散落一地碎片。
曹一折出手,从不让招。
凡上真九境的曹一折全力一击对上同为九境的秦微凉,高下一触即分。
“虚名终究害了她。”随手将女子重新打下包围圈后,曹一折对着李青月如此说道。
在他眼里,绝世倾城的倾城还是最后只落在了皮肉上,没甚意味好咀嚼。
若不是有这个名头,他们都不会来。
他们不来,秦微凉就还有一线生机。
为什么说还有一线生机呢?
因为天地相合尚且留一线,何况是这人间事?
“世间传言,哪会都千真万确。号称西秦绝世的秦秋比她结果更差。”李青月漫不在意的说道。
“那倒也是,毕竟逍遥监司的公子云栖才不过人仙境,虽说是机关算尽,舍命相拼,总归还是人仙境界就能做得成的事情。”曹一折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还有救吗?”李青月是惜才之人。
“女帝不是说,监司仙去了吗?死人怎么救?”曹一折盯着他,想从他的神色里多知道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天下人但凡不瞎,都知道女帝的话是个哄人的幌子。”李青月随口说道,面色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些天来,除了对战鸠浅时他们不在一块,其他时候基本都在视野之内活动,曹一折很自信自己没有漏掉什么细节
第三十一章 强杀
曹一折总是觉得他对皇室行事判断得太过于肯定,其中定有猫腻,可惜他百思也不得其解。
闻言,曹一折心道,呵,我知道你就不解释,我不知道我就是瞎子,道理都让你占完了。
“不是毫无机会,但凡有一息尚存,别的暂且不提,北边的死人医就肯定能拉回来,只是看云栖命是不是够硬,能够挺到北边。路途很遥远的。”
曹一折虽然冷水泼尽,但是李青月还是感激他给了一丝希望。
有希望就好,永夜无光之时,只有希望能够支撑人挺到黎明,李青月心里松了口气。
“看戏。”李青月话锋一转,将视线投到了下面。
曹一折只是瞟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心头微微怒意蔓延盘旋。
“嗯,好臀。”
李青月脸上浮现起痴痴地笑容,轻声赞叹,曹一折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下方的女子原本身披长袍,白嫩肌肤从头到脚掩盖完好,此时长袍不知道被丢到了哪去,就剩一块布吊在身上。
下方交战愈演愈烈,女子总是会被认为是弱点容易被击破。
其他三个方向慢慢的没有人上前突围,所有的人这次都瞄准了一个方向合力进攻。
正如短暂时刻黑衣首领商量好的那般,秦微凉抹去嘴角的血迹,随着死士一起,朝着那个女子那边攻去。
原本就衣衫不整,穿着凌乱的少妇此时面对十几把刀剑,眼花缭乱的杀招更是显得颇为狼狈。
但是,也只是狼狈而已。
众人的进攻,被娇艳少妇要么出手化解要么侧身躲过。
除了女子身体的扭动幅度大了点,腰肢摇摆频率快了些,也没有别的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死士也有自己的尊严,更不用说这些死士都曾经是西秦最好的那一队兵。
对战四个已臻凡上,成名数年的强者。
以攻对守,还能活到现在的已经全剩人仙境里的佼佼者。
但是此刻的痛苦也只是这些只顾出招一言不发的的人心里才能懂,进攻数百招,这个女人只是没机会还手,并不代表已经不敌他们。
是人就终有力怠时,到时候就会被各个击破。
或许正因如此,其他的三个人身前没有敌人,干脆饶有趣味的站在原处静静观摩,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各位这是在欺负小女子嘛,十几个攻我一个。”少妇无奈娇笑,但声音听起来十分渗人,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怨鬼阴笑。
这是一种道法,可乱人心智。
修炼至化境,可使听者大脑记忆全部丧失,任其操纵。
西秦死士自然不会理会她,在不知不觉间,连他们也没有发现自己的攻击陡然变快,快到一种不属于人仙境的速度,直到肌肉撕裂的痛苦将他们吞噬。
事出反常比有妖,可怕的不是有妖出没,而是你奈之不何。
就比如说现在,及时感觉到手臂肌肉已经疼痛得受不住如此速度的挥刀出剑,很多黑衣死士仍旧减慢不了自己的速度。
手好像不是自己的,恰似刚才女子娇笑时自己禁不住不去瞥视一般,手也已经不再听从自己使唤。
躲了半天,退了好几步的娇媚女人终于在某一刹那,用手指一一拨开刺向她的剑。
只见她轻轻地翘起小拇指,长长的指甲绕过每一个人的刀光剑舞,身体柔软如丝,穿梭在黑衣人间,划过他们的脖颈。
当女子再次稳定身形站回原处的时候,脸上潮红缓慢的开始散去,嫌弃地甩甩带着丝血的手指甲。
那些一开始竭力进攻的黑衣死士在一刹那,不约而同的血溅当场,手臂爆裂,肉沫炸飞,瘫倒在地…
刚才还是十几对四,现在就已经是四对一,其中三个还动都没有动过。
秦微凉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不敢相信这离奇的一幕就这样在她的眼前发生。
她也一直在攻向她呀,为什么自己没事?
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突然就全部死了?
一瞬间闪过很多个疑问,没一个想得通,但是都不影响她心中生出悲痛,没什么比亲眼看着爱护自己的人死去更加痛苦的了。
看着秦微凉一脸错愕而又惊恐的表情,任由大白腿裸露的妩媚女子已经潮红尽散。
甚至如今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这分明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你们看戏看了这么久,也该看够了吧,夺了她的性命吧。”
妩媚女子对着其他三人柔声说道。
这小姑娘的性命也不是自己能够救得了的,她心里很清楚。
她默默地重新穿上长袍,示意自己不再出手。
一个人心生怜悯的时候,会不由自主思绪缓缓流淌,然后放松警惕。
正当她双手披上长袍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一剑贯穿了她的腹部。
秦微凉撕扯着喉咙:“你把他们的命还我。”
话音到了最后,嗓音尽破。
此时的秦微凉像极了一个极度悲伤,失去理智的疯子。
她什么时候冲过来的?
女子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失去力气,而秦微凉又拔出剑再次捅了一下,刚刚披好的衣袍顿时多出两个破洞。
异象横生,不远处的三人也发现了不妙,正欲上前营救时,却发现一个人横空出现在了女子身前,右手紧紧地抓住秦微凉刺出的长剑,拦下了秦微凉狠辣的第三下。
即使秦微凉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依然前进不得分毫。
很奇怪的是,抓住长剑的手分明已经被割破,却一滴血都未曾留下。
这剑有古怪。
曹一折试图松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牢牢的吸附在了剑上,抽离不得。
反手左手轻拍妖娆女子的肩头,将她推到远处。
长歌右摆可不是什么少不更事的小孩子,自然深知意不能行便力不能行的至简道理。
当机立断,左手化刀,砍断掉自己牢牢抓住长剑的右手。
后撤几步,保持一小段安全的距离。
抬起右手,见到手腕处的断口缓缓的向外流出血液,曹一折心里稍定。
任由右手自然垂下,鲜血慢慢的越流越快,最后喷涌而出,很快地上就出现一大摊血。
女子强忍着腹部的剧痛,关切的朝着曹一折喊道:“大人,你的手在流血。”
曹一折置若罔闻,淡淡的注视着前方的秦微凉。
曹一折心说我当然知道我的手在流血,不流血就不对了。
“此剑有古怪。刚才居然破掉了我的防御,割破了我的手掌,还吸取了我很多的血液,甚至手还抽离不开。”曹一折解释了一句。
就在曹一折右手血流一地的时候,被吸附在剑上的手被吸干成了白骨,轻轻的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骨头触地的声音。
一抹血色顺着剑碎裂的纹路一闪而上,传入了秦微凉的脑中。
秦微凉好似感觉到有物钻入了脑子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再仰起头,双眼睥睨的注视着曹一折,瞳孔里泛出更加噬血的红光,杀意显露。
只见曹一折右手臂一抬,地上的白骨便飞掠回去,重新接在了鲜血如注的断口处。
血液不再下流,而是像手掌一张包裹住白骨,一息不到的时间里,原本是白骨的右手便长出了血肉,生出新的肌肤。
砍掉的手,此时再看,已经与先前一般完好,没有任何差别,如同从未断过,一丝伤痕都不曾留下。
新手摩挲竹箫,好似在爱抚怀中疼爱的美人。
曹一折看着秦微凉手中紧握的长剑,渐渐的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向前走了一步,说道:“看来是我的那一下给你的剑开了封。”
说着,握箫如执剑,对着秦微凉斜提一下挥了过去。
原本站在美貌女子对面的慈祥僧人见状惊恐道:“快撤。”
然后众人立马跳离地面,遁入高空,惶恐而立。
秦微凉虽然此时神志不是很清晰,但是对于危险来临的基本直觉还是非常敏锐的。
然而距离曹一折实在太近,已经做不出上跳躲开的动作,仓促间秦微凉只好竖剑以迎,正面的抗下这不到招呼就来的一击杀招。
秦微凉可能并未小看这随手一剑的威力,只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只见秦微凉双手撑住剑身,在剑气击中她手中长剑的那一霎那,她便如遭重击,倒飞了出去。
倒飞途中秦微凉撞到了一片古树,剑也脱手不知飞到了何处,自己最后被无尽的古树拦停在林深之处,生死不知。
除此之外,原先秦微凉站立的那一片地方,大地好似是被巨大的屠刀给剥开了一层皮,深深地沟壑倾斜一个角度,像刻刀一样刻进了大地里。
斜斜翘起的地皮巨岩高达几丈,大地的伤口不曾鲜血淋漓,但是依然令人触目惊心。
地皮背光处,幽深的裂口旁,黑衣人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旁边。
高空中的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地,从高空往下看,正是想手术刀掀开了一层皮肉的情景。
此时三人心里微微庆幸,好在躲闪及时,不然这一剑之下定是凶多吉少。
再看一眼秦微凉的去处,俯视一眼,就像是在一片无边绿色的画布上用手指头扣出了一道横线,露出画布那原本的肉色。
一击必中,曹一折明白她肯定挡不住。
于是,转身向高空中摆了摆手,示意闲着的人处理一下后事。
突然间,远方有一近两远三人闯入了曹一折的神识范围里。一个人仙境,两个凡上境。
其中一个的气息让他生出一丝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另外两个确认是,很陌生。
同样感觉到了有人过来的长歌左摇,李青月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两小子还过来送死?
“老僧来自风雪庵,还请长歌当欢的诸位刀下留人。”
远远的传来一阵慈祥又略带急迫的嗓音。
曹一折顿时明白了来者何人,立即朝天上的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立刻动手。
三人何等机智,闻言立马飞身朝深林中昏迷不醒的秦微凉奔去。
只要秦微凉人头落地,此次后事如何,便跟风雪庵没有关系。
第三十二章 秦画美
西边大漠中流传着一句话:问世间女子,情话美不美?纵是情话不美,秦画也美。
墨海皇城,皇宫某间秘室。
明亮的一间屋子并不大,此时却是挤满了人。
暗室正中处有张冰床,其上躺着一个白骨带肉的人,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心跳和细小的呼吸,这个人早就应该归为一具死尸。
女帝站在冰床旁,双目红肿,面色憔悴。柔弱的身躯摇摇欲坠,此时若是来阵风,恐怕都能吹散她。
前些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才不过三五日,再见就是这个生死不知的样子。
床上的人茶饭不能思,床边的人茶饭不去思。
“圣上节哀,监司忠于职守,此次因公牺…因公负伤,实在是墨海之损失,但是也维护了国家颜面,成功留下逆子首级,也是功高盖世。望圣上切莫因此消沉,伤了圣体。”首辅老人既痛快又痛心。
皇城外那一战,惊天动地,整个皇都如沸水炸锅。当秦秋的头颅挂在皇城门口之后,几日间,整个世界的人声,都逃不开那个头。
议论,惊恐,讥讽,嘲笑,心痛,疯狂,百味情绪夹杂,刺激而又痛快。
你是仙人又如何?
此地是墨海。
这就是匡我国威!
女帝好似回过神,对着旁人说:“下令出去,逍遥监司已仙去。然后密令大监司去寻墨海名医,请来见我。”
云栖昏迷了几日,这道号令便被女帝念叨了几日。短短时日,这一句已不知道被道了多少次。
期间,从女帝站在此地起,便是寸步不移,滴水未进。
此时,皇城中。
他们从谈论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秦微凉,变成了谈论她哥。
“西秦世子不是凡上境吗,凡人之仙了,为何还会被人仙境的监司给杀掉呢,为何不跑?”
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尊大佛,所以一直有人坚持着己见,女帝说是监司杀的就是了?
不信就是不信。
“跑什么跑,秦秋会跳上天空都被监司料到了,跑?往哪跑?跑也是死。”监司的支持者也有他的道理。
“反正我就是不信,我是没有见到那尊大佛,我朋友都没见到那尊大佛,哪有什么大佛能一巴掌把世子这般绝世强者打到地上,你见过吗?你见过吗?”
争论得面红耳赤,虽然是皇城,但也多得是西秦世子盛名之下的仰慕者。
他们现在有人消沉,有人愤恨,有人努力维护心中信仰,为最后一丝颜面而竭尽全力…
虽然,秦秋的头已经挂在了城墙上。
但是,已经出现传言,说是那只是墨海皇族的诡计,想欺骗天下无知良善,骗出逆反之人。
各种言论频繁更新,就像是冬眠种子遇到了春天,竞相破土成长,盛开繁花,争相斗艳。
言论冲突在有仙界很容易就演化暴力斗殴,就像小孩子一言不合就骂娘掐架一般。
两拨毫不相识的人就因为走进了同一家客栈,坐在了相邻的两桌,谈论了同一桩事,发表了个不一样的见解。
情绪激昂时过于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时不忘朝别人伤口撒盐,随即弄得舞刀弄枪,作法施术,致使最终某个实力稍弱的人身首异处,血流五步。
小司正愤怒地站在酒家外,袖中小拳紧握,粉脸红嫰脖粗,一句不落的将人间话语听得个清清楚楚,一眼不眨的将人间大戏看得个明明白白。
身后的侍卫生怕小家伙奋起发怒,一边担忧自己武力低微到时候无法护得自己敬爱的监司大人的学徒周全而心生忐忑,一边心里替监司感到不平。
大人有千般道理说服自己隐忍不发,小孩只会归结于自己弱小无能,保护不了自己敬爱的师长的声誉。
司正咬咬牙,仿佛一瞬间就长大,转头对侍卫说:“平心论,将来我也会,只会是这两拨人中的一种。”
侍卫很心疼,心想人间不站正就站反,哪还有别的路呢?
故作坚强的孩子转身即走,也不知道对身后的人间浮乱何时才放得下。
在司正等人离开后,这间血都没擦干净的小店又热闹了起来。
这不,打碎的桌椅在忽然出现的仙人摆手间恢复原样,流淌的血液被不知何时而起的无根之火焚烧一空。
除了空气中依旧弥漫的淡淡血腥经久不散,好似一切未曾发生过。
“你赢了他,因为你比他强。我知道,你没错,他先动得手,死有余辜。”
仙人围纱,负手而立,外人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他身前的那个人仙境的修士此时大气也不敢喘,看热闹的人自然也看出了仙人的不凡。
“不知这位前辈,到底想说什么?”
人仙境的修士即使遍体生寒依旧有着人中仙的镇定和冷静,开口问道,不卑不亢。
仙人说的不错,他也认为他没有错。
“没别的事,想问问你们高谈阔论的那件事,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道友解惑。”
仙人语气及其平淡,很难让人生出拒绝的念头。
“前辈言重,解惑不敢当,知晓那日发生的事情的人很多,既然前辈有意了解,晚辈自当知无不言…”
人仙境界修士将云栖和秦秋大战当日他所见所闻娓娓道来,面对仙人时,却少了方才与人争斗时的眉飞色舞。
但是如实之言,倒也是更有说服力。
当他话罢时,仍有不甘心的一些人在挣扎,不敢相信名极一时的绝世之人着实落得途说那般凄惨下场。
“你确定是看到了那尊佛?”仙人蹙眉无人看见,但是语气生疑清晰可闻。
“千真万确。”修士拱手作揖,诚心相告。
仙人见状心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即松开了藏在背后一直紧握得手背青筋暴起的拳头。
藏于袖中的指尖凌空轻书,断下一片衣摆,暗力一弹,将布帛送入作揖人的袖里。
一条命不能白捡,西秦永不会有白白的施舍。
这个修士不知道,若是没有这一鞠躬,他今日定和他斩掉的那人一样,身首异处。
头戴围纱的仙人心里咀嚼一番他的话,心中泛起一阵阵刺痛。
悄无声息的将修为杀意提了上去,很快便触动激活了大阵。
仙人看了眼酒家外,对修士说:“你再看,可是那尊佛?”
众人闻之色变,匆忙挤到窗前,看到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头戴斗笠,大手微抬,静静的散发柔和光芒,望向酒家的方向,双目如炬。
其实,皇城大阵再次苏醒,运转起来只是一瞬间的事。
因为,沉睡的大阵再次感受到了强烈又急促的威胁,这次远远超过上一次秦秋跃上高空时产生的能量波动。
人仙境的修士刹那间便反应了过来,急促间惊恐大问:“前辈可是西边人?”
围纱仙人淡淡地看了一眼他,没有回答,轻轻纵身跃出窗外,迎向天上的巍峨巨佛。
等不到全城子民全都回过神伏地跪拜,下一刹那,先前负手而立的围纱仙人就已经一跃而起,一拳砸向了巨佛…
大佛以掌对拳,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只蚂蚁奋不顾身的冲向了提爪的雄狮。
世人想象的结果并未出现,大佛不再一巴掌将之打落人间,而是佛大的大掌被巨力冲击的向后仰去。
而围纱的仙人竟然立在了空中,全然看不出退却过的痕迹。
抬头仰望的凡人被溅射的金光刺的迷住了双眼,一切都看不真切,只能通过震耳欲聋的声音判断大战在行。
更有身体羸弱者不堪重负,直接被遥远高空的巨大声响震得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观战的修士抗打能力稍稍强点,有些修为低微的顶着双耳出血,眼睛生疼也要目不转睛寸步不挪的就近观战。
此时看得出个中精彩的人心里震惊无比,这无名仙人竟然可以硬抗大佛一掌还暂居上风?
有的人飞快的在脑中思索,茫茫墨海有哪些大物有此能力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击。
可惜,想的到名字的多是毫无理由在此的那几个人。
他们都成名已久,不仅身在千万里之外,而且还是没有丝毫道理此时与皇城相对。
大战还在继续,大佛大手回抽之时,全身金光更胜,甚至巨大的身躯有的地方仿佛已经凝集成实质固像,触手可及。
第三十三章 夕阳不好,黄昏不近
仙人接下的第二掌远没有接下第一掌的那般轻松,巨佛这次的力量较之前次更胜。
毫无华丽可言,大佛只是加快了一分落掌的速度,仙人凌空出拳,竭尽全力。
当拳掌相碰的那一刹那,巨大的音爆激起吞天巨浪,卷云而来,向各个方向散去。
向下的云浪眼看就要吞没繁华皇城,一层光壁凭空而起,挡下了所有的冲击。
光壁之上的云浪如深渊大口扑向人间,光壁下方的百姓被吓得瘫倒在地,劫后余生的大喜迟迟未来。
某些人熟悉的坠地之声合着云浪四散再次响起,第二掌如同前几日一般,再次将掌下之人,毫不留情的将其嵌入大地。
仙人坠地,其轨迹好似流星划过,居然让人心生几分绚烂之感。
短短几息,一仙一佛虽然只对了两掌,但是高下已判。
整个皇城安安全全的待在大阵之下,观战之人已无安危之患。
所以有的人壮起了胆子,向着仙人落下的地方大声喊道:“起来…”
想必又是个秋儿的仰慕者,仙人心中暗叹。
此时他衣衫尽毁,围纱却出乎意料仍然好好的绕着脸庞,遮住容颜,强行憋回喉头的酸涩,心道:可惜,得退了。
未曾犹豫,仙人深吸一口气,全身伤势尽好。
不再搭理天上此刻凝望着他的斗笠大佛,仙人身形微闪,消失在了那个被他撞出的大坑里。
大佛朝着远方微微的移动着目光,仿佛那边正有人在天际飞掠。
头戴斗笠的大佛一直盘坐在皇城之上,未曾有过离开的趋势。
只见大佛右手举起,千万光芒汇聚成矛,在长矛成型的那一刻,陡生万千佛音,笼罩住整个皇城。
手握长矛,大佛朝向天边用力掷了出去。
巨大长矛就像一道火线,在无边无际的天空飞掠,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看不出来知否击中。
保持遥望远处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大佛在一声水晶碎裂声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了天上。
皇城这次可算是人人见到了这尊大佛,此役过后,人间估计再也没有多少怀疑亵渎之言语。
原本应该露个头主持大局的人,心力绞碎的女帝,早在第一声巨响之时就被震得晕了过去…
因此,整个皇族在大佛现身之时,都没一个站出来吭过一声。
众人忙着哭天抢地,原本战斗就只持续了片刻时间,自然来不及反应,不过倒是不少站岗的侍卫见识到了头戴斗笠的大佛。
客栈里的人仙境的修士惶恐不安,心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干脆放弃挣扎。
一人之力单挑皇城大阵,即使是强者如云的西边,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原本沸水炸锅的皇城,一个蒙面人搅一搅,凡人恐慌,修士震颤。
西秦铁蹄何时会来?
人心里鼓声响起,心慌意乱,无药可救。
此时此刻,坐等人头被收的修士出了客栈,失魂落魄的坐在城门口,眼神空洞的撩拨着额头前的断发。
看着头顶上方,秦秋的头颅高高挂,而自己却等着仙人回头对他勾勾手。
西秦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若不是这等名声在外,面对领桌的挑衅,他这坏脾气早就一巴掌抽了过去,哪里还会等到别人先拔剑划断他的头前发丝?
可恨,点背,事不逢时,撞在了枪口上…
空洞的眼神中突然闪过很多个念头。
逃?
墨海之大,往哪里逃?
即使逃了,逃得掉?
投诚皇族?寻求庇护?
可惜大厦将倾,整个天下,胜得过秦枢势力有几个?
当和尚?仙人刚才打的就是和尚;
当刺客?长歌当欢从不涉及人间争斗,给钱就有人反手捅了自己。
前段时间一剑斩掉别人头颅的潇洒剑客,如今沦为可怜落魄等死的修士。
他眼神闪烁暗淡,闪烁暗淡,反复变化,一丝丝的生机被自己的理智狠狠掐断。
有一刹那,他也曾凶狠的想到拼个鱼死网破,先下手为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然而,他心底突然响起的婴儿啼哭,女子轻笑,让他瞬间失去了想要动手的力气。
在等待死亡的时候,他才深刻明白,心有牵挂,天人交战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一行清泪划过脸颊,人间不如意,伤心事总是千千万万,原来人中仙也不过是仙下人。
残留的一丝男儿尊严使得他察觉到自己流泪后立即随手抹去脸上的水渍,不欲为他人所见。
抬袖间,一张细细布帛随之飘落。
他眼神中好似看到个活字,快速伸手一把掐住布帛,上面赫然写到:提首交我,活。
大悲之后猝然大喜,他感觉到大脑一阵缺氧,想放肆大笑,却也不敢笑出声音,偷偷的向上望了一眼。
那是一个悬挂的人头,活命的东西啊…
他一边心里盘算着如何最快的逃出皇城,一边向着人头跃去。
在他不远处的城墙边阴暗处,一个人靠着墙壁嚼着草根,清啐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呸,妈的狗运。杀了人,还有机会活,浪费老子时间。”
话音没落完下地,骂骂咧咧的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在大佛消失的时候,皇城外极远处一片老林里,一道深深的壕沟延绵数十米。
在壕沟的尽头,一个容貌美丽的男人左胸口的金色长矛随之幻灭。
怪不得一路围纱掩饰容颜,这个男子若是行走人间,定会将世间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将世间儿郎嫉得噤若寒蝉。
这个男子实在,太美,仔细看,会发现,眉宇之间,被墨海誉为世间第一美人的秦微凉和他有几分相似。
然而这么美的人,他胸腔黑洞洞的伤口如碗大,鲜血正止不住的往外流。
此人正是先前在皇城上对战金佛的围纱仙人,西秦的皇帝。
此时他眼神空洞,黑压压的视野里,只剩下淡淡的金光还在闪烁。
围纱尽碎成灰飞,七窍流血,身嵌深坑。眼睛里血色点染金光,他有那么一刹那居然觉得这幅景象像是夕阳。
常言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是我日暮之时啦?
秦画想到了一些事情,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狠辣,绝不。
心脏生在右边,他便断然不会死。
只是他这幅景象,着实让秦画自己都觉得太凄惨了些。
自从他跻身之真九境后,就没有那一次身受重伤到如此地步。
双手抵挡长矛,此时除了疼痛都感觉不到手骨的存在,想必是碎成渣了。
仙人容颜的秦画试图的吐纳一口仙气将伤势恢复一下,深吸一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几十年苦苦修炼所得的一千三百余道仙气此时只剩下如游丝般微弱的一道。
甚至这一道仙气比刚进入凡上时的那一道还要细小,这是被打退了整整一境么?
“哈…”
秦画原本试图嘲笑自己一声,一声之后四肢百骸的剧烈疼痛突然袭来,差点使得他一下子晕了过去。
他数十年的经验告诉他,若是此时晕了过去,那便是真的死了。
清醒在这个时候比体内的仙气更重要,只要意识尚在,便能将伤势挽救回来。
硬生生用意志顶过了新鲜的剧痛感,秦画开始沉下意识去寻找那一缕在身体里缓缓流动的仙气。
经过先前的一笑牵动全身伤势的教训后,秦画稳重得分毫差错都不再犯。
引导那一小段仙气行走在经脉中,循着修炼的功法运行轨迹,一个周天一个周天的循环,虽然慢但是一点点的恢复,终将有所好转。
这是他的打算,真正到了实行的时候,他才发现难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因为,经脉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全部被击碎断裂。
那杆长矛带过来的伤害远远不止是巨大的力量冲击。忽然间秦画心中想起爱子也是丧生于这佛掌之下,巨大的悲痛如涨潮般涌起。
眼泪欲流不出,整个头颅因为泪腺那一点点的抽动而生出极其要命的剧痛。
秦画使出所有的力气,将原本在腹部盘桓的那一缕仙气调到头颅处。
在头颅疼痛得那一刻,他便知道,若是再不制止神经的反应,身体为了自保一定会让意识沉睡。
这一觉若是睡过去,随便来只野狼也够都能将自己分食殆尽。
不能冒险,秦画选择最为痛苦的那一条路。
那就是首先保持高度的清醒,在此情形下一丝一毫的治愈自己残破的身体。
一个细胞一个细胞的修复,一丝一丝经脉连接。
时光流转,秦画未有丝毫停歇。
终于在夕阳西下的当儿,身体中所有的经脉被连接好。
仙气数量也在吐纳灵气间重新回复,大伤固本,愈则养人。
原本只有一千三百道仙气的秦画,此时体内运转时数量已达一千四百道。
破后而立,秦画觉得这次无意间的收获,实在是上天给他的一点点安慰。
真九境负伤,只要经脉无损,天地灵气充沛,吐纳山河间,伤势便能够顿消。
但是,时间还是需要一些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天地间狂风大作,肉眼不可见的灵气流向秦画。
下一刻,秦画身体里传出细微如嫩芽破土的沙沙生。
深坑里一个人,站了起来。
夕阳挥洒在他的脸庞上,美丽如画。
轻蔑的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秦画吐出一句:“夕阳不好,老子的黄昏还远着呢。”
深坑外一直守护他的人,吐掉含在嘴里的草根,见仙人起身,拱手道:“仙人起身,西秦便无恙。”
第三十四章 跟在她的身后,身前就是世界
仍然是几步远的距离,鸠浅拖着重伤的身体跟在女子身后。
两天前的惊险历历在目,自己昏迷之前就接了一招,鸠浅觉得自己真命大,在曹一折这样的强者手下蹦跶居然还能活着走出来。
“爹爹命令我,带着你到处逛逛,你走得动吧。”绝美的倩影在前,微微扭头望着这个走路姿势一看就是重伤的家伙,问。
“走得动,走得动。”
只有天知道鸠浅此时的快乐,重重地咳嗽一声,脸色更加苍白一分,前方的女子见状试图回身扶他,然而他轻微摇晃了一下就站稳了身形。
鸠浅心道,都走了这么久了,自然还能走得动,拂晓到正午,此时日色最浓。
收起帮他的心思,不露声色的掩饰好自己对他的担忧,秦微凉微微抿了抿嘴唇,扭过头接着在前面带路。
鸠浅欢快的跟在女子身后,若不是受伤跳不起来,以他的尿性,早就一蹦三尺高。
如此看来,受伤也是帮他,毕竟少见鸠浅自己这么安静,不跳脱。
以前鸠浅总是感叹于秦微凉惊世的容颜,自从见到了她的父亲,鸠浅恍然大悟。
果然万物,都有其存在道理。
西秦王,秦画,人如其名,美如画。
在女子身后,鸠浅只能看到女子一袭秀发和两竖白耳。
但是就算这样,心上人还是很美的,鸠浅心里愉悦。
远处的云上,两人并肩而立。
“多谢人间会首这一路上的全力以赴。”围纱男子拱手向身边的年轻人致谢。
此时的烟尽雨已经完全褪去了面具,示人的是本来的面目。
冒充齐一的行为到此为止,他不想再给齐一门添麻烦,即使已经添了很大很大的麻烦。
“嗯。”烟尽雨应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跟这个人还有什么别的好说的。
“西秦有愧烟家两千冤魂,还请见谅。”明明是致歉,却没有愧疚的态度,语气轻描淡写。
“往事如烟,谁会记得昨日烟花?”烟尽雨将视线遥遥远搁在城里缓缓挪步的两人身上,对于身边人的话语,就是简单回答。
“你不记得,别人都记得。你心里踏实,别人心里不踏实。”围纱男子,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鸠浅两人。
欲见两人,要透过天上闲云。
烟尽雨心想,别人记不记得,怎么做,与我何干?
……
“爹爹第一次在人前摘下面纱,我觉得这非同小可,他如果对你说了什么,希望你放在心上。”秦微凉何等聪慧,见不到的也猜得到。
一句话,什么都告诉鸠浅了。
鸠浅回忆了一下几个时辰之前,天还没亮的时候,那个仙人对自己说的话。
“西秦人都活的很苦,苦得很多人都活不到你现在这个年纪,活到你这个年纪也经常饿肚子。所以,一定会开战,我不会将女儿丢给一个挡西秦去路的人。”
那人当时摘下了面纱,很凝重地对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这样说。
我要将这些话也放在心上嘛?
鸠浅觉得很好笑,一定会开战,那就是和整个天下作对。
不挡西秦去路,那不就是要为西秦开路么?
“嘿嘿嘿,我咀嚼一下。”鸠浅不觉得自己要好好想想,思之无益,不如起而行之。
“何去何从,凭君掌握,万望勿悔。”女子正色道,仿佛她此刻诉说的是天底下最正经的事情。
重伤的男子不得不承认,此刻眼前的美女英气逼人。
西秦的女子,估计也不会如别处那般的柔媚,但是不影响她倾国倾城。
鸠浅觉得自己真的如同父亲给自己取的名字一样,无知浅薄,看女人只看皮肉。
片刻之间,三言两语,他已经是她这边的人。
“我打长生林里走出,从没想过去处。不过,这辈子总得图个逍遥快活不是?”鸠浅喘着气,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点力有不逮。
秦微凉说道:“墨海非常大,你随便找个地方,清净自由唾手可得,百年逍遥好过掺和乱世暗流。”
鸠浅随口说:“姑娘所言极是,我觉得西秦这地方就不错。”
闻言,女子愤怒的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大跨步向前走去。
鸠浅拖着疼痛不堪,新生芽痒的身子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一边咧嘴笑一边疼的吸凉气。
女子带路,转的自然是她的家乡城都。
西秦莽荒十二大城,三百余座小城。
千年变迁之后,人烟稀少散乱,十二大城只余七,小城只剩一百三十二。
此时车马异兽川流不息的街道属于西秦最大的城池,小西都。
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之后,秦微凉十分识趣的放缓了脚步。
原本都是修士,此时随着缓慢的人流,走马观光。
街道上琳琅满目的物品,鸠浅看的是眼花缭乱。
别的不说,单是只凭初次见到的东西,怕是就占了大半。
还有闻所未闻的奇珍异物,可是让鸠浅涨了不少见识。
秦微凉看得出来鸠浅对这些东西很有感兴趣,虽然内心很是疑惑他为何会对凡人世界的东西青睐有加,但是依旧一铺一停,任由这个走路小心翼翼的傻瓜一次又一次被新奇玩意儿惊得目瞪口呆。
都城没有墨海皇都城池那般大,但是依旧规模不小。
就这样走走停停,看看吃吃,出来的时候是拂晓,进入都城繁华街道的时候是正午稍过,此时刚转完一圈卖人间玩意儿的地方时,已然到了夕阳西下,日暮时分。
鸠浅一路上旁敲侧击,打听到了不少消息。他原本打算直接询问身边的女子,谁知道她好似生自己的气,不欲和自己说话。
实话说,一开始的时候,鸠浅是很郁闷的。
但是思索一番她这般气恼的缘由后,鸠浅觉得她是因为自己劝不走,才有所不快。
想到这里,鸠浅心头泛出莫名的喜悦冲掉了郁闷。
鸠浅不知道,其实秦微凉并不生气,只是不想和他说话,不想看到他与自己说话时表现出的那种太过显而易见的欢快。
好多次他故意在她面前吃些人间小食,试图用美食勾引,博得美人一笑,或者博得美人一颦一簇,再不济博得一计红颜白眼。
然而,全是失败告终,她一句爹爹教诲,修行之人不许与凡人争食的话将鸠浅整的那叫一个毫无对策,差点把他的食欲都整得不敢与愧疚争锋。
好在鸠浅气量大,他自己偷偷在心底告诉自己,你爹爹暂时还不是我爹爹,我可以当没听到你的话。
然后鸠浅大快朵颐,吃得个心满意足。
在鸠浅吃的欢快,他没发觉身边的女子看着他咂咂嘴巴的时候也曾偷偷咽过口水。
摸着干瘪下去很多的钱袋,鸠浅顿时心生懊悔,当时就有一种要把自己吃得抠出来的冲动。
好在已经日落黄昏,再应该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了。
人仙境里,鸠浅应该是最穷的一个。
不,应该说修道人之中,他是最穷的那个。
出长生林之前,可以说除了一身衣服之外,一个空储物袋,一把长剑之外什么都没有。
饿了,捕打得过的野兽。
渴了,饮清澈的泉溪水或者植物汁液。
走到哪里,夜里就歇在哪里。
参加人间会那段时间是他最富有的一段日子,那个时候很多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送给他很多礼物,说是认识一下。
鸠浅当时脸都笑歪了,心道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他当机立断全都收了下来。
东西不停往手上落的时候他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大富翁,那时候走出去,鸠浅都敢理直气壮的看那些贵重的东西了。
换在从前,刚进生财城的时候,要不是大哥二哥想出押镖挣钱的法子,饭都吃不上。
第三十五章 一夜清浅
夜色渐浓,秦微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自顾自的愁眉苦脸。她虽然出身最穷的西秦,但是王公贵族,自然是从没体会过这种他那种囊中羞涩的感受的。
打定主意,这次伤好了,一定要找个事情做一下,多挣些人间的俗物。每当自己饿了想吃东西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常的人。
其实,时至今日,鸠浅还是觉得自己会饿肚子的。传说修道中人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不吃东西也不会饿,可是,鸠浅每次想吃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肚子饿。
等到鸠浅完全从他沉浸的世界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城中浮现了万千灯火。回头看,好一幅人间初夜画。
“你刚才陷入了思索,你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秦微凉忍不住发问,因为她觉得他是个果断的人,但是方才她真的等了好一会儿。
难道告诉她自己心疼钱?男人的自尊告诉鸠浅这不行。
“这城里晚上可有什么好玩好看的地方?”鸠浅眼骨碌一转,话锋一转。
哦,他是嫌没有逛的尽兴。虽然感觉那里不对,但是秦微凉一时半会儿也无暇去疑惑。
鸠浅见秦微凉并未刨根问底,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上人的疑问,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疑问也是值得郑重以待的。
其实玩耍之于秦微凉,同样称得上是一件引人入胜的事情,毕竟,她才不过十九岁。二十岁以下的凡上修为的人,天下可只有这么一个。
所以即使这一个是个女子,同样不容小觑。
但是鸠浅随口的一个提问可是难倒这个绝顶聪明的女子了。秦微凉思前想后,终于在记忆里寻到了儿时些许的欢快。
一把拉住鸠浅的手,腾空而起。秦微凉和鸠浅此时在城东,那个地方在城西,若是迁就他走路,怕是走到半夜才能赶到了。
鸠浅被女子突如其来的上手吓了一跳,待到反应过来,人已经飞到高空。鸠浅原本就是一个喜欢居高临下的人,凝望深渊的刺激,俯视人间的美丽,等等都是能多得就多得的妙事。
此时被她牵着,更是让鸠浅开心得想要大声笑出来。
凡上修为的人还是跑的太快了,身在高空还未尽兴,人间的景色还没看够,短短几息不到的时间,女子已经带着鸠浅到了地方。
鸠浅觉得有点遗憾,她抓住他的手才一小会儿。
“我们到了。”秦微凉道。
“这是哪里?”天色已黑,鸠浅刚才没注意,现在一脚踏入大门,高大的建筑已经笼罩在头顶,灯下黑。
“西秦到处都有的斗兽场,我四岁生辰的时候爹爹带我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后面的话秦微凉没有说出来,但是想到这茬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心头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涩。
“斗兽?都有哪些兽啊,这个好看。”听到是这个,鸠浅兴趣大涨。
“我哪知道,进去了就知道了。”秦微凉此时也不记得身边的人还受着伤,伸手就是拉着他往里冲。
鸠浅跟着她像凡人一般奔跑在冗长的通道里,他在这一刻感觉到她身上出现了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欢乐。
这个女孩儿,一出生就在云端,一定也失去了很多常人才能体会到的快乐。
侍者见到秦微凉纷纷行礼让道,鸠浅看得出来,这些个灰头土脸的侍者汉子很想跟她打个招呼,不知道碍于什么,一切欲吐的言语全部化作单膝跪地沉重的膝盖叩地声。
因为有西秦公主,鸠浅两人一行畅通无阻,甚至当他们一步跨出通道时。见到他们的西秦子民开始欢呼,呐喊。
环形的斗兽场,两人头上的人看不到脚下通道处的鸠浅两人,不懂别人都在欢呼什么,于是纷纷使劲儿的伸出头朝下望,期盼自己脖子伸得够长能够看到些什么。
当两人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时,西秦看客涌起无边声浪,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号。一波接着一波的呐喊,无一不在彰显着秦家在西秦比肩苍天的威望。
鸠浅感觉身上的伤轻松了不少,现场亢奋的情绪好似有无边魔力,使得鸠浅也想随着他们一同竭尽全力的嘶吼,发泄。
看一眼身边的女子,她正如同君王一般将手伸向世界,迎接大家的欢呼,好似下一刻要将整个世界揽入怀里。
西秦儿女都是这样热情似火吗?
西秦君王都是这样英姿豪迈吗?
鸠浅这一刻感觉皮肤毛发尽竖,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灵魂深处生出了狂喜和战意。
夹岸开道,人潮滚滚,其中自动为秦微凉两人开出一条道路,通向观台最高处,那是整个斗兽场最好的看台。
驯兽师奋力的扬起粗长的鞭子,用力的抽打在匍匐不起的巨兽身上,激起一道滚滚尘浪。
十几年未曾听闻公主亲临过此处,今日她来了,怎能不威风?
执鞭者心中狠戾尽显,身上涌现一股非要让公主不虚此行不可的强势气势。
原本沉沉欲睡的猛兽,被一鞭子打得发出一声惨烈的吼叫。鸠浅原本料想的恶兽袭人的惨剧并未发生,反倒是被打猛兽只敢发出凄惨的呜咽,头颅紧贴地面,拳头大的眼珠不停的警惕着前方的男人手中的长鞭。
这是野兽害怕人?鸠浅眼神微变,悄然运转灵力,一道微弱紫光布满双目。
轻轻的打量一番人和兽,心里顿时了然。战斗力堪比人仙境修士七阶的兽,至少跻身凡上境界的驯兽师,怪不得,这兽敢怒不敢动。
鸠浅好好的打量着这只战力不凡的野兽,头有尖角,四肢强壮,脚趾有爪,左右上齿粗长扣在唇外,下颚的牙齿被嘴巴包裹,并未显露在外。
两腮强壮,咬合力必然不差,尾巴细毛粗长,形似铁鞭。内心琢磨了一下,鸠浅觉得自己可以在半刻之内,赤手空拳打死这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野兽。
正想将心里的得意分享给身边的俏美女子,无意间看到驯兽师正在看着自己,露出和蔼至极的笑容,双眼冰冷。
一霎那的目光交接,瞬间的惊恐吞没鸠浅,后背一阵凉意。
直觉告诉鸠浅,这个驯兽师很危险。一定是刚才自己的扫视,被他察觉到了。自己被盯了那么久,居然毫无察觉。
与鸠浅轻轻对视一眼的驯兽师缓缓地挪过眼神,看着前方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巨兽。原本已经匍匐在地的猛兽,缓缓的在他的笑意中朝后方退去。它见过不止一次他这般的笑容,知道它的痛苦即将到来。
察觉到鸠浅的异状,秦微凉疑惑问道:“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随手抚过额头,鸠浅却发现不知何时上方已经沁出了一层汗水。鸠浅收敛思绪不禁感慨西秦果然卧虎藏龙,即使偏远穷苦之地照样有大漠雄鹰,深渊潜蛟。
下方,随着整耳欲聋的呼声,另外一只兽从暗处的笼中被放了出来,驯兽师不再呆在斗兽场里。毕竟今夜主角是兽斗,不是他。
猛兽相撕相咬,一触即发。脱笼猛兽直接如同离弦之箭,出笼之后就立即发出猛攻。
一时间,斗兽场里兽吼之声响彻云霄。观众们没想到,一开场就是高潮戏,于是他们用狂吼和嘶喊回馈这份惊喜。
两兽相争,寸许大的地方,自然是不死不休。观众不知疲惫的鼓劲,叫喊,纷纷替他们随便挑的那只野兽加油助威。
仿佛自己支持的兽胜了便是为自己脸上争光一样,西秦看客们看得自己青筋暴涨,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鸠浅暂时还理解不了,这片荒凉土地上的人被打死的情景比被打得认输要多得多。一切都是因为两个字,尊严。
鸠浅不是很喜欢看戏,因为他更喜欢躬亲身临其境。但是他依旧很愿意站在女子身旁,看这场虎搏兽。出笼的是只老虎,而这只老虎主动出击一只体型个头比它大的兽,鸠浅感觉到很意外。
跟丛林猛兽打过这么多次交道的经验告诉鸠浅,这些个脑袋上写个王字,长得跟猫差不太多的野兽发起进攻之前都会审视一番猎物。如此贸然的进攻,实在是很少见。
但是这只老虎的做法,却是收到了奇效。先前原本趴伏在地的长牙兽显然没有做好一开始就猛攻的准备,头都没完全抬起来就被跳上半空的老虎一个虎掌挥个正着。
拥有庞大身躯的长牙兽被老虎一掌抽飞,撞击在斗兽场的墙壁上,看众们都感觉到大地一阵晃动。
顿时间,气氛愈演愈烈。
第三十六章 强者夺之
烟尽雨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星空当中,前方一人站立,右手拿纸扇轻轻敲打左手掌,好奇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这是哪里?”烟尽雨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却发现此地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站立的人依旧用扇子轻打手心,饶有兴趣的看着烟尽雨,在烟尽雨身后是一个蔚蓝色的星球,很大,大得视野之内只有一片蔚蓝。看不到完整的星球轮廓,应该是站得太近了。
“我所在的地方,那里所有的人都称呼我为坤灵尊。”风度翩翩,言语淡淡。
声音出现在烟尽雨脑海里,原来无需开口,心神之间是可以直接交流的。
战斗没有征兆的开始了,烟尽雨不明白为何他要动手。自称坤灵尊的人只是轻轻摇了摇扇,一道看不清厚宽的实质剑光,不对,应该是扇光,犹如要劈开天地一般朝烟尽雨当头劈下。
来不及躲闪,做不到躲闪,烟尽雨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拔剑迎击,但是仍然堪堪抬起剑时就已经被扇光劈中。在扇光击中自己的那一刻,烟尽雨看到了他的扇背上纹的是万里河山。
折折扇便是行了万里,此扇名为万里河山扇。
一击便退,不过烟尽雨没想到自己在这一扇下居然还活着,更没想到自己只退了三四步。
自己修为不过凡上境,这一击分明有灭世之威,我为何挡了下来?我的剑已经断了,那我手上的这把又是什么时候铸好的?剑身上镌刻着天下第一,难道是人间会补发的?但是脑海里对此并没有任何印象啊。
三两个疑问没时间去思索,这个人下一击已经逼到了眼皮前。
纸扇如剑,直刺向烟尽雨的眉心。这是烟尽雨眼中的情境,实际上坤灵尊并没有做什么。
不行,我要躲开,这招迎击来不及的。似乎只是念头,但是下一刻,烟尽雨便瞬间出现在起初坤灵尊所处的位置。但是,应该是烟尽雨出现的时机过早,坤灵尊的眼睛仿佛长在后脑上,就在他即将一击落空的时候,瞬间于空中回手开扇,然后合扇。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烟尽雨心中骇然,身边的景色在坤灵尊开扇合扇之后缓缓的变化为了一片河山。而他们,凌空立于河山之上。一扇开合之间,两人已经远离星河。
“等一下,我有话说。”烟尽雨避免下一击来得太快,匆忙说道,心中疑惑太多,不明所以便会死不瞑目。
这是时候,烟尽雨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能够传出去了。烟尽雨抬头望了眼头顶天空中的太阳,已不是星空,这难道是偷天换日?
陷入了河山万里的人,无一不是瓮中之鳖,灭杀之易如反掌。坤灵尊,面对烟尽雨的疑惑,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收扇轻打手心,
“这又是哪里?”烟尽雨问。
“扇里。”
“你为何要动手?”
这个问题是不是回答的不好,会让自己感觉到羞愧?一言不发就动手,是不是太不客气?
“试探一下你的深浅,我来此不过三息不到的时间,你就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看起来或许你是这片天地唯一一个察觉到我到来的人。”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凭空来此必有缘由,烟尽雨现在对来客生疑。眼前人看起来毫无修为,但是一扇之威简直可以幻灭天地,不可谓不令人心生忌惮。
“我要这片天地。世间无主之物,都是能者得之。”
“你要这片天地?你到底是什么人?”疑问只会越来越多,烟尽雨竭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脑子里变成一片浆糊。因为他的话烟尽雨闻所未闻,无法置信居然有人将天地视为凡物夺取。再说你要夺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因为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六年前你们这片天地的人发出的一道杀气,传到了一千四百年后的星河之外。恰好被我察觉,然后我跨越时空来到这里,争一争这主人的位置。”执扇男子缓缓说道。其实他很意外自己为什么比预料的迟到了六年,跨越时空的时候不应该出了什么问题的。
烟尽雨感到更加难以理解,什么杀气,什么一千四百年,跨越时空?风牛马不相及的东西,他在说什么?
看到眼前的人不是假糊涂,而是真疑惑,坤灵尊好心多说了一句:“我比天高。”
烟尽雨脑中响起晴天霹雳,在他说出我比天高的那一刻,烟尽雨仿佛听到了万千冤魂呜咽幽鸣。心中的悸动不会骗人,烟尽雨直觉感到眼前这个风度翩翩和颜悦色的男子是天底下,不,是他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人。
这是天之上的人吗?
“你觉得我危险?”坤灵尊觉得好笑。
嗯?他为什么可以知道我的想法?烟尽雨后退了一步,虽然在空中看起来两人还是只隔那么远。
“一片天地也是可以烙下印记的。”坤灵尊继续说着烟尽雨认知之外的话。
“但是这片天地有主人。”烟尽雨尚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出现在他身前,但是已经明白他是别的天地跑过来的侵略者。
“有主之物,强者夺之。”冷冷话,讲述着这片天地和那片天地的至真之理。
无主之物,能者得,有主之物,强者夺。这便是坤灵尊的世界教会他的道理,此时此刻他也打算用在这个新地方。
旧历束新城,不外如是。
“你感觉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坤灵尊勾起嘴唇,感到饶有趣味。
“哼,我都不用开口了,我想什么你全部都知道。”烟尽雨轻哼,神态自然。
“你害怕死亡嘛?”坤灵尊抬扇轻打后颈,那里曾经被一刀狠狠地劈砍过。只差一点,他便是人头落地。坤灵尊也是从那时起,不再害怕死亡。
“我发现我也可以听到你脑海里的声音。哈哈,果然是梦。这种不知来时,不知去处的浮萍幻境,就是梦啊。”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烟尽雨居然笑得开怀。
坤灵尊并不意外,站在他跟前的人都已经躲过他一招了,能也通心算不上什么。
“你害怕死亡嘛?”没得到回答,坤灵尊又问了一遍。
“害怕。但是在梦中,我不怕。”烟尽雨迫不及待要战一场,嘴角随着战意,轻轻颤抖,仿佛他在经历世间最令其喜悦的事情,压抑而震颤的快感在他身体每个角落爆炸。
战意飙升的人气息暴涨,坤灵尊不禁莞尔,这是以为自己在梦中,自己天下无敌?
“吾虽不好好梦中杀人,但是却不介意梦中与人战一场。”烟尽雨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总是避战,知晓自己的无趣后烟尽雨顿感一阵索然无味。
第三十七章 吾不好梦中杀人
“吾不好梦中杀人?”坤灵尊喃喃念到,好一番细细咀嚼,以为妙极。
“那便于梦中死去。”坤灵尊双目金光闪烁,右手高抬,开扇。
扇开便是天火,如雨落。
烟尽雨抬头看着满天坠落的火球,好似流星却多胜繁星,全部朝着他砸过来。原本躲过便好的火石头,此时此刻像封路一般朝烟尽雨所有退路轰去。
站立在原处并未移动烟尽雨在想,若这是梦,是不是我不用拔剑,直接心中想着我出了一剑,便是出剑了?
天边涌来无边剑意好似在回应他的想法,在天火即将临头之际瞬间化作一道剑光,斩向火雨。
并没有一剑将所有的天火化为飞灰,只是将满天火雨破开了一条道。虽是如此,也足够烟尽雨继续保持仙人风范,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招无果,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结果。坤灵尊偷偷地将烟尽雨在他心里的分量又稍稍抬高了一点。比看起来要强点,但也没有超过想象,坤灵尊依旧将他视为瓮中之鳖。
坤灵尊开扇之后便隐匿于虚空之中,其实就在原处,并未移动。在天火并未落尽之时对着烟尽雨轻轻摇了摇扇。
瞬间天地间狂风大作,原本应该砸到大地之上的巨大火石,居然被狂风卷起重新对准了烟尽雨。从天而降没击中,便指使其从东到西,由南至北?
这是扇中的世界,自然是坤灵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烟尽雨并未觉得先前的一念出剑费劲儿,只不过同样的招数再来一次未免太无味了吧?然而烟尽雨还是拔出了剑,只不过这一次,他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出了一千剑。
静一刻水。一千剑居然全是这里面的招数,信手拈来,烟尽雨心想这下火石都变成碎末了,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此时,发现坤灵尊已经遁入虚空,他警惕着自己的四周,防备着可能突如其来的袭击。
极小的范围中,烟尽雨挥剑速度极快,一千剑罢,便是浑身无死角的千道剑光,袭来的火石一触随即破掉,然后由大化小,由小化无。
或许是嫌天不够亮,在这些火石化为灰烬的时候,烟尽雨所处因剑光过于密集,明亮得像个太阳。然而终究不是太阳,光总会黯淡。
就在一切几将平静的时候,一道细小的微风,好似要驱散烟尽雨身上刚刚被天火包裹产生的些微炎热,轻悄悄的滑过烟尽雨的身上,脸庞,脖子,手臂…
烟尽雨忽略了一些东西,往往强者受伤甚至落败都是因为忽略了一点细节,或者是干脆不知道这些细节。不知道烟尽雨属于哪一种,反正他感受到风的时候再想做什么就已经迟了。
毕竟在万里河山扇的世界里,微风和利刃是一回事。
烟尽雨此时正任由自己从天空跌落,任由鲜血从身体里往外面狂飙,任由神魂被割裂发出剧痛,任由思绪回返……
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带血的飞灰。此时的烟尽雨还活着,但是四肢百骸,经脉全断。断的经脉全无。就好像一块完整的肉被翻来覆去用菜刀剁了一万遍,最后放回原处。
谁能想到细小的微风轻柔的滑过脸颊之时,这微风会化作抵挡不住的剔骨刀?至少烟尽雨根本没有想到。意识在身体死亡之后会暂留在人间一会儿,这一小会儿,烟尽雨想了很多。
但是万千迷惑并不是他所想的,他在想若不是梦,为什么他还没死?若是梦,那我为什么会快要死了?
他记得坤灵尊说过,他跨越时间来到这里。既然他可以跨越时间,那我能不能将时间倒流回去?倒回自己还没受伤的时候?这般问着,时间像条瞎眼的狗,居然随了他的心。
这个世界上,任何世界上,能一直活下去的不一定是实力最强的那一个,但却是一定是适应能力最强的那一个。因为强弱只是状态,而适应力却是能力。
坤灵尊并未从虚空中走出来,去站在烟尽雨的尸体旁边快乐的执扇自摇。哪怕往前的岁月里他总是这般享受胜利的喜悦,但今日他却明显感觉到情境不同往夕。
若是就这样死了,那也太不正常了。坤灵尊宁可输的惨烈,也不愿意接受如此这般枯索的胜出。
坤灵尊一改常态,耐心的等待,于虚空中凝望残尸缓缓的生出新肉,经脉一丝一毫的重新长出来。听到烟尽雨因神魂重新愈合生出的剧烈疼痛而从鼻子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呻吟,坤灵尊瘪了瘪嘴。
面对对手惨痛的重生,坤灵尊居然第一反应不是去阻止,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满足,他心想,这才像个样子,这才应该是玄同境的样子。
贵之天,谓之玄同。
人不是不会自省,只是我们总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反省自己,不会想到背面的世界也是思虑完整所需的一部分,所以我们永远需要明镜。坤灵尊很久没遇到明镜了,因为没有对手,他已经凝望星空数万载。恍然间察觉到的杀气,直接将他引了过来。跨越时光,跨越千万万里路途,他来这么急,还不是为了赶在那股杀气尚在的时候出现在他自己想出现的地方。
来晚了,没准时光已经替那个人收了尸。坤灵尊想法很简单,过来被杀掉,或者换一片天地当主人,寻对手。不过自己被杀掉的可能性,坤灵尊没想过。毕竟,谁会死在过去呢?
“你是在给我机会将时光倒回去?或者是你自信我对你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哪怕我像现在这样站起来千次万次?”烟尽雨重新站了起来,完好如初,只是额角垂下的发丝中有一根白发竖在眼边,仿佛在提醒烟尽雨,这样的时光倒流不是没有代价的。
隐匿于虚空中的坤灵尊未曾言语,若是真要答,自然他会说后者。
“手段,请尽出。”烟尽雨耍了一下剑,绕了个圈子,对着前方空荡荡的地方亮声说道。
话音刚落,大地之中一只巨手破土而出,遮蔽天日,瞬间便盖住烟尽雨,重掌落下,携雷霆之势将之拍下。
招数来的太快,巨手更是没有任何征兆的破土而出,冲天而起,烟尽雨几乎是说完话就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铺天盖地而来。
没有什么意外,烟尽雨也没躲掉这一击,被布满青苔和植被的巨手紧紧的拍到了地上,然后巨手抬起,又重重落下,再抬起,再落下…
这幅情景就像瀑布砸苍蝇,烟尽雨化作黑点,消失在已被巨掌打的下沉几十丈的巨大掌印中。
坤灵尊依旧与虚空中安逸的站着,静静地注视着下方大地的动静。在万里河山扇里,禁绝一切空间远遁之法,除非自己用腿走,不然休想从原地移开。而靠腿,移动的速度是有限的。巨手出击的速度便是万里河山世界里最快的速度。
不用过多打量,坤灵尊清楚,过一会儿这个以为自己在梦中的人还会依靠倒流时光站起来,哪怕现在的他被一掌拍成了肉泥飞灰。
烟尽雨再次站起来所花的时间较上次要短上不少,坤灵尊心中感到一分喜悦,这说明他在长进。
这次没等烟尽雨说些什么,巨掌再次准确的判断出烟尽雨站起来的地方重重拍下。
刀剑切割巨石的细小声音触动了坤灵尊的耳膜,坤灵尊双眼微眯,心中微微触动,这么快就有还手之力,此人果然非同小可。
巨手落下,应声在剑光中被一剑剑切碎,化作夹杂着树根的土块。烟尽雨喘了口气,看了一眼身旁夹杂着无数树木根须的巨岩厚土,挥剑之时破土似斩骨。这些树根磕在剑上,震得烟尽雨手虎口一阵生疼。
烟尽雨担心自己的剑,好生一番打量,瞧见剑身剑刃依旧崭新如初,不由得安心的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烟尽雨生生破了两招,扛了两招,濒临死亡了两回,重新站起来了两回。
烟尽雨实在想不到这片大地还能对他做什么,剑雨,天火,巨掌,雷电,大水?大不了我再将时光倒回去重新站起来,想到一策应万法
“你不会是想就这样把我困在这片世界里吧?还不现身,亲自与我一战。”认准自己在做梦,烟尽雨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坤灵尊如他所愿,在他说完这些的时候,显现了身形,依旧是原来他站立的地方。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触摸到这个世界的界限,这片世界如今已不能对你怎么样了。”其实,坤灵尊可以无限次数的号令这片世界翻江倒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去消耗烟尽雨,直至这个世界崩坏,或者烟尽雨累死。可是,他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不想将自己的时间都花在这么无聊的事上,其实更是因为他不想毁了扇子。
许多时候,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凭直觉可以避开很多很多不必要的厄难。但是这六年,坤灵尊顶着内心没来由的心悸于时光乱流里回淌了一千四百年,终于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直觉一直在提醒他不能再往前走,于是越是靠近此地,灵魂深处传来的那一丝撩拨死亡的兴奋就像压抑不住的水泵不停得驱使着他向前再走一步,再走一步。
而今,来到此地,果不其然,早有人在此等候。作为天外来客,不速之人,坤灵尊原本是打算先去这新的一个人间看两眼再操起兵戈,却没想到一来就被拦在了门外。坤灵尊忘记了是他自己先动的手,正如同我们不会记得是我们自己先起因,所以,仙也好,人也罢,大多数一直只怨所获之果。
“哼,虽然是梦。但是这个一直挨打的梦也是时候该结束了。”烟尽雨沉声道。
坤灵尊轻轻摩挲着手中扇背,哪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痕,那道裂痕里有电光飞闪,天火下落,狂风大作,地动山摇,洪浪滔天…这一切都跟烟尽雨有关,但你问他,他一定会说,与我何干?
第三十八章 复盘
西秦王府,此时正午时分,正堂众人坐落有序。
此时,有一女子跪在大堂正中间,旁人静候,一言不发。被安排站在门边的鸠浅很慌乱,他有预感自己撒下的谎言即将被拆穿,到时候怎么办?
堂上高位无人去坐,围纱仙人站在高大的座椅旁,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上的纹路。时候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往日,这个西秦人人喜爱的公主跪在这里,少不了甘愿以身代罚的人替她求情,为她辩解。可是今日,厅里人影众多,却是出奇的静,仿佛静之中还夹杂着从心底发出的轻声叹息。仙人此时的悲伤大概无法言表吧,不少也在痛心的人心里这般念到。
前段时日,西秦死士也是在这里,跪着哀求仙人让他们去西秦边界接应公主,仙人半晌无言,他们就不停的磕头,直到头破血流。
如今,那些将头磕的咚咚响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甚至还有几个,尸骨无存。西秦的后人,只能给他们挑几件往日的衣物,为他们堆个衣冠冢。
门外的人,顶着巨大的威压,受着刻刀挫骨般的注视,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低着头快速的走进大堂,将一个大盒子轻手放置在跪地女子的身旁,然后一丝不敢耽搁,立即转身,甚至头都不敢多抬起一分,以同样快速的脚步一步不落的迈步走出了大厅。
有个侍者模样的人,在他提着人头进大门的时候告诉过他,东西放好了,他就可以离开。但是他害怕,虽然他清楚西秦之人极其看重承诺,但是万一呢,万一呢?
凡人眼里无尚崇高的七尺汉子,此时忐忑不安的低头往外走,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终于一脚跨出了王府大门,他顿时觉得肩上的千万斤重负一刹那消失不见,虎口逃生的庆幸使得他喘了好久的气,就在王府的外面,镇府石狮旁,扶着石狮巨大的脚掌喘了又喘,喘了又喘。
这下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但是,当盒子被摆到眼前,大厅里隐隐猜到些什么的人心里开始乱了。
“将盒子打开。”围纱仙人对着跪地的女子说道。
颤巍着双手,秦微凉带着慌乱和心痛打开盒子。其实她隐约猜到这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人头,这种大小的盒子,只能用来装人头。
但是当她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自己兄长的头颅之时,还是没有做够心理准备,刹那的打击过于猛烈,使得她两眼一翻,手将盒盖一松,瘫坐在了地上,差点昏了过去。
看清盒子里的事物,大厅之中一片骇然。有人心头陡然升腾而起的无边愤怒已经化作实质上的火焰,冲天而起,掀开了房顶。原本早已走远了一些路途的汉子,正暗自欣喜捡回了一条性命,突然听到轰鸣之声,回头一看,王府那边此时火光冲天,顿时吓得拔腿就跑。
围纱仙人冷冷的盯了怒火上头的人一眼,腾腾的火焰瞬间被压了下来。赤面光头的中年汉子,用力的捏紧双拳,压抑下去的怒火一下又一下的升腾,有些已经从嘴角溢了出来,随着呼吸,一下又一下的喷出。
站在他前面的人不用回头,就冲后背的温蒂已经升高了不止一度就知道他很生气,很生气。但是此时最悲痛的人应该不是他,所以,再气也应该忍下来。
不是每个人都会痛不欲生,西边多的是修道薄情之人,他们从中嗅到了征战的气息,心头微微感叹忧伤之余,也暗自兴奋。
“复盘。”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围纱的人,坐上高大的座椅。
鸠浅被安排站在了门边,身边的一个人,走了出去。他不懂此时站在这里的意义,但是西秦的人都懂。
这方厅里,没有凡上修为之人不可入。站在门边的,未必是修为最弱的,但是一定是辈分低或者地位差的。
尽管如此,鸠浅这个外人,此时此刻也站在了这里。厅里无人不警惕这个明显撑着伤体的年轻人,不为别的,就冲他只有人仙境修为,就值得多瞧上他几眼。
“世子这次…”上前的人赶紧利落的将查到的一切娓娓道来,事无巨细,但凡与之相关,无一遗漏。
……
在听到这些藏在故事背后的线索之前,鸠浅一直觉得秦秋只是空有其名,名不副实,外强中干。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想的太浅,见识太少。
鸠浅扪心自问,自己也没有任何把握正面胜过像死人一样战斗的云栖。毕竟,鸠浅完全想不到如何去战胜一个死人,杀死他?鸠浅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大厅中,每一个人都听清了事情的经过和始末,此时静的出奇,仙人也不再点动指尖。
“这么说,这次不管派谁去做那件事都是个死?”围纱仙人挣扎着开口,说道。
“是。”说话的人吞了口唾沫,这样回答。
“云栖,不错。我西秦可有这等人物?”仙人好似不悲伤,竟然在夸奖敌人。
无人答话,那就是没有。
“世子的遗言都记清楚了?”围纱仙人看向众人说。
话音刚落,众人郑重的朝仙人鞠了一躬。鸠浅心中一紧,整个公子世家,那该有多少人?这是要赶尽杀绝?
鸠浅正想朝前走出一步,出言劝阻,不料身后方的一个面色恭敬的年轻人拉住了他。“好言劝你,不要管西秦的家事。你阻挡不了什么的。”说话的人谈吐急促,声音压得极低,想必出这么一声已是壮足了胆子,竭尽了全力。
鸠浅呆滞在原地,胸口的伤势未好,还在隐隐作痛。吞下自己嘴里欲吐的话,鸠浅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原地。他知道此时的他在厅里站着很是扎眼,此时众人皆躬唯他还有意挺直了腰杆的站着,而且他是这里唯一的外人。
方才拉了鸠浅一把的人瞧了一眼身前刻意挺直身板的人的背影,暗自轻呸一声,心道,真是狗运,要不是看在你一路上舍命救微凉,就冲你这幅不敬仙人的模样我大西秦的儿郎们就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鸠浅听不到他心中的话,仍旧觉得他是个好人。
“记清楚了就动手吧,当天下再无一个姓公子的人时,起兵北攻。”说完这句话,仙人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西秦的王走了,他们这些入也就该散了。那个脾气火爆的人的光头汉子跨着流星大步走到鸠浅跟前,停下了脚步。秦冬上前一步,伸手拦在了鸠浅身前。仙人命他好生看顾鸠浅,若是鸠浅出了事,他不好交代。
这下鸠浅对他的印象更好了,我伤的要死,你保护我,你真是个好人。
“小子,趁早打消你脑子里那愚蠢的念头,公主不是你这等废物配得上的。你最好趁伤还没完全好,赶快滚出西秦,不然我一定要让你好生体会一下我西秦的待客之道。”光头汉子夸张的往地上吐了一大滩口水,正欲扭头就走。
鸠浅被这般挑衅哪还忍得住,顿时反口:“臭光头,别以为我怕你,欺负爷爷我有伤在身,等我伤好了,定要你好看。”
看戏的人惊呆了,都没人想到这个小孩儿还是个硬气的角儿。在西秦这一块,大家修为同为凡上,自然与光头汉子都彼此熟识。虽然大多都一把年纪了,但是几十个人里总有几个玩心大发的人起哄。
光头大汉哪还忍得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单手成爪,直取鸠浅咽喉。
鸠浅身负重伤,反应速度都大不如以前,虽然看清了对方出招,无奈心有余而力实在不足,心想这次躲不过了。
然而,身后的人出手抓住了大汉的手腕。
第三十九章 我不怕你
再慢一丝一毫,鸠浅一定会被光头大汉握在爪里。
秦冬轻轻的松开光头的手,满脸赔笑,表情苦极了,说:“上满大叔,给小侄一分薄面,他身上有伤,真出点事我不好跟仙人交代,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计较。”
“噗嗤。”终于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早就走到庭院的女子扭着头,笑得咧开了嘴巴,“光头大叔,咂咂,没辙了吧,嘿嘿嘿。”
光头汉子顿时火冒三丈,瞪了庭中的女子一眼,怒喝:“臭娘们,滚开。”然后转过头,嘴角溢出火苗,恶狠狠地盯着秦冬,说道:“好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啊,你怕是忘了自己还是我的兵吧。”
西秦军队编制,秦冬虽然被仙人提前要走,但是确实还隶属于光头汉子的麾下。
秦冬还想多求几句情,正欲张嘴,就被鸠浅生生打断。
“不要为我向他低头求情,我不需要,我才不怕他。”鸠浅也十分生气,欺负他受伤在他面前耍嘴皮子的,这光头还是头一个。
我去,我不是为你求情,你不怕我还怕呢,我是要为我求情。秦冬惊呆,心里极苦。
“好,好,好,秦冬今晚你给我滚来报道,我有任务交给你。小子,有种你伤不要好。不让你断几根骨头回去,你不知道我西秦人的厉害。”说罢再也不给秦冬开口的机会,光头大汉带着一身怒火冲天而去,秦冬在地上欲哭无泪。
原本打趣的女子,也随之远遁,秦冬心里无限绝望,青姨也不帮我,这下少不了一顿毒打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身边这个自己还气的不行的憨货,秦冬顿时有种立刻掐死他的冲动。
鸠浅不知道,西秦的人见惯了生死,越是痛苦的时候,他们就表现得越不在意。其实,大厅里每个早离去晚离去的人心底都有一个名为哀伤的秋千在一直来回荡着,经久不停。
而这时,一直被鸠浅刻意忽视的女子终于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整个过程中,她一言不发,无法如同这个厅里的他人一样冷静的去听所谓的复盘,失神的瘫坐在头颅旁,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失心之人一般将兄长的人头拿起来楼到了怀里。而整个过程里,头颅的父亲,看都没看他的女儿和这个头一眼。秦微凉那时候听着父亲冷漠的话语,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孩子。
秦微凉终究还是太小,并没做好身边的人终将离去的打算。她不知道有资格在厅里站着的人,每一个都失去过他们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甚至,包括了鸠浅。但是,如今,她也是其中一员了,只不过,她还没习惯。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鸠浅看着满含泪水的秦微凉,自己也一下子湿了眼眶。秦冬很识相,默默的离开大厅,将这一小处地方留给了二人。
“我不是故意不让你知道的…”鸠浅试图让她明白,但是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知道秦秋死掉时,并不悲伤,只是很害怕她悲伤。
“是啊,你想让我活着回来。所以你只好骗我对吧?”秦微凉抽泣着,再次蹲了下去,无助的紧抱住双腿,将脸靠在膝上,任由泪水滑过脸颊,打湿衣襟。
“我,我,我…”我了半天,鸠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足无措,茫然的杵在原地,独自焦急。没有和女人接触的经验,鸠浅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办是好。
这个时候,鸠浅突然意识到,不管是那个吐绿血的男人还是两位哥哥都没教过他与之有关的事情。一时间鸠浅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团团转,眼看就要急死了。
王府另一处僻静处,围纱仙人和一女人并肩而立,女子看着眼前镜中的两人,不由得开口道:“真是个傻瓜,这个时候要抱她呀。”
围纱的人很奇怪,陪伴自己几十年的妻子此时怎么有心情说出这种话,一转头,却发现女人,双眼通红,泪水满面。女人不是不悲伤,只是害怕哭出声,扰了夫君心神。
“我们迟早都是要离去的,秦画,我不悲伤了。”女人靠在男人怀里,极其平静的说。
秦冬独自走在街上,随手在路边乱石堆中扯根草茎,塞进嘴里,咀嚼,品尝,淡淡的清苦味一如往初。
公子云栖为了留下世子的性命,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仙人这次前去皇城打探消息,差点命丧当场。世子首级算是拿回来了,估计西秦各位大人心里肯定都憋着一口怨气无处发泄。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按照辈分,自己还得喊世子一声三哥呢。默默的握紧双拳,秦冬将那些在世子这件事里掺和过,动过手脚的宗派的名字一一刻在了心里,他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让他们后悔自己躺了这趟浑水。
“秦画,秋儿到底怎么死的,让我知道个明白好么?”女人硬起的心肠,可以击穿顽石。收起眼泪,女人的勇气可以大到支撑自己能亲耳去听自己孩子的死亡。
“对手太强。”仙人犹豫片刻,吐出四个字。
“那云栖不是才人仙境嘛,难道他暗自隐藏了实力?”女人不信,追问。
“整个逍遥监为了留下秋儿,提前在交战之地布下了三个失传许久的阵法。”西秦王紧抱爱妻。
“阵法?什么阵法能够弥补实力之上的巨大差距?”当娘的人刨根问底。
“散兵合击阵,散灵阵,乱心阵,还有主攻的皇城大阵,云栖还对自己用了阴阳道的木偶金丝术,拜神候的闭觉绝感,也就是封神术。去谁都是死,是我不该派人去挑衅。”更不该派的是自己的儿子,后半截话哏在后头,吐不出去。
女人推开了他,认真的看着这个自己早就决定托付终身的男人,说道:“你不会放过害死秋儿的人的,对么?”
秦画一把抱紧了女人,柔声在女人耳边说道:“是,手上沾了我孩儿的鲜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女人也是想出一份力的。
“呆在西秦,寸步不移,直至死去。”仙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种无法言表的吃力。
女人扭过头,心中很是气愤,他果然只打算让女人呆在家里。
……
鸠浅静静地坐在秦微凉身边,其实他的伤势坐下就会折住伤口,疼痛更加。但是,鸠浅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选择陪伴也只是他唯一想到的,他能做的了。
不知女子哭了多久,最后一声抽泣之后,鸠浅发现她的眼神变得冷冽。
痛苦是助人快速强大的无尚灵药,鸠浅感觉到身前这个在他眼中完美无瑕的绝美女人身上突然间多了分他理解不到的深沉和陌生。
“走吧,西秦不适合你。”女子再开口时,又是逐客令。秦微凉手掌一翻,掌心一颗泛着橘黄色光泽的丹药静静地闪烁着光芒。
“你这是?”鸠浅不解,望着秦微凉,问道。
“爹娘同一种药给了我两遍,我的伤痊愈了,这颗给你,服用之后离开这里。回你自己的家。”
鸠浅听到这句话时,仿佛冥冥之中某丝细线断掉了。
鸠浅,并没有家。
“为什么,你一直要赶我走?”颤抖着声音,鸠浅觉得自己一路上为她义无反顾,出生入死至少可以换到一个不被赶走吧。
“你不觉得你一直都在自作多情嘛?我何时答应过你什么?你呢?你已经骗过我了,不是嘛?”每一个问题都问得鸠浅哑口无言。
她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答应,自己确实骗了她,一切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微凉抹了把脸颊上残留的些许泪渍,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出大厅,离去。
于镜中目睹这一切的围纱仙人,看到鸠浅最后失魂落魄,神情呆滞,一瘸一拐的走出王府,如同一条战败夹尾而逃的灰狼,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只是有些倔强,同微凉那妮子有时候一样,我觉得这孩子挺不错的。”看来女人对鸠浅印象不错。
“太弱了。”美丽的仙人眉头一皱,语气间有些遗憾。
“但是未来可期不是?”女人却心怀希望。
“别忘了秋儿,不是所有人都有未来的。”西秦王心里总觉得鸠浅小小年纪太过刚烈,遇到强敌也不知进退。
常言道,刚者易折,这样下去,他觉得鸠浅的性格会使他夭折在半路上。
秦画不知道,这路上,只要鸠浅退一步,他就会失去他唯一的女儿。
女人和仙人相处几十年,自然知道他的坏脾气,言语间总是悲观。于是,伸手探向他腰间,用力的掐了下去。
仙人紧皱的眉目瞬间温柔了下来,每次女人这般待他,他便知道自己又口不择言了,只好默默的受着。
第四十章 西秦有局,可控一城
还是这间王府,还是这个大厅。
仙人身前,恭敬的站着三个人。
“仙人召见,可是大业将成?”日夜期盼,朝思暮想的时候终于到了,如何让人不兴奋?
“仙人节哀。”打开盒子的人把盒子关上,轻轻跪下,道。
“这,怎么会这样?”有人瞟到了盒子里的事物,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请仙人告诉我,我要将那些个贼子挫骨扬灰,以慰我侄子的在天之灵。”
望着前方情绪姿态各异的三人,围纱仙人示意将盒子放在一旁,挥手行风扶起了跪下的人。
“战事将启,你们皆要事在身,切记心无旁骛。”
三人没有多言,什么是大局,他们比谁都清楚。
于是他们迅速安静下来,静静的等待仙人指示。
“小舟山的事准备的如何?”仙人问向先前情绪很是激动的人。
“一切妥当。”压下心中的怒气,吐出这四个字,仙人是如何忍得住?
小舟山,传说古时临洋固舟之地。
名讳来源极久,已不可考。
小舟山,地形盆地,地势较周围平原高。
有古代仙人曾立于山巅,居高临下,道是:脚下小屋,眼下大城。
说的就是小舟山中房屋俨然,不远处城池广大。
小舟山距离最近的人类聚居的城池只有二十余里,那城池名为生财。
“凡人都安排好了?”仙人问刚才怒不可遏的人。
“此事最易,早已妥当。”回答的人心里叹声气,觉得这是仙人不够看重他,才会交给他最容易办成的事情。
凡人,自然是西秦境地里能管得到的所有的凡人。
“寻够了能用的人吗?”仙人问刚刚跪下的人。
“够。”
“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我要万无一失。”这次仙人是对他们三个人说的。
“定,万无一失。”三人单膝跪地,抱拳齐声。
仙人转过身,对着三人摆手示意离去。
他在这里还需要等最后一人,一个为其他人容不下的人。
待到三个人走远,一个身形高瘦,尖嘴猴腮,面容半毁的人像只老鼠一样,贴着门缝挤进大门,东张西望,好似被人发现一般溜到围纱的仙人面前。
显然他是躲着三人的,三人走远他才敢偷偷的溜进来。
围纱仙人很是无语,每次他过来都是这幅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管做什么事都像在伤天害理,见不得光。
“仙人召见,可是愿意用我了?我愿为秦家出生入死。”而且每次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都是这个。
围纱的仙人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仙人,可是我的话灵验了?”他这话说的极轻,问的小心翼翼,右手微微前探。
“是,我决定用你。”
高瘦男子闻言征了一下,幸福来得太快,猝不及防。
待到反应过来立即撩开衣摆,跪在仙人脚前,行的是君臣之礼。
不止如此,他好似觉得自己的诚意不够,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额头打在青石地板之上,三五下就出现了红印。
“小人徐豪,多谢仙人知遇之恩。”抬起头,徐豪泪水已经流过了丑陋的脸颊。
终于,让他等到这一天。
万千言语都无法表达他心中的幸福。
见不惯男人在自己面前流泪,仙人随手拂过,一阵清风吹干了徐豪脸上的泪水。
意识到自己的泪水有些不合时宜,徐豪重重的吞了口口水,止住哽咽,狠狠地擦了一把眼角,重重的又磕了一个头。
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徐豪觉得西秦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
“我不是你的再生父母,不需要这般感恩戴德,我用你是因为你可用。”
仙人本还想说这只是相互利用,但是看到徐豪这般感激,没有说出口。
“仙人有所不知。我自幼修习奇门八卦卜算推演之术,因幼时好玩为家主孩童生辰卜了一卦。
无意挑破了家族丑事,惹祸上身,父母为了护我将一切认在了自己身上,惨遭族人无情棍杀。
族人念我年幼,留我一命,毁我容貌将我驱逐。
哪知我流落之地见我之人皆因我尽毁的容貌视我为不详,他们打我骂我侮辱我,更有甚者想将我挖心剖股。
活在世上二十年,生的不如猪狗,唯有被仙人救回之后每日吃上了饱饭,不用被他人吐口水嫌弃,不用担心明日去处。
仙人之恩于我如再生父母,我徐豪今世今生没齿难忘。
若不是仙人当时出手救回我,我早已被那些个混混打断双腿,挖去双眼,哪有今日的安然无恙?
更别说还能以凡人之躯在修士横行的世界里自由至今。”
说到动容处,他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这种话听多了只会心情沉重,围纱之人深知。
轻轻的将装着爱子头颅的盒子放在他跟前,示意他打开看看。
原本一直诉苦唠叨不停的徐豪看到盒子,一下子明白了事情原由,停下了哭诉。
徐豪抱住盒子,轻轻的打开一丝,看到熟悉的面孔,顿时吓了一跳:“仙人,我不知道是他,我不知道是他。”
徐豪竭力辩解,希望得到仙人的信任。
怎么会是西秦世子,怎么会是西秦世子?徐豪痛苦不堪。
仙人别过了头,没有说话。
徐豪见到仙人没有反应,顿时心生恐惧,儿时的祸事历历在目,清晰恍如昨日,难道要再来一次?
“你知道吗,你钻研卜算之时我都在远远地看着你。我曾见到你摘下小花,闭着眼睛就能转身抓住蝴蝶,然后小花在你的手中即刻就化作了灰烬。”
围纱之人突然出声,徐豪看不出他的怒喜。
“啊?”下意识的轻问,徐豪顿时心里打鼓,那岂不是仙人也知道?
徐豪不敢再往下想。
“你用一众乱贼的性命推算出了我秦家最近会有劫数,我也知道。”围纱仙人接着说。
“仙人,那只是乱贼,我只是想为仙人分忧,我才出此下策,我再也不敢了,还请仙人念我初犯的份上,绕我一命。”徐豪十分惊慌。
“我不会取你性命。”
“谢仙人大……”
“你刚才向我诉说身世的时候,隐瞒了一件事。”西秦王打断了他
“仙人,我,我…”
“你可知道为何各门各派都不愿意用你?”再次打断,围纱仙人明显厌倦了徐豪啰嗦的话语。
“小人知道。”
“嗯?”仙人心想,原来你有自知之明。
“我和别的术士不一样,我伤天和。”徐豪这么多年来,知道这个世间的人将他这一类人都称为术士。
但是,他并不认为有什么所谓的天和。
第四十一章 西秦有术士,可算千年
“何谓天和?”仙人开口问道,他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不论如何思索,都不曾得到过答案。
徐豪听到这个十分突然地问题,心中有种难言的欣喜,看了一眼不怒自威,气质缥缈的仙人。
他十分认真地说道:“在我眼里,没有天和,只有人事。”
仙人用力地看了他一眼,这就好玩了。
徐豪还想补充,说他觉得世间所有的术士都是一个样,他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仙人下压的手势使他咽下了多余的话语。
“我所要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得到?”仙人随手递给他一个锦囊,“回去再看。”
“只要给我足够的生灵,我能。”接过锦囊,徐豪根本不管里面有什么,直接抱拳说道。
“好。”仙人看向大厅暗处,暗处走出一个白眉黑衣人。“老伙计,护他周全。”
白眉黑衣人点点头,再次退了回去,消失在了暗处。
“从今天起来,你姓秦,改叫秦豪。退下吧。”
仙人拂袖转身,起一阵风,将秦豪送到了门外。
秦豪愣了愣神,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清晰,这一切都是真的。
望了望头顶的西秦王府的牌匾,看了看身边的威严巨狮,再次确认这一切是真的。
秦豪一生所有幸运全来自于这方蛮荒之地,他不敢相信,决定最后确认一次。
于是,一个容貌半毁的男子伸手从他乱如枯草的头发里摘下一根青发。
闭目,嘴巴里不知道嘟哝了什么,青丝的颜色逐渐转淡,最后白透之时轻遥一下化作飞灰。
只是片刻,他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只见秦豪手舞足蹈一番,发泄般地放肆怪叫一声,往旁边的街道大步跑去,咧开嘴巴,丑陋的脸上灿烂出一朵盛开的花。
那声怪叫吓到了王府旁茶楼里的伙计,擦桌擦到一半的伙计放下手上的事情。
伙计勾着头往外看,瞧见平时沉默寡言,鬼鬼祟祟的丑八怪这时如此嚣张的在大街上蒙头瞎跑。
心道,莫不是这丑八怪受到了什么打击得了失心疯了?
仙人将秦豪送出府外之后,无奈地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对着暗处的人就是一个你不要出来的手势。
“别劝我,去保护他,他非常重要,你得寸步不离。”
西秦王不想与跟随自己一辈子的老兄弟产生分歧。
暗处的人叹了口气,心道,我只是觉得你给他的赏赐过于重了,给钱财给丹药给身份给地位给尊严都好,赐姓过于珍重,万一不被珍惜,岂不是让秦家蒙羞?
然而仙人并没有被给他申诉的权利,一切言语只能说给自己听,暗处老者只好拍拍屁股跟随秦豪而去。
“让西秦死士的最高统领去保护他,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
围纱仙人有些郁闷,低声嘀咕,毕竟在这世上认识阿蛮的人可不算少。
就在西秦王府外的茶楼里,二楼一个角落,三人围桌而坐,离开王府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又折了回来。
“这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得仙人单独亲自接见?”一人无聊的翻动茶碗,低声说道。
很显然,秦豪并没有躲过三人的注意。
“仙人好像并不悲伤,死的可是他的亲儿子。”另外一人在意的事是这件,言语之中竟然还有些对仙人的埋怨。
“仙人不会在我们面前哭。”第三个人说出自己的看法。
一话说出,三人都半晌无言。
茶楼伙计趁着大人都不说话的功夫,给他们换了壶热茶。
“哼,我手好痒,想狠狠地捏断东边那些个娘们的几根骨头。”愤怒的人嘭的一下将茶碗捏成飞灰。
茶碗粉碎成烟,和清茶袅袅香气混在一起,雌雄难辨。
“西秦的人,记性都好。我们如此,仙人也如此。”倒一碗茶,他也不喝,只是用手指触摸碗壁,温热稍烫的感觉好似人体里的鲜血。
“我们还是做自己的事吧,那个小子多半是个术士。都是为君王分忧的人。”这是提醒,不要轻举妄动。
白眉黑衣的死士跟在秦豪身后,秦豪突然一个转身,丑陋的面容吓了死士一跳,差点惊呼出声。
这家伙的脸怎么会被毁成这样,简直像被生生撕去了半张脸皮。
他不担心秦豪会发现他,哪怕他就站在秦豪眼前。
死士目送秦豪一路狂奔,傻笑,直到他回到自己居住的庭院。
院子中有棵大树,树有大枝,死士轻脚落在上面,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秦豪自幼身子虚弱,一生浪荡至今,最近两年才天天都有饱饭吃。
此时黄皮寡瘦的他喘着粗气,伏在水缸边勺起一大瓢水就是往嘴里灌。
喝了几大瓢,粗鲁的动作最终惹湿胸前一大片衣衫。
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
她急匆匆的模样好像甚是慌张,待到跑到秦豪身前发现他只是累着了,在打水喝。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她的慌乱是担忧秦豪。
女孩儿是秦豪捡来的,从一堆死人里面。
那也是冬季,大雪纷飞,弃尸之人实在太过疏忽,一整车残肢断臂,居然藏着有三个活人。
女孩儿是其中一个,其他两个秦豪救不了,也不会救。
“丫头,我姓秦了。从今往后我叫秦豪。”开心的时候,要与人说,有人听,这才是极致的欢乐。
女孩儿夸张地手舞足蹈,但是半天都不曾说过一个字。
“是啊,这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秦豪又说。
女孩儿接着比划,这次手动得更快了。
“没错,我刚才去见仙人了。”
听到这句话,女孩儿更加激动了。
白眉死士看明白了,这女孩是哑巴。
“仙人的样子我还没见到。”不知道女孩又比划出了什么,秦豪这样回答的时候显得有些失落。
但是失落只是一闪便逝,秦豪觉得今天无论如何他都是没理由失落的。
秦豪觉得他会有机会见到仙人的真面目,他把这当做平生最后一个心愿,可以远远的放到了岁月之后。
看了一眼和自己一样雀跃的女孩,秦豪心想,她忘了那么多事情,却还记得西秦的主子是天下极美的男人,那仙人的脸应该长成了什么个样子?
总不会比他女儿还美吧?
一念至此,秦豪不敢再往下想,把男人的皮相与女人比,那太荒唐。
秦豪居住的小院里天色渐黑,枝上的死士换了个姿势,盘坐在枝上运行周天,保持心神清明。
下面的动静看不出秦豪有什么地方出于凡人,白眉微挑,大概时日久了就什么都看得到。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就容易想到忧伤的事情,白眉死士也看到了盒子,不免回想起往事,往事如流云,云散之时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未在天地间回荡,却引得原本已经闭目养神,卧榻歇息的秦豪睁开了双眼。
那一霎那,秦豪的眼眸,在漆黑的黑夜里就像一对闪烁着亮光的夜明珠。
然而,茫茫天地,无人打量这一方屋舍。
守在外面大树上的死士,思绪刚翻腾,此时余味尚未散尽,也无暇去管这微不足道的一道亮光。
算天算地算妖精,画皮画骨画美人。
在这个无声的夜里,秦豪心道:我秦豪定要让你们这些修道中人知道,什么叫做一日提子,看透千年。
算不上极其寒冷的冬夜,西秦世子刚刚陨落,半面美人揉眉苏醒。
第四十二章 不辞而别
烟尽雨打碎坤灵尊生前最后一缕因果后,眼见坤灵尊化作一片遮天霞光洒满整个蔚蓝色的星球。
心头涌上一丝怅然若失,蓦然回首,他却已经盘坐到了床上。
眼前周围的一切,都告诉他,这是西秦。
突然,许久未曾出现的心悸之感毫无征兆的充斥在心头,他此刻竟有一种疑惑,分不清到底哪是人间哪是梦。
于是他努力的回忆梦中人,梦中事,但是随着时光短暂的流淌,他发现昨夜记忆越来越模糊。
直到最后,满头汗水的烟尽雨晃了晃神,抬手一看,一柄扇子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什么?
烟尽雨看着这个毫无印象的扇子,心道,这是谁的扇子,为何会在我手上?
有关那个梦的记忆至此已经全部消失。
……
“你说什么?二哥已经回去了?他为何不知会我一声?”鸠浅质问着眼前带话的秦冬,眼里满满的疑惑。
“他不辞而别,估计也是因为他觉得你不会跟着他一同回去吧。”秦冬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这不是二哥的做派,就算他觉得我不会跟他一起走,他也不会什么都不说就走了的。”
鸠浅双眼飞快的转动,思索,小脸显得有些紧张。
“他让我告知你,想好了就回皇城寻他,最近一段时日,他们都在那里。”秦冬终于又说了一句。
“想好了?想好什么?”鸠浅温和了下来,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焦急。
鸠浅心道,二哥这是对我很失望了嘛?
“这个我不知道,他也没说。我只是带个话而已,哪儿会知道你们兄弟间的暗号。”
秦冬揉揉此刻还在发疼的眼角,漫不经心的回答。
昨天,他被老上司狠狠地揍了一顿,都是因为鸠浅。
……
“秦冬求见仙人。”
“有何事?说。”
“鸠浅于今日正午时分离开了西秦。”
“嗯?”
“千真万确。”
“好,我知道了。”
……
王府深处。
“没想到你还真几句话激走了他,这小子真是个榆木脑袋。”说话者是秦微凉的母亲,西秦的王后。
她和秦微凉有三分相像,身段丰腴,貌美如花。
“娘亲,他早日离开西秦也是好事。”秦微凉眨了眨眼说道。
“是么?他早点走是不是也不枉你待他一片真心?”美貌妇人这般打趣自家的闺女儿。
“他从皇城一路护我到西秦,我没理由眼看着他这样的人被拉进我西秦挑起的战争里。”秦微凉名字微凉但心却不凉。
“他这样的人,哦,他什么样的人?”王后一再追问,不知道她到底想知道什么。
“他这样的傻子。要不是运气好,早就成了炮灰。”绝美的女子极微小地噘嘴,仿佛有些恨铁不成钢。
要是,鸠浅再聪明一些岂不是更好了?
“傻子好,傻子才会心甘情愿的为我姑娘卖命不是?”王后认真地查看着女儿的神色,希望瞅见什么精彩的端倪。
“娘亲怎么能这样说呢,好歹他也算我半个救命恩人,怎么能这样对待于我有恩的人呢?”
果然,秦微凉闻言脸色大变,眉头一锁,反驳脱口而出。
见到女儿这幅姿态,娘亲掩面轻笑,呵呵出动听的声音。
娘亲摆出这副模样,秦微凉瞬间了然,小脸霎的一红,羞得女子赶快将头扭到一旁,不再去看此时讨厌的娘亲。
……
“父亲召见,不知所谓何事。”单膝跪下,绝美的女子对仙人万分崇敬。
“起来,父女见面无需拘礼。”
女子起身,但是仍然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
“伸手。”
一颗橘黄色的丹药慢慢的浮空飘到女子手中,淡淡的散发着药香。
“西秦有令,秘药不许外泄。我违背条令,甘愿受罚。”秦微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平于地面,额头紧紧地贴着手背。
秦画无奈地呼了一口气,轻轻吹动脸上围绕的轻纱,挑了挑眉,瘪了瘪嘴。
“你说的没错,我和你娘多给了你一颗。”仙人说得极慢,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些心疼。
绝美的女子抬起头,看着此时只是露出双目的父亲,平日里严肃的仙人,此时仿佛变成世上最温和的人。
……
烟尽雨的心里没有不辞而别的概念。
他总觉得,既然是分别,若是日后还能相逢,知会或是不知会,重逢之时仍是相见如初;
若是后会无期,又该怀着什么样的悲痛心情去割舍呢?
辞别终究只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人间会首也许是疏忽了,此时的他应当自己是那知书达理的齐一,礼节规矩什么的也替他那心性纯良的二弟去守一守。
但不管怎么说,护三弟安全来西秦的这短短几日,确实也耽误了他自己的事情。
了断尘世因果,就要身上不再背负恩仇。
此时,恢复原貌的烟尽雨,轻轻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块人间会上热情的拜访者“好心”呈上的玉牌。
随手扔在地上,等待着早该碰面的灭族仇敌。
为了待会动起手来不至于吃个视野不开阔的亏,烟尽雨特意在茫茫深林中寻到一片宽远的小片草原。
实际上也没让他等多久,该来的人,三两刻的时间里,便全部来了。
烟尽雨环顾了一周,心中有点发虚,但是忧虑却是一闪而逝。
我欲登高不轮回,谁凭一意去长生?
烟尽雨低头笑笑,心道,为了我这一个漏网之鱼,竟然举族之力倾巢而出。
十方十二监中的殷家,真是好气派呀!
再过两年我就三十岁了,烟尽雨抬头闭目,深深的一个呼吸,脑袋轻轻甩开额前可能碍事的刘海,露出明亮双目,对着前方断臂男子说道:“殷将军,好久不见。”
独臂男子两鬓各有几缕白发挂耳,此时将军身后,左七人,修为皆是凡上,气质缥缈,金光如绫环身绕。
右八人,皆为人仙境强者。
这七人,来历遍布墨海大小宗派,此时家主一声号令,出世不出世的修道之人都从自家洞府或是宅院赶了过来。
原因都是同一个,因为烟尽雨还活着,不仅如此而且还成功地活成了人间会首。
千年来,人间会上那唯一一个全胜的人间会首。
此等人物,未来大有可期。
可惜,这等人物与他殷家是敌非友。
独臂男子没有忘记那一战,说道:
“上次见你,莫约二十年前,你还是个安静舞剑的孩子,如今……”
第四十三章 黄雀在后
……
静静隐匿在远处的西秦众人,呼吸顺着风吹动青草的节奏,此时如同身处斗兽场中高台,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剑光飞舞,飞沙走石。
七个打一个,难解难分。这仗打的,上满大叔摸了一把自己的光脑袋,都有点想冲上去帮帮那个势单力薄的家伙的冲动。
妖娆女子瞧见一旁的光头勾头舔唇,磨肩擦手的这幅好笑样子,不禁说道:“不用你去帮,那人间会首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我看呐,七打一也未必就能胜得了他,搞不好待会就出现了什么精彩的变故。”
“哼,他要是能在七个凡上修士的手下全身而退,我就三日不饮那高粱美酒。”
上满大叔丝毫不同意女子的看法,在他看来,除非这人间会首已经同境无敌,不然不可能做的到以一敌七。
……
一剑划过最后一个站立之人的手腕,挑飞他的武器,起脚将之踹倒。
烟尽雨喘着粗气,汗流浃背,捂住自己被砍得露出白骨,血流涓涓的手臂。
“结果已成定局,是不是可以不用打了?”烟尽雨看着双腿尽断但是还在挣扎起身的断臂男子,说道。
一地残垣,草原变成了被翻炒熟透的泥沙乱岩,到处是剑痕,鲜血洒满一地。
“我殷家子弟,除非战死殆尽,不然绝对会拼尽最后一口气。”
烟尽雨一眼看过去觉得脸最软弱的人,此时却说着最硬气的话。
“你们一定要找我拼命么?”烟尽雨发现被他砍断了手脚的人还在挣扎,蓄力,试图发出夺命一击。
“不然等着你来找我们殷家拼命么?竖子,纳命来。”
千难万难,终于蓄得一击之力的人,特意挑个最刁钻的角度,一剑朝烟尽雨要害之处攻去。
然而,殷家子弟,此时都是强弩之末,心有余而力不足。
长剑刚飞到烟尽雨身边,还没贴近要害就被烟尽雨一剑挑飞。
亲眼看见自己耗尽全身气力的一击被轻松化解,出剑之人目露绝望,终于在身体的极度预警下顶不住疲累,昏了过去。
其实烟尽雨的意思是,你们大可跟一直在看戏的人拼命去。
“此地还有…”烟尽雨来不及说完这句话,身后大火已经冲天而起。
在大火成圈,形成高大墙壁时,一道快速的剑光,准确的掠过在地上或趴或伏或倒或撑的人的脖颈。
剑光一过,随之是十几个人头被鲜血冲上半空。
方才还在挣扎,绞尽脑汁算计如何打败烟尽雨,挽回败局的殷家众人,此时已经落得人头落地的下场。
当然,凡上大物,神魂活,就是人活。
躯体只是容器,短暂的躯体死去并不代表这个人已经真正的死去。
于是,预感到死亡危机的殷家众人,提前神魂离体。
五道幽蓝色的魂魄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割去他们头颅的剑光攻击。
那些幽蓝色的神魂,不需要任何交流,如同早早谋算好了一般,各自挑个方向往外逃去。
但是,出手的人岂会任由他们这么简单的就逃过一劫,他们要的是,这些人真正的身死道消。
一道长鞭抽向四散逃离的神魂,三道神魂速度不及鞭子,被一击即散。
两道神魂逃离之时被火焰吞噬,发出一声凄厉的呜鸣后化作青烟。
原本趁势而来的殷家众人,未夺得烟尽雨一命就全军覆没。
而且,有的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
来者全是未曾见过的人,而且出手时机掐的极准,狠辣不言而喻,明显不是善茬。
烟尽雨的手轻轻握住佩剑,是敌是友尚还分不清,如何能够不提防?
看着他们一具一具毁去殷家子弟散落在地上的躯体,烟尽雨眉头渐渐沉重。
此四人:一人善火术,可攻可困。
一人执鞭,擅长远攻。
一人咬着草茎,年纪比自己还轻,但剑术不凡。
还有一个静静地浮立于头上高空,至今未曾出过手。
这四人给他的压力远远高于先前的七人,也就是说,如果说他们的目标是自己,那自己可就是真的危险了。
抹干净地上痕迹的人,终于有时间回过头来搭理烟尽雨这个从始至终都安静站在一旁的局外人。
光头汉子偷偷地瞟了一眼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草茎的年轻人,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察觉到了上满大叔询问自己的目光,秦冬心里发虚。
他知道大叔的意思,但是让他先上,他哪敢啊。
他也又不是没看到先前殷家那第一个出手的傻瓜,那下场,现在回想起来仍是触目心惊。
那可怜家伙被一剑破掉丹田不说,更是四肢经脉尽断。
直到战斗结束,期间那么久的时间给他恢复,他都没能再站起来。
就一个照面就丧失了战斗能力,天知道,那家伙挨了多少剑才变成那等惨样。
同是凡上,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烟尽雨一边调理身上的伤势一边飞快的控制体内周天运行,尽可能多的恢复灵力,一边气定神闲的望着身前的光头,小子和美女,至于剑尖提防着的地方,是天上。
两伙人就这么耗着,烟尽雨是无所谓,耗到最后,等自己伤好了,灵力恢复满了,拍拍屁股扬长而去,凭他们几个,烟尽雨觉得强行留住自己的可能性不大。
别的不说,那割下人头的那一剑,要是让他来挥,能剑光更细,剑速更快。
剑客剑客,出手都没自己快,烟尽雨想不到他们能依靠什么留下自己。
“人间会首,切莫紧张,我们不动手。”
秦冬举起双手,示意光头大叔可以散去火墙,“我们还要感谢你帮我们将他们打得动弹不得,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火墙渐渐散去,明明烟尽雨于他们这路人素不相识,此刻年轻人说话像是老友。
“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烟尽雨关心的是这个。
“人间会首好忘性,世子尸骨未寒,阁下这就不记得啦?”
秦冬竟没想到自己还需要跟眼前的人解释这种事。
此时此刻,西秦人杀谁都不须问。
烟尽雨顿时了然,原来是西秦的人。
“既然是西秦做的,还望改日有机会请你们告知天下,殷家人的生死与我无关。”
烟尽雨没打算杀掉殷家任何人,更没打算被其他人缠着。
“人间会首这是害怕墨海皇室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秦冬嗅到了很美好的气息,以此为引,或许能钓上人间会首这条大鱼。
“我怕麻烦,与我无关的事,解释起来,太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烟尽雨心知架是打不起来的,顶多被他们摆一道,向外人说这是他干的。
收起剑,烟尽雨不愿多言,转身就朝北边掠去,毫无防备的后背就这样露在四人眼前,直至烟尽雨的身影消失在遥远天边。
“扎西大叔,你看得远,他是不是真的走了?”秦冬问向天上的人。
“嗯,走了,没有回头过。”上方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松了一口气。
“我说小子,我们这次是不是太谨慎了些,就这样让他走啦?”光头大汉好似有些不满,都没打一场就偃旗息鼓太不西秦。
“哼,我最弱,要是打起来多半是我的命被他留下来,我才不打呢。”秦冬嚼着草茎,嘟囔。
“四个打一个,又不是让你独自迎敌。”上满大叔见不得西秦人犯孬。
“这不是几个人的问题,刚才七个打一个,那七个赢了么?除了第一个白送,其他六个人还是一齐出手的呢。”
秦冬心想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他们交战,这烟尽雨强的离谱,就算是我们四个一起上,我还是四个里面最弱的,那死的还是我。
“不要将我们跟那七个养尊处优的货色相提并论,我一个打那样的娘们两三个都不费力气。”上满大叔嘴角溢出火焰,好似内火压抑不住。
眼看他们两个就要吵起来,妖娆的女子忍不住插句话,“还吵什么,人都走了。”
“秦冬不打是对的,我刚才趁我们对峙的空隙卜了一卦,若是我的飞针刺向他,我们只能活着走出两个人。”
天上的人久久不言,开口就将光头汉子的气焰灭了个干净。
话到了这里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四人都明白,哪怕只让烟尽雨换掉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他们出手就是得不偿失的。
每个人都有要务在身,大事将启,一个人都不得提前枉损。
四人又好生检查了一番周围的土地,确认没留下什么痕迹之后,朝着东边飞天而走。
他们下一次出手,就算是死,也得毫不犹豫的战了。
其实光头大汉若不是被打击了一番,丢了三日美酒的话,是不会留下满地的水汽视而不见的。
但是心情不好的人,就是容易什么都感觉不到。
在秦冬四人离开后的七个时辰之后,一个身着皇室官服的人飞到此地,战场痕迹太扎眼。
他弯下腰抓泥土,一把又一把的捏碎,在黯淡的星光下,背上的巨大‘监’字闪耀着淡淡光芒……
“水汽经久不散,他的静一刻水居然已经练得这般出神入化了…….”
第四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鸠浅独自从西秦出来,背个小包裹,里头装的都是跟随秦微凉那妮子在小西都里买的吃的。
鸠浅打算在路上就吃掉。
他的伤势依旧未好,此时形单影只,如同一只被驱赶的孤狼,轻跳在鸟兽纷飞的老林里。
大概一个时辰前,鸠浅收拾好自己的三两件东西,同终日看护他的秦冬道了别。
“这颗丹药是什么东西。”鸠浅掏出秦微凉给他的丹药,拿给秦冬看。
鸠浅不想当个糊涂的傻蛋,于是在临行之际,他打算把想问的逮个人问清楚。
秦冬好像不认识这颗他们西秦的宝物,左看右看瞧了好久,瞅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秦冬最后露出了连鸠浅都看得明白的鄙夷笑容,说:“造化玄元丹。恭喜。”
不怕仙人赏,就怕仙人不赏。
秦冬很清楚仙人的做事方式,给你奖赏便是斩断瓜葛,再无牵扯。
秦冬看到这颗丹药的第一眼,便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以为这是仙人所赐。
这下好了,你既然已经拿了奖赏,那我就不用把你再当自己人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造化玄元丹,你直接告诉我,这东西好到了什么地步。”
鸠浅没耐心跟他绕关子,忍着伤痛,正色问道。
“也没多好,只不过能加三十道仙气罢了。”
秦冬看了眼鸠浅,继续说道:“你现在吃了,不仅伤势可以三息之内完好如初,而且修为还会大涨,直接等于半只脚踏进凡上境界了。”
“三十道仙气?”鸠浅不知道他口中的仙气是什么,依旧疑惑。
“当你跨入凡上,脱离凡身之时,你的体内会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特殊灵气,它不同于以往的灵气。我们凡上修士称之为仙气。仙气数量之多寡也就是修为之深浅。”
秦冬知道眼前鸠浅战力超凡,不亚于一个普通的凡上强者。
但是此刻看来,鸠浅的脑子还有眼界依旧是凡人。
鸠浅原本就只是人中仙,自然还算是凡人。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鸠浅转身就走。
看着鸠浅远去的窸窣身影,秦冬吐掉嘴里的草茎,啐骂道:“真是狗运。”
鸠浅休息了两天,身上伤势虽然未曾痊愈,但是在他眼里也到了能跑能跳的地步了,因此,也就该跑该跳了。
二哥不辞而别,鸠浅权当他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人间会上所得的神书在大哥手上,那大哥应该还在皇城。
“掌心土!”
鸠浅深深一个呼吸,俯身以掌触地,顿时土浪如潮起,拱起鸠浅,推开林木,向北方淌去。
鸠浅独立泥土浪头,归程没有来时匆忙,也不再需要为了赶路手脚并用。
他打算回去皇城与大哥们会和,至于将来何去何从,再做打算。
一想到将来,鸠浅就感到非常迷茫。
心上人回到了西秦家里,身边强者如云,不再需要自己于一旁保护。
大哥或许会放过烟家的仇人,但是他的仇人肯定就不会放过他,恶战在所难免。
二哥是齐一门少主,人间会之后要回南齐方洲的齐一门当回他的少主。
人人都有归宿,人人都有前路。
唯独自己去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家。
想到家这个字,鸠浅不免心中生出淡淡伤悲。
长生林的那两个狗窝,已经被狼占了,回去也只能看到一个孤坟。
稚子少年,在负伤的归途上,终于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
“给我这么好的丹药,或许她还是为了我好的吧?”土浪上的鸠浅喃喃自语,不知道在问谁。
不知不觉间,土浪也顺着山势往下流,而土浪之上的人因为一直在前行,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走歪了方向。
生财城里。
“姐姐,我们这样在路边的茶铺里喝茶是不是过于招摇了些?”
黑衣女子背着一张大弓,担忧的问着正一门心思喝着苦味茶水的同伴。
她是裴青丝。
“生财城,向来鱼龙混杂。别看我们穿着黑衣服,哪怕我们脑门上写个刺客二字。不认识我们的人,也不会来打扰我们。”
说话的人是裴三千,她此时品着没什么滋味的凡间茶水,思绪却还沉浸在前几日的失败中,难以自拔。
裴家是皇室御用刺客,基本上可以说是鲜有人知,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少。
时至今日,裴家也就剩下她们两个人。
其他的要么资质实在太过平庸,被上任家主驱逐出了宗族,要么就是战死,为国捐了躯。
前些日子刚刚从东楚蛮洲执行完皇室密令的两人携捷报回皇城,正赶上人间大会的正赛。
但是像他们这样见不得光的刺客,自然是没有想法去参加人间会的。
在人间会上,裴三千更是给自己放了个假。
她人间盛会看都不看一眼,终日躺在自家的小院里,听清泉流响,晒冬日暖阳。
妹妹平日里心思细腻,性子恬静。
但是,她却还对这人间大会抱有兴趣。
七十多场,大多数场她都在暗处一一观摩了。
就在皇城大阵被触发之后,不到三月的安详平静被打破。
她们两个也有了新任务,截杀西秦公主秦微凉。
后来,截杀失败,反遭羞辱。
裴三千一是没底气刺杀死那个该死的人,二是正准备策划第二次袭击之时又被人拿剑指着鼻子警告不许再轻举妄动。
所以,最后,任务无疾而终。
两人想不到怎么跟女帝交代的两人,自然而然的拖延着时间,七逛八逛来到了生财城。
随便找了个茶铺,点了一壶茶。
妹妹没多少主见,平日里也习惯了姐姐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所以此时,即使她觉得呆在此处十分不妥,但是姐姐坐的安稳,她也只好坐得安稳。
姐姐喝茶,我也喝茶。
裴青丝刚端起茶杯,就感觉被什么搭在了肩头,有些沉重。
抬起头,她看到对面的姐姐咽了一口唾沫,喉咙滚动,脸色发黑。
“你,再啊一声听听。”少年的嗓音响起,是对着裴三千说。
裴青丝稍稍扭过头,发现一柄铁剑贴着自己的喉咙,冰凉的金属触感极其清晰,顿时遍体生寒,汗毛尽竖。
原本鸠浅就很不开心,自己走偏了路,正准备在这个不认识的城里好生寻家客栈或者饭馆吃一顿。
然而,鸠浅行走在大街上,经过一家茶铺,就发现有个背着大弓的人坐在那里。
大弓?
上次那只无名箭,差点射穿了秦微凉的脖子,鸠浅可是记忆犹新。
其实,鸠浅并不能确定这弓与那只箭有关,所以出声多问了一句。
但是当他问出那句话时,对面的女人一下子脸色羞红,他便知道就是她们。
那一声“啊”,可是使得鸠浅当时颜面尽失。
于是,原本搭在肩头的剑被鸠浅贴上了女子的脖颈。
果然不是一个人,鸠浅对自己先前的正确的判断感到十分满意。
此时望着前面的黑衣女子,鸠浅眼神睥睨,好似再说:来,你反抗个试试,我保准儿一剑削掉她的脑袋。
虽然鸠浅这般问,但是两个女子自然都不会真的再‘啊’一声给他听。
短暂的对峙,裴三千心知这样的耗着等不来结果,便试探着先开了口。
“这位公子,我们无冤无仇,初次见面就拔剑挟持,不太好吧?”
可能是太过紧张,说出初次二字的时候,裴三千声音颤了一下。
鸠浅不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大多数人的细微神色他都看不懂。
但是此时,他已经认定了那晚夺命的刺客就是她们两个,岂会善罢甘休?
“是你们自己承认,还是我打得你们承认?”
鸠浅开口,哪怕对面坐着的是黄花大姑娘,他也想不到除了打一架还有什么办法解决问题。
鸠浅身体虽然伤势未完全复原,但是刚才动手之前好生探查了一番,鸠浅觉得现在她们还是打不过自己。
哪怕一人凡上一人人仙,鸠浅凭着自己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胸有成竹。
若是真的交战,自己哪怕再受点伤,也必赢。
生财城里修士很多,就刚才这一会儿功夫,茶棚外面就远远聚集了一拨人。
他们留下了些空地,围成了圈,显然都打算看戏。
其中大部分都是杂鱼,茶棚里三人不管是哪一个,他们都瞧不出深浅,只当自己是来沾沾上边的人的仙气。
但是同为凡上境界的路人中有一个就感到很奇怪,心想,这世道,人仙境的人已经这么猖狂了吗?
明目张胆的威胁高其一境的凡上之仙?
第四十五章 散修,平一洛
另外还有一些看客是见识过鸠浅在人间会上的傲世风采的,此时他们却是十分好奇那两个姑娘的身份。
据他们所知,墨海跻身凡上的女子可并不多。
但凡出了一个,因为是女子的缘故,自然是名声更容易比男子传出来。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对这两个女子没有任何印象。
他们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得明白,因为三年前她们和他们都一样,还是两个七境的修士。
裴三千和裴青丝自被裴家老祖宗挑中当关门弟子起已有二十二年,三年前老人无奈寿元已尽,驾鹤西去。
其他的年月里,她们可是跟着老人家,进行了十分多的刺杀。
那段日子里,她们被别人堵到脸上的情形并不是没有,只不过没惨到像今日这般:刀架到脖子上才发现。
世界上一切不利情况的出现大多是因为当事者的无能。
今日两个姑娘的疏忽和大意就是其无能的千万种表现中最与脑力无关的一种。
事已至此,裴三千肯定不能丢下自家妹子一个人逃跑,也不能去赌自己杀掉对方与对方杀掉妹妹哪个更快。
拼不能拼,便只能先耍耍嘴皮子。
“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公子,公子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可吓坏我们了呢。”
裴三千说着自己都觉得不要脸的话,尽最大努力说的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
她心中哭喊,快来个好心大仙英雄救美呀!
裴三千心中企盼的好心仙人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鸠浅当着她的面扬起了剑,往下落。
好似就是落给她看,与此同时鸠浅还不忘扯住裴青丝的秀发往后一拉,使得女子粉嫩的脖颈显得更修长些。
“住手,我承认。那晚的刺客就是我们。”
终于挺不住了,裴三千手猛的前伸,好似是想接住落下的剑,急声说道,生怕再晚一秒妹妹就身首异处。
女人就是这样,遇到自己未曾排练过的痛苦情景,一想到伤心处,委屈和悲伤就容易化作泪水。
裴三千还算坚强,只是红了双眼。
看到前面的女子猛的一下将手伸向他,鸠浅吓了一跳。
听到她认了,突然间鸠浅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因为他没有设想过她会承认。
在鸠浅看来,她一定会挑个时机暴起杀人,跟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裴三千这般干脆的妥协,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等一下,你别过来。”看着还欲过来的女子,鸠浅连声喝道。
“我认了,你还不把我妹妹还给我。有本事跟我单挑啊,你一个大男人挟持一个女人算什么回事?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裴三千心里豁然由绝望转得欣喜,鸠浅的涉世未深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的犹疑中被她洞悉得清清楚楚。
激将法对那些容易热血上头的人来说简直是无往不利。
同样的一句话对那些江湖中老油条来说丁点儿作用起不到,但是眼前人肯定是个愣头青,一句话就能激得去上刀山下火海。
果不其然,这句话死死的掐住了鸠浅的命脉。
“单挑就单挑。”
鸠浅一把推开裴青丝,用剑凌空点了几下裴青丝的重要穴道,防止她运转灵气四散逃跑。
“单挑,怕你一个女人?”
说出这句话时鸠浅感觉到了冥冥中有一丝不对,但是这一丢丢猜疑,立马又被一脑子的我是男人的想法挤得烟消云散。
裴三千很激动,仿佛胜券在握,内心狂喜不已。
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她本来就打不过鸠浅。
此时她的豪气万丈只不过是计策生了效给予自己的成就感作祟。
真动起手,结果依旧。
噼里啪啦,茶棚被拆得木头桌椅乱飞,一股脑的乱攻和一面倒的殴打,看得周围的观众一阵扫兴。
开始听到那个女子这般豪气,还叫嚣着单挑,本以为她有两把刷子。
谁知最后,除了一开始的袖中暗器划破了鸠浅衣衫之外,裴三千放出的其他暗器就再也没有击中过。
满天飞雨般的毒针飞刀,袖箭,就是打不着。
然后,她就是被鸠浅一个劲儿如同泄愤一样的狂揍。
也亏凡上之人的身体素质够硬,鸠浅负伤拳头够软,不然裴三千怕是真的要被鸠浅的乱拳活生生的捶成猪头了。
鸠浅一拳又一拳的击打着抱着脑袋的裴三千,沙包大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落到女子看堪堪抵挡的双臂之上。
胸口,腹部,空门大开。
揍了十几拳皆是打中了她的纤细手臂,全是骨头的手杆子最后硌得鸠浅拳头生疼。
趁着女子无力躲闪的空隙,鸠浅一拳打中裴三千的腹部。
裴三千一口鲜血直接吐出,憋了好久的一口气也被一拳打岔。
鲜血即将喷到脸上,鸠浅头一扭,大掌一挥将裴三千吐出的鲜血扇飞。
她的鲜血洒在茶棚的土墙上,就像是灰上抹了红漆,竟然也有几分美感。
被一把推到茶棚外街道瘫坐在地的裴青丝,望着此时被揍得落花流水的姐姐,心中一阵疼痛。
她多次想进战局助姐姐一臂之力,然而被封住了周身重要穴窍的她无论怎么去挣扎,去努力,都突破不了鸠浅拳风所成的屏障。
她此时都快急得流出了眼泪,没了灵力,她就像个凡人一样,竟是一步都前进不得了。
那个没一点男子气度的人,是打算把姐姐活活打死么?
“就你还和我单挑?凡上仙子,嗯?”
鸠浅一一化解女子无力绵绵的进攻,得意忘形之时还不忘尽情地挑衅道:“说,我是不是男人?”
鸠浅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想到别人能怎样回答,所以很多话终究都只会成为他问。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
怎么?
当街打女人很是荣耀?
看客终于看不过眼了,这家伙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连带着很多先前支持鸠浅的人,也因为这么一句极其犯蠢的话,开始觉得他的脑子不好。
看戏的人终于起了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不少人试图上前阻止这幅打女人的架继续下去。
他们心想着就算制止不了,至少也劝少年拳头要轻些。
就算鸠浅再得意,这么近的距离里,外人围上来时多进一步,他也是察觉得到的。
何况人群当中还有两个凡上的修士,一个在二十步外的酒楼窗边,一个在街道人群里。
鸠浅一把掐住裴三千攻过来的粉拳,用力一拧,拧断她的手腕。
然后抓住她另外一只胡乱挥舞的爪子,左手成扣,将裴三千转一圈摁在了地上后,左手制住她的两只手向拧麻花一般正旋半周抵住她的腰间。
“啊…”裴三千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吃痛的惨叫。
纤纤玉手被双双扭断,怎能不痛?
鸠浅霍的一下转头,眼睛斜视,冲着正欲上前的人,冷然喝道:“多管闲事?都想死吗?”
大多数修士的一腔热血被这杀气腾腾的一声喝问冲的烟消云散,清醒过后才意识到,眼前是神仙打架。
人群下意识的后撤,心中甚至还有悔意,我真是糊涂了,找死么?
还想多嘴管大人们的事。
其实鸠浅想警告的人是那两个对他有威胁的凡上强者,普通人不管上多少都基本没用。
但是,事实恰恰如此,你无意去看的人对你重视万分,而你有心提醒的人对你的警告不屑一顾。
就像此时的两位仙人,根本就是看客,但是想说的话都不会少说。
“不知有何冤仇?值得公子如此愤怒?打了这么多下也该泄气了吧。”
说话的人挤在人群里瞄了很久,本不愿多言,奈何场面实在难看,他还是忍不住。
鸠浅抬头,在人群里找了半天,终于瞧见朝他挥手的出声人。
怎么?怕我?站在人堆里,一眼看过去都不知道谁是你。鸠浅内心暗道。
“那你跟我打?我叫鸠浅,你叫什么?”
鸠浅?名字有些熟悉,凡上的热心强者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鸠浅松开裴三千被拧成麻花的双手,右脚抬起,脚后跟一脚踩断裴三千的腰骨。
裴三千发出一声惨叫,痛昏了过去。
瞟了一眼痛昏过去的女子,鸠浅轻蔑地哼了一声。
心道,连这点疼都忍不住,还壮着胆子刺杀我。
鸠浅记得,大哥先前有一次在长生林里腰断了,整整复原了半日,才重新站起来。
那个时候,大哥便是已入凡上境界,想必这个刺客需要的时间更久,那暂时就不用考虑她的事了。
“我跟你拼了。”一旁惊呆的女子以为鸠浅杀了她的姐姐,顿然暴起。
鸠浅一下掐住跳上眼前的裴青丝,想抓住小鸡一样掐住女子的细小喉管。
这种时候,裴青丝是死是活全在鸠浅一念之间。只要他掐喉的手多用点力,立马活人变死人。
但是鸠浅并不打算杀人,至少现在不打算。
“她没死,你乖乖的跟她站一边去,待会儿再来处理我们的事。”
说完鸠浅轻轻松开手,转过了头,再次打量站到了人群前方的勇士。
勇士此时正惊讶于鸠浅刚刚踩断女子腰骨的狠辣之中,隐隐已有悔意,不该跳出来当出头鸟。
“你哪位?名儿都不敢报个吗?我又不会追上你的宗门去寻仇。”鸠浅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鸠浅某些时候很会说话,就像此时,一句话就把暗中有意煽风点火的人心里的坏心思吹得个干干净净。
追上宗门?
敢说这话的人哪个不是名门之后?
除了鸠浅。
“在下平一洛,一介野修,无门无派。”
勇士此时心里其实是有些慌乱的,因为他方才突然知道了眼前的这位少年是哪位了。
人间会不过才落幕十多日,会上夺得第三的人,不就叫鸠浅么?
人间大会勇夺第三的人,怎会弱于他这个靠着三百八十多年年月和运气才进入凡上境界的人?
哪怕此时眼前的少年修为不如他,但是他可是代表了凡上境界的人中最低战力啊。
在有仙界,境界从来都不等于战斗力。
单单墨海这块地方,流传世间的十怪谈九美谈当中便有三段越境斩仙的故事。
其中四五千年前的风神盖洛,传说更是跨过两境,以凡躯七境的实力,御风击杀了凡上的仙人。
从那时起,人玄境就变为了神玄境。
“打不打?”
鸠浅瞧着这个没有丝毫战意的人,心想你无端心疼个杀人无数的刺客干什么?
“啊?能不打当然不打。”幸福来得太突然,闲云野修平一洛,没想到居然可以不战,顿时喜笑颜开。
“不过我还是要说,打女人是不对的。”勇气上来了,没人挡得住。
这哥们儿口气像极了二哥,鸠浅顿时感觉脑子疼。
都打完了再说不对,好心人全是马后炮。
第四十六章 第一堂课
鸠浅于生财城逗留了两日,全是因为裴三千的伤居然两日才恢复。
“同为凡上境界,你比起我大哥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鸠浅站着说话不腰疼,吹捧自己人起来毫不嘴软。
裴家姐妹相互搀扶,对鸠浅的嘲讽,熟视无睹,她们心里默念:不在意就不用生气。
鸠浅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裴家姐妹吊在他身后。
如果眼神真能变成锋利的刻刀,此时鸠浅的后背上应该插满了刀子。
一路上,裴三千捂着脸,眼神阴毒,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的可恶男子。
昨日夜里,裴三千醒来之时。
这个男人枕在妹妹的腰上,蹄子极其自然得搭在裴青丝的臀上,睡得香甜。
口水挂在嘴角,月色下看像个晶莹的露珠。
而自己被丢在了冰冷的地上,随便动一下腰就像断掉一般疼痛入骨。
生怕男人对自己妹妹图谋不顾,于是裴三千硬是挺着腰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鸠浅整整一夜。
等到第二日,裴三千发觉自己可以勉强站直身体时,手一摸脸蛋,就感觉在摸一块大饼。
照了一下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裴三千顿时如疯似魔,嘶声厉喊。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
一整个上午,裴三千重复着这一句辱骂,直到鸠浅听烦了,竖起拳头,她才罢休。
裴青丝瞧着姐姐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庞,看着得意的鸠浅,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打人不打脸,打女人更不能打脸。
前天那一顿揍里,裴三千记得自己挨揍的时候是护好了脸颊的。
……
鸠浅闲来无事,请那个无门无派的野修吃了碗酒,趁着他喝酒的功夫讨教了不少事。
那平一洛也是够意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鸠浅问什么就答什么,两人可谓是言谈甚欢。
原本是闲庭漫步,鸠浅这次算是有了目的地。
距离生财城不远的地宝城便是鸠浅想去的地方,他打算去那里买株草。
他们还没入城,便遇到一个一脸媚笑的胖子拦在路上,他自称是地宝阁迎接远客的侍者,三言两语之间便把鸠浅三人唤为坐上之宾。
胖子一路上滔滔不绝的向他们讲述,有关城里的一切事情,激情澎湃,鸠浅都没好意思打断他。
本来乘土浪便可以一浪进城的三人,因为这个胖子,停在了离城尚有一里的大路上。
不远处,一伙人围着一伙人,鸠浅很好奇,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
“他们是在干什么?”
鸠浅指着那伙人,心生疑问,问身旁谄媚的胖子。
“大人,这些事情平日里时有发生,还是不要为此费心了?”
胖子低眉顺眼,说话毕恭毕敬。
“此话怎讲?”鸠浅不解,难道到处都是强取豪夺?
“大人有所不知,这一伙截道的是我们拜神候的外门弟子,而那被围住的是遗孤的人,我们两宗派由上到下,这些年本就大小摩擦不断。
这些算不得什么的。”
他想告诉眼前的大人,不过是抢一块石头,都是平常事。
“你们拜神候的人平时就是这样做事的?以多欺少?”
“大人啊,小的知道您几位菩萨心肠,可是,这事儿真的不能管呀。
实不相瞒,我就是拜神候宗外门的首席大弟子。
这事是上头直接派给我的任务,这次围堵也算得上是我一手安排的,若是最后上头见不到东西,要拿我们试问的。”
谄媚的胖子大惊失色,他有预感这个涉世未深的富家少爷可能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既然是你安排的,你就直接让他们住手,不然待会我动手制止,你们又得多受一些皮肉之苦。”
鸠浅很不喜欢看到别人以多欺少。
“这个,”谄媚的笑脸上露出难色,“小的想问一句,大人可是认得这些遗孤里的人。”
他想确认这些人是不是真的跟眼前的公子有关,真是有还好,一切推给上面的人去处理。
若是没有,当真放走了他们,最后肯定是自己担负责任。
“不认识,只是看不惯你们以多欺少罢了。”
鸠浅心道,我他么怎么会认识这些人,要是认识早就捶你们了。
“这,大人这,实在不是我们以多欺少,我们的目的也只是拿到东西,并不是真的要赶尽杀绝,只是他们非不肯松手,我们只好行如此手段。”
谄媚的胖子还在挣扎,犹犹豫豫,眼珠不停转动,试图想到什么两全的主意。
“要我说你们拜神候的人真是厚颜无耻,摆明的事情你们还要狡辩。”鸠浅有些不耐烦。
“呵呵,大人说的是。只是大人跟他们非亲非故,突然一句话,就要我下如此命令。实在是强人所难啊,求大人见谅。”
听到公子直接骂出了声,谄媚的人反而觉得心中担忧少了很多,虽然赔笑,但实质上仿佛顷刻间胆量大了些。
胖子涉世多年,最喜欢跟天性纯良的年轻人打交道,因为,他们既好打交道,也容易忽悠。
“快点,你下令不下令。”鸠浅眼看被围殴的人节节败退,马上就要招架不住,急忙说道。
“多问大人一句,你可知我下令就等于让我们这群兄弟们去死?”
胖子面露痛苦的神色,仿佛那些都是他的亲兄弟。
“就让你下个令,怎么就让你们去死了,废话可真多,非要我动手是吧?”
心知少年郎不懂江湖人情世故,谄媚的笑脸背后对鸠浅充满了鄙夷。
“大人且慢,我有办法。
大人见不得我们以多欺少,这样,我叫些人回来,让他们实力相近的打一场。
总归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我们因为大人您随口一句话就罢手的话,我们回到宗门肯定要受到刑罚的。
这样如何?”
地宝阁胖胖的接待者急声建议。
听起来好像不错,鸠浅没有细想,点了点头。
“那你把那三个问天五境的修士,叫两个回来,那个遗孤里只有一个五境的人。这样就公平了。”
“就依大人说的办。”胖子说着就吹出两声口哨。
“大人,为了不耽误您的时间,我们这就去挑选您要的玄元草吧。”
“等会儿,我要看结果。如果你们出尔反尔的话,我岂不是白费半天口舌了?”
“好好好,大人要看,那就看。”
谄媚到了极点的人,冲人群喝道,“大人要看你们打,你们卖力点。战斗精彩,博得大人一笑的话重重有赏。”
胖子说出重重有赏时,威风凛凛,浑然不似先前唯唯诺诺。
但是他也就是威风了一小会,回过头,仍然对着鸠浅等人一脸谄媚的堆砌笑意。
裴家姐妹,毫不掩饰的翻一计白眼以表心里的恶心。
但是,谄媚的人丝毫没有被白眼影响,仿佛压根未曾看到一般,脸上的笑意就是由心而生。
战斗很快就就分出了结果,即使是减去两个五境的修士,拜神候的人也赢得战斗的胜利。
拜神侯众人成功夺得奇山玉的代价只不过是三人负伤,一人死亡,遗孤的人可是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鸠浅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事已成定局,鸠浅再也做不了设么事情改变结果,人都死光了,奇山玉自然只会落到活人手里。
“呀,拜神候的人也死了一个啊,看来你要的玄元草得涨价了哦。”
裴三千张着大嘴,阴阳怪气的叫喊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嗯?什么意思?”
然而裴三千已经转过了头,恰好没看见他对她说话。
三两思索,鸠浅还是明白了个中道理,不因其他,只是卖玄元草的地方,主人便是这拜神候。
“大人,这事已经完了,要不咱们去挑玄元草吧?”历年来,买玄元草的人都是出手阔绰的大家子弟。
想来这次也不例外,谄媚的胖子内心盘算着,这次又可以赚一大笔灵石。
鸠浅面色郁闷,谄媚的人以为他因为下人的话而心有不快,心道,这真是个小孩子。
开口安慰道:“大人,请放心,一个外门弟子的性命还没资格动摇我拜神候天地宝阁的物价儿。
大人尽管放心,别人什么价,您的价儿只会低不会高。”
第四十七章 总是做错
多漂亮的一番话,要是鸠浅真的在意的是钱,那可真是要乐开了花。
可惜,他在意的是这次的多管闲事。鸠浅在想,自己是不是这次真的做错了?
在谄媚笑脸的胖子的带领下,进入地宝阁之后七弯八绕,所过之处灵丹妙药琳琅满目,令鸠浅眼花缭乱。
要不是囊中羞涩,鸠浅恨不得一口气全部都买下来。
金光闪闪的东西比比皆是,整个地宝阁里充满珠光宝气。
地宝阁里简直是鸠浅十分钟意的氛围,只是,可惜,哎,长物不多。
也不知道转了多久,鸠浅感觉自己的腿都快走不动道了。
他们终于来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一长列水晶箱,里面的药材整齐的排着队,玄元草也静静的陈列其中。
玄元草,是人仙境修士不可或缺的修行补药。
就像是你有意锻炼肌肉时需要多吃的鸡胸肉一般,但是其效果自然远胜凡物万倍。
“多少钱?”鸠浅开口问价。
“大人不必心急,大可以好生逛逛,玄元草也有好坏的。小的眼拙,至今还用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您带的人一看就修为不凡,或许懂得其中差别。不如让她们帮您好生挑选一番。大人,你看如何?”
胖子这只是套话,本意只想他多瞅瞅多看看,但无心一言惊醒梦中人。
鸠浅转过头,对着裴家姐妹说道:“喂,你们去替我挑五个质量最好的玄元草。”
“我没眼力,你自己挑去。”裴三千一直心有不悦,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眼看下人不给大人面子,谄媚的胖子心里很是疑惑,这年月下人的胆子都这么大了嘛?
“你确定?”鸠浅勾起嘴角,眉毛特意上挑,说道,“那晚上…”
顿时明白这个男人的恶心想法,裴三千气急败坏,一把拉着妹妹,跑去水晶箱前好生查看玄元草品质去了。
看着这个所谓的皇家刺客这幅吃瘪的模样,鸠浅心里大爽,哼,就你个娘们还跟我斗?
志得意满之间,鸠浅顿时嘚瑟得头昂到了天上。
谄媚胖子看不懂这三个主仆的复杂关系,大概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熟稔,避讳较少吧。他心里默默猜测。
千挑万选,裴三千挑了六株玄元草。这六株玄元草品相不相上下,实在是让她难以抉择,如何取舍。
她心想干脆全部买下,反正不是自己付钱,没准儿还能落点到妹妹手上。
可是没想到,下一刻,那个谄媚的人居然向她说出了价格。
“大人所需的这几株玄元草,单价一千灵石,共计六千。姑娘还有其他物品需要添置的么,地宝阁里别的东西也还是有大人们用的上的。”
在地宝阁的人眼里,是没有主子递出银子的道理,付钱拿东西这种粗活,都是下人做的。
“我没有。你去找他去。”裴三千怒道,心说又不是我买东西,你怎么找我要钱?
但是鸠浅岂会乖乖的等别人找自己要钱,一把扯过她妹妹,拉着就朝地宝阁外走去,走出几步。
末了再悠悠补上一句:“天黑之前将东西交给我,不然你知道的。”
没给裴三千继续挣扎的机会,鸠浅铁钳一般的大爪已经提着她妹妹扬长而去。
裴三千颜色阴沉,脸色黑的要滴出墨来,然而只能忍受,妹妹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接过女子给的灵石时,谄媚的人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前方的大人一个不快直接让他命丧当场。
待到女子完全离开,谄媚胖子用力呼了一口气,憋了太久,刚才的压抑之感终于渐渐散去。
他确认,这个女子刚才生气之时散发出来的气势,比守在这里的拜神候长老更强。
这个世上的凡上女子,并不多见啊。
想到当今世上名动一时的绝世倾城,难道她就是西秦的公主?
谄媚的胖子脸上放出无边光亮,刚才的女子如此美丽,一定就是她。
胖子捶胸顿足,刚才害怕得罪高人没敢多看几眼,可能这次过后余生就再无见到此等人物的机会,怒拍一把大腿,顿时心生懊悔。
早已出了地宝阁的鸠浅一路上闷闷不乐,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裴青丝左顾右盼。
“你说,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鸠浅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问道。此时只有两人,他应该是问身后的人。
裴青丝不便多言,此刻性命都被捏在他手上,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
但是她心里还是暗自嘲讽道:可真是不错,三言两语就坑了我们六千灵石。
“我是不是不应该交由别人先说提议给我选?”鸠浅这是自言自语。
女子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鸠浅面无表情的回头,伸手一抓。
昨时,今日,情境多么相似,原本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出现了良久没有赶上来的女子。
鸠浅握住的小手上此时拿的还是那把镌刻着三千二字的秀气匕首。
同一招,她对付了他一次,还想用第二次。
鸠浅右手用力的一拧,“啊。”女子吃痛,匕首应声掉在地上。
“东西呢?”鸠浅问的自然是玄元草,语气冰凉,显然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再次偷袭。
“呸,你还想要玄元草,我死都不会给你的。”裴三千欲顶着断手之痛,还击。
女人就是如此天真,此时都忘了,站在她们面前的是她们精心准备,潜伏刺杀都杀不掉的人,岂会在与她们正面交锋之中败下阵来?
即使他不过才人仙境,而她已是跻身凡上。
世间年年都有人越境杀敌!
我是仙,他是人。
为何我打不过他,女人心底已经声嘶力竭。
出拳,扫腿。
裴三千的粉拳还没打到鸠浅,自己就被一计扫堂腿扫飞,身躯所过,毁了一片民居。
而反观鸠浅,他站在那里,轻轻的放下腿,始终未曾被逼退一步。
鸠浅身边的裴青丝,也大喝一声,赤手空拳的攻了上来。
然而,后来的女子攻势更不如前者,一切动作在鸠浅眼里如同老人爬步。
鸠浅随手一计手刀,稳稳砸中前冲的女子后颈。
裴青丝扑通一声跌在地上,远远看去,生死不知。
鸠浅完全可以劈中她的后脑,顺带打散她的神魂,一击杀死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刺客。
但是鸠浅并没有这样做,原因无他,他本就不是一个用杀人当做解决事情的手段的人。
鸠浅原本是打算,如果她们一路听话,就不会受到任何皮肉之苦。
她们挨打全是因为挣扎和反抗,而这些挣扎和反抗,或许在她们眼里是生机,但是鸠浅觉得皆是徒劳。
吃不死她们,鸠浅早会在照面之时就把她们打得无力反抗,谁还会让他们信手走在自己的身后?
鸠浅不屑的瘪瘪嘴,心道,难不成我吃饱了撑的,喜欢看到你们优哉游哉?
你们又不是长得好看很了。
废墟之中苦力起身的裴三千,发丝凌乱,全然没了平日里当庙堂背后的皇家刺客时那般从容不迫。
刺客最忌气息紊乱,没有把握贸然出手。
但是,此时裴三千没了选择,妹妹还在那人手上,她觉得不拼一定是死,拼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裴三千大腿疼痛不堪,凡上之人的躯体被一个人仙境的小子随便一个横扫破掉防御,简直是百年难遇。
默默调动血液,裴三千打算用秘法,殊死一搏,来换取妹妹的生命和自由。
当皇家刺客的好处其中一个便是,皇家万千典藏有那么一点优先选择的权利。
禁忌秘法平日里使用不上,真到了求死之时,使用秘法还是很大概率换个同归于尽的。
同归于尽,便是裴三千此时的想法,只要妹妹能活下来那就好。
裴三千漫身血液将燃,发丝根根竖起,远远望去就是一个杀人噬血的女大魔头的疯样子。
“去死吧你。”裴三千单手成爪,向鸠浅疾飞而去,义无反顾的模样真是英勇无比。
嗯,看来外面的人,也不全然是薄情寡义的绝情之人。看着扑过来的女人,鸠浅心生几分欣赏。
“来,杀了她。”鸠浅提起裴青丝的后领,挡在自己身前,对着即将捶到自己脸上的竖发大魔头,说。
裴三千前冲的身体,于半空之中戛然而止,硬生停下的代价是气息逆行,秘法在完全激发的前一刻强行中断,更是使得她被功法反噬。
“卑鄙…”
裴三千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全部冲到了脑子里,瞬间双眼一黑,向后一仰,从半空中如同断线风筝掉了下来。
“气晕了?”
鸠浅踮起脚尖,勾着头望了望摔在地上的裴三千。
果然是死都不会给我,鸠浅无语,但我不会在尸体上自己搜嘛?
一会儿后,当鸠浅提着裴青丝走到裴三千跟前时,他突然意识到,这岂不是要把她们两个都扛着?
亏了呀。
鸠浅心里有点后悔,完全没必要把裴青丝打晕。
看能不能搞醒一个,鸠浅还不死心,让他把这两个女人都扛着他可不愿意。
“啪。”
鸠浅一巴掌用力的甩到裴青丝的屁股上,然后仔细的观察着女子的反应。
然而,女子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样都不醒?
鸠浅放弃了叫醒妹妹。
把目光转到裴三千身上,看到她口吐鲜血的凄惨模样,也打消了搞醒她的念头。
一点都不赚,还得把这两个人背着。
鸠浅内心像吃屎了一样难受,干架得不到好处,那我费那力气作甚?
没有目的的打架就是浪费力气,亵渎生命。
鸠浅抓狂,眉头一皱。
第四十八章 神传
冬夜的冷风在丛林中呜咽不息,林中乱兽却不敢如此肆意。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处荒野,鸠浅寻了块大石,在旁边生了堆火。鸠浅摩挲着手上的大弓,借着火光和淡淡月色,欣赏着其上镌刻的生活花纹。虽然不知道上面都画了些啥玩意儿,但是直觉告诉鸠浅,这弓很值钱。
“地宝城里肯定有当铺,早知道就把这弓卖了,找个好客栈睡一觉。”人间哪都好,就是做什么都要花钱,这点是鸠浅最头疼的,一路护着秦微凉去西秦,他的兜里早就空空如也。
望了一眼躺在大石上的裴家姐妹,两人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一个人坐在火旁,昏倒的人未醒,清醒的人就不能睡,虽然火很温暖,但是鸠浅还是觉得很无聊。
鸠浅一边静静地探查自己身体的伤势,暗伤其实并未好透。手指无聊的拨动弓弦,弓弦发出极其单调的声音。鸠浅陷入沉思,并未发现大石上的女子眼皮随着他拨动弓弦的节奏在轻跳。
裴青丝是惊醒的,她做了个噩梦,有人在梦中试图用刀去挑断她敏感的神经。就像诈尸一样,裴青丝直起上身,惊醒的同时抬头便看到旁边鸠浅将她的弓拉至满月,也正一脸惊奇的回头看着她。
“你?”女子轻讶,小嘴微张,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大眼睛晶莹的闪烁着光芒,不知道她这一瞬间想到什么。
女子身边躺着的人一把拉住惊坐起身的妹妹,挣扎着也坐了起来。瞧见一旁仍在拉弓的鸠浅,眼睛骤然睁大,一口鲜血压抑不住,呕进了嘴里。
“将弓还她。”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撕扯着喉咙,裴三千一边吐着血,一边说着话,重伤的人激动万分。裴三千嘶哑着声音,若不是她无力争夺,她真是想上前一把拧下鸠浅的狗头,然后把弓夺回来,当做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裴三千心中呐喊。他这样的人怎么拉得开这张弓呢?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拉开这张弓呢?
“姐姐,他拉开了我的弓。”裴青丝轻轻的说着,呆若木鸡,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鸠浅。
“什么?”鸠浅一脸懵逼,不就是拉个弓,怎么了吗?
……
夜还是夜,裴三千一步一拐的走到鸠浅身前扯走那张弓之后,就拉着裴青丝坐到了篝火的另一面,鸠浅的对面,再没有理会过鸠浅。
裴青丝拿过姐姐抢回来的弓,放在脚尖前面,弓的前面就是篝火,篝火对面鸠浅一脸没有表情的傻坐。她无神的看着前方翻滚的火焰,不知道是看欣赏弓还是火,或是火那头的人。
瞧见妹妹这一副模样,当姐姐的人心急如焚。身负重伤时最忌心神不宁,裴三千小瞧了自己的伤势,也小瞧了秘法的反噬的强度。
没等她多为自己妹妹操一会儿心,裴三千再次被涌上的剧痛,冲昏过去。
人间万法,名为秘法的,所导致的痛苦也最是折磨。
“诶,你姐,又昏了。”眼看着刚醒来不久的人又向后倒去,鸠浅手一撑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三千背后,轻轻扶住了她。
“我姐怎么了?”失神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想起了关心自己的姐姐。
“我也不知道,气急攻心?”鸠浅不负责任的胡乱猜测。
“她的额头好烫。”伸手抚摸了一下姐姐的额头,裴青丝感到手背都一阵发滚。
“哦,今天她好像想跟我拼命,不知道做了什么,头发竖的像个鬼一样,眼睛也红通通的,最后没动成手,突然就晕了。”鸠浅回想起白日的情景,终于交代了出了点有用的话。
“是你将我姐姐打成这个样子的?”裴青丝眼神慌乱,愤恨不明,厉声诘问,言语里的一丝哭腔使得鸠浅很不自在。
“我没有,我没有。我把你打晕之后,就没打过你姐姐了。”鸠浅下意识的解释,他确实只踢了那个女人一脚。
听到他不像是撒谎的苍白解释,裴青丝心里悄然间松了一小口气,但仍然发问:“那我姐怎么会成这样了?”
鸠浅正想说他真的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发现歪着头的裴三千耳中流出了一大股鲜血。血往外留的太快,鸠浅原本扶着她的肩膀,血到了他的手上,竟然还是滚烫的。七窍流血的人鸠浅此前还见过一个,对其本能的恐惧使得鸠浅突然地一颤。
“七窍流血,秘法,姐姐用了秘法,姐姐,姐姐…”在发现姐姐眼耳口鼻七窍都流出血液的时候,裴青丝突然明白了一切。拼命的叫喊,无用的声嘶力竭。
这等秘法她也学过,只不过尚在人仙境界的她,未曾完全掌握其精髓。只知道,修成之后短时间内可以获得巨大的力量,一旦使用了秘法获得的力量,自身的血液就会爆沸,最后七窍流血,血液流干,枯竭而亡。
“我不会治,我不知道姐姐用了多少。我不会治…”这次没了法子的女孩真的哭了出来,行走人间这么久,向来都是姐姐护着她,任务虽然执行了不少,她们从来未曾伤的如此重过。
女人的哭声使得鸠浅心烦意乱,他曾在长生林中请问过两位哥哥,但是七窍流血的原因太多,去疗伤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不尽相同。现在这个情况,一种一种法子的试是不可能的。那便只有用一种法子,造化玄元丹终究还是留不住。
看着一旁哭泣的双肩震颤的裴青丝,鸠浅突然想到了秦微凉,两人年纪明明一般大,若是她此刻在这里,一定不会像她一样束手无策吧。
鸠浅瘪了瘪嘴角,自己舍不得用的药,没想到会这样的浪费掉。
裴青丝不懂他苦笑的含义,往日恬静此刻悲伤的人在哭泣的时候,脾气坏起来见不得别人不去附和悲伤。
“都是你杀了我姐姐,你为什么要逼得我姐姐动用秘法?”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印在鸠浅眼里,鸠浅感到一阵作呕。你姐姐偷袭我,我就反击踢了一脚,怎么就是我逼得她?
说实话,他看不惯女人的这副模样,无能而又恶心。
从空荡荡的储物袋中拿出那颗丹药,直接用灵气包裹住塞进裴三千的嘴中。控制灵气将丹药送入昏迷的人的腹中,做完这一切,鸠浅随手将裴三千往裴青丝身上推了过去。
“她不会死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醒的。”淡淡的丢下一句,鸠浅起了身,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位置。
“你给姐姐吃了什么?”小姑娘对姐姐死亡的害怕丝毫未减,不安的心化作话多的嘴,担心的问。
“西秦秘药,造化玄元丹。”
“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丹药?”女子显然听说过这东西,质疑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鸠浅再没有回答她的话,就从刚才开始,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讨厌起这个一慌就话贼多的女人。
闭上眼睛背对着火焰席地侧躺,鸠浅脸对着黑暗,感觉心里很苦,感觉眼睛很胀,感觉鼻子很酸。
不知过了多久,七窍流血的女子身体不再滚烫,紊乱的气息也渐渐平稳。
“谢谢。”
女人平静而又温柔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一刹那之后,世界又恢复了寒冷和安静。
修士并不是感觉不到寒冷,只是抵御严寒的手段从添衣变成了顺其自然的灵气流转。但是不管怎么说,鸠浅即使自己未知,他身上那些儿时的想法和作法已经不知不觉伴随着他过了这么多年。
其实鸠浅离开西秦的时候,曾经幻想过下一次再见那个绝美女子的情景。那时,已臻凡上的自己啪的一下掏出造化玄元丹,问她:“我没有用这个丹药,也到了凡上境界,现在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了吧?”
然而这才不过是过了几天,梦里的事就再也不可能发生了。一大滴眼泪划过男子没有丝毫表情的脸,鸠浅心道,谢谢有什么用?
……
第二天.
“你,把你们的储物袋还有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鸠浅提剑架到裴青丝的脖子上,威胁着两个姑娘。
昨日重现,剑又架到了裴青丝的肩膀上。两个姑娘本来对他满心感激,听到这话突然就懵了。
……
“姐姐,他拉开了我的弓。”
“我知道。但你别忘了他抢走了我们的钱包。”
“姐姐,他放我们离开了。”
“我知道,但你别忘了他也把我们狠狠的揍了一顿。”
“姐姐,他还留给了我一株玄元草。”
裴三千终于受不了她这一路上的碎碎念,转头说道:“那我们要不要都以身相许?”
“姐姐也要以身相许嘛?”裴青丝很惊讶,“那我们回去皇宫向女帝复命之后就一起去找他吧。”裴青丝听到姐姐这样说,单纯的心思里觉得很是开心。
“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吧?我们都不认识他,一个陌生人,你还要以身相许?”反手给妹妹一个暴栗,裴三千气的咬牙切齿。
“师傅说过,天下只会有一个人能拉开这弓,其他没在这弓上留下过烙印的人就算把弓毁了也拉不开弓。这是宿命。”裴青丝很坚定。
“我不信宿命。我不会将自己交给一个都不熟识的人。”
“他救你的时候可是没有犹豫,直接把药塞在了你嘴里。”裴青丝认死理,觉得鸠浅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师傅说过什么你都忘了?”裴三千觉得自己要好好教导一番这个傻妹妹了。
“你说。”裴青丝心想师傅的话你哪有我记得清楚。
“师傅是说过让我们跟随能拉开弓的人,可是她也说过,这个人必须德才兼备。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裴三千心里有对鸠浅的感激不假,但是觉得他平庸也是真的。
“人间会上,以人仙境的实力夺得第三的人,我当然知道。你没去看人间会,我可是都看了。”恬静的姑娘胜券在握,平静淡定。
“可是他很愚蠢,总是多管闲事。”裴三千说出关键的地方,这是争论无法避开的。
“这不能说明什么,他只是比较单纯。”
“致使人送命的单纯就是愚蠢。”
“所以就是说,你觉得我们跟着他都会死咯?”裴青丝握紧了弓,认真的问。
“你忘了烟尽雨警告我们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吗?”
“第一,鸠浅今年不过二十余岁,便入人仙境。天资比我们好,我们的修为是师傅用命给的,其实我们比他差很多。第二,我不怕死。你要是怕,就离他远一点啊。”远一点啊,也不用我和你争了。
少女心思,纯如白水。
看着她与往日乖巧的妹妹判若两人,裴三千感到一阵郁闷。
“烟尽雨跟他乃是莫逆之交,大概是共过患难同过生死的。我也不怕他,我觉得若有一天,再遇上他,鸠浅会护住我们。”裴青丝认定一件事后,乐观的样子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
“你可别忘了,烟尽雨本就与墨海皇室有仇。我们怎么样算都是皇家的人,到时候鸠浅也会因为你跟烟尽雨对着干吗?”裴三千终于明白了为何师傅曾经苦口婆心告诉她们莫和女人讲道理,妹妹此时这般模样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烟家为何覆灭,皇室又是如何对待的烟尽雨,但凡在世间上有点手段的人都清清楚楚。在裴三千看来,这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会一直横在烟尽雨和皇室之间。
人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猜度他人,所以世上仇恨永远不会平息。
“你觉得世上你还会遇到第二个愿意拿造化玄元丹救你的么?”斜了姐姐一眼,说出这句话时,裴青丝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造化玄元丹,墨海人人皆知的修行圣药。凡上之人服用可增三十道仙气,根据服用人体质的不同效果不一。有一道仙气流窜在体内,此人便是凡上的仙人。
人仙境的人服用造化玄元丹,可以说半只脚稳稳踏入了凡上。
“你知道吗?认识他之后,我觉得我能够踏入凡上了。”恬静女子双眼闪烁着光芒,那微弱的光芒是死心之后重生的希望。
见到妹妹如此模样,那由心而生的欢笑。裴三千知道,此刻她应要释然。
裴三千呼了一口气,道:“无关迟暮,不问翻覆。”
裴青丝听到这话对姐姐甜甜一笑。
裴三千又补充:“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脱离墨海事不可为,生或许成得了他的人,但死我们还是皇室的鬼。”
裴青丝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第四十九章 仍是少年
“坐看花开,坐看花谢,最爱花开,最怕花谢。”
鸠浅嘴里念叨着儿时听了千万遍的小诗,随意坐在浩荡的商队的其中一辆马车顶上,驼着个背,坐成一坨。
实在是懒得自己赶路,鸠浅算算日子,马车进城的时候,两位哥哥应该是依旧留在皇城里,此时不用急。
马车顶对于一个人而言极为宽阔,所以鸠浅哼累了就躺了下来,仰面朝天晒太阳。
将裴家姐妹身上的钱物都抢过来之后,鸠浅自认为自己富有了很多。
他其实本想也将那把明显价值不菲的大弓夺过来,但是看到裴青丝那望着他时的失神模样,鸠浅打消了这个残忍的念头。
但是,裴三千的东西鸠浅很确定自己拿了个干净。
临走之前鸠浅非常仔细的检查过,但凡值钱点的金属物件儿,他都抢了过来。
包括女人束发用的簪子也没放过,修士物品,像什么灵丹妙药,珍宝贵胄,宝剑神兵,压箱底儿的暗器,包括装它们的储物袋,应该是一点都没留给她。
大河不干,哪有小河的流水涓涓?
鸠浅只要想到她们两个成了穷光蛋,心里就是一阵极度的舒爽。
“果然,身边没了累赘的感觉就是轻松,哈哈。”怀抱暖阳,鸠浅笑得猖狂。
下方赶马的汉子见头上年少剑客心情如此不错,鞭子又扬的高了些。
此时鸠浅如此得意,若是被秦家人知道了他送出丹药,还在这里洋洋得意,仿佛大赚,一定会破口大骂他是个猪头。
但是,圣人也会做蠢事,何况纯纯少年呢?
就在鸠浅惬意的享受着阳光的时候,一直灵兽信鹰扑腾着翅膀落到了马车队伍最前方的首领肩头。
首领模样的人,回头看了眼睡得正酣的鸠浅。思索了一番,对着下人耳语了几句,调转车马换了个方向前进,浩浩荡荡的车队擦肩而过。
只留鸠浅身下的这一辆继续往皇城方向去。
虽然他们都是凡人,但是车上的仙人跟他们说过,他也去皇城。
如今家主有令,他们只好易道而行,但是送鸠浅这件事也不能落下。
凡人不言,善意成溪。
掬一捧凉,可暖人心。
待到哒哒的马蹄声歇,鸠浅睁开了眼。
头顶已是星空万里,一觉就过了半日白。
天气寒冷,凡人赶车在荒无人烟的官驿道上,不害怕是假的。
夜里赶路不太现实,野兽袭击不说,凡人连路上的坑坑洼洼都看不清。
此时鸠浅发现,下方赶车的下人已经下了车,生了好大一堆火。
或许是柴火捡多了,噼里啪啦的柴枝爆裂声,惹得赶车人不停的将溅出的火枝往里推。
往复往复,乐此不疲。
鸠浅轻撑跳下车顶,当脚落到地上时。
火堆边隆起一圈土埂,将柴火围在里面。
这样就不用总是关心柴火炸出来了,鸠浅又走了一步,又是一圈土埂隆起,高度正在供人安坐。
异像横生,赶车的人知道,这是仙人醒了。
凡人看不出来哪个修士强,哪个修士弱,只好凭着自己的肉眼凡胎去猜测。
“拜见仙人。”赶车人直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对着鸠浅行礼。
鸠浅看得出他的真心实意,对着他爽朗一笑。问道:“怎么就剩你一辆车了呢?其他人呢?”
“启禀仙人,家主临时有信,命我们前去万雷山。首领他们都往那边赶了,他命我以平日的速度,将仙人捎到皇城。”
按照平日的速度,那就得在路上再花费上十日。
“去万雷山干什么?”鸠浅下意识的问。
“听首领说,万雷山仙剑出世了。我们家族只不过是凡人世界里的一支小族,这次去估计是凑凑热闹,顺便领略一下修行仙人们的风采,长长见识。”
说出这句话时,车夫心里有点落寞,自己恐怕是看不到了。
仙人的风采?
鸠浅见得很多。
仙剑出世,鸠浅倒是没听说过。
“走,我们一起去。”鸠浅本来就无所事事,刚好,他也想去凑凑热闹。
“我们?仙人,只是这马车是家族的财务,我无法丢开的。”车夫很欣喜,转眼又有些难过。
仙人腾云驾雾的传说他都知道,只是这车这马怎么办?
“没事。一起走。”鸠浅将车夫一把往马车上推去。
车夫一个踉跄,生怕自己摔了个狗吃屎,然而他脚轻轻落下,稳稳的落到车厢顶上。
“抓稳了。”鸠浅大笑,提醒车夫。
车夫心情十分激动,激动之余还有难言的狂喜,闻言立即紧紧的抓住车厢的边缘,像个乌龟一样跪趴在车顶,等待着即将出现的神迹。
“对了,万雷山在哪边?”鸠浅想了想,这山自己好像没听说过。
“哦,那边。”车夫朝着山那头,快速一指,说道。
“五行,土起。”鸠浅暴喝淡黄色光芒从鸠浅的身体里涌入大地。
微弱的星光下,大地就像拱起了身子。土地拱起,车夫感到大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就是扑面而来的狂风。
鸠浅看了一眼此时害怕得浑身颤抖紧闭双眼的车夫,笑道:“眼睛睁开,有我在你怕什么。”
说着还用脚轻轻的踢了他一下。
对啊,仙人在身边我怕什么?
车夫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
眼睛猛地一睁,我的个乖乖,星星仿佛就在头顶。
车夫壮着胆子左看右看,哪里还有世界?
到处都是低矮的土丘。
偷偷地回头一看,车夫感觉此时他们站在一个女巨人的头顶上,身后她身披秀发,漆黑无边的海浪,一波一波的将他们向前推。
第一次站这么高,车夫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修行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凡人世界可比。
车夫心里突然间好恨,恨他是凡人,恨此时是黑夜。
他多想将身下的一切,将头顶的一切,将周围的一切都看个清清楚楚。
这都是他在地上匍匐一生都不可能看到的呀!
车夫探出头往下望,一闪而过的火光,大多还是漆黑的大地,和高山起伏的巨大轮廓。
万水千山,皆在脚下。
车夫盯着下面,黑洞洞的一片,就像是深渊。
他脑海中有一个念头突然升起,若是我跳下去,能否得到什么奇遇,也像仙人一般永生?
在凡人眼里,仙人们只要不打架,都是可以永远活下去的。
就像真正的神仙那样,一日成仙,万古长存。
“你想跳下去?”鸠浅看出了端倪,怂恿道。
“我…”车夫转过头,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仙人果然是无上之仙,都听得到我心里的念头。
鸠浅无意间的一句话,使他成了车夫心里最强的仙人。
“有我在,你就算跳下去也没事的。”鸠浅随口说道,面临深渊之时,他也曾经有过跳下去的念头。
只不过他当时俯视剑渊的时候,想都没多想就直接跳了下去。
鸠浅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可以对一个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仙人,我信你。”
车夫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顶着迎面的狂风,站起身子,对着鸠浅抱拳行礼,然后纵身向下一跳。
“啊哈哈哈…”风里传来车夫放肆的狂笑声,鸠浅听得咧开了嘴,也学着车夫的样子,纵身跳下。
……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冬夜里,无边的沉沉夜色中,一凡人一修士,一下接着一下的从高空往下跳。
就像两个顽皮的猴子,一边变换着跳下去的姿势,一边发出着怪笑。
万雷山仙剑出世的消息,可谓是整个墨海皆知。仙剑出世引起的风头,一定程度上盖过了人间会。
因为,人间会是人间事,而仙剑是整个修行界的。
有些于长生林深处生活的妖族,也对这一把流传了千年的雷剑趋之若鹜,壮着兽胆来到了人间。
万雷山相传是元龟历时一个名已不可考的宗派流传下来的古阵法。
当时是宗派中的大能为了保护宗派禁地而布下的,最后时光荏苒,阵成了妖,产生了自我的灵智,凝形为山。
然后因为作恶世间,被别的仙法大能斩了其灵智,最后残留躯壳,成了一座长年累月电光不止的雷霆之山。
本来这山上就是雷霆不停,寸草不生。
不知道几千年前,有修士于山边淬体之时,发现山巅有雏剑初成,几百年后又有人看到山里生出了树木。
一座往日只是被用来淬炼身体的雷山,终究还是成了修士眼里炙手可热的宝山。
有术士曾经推演过,天地孕育的雷剑完全成型大概还有百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次居然还提前出世了。
难道是天地间的灵气突然变得浓郁了?
万事万物出现一定会有之缘由,鸠浅暂时想不明白,顺其自然。
第五十章 巨人起身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修行界中的人此时顾不得有什么不对的,仙剑出世自然要先定出它的归属才最正常。
至于为什么要出世,那不关他们的事。
“好了好了,别跳了,浪费了很多时间了。”刚才鸠浅跳的最欢,此时却是清醒得最早。
“仙人,我好开心,我从来没有像今日,不,像今夜这般开心过。”一生为家族赶车的人,今夜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梦中。想都没敢想过的事情,今日却活生生的出现在眼里,如梦似幻,这就是如梦似幻。
“你看那些个火光,是不是你们的车队?”鸠浅嘿嘿一笑,话锋一转。先前虽然他们玩闹不停,但是鸠浅还是把一部分心思用在了赶路上。一下午的时间,居然凡人车队也走了四百多里,人间车马的速度,看来也不可小觑呀。鸠浅内心感叹。
“哪里?仙人低些,我看不清。”车夫勾着脑袋去瞧地上那亮如萤火的微光,寻了半天,还是确定不了是否他们就是自家人。只好向鸠浅请求,将土浪降低一些。
鸠浅散去法术,土浪慢慢的从天上流淌而下,将他们送到那些车队的跟前,然后化作泥土融入大地中,成为大地原有的一部分。
车夫对着他熟识的人大喊了一声,一路受惊的马儿脚踏实地之后尥一下蹶子,慌似的朝马群中跑去。
鸠浅望着那些被喊了一声才发觉到他们的凡人,心想,你们这也太不警觉了,我都快凑你们脸上了,你们都不知道,这要是敌人来袭你们岂不是坐以待毙?
鸠浅在长生林中生活了好久,暂时还没完全习惯这凡间的平静。在他眼里,黑夜就是你一不注意,你就会被那些妖兽舔到脸上的危险时刻。天色越暗,人越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被呼喊的人很诧异,家主不是吩咐了,让你送仙人去皇城么,你怎么自己追上来啦?在他看到跟在车夫身后不远的鸠浅时,大概明白了,这是仙人想过来。
这还是夜里,虽然刚才玩得很尽兴,但是鸠浅其实灵力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修士伤势未完全好,极忌身体中灵气亏空。
鸠浅深谙其道,轻轻一跳,挑了个靠火远一点的马车顶,直接盘膝打坐,趁着天色正好,适合养目吐息,好好的恢复一番。
鸠浅没搭理下方他们的嘈杂惊呼,车夫肆无忌惮的跟他的小伙伴吹着牛皮。
车夫说到自己也不懂的地方时,就胡乱猜测一气,心中有时觉得吹得太过,有些发虚,便偷偷将目光瞥向鸠浅。
见盘膝打坐的仙人丝毫没有拦住他的征兆,车夫越吹越离谱,鸠浅听着下方众人一惊一乍的搞笑反应,心想,凡人还是可爱。
他不知道,在那些凡人眼里,此时一动不动盘膝打坐的他比起先前翘着腿晒太阳时更像他们心中的仙人。
第二日,破晓时分。
车队首领起了个大早,就在鸠浅马车旁静静候着。
“干啥?”鸠浅睁开眼睛,看着他,问道。
首领原本正在原地发呆,鸠浅突然地发问惊到了他。
车队首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对鸠浅一笑,说道:“仙人在上,小人来此是想看看仙人有没有想知道的。据我所知,仙人去万雷山是一时心血来潮,就想着可能仙人对万雷山可能有些兴趣,所以就过来把知道的都告诉仙人,万一仙人想问的刚好小的知道呢。”
鸠浅很惊讶,心道,这人想的真长远,我还没想到这些呢。
鸠浅确实对万雷山一无所知,早问晚问,关于万雷山的事,他迟早得问。
车队首领昨天得知车夫赶了上来,极其吃惊。四百里的路程,就算半路折返,全速前进,也不可能在他们刚歇下脚步半个时辰不到就赶了上来。因为他们往万雷山赶的时候,就是拼了老命抽马屁股。
但是车夫将路上的经过一来二去的说完时,车队首领一下子就懵了,当时那个后悔啊,真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去送仙人去皇城。
得知仙人心血来潮,首领淳朴心思,只想着,估计仙人到时候也有很多事情不清楚。干脆自己主动示好,把知道的都告诉仙人,就算自己所知甚少,也最少可以落得个不碍仙人眼睛。
“这里离万雷山多远?”鸠浅比较在意多久能到,其他的到了再问也不迟。
“差不多三千里。车马不停,昼夜不息,五日就能赶到。”车队首领说起自家的马,心里十分自得,这可都是凡间一等一的汗血宝马。俗称日行千里,即使拉个车,一日六七百里还是十分容易的。
“五日?这么久?”鸠浅一惊,别到了那里热闹都没得看了。
首领以为仙人发怒,吓得一下子就跪伏在地。心中极为苦涩,五天难道还久么?
“你起来,不用老是跪着跪着。”鸠浅瞟了一眼地上担惊受怕的人,心想凡人怎么这么怕修士。
车队首领慢慢的站了起来,试探着说道:“仙人有所不知,五日已经是小人们最快的速度了。再短估计马都得跑死了。”马可是他们家里的好伙计,不用往死里使用。
“你们有多少人,多少马,多少行李。”鸠浅突然发问。
鸠浅一听到五日,急得不行,看热闹这种事哪能去晚了?心中另有打算。
“七十六人,四十三匹马,二十四辆马车,货物十九车。”首领如数家珍,这些东西他记得比自己兜里有多少钱还清楚。
“好,你们去把马车都牵到一块,尽可能聚集的拢一些。待会我带你们跑过去。”鸠浅计上心头,跃跃欲试。
首领没有心理准备,此时有些发懵。但是为人的警觉还是有的,在鸠浅正打算问他还呆在这里干嘛的时候,他一下子撒腿跑走了。
不一会儿,首领一脸欢喜的跑过来。鸠浅知道,他们准备好了。
七十多人和车和马挤在一起,原本车中很少露头的女眷此时也站到了外面,鸠浅拔出了剑,绕着他们走了一大圈,用剑在地上画了个圈将他们圈在里面。
某个车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上笑开了花,对着伙伴们说道:“待会不要怕,有仙人在。”豪气冲天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他浑然忘了昨夜他被吓成了什么样。
鸠浅在画完这个圈之后,也一步跳入圈中。鸠浅深吸了一口气,有个抱孩子的女人也学着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怀中的小娃。
众人只见鸠浅手上不停的变换着动作,全是他们看不懂的奇怪姿势。越来越快,最后鸠浅两手一把按住大地,暴喝:
“绝技,掌五行。以金为骨,以水为脉,以火为息,以土为肉,以木为皮。巨人,起身。”
鸠浅嘶喊之声如神明之音,大地被其按住之处,乍起刺眼之光,越演越盛。凡人们皆感觉双眼刺痛不堪,赶紧闭上了眼睛。鸠浅通过掌心,灵气迅速的融进大地之中。
然后一瞬间的平静,白光散去。人们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发现鸠浅将剑插在刚才他双手印过的地方,回身对着他们邪恶一笑。
“站稳咯。”鸠浅笑道。
话音刚落,众人便感觉到脚下的大地生出剧烈的摇晃,仿佛地震。他们惊叹于周围景物急速下降,一下子身边一片苍茫白色,身边的温度也好像降了几度。
有的人没站稳,一下就被晃到在地,倒下的人心中大赅,也不顾身边的腿是男是女,一把抱住。惹得有些胆大的姑娘对这个胆怯的小伙子一阵嫌弃,鄙夷。
车夫颤抖着脚步,慢慢的壮着胆,勾头朝下看,他看到下方,大河如线,山峦如丘,身下一个巨人直立在巨大的土坑里,土坑旁边还有昨夜燃尽的篝火灰堆,这时就像大地脸上的淡淡白斑。
“啊哈哈哈,巨人,巨人,我们在巨人的头顶上…”有人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大喊,狂笑。
有个女子颤颤巍巍的走到圈边上往下面看了一眼,立马就晕倒在了旁人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竭尽全力的抱住孩子,双腿抖个不停……
所有人都沉浸在神迹中无法自拔,没人发现鸠浅惨白了脸庞,松了一大口气。
第五十一章 有仙逍遥名王九
“夫君,来吃葡萄,妾身剥过皮的呢。”
语态娇憨的女子纤纤玉指捏起一颗紫皮已被剥光,只剩果肉的葡萄正欲往男子嘴里送去,不料被身边的姐姐大屁股一挤,抢去了夫君身旁原先的好位置。
“夫君夫君,吃香蕉,葡萄还要吐籽,太麻烦了。”
身材体态极好的女子,趁着夫君闭目张嘴的空当直接将切好的香蕉薄片投入他的口中,身子化为一团贴在他的身上。
“哼,姐姐又欺负妹妹…”被挤开的小美人儿不乐意了,气恼的噘起小嘴。
“唔,娘子们莫争,为夫都吃,都吃啊。”
口里嚼着香蕉的男子一把将生气的媳妇儿搂在怀里,嘴巴咬住她费尽力气剥好的去皮葡萄,一边大手朝她腰间抚去。
顿时,女子惊呼声,嗔怒声,娇笑声,男子坏笑声,合着丝竹,古筝的乐音一同回响在大殿里。
这是一方小世界,大概方圆一里大。
气候温暖,四季如春,天上无日月,只有王九多年前捕回的一只火雀和它的一窝孩子在黑漆漆的空中不知疲惫的翱翔,用自身的火焰照亮这一小片世界。
但是即使如此,这世界也比外面亮的多得多。
这方世界中除了热闹的宫殿外没有多余的房子,一间正室遥遥立于世界的最北端。
其中就住着九个人,一个男人,八个女人。
男人叫王九,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是八个女人的夫君。
他有一套宝物,叫做二十一夺定旗。
插旗之地,便成一片世界。
此时外面的世界是白天,为了对准时间,火雀只能在天空中来来回回地飞着,冒充太阳,告诉下方的男女女女此时几时几分。
而唯一的房子里,男子和女人们无休止的喧闹,玩耍,跳舞,放歌。
如何最逍遥,如何最欢乐,他们便怎么度过。
八个女子和一个男子,向来是一人奏古琴,一个弹琵琶,一人敲竹筒,一人吹玉箫,一人轻歌曼舞,一人沏茶,一人斟酒,一人揉肩,然后一人舞剑。
而他便摇头摆尾,游弋于酒池之间,放肆无耻。
就在王九正沉浸在声乐温软的美好意境中时,外界传来一声轻唤。
“齐一门门人齐玉前来拜见王老爷,要事相商,还望赏脸。”清丽的嗓音,来者还是个女人。
不情不愿的把手从肉体缠绵里抽出,恋恋不舍的在美貌妻子身上抓上一把,男子穿好衣衫,往外面走去。
他的女人都是懂事的小可爱,此时一个个的表现得极其不舍,含泪呜呜的叫唤,有女人还柔声道:“夫君记得早回啊,切莫忘了家中还有一屋娇媚。”
那语气,那神态,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活像个快要被负心汉抛起的苦命小美人儿。
原本都迈出了出去的脚步,王九真想撤回来,与温香软玉的可人儿们亲热会儿再去搭理那外面等候的人。
但是王九暂时还没被下半身完全控制,三两息之后还是出现在外界阳光之下。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
人间知道他姓王的大把,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王九的不多。
哪怕,贵为墨海这片辽阔天下中屈指第三的大门大派,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传说中的他就是他。
齐玉,乃是齐一门这一届弟子中名副其实的大师姐,连贵为少门主的齐一见到她也不敢不给她一个面子,乖巧的喊声师姐。
所以,世间大事小事,很多事她都力所能及的揽在身上,到处奔波。
她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这人,每次来找你你都不在,啥时候迎过我呢?
心里的埋怨小话不可说,齐玉还是以大事为重的识大体的当世好女子,也不拖沓,三言两语就说明了来意。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未曾笑脸相迎来客的王九此时满脸笑意的拱手送走一袭白衣的女子。
然后,他转身就是拔出剑朝着远处的山包一剑甩了过去。
“咻!”
远处的山包被一剑之威吓得跳了一下,之后重新归于平静。
王九大笑了一声,终于等到万雷山上果熟剑成,他的小世界终于有机会焕发生机了。
齐玉本来已经远走,身后的山跳还是动静太大,终究让她察觉。
于是她飞快的转身,飞到那个山包上。
山体岩石的裂口处磅礴的剑意肆意发散,差点粉碎掉女子身上的衣衫。
“又赚到啦。”
齐玉开心的大笑。
立马用剑于山体上挖出一个洞,坐于其中,趁着剑意还未完全散去的时候,好好感悟,争取有所收获。
墨海很大,大到并不是遍地都是修士,更不是到处都是凡人。
王老爷居住的地方就是基本没几个修士,差不多全都是凡人。
也有凡人好运看到那山跳了一下,但是那人只是静静地在心里哦了一声后,就又低头干自己的农活。
那山就叫跳跳山,常年风大,走近一点都刮得脸疼,年年都会跳,当地的居民已经习以为常,只当山成了精。
王九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这么小的一片地方,无法自给自足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头疼的事。
有仙界奇珍异宝到处都是,适合栽种在这片世界的也有不少,但是多半都有实力极其强大的人或者兽驻守。
他没有手下,也不屑于去和别人成群结队。
在他眼里,天下女人都喜欢自己,天下男人都喜欢自己的女人。
为了自己不被外面的女人骚扰,为了自己的女人不被外人的男人骚扰,他基本很少在外界走动。
看着眼前一片凄凉,方圆一里的地盘虽说完完全全属于他,但是光秃秃的一片又有啥用?
天上的假太阳,不管怎么给光,外面的花花草草挪进来不出几日就全死了。
等了好几百年,万雷山上的雷阵终于要消散了。
那山上雷草雷树,有些还能结果,说不得就能生在这世界里。
王九心中涌起无限的希望,眼见死地有幸成活,他心头就压抑不住的喜悦。
没有什么比创造自己的世界更让他心生向往的了,一想到这世界即将花草盎然,他就心里无比激动。
回到殿里,一把接住跳到怀里的女子,王九以最快的速度向八位媳妇儿说明了此事。
“那岂不是又得好多天我们只能一个一个的出去啦?”先前剥葡萄的女子噘起嘴唇,一脸不情愿。
“到时候万雷山肯定人满为患,鱼龙混杂,估计只能如此了。”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大老爷,此时也只能乖乖的哄自家的小媳妇儿。
“好吧。那我们抽签,分先后?”转脸看向几位姐妹,剥葡萄的女孩问道。
……
第五十二章 我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王九很快便动身启程,据齐玉所说,可能仙剑出世就在这十来天了。
越早去到那里,越能最快的摸清楚动静。
王九怀里抱着先前抽签胜出的女人,脚踏飞剑,御空而行,朝着万雷山飞去。
“诶,老爷,你看那是什么?”怀里女子葱指一点,问抱着自己的老爷。
“什么?”王九朝着女子指的方向一看,“巨人?”
王九初见巨人时,心里极其诧异,什么时候墨海有这种族类了?
苍茫的大地上,一个巨人飞快的奔跑,看他朝向的方向,好像也是万雷山。
王九感到十分怪异,调转剑头,朝巨人靠近,希望凑近了可以看得清楚些。
等他慢慢靠近巨人的时候,他发现和他一样的好奇的人还不少,一个个驾驭着法宝的围着飞奔不停的巨人飞来飞去。
那场景就像一群绿头苍蝇围着一个臭鸡蛋。
等王九靠到巨人跟前,他才完全看清,原本是法术。
这么大的巨人,施术的人厉害呀。
王九这样想着,一个石头软绵绵的砸到了他的头上。
巨人头顶突然发出一声女子惊呼:“呀,仙人,我真的砸到他们了。”
语气里有一分害怕还有一丝窃喜。
我去?丢石头砸我?
王九瞬间火气来了,这是砸中我了,要是砸到我的美人怎么办?
“喂,你们乱丢什么石头?”王九对着巨人头顶一群人,大声说道。
鸠浅一路上烦不胜烦,自己的飞剑要用作阵柱,自己又要持续不断的为巨人输送灵力。
这些路上看到巨人的修士就像苍蝇一样绕着自己飞来飞去,一边转一边看着他们不知道在笑什么。
要不是自己腾不开手,鸠浅早就一剑朝他们招呼过去了,烦死人。
“丢,没事,待会等到了万雷山,我不把他们逮住,摁着揍一顿我就不叫鸠浅。”
鸠浅还在气头上,居然有个苍蝇还敢反抗,砸的就是你。
一群凡人把身边能捡的石头都捡光了,好不容易砸到一个呆头鹅,你还有意见啦?
鸠浅生气的很,不忘给身边商队的人加油打气,让他们再接再厉。
原本在巨人身边飞来飞去的修士们,一听到鸠浅的话,顿时驾驭着飞将四处逃去。
看得王九一阵茫然!
鸠浅?
我去,就是那个人间会上第三的鸠浅?
王九也反应了过来,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赶忙调转方向,嗖的一下飞走了。
王九虽然没有见过鸠浅,但是人间会的结果还是清楚地很的,后面的名次他懒得记,可是人间会上的前三甲他还是要知道的。
别问为啥,问就是打不过,认识了以后好绕道。
免得一不小心生出了矛盾,打一架没搞过,丢尽了生前身后名。
王九顿时悔的不行,我居然还质问他的人为啥拿石头砸我?
自己看过去瞎凑热闹,还质问别人。
现在只求他没看清自己的脸了,王九感觉心里太苦了,自己万雷山一行,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一半。
“老爷,怎么了?他是谁呀,我们跑这么匆忙干啥?”怀里的女子不懂,轻声问道。
“人间会上的第三,鸠浅。紫色眼睛的那个。”
王九先前和众位媳妇儿讨论过人间会上的诸多英豪,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人间会上的前十都不好惹。
而这鸠浅更是凭着人仙境的实力,连胜六个凡上强者夺得人间序列第三,极为不凡。
很多人因为赌鸠浅会输,把自己输得倾家荡产,谁能想到他胜过凡上之人靠的居然不是运气呢?
王九虽然时间活的很久,已入凡上多年,但是他心知肚明,自己牵挂太多,又一辈子过的逍遥,没打过多少次架,对上尚在人仙境的鸠浅未必一定能胜。
“老爷,跑快点。”怀里的女子也害怕极了,出声催促道。
鸠浅本来不想说话,操纵巨人奋力奔跑已经够费力了。
奈何这些人越飞越近,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效果奇好,话音落完,他们就四散而逃。
“他们都跑了。”
待到看热闹的修士消失在天边,商队中的凡人终于敢再开口。
“这个时候在天上乱逛,多半是去万雷山凑热闹的。过不了多久,肯定还会再见的。”
鸠浅漫不经心的分析道,心想着,到了万雷山再去寻他们的晦气。
这话一出,人群中生出一阵慌乱。
不是每个人都像鸠浅这个仙人一般无所畏惧,那天上飞的修士,平日里随便挑出一个站到他们面前,他们都得乖乖跪下恭恭敬敬的喊仙人。
凡人有凡人的心思,他们害怕,今日他们图一时快意,朝着那些人扔了石头,来日被报复,搞不好就是被摘走自己的人头了。
所以,他们有的人想的比较远,害怕就走到了快意的前头。
这些凡人变得安静了许多,对未来的恐惧已经萦绕在了一些人的心头。
“仙人,要是以后他们报复,我们可如何是好呀?”有的人已经害怕得忍不住,希望鸠浅跟他们做主。
鸠浅第一次带着凡人到处跑,不懂得受到修士牵连对于弱小凡人来说是何等的灾难和痛苦。
被这么突然一问,鸠浅陷入了思考。
对啊,我不可能时刻护着他们,日后怎么办?
但是鸠浅念头通达,有些事想通的很快。
“不要害怕,没事。”鸠浅说道,“修士之所以修道,是因为他们也怕死。他们敢报复你们,我就敢杀了他们。”
在鸠浅看来,修士比凡人更怕死亡。
因为若是不怕,为何拼尽全力去求什么长生?
这么多人跨上长生路,有几个不是怕自己死早了?
反正鸠浅没见过。
商队中很多人不懂,欲言又止。
鸠浅看着他们,心想,人普遍都害怕死亡,可真是给了别人一个好把柄。
鸠浅又说:“你们以后遇到仙人,记住不要主动招惹。但是也别忘了,不害怕他们的人往往才能一直活下去。”
商队中原本已有泪花挂在脸颊的一个女子,摸了一把眼泪,壮着胆子问道:“那,以后我们有难了,被欺负了,你还会管我们吗?”
女子问的不仅是现在,而是未来。
商队中的大人一听到这话,立马扇了女子一巴掌,这个时候以性命相要挟仙人,太愚蠢了吧!
生怕鸠浅生气,商队首领立即率众人跪下,说道:“仙人莫要怪罪,小族没有以性命相托的念头,还请念及此女年幼,胡言乱语,多多海涵。”
然后就是一阵砰砰响的磕头声。
那个女子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磕头时极为卖力,害怕因为自己一句话害了所有人的性命。
若是仙人生气,一怒之下,随手杀掉他们,他们又能如何?
一路上提心吊胆,不就是因为害怕哪里做的不好,仙人发怒么?
然而鸠浅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性命相托,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看着他们坚毅的眼神,鸠浅突然察觉,是不是自己所遇到的世界和他们见到的世界不太一样?
儿时陪伴自己的那个男人说过,世界是一样的,但是你若是弱者,就会活得很不好。
鸠浅看了看他们,心道,好吧,你们确实弱。
他们这么害怕修士报复,是不是代表他们见过,或者人间存在过修士报复凡人的事情?
突然间,昨夜那个车夫蹦来蹦去,极其快乐的神情,浮现在鸠浅脑中。
鸠浅啪的一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样的问题还用想?
肯定报复过啊,修士只不过是微微比凡人强一点的人而已。
鸠浅真想骂自己蠢货。
“你们想以性命相托也不是不行,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只要不是你们做得不对,我都是可以管你们的。
只是,你们要想好,你们一旦接受了我的庇护,就要有准备接受别人对我的恨意。”
鸠浅继续缓缓地说,“别的不说,这人间虽然能胜过我的人不多,但是我已经胜过的人却不少。
万一他们不服气,拐着弯欺负你们,你们可要聪明点,要忍住哦。”
听到鸠浅的话,商队首领猛然呆住,问到自己:这算不算是仙人愿意给与我族庇佑?
原先一直未鸠浅策马驱车的车夫,见首领失神,赶紧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快答应,快答应。”
焦急的模样,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商队首领终于反应过来,大拜,众人也跟着大拜。
“我顾玉城。封家,愿效忠仙人。”商队首领为何有权代表一家一族呢?
因为,他就是封家的少族主,封词。
“我顾玉城。封家,愿效忠仙人。”后面的人齐声。
风吹过脸庞,鸠浅的头发随之飞舞,他心想,我这算不算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第五十三章 重伤
洛水,辽阔的大河,水雾深处。长歌当欢,静静地停在水中。
欢当右摆,曹一折赤裸着上身,一道深深的伤痕横亘在他苍白的背上,皮肉翻开可见白骨。
一女子更换了往日暴露的容装,穿上简约得体的衣服,于他身旁为他擦拭身子,检查伤口。上次一战,她心里的大人为了递出最后一剑,硬扛了贼子偷袭的一刀,差点被砍断脊梁。
她心里暗暗想着以大人真九境的实力,居然到了今日,整整十日,他身上的伤势都未曾有所好转。
那个出手的家伙该强到了什么地步?
曹一折背上刀伤伤口虽然未曾恶化,但也没有愈合一分。每看一眼,女子心里就泛起一丝疼痛。
用刀行剑法,斩神刀下,果然断绝生机。偷袭的贼子不过凡上的普通境界,就能将自家大人伤成这副模样。
女子望着曹一折背上狰狞的伤口,心里疼痛欲绝,真是恨不得以身相替,将这份痛苦嫁接在自己身上。
原本两人的小小房间,阳光随着窗开撒进来,一个人也出现在窗边,抚摸着窗边的一束早已枯萎的蔷薇。
女子见他进来了,不声一响,目不斜视,静静地收拾好医布,直直的与他擦肩而过,出了房去。
长歌左摇,李青月知道女子怪他,怪他当初袖手旁观,让她的大人伤的如此之重,差点折了性命。
“她还在怪我,刚才都当做没见到我。”长歌左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女人,辩解清楚也没用。我们都小看了那个小子。”曹一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皱了皱眉头,疼痛是真的钻心入骨。
“你的伤势,一点都没有好转?”李青月觉得自己早该过来关心一下相伴自己快千年的老伙计,前些日子碍于那个女子哭哭啼啼,自己没拉下脸。
“刀意,这十日算是散尽了。伤势迟早会好,急也没用。”曹一折这十天里运转神魂,一丝一丝的去修复被斩神刀凌厉刀意搅碎的神魂,其间痛苦时常令他于深夜发生低沉的嘶吼。
曹一折这几夜,夜夜都曾有过舍掉这幅躯壳,神魂转世,借身重生的念头。但是,每当最后他挺过灵魂的疼痛之后,他又轻轻的打消了这些个念头。身躯,总归是自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好。
若是说,这世界最直接的痛苦是什么,受过此大劫的修士都会告诉你,千痛万痛莫过于神魂撕裂之痛。奈何自己实在心大,不料宵小出神入化。曹一折,这一刀又不是躲不了,非要托大,多痛都得自己忍着,受着。
“说正事吧,大概还有二十日,我就痊愈了。”曹一折想了想,给了个最乐观的天数。二十日加上原本的十日,被砍一刀,恢复就要耗他一月的时光。
长歌左摇李青月,微微拱手,示意致歉。当欢右摆,眉头一皱,嘴角一扁,轻挥下手。
“多此一举。”曹一折觉得他这举动像个孩子。
曹一折活了千年,虽说成为李青月的同伙才五十年,但是傍着这长歌当欢,他已经活了一千年啦。就像当初他加入长歌当欢时,那个撑长篙的人乞丐说的:“不管你何时来,世间的欢当右摆,这一千年来,只能是你了。”
曹一折的在这世间认的知己,也只能是李青月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得知老友李青月居然是长歌当欢的刺客,他还曾十分介意,那长歌当欢里居然有个与之齐名的职位。他毫不避讳的说过,他为此曾耿耿于怀了九百年。等他到了长歌当欢后,却发现这职位空了九百年。为此,曹一折每每想起就每每自嘲。
日日看人都觉得别人是笼中鸟,待到某日恍然大悟时,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也是局中人。
曹一折一生醉于声色,不去多问世事,今时好不容易往人间走了一遭,却被伤成这幅模样。实在令他唏嘘不已,人老了,就容易感叹,手中忧思便如游丝一般不停地流转。
想到往事,自当鸣箫一曲。曹一折,心随记忆往前走。一曲箫声,却不是世人皆知的良宵,而是世间极少流传的我佛慈悲。
这曲的大概意思是:
我打人世走过万年,
寿命将尽之时在人间放花灯,遇到了你;
我与人下棋,你每次都能随意挑出我刻意落下的让子;
我林中抚琴自娱,你林外不知不觉的翩翩起舞;
我随手折花,你随着我的脚步为我种下一颗花子;
…
我深知明日我将如灰散尽,
今日却怀抱你的尸体,啜泣无息。
直到你死去,我都没认识过你。
很美很悲伤的一段故事,世人皆知,世人鄙夷,世人不喜,说这都是文人的矫情,那有什么不言知音。
其实,这是一尊古佛死前的故事。
文人只是执笔记了下来。
世人有时对文人的不喜,就好似我们痛骂传颂者未曾说出自己心里的悲伤。很多人如是说,不管别人千言万语,说不到我心里去,那都是屁话。
当曹一折一曲曲终,抚箫叹息时,李青月也缓缓收了刚才拿出的横琴,眉目中闪出忧伤。
刚才出去的女子背靠着墙,两行眼泪挂在脸庞,墙那边两人抚琴吹箫。
她知道她其实并不该恨长歌左摇,他们之间的交流根本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能了然彼此的心意。只是,唯有此时,她的大人才是她的。
她心里的嫉妒无人能懂,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居然嫉妒一个男人。
所以她心里一想到长歌左摇居然在那时袖手旁观,毫无作为,无名之火的一下子生了起来。
长歌左摇,李青月其实知道,女子就在隔壁,但是有些话,依旧要说:“何不告诉她,你对她的想法。”
隔壁的女子告诫自己偷听大人们说话不对,但还是竭尽全力的竖起了耳朵。
曹一折斜了李青月一眼,自然知道李青月想说的是什么,缓缓开口:“无情最逍遥,绝情长生不老。”
第五十四章 怅然若失
隔壁的女子,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又陷入了苦苦思索。
就像听到她的大人吹奏的曲子那样,百思都解不得其中真意。
女子眼睛转了一百遍,气恼的不停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
她憋出了眼泪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顿时觉得自己蠢到了极点,进而心灰意冷。
曹一折自然没有刻意说得这么晦涩难懂,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隔墙是否有耳。
他没有意识到他这个最后加入这里的人,却最是轻易就把这里当作了家。
在家里,他总是毫无防备的一个人。
“你真是个无趣的人,姜丝丝真是瞎了眼。”李青月打趣道。
“我再无趣也胜过你,你除了每天跑到青楼外看女人,还有其他的爱好吗?”曹一折忍着背上的剧痛,陪着李青月在这里聊天。
“最过分的事我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李青月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接话道。
“对,你还片叶不沾身。那她还可怜什么?我床上的人难道不是她姜丝丝么?”
曹一折喘着气,心道自己忍着疼痛在这跟李青月这个老流氓胡侃,实在是愚蠢。
隔壁的女人耳朵又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顿时又羞又恼,心中弱弱地埋怨,大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她此刻完全忘了,她很多时日从大人房里出来时都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她。
不止是李青月,这艘大船上,上上下下,就是不喜欢吃鱼的那条狗,估计也知道她是曹一折的女人。
李青月摇了摇头,曹一折是个出手就不留后招的人,对别人是这样,对自己也是这样。
“你过来不会就是来看我这幅倒霉样子的吧?有事快说,说完快滚。”曹一折感到背上又传来一阵撕痛,不想人前忍得艰难,想赶快送走这尊大神。
“我还真是过来看热闹的。”李青月故意使坏,一阵挤眉弄眼。
“滚蛋。”曹一折抡起凳子就往他身上丢。
“好吧,不开玩笑。两件事,万雷山仙剑出世了,长篙人快死了,他打算去万雷山碰运气。”李青月快速说道,免得待会飞过来的成了桌子。
“万雷山仙剑完全成形不是还差一百三十多年吗?”曹一折眉头一皱,感觉有些棘手。
“不知为何,我感觉天地间发生了某种变化。我前几日去看了一眼,应该是提前了,我估摸着顶多十几日不超过一月,万雷山上的雷阵就被那把剑吃光了。”李青月回答。
“好吧。那我伤得也太是时候了。”曹一折有些无奈,原本他也打算亲自去争争那把雷剑的,这样看来是没戏了。
“我会去瞄一眼。”李青月好似是安慰他,开口说道。
“再说吧。长篙人传人找了一千多年,怎么还没找到呢?”曹一折很是不满。
长歌当欢多少年没人撑船了,那个家伙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快老死了还没找到接班的人,是想断了长歌当欢的传承吗?
不知何时起,曹一折对长歌当欢的传承十分看重,如同执念于自家的香火。
“他呀,穿的脏兮兮的像个乞丐一样,臭烘烘的,说自己是仙人又没有法力,谁敢信他啊。”李青月也很无奈,但是同样无可奈何。
“真是无脑。”一想到那个人肯定又是在大街上东看西看,曹一折就觉得他不靠谱。
谁家有天赋的,有潜力,有悟性的孩子不是藏在家里,跟随在长辈身后,于世间凶林,人间仙境去磨练和散心的?
凡人城池里,挑夫街道上,哪里遇得到几个好苗子?
曹一折真是纳闷,他是怎么被上任长篙人选中的。
曹一折内心不静,牵动伤口,正想说一句没事就退下,晃眼间才发现,李青月早就离开。
先前离去的女子又重新跪在脚边,拧洗纱布。
女子便是听墙角的女子,姜丝丝。
拧干干净的毛巾,温柔的替他擦去了额头早已沁出多时的汗水。
“明日,你去万雷山走一趟,替我看看谁夺了那把剑。”曹一折坐到床上,迎着阳光,闭目养神。
“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照顾大人。”女子立马反驳。
曹一折没有说话,他并不是在和她商量。
女子见男子毫无反应,便明白没有了商量的余地,不甘的咬了咬红唇,好似是在表达无声的抗议。
官大一级,虽然总有人置之不理,但是依然有着无声的权威。
默默地任由女子在自己身上擦这擦那,摸来摸去。
曹一折回想前几日的荒唐一战,很多地方至今仍旧十分不解。
风雪庵的和尚,人间会上的鸠浅,还有突然出现在此地的西秦王,就算三人正面齐上,也应该挡不住自己斩下那秦微凉的头颅。
最后,老和尚不惜钵盂碎裂,挡了一招;
西秦王秦画接了一招,无可厚非;
突然出现的人间会首居然维持着齐一的模样,也接住一招;
还有最奇怪的是那个人仙境的鸠浅,突然身上闪现出一道金光,护了他一命。
风雪庵的和尚,西秦的王,人间会上的两个年轻人。
到底哪一个被自己有意无意忽略掉了?
背上的疼痛惊醒了曹一折,对,还有那个境界虚浮,刚踏入凡上境的小子。
他嚼着一根草,拿着斩神刀偷袭了自己一刀。
曹一折思前想后,仍然觉得哪里不对。
最后一招自己确定是递了出去的,以那妮子的体质,击中必然身消玉陨。
肉体神魂都应该被斩成碎末,为何连她也没有死呢?
难不成老天觊觎她的美貌,放了她一马?
不对啊,老天若是偏爱她,不是应该早日收了她的性命嘛?
曹一折很郁闷,想不通的郁闷。
鸠浅硬挨了一剑,凭着他万中无一的五行体的特殊体质,加上鸠横日落留在他身上的最后一层保护,他一击后留了条命,曹一折心里尚能接受。
秦微凉也没有死,那个烟尽雨竟然面罩都尚有余力维持,连伤都不算。
那天的一切,都十分,十分的诡异。
曹一折百思不得其解,想到自危时,他甚至开始怀疑,难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缕幽香钻入了自己的鼻中。
那抹香是浮屠花的气味,曹一折睁开眼,发现窗台上平时极其不起眼的一盆花,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从第一剑开始,这方天地就已经在警告自己了。
算算日子,曹一折于真九境里走了这么久,再如何留恋,终归已快不是此间人了啊。
背上的神魂撕痛,让他更加清醒。
天地间灵气突然变得浓郁了一分,若是他没猜错,青天将有异变了。
不管是人,还是天,终究容不下自己压不住的人。
这般想着,曹一折心底涌起一丝孤独,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
若是他离去,自己的朋友怎么办?
虽然那个家伙总是把欢笑挂在脸上,但是曹一折已经嗅到了他身上如同朽木一般的朽味。
若是他走了,这世间自己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曲高和寡,再也无人与我应和了呀……
一念至此,曹一折心中的痛更甚于背上。
第五十五章 万雷山
……
万雷山仙剑出世的消息,像蝗虫之灾一般,在短短时间里就席卷了墨海整个大地。
其扩散速度之快令人发指,仿佛消息背后有双大手,在竭尽全力地推波助澜。
等到鸠浅驱使着巨人赶到万雷山山脚时,围山已是一群悬空浮立的仙人。鸠浅看着天空密密麻麻悬空而立的各方修士,心中颇有微词。
远远看去,就是一群苍蝇围着一坨大便……
万雷山脚下,一个扛着长篙的乞丐,衣衫褴褛,慢慢的在仙人们脚下走着,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若是乞讨,来这万雷山,怕是来错了地方吧?
天上有些修士看着脚下的“蚂蚁”,心里生出一丝不屑,轻蔑道:“凡人真是像苍蝇一样,哪里都去,到处都是。”
然而,仿佛他从未是个凡人。
万雷山,山如其名,雷霆万钧。
远远看去,山体蓝光大作,山顶天空闪电不歇,就像是整座山一直在渡雷劫一般。
走进些便可看到山体上时不时闪过的电光,有修为极低之人贸然接近,直接被闪过的电弧,触成焦炭。
这样的事情,不只是今日,以往万雷山电光胡乱不止,也时有发生。
鸠浅亲眼有个鲁莽之人,怕是也有人仙境的实力,只是故意多往山上上了一步,顿时被电弧雷了个外焦里嫩,不由得嘴角倒抽,心生惧意。
巨人无处落脚,鸠浅只能控制它在万雷山边走着圈子,兜了一圈又一圈,七挑八捡的,终于寻到个无人之处,控制巨人盘坐在地,身体前倾,双臂做路,放置于地。
然后嘱咐了封家人一番,大致是说这几天不要走得太远,他人认不全,免得到时候离开的时候难找。
然后,鸠浅拍拍屁股,离开了此地,去寻可能的熟人,打探些消息。
对万雷山仙剑的事,鸠浅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知。他觉得人间会打过一架的那些人或许有几个在这个地方能够再次相会。
鸠浅在想,或许他们知道什么也未可知不是?
临走之时,鸠浅特意回头看了眼,然后御剑绕着巨人坐下的那块地盘画了个圈。
以示此地有人了,免得到时候仙凡相争,叨叨不休。
鸠浅没有发现,巨人背后的三四步远处,一根小旗子插在地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楚家。
而鸠浅画的圈,刚好把这个旗子兜在了里头。
上次管了鸠浅闲事的那个山野修士,平一洛,此时也慕名来到万雷山。
他倒不是对那仙剑有什么想法,只是过来凑个热闹。
如他平日所说的那样,像他这样不惹事死不了,再怎么挣扎也强不了的平凡修士,跻身凡上就造化到头了,还是收起无望的野心的好。
人间天骄贵子实在太多,他们尚不是人人可得天地造化,何况他这个山间云游野修呢?
平一洛倒是没有像天上的那些仙人一般,傲立云间,一丝不肯停歇的盯着万雷山颠的动静。
他寻到了一方茶棚。看样子是家离此地不远的凡人,特意于此摆摊,希望一睹仙人风采所安置的。
平一洛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于悄无声息时,无人发觉处,偷偷塞给店家老汉。
平一洛身上有过难忘的故事,财不露白还是保险些。
老汉如蒙大恩,正欲跪地俯拜,平一洛扶住了他。
“店家,接下来几日或许都有叨扰,还请我人来时茶水能够不断。”平一洛看着老汉,心想于修士基本无用的凡铁金属,凡人依旧视为珍宝。
老汉十分开怀,也十分懂得修士之间的默契,显然跟山上修士接触不止一回了,并未多言,匆忙去备茶。仙人们想喝,那茶水定然足够。
平一洛坐在最靠路边的桌子旁,一边等着茶水,一会儿看着天上,一会儿瞧着山脚,思忖着,这把仙剑到底算何方宝物,居然能惹得天下如此多的人趋之若鹜?
鸠浅快速的穿梭在万雷山脚下,即将绕着万雷山寻觅一圈,他看到一个好像是熟人的身影出现在一处茶棚里,顿时大喜,脚尖轻点便找了过去。
“嘿,还真的是你,平一洛。”鸠浅待到隔近了些,看清确实是熟人,喜上眉梢。
人未知,口先开,声音传到平一洛耳中时,鸠浅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上,坐到了他邻手的板凳上。
“诶,鸠浅小兄弟,怎么你也来了这里呀。”平一洛没想到在此地还能够再遇到他,十分惊讶。
熟练的斟了一杯清茶,推到鸠浅身前,平一洛像是对待老友一般,两眼笑眯。
“我本来都打算回皇城了的,但是路上碰到….”鸠浅极其简单的诉说了一番路上的遭遇,着重描述了一番心里对造化玄元丹的心疼,对着平一洛一顿苦水倾诉。
“哈哈,小兄弟果然人中豪杰。造化玄元丹说送就送,仙人气概,大手笔啊。”平一洛算是明白了他为何也在此地,不忘同时也揶揄鸠浅一番,打趣。
平一洛心里有些压抑,实在是懂不得眼前的小孩儿如何思考的。
打那两个女子的时候不见你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念头,揍了一顿后,又愿意拿着如此好的西秦秘药相救。
哎,年轻人,真是冲动,浪费。
“可拉倒吧。那个裴三千像个傻子一样,我救了她,她醒了之后居然还偷袭我。下次再见我一定不放过她了,我跟她说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要打的她把我的药吐出来。”鸠浅骂骂咧咧,心中十分愤慨。
算着次数,那两个三流刺客都刺杀我三四次了,鸠浅心里想起来就不爽。
“好了好了,昨日之事多烦忧,我们以茶代酒,好好想想明日艳丽繁花,落谁家。”平一洛信手拈来的几句话,一下子让鸠浅想到了他寻过来的正题。
“对了,我过来想问问你,这万雷山仙剑出世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个小兄弟可就问对人了,老哥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打听消息的本事不俗。且容我细细道来……”
第五十六章 赔 三千
一处往日无人之地,若是某一天人满为患,那一定是利字当头,牵着人间修士们的鼻子走。
如果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肯亲临,那便十有八九,不会错。
万雷山小小山包,周围几里内,这几日里慢慢的聚集了很多人。
不管是普通修士,还是仙人大能,此时都很有默契的不去外放神识。
天上的仙人越来越多,能上天,要么是修行剑术精通御剑之法的剑修,要么就是实力修为到达人仙境的修士。
到了九境,天空,土地,已经没了太大差别。
很多人不愿终日悬于半空,理由很简单,他们只是不想成为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眼中的活靶子。
还有一些便是钟爱逍遥的闲散野修,不想在世人眼睛里过多露面。
当然,也有身份不能见光的。
就像此时混在人群中,随人流而走的裴家姐妹。
如果可以的话,她们的身份和修为最好是瞒着天下人直到地老天荒。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们也只是平时尽量低调一些,免得仇家认出,最后遍地都是敌人,自己寸步难行。
此时,很多人脚步匆匆,仿佛走快一步,仙剑就认了自己当主子。
“青丝,女帝太过分了。我们脚都没歇就被安排了新任务,就算上次我们刺杀未果,那我们功劳没有苦劳总有吧。”
裴三千至今还对女帝的安排耿耿于怀。
因为原本她们就是透支体力赶回的皇城,不料刚面见女帝,汇报了一番刺杀情况,就又被派了任务。
“哎呀,可能女帝手上人手真的不够了吧。”裴青丝安慰着姐姐。
“人手不够,那些监司跟我差不多的实力,成天坐着指挥这个指挥那个,我们两个就不停的做事做事。”
裴三千说到那些监司处,情绪激动,显得十分不满。
“姐姐说的是,哈哈。”裴青丝觉得姐姐气急败坏的样子十分可爱,居然还笑了出来。
“笑笑笑,你还不是得和我一起到处奔波。”裴三千扭开脸,懒得再看这个讨人厌的妹妹。
裴青丝和自家姐姐终日朝夕相处,自然很是了解她的性子。
刀子嘴,豆腐心。
裴三千对女帝埋怨一大通,但是收拾东西出来的手脚最利索。
裴青丝还叫记得暗室里女帝听到姐姐说鸠浅给自己服用了造化玄元丹时下意识抽动的嘴角。
那个时候,女帝也是可爱的女人。
抓着胸前的弓弦,裴青丝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心里想,鸠浅公子会不会也在那些人里面?
那夜鸠浅开弓对月的景象裴青丝还历历在目,这几日她几乎夜夜都会梦到那一幕,心里总是挂念。
又想到他了,裴青丝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微微发烫。
哎,真是无聊,自己怎么这么像一只发情的猫。
裴青丝心里有些烦闷,虽然心头多是甜味。
无意间瞟到妹妹脸上的绯红,裴三千就知道她又在想他,心中顿时将那鸠浅骂了个落花流水,狗血淋头。
她想不通,怎么那样一个俗气的人也能勾到女子魂魄?
万雷山脚的那个茶棚里的鸠浅,看着路上越来越多的修士,凡人,心里猜测这是不是就是二哥曾经跟他讲过的赶集?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鸠浅鼻子一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什么鬼风,我是修道中人,居然也会感染风寒?鸠浅有些担忧,儿时感冒过,鼻子塞了流鼻涕是非常难受的,顿时抱紧了身子,捂紧了衣服。
“哎呀,有人在咒你,这是天意。”
平一洛瞧见鸠浅这幅怂样子,信口胡诌。
鸠浅没有搭话,但是心里觉得可能真是这么回事。裴三千在自己临走时,骂自己骂的可凶了。
就在这时,茶棚中又走进了几个人,他们寻了个最角落的桌子,坐下,轻声嘀咕。
“这次可是比人间会还热闹,很多不出世的人都来了。名门正派大宗大族基本有想法的人,无论是老妖怪还是年轻的小子,但凡耍剑的谁不想要这仙剑?只是不知道花落谁家。”
其中一人压低音量,随手施法,在桌子外布下隔音结界。
“那,准备好了没有?我可是听说万雷山雷光收敛就在几日之后,都知道哪些人要去试试吗?”另外的一个问向同伴。
“你把这份名单,送回内门人手上。所有的凡上修士之名皆在其上,只差重要的数字了。”
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帛,递向同伴,伸手时还伴着暧昧的一笑。
所谓数字,不过是那些人成功夺得仙剑的赔率罢了。
“好,事成之后,我们外门是否能够多分一成?”说话人显得很激动,仿佛已经收获颇丰。
“这个我一定会请示上头的,待会下面的摊位可就有劳外门的兄弟了。”
“这些包在我们身上,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一哥们十分激动,跃跃欲试。
“对了,那些人仙境的修士若是想去试着去夺那仙剑,这该怎么定数呢?”
“应该没有人仙境的修士,会脑子一热去试试吧?”
“那不好说,刚才有个人仙境的憨货,直接上山,结果被电焦了,当场死透。”
“对,这个要考虑进去。”
“每次盛会都有人小打冷门,虽然一注不多,但是人多了。积少成多,还是很可观的。”
“这个确实是的。不管希望有多么渺小,每次都会有人买自己胜,或者买自己喜欢的人胜。”
“毕竟人活着,赌赌梦想也无妨,哈哈。”
“对对对,这个数字该如何定是好?若是要定肯定不能定太低了,不然勾不到那么多的人去买。”
“而且人仙境修士相对来说很多,不可能把每一个想去试的人都记录在案。”
“更拿捏不准的是他们到底敢不敢上,别待会名字刚写上去,妈的临阵怂了,坏了我们的名声。”
几个人想到烧脑处,突然都卡了壳。
突然,有人一拍脑子。
“我们真是浪费时间,有那些凡上的大物与之相争,哪有人仙境的人什么事情。我们还管有多少人干什么?”
一言惊醒众位梦中人。
“对呀,一言其他,随意乱赔都无妨的事。”
几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笑。
“那,我们好生想想赔给这些追梦的人多少?”
就在这时,外面传进来一句大喊:
“裴三千。”
正在谈话的几人,纷纷回头,看着鸠浅正一脚踩在桌子上,一剑指向天上那群仙人。
气势凶猛,仿佛我于世间是无敌。
几人回过头,看着同伴,相视点了点头。
这几个人就这样,占了张桌子,茶也没点,坐下就一番叽叽喳喳,然后说完就撤。
惹得茶棚老汉,心里一阵暗暗诽谤,敢怒不敢言,最后还得在飞走的几人身后恭恭敬敬的道着仙人好走。
鸠浅见天上的女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招呼了一声平一洛,正欲拔地而起,追上天去把那个无礼的女人一脚踹下来。
“哎,何必去管一个女人。”平一洛一把拉住鸠浅,在平一洛看来,止住一场暴打女子的闹剧,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上次我说的很清楚,再见我非得打得她把我的丹药吐出来不可。”
鸠浅看到这个女人就生气,他可是记得刚才的自己被她咒的打喷嚏了好几下呢。
“哎,她都没见到你。小兄弟,听老哥一句劝。她吃下的东西吐不出来,你揍她一顿最后还是伤了你自己。”
平一洛平生没劝过几个打女人的男人,此时话从口出,大多没来得及过过脑。
“嗯?此话怎讲?”听到伤了自己,鸠浅很是疑惑,为何我打她最后会伤到自己呢?
少年心思简单,行事鲁莽的背后其实简单一句话就可以阻挡当初的冲动。
“啊?”平一洛也是随口一说,被鸠浅突然一问,突然把自己难住了。
“为什么会伤了我自己?她打不过我的,我的伤基本好透了。”鸠浅其实想告诉平一洛,裴三千就算加上她妹妹也绝对胜不过他。
“这个,这个…”平一洛绞尽脑汁,冷汗直流,看着鸠浅逼问他,瞪着他的那双澄澈的眼睛,他感觉此时有种儿时偷看邻居姐姐洗澡被当场捉住的窘迫。
难道自己如今又要晚节不保,在这个小家伙面前失了威信吗?
该怎么回答,怎么会伤了他,怎么会伤了他?
第五十七章 我们才不是皮痒
平一洛此时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只差急得团团转,老脸红着活像滚烫的铁锅,极其尴尬的看着鸠浅笑着。
鸠浅似乎感觉到了他在胡诌,其目的只是为了拦住他去找裴三千的麻烦,就像先前他跳出来狗雄救美一般。
但是,鸠浅心想,这也太没谱了吧?
我想揍的人除非躲在自己打不过的人身后,或者躲起来找不着,哪有刚从眼前过,还能溜掉的道理的?
提了提裤子,蔑视一般的瞅了平一洛一眼。鸠浅重新站起身,打算追上去。
“我知道了。小兄弟,你这次真的不能去了,害人害己。”平一洛不知道在这么尴尬的一小段时间里,想到了什么,突然自信得大手一伸,示意你听我说。
“那你倒是说清楚,怎么个害人害已法?”鸠浅其实知道自己很多时候的决定都是du夫之决,经不起推敲,此时也正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自从鸠浅随着两位哥哥出了长生林,他才明白,二哥跟他说过多次的三人行必有我师是什么道理。
外面世界的废物确实不少,但是优秀的人也实在是很多。
远的不说,就冲那云栖杀了那个高他一境而且天下闻名的西秦世子,这个逍遥监监司也一定是人中之龙。
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声名不显的高手。
“小兄弟,可曾听说过人言可畏?”平一洛缓缓道来,显然他对破局之法已经胸有成竹。
“听说过,次数不少。”鸠浅是个实在人,虽然不知道这和他要揍裴三千泄愤有什么关系,但是依旧老老实实的回答。
“小兄弟可也爱慕西秦公主?”平一洛在知道鸠浅的身份之后,好好的补了些关于他的往事,知道他对西边那个绝世美人可是喜欢得紧。
突然被人谈起她,鸠浅脸有些发红,随之而来的是想起被她赶走的失落,忽然间开朗的神色就黯淡了一分。
“别打岔,秦微凉可比她强多了。我们说她的事,不要扯秦微凉。”鸠浅刻意逃避的怂样,使得平一洛有些想笑。
若不是怕鸠浅感觉他自己没面子而暴起揍人,平一洛肯定会掩着嘴笑个痛快。
“你觉得世间有女人希望她钟意的男子是个随随便便就揍女人的人嘛?”平一洛狡黠地一笑,对着鸠浅疯狂地眨眼。
鸠浅很多事情平时自己坐地苦想很难想得到,但是经人指点还是一点即通的。
“怪不得,秦微凉老是冷眼待我,原来是因为这个。我真是傻,在人间会上跟别的姑娘打我也没让着她们多少。”
鸠浅顿悟,心中十分懊悔。
人间会好不容易入围最后七十一人的女子本就不多,大哥和二哥多次提醒过自己若是对手太弱就劝退或者轻推出场外,可是自己几乎每次都是钟声响起的一瞬间就近身提脚扫腿将她们踢飞。
天啊,我为什么这么蠢!
鸠浅张大了嘴,脑中晴天霹雳,心中苦水翻腾,对自己有种想抓狂的无语。
平一洛跟不上鸠浅的心路历程,不知道鸠浅早已思前想后了一番。
见到鸠浅如此痛苦的模样,平一洛心里暗暗自责,是不是我的话让他想得太多了?
“小兄弟,或许她是有要事在身,无暇顾及儿女情长,也未必不是。”平一洛安慰道。
“她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但是我觉得我现在的修为已经够帮她忙了。”鸠浅说出够了的时候,突然想起长歌当欢的左摇右摆和西秦王对他说的话,瞬间改口。
“嗯,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太弱了,打不打女人什么的日后可以改,时间长的很。一日不入凡上,一日就会有很多人我打不过。一旦他们对秦微凉有威胁,我打不过就只能干看着。”
鸠浅好似想通了一切,眼睛中再次闪烁着光芒,少年心中的那种热切般的光芒。
“对,小兄弟好见解。”平一洛望了眼天边,心想那裴三千应该早就跑掉了吧。
“所以我要变强,我要去夺那仙剑。”鸠浅用力一捶桌子,桌子一下子散成木屑。
“什么?你要去夺那仙剑?”平一洛眼疾手快,在桌子粉碎之前,将茶壶茶杯都拿在了手中。
此时平一洛一手提着茶壶,一手五指夹住两个茶杯,嘴巴惊讶得微张,仰望站起的鸠浅,好似在看少年的神明。
那些人说的不错,每次都会有人信自己,哪怕整个世界没几个人看好你。
此时鸠浅就是如此,他对自己深信不疑。
就在这时,两个女子来到了茶棚外。
“公子,奴婢裴青丝,前来参见。”裴青丝想了好久,自称奴婢最合适。
平一洛闻声木然转头,发现裴家姐妹站在了茶棚之外,双双躬身行礼。
只是裴三千行礼的时候脸扭向一边不愿看他们,而裴青丝却是真诚的望着鸠浅。
看裴青丝的眼神,好似是寻亲多年后终于见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
鸠浅看见两女子顿时两眼一横,心道,这两个蠢货居然还送上门来了?
平一洛心头泛凉,刚才的口舌真是白费了,你们不躲躲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凑到他跟前呢?
难道真是皮痒,求捶?
裴家姐妹自然不是皮痒,也更不是犯贱。
裴三千在听到鸠浅第一声呼喊的时候,就果断的提起妹妹试图越空而逃。
她清楚得很,那个家伙揍起她们来丝毫不手软。
但是发现鸠浅就在此处的裴青丝却是一把甩开姐姐的手,直接往鸠浅这边赶。
裴三千因此还跟她进行了好一阵拉扯,但是仍然拗不过她。
多年来,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若是让裴三千弃妹妹而逃,那她也是做不到的。
于是,裴三千没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被裴青丝拉扯着过来。
裴三千在看到鸠浅的第一眼,她就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这一切都怪鸠浅拉开了那张弓,裴三千此时恨死了那张弓。
鸠浅没有说话,上前走了一步,踩在桌子木屑上,发出一阵脚踩朽木的声音。
鸠浅摩拳擦掌,眼神扫视两人,好似在琢磨待会儿揍她们哪里才好。
“小兄弟,记得刚才我说的。打女人实是不雅,三思。”平一洛打不过鸠浅,也不敢这个时候再去拉架,只好在一旁用口水帮帮人。
常言道:怜香惜玉也得有本事啊,可惜平一洛没有。
看了一眼如花似玉的两人,平一洛转过头不忍直视。待会就又会揍得鼻青眼肿,据他所知,鸠浅打人最喜欢用拳头打头。
两人与鸠浅就几步之隔,鸠浅前跨一步,就直接闪身来到了两人跟前。平一洛的话还是有效果,鸠浅原本捏作拳头的手骤然松开。
左手捏住裴青丝的脸蛋,右手掐住裴三千的耳朵,一阵使劲儿,疼得两个女子无力的拍打他作恶的手,纷纷求饶。
“胆子这么肥,见了我躲都不躲了是吧?”鸠浅问向裴青丝,裴青丝不敢答话,低下头装可怜。
“还有你,那是一定要我把你吃下的丹药打得吐出来才舒服是吧?”转过头,鸠浅又问裴三千。
皮三千正欲反驳一句,我才没那么贱,裴青丝率先开了口。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次跟上你是有原因的。”
哦?还有原因,不是想挨打啊。
鸠浅有了兴趣。
“说。”
第五十八章 上古神弓 神传
......
裴青丝一股脑说了很多,鸠浅听得昏昏沉沉,暂时放下了揍人的念头。
“公子拉开我们的弓,那就说明你应该是我们的主子。”裴青丝最后做出总结,正色道。
“你到底拉不拉得开啊?”裴三千心存质疑,虽然之前已经亲眼所见,但是不愿承认,万一是运气使然呢?
说着一把摘下裴青丝背负的大弓,递给了鸠浅。
但是鸠浅没有接。
店家老汉趁着几人说话的空当,立马又从茶棚后面搬出一张桌子放在了原先的位置。
“你什么意思?”鸠浅有些疑惑,在他看来,弓是好弓,但是也没有别的什么奇特之处啊。
平一洛看着这张弓,陷入了沉思。他听说过这世间有一个关于弓的传说,好像是叫什么落凤神传?
“莫非这张弓就是,神传?”平一洛试探着问。
神传弓?鸠浅双眼一凝,上古神弓,神传?在长生林里的时候,鸠浅对神话传说极其有兴趣,曾经缠着养大他的人让他将他所知道的古怪传说都讲了个遍。
“对,这就是那张古弓,神传。主强则箭强的上古神物,神传。”
“就是传说几千年来,没一个男人可以拉开的那张嘛?”平一洛大惊失色,脑中萦绕几百年的传说神物此时就在他的眼前,如何让人不惊讶?
“那这张弓怎么会在你的手上?”鸠浅问道。他开始明白为何人仙境的裴青丝能射出当日那般致命的一箭了,古弓神传,此弓据说曾经射落过翱翔天际的凤凰。墨海人人皆知,这天下已经没有了凤凰。
“此弓乃是裴家先祖于皇室有恩时,不知道前哪位先帝赐给裴家的。”裴青丝如实回答。
或许是怕裴三千一直伸手拿着弓,鸠浅久久不接,感到尴尬。平一洛试图伸手接过弓,刚伸出手,就被裴三千冷眼一横。
“你干嘛?”
“我就是想试试我能不能拉开。”平一洛讪笑,有些不好意思,好歹这是别人的弓,自己擅作主张的举动,确实十分不妥,甚至有些失礼。
“姐姐让他试试。或许鸠浅公子对我们而言并不特殊呢。”看到鸠浅明显不愿接受她们的样子,裴青丝心里很难过,对姐姐说道。
“可是,很危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的人接过弓拿在手上就会被雷霆惩罚,更别说拉开弓凝神为箭了。”裴三千提醒道。
裴青丝没有说话,其实她心知肚明。裴三千看妹妹心意已决,便没做抵抗。
“你还要试试吗?”裴三千将弓递向平一洛,说道。
平一洛认真的看了裴三千一眼,然后吞了口唾沫,但依然感到喉头有些干涩。
“我想试试。”平一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对某件事物心神向往过,好像是上天忽然将一无尚至宝放在他眼前,并且丢给了他一个能够使之认主的机会。
千百年来,平一洛每次夺得了一些他眼里的宝物,最后的结果都是守不住,要么被人三言两语轻易忽悠走,要么被强取豪夺,更有甚者为了夺他宝物,杀他灭口,一路追了他跨越千山万海。几百年的时间,岁月把他心里的那些热情消磨得空空,只剩下活着的长生念头。
谁不想手持神兵利器,脚踏飞龙为骑,怀里是绝世美女?可是做到的有几个人?就算有人做到了,那也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而平一洛,虽然修炼到了许多修士心中梦寐以求的凡上境,但是仍旧是一个人。他曾有过一个心爱的姑娘,抱在怀里几天就被人杀了。而自己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因为对方只是在打架,余波伤及无辜。而他的她,就是那个无辜。
此时的他,仿佛年轻了好几百岁。就和身前的几个年轻娃娃一样,有着光明无比的未来在等着自己去追求,去渴望。
裴三千知道这个男子是认真的,就凭他脸上没了一直挂在腮上的笑意,她就知道,或许对于他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裴三千轻轻将弓放在桌上,伸手示意,请试。为何不直接将弓递给他呢?因为裴三千不想他接不住弓,她得弯腰到地上去将弓捡起。
裴三千记得很清楚,师傅临走的时候,曾骄傲的对她们说:“我这一辈子,来试这弓的男人上万个,没一个能拉开这弓,大多都是拿都拿不起,有几个拼了老命,好不容易忍着雷霆惩戒的剧痛拿起来了,拉弓之时都被弓弦割断了手指。”
那个时候,师傅是真正的眉飞色舞。
平一洛伸手触到弓的时候,弓剧烈的抖动,弓身瞬间电弧密布。在剧痛传到脑里的那一刻,平一洛心里的幻想终于破碎一空,成了粉末,在脑海中慢慢消失。
就跟神魂受伤时的剧痛一样,嘿嘿,雷霆惩戒也不过如此嘛。收回手,平一洛自嘲的一笑,忍着脑子里仿佛即将炸裂的疼痛。坐在了凳上,他放弃了,或者说已经失败了。
鸠浅看着他失魂落魄的凄惨样子,本想安慰一句,只是一张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话到了嘴巴边,他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那你们为什么拿着就没事?”鸠浅随口一问,随手拿起了这张弓。
“因为我们是女人。”裴青丝说道,看到他拿起弓,心里有些欣喜。
“所有的女人都能拉开这弓,只是射不出雷霆之箭。”平一洛脑力的剧痛好在只持续了一会儿,不然这时他肯定没力气再说话。
“嗯。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裴三千有些愠怒,仿佛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谁说拉开的人就是你们的主子的?这弓以前有人拉开过吗?”鸠浅还是感到很奇怪,我能拉开顶多说明这弓认了我当主子,又不能说明你们我也得收着。
“墨海的先知,告诉我们裴家的先祖的。”裴青丝有些不快,这是在怀疑我们吗?
“就那个预言兽乱将行,墨海将夜的先知?”这么厉害,他谁啊,他说的我就得听嘛?鸠浅心里嘀咕。
“对,就是这个先知。”裴三千忍着怒意回答。
随意的抚摸了一番这张大弓,弓上精美的纹饰不管看几遍都让鸠浅喜欢的不行。摩挲着弓身上凸起的纹路,他感觉就像抚摸大鸟背上的羽毛一般,顺着摸光滑柔软,逆着好像就会将纹路破坏。
摸了摸极细的弓弦,十分轻易就拉成满月,只是没有弓箭,拉开的只是空弓。
“公子可以试着将灵力注入弓内,会自动凝聚成箭的。”裴青丝有预感即将可以看到传说中可以射落龙凤的雷霆之箭,不由得有些激动,言语中充满了引诱。
不止是她,此时裴三千也心里有些兴奋,吞了口唾沫,等待着这即将到来的神迹。
鸠浅听从建议,缓缓的注入灵力进弓中,没有丝毫阻碍,灵力仿佛流到了另一福躯体内。都不需要去遵循着经脉的轨迹,弓内畅通无阻。
随意择了个方向,鸠浅闭着一只眼,瞄准了天上悬立的一个人。缓缓拉开弓,随着鸠浅慢慢的注入灵力,刚才平一洛伸手时扬起的幽蓝电弧重新出现,只是这次并没有惩戒鸠浅,鸠浅也没感到任何疼痛,甚至,电弧顺着鸠浅的手,围绕在鸠浅的身上,就像给鸠浅披了件淡蓝色的外衣。
第五十九章 软肋
姐妹和平一洛相视一眼,女子一个笑的开怀,一个瘪了瘪嘴,平一洛摇摇头,心里自嘲。可笑自己还去傻傻的试,鸠浅就是这张弓的主人。
慢慢的电弧凝聚成为一只雷箭,开始时异常模糊,就像一根芦苇棍。
鸠浅很不满意这箭的模样,心道这样射出去的箭,搞不好在半空中直接散了,还有屁的用啊。于是他加快了灵力输入的速度,果然如他所料,灵力够多,此箭就可以凝聚的更快更实一些。
最后,电光慢慢收敛,成了一只箭身幽蓝流动不停的箭矢。鸠浅脑袋凑近看了看,仿佛还有重量。重新拉弓,鸠浅突然发觉这次的弓弦也比先前的粗了不少,原本轻轻一拉就能成满月的弓,鸠浅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只能拉开一半。
“这弓劲道变大了,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他在吸收我的灵力。”鸠浅一边使劲儿,然后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往弓内流,不,应该是被弓往里吸。
一瞬间的功夫,鸠浅就感觉到弓变得更沉了,要使出更大的劲儿才能拉成刚才那样的远。而鸠浅体内的灵气一下子少了三成,未使任何法术的情况下,鸠浅察觉到自己的体内被吸走了三成灵力,顿时害怕得不行,一把将弓扔在了地上。
而弓落地的时候,沉重的触地一击,将土地砸出了一个坑。弓脱手之时,刚才凝聚成型的箭矢,像被冻碎了的玻璃,嘭的清脆一声化作无数蓝色的微光消散在了空中。
“你干嘛把弓扔在地上啊?”裴青丝见鸠浅一下子把弓丢在地上,瞬间心疼的不得了,她除了背弓,平日都是抱在怀里,每日都擦洗,从来都没随意丢过,于是连忙去将弓重新捡起。当裴青丝弯下腰抓起弓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弓比平时变重了甚多。
“弓变重了?”裴青丝惊呼,不知道此时在问谁。
就在刚才鸠浅瞄准天上时,那一块的众多修士心里突然感觉到有一种危险的征兆。他们相视一眼,发现不只是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当他们回头看的时候,就发现鸠浅正拉开弓,对着他们。当鸠浅将弓丢开时,然后他们又发现刚才的那种感觉凭空消失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心神迅速的交流着信息,发现都对此毫不知情。而刚才的感觉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持续了一段时间。个别凡上强者心思活络,看到蓝色箭矢的时候,有怀疑过那就是传说中的神弓神传,但是转念一想,上千年没踪影的东西,怎么会被一个男人拉开了呢?于是打消了念头,只当刚才是那箭引起了众人的警觉感知,没将此事怎么多的放在心上。
“给我,我试试,”裴三千一把夺过弓,掂量了一番,“诶,真的诶,这弓变重了。”
平一洛很羡慕,他也想接过来试试。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是再忍不住伸手去摸,又得被雷霆惩戒。
或许是看平一洛眼巴巴的模样有些可怜,裴三千将弓一把送到他眼前,说:“你也试试?”
“不了,不了。”平一洛连忙摆手拒绝。刚才的痛忍是忍了,但是他对那种痛感仍然是心有余悸。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弓什么鬼东西,它刚才把我体内的灵力吸走了多少你知道吗?”鸠浅十分生气,他感觉裴三千就是故意坑他的,于是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厉声问道。
鸠浅连续两次揪住她的耳朵,而且是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裴三千第一次忍了。这第二次,终于是忍无可忍。
裴三千比鸠浅矮一些,手臂微抬刚好能触到鸠浅腰间肉。于是她使出凡上强者全力的一掐,顿时痛的鸠浅是原地蹦跳,松开了手,无力再揪住她的耳朵。
“你要是再揪我的耳朵,我就跟你拼了。这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没害你的念头。”这话前面说的是理直气壮,越到后头裴三千说的越没底气。因为她发现鸠浅痛的在地上打滚,扭曲成了一团,一边揉着腰间,表情露出极致的痛苦。
一旁看戏的裴青丝和平一洛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鸠浅这一幕,竟然无端的想笑。
“噗嗤。”裴青丝是女子,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哈…”一环接着一环,平一洛原本忍住了,但是女子的笑声太突然,他也岔了气。
鸠浅还在地上挣扎,这痛真是痛得钻心,主要是来的毫无防备。
鸠浅没想到裴三千还有胆量反抗,更没想到二十年没怎么受过伤的腰间被掐一下竟是如此的难以忍受。
断腿断骨对鸠浅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是被掐住一块皮的体验,可谓是从未有过。
鸠浅死命的捂住那个地方,疼痛丝毫没有因为他摁住了而减少,他觉得腰间被掐的那块皮在颤抖,皮下的那一层肉也被掐的烂成透透的了,自己的手掌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受到那一小块肌肤在震颤……
倒地呻吟的男子脸涨红,色如猪肝。鸠浅双眼布满血丝,眼角含着几滴泪水,盯着此时此时捂着耳朵,手足无措,可恶至极的裴三千,鸠浅真是想锤爆她的狗头。
怎么会如此之痛啊,鸠浅内心里泪水乱流…
裴三千是很害怕的,甚至在此时心里起了趁他吃痛,带着妹妹赶紧逃的念头。他现在这么痛,一定会很记仇,那往后不是要受他折磨?
但是事情发展总是出乎意料的占大多数,等到鸠浅品味完了那股子钻心疼痛后,居然安静了下来。只见鸠浅拍了拍刚才在地上打滚沾到脸上身上的灰尘,乖乖的爬到凳子上坐好,一手捂住腰间,一手去端桌上的茶。
待到他咕噜咕噜快速的喝完两杯淡如清水的茶后,鸠浅端着茶杯,对着裴三千虚弱的说:“这次算扯平了,以后你再掐我这个地方,我就杀了你。”
说完就捏碎茶杯,将杯灰用力的朝旁边一撒。几人感觉得到他说这话时的认真,纷纷忍住笑意,讪讪的坐到了桌边。
刚才鸠浅突然记起,以前时候,那个口吐绿血的人,曾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小子,你觉得你周身要害有几处?”
“七窍,喉头,腋下,心口,会阴,肛门,后脑,太阳穴。”那时的小鸠浅十分得意,心想我都知道,可厉害了呢。
“就算你手护住了,那也是要害。我要跟你说的不只是这个。”
“那还有哪里?”
“腰间肉,那一块刚好在你手肘之下,擦肘尖而接近是轻而易举的。”
“啊?”鸠浅很疑惑,猜测道,“你是说要保护里面的肾脏吗?”
“这只是一方面。我主要说的是,以后你会被女人袭击此处。记得到时候,你要感谢第一个掐你那里的人,让你记住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感,以后要晓得躲避。”
“哦,女人长什么样子啊?”
“……”吐血的男人吐了口绿血。那个时候,鸠浅除了自己,只见过吐着绿血的他这一个人。他曾天真的以为,世界上人是非常少的。
后来鸠浅又遇到两个男人,第一次见齐一的时候,鸠浅还把他当做了女人。
因为吐血的男人说过,女人都很漂亮。
那时的齐一,鸠浅觉得就很好看,不过,鸠浅还是选择了拔剑相向。
鸠浅此时怨毒的看着桌前的裴三千,心想:你长得这么丑,我才不会感谢你呢。
裴三千被鸠浅的目光注视得浑身不自在,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一红,把头一撇。
第六十章 再见楚人傲
鸠浅最后教训裴家姐妹的念头无疾而终,忽然想起跟随他而来的还有那商队里的凡人,于是就邀请新朋友平一洛,到那边去待一会儿。
平一洛本来就是散修,很少得到大门大派的邀请。
万雷山这种赶趟似的夺宝之行,他向来就是独来独往。
此时有人邀请,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令鸠浅没想到的是,两个女子好像没事人一样闲逛,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鸠浅肯定是不愿意被她们尾随的,于是出声驱赶。
“你们跟着我们干嘛?走开走开。”
倒是裴三千脸皮极厚,一句:“又不是你家的路,我怎么走不得?”
着实是把鸠浅噎得个半死。
“哼,你不想老娘跟着,我还偏偏跟着你。”裴三千很气恼,表情十分倔强。
裴青丝看着姐姐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她是愿意跟着鸠浅的,本来她还以为需要花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劝得鸠浅不驱赶她们。
没想到被裴三千一搅和,顿然间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感,而且都不用去劝一心要走的姐姐留下了。
裴三千其实倔强之后很快就后悔了,只是一来看着鸠浅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暗爽,二来自己刚放了大话,不想拍屁股离开后又被人小瞧,搞得是骑虎难下。
跟在鸠浅和平一洛后面,裴三千是纠结万分,矛盾不已,甚至有点窘迫。
就在鸠浅带着平一洛在山边拐了个弯时,裴三千转开步子,试图回头一走了之。
不料,人没走就被裴青丝一把抓住手臂。
“你干嘛?你不想离开啦?”裴三千极其惊讶,压低声音对着妹妹说道。
“姐姐,你说话要算数的。况且我们还能去哪里?仙剑我们肯定拿不到的,现在离开顶多就是换个地方等着仙剑出世凑波热闹。还不如就跟他,我是愿意跟着他的。”裴青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裴三千看着妹妹坚定的模样,顿时胸闷气短。
裴家姐妹刚刚跟上去转个弯,就听到一阵极快极杂的兵器交锋的触碰声。
“商队里的人呢?”鸠浅刚回到巨人盘坐之地,就看到一群修士拿着剑上蹿下跳,将他的土巨人给割去了首级,此时正欲驱使飞剑推平巨人的身子。
这让鸠浅如何能忍?
砍他刚坐过的巨人的头,不就跟砍他的头一样吗?
这样想着,鸠浅瞬间就丢出剑将他们手中的剑一一击落,然后御剑在空中绕了一圈重新收回手中。
“什么商队的人?我们是东楚蛮洲楚家子弟。阁下报上名来。”一名小兵模样的人胆大如虎,对着鸠浅就是一顿吆喝。
“就是留在你们正在推倒的巨人身上的凡人,他们人去了哪里?”鸠浅自然不会在这几个五六境的小修士面前报上姓名。
鸠浅直接近身,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到。
无人发现,平一洛在听到这个小卒说道他的身份时,袖里双拳骤然紧握。
东楚蛮洲,他当初被追得四处逃窜时,就是拜楚家所赐。
裴家姐妹在片刻之间,追了上来。
她们静静的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公子哥本来闭着眼睛享受着侍者摇扇捏肩。
此时听到自家下人与人争斗的声音,一睁开眼,就发现鸠浅正揪着他族弟子的衣服。
顿时摆手退却侍从,起身,一拍座下的扶手,跺脚而起,一条腿鞭攻向鸠浅。
他不是别人,正是东楚蛮洲的楚家的大少爷,大名鼎鼎的二世祖楚人傲。
按照楚人傲的想法,他是一脚就把这个不知好歹,欺他楚家头上的蠢货踢断了身子,化作沙包被他击飞。
但是临近鸠浅,看见鸠浅面无表情的将目光移向尚在空中前进的他,他突然认出了鸠浅。
楚人傲参加过人间会,怎会认不出鸠浅,心中大喊不妙。
只是他发力太猛,鸠浅近在眼前,收力已来不及。
鸠浅看着这个傻货,抬腿对腿,一腿踢断飞过来的楚人傲的小腿,然后转身送了一脚,将他踹回了原先歇息的大树下。
大树应声拦腰折断。
楚家侍者哪曾见过这幅阵仗,顿时大惊失色,一阵惊呼之后纷纷朝受伤的主子围了过去。
仍被鸠浅揪着衣领的楚家弟子,看着自家少爷被人一脚踹飞,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极其嚣张的对着鸠浅说道:“你敢伤我家少爷,我楚家定要你尸骨无存。”
有时候就是这样,跟下人就不该多说,说多了都是对牛弹琴。
鸠浅不想理他,当着他的面,高高扬起一个手刀,将他打晕,丢在了一旁。
“怎么样,楚公子,舒服了吧?”鸠浅心里对这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没半点好感,出口的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缓了半天,被几个侍者扶起的楚家少爷,勉强站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整个过程中,楚人傲连一声痛哼都没有发出。
楚人傲,人如其名,傲。
此时即使被打断了腿,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
他知道自己不是鸠浅的对手,但是那又如何?
他敢杀鸠浅,鸠浅敢杀他吗?
心里一丝冷笑,脸上毫无异色,仿佛刚才不是鸠浅踢断了他的小腿。
楚人傲平静地看着鸠浅,问道:“你为何无缘无故就动我楚家的人?”
印刻刀师和两个叔伯都去万雷山那边找熟人寻亲问旧了,楚人傲刚刚被击退时悄悄的传去了讯息,相信几息时间人就回来了,拖几息的时间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把原先在此处的那些凡人赶到哪里去啦?”鸠浅不知道楚人傲心里的小九九,依旧是问自己的事情。
“都杀了。”楚人傲淡淡笑道。
鸠浅眉头一皱,拔出了剑。
方才鸠浅两脚使得楚人傲身体落地之时,声响巨大,引得此地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当然都是看戏的,所以此时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兴趣更高了。
有意思,杀了人,那可就不可能善了了。很多人心想,会不会仙剑出世之前也能看一场龙争虎斗?
鸠浅没有想到,自己庇护的凡人一天都没能活过去就都死了。
因此他心里有些不快,此时看着楚人傲的笑脸,更加不快。
“就为了夺这点地方,居然杀人。真有意思。”鸠浅说着就拔剑对着后方一剑劈去,时机位置不偏不倚。
朝背后出剑?
观众心里疑惑刚起,答案就已经摆在了眼前。
因为当鸠浅转身挥剑之时,天边的人的剑光也刚好来到了鸠浅的剑刃上。
第六十一章 楚家二爷,楚岚
两剑相交,剑锋激荡起狂风,顿时将鸠浅两旁的土地斩出两道深痕。
鸠浅丝毫未动,接了一剑好似仓促,其实也不仓促。
反正结果,鸠浅毫发无伤。
待到鸠浅看清出手人的面孔和身影,他已经飞过鸠浅头顶走到了楚人傲的跟前。
此人拿的不是剑,是竹条。鸠浅终于再次遇到拿这样的兵器的人了。
鸠浅有些兴奋。
他记得吐血的那个男人曾说过,用此类兵器的人不同寻常,要么极强,要么极弱。
而且他多半极强,极少极弱,遇上了要千万小心。
“拜见刀师。”楚家众人恭敬拜见来者,就连楚人傲也行着弟子之礼。
平一洛看了两波戏,这时才记起站到鸠浅的身后。看着眼前随手拿着竹剑的中年男子,平一洛心中有些失落,这又是一个凡上的自己敌不过的人仙至尊。
又一个,说的自然是此时潇洒现身的人,印刻刀师。
印刻刀师,近几十年来很少在世间走动。
可能年轻人并不认识他,但是参加过上一次人间会的青年俊杰定然不陌生。
因为,印刻刀师是五十年前的天下第二。
坏了,鸠浅这蠢人这次恐怕做不到全身而退了。裴三千听到楚家人喊出印刻刀师的那一刻,顿时心道不妙。
墨海当时有名的凡上强者很多很多,但是人仙境的相比而言就很少。
人间会上大放异彩的几人不算的话,那么这天下最出名的就是东楚蛮洲楚家的供奉印刻刀师和当朝逍遥监监司公子云栖了。
过去的四十多年里,死在印刻刀师手下的人仙之下的人成千上万,人仙强者不尽其数,凡上境的人有三个。
以八境敌九境,不败反胜也就罢了,击杀就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了。
世人皆说,人仙境境中公子云栖无敌于世。其实那只是皇家宣传的好,论战绩,现在是印刻刀师遥遥领先,云栖次之,然后就是一个九境修士都没弄死过的鸠浅了。
毕竟,世人很看好的云栖与印刻刀师并未同过台。
“哎哟,师父,弟子知错了。”印刻刀师挥动竹剑,重重拍在了楚人傲的短腿上。
楚人傲顿时吃痛,他知道,师傅是怪他调皮,故意骗鸠浅他们将那群凡人杀死了。
印刻刀师白了一眼讪笑不止的楚人傲,没有多说,转过了头,看向鸠浅。
“我们只是赶走了那些个凡人,并未杀死他们。”解释一句,也算是解决掉这原本就是误会的问题。
“他们人呢?你们抢地盘声都不吭嘛?”鸠浅怒目而视。
“首先,他们去向,我们不知道;其次,是你占了个我们的地盘,此地我们插旗了几十年了。”印刻刀师缓缓开口。
与晚辈交手,过一招就行了,他不想和鸠浅多作纠缠。
说着印刻刀师指了指地上的旗子,旗子上楚家二字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旗子旁边还有鸠浅的剑划出的痕迹,那是被鸠浅圈了进去的地方。
“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你们。”鸠浅收起了剑,双手叉胸。
印刻刀师正欲说话,身后楚人傲拉住了他,耳语道:“刀师,楚家的事,等我二叔来处理吧。”
天下人大多皆以为印刻刀师是东楚蛮洲楚家的一条狗,只有楚家核心的一些知道内情的人明白,他只是当楚家某个人是朋友,所以才选择留在楚家。
对于鸠浅的不知进退,裴三千不解,看向鸠浅时心道:你这是还不打算善罢甘休?
“平一洛,有事相求。”鸠浅转过脸冲平一洛讲道。
“小兄弟但说无妨。”平一洛松开袖中紧握的双拳,拱手道。
“你的嗓门儿大不大?”
“额?这个,我是可以将说话的声音提高一点的。”平一洛十分错愕,难道要我从旁声援?
“帮我喊一句话,要让整个万雷山的人都听得到,可以吗?”
“这个可以。”
“封家子弟,听到请归巨人脚下。鸠浅在此等候。”鸠浅想了想,说,随后拔出了剑,反手以握,轻轻踮起右脚脚尖,后撤半步。
鸠浅为何不自己喊?
因为他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力气…
“封家子弟,听到请归巨人脚下,鸠浅在此等候。”提一口气,平一洛使出全身的力气,扩声于四海。
宏声所过,他知道他的声音一定能传遍万雷山每一个角落。
“恕我直言,你二叔除非放手一搏,不然就是他来了,也是自取其辱。”印刻刀师淡淡浅笑,望着鸠浅已经作出战斗的样式,对着楚人傲开口劝道。
楚人傲极其罕见的没有多说话,往日里照他的性子,即使他不占理,他也会硬着脖子嘴犟几句。
今日他只是抿了抿嘴,因为他看到二叔已经站到了天边。
“刀师此言差矣,即使刀师无意看轻我楚某人,我楚某人好歹也是代表楚家来到此地。断然没有将自家地盘白白让出去的道理的。我今日就向人间会上胜了六个凡上强者的鸠浅少侠讨教讨教,见识见识刀师口中自取其辱。”
话音刚落少许时光,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站在了楚家众人身前。
他就是楚家二爷,楚岚。
东楚蛮洲楚家算是一家独大,家主楚狐排行老大,楚岚在楚家中排名老三。
因为某些历史原因,长辈逼迫楚岚应下老二的身份,他不敢不从。
楚人傲是楚家家主的儿子,但是楚家的下一任家主,却没定下来。
多年未定,说明就未必一定是他。
脚踏于空,还未落地的楚岚说着这话,心中战意昂然。
“二叔,我腿断了。”楚人傲很讨长辈们的喜欢,原因只有一个:他在家里够乖,出门够坏。
“没事,楚家男儿,痛几分,还几分。”宠溺的摸摸侄儿的脑袋,楚岚安慰道。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退了几步,就连天上的凡上境修士,也有的飘远了些,大概表示这热闹我再不凑了。
楚岚一句话,说出来,看热闹的人走了一半。
剩下的都是不怕楚家或者不知道啥是楚家的,像什么长歌当欢的刺客啊,齐一门的书生啊,遗孤的孤儿啊,还有不懂事的凡人啊……
反正要么他们背后靠山够硬,要么理直气壮有骨气,要么孑然一身朝夕可死,要么不知道东楚蛮洲楚家是何许人也……
裴三千这时候真想拉着妹妹一走了之,但是看到妹妹慢慢的拿过背后的大弓,她就知道,裴青丝劝不走。
为什么要蹚这浑水?
裴三千感到匪夷所思,她觉得鸠浅即使是打赢了,除了一身伤外也得到不了什么?难道争口气?
看到楚家的旗子的时候,裴三千便知道,鸠浅这次连理都没占到。
万雷山脚下的分布是有渊源的,很多势力提前几十年前就在此处留下了记号。
身为皇室中人,裴家姐妹对此很清楚。
“待会对战,若是鸠浅少侠不慎输了,让我侥幸胜了一手,还请少侠跟我侄儿道声歉,如何?”楚岚笑得和煦,要求也不过分。
“可以。”鸠浅当然以微笑报微笑。
“如此甚好。”楚岚看着鸠浅,他澄澈的眼睛里和自家玩泥巴的孩童一样纯净无暇。
楚岚心里轻声道:待会点到为止,鸠浅跟传闻里手段残忍,狠辣无比的形象还是有所不同,这分明只是个修道天赋颇高的大孩子。
“若是我要赢了呢?”鸠浅突然发问,差点没把话说清楚就先动了手。
你能赢?我可是凡上境界。
“哈哈哈哈,到时候随你处置。”楚岚爽朗大笑,赢?除非我让你打,没还过手。
“好,说话算数。我赢了,你们就让一半地出来,给我的那些凡人呆着,反正,你们人不多,地方很宽裕。”鸠浅想的很周到,没想到楚家还有这么好说话的人,此时十分开心。
相比楚家占的地盘,楚家人确实很少。
若不是,楚人傲嫌弃巨人坐在他们身前挡视线,估计楚家众人根本不会在意这块地上有人息坐。
看着鸠浅天真的笑脸,众人无语。
唯有天边的一个女子,皱了皱眉头,心里隐隐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裴青丝看着神采奕奕的鸠浅,心中不解,为何他是这么的自信满满啊?
即使心中对鸠浅抱有一丝希望,但是胜算终究看起来太小。
裴青丝默默祈祷,盼望出现奇迹,他若是赢了该有多好啊。
裴三千一直望着自己这个从始至终一直注视着鸠浅的妹妹,叹了口气。
然后又望了眼此时笑得有些不明所以的鸠浅,她不明白这家伙除了拉开了弓,还有什么了不起。
鸠浅得意洋洋,他不知道在无人看好他的时候,有女子在替他默默祷告。
“准备好了没有,大叔。”鸠浅看着对面的人,咧开大嘴。
“好了,你…”
话音未落!
“咻,叮…”
剑划过风的声音后一声清脆的剑断声,天空中一道白线穿过楚岚的身体,楚岚从剑鞘中拔出一把断剑,怔在了原地。
鸠浅出现在了楚岚的身后,楚人傲的身前,堂而皇之地收起了剑。
战斗闻声而起,未待声落便已经结束。
鸠浅拍了拍呆如木鸡的楚人傲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二叔也和你一样大意哦。”
楚人傲猛地握紧双拳,脑海中骤然回想起人间会上的一幕,顿时恼羞成怒,气急攻心,朝着鸠浅就是招架着他自己无力的乱拳轰去…
楚家二爷,楚岚感到脖子处一阵凉意,伸手一摸,一道浅浅的血迹出现在手指上。
在场至少有上十位凡上境强者,暗处或许更多。
在楚岚茫然的摸着脖颈的时候,他们有些本就没怎么集中注意力的人,才意识到结果眨眼之间便已经分了出来。
剑断,喉破。
这个小孩儿还留了手。
楚岚心中涌起一丝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复杂无比,这是被一个孩子让了?
“果然英雄出少年,我认赌服输,楚家子弟,让出一片地方,给这位少侠。”楚岚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男儿的光明磊落还是要有的。
“谢啦。”鸠浅回头冲着身后渐渐回过神来的几人眨了眨眼睛。
就在这时,原本就未曾走远,闻声赶来的封家人才敢走到鸠浅跟前。
他们被赶走时可谓是无话可说,本就是占了别人占好了的地盘,只是没想到自家仙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生生的抢了过来。
若是先前巨人为骑只是让封家人叹服,那么这他们看不见的一剑过后,这些凡人才真正的为之折服。
一趟争坐,不知谁对谁错。
在一片赞叹的目光里,鸠浅重新使出巨人术,让巨人重新站了起来,往旁边走了一步,挪开了一点位置让开了视线。
封家商队的众人,再次回到此地,顺着巨人落在地上的手臂爬上巨人的头顶。
封词站在巨人头顶,看着身旁的仙人和他带过来的新朋友言笑晏晏,吹嗑打诨。
他恍然间觉得,仙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高高在上。
居高临下地看,楚家的那些弟子和自己这群凡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平一洛一句一言的附和着鸠浅吹破天的牛皮,心中对这个小家伙产生一丝敬佩。
鸠浅是平一洛活了几百年,第一个站在他身前使得楚家甘心服输的人。
“公子,你真棒。”裴青丝紧紧地抓住大弓,红着小脸,眼睛里快要冒出小星星,憋了半天,吐出这么一句话。
“别得意,那人是让着你。”裴三千压住心里的惊喜,好心提醒。
鸠浅心说我知道。
看了看两个女子,鸠浅眉头轻挑,这时候觉得裴青丝不再那么令人讨厌了,反而,裴三千是越来越讨厌。
封家人有个小姑娘,大概十来岁。此时壮着胆子,走进鸠浅这一圈人身边。也不说话,就静静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小小丫头,她只知道一件事,因为眼前这个笑得咧开大嘴的哥哥,他们才又回到巨人头上。
原来自家的仙人才是最厉害的,女孩儿心道。
慢慢夜色笼罩了这片世界,躲在暗处的乞丐终于敢大摇大摆的接近这尊泥土木石铸成的巨像。
只见乞丐指节轻轻的敲了敲背负的长篙,长篙变化成了一支齐掌长的朱钗。
乞丐一抖手腕,巧劲而暗生,朱钗化作一丝流光,躲过所有人的视线,轻轻的插在了鸠浅头发中,瞬间和鸠浅的一根发丝融为一体,然后消失不见。
衣衫褴褛的乞丐望着站在巨人头顶的鸠浅接过商队送给他的食物,他们正相处融洽。
他满意地点点头,在一阵风起后,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第六十二章 仙剑出世
在此地大概多等了十天,鸠浅快失去了耐性。
就在他试图赶回皇都和两位哥哥会面时,雷光时不时闪烁的万雷山,终于在一个清晨被人们发现,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当万雷山上的雷霆消失时,就说明仙剑就要出世了。
一山仙树,山巅仙剑悬立在山顶之上,有人目测大概剑尖离地尚有一尺的距离。
山上有天生之剑,千百年来毫无依托,就这样裹着雷电,静静的立在空中。
当雷光平静之后,有些胆大的人就趁着天色,去试着能不能带走那把仙剑。
当然,更多的人瞄准的是山上的奇异植株。天生的雷属性的植物,动物。
能带走必然是好处多多,没准儿自己身体承受的住,当场吃掉就能破境呢?更多的人是这样想的。
不少无门无派的修士,他们进不去大宗派,又不甘于屈身于毫无前途的小门派,宁可游弋于山野之间,当个散修。
此时,天降大宝,可谓是他们破境变强的良机。
因此,最先冲上去的不是大门大派中的大物,偏偏是不怕死的他们。
有人速度飞快,一把用手抓住幽蓝色的花朵,想象中的雷击没有出现,心中大喜,警惕而又凶狠的朝周围一看,身旁的人对着他虎视眈眈。
于是他狠下心,一把将花塞进嘴中,当场坐地炼化。
修士的世界其实很残酷,那些生死无人会理会的小人物,只能如同刀尖上跳舞一般的努力修行,不放弃每一个能让自己的变强的机会,去争一争所谓的天地造化,求一求那传说中不知是否存在的长生不老。
有了第一个成功摘得万雷山上的植株的例子出现时,场面就开始变得混乱,血色终于迎着朝阳翻腾。
别说你先看到就是你的,捅你一刀的可能就是你最亲近的兄弟。
有些人都已经将珍稀草药塞进了储物袋中,不料自己早已被狼子野心的人暗中盯上。
有个可怜虫已经跑离了万雷山几里外,被藏匿于灌木中的人一剑削掉了脑袋。
然后,东西没了,他的命也没了。
待到鸠浅等人得到消息,早已只剩残羹冷炙。
万雷山上原本一片幽蓝植被,此时像是被人强行剥去了衣服,光秃秃的露出深蓝色的土壤。
有人觉得土也是宝物,抓一大把就是往山外冲,等到一口气跑离了几里开外,低头一看,土色变回淡黄。顿时,气得跳脚。
但是鸠浅来的时候,天空上依旧是那么多人,而那把仙剑还是悬立在那山巅之上。
“差点以为来晚了呢。”鸠浅看着山顶那一竖亮蓝,眼神炙热。
“感觉有问题。”平一洛以他多年来的经验看,此处情况不妙。
明明山上的东西被抢的差不多了,为何此地还有这么多人?
“来来来,仙剑出世,都来买个造化。成功猜对夺剑之人,一赔十,买多赢多。来啊,追逐梦想的时候到啦。”
万雷山脚下有人摆了张大台子,几个人在上面大声叫喊,面红耳赤。
“他们都在干嘛?”鸠浅没见过这样的热闹,凑在平一洛的耳边问。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在赌谁会成功夺得仙剑。”突然身后的商队小姑娘好似偷听到了仙人讲话,极其激动的回答鸠浅道。
还别说,小姑娘这一喊,不懂的人一下子都恍然大悟。
“走去看看。”鸠浅来了兴趣,拉着平一洛凑到了台下。
裴三千鄙夷的看了一眼像个乡巴佬一样的鸠浅,抱臂站在了原地,未曾上前移动一步。
她看着山巅,心中疑惑,难道真的没人成功夺得仙剑?
还是说,还有很多人根本就没去尝试?
杀人越货,裴三千这些年行走人间可谓是见到了不少。
那些天上的仙人,其中肯定应该也有作这般打算的人。
突然,裴三千看到万雷山脚下,有一位眉目温和的僧人在医治一位被一剑刺穿了腹部的修士。
仙剑出世,风雪庵的僧人也来了。
“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鸠浅仰头在那张榜上瞧了许久,没见到自己的名字,不禁出声问道。
“不知道公子是哪位?”拜神候的外门弟子,大多事务缠身,无暇去人间会上一睹强者们的风采,自然也就不认识鸠浅。
可是有些人就认识,“这是人间会上勇夺第三的鸠浅,鸠大人,你这有眼无珠的家伙。”
有见识的人赏了刚才那人一个暴栗,过来满眼赔笑。
“为什么没我的名字?”鸠浅又问了遍。
这一问可是难倒了书写名单的那位,自己的兄弟此时都看着他,鸠浅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瞄着他。
他立即计上心头,在大榜名单最后一项,其他人,后面加了个名字,写到,鸠浅,赔率随手同上,三千。
“小的见这么多人上前尝试了拔剑,一直未见大人的踪影,以为大人没兴趣争这仙剑,故此有所疏忽,还望大人见谅。”
“哦,怪不得。”鸠浅顿时眉开眼笑。
瞧瞧,这人多会说话,不着痕迹的拍了拍鸠浅的马屁,鸠浅还觉得他做的对。
拜神候的其他弟子听到这话,不由偷偷的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大人可要下注?”这是一个拜神候的弟子拿着纸笔过来询问鸠浅,显然已经做好了一手拿钱一手给票的准备。
鸠浅回头望了一眼此时神游天外的两个女子,大声喊道:“裴三千,你过来。”
……
一会儿后,裴三千手中捏着小票,满脸肉疼,眼睛喷火的盯着鸠浅。
鸠浅很开心,因为他又花了裴三千一千灵石,买了他自己能成功夺得仙剑。
鸠浅感到极其舒爽,果然这两个女人回一趟皇城,又富有了不少。
看来这世上还是女人富有,鸠浅内心感叹不已。
“姐姐,别伤心了,我觉得公子还是有机会夺得仙剑的。”裴青丝轻轻抚摸着姐姐的后背,好似在帮姐姐顺气。
“他要是能拔出那把剑,我裴三千就,就…”话到嘴边,裴三千才发现自己也没想好。
“你就怎么样?”鸠浅回头笑眯眯的看着她,饶有兴致。
“我呸,你根本就不可能夺得得了仙剑。”裴三千把头一扭,高傲地留给鸠浅一个侧脸。
裴三千此时心在滴血,心说一千灵石直接打了水漂。
比被他直接抢走的感觉还要糟糕,这是白白送给了拜神候,自己是真的没机会用到了,裴三千气鼓鼓,嘴巴就快噘到了天上。
“老哥,你说我有没有机会?”鸠浅对着平一洛挤眉弄眼。
“小兄弟乃是世间罕见的奇才,并不是毫无机会的。”平一洛不忍心打击他,安慰道。
“我可不是凡人。”鸠浅嘿嘿一笑,双手叉胸,看着上去尝试拔剑的一个个强者垂头丧气的走下来,故作高深。
“我呸,你还不是凡人。你要是能拔出来,使之认你为主,我就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裴三千看到裴青丝身上背负的大弓,突然心生一计。
“好,一言为定。”鸠浅虽然很嫌弃裴三千碍手碍脚,但是多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侍女也是极好的。
他得为封家考虑一下了,裴三千再怎么说也是个凡上强者啊。
虽然鸠浅觉得她挺废的。
“但是,如果你没有拔出来呢?对赌对赌,你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裴三千眼见鸠浅上套,不由得喜上心头。
裴三千看了一眼裴青丝,心想妹妹你即将解脱了。
裴青丝见裴三千看向她,便瞬间了然姐姐的用意,直接率先表态:“与我无关,不要牵扯到我。”
“我要妹妹的自由身。”裴三千指着裴青丝,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看着鸠浅。
“不行,你不许决定我的事。”裴青丝气恼的看着裴三千,反对态度得极其强硬。
不过她忘了,鸠浅可不会让她说了算。
“好,一言为定。”鸠浅点点头,答应得极为爽快。
“公子,你拉开了我的弓,我就是你的侍女了,你就是我的主人了。”裴青丝焦急的对鸠浅说,显得楚楚可怜,就像即将被赶回娘家的小媳妇儿。
“是啊,你是我的侍女,那就是我说了算啊。”鸠浅理直气壮。
裴青丝顿时哑口无言,按道理好像是这样。
裴三千就像口中含了块蜜糖,一把抱住妹妹,心道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擒贼要先擒王,搞定鸠浅就能让妹妹回心转意。
裴青丝自然极不乐意了,只见她一把推开姐姐缠在自己身上的手,小脸下拉,泫然欲泣,苦巴巴。
瞧见女子这幅模样,鸠浅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说道:“别担心,你难道不信我可以拔出仙剑嘛?我可是很有信心的。”
说着,鸠浅还做出一幅自以为极其自信的表情,对着裴青丝挑了挑眉。
看到鸠浅这幅神色,裴青丝终于没再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心里对鸠浅狂骂,你这个大傻瓜,大傻瓜……
第六十三章 这狂妄,比我强啊!
平一洛当个旁观者,瓜算是吃爽了,掩嘴偷笑。
一直紧跟在自家仙人身后的封家小姑娘,此时极其不解。
在小女孩的眼里,鸠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十天前还打败了一个执剑傲立世间,一看就厉害的不行的另一个仙人,为什么大家都对他没有信心呢?
反正在女孩心里,鸠浅是世间最厉害的那个神仙,那山上那一大团蓝色里面的什么宝贝一定是他的。
这一点,在别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上去又下来的过程中,女孩儿愈发的笃定。
因为那团蓝色,一直都在那里,从未因为有人上去而发生过变化。
“两位姐姐,其实我觉得仙人是能拔出那把剑的,你们何不相信仙人呢?”女孩眨着懵懂的大眼,无辜的对着情绪各异但是心思差不多的裴家姐妹轻声说道。
就在女孩儿又凑过来多说仙人们的话之后,女孩的父亲立马跑过来,一把把女孩扛起逃到了商队人群中,临走之时还不停的赔礼,点头。
这瓜孩子,真是没得脑壳,老是跑去插仙人们的嘴干嘛,活腻歪啦?当父亲的人生怕自家姑娘,坏了封家在鸠浅大人心中的印象。
其实若不是女孩儿的父亲出手太快,鸠浅还打算大肆表扬一番那个小姑娘,因为终于见到了一个支持他的人了,真是不容易。
鸠浅将手别在背后,向万雷山山顶走去,留给众人一个背影,走之前留给众人一句话:“马上你们就知道,你们为何高我一境还打不过我了,比我弱那是有原因的,蠢货们,看我夺得仙剑,惊呆你们,哈哈哈……”
鸠浅狂妄的话语飘在空中,好不嚣张。
一言既出,围观的人立马多了,感受着众人惊讶的目光,鸠浅感到一阵满足,有些飘飘然。
于是,他走在路上的步子迈的更慢了。
天上的人站的太高,鸠浅此时在地上走,在他们眼睛里就像蚂蚁在爬行。
“刘兄,你觉得此子可有希望?”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另一人。
“哼,你试过了,你可有希望?”这人反问。
“呵呵,我与刘兄一般高。自然是希望一样大。”两人针锋相对,话中带刺。
天上无比广阔,此时一个长袍裹紧身体,面罩掩盖了容颜的女子闻言冷哼,暗暗想到,眼前的凡上之人,试过了拔剑之后还不走,那就是打算等别人拔出来开抢了?
女子望向天边,长歌左摇应该在远处一直观望。
不管怎么说,这次就算是用蛮力,也要将仙剑带回长歌当欢,交由大人处置。
看着天上两个废物修士还在争口舌之快,女子心底涌起一丝杀意。
还在天上喋喋不休,你来我往的两个凡上修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毒蝎盯上了。
此时,乌龟爬步的鸠浅终于开始了登山。
鸠浅看了眼山顶,此时走在山腰上,向上一看就发现,其实用脚走还是需要不少时间。
于是,鸠浅双腿微屈,蓄力一跃,稳稳的落到了山巅。
仙剑就在眼前悬立,仿佛唾手可得。
就在鸠浅站到了仙剑的跟前,他明显感到周围注视他的目光增多了不少。
那些人的目光仿佛有温度,滚烫如沸水,势要将鸠浅煮熟不可。
山下等山上出结果的那些拜神候外门弟子,此时百无聊赖。
回头看一眼大榜,上面的名字被划掉了一大片,只剩下几个名字没有被划去。
随着时光流逝,很多强者尝试之后被划去了姓名,剩下的人赔率一升再升,大部分此时赔率都变成了一赔五十,唯有鸠浅的名字后还是一赔三千。
怎么还不结束,不会真的要剃光头吧?一个外门弟子捏着笔,拉着脸将目光投向山巅,不由得心里嘀咕。
其实,剃光头就代表别人下注的拜神候都能赚到,是宗门赚得最多的一种情况。
按理说,他应该盼着这种情况发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弟子心中还是希望出现一个人天神下凡,勇往无前,一把拔出仙剑,傲立世间。
毕竟,真正的仙人,都应该是那副样子,那副令人心神向往的样子。
不管结果如何,拜神候都已经是这次集会的大赢家。
拜神候的众多弟子此时望着山巅的仙剑,心想,这宝贝要是也被我们的长老大人们拿下了那才真的是大获全胜。
鸠浅抬头望着天上的仙人,若有所思。在长生林里,鬣狗围狮,好像也是这幅光景。
他们大多都已经尝试无果,但是此时还不愿离去,自然是希望有所收获。
山上泥土翻掘,大概什么好的珍稀植物果子,都被他们提前摘走了吧。
这般想着,鸠浅有些后悔昨晚睡得太好,今日没有起早些。
“喂,你们怎么还不走?”鸠浅故意问,声大如雷,整个万雷山的人都听得见。
山下的众人闻言,传出一片小小的笑声,不少人心中嘀咕,也就只有你才敢这般挑衅天上那些的仙人。
天上的人,此时都向下看,盯着他,有些人更是没有掩盖眼里涌出的杀气。
但是即使如此,仍然没有人理会他。
“要不,你们都先下来试试拔不拔得出来?”鸠浅扭动脖子,咔咔作响,大概昨晚睡姿不太对。
鸠浅故意的恶心那些没得到仙剑认可的修士,满足一番自己心里的恶趣味。
“少说废话,你若是想试,就试。看你能否拔出这把仙剑,得到仙剑的认可。”刘姓修士冷哼一声,对着鸠浅说。
这个刘姓修士名叫刘满,拜于拜神候门下,前不久去尝试过拔出仙剑,但是试过之后,他感觉除非自己把这座山提起来,不然根本无法撼动仙剑分毫。
他和门派中其他尝试过的长老交流过,居然全是这种感受。
他们并不是无力提起这座山,只是,他们人在山上,如何提起?
人是无法举起自己的,这便是这些人迟迟不肯离去的原因其中的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是很多人不觉得自己没希望拿到仙剑。
常言道,花落谁家是谁家,无人在意种花娘。
眼前幽蓝色的剑身好似灵石,只不过是一个剑形的石头。
鸠浅看着这把剑,心中想到裴青丝背负的那张大弓。
是不是,这两者都同为雷属性的?
万雷山,这剑自然是属性为雷,但是忘了问裴青丝那张弓了。
可能是吧,鸠浅嘿嘿一笑,不是也无妨。
鸠浅并未急着去撼动这把悬立的仙剑,而是拔出跟随自己多年的长剑,这剑是那个男人多年前见鸠浅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支着烤肉时,随手丢给他的。
那个时候的鸠浅还是个毛都没长出来的小屁孩儿,天天和一只被拔了牙的大猫搏斗。看着这把剑,鸠浅突然想起在长生林中的某段日子,有些想念。
鸠浅一剑指向仙剑,心道,你能和这把剑吃掉,然后和它融在一起吗?
突然,一丝念头在脑海中出现,鸠浅记得好像那张大弓吃了自己不少灵力,会不会这剑也是这样?
于是,鸠浅抬起了头,很严肃的问着天上的仙人们:“待会儿如果我要是拔出来,你们趁我虚弱偷袭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伤势早在十日前于楚岚交锋之前便恢复,此时的鸠浅并不惧怕任何天上任何一个凡上修士。
但是,鬣狗又怎么单独去攻击猛虎呢?
天上的人还是有十几个的,鸠浅基本上都不认识,此时还是十分担忧他们是一伙儿的。
天上有的人轻蔑地看了鸠浅一眼,未曾理会,依旧静静地立在他上头。
见他们毫无离去和理会他的迹象,鸠浅一剑指仙,喝道:“不如我们先打一场,输了滚蛋。”
一言出,万雷山温度骤降,众人皆惊,视线这下无一例外的全落在了鸠浅头上。
山下巨人旁的大树阴凉下,楚人傲捏碎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看着万雷山上鸠浅那个小身影,心道;这狂妄,比我强啊……
第六十四章 仙剑有灵,需渡劫
“想死,你可以自刎。”先前与刘姓修士有过争吵的人,傲立云端,拔出了剑,缓缓开口。
无数事实证明,很多争斗起于一句话,便可以剑拔弩张。
“嗯,你说的对。”鸠浅上前一步,握住了剑。
原本流动着蓝光的仙剑,在一瞬间停止了一切动静。甚至整个万雷山上,风都停了。
天下的仙人感受着万雷山上方的异动,蠢蠢欲动。
鸠浅笑眯了眼,心想果然如他所料。整座山都是仙剑的一部分,万雷山就是一把剑。
就在鸠浅握住仙剑的那一刹那,脑中突然涌进了无数道光影,各自组合,成画成景…
极久之前,天地初开,生灵很少,人族修仙之途刚刚兴起。
在万雷山这片地方还是仙山林立时,此处只是一把小剑插在这里。然后一人坐在了这把小剑身旁,布下了万道阵法。
时光流逝,仙山不再,那人也死。一道天劫落下,打在这把小剑上。
小剑化作一摊液体,流进了大地。然后,从那时起的此地再也没有下过一场雨,打过一场雷。
亘古岁月之后,此地慢慢拱起化作了一座雷山,被一座宗派占为己有。
然后这个宗派依靠这雷山上阵法愈发的强大,最后天边来了一人,血洗了整个世界。
宗派销声匿迹,雷山也被遗忘。
直到三千年前,南方来了一群人,在此地休养生息,发现了这座山。
其中一个人便是墨海尊奉的剑神,段横川。
也就是他一剑斩向大地,断了北上的所有路,形成了天堑,剑渊。
后来墨生羽和萧条海诞生在了这片大地上,几多风雨波折后,此地人族为了纪念他们两人所做的贡献,取此地名为,墨海。
几百年后,初帝统一了各地,创立了凡国,续用墨海之名,自家命名为墨海皇室。
而万雷山,无声的见证了这一切。
鸠浅记住了这些光影画面里提及的三个名字,和他们惊鸿一瞥,快速掠过的身影。
你居然是活的?鸠浅心中很惊讶,惊讶的同时有些莫名的喜悦。
在鸠浅脑海中涌现这个念头时,仙剑好似有所感应,应和他的喜悦,剑身急速震颤,嗡嗡作响,这个万雷山也随之震颤,地动山摇。
于是,在上万道不敢置信的目光下,鸠浅堂而皇之的拔出了仙剑,不,是拿下了仙剑。
“他竟然可以……”
“区区人仙境,怎么做到的?”
在鸠浅将仙剑置于手中横放以观时,天上地下都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脚下的蓝山山体在一声轻响中化为尘粉,一道道蓝光从尘粉中窜出,化作活鱼钻进了鸠浅手中的剑里。
原本的万雷山,失去了蓝色,粉尘落下,重新变成了一个土黄色山包。
天上出现一个极大的漩涡,天地间轰轰作响,雷光剧鸣,好似天劫。
原本在天上悬空而立的凡上仙人,立马顿身逃离,于天边四散,一瞬间天上各方出现了不少黑点。
“难道是我要破境了?”鸠浅不解,这阵仗和当初两位哥哥渡天劫时有的一拼,但是我没感觉自己有啥进步呀?
鸠浅就呆呆的站在天上漩涡之下,一时间也忘了要做如何举动,握着手中刚夺得的剑,东想西想,不明所以。
直到,天上落下一道巨大的雷霆,手里的剑直直的向飞了上去。
鸠浅这才明白,这是这把剑要渡劫。
远处,楚家的众人见到了这幅光景,心知仙剑已经有主,下人问主子:“少爷,此行抢夺吗?”
少爷,此行抢夺吗?这是他对少爷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楚人傲邪魅一笑,望了眼此时偏过头望着他的叔叔,说道:“这怎么行?岚叔叔一生无暇,坏事可不得背着做呀,嘿嘿。”
众人轻笑,楚岚轻轻拍了拍楚人傲的头,宠溺的说道:“那我们打道回府?”
“我们不赶时间。”楚人傲想看戏。
“不急,你去陪那鸠浅玩玩儿?”
楚岚抽出佩剑,拇指抚刃,割开手指,空中浮出一串极细小的血珠。
“叔叔的意思是?”楚人傲看着叔叔默默结印,微露疑色,出声问道。
“那鸠浅定然会兵指群仙。”楚岚露出自信的一笑,笃定道。
“侄儿明白。”楚人傲心里了然,嘴角狭长咧起,露出一小痕紧咬的白牙。
“这等欢偷,岂可无我?”
楚人傲系紧裤腰带,摘下象征着楚家身份的发簪,于咫尺物中拿出佩剑,缓缓向万雷山顶上漩涡下走去。
那里,鸠浅刚刚接下了一道雷霆。
“楚岚,他不会有事吧?”下人待自己主子走后,神态不可一世,竟然直呼楚家二爷之名。
楚岚歪着头,叹了口气,他的术法准备完毕,楚人傲的安危已经不必担心。
于是轻声道:“你不信我,还是不信自己?”
下人再没说话,而是神识瞬间散开,笼罩了整座万雷山。
当他的神识散开如此大的范围时,天边走到跟前的长歌左摇李青月稍稍惊讶,任由神识扫过自己,未做抵抗和隐藏。
看来万雷山的仙剑,还真是可以争争。李青月心中默默说道。
“再来。”鸠浅昂着头颅,对老天喊。
万雷山所有人都听见了鸠浅这声嘶哑的喊叫,大多数人惊叹于他生命的顽强,也有人在等他被劈成飞灰。
天上漩涡颜色阴沉,好生一番酝酿,降下了第二道雷霆,足有先前的十倍粗。
鸠浅站在雷霆下,仿佛就是蝼蚁。
看到天地声势如此巨大,鸠浅顿时有些后悔,只是这时再想逃有些晚了。
鸠浅只好举起仙剑,剑尖对准雷霆,一瞬间,人和剑便被雷霆吞没。
远在天外的人,定睛细看,发现蓝白之中的一小黑竖人影变得剔透,最后消失不见。
他们怀着一丝疑问心想,这家伙应该是被劈成飞灰了,那仙剑呢?
天地至宝,雷霆至宝,难道也撑不过天罚?
万雷山出现一处黑洞,直接山头凹陷,像是内陷的火山。鸠浅浑身焦黑,全然没了反应,躺在赤红的岩浆之上,生死不知。
没有再次听到鸠浅狂妄的叫喊,众人都觉得他活不过这次的天罚。
裴青丝瞪大了眼睛,清泪挂在脸上,望着万雷山,山头已经被天雷劈掉了一节。
“姐姐,他不会…”裴青丝胡乱的拉着身边平一洛的袖子,眼神从头到尾未曾移开过那座山。
平一洛面露苦色,任由身边女子拉错人,也没去开口指正,此时心中有些哀伤,感慨着天妒英才。
“不会,你看天上。”裴三千欣喜的发现,天上漩涡依旧未曾散去,这说明,还有天劫。
既然天劫还在,说明人还活着。
但是,想到这点,裴三千心里又涌出一丝担忧,下一道天劫,该是有多大威力?
察觉到天劫雷云还在酝酿的人不是少数,先前的天雷已经击穿万雷山,下一道估计是毁天灭地般的威力。于是,很多修为实力足够看戏的人,又稍稍的退远了些。
鸠浅身边的仙剑剑身上不停地闪过跳动的电弧,下一刻慢慢的飞到了鸠浅身上平躺,天上暗色漩涡中降下了第三道天劫。
第三道天劫倒是极其安静,甚至都没有带动雷动的声音,直直的笼罩了整座万雷山。
像是天上快速倾倒而下的蓝色瀑布,打在了万雷山上。
然后整座万雷山都发出刺眼的光,世界在所有人眼中由蓝转白。
待到所有人再次睁开眼,那座说不上是奇高无比的万雷山却见不到任何此地是山的痕迹了。
“怎么回事?人呢?山呢?”楚人傲感到就是精神恍惚了一下,眼前一白,再醒怎么前方就是一大片空地了?
楚人傲看见前方远处悬空浮立平躺的鸠浅,三两下便来到他的身边。
此时的鸠浅就像是万雷山上的仙剑,悬在半空中。
“你死了没?”原本陷入沉睡的鸠浅,听到耳边的话,瞬间惊醒。
睁开眼,鸠浅便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楚人傲?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鸠浅立马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左顾右看,发现此地陌生,一把揪住楚人傲的衣领,直接问到。
“你放开我,你刚才渡雷劫你忘了吗?这里就是万雷山。”楚人傲心里大惊,刚才鸠浅伸手抓他衣领速度实在太快,他明明有所防备但仍然是没能躲避开来。
“这是万雷山?”鸠浅神色狐疑,轻轻的松开了手,望着眼手中紧握的仙剑,又见天边重新聚拢过来的人,确定了此地就是万雷山。
“公子,你没事吧。”裴青丝修为最低,但她却是裴家姐妹与平一洛三人中跑的最快的,此时她一马当先,喘着粗气,率先赶到鸠浅身边关心的询问着鸠浅,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他现在没事,马上就有事了。”楚人傲嘴巴一撇,嘟囔着说道。
楚家少爷很纳闷,这天雷怎么不劈死这个家伙。
第六十五章 跟我做对,你想好啦?
“你们先回去,去守着封家的凡人。我要捶他们一顿试试剑。”鸠浅面露笑容,宠溺地摸了摸裴青丝的脑袋。
裴青丝一脸笑意,裴三千不可思议的看着鸠浅,心道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络了?
“小兄弟果然是人中之龙,这等天威之下也能全身而退。”平一洛拱手表态,由衷感慨,心里突然回忆起鸠浅先前的话,深以为然。
“我们去守一下封家之人,他们都是凡人,我们又是皇家的人,这些爱面子的修士倒是不会难为我们,你自己要想办法脱身。”裴三千丢下这句话后便拉着脸红扑扑的妹妹,随着平一洛离开。
望了眼学着自己看着上空的楚人傲,鸠浅开口询问道:“你不走留在这里干嘛?”
“你少关心别人,仙剑待会儿被人抢走我可要看你笑话。”楚人傲潇洒开扇,轻扇风,也不知道在这寒冬,他脸冷不冷?
“这种以强凌弱,杀人越货的事是不是在墨海很常见?”鸠浅想到某个人的教诲,开口问楚人傲。
楚人傲看了一眼鸠浅,心想你不是看不上我吗,为何还要问我这么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这显得你很没脑子?
“就和凡人每天白天要吃饭一样,你觉得常见吗?”楚人傲笑了笑,说道。
“你觉得他们谁会最先动手?”鸠浅望着天上的仙人,有的已经拔出了剑。
“按照惯例,会先清场。”楚人傲心说我每次杀人都先清场。
鸠浅正想问为什么,果不其然。
“无关人等,退回两里之外。”天上不知是哪位说了这句话。
鸠浅惊讶的看着楚人傲,微微皱眉,心里嘀咕你怎么知道?
“然后装做自己是好人,搬出门派,劝你自己将仙剑交出来。”楚人傲更加得意,接着说。
“拜神候内门长老苍关,在此请少侠献出仙剑,我宗门愿意奉你为座上宾。”
苍关,拜神候一个内门长老,与世间宝物有关的杂事,基本都是他负责处理。
他方才在天上好生的打量了一番鸠浅,发现他体内无一丝仙气流转,是妥妥的人仙境修为,便定下了主意。
至于他怎么夺得的人间会上的第三,苍关自认为活了两百年,不用猜也知道是皇室造了假。
好像还有江湖小道消息说,女帝青睐这个孩子。
苍关长老将世间消息串一串,觉得自己已经得知了事情所有的真相。
拜神候掌管了整个墨海所有的赌坊和藏宝阁,人间的很多事,若是非得给个结果,向来是坐庄的人给什么就是什么。
比如此刻,仙剑谁拔出了都可以,最后谁带回了宗门,那便是谁的。
楚人傲话音刚落,苍关一席话,再次应景。
楚人傲故作高深的一笑,仿佛天下皆在他的掌握之间。
鸠浅见到楚人傲这幅嘚瑟的模样,心头涌起一股想要揍他的冲动,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用什么理由。
“呸,你猜中的算什么本事?”鸠浅不屑道。
“我还可以告诉你,他接下来会赶我走。”楚人傲发现了苍关在看着自己,似乎在琢磨着他和鸠浅之间的关系。
“不可能,你以为你是谁?”鸠浅瞬间反驳,那老家伙连自己这个人间第三都看不上,看得起你?
“言公卿与我拜神候渊源颇深,这趟浑水,还请楚少爷不要淌。”苍关实在想不出他们之间的联系,先前楚岚与他打过招呼,说明白了他们东楚只是过来取些雷属性的药材,不参与仙剑的争夺。
此时,他们楚家这个纨绔东西跑出来是什么意思?
“是吧?”望着脸色已经黑了下来的鸠浅,楚人傲特意拍了拍鸠浅的肩头,说道。
楚人傲没有回答苍关的话,因为他知道苍关看不上他,此时他跳出来说什么都是掉楚家的面子。
大人之间的博弈,还没轮到他楚人傲说话算话。
“楚岚,这小子怎么回事?”天上的长老望向此后正负手而立,遥望此间的楚家二爷,语气有些不善。
“侄儿顽皮,只要不断骨伤命,随他折腾去。”楚岚闻言,语气微冷的回答。
任是谁被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都会心中不爽。
按照辈分,仿佛自己还高这个长老一级吧。
下人上前一步,楚岚拦下了他。楚岚心神与之交流道:“傲儿还不知道你的身手,不要在他面前展露。”
下人忍回心里的怒气,一言不发地退了回去,看向拜神侯等人的眼睛冷漠了许多。
“少侠意下如何?”苍关长老和颜悦色,“切莫计较一时得失,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话音刚落,一道蓝光与天上的他擦身而过,他用最快的速度的拔剑,好像挡了一下。
苍关从未想到,这鸠浅居然还敢动先手。
苍关长老心有余悸,心道幸好反应够快挡下了这一击,双眼微凝,发觉额头前一缕发丝从眼前慢慢落下。
不对,这小子这种速度挥剑,不可能落在我的剑上的是这种力度,苍关迅速心思转换,发现还是没有想通。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思考,苍关只当是鸠浅刚度过天劫,气力虚浮。
鸠浅一击得手,退回地上。重新掂量一番手里的仙剑,鸠浅发觉自己的速度又变快了,有些欣喜,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剑变好了还是因为自己修为有长进。
“少侠真是出人意料,老夫几百年没有这样被人当着面偷袭了。”
苍关脸色阴沉,就因为这一击,天上有个黑袍女子直接笑出了声,这使得苍关觉得很没面子,十分难堪。
“偷袭?我当着你的面揍你,也算偷袭?”鸠浅心想,我很光明正大啊。
“出其不意,老人家恼羞成怒,我们年轻人要多多理解。”楚人傲并不惊讶鸠浅会出手,阴阳怪气的好心劝道。
这一击,就如同先前对付楚岚,楚人傲。只不过,苍关好伤,而楚家的两位,都因为别的原因,硬抗。
“你陪楚家的那小子玩玩。”苍关随手指了个门人,丢给他一个任务。
“是。”拜神候内门弟子很多,能站到天上的不少,但是能站在苍关身边的不多。
此时,三十岁便入了人仙境的柳豁分算是其中天资不错的一个。
“拜神候内门弟子,柳豁分,奉命向楚家少爷讨教。”柳豁分倒是恭恭敬敬,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
鸠浅正欲说一句别打输了,才发现楚人傲像是心有不满一般,直接踏空而去,与那柳豁分交战在了一起。
鸠浅不明,为何这般心急?
“仙剑留下,你活。”
苍关仍旧居高临下,对着鸠浅说道,只是语气有些愠怒,显然先前一击,激起了仙人的愤怒。
即使鸠浅偷袭得手,在场的人,看戏的也好,观战的也罢,也没有一个会觉得鸠浅对上有几百年修为的苍关有胜算。
哦,或许要除去,极远处啥也看不清的封家众人。他们此时仍然极其盲目的相信着鸠浅,他们相信仙人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诶,姐姐,那道蓝光是什么?”封家的那个小姑娘跟裴家姐妹已经混熟,伸出小白手指,指着鸠浅化作的蓝光,问道裴青丝。
“是公子。”
裴青丝很激动,但是有些担忧,鸠浅夺得了仙剑,按照她们的想法,应该是第一时间就跑,离开此地,待到炼化神兵,再现身世间。
避免身怀重宝,却难以守住。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还是适用于这个弱肉强食的修行界的。
“姐姐,你看你看,好高的柱子。站在柱子上的那个是不是仙人?”小姑娘突然发现一个人站立于土柱之上,上到了云霄,与那站在天上的人站的一样高。
其实小姑娘看不清柱子上的人,只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偷偷的观察发现鸠浅仙人特别喜欢使用土术,便觉得那个可能是仙人。
“是。”
裴青丝一边回答,一边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女子担忧之时,也将忧虑问向了自己的姐姐,“姐姐,你说,公子能胜过拜神候的那个长老么?”
“别打岔,我正盯着看呢。”裴三千此时正愁自己隔远了看不清楚,也是心急如焚,心想你问我我问谁?
唯有平一洛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觉得或许鸠浅能赢。
只是就算赢了,就没有别的人再出手争夺了吗?
此行难以善了啊,平一洛心里开始盘算待会儿如何逃走。
鸠浅站在土柱上,平视前方的苍关等人,抬剑指着他的鼻子,问道:“跟我作对,你们想好啦?”
你们,当然也包括了其他所有此时还不愿意走的人。
第六十六章 真老虎,假老虎
原本执着于收拾残局,现在一心看戏的人,听到鸠浅这句话,也搁不住了。
这个鸠浅,当真是视他们如无物吗?
“有意思,看来我们在他眼里屁都没算。”刘姓仙人抱臂一笑,调侃着周围的人。
“想死还要麻烦我们动手,你这小家伙真是不懂事。”先前与刘姓仙人的修士自然也要不甘示弱的表个态。
“我们拜神候一共来了四位长老,皆是凡上,不知少侠打算如何?”他,苍关,加上吵架的两位,都来自于拜神候。
只不过,只有苍关来自内门,这次行动也是苍关说了算。
一般人,以八境敌九境,还是以一敌四,应该是在照面之时便缴械投降了。哪怕,八境的人,此时正遇到别人抢夺重宝。
毕竟,宝贝再宝贝,也没有命金贵不是?
只是鸠浅注定要出乎他们的意料,鸠浅觉得自己有这么弱吗,为什么墨海每个凡上境的人都不怕我?
当年长生林里的九境野兽有的可是还见了我就跑呢。
“四位,那其他的呢?”鸠浅心想你们四个是一伙的我知道了,那还有这么多的不走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咯?
苍关看了眼同伴,示意将鸠浅围起来,三人心领神会,无声移步,占据了以鸠浅为中心的四个方位。
鸠浅并不在意他们成合围之势,将他包围。
此时他只在意别的人怎么想,如果他们一拥而上,那鸠浅也只能撒开腿跑路了。
但是,四个的话,鸠浅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挥剑速度快一些,速战速决,以一敌四可以拆成四次以一敌一。
他在长生林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是那个男人教给他的。
即使群狼一拥而上,鸠浅也有信心将之一个个的用剑挑飞。
只是,此时眼前的修士比起那林中的狼要更加凶猛,手段也不止张开嘴咬和伸出爪子抓那么简单。
不过,不论什么招式,鸠浅相信,无非是要伤他,只要他保持清明到他们所有人都倒下,那他便是赢了。
所以,鸠浅打定了主意,每一剑都要不遗余力。
“你们不出手的赶快走,我不想跟你们多生枝节。”鸠浅越过苍关,对着天边远处遥遥而立的黑衣人说道,他发现,此时天上走了三人,但是仍有三人坚持着不肯离去。
“你们几个如果是打算打我们打完之后的下一场,不如你们三个打四个先来,我拿着仙剑保证不逃。”
鸠浅此时有些心烦,如果是那三个修为不详的人非要等到他和这四人战斗完了再动手,他多半是保不住仙剑,搞不好一着不慎小命就交代在了这里。
“若是几位真是这般想法,希望几位想想我们宗主睚眦必报的德行。”苍关对着身后黑衣人说话就变得没有先前对待鸠浅那般居高临下,明显是气势弱了许多。
原因无他,那三人中有一人苍关承认他看不出其深浅。苍关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个人何时来到的这边。
其实鸠浅所说的,也是拜神候的几位长老想问的,你们此时虎视眈眈,难不成真是想捡我们两败俱伤的漏?
拜神候自己抢别人可以,但是不允许被人抢。
“你们四个要是连这孩子都胜不过,还谈什么你们宗主?”
黑袍中的女子出声,话一出口,难听至极。
女子身后的李青月闻言直摇头,心想你姜丝丝还不是狐假虎威,何必去理他?
李青月不喜欢自己被人借势,因为只要自己露出身份,肯定就不用打了。
在他看来,自己摘掉黑袍和被人出手然后摘下黑袍,面子上还是差别蛮大的。
女子此番话语,实则是在激怒拜神候的人。
没有必定取胜的实力乱行激将法,无异于放声高歌对渔船,让人贻笑大方。
李青月只喜欢,望尽千帆后的淡定与从容。
但是,她终究是曹一折的人,自己也管不着她。这般想着,李青月很是无奈。
“你们先打,结果明了之后,我自会给你们公平。”李青月藏在黑袍之下,出声道。
“望阁下言而有信。”
苍关得到一句话便不再过多纠缠,这样就行了。
鸠浅听到黑衣人的话,感到有些熟悉,仿佛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但是,鸠浅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来,只好放下这个念头,重新面对当务之急。
“你们真墨迹,反正是要打,说个没完。”鸠浅已经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四人先破其一。
于是,鸠浅蹬碎土柱,借力拔剑快攻。
苍关原本就中了这一招,此时鸠浅选择的目标自然不会再是他。
剑光幽蓝在天上划过一道痕迹,然后消失不见,刘姓长老的人头就像一个皮球,飞向了高空。
鸠浅其实很是奇怪,自己除了体内没有象征着凡上境界的仙气流转之外,速度,力量皆在凡上的水平,甚至参照大哥,自己已经强过大多数凡上的修士。
自己所修炼的功法浴火重生诀也是世间一等一的无尚真诀,更不用说招式法术,除了自己所创的起手式之外,别的他可是都是用的世间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绝技。
为什么别人都当他是个菜鸡?
鸠浅很想不通这点,难道我不在天上飞,我就不是雄鹰了?
就如同此刻,这个刘姓的拜神候长老在自己摆出进攻的态势之时,居然有空闲抱臂对着我笑?
鸠浅心想,你这样还不死,谁死?
就在鸠浅一击割掉刘姓长老的人头后,他回身甩剑,御剑震散刘姓长老被迫离体的神魂。
就在这一息不到的空当里,四人已除其一。
苍关原本是想说一句黄口小儿,未曾想将起唇,话没出口这小子便已经杀了他们其中一人。
刘姓长老的人头还在空中往下落,黑衣裹住全身的几人中的那个女子,下意识的惊讶,睁大了眼睛,伸手掩住了朱唇。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女子骤然缩手,偏头,发现长歌左摇李青月李大人也是双目紧盯着鸠浅,神色凝重。
不过好在他没看向她这边,女子心里松了口气。
李青月心中十分惊讶,因为他很明显的发现,这小子出剑的速度比上次与他交手时又快了不少。
应该是得到了仙剑,修为有所长进。
鸠浅一击得手,十分得意,开口对着此时已经心生出退意的三人道:“放心,接下来你们有防备了,我就没这么容易得手了。”
“少侠好算计,先前同样一招对付我,不过是削掉我一缕头发,现在看来,只是你示敌以弱。”苍关收起先前对鸠浅一直存在的轻视,终于重视了起来。
“也不算,我也没说,我打算一开始就要取你性命啊?”鸠浅摸了摸鼻子,接着说,
“其实,我本来也就是打算削掉你的头发,你提起来的剑又没挡住我的剑,我就是试试速度而已。”
鸠浅一话,天上的人纷纷身躯一震。
原来,他们瞧不上鸠浅时,鸠浅也未曾瞧得上他们。
直到此时,苍关才明白过来,先前那一剑为何是那样的力度,或许只是自己挡下的只是一道剑气。
这个时候,天上的仙人,身子和头颅终于一前一后的摔在了地上,原本战场就在地上的楚人傲,随手丢掉柳豁分的头颅。
楚人傲此时十分泄气,天上的鸠浅已经斩掉了一个凡上长老的头颅,而自己跟一个人仙境的废物打了这么久,还半天难解难分。
远处楚家二爷楚岚一直注视着自家侄儿的反应,此时看到楚人傲一直将目光投向天空中轻松至极的鸠浅,偏过头,问下人:“傲儿输给那个鸠浅过?”
下人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可就麻烦了,一时半会儿傲儿可是没机会胜过他的啊,长此以往,搞不好鸠浅还成了他的心魔。”
楚岚有些烦,心魔可不同于天降的天劫,多少人一生跨不过心中郁结,弄得个修为上不去,心意平不了的凄惨下场。
“成也心魔。”下人一句话,点醒了楚岚。
“还请好好教导傲儿,他是二哥之后,楚家未来唯一的希望。”楚岚心神传音,这不是一句适合说在嘴上的话。
“还用你说?”
下人好像是感觉到了侮辱,大声噎了楚岚一句,拂袖而去。
就在楚岚说话的空当,天上拜神候的三位长老已经同心协力,以三对一,和鸠浅交战在了一起。
鸠浅极少被群殴,以往总是寻着机会抓落单之人,遇到人数过多就溜之大吉。
直到护送秦微凉去一趟西秦,他才明白,长生林里怎么逃跑都可以,人间事很多都只能面对,无法逃避。
此时,鸠浅望着这么多扑面而来的剑光,法宝,仙隶,才明白,修士打架不同于人博于兽,外物假借的好,是可以弥补境界上的差距的。
因为,鸠浅发觉自己很多无端的动作全是因为他们的进攻招式过多才被迫作出的。
若是再来三次一对一,胜负已经分出了。
可是,现在,拜神候三人猛烈的进攻,甚至场面上鸠浅是被压着打,落了下风。
第六十七章 扬名,从斩四仙开始
但是只有身处战场中的这三个拜神候长老知道,他们的感觉极其糟糕。
不管他们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鸠浅看似躲得艰难,实则游刃有余,好似就是在等待他们出招。
不,不是等待,是逼迫。
一旦苍关等人停下或者放缓一丝进攻,他们便有感觉那把蓝色的长剑就会在鸠浅前进一步之后抵住他们的喉头。
哪怕他们都已经离这把剑几十步远。
“苍关长老,要不我们撤吧。久攻不下,强行缠斗实属下策。”
有一个拜神候长老意识到了情况不妙,腾出一丝气力心神传音。
他们三人几乎已经拼尽全力,仍然招招被躲避。
这样打下来,迟早他们会力竭而亡。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苍关充耳不闻。
在他看来,即使是拒绝他的提议,也得吭一声,但是此时的苍关像是恼羞成怒,一心一意的沉浸在对鸠浅的狂轰乱炸之中,无法自拔。
仙剑是好,但是就算夺回宗门,就能落到我们四个人的手上吗?
这个长老此刻真是想质问苍关一句,何苦为了一件不是自己的宝物拼掉性命呢?
但是,他没有机会痛心疾首的出声诘问。
因为,鸠浅觉得自己已经无法从他们的喂招中收获任何长进了。
速度加快了一分,鸠浅执剑于光影错落的空隙间,一剑轻出,割下了这个拜神候外门长老的头颅。
然后如法炮制,御剑轻拍,震碎了他的神魂。
原本胜券在握的四人如今只剩两人,苍关直接停下了攻势。
原先天上对打的轰鸣剑击,瞬间消失,有些令人唏嘘不已。
特别是楚人傲,双拳已经握得咔咔作响,指节都因用力过大捏得青白。
他不断地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没了楚家庇护,能这般吗,能这般吗?
以一敌四,不退还战,不战还胜,不胜还杀!
他们四个是凡上境界,而鸠浅只是人仙境界啊!
别人不知道,他楚人傲可是清楚,凡上三难分三境界,能够进入拜神侯内门成为长老的人,绝对跨过了第二难。
鸠浅的战斗力已经比凡上二难的强者要强了,这让他如何去追赶?
楚人傲咬碎了牙,心中难以平静。
剩下的两人,一个是苍关,一个就是先前和刘姓长老吵架的那一位,也就是开口就是叫鸠浅自刎的那个狂徒。
他已经不打算逃了,因为他已经被打得没了胆量和希望。
其实此时鸠浅也很担忧,因为他好像猜到天边先前说话的人的身份,有些忐忑。
战斗基本随时可以停歇,但是那几个黑衣人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这就表示,他们即使亲眼见识到了自己的实力,依旧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那再交手,怎么办?
鸠浅很是郁闷,他出门这么多次,就只欺负到了裴三千这对姐妹,然后就是不停的被更强的人欺负。
“长老,怎么办?”
苍关身边的人仙境侍者很是惊慌,这次杀人越货一点都不顺利。
“你们逃,传讯宗门。”
侍者闻言,拉开响竹,天空中顿时出现一道亮光。
当然不是拜神候的人都能看得见这道光,只是,九山十八靠的峰顶,有人专门记录这些讯号,颜色不同,代表了不同的含义。
拜神候弟子见之四散,裴三千提着沉甸甸的储物袋,开心至极。
一赔三千,一千底注,可就是三百万灵石。
此时,裴三千浑然忘了她已经把自己输得当牛做马的事情,只想着鸠浅让她赚了很多钱。
灵石,就是修士之间流通的货币,修士可以自行使用,但是一般用处会有局限,到了一镜巅峰再使用就没有效果了。
很多境界,必须经历天劫方可破境。
只是,不论拜神候的弟子如何逃散,鸠浅好似都没有阻拦的意思,任由拜神候逃得只剩下天上两个此行最强的凡上大仙。
鸠浅看着眼前的两人,说道:“一人自刎,我放一人。”
鸠浅已经打算节省力气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
苍关身边的那个长老,一听这话就知道鸠浅是在针对他。
“我言而有信。”鸠浅收起剑,好似不想再为难他们两个强弩之末。
“听到没有,自刎。”
苍关忍住怒意,转头对拜神候外门的这个长老说道。
“什么?”
这个长老惊异出声,他不敢置信,刚才我们还并肩作战,现在你就让我去死?
“自刎。”苍关不想跟他废话,此时能活一个是一个,“你死了,我日后有机会帮你报仇。”
“报仇?你修炼了多少年?此时都打不过他,你难道再过几百年就胜得了他吗?”
拜神侯外门的这个长老已经不再考虑风度,声嘶力竭,扯着喉咙嘶喊。
何为天才?
天才就是让平庸之辈望峰息心,拍马骑龙都追赶不上的存在。
当他这么说,众人皆知,他这是拒绝。
那么,苍关一定会送他去西天,毕竟苍关想活。
所以,拜神候的长老之间发生了极其血腥和残忍的一幕。
撤退的弟子听到了那个长老的临死前的嘶吼惨叫,纷纷回头,发现苍关一手穿过他们外门长老的胸膛,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中的跳动之物。
然后在他们的亲眼目睹下,用力一捏。
那个长老没有机会神魂离体,因为苍关握住他的命脉时,就已经将仙气注入到他的体内,身死时,便一击击散了他所有的生机。
“好了,他死了。这下,你满意了?”苍关转过脸,对着鸠浅,笑得和蔼。
苍关的脸上还有那个长老死时溅到他身上的一些血液。
一个刚刚以这样残忍手段杀了自己同伴的人,此时正对着鸠浅,和煦的笑。
鸠浅感到无风自寒,但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苍关眼底闪过一丝凶狠,没有任何征兆的暴起,一剑刺向鸠浅的喉头。
这一剑,像极了,鸠浅先前使过两次的出其不意。
苍关忍了半天,恢复了一丝力气,还挤出了一丝他平生都未曾使出过的和蔼笑容。
这一切,都是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所逼,万不得已。
但是,不论什么样的万不得已,苍关也不愿意余生活在鸠浅的阴霾之下。
其实,他也觉得那个长老说的对,活了几百年都打不过鸠浅,以后就打得过了?
如果报不了仇,苍关宁可孤注一掷,殊死一搏。
至少,此时他和鸠浅二人之间的差距最小。
拼,还有一丝机会,万一杀了呢?
世界上只有一种胜利者,那就是活人!
但是,鸠浅早就知道今日会出现的局面。
在长生林里,那个男人曾十分认真地对鸠浅说过:
“若有一日,你遇到修炼资质不如你,但是极其凶狠之人,切记不要给他任何一丝反扑的机会,他一定会趁他最强的时候,拼尽全力杀死你。”
说出一定二字,那个男人背后经历过什么样的故事?鸠浅感概不已,唏嘘不定。
苍关当着鸠浅的面杀死同伴时,眼都不眨。
鸠浅怎么会掉以轻心?
他又不是傻子,敌人还有气儿就得意忘形,以为自己万无一失。
所以当看到苍关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望着自己时,鸠浅很失望。
原本是苍关暴起偷袭,鸠浅已经收起了剑。
谁想得到,此时,鸠浅左手用肉掌,抓住苍关的剑,右手直接扣住了他的喉咙,像是掐住一只小鸡。
鸠浅觉得此时手中不停翻着白眼的男人与先前凶狠的苍关真是判若两人。
此时,鸠浅的左手鲜血直流,他先前收起仙剑就是为了逼苍关动手。
见识过人间太多的尔虞我诈,心情会疲惫的。
鸠浅右手用力的一拧,苍关身躯无力的瘫软,一道神魂迅速的离体,往天边逃去。
魂体要比实体脆弱百倍,这个时候还想逃?
我岂会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
重新拔出仙剑,鸠浅一剑朝着苍关的神魂递去。
“咻!”剑去,神魂粉碎。
拜神候四人,于此,全军覆没。
自今日起,鸠浅大名,定扬天下。
第六十八章 画中人
“到我们了,是打一场,还是你直接把仙剑交出来?”黑袍身上前一步,褪下黑袍,露出真容。
是个女子。
“来者何人?”鸠浅迫切的想知道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好在第一时间,做好逃或者战的打算。
“长歌当欢,画中人,姜丝丝。”女子声音不大,朱唇轻启,已经足够引得天下地上人人自危。
竟然是长歌当欢?
长歌当欢的画中人?
很多人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先前拜神候自相残杀已经让他们难以捉摸,此时长歌当欢又出来横插一脚。
本来已经觉得局势明朗,暗道鸠浅已经大获全胜的人心中再次敲起了鼓。
“平一洛老哥,快带着封家人走。”
鸠浅听到来者是长歌当欢,头也不回的就往裴三千等人那边急速飞去,在半空中便大声疾呼,显得焦急万分。
其实鸠浅认错了人,他在西秦边界处见过这个女子一面,他以为跟在她身后的那个是长歌右摆,曹一折。
所以他并不打算于此停留,等曹一折褪下黑袍,什么就都晚了。
鸠浅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就欲带着众人赶快逃离此地。
他想着到时候,随便晃开他们的视线,他就带着众人往长生林里一钻,躲他个日月无光。
若是那个出手从不留力的曹一折真的来此,基本上仙剑就没了。
如果人都能活着,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与之相比,一把仙剑倒是没什么。
见到鸠浅毫不犹豫的逃窜,自称画中人的姜丝丝毫不犹豫的迈开步子,试图追上去。
但是,身后的人拉住了她,快速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女子轻启红唇,极其惊讶,心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千真万确。”李青月心道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但是确实如此。
“不行,这是大人交代给我的任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拦我。”女子片刻思索,下定主意。
就算是违背上面的主意,她也想要先夺过仙剑。
得知鸠浅的身份又怎样?
顶多当做不知道,不伤他的性命。
“放肆,休得无礼,以下犯上。”
“我不信。”女子接力挣扎,眼看鸠浅已经召唤出巨人,带着封家的凡人跑去了很远的距离,而她自己仍然在天上傻站着。
“竹簪就是长篙,曹一折那边我去说。你要是强行夺,我不帮你,到时候阴沟里翻船,到时候看他怎么处置你。”
“哼,愚昧。”
李青月不喜与她争论,大手一挥,带着身后的黑衣人,拂袖而去。
姜丝丝深知,无人相助的她肯定无法从裴三千,鸠浅和平一洛三个凡上实力的强者手中夺得仙剑。
于是,她气愤地跺了跺脚,紧咬银牙,气哼一声,转身离去。
待到鸠浅重新折返,来到万雷山所化的平原处,他发现一路上并无任何人跟上来的痕迹。
于是,他便随便揪住一个仍然于此地逗留迟迟不肯离去的修士,一问。
原来,他跑的太快,那几个黑衣人根本就没有追他而去的意思,直接朝着天边另一个方向离去。
那这是他们放弃了?鸠浅百思不得其解。
鸠浅是个思虑简单的少年,他觉得或许他们看不上这把剑呢?
“这样也好,正合我意呀。”
虚惊一场,鸠浅开心地点点头,扬长而去。
他打算重新追上封家一行人。
事实证明,往返跑总是很快,不久后他就追上了封家众人。
等他来到封家人前,鸠浅蓦然发现,他们呆在原地寸步位移。
这时,鸠浅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巨人只有他一个人会驱使。
平一洛,裴三千等人费尽心思也无法使这瘫坐于地的巨人移动一步。
“我来。”
鸠浅尴尬一笑,冲着众人大喊一声。
看到仙人折回,此时眉飞色舞,封家众人心中巨石终于落下。
重新驱使巨人起身,鸠浅问了一番顾玉城的位置之后,朝着那边奔腾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鸠浅这次驱使巨人时发现使用的灵力变少了。
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两个:
一,他的灵力总量变多了。
但是,丹田里的灵力并没有变化呀!
那么,就只可能是第二种情况了。
巨人术被鸠浅掌握得更加熟悉了一些。
“嗯,肯定是这样的。”
鸠浅自顾自地点点头,他浑然没有发现丹田出的那一抹烛火,变得肉眼不可见的壮大了一分。
一路畅通无阻。
鸠浅成功护送封家人回到顾玉城后,便没有耽搁,立马吩咐封词安置好封家商队。
然后,鸠浅自顾自地在城中遛弯。
此次万雷山之行,鸠浅可谓收获不小。
先有上古神弓认主,后有万雷山仙剑臣服,鸠浅可谓是志得意满。
鸠浅发现,他很招雷属性的天生神物喜欢。
“好事呀,好事!”
此时,顾玉城中,封家大厅。
一群凡人嘀咕。
“我觉得小仙人不太靠谱啊,刚才他还把我们忘在了原地,自己跑了。”
“是啊,听人说,他才二十岁!”有老人心说那岂不是跟我孙子一样大?
“二十岁?二十岁就能越境界杀敌?还是以一敌四,恐怖的天才。”
有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虽然他们观战了半天什么也没看清。
但是,这不影响他们通过裴家姐妹的神色判断情况啊。
况且,他们有人亲耳听到她们说鸠浅低那四人一个境界。
“那我们怎么办?拜在他的麾下?”
众人将询问的眼光看向未来家主,封词。
毕竟是他带回来的人。
封词大手一挥!
“就这么办。”
众人疑惑。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仙人的麾下了!”
场下一片叫好。
倚靠在门外的裴家姐妹,听完这群凡人的叽叽喳喳,相视一笑,没有多言。
他们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仙凡殊途,在这个有仙界,人族唯有踏上登仙路,命运才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
鸠浅每到一城,若是没有目的,有三事必做。
一,漫步。
二,观风。
三,觅食。
上次在生财城时,鸠浅因为怀有目的,不够尽兴,这次当然要开开心心。
当然了,若是有缘分,还可以有第四件事。
鸠浅喜欢听故事,儿时总是缠着吐血的男人给他讲故事,每每到了精彩处,鸠浅眼里总能冒出小星星。
有的城池里有说书人,专门讲述这片大地上的古怪奇谈。
于是,鸠浅借着还不错的心情,开始寻找。
一个时辰后,小城被转了个遍。
“破地方,连个说书的人都没有!”
鸠浅这次只做成了三件事,转了一圈虽是满载而归,但是也算意犹未尽,一边吃东西一边骂骂咧咧。
……
三日后,鸠浅一个人直接启程,回到了墨海皇城。
为什么一个人?
因为闲杂人等都被他留在了顾玉城,给他的封家凡人当老师。
鸠浅有要事缠身,无法待在封家教导他们修行,此时有现成的人不用,那就是暴殄天物。
第六十九章 打算(一更)
“哈哈哈,我来啦。”
声到,人到,鸠浅大声喊叫。
皇城街上老人回头,姑娘开窗,纷纷好奇的看着这个傻笑不停的少年的身份,疑惑不已。
在城中距离城门处不远的一处茶楼上,烟尽雨,齐一,言青木三人围桌而坐。
三人听到城外的大喊,相视一笑,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是来了。
“大哥,二哥,诶,鸟儿姐也在呢?”
跨步如流星,鸠浅一路跳跑落在了茶楼上,看到两位哥哥身旁的女子,显得十分惊喜。
“怎么,我就不能在啊。”言青木佯装生气,嘟起嘴巴。
“哈哈哈,当然不是。”鸠浅笑得灿烂,他有好多话迫不及待的跟两个哥哥诉说。
但是见面自然是好一阵寒暄,什么话都可以坐下再讲。
“等了你好些天,怎么,仙剑抢到没有?”齐一关切的问道。
他虽然一步未曾离开过皇城,但是皇城消息灵通,像他这个齐一门的少主,有的是人主动将消息送上门。
这里等鸠浅的人,都知道鸠浅是去争夺仙剑耽误了回来的时日。
甚至,齐一还知道鸠浅力斩四位凡上强者的光辉事迹。
“你怎么知道我抢到了?”鸠浅十分惊讶,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那可不,我说了齐一门在墨海人缘很好的。”齐一洋洋得意,笑容绽放好似暖风。
“大哥,二哥,鸟儿姐,你们看,这剑怎么样?”
鸠浅欢快的坐在了最后一个无人落座的位置上,随手拿出夺得的仙剑,搁在桌上让他们观摩。
茶楼中修士众多,此时鸠浅将幽蓝色一摆,各处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一看就知道此剑非凡品,流光溢彩,剑身好似薄如蝉翼,剑柄上天生缎纹。
“哇,这剑真好看。”言青木一眼看到这么漂亮的蓝剑,彻底就喜爱不已,伸手就想去抚摸。
“啊。”不料手刚伸到剑身上,言青木便触电一般缩回了手,被蓝光弹了回来。
“这剑有禁制么?你怎么不早说啊。”
“怎么啦?没事吧?好像是没有什么禁制吧。”鸠浅生怕伤到女子,急切的开口询问。
他先前试过,裴三千姐妹和平一洛皆可以触摸此剑,没有抵触。
为何鸟儿姐就遭到了电击?
鸠浅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他也不太确定有没有禁制。
“二哥,你试试。不应该啊,别人摸都没事的。”鸠浅很是疑惑,自己的剑伤了鸟儿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说罢,一把将齐一的手拉着贴在了剑上。
没有什么反应。
鸠浅心想二哥可以,再试试大哥。
不待鸠浅伸手抓住烟尽雨的手,烟尽雨自己主动的握住了仙剑的剑柄,拿起来掂量了一番,然后放回了桌上。
“我们都没事,鸟儿姐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鸠浅双手叉胸,一本正经,故作严肃的打趣言青木,问道。
“放屁,我这么善良可爱,从来不做亏心事。肯定是你的破剑欺负我是女子,你们三个大男人都没事,就专门电我一个。”
刚才看到剑还夸剑好看,言青木变起脸来,快如翻书。
“哈哈哈,神物自有神物的脾气,不足为奇。”齐一一言,压住了言青木心中的慌乱。
她觉得这把剑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你的剑应该还是有禁制的,重量相较而言,我刚才发现很不称手,过重。估计你拿起来就不会觉得重。”烟尽雨开口说了句感受。
“哦?”齐一心生疑惑,“还有这等事?”
“不信,你拿起来试试。”方才齐一只是手指被鸠浅扯过去碰触了一下,并未提起剑身。
齐一拿起了剑,剑稍稍抬起了一毫,齐一便放了下来。
他瞥了烟尽雨一眼,这何止重了一点,这分明像是有几万斤重一般。
“怎么样怎么样?”鸠浅很好奇,传说中有天生禁制的剑都是世间顶好的剑。
此时知道了自己的剑可能会有禁制,鸠浅十分激动。
“嗯,应该是因人而异。你的剑常人拿不起,有些人直接碰触不得,不愧是一把仙剑。”
齐一一锤定音,鸠浅顿时嘿嘿大笑。
只有一旁的言青木翻了翻白眼,极其不满,合着这剑最瞧不起我,摸都不要我摸。
“破剑。”言青木也评价了一句,稍解心头之恨。
“对了,你们是不是等了我好久啦?”鸠浅笑眯眯的收起剑,问道三人。
“不算很久,只是此次相聚之后,不知各位有何打算?”齐一三人其实相见已经很多日了,只是一路上相伴,彼此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后面的打算。
烟尽雨这些天跟齐一说的最多就是护送鸠浅去西秦路上的事情,因为烟尽雨他用的是齐一的面孔。
按照一般情况而言,鸠浅应该是还认为护送他一路过去的是二哥,齐一。
齐一其实很不能理解,为何烟尽雨不说穿?
这件事终究有一天会被鸠浅知道,毕竟自己逗留皇城如此之久,谁不知道齐一那段日子就在皇城?
如果跟在鸠浅后面的仍旧是齐一,那岂不是齐一会分身术?
自己可没那本事。
但是,烟尽雨还是详细的交代了一番路上的细节,嘱咐齐一不要说漏嘴。
因为言青木像个牛皮糖一样贴在齐一身后,烟尽雨无奈也好生拜托了言青木一番,希望她也能够帮他保守这个秘密一段时日。
“你们谁有打算,先说说呗。”鸠浅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他是被秦微凉赶出西秦的,暂时去哪里他感觉都没差。
“我得回家了,家族里派人过来捉我了。”言青木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很是郁闷。
就在皇城逗留了两月,家里老人家就犯病了?楚家人给出的理由打死她都不信。
“鸟儿姐家在哪了?”鸠浅问道。
“东楚,楚家呀。”言青木很惊讶,心想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清楚?
“那大哥二哥呢?”鸠浅又问道。
“齐一,你可以送我回去吗?”言青木见齐一正欲开口,直接给了他一个提议。
齐一是打算直接返回齐一门的,门中老师同窗好友都有好些年不曾见过了,齐一也实在是想念的很。
“可是…”齐一有些犹豫。
言青木顿时眼泪涌起,在眼眶中不停打转,楚楚可怜。
三兄弟见言青木又用这一招,极其无奈。
“小齐,我去楚家也有点事情要做,不如一路同行吧。齐一门是你家,归程总是很快的。”烟尽雨附议。
“就这样,决定了。鸟儿姐,这下可以了吧?”鸠浅感觉很不自在,耿直地开口。
第七十章 全军覆没(二更)
“还是鸠浅懂事,待会请你吃好吃的。”
言青木见齐一放弃了反抗,妥协似的摇了摇头,立即喜笑颜开,不忘夸奖鸠浅一番。
“不知大哥去东楚有何要事啊?”齐一偏过头,故意揶揄烟尽雨。
在他看来,大哥是有意相助言青木,想要送她一程。
烟尽雨和鸠浅的意思,齐一心里很清楚,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言青木喜欢自己的事情也很明了。
但是,也不能瞎撮合吧,明知道言青木有婚约在身。
齐一有些无奈,他觉得跟别人的女人还是得保持一点距离,免得有碍彼此的清誉。
即使这个女子他并不反感。
“会一旧识。”烟尽雨回答道。
“大哥,你在东楚也有老相识啊?”鸠浅崇拜地看着烟尽雨,不知道他这无意的一问,齐一已经因此在心里大喊了一声,三弟好助攻。
但是,烟尽雨岂会被齐一揶揄到?
“印刻刀师是我师父,于我有恩,我想去拜见拜见他。”
他去东楚确实是成人之美,但是也是可以有事做的。
末了烟尽雨对着齐一微微一笑,心道你的小伎俩可难不倒我。
齐一顿时大觉无味。
鸠浅其实十几日前刚和印刻刀师打过照面,但是他不记得。
鸠浅觉得自己没怎么听说过印刻刀师的大名,但是齐一和言青木可是清楚异常。
烟尽雨一句话,使得言青木顿时提起对他了提防,也帮齐一顿时解开了往日的很多疑惑。
二十年前,当年烟家被皇室清洗,一门两千人,唯独烟尽雨成功逃脱,最后躲进了长生林里。
后来遇到了齐一和鸠浅二人,三人结伴在那生死刹那的长生林里度过了整整六个年头。
虽然烟尽雨从未提及过他的往事,但是齐一一直很纳闷一个八境的修士为何躲得过殷家诸多凡上之人的追杀。
如此看来,应该个中原因都在那印刻刀师身上了。
“印刻刀师,算不算楚家的人?”齐一不知为何,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不算。”言青木神色极不自然,喝了口杯中苦茶,随口回答。
烟尽雨双眼微微一凝,随即恢复正常,看来师父在东楚所处的位置极其微妙啊。
“对了,忘了问大哥了。殷家人去找你了吧?我感觉他们在人间会上就蠢蠢欲动了。”鸠浅对烟尽雨关心地问道。
烟尽雨和齐一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笑,说道:“嗯,遇到了,没事了。”
鸠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欢呼雀跃:“耶,我就知道大哥是有要事在身,不然你也会跟着我去西秦的,对吧?”
“那是自然。”烟尽雨将杯子放回在桌上,淡淡一笑。
齐一望着烟尽雨,此时的大哥和三弟笑得释然,他们就像是真正的亲兄弟,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因为,他齐一并没有去西秦。
言青木于一旁轻轻的拉了下齐一的衣角,斜了他一眼,心想你怎么能嫉妒你的兄弟呢?
齐一幡然醒悟,自罚一杯清茶,以慰不该。
“大哥,大监司一直在楼下转悠,欲上前又不上前,跟我们有关吗?”齐一感到大监司行踪极其古怪,开口问道。
“应该是跟我们无关。”烟尽雨想了想,摇了摇头,回答道。
烟尽雨觉得,殷家人本就不是死于他手,而且西秦的那几个人应该把痕迹清理干净了。
齐一心中稍定,心想无关自然最好。
言青木和鸠浅都听不懂他们的神神叨叨,相视一眼,摊了摊手。
鸠浅挠了挠头,心想,我刚才上来的时候没瞧见大监司啊。
片刻之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上楼没经过大门。
然后,鸠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三人望见鸠浅突然神秘的一笑,皆投来疑问的目光。
鸠浅瞬间胡乱摆手,脸色一红:“没事,没事。”
接下来四人相约相伴而行,先前往东楚,再回南齐。
下楼之时与监司擦肩而过,齐一恭敬的施礼,向大监司简单交代了一番去向,然后携着众人,打算离开了皇城。
鸠浅饶有兴致的瞧着身着官服的大监司,围着他转了个圈,发现他背后的监字缝补时翘起了一个小线头。
孩童心性顿时作怪,鸠浅笑眯眯的将手搭在大监司肩上,凑在大监司耳边胡乱耳语一句。
大监司自然洗耳恭听,鸠浅趁着两人相贴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开了那个线头。
“我告诉你,我抢到仙剑了哦。”鸠浅快速的挑了挑眉毛,叉腰别头飒然转身,跟上烟尽雨等人离去。
大监司心想,我当然知道你夺得了仙剑。
只是这算什么秘密,还需要凑这么近来说?
大监司神色狐疑,冥冥中感到哪里不太对劲。
不知道想到什么,顿时两手一拍,坏了,正事忘了。
大监司生出些许懊悔,望了眼街道前方行走的四人。
他们言笑晏晏,俨然是一群老友,这可如何是好?
大监司站在茶楼前,远远望了眼齐一的白色衣摆,然后又看了看身披带帽黑衣的烟尽雨,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前几日,大监司带着殷家的死讯,拜见了女帝,请女帝定夺。
“大监司,此事可是属实?殷将军一脉强者全部战亡了吗?可有活口?”
女帝显然大惊失色,这段日子的悲痛太多,每多一件女帝脸上便多一道皱纹。
“老臣来时曾去过殷家,他们留守殷家的人说,此次殷家视死如归,不仅本家的强者倾巢出动,而且还召回了阴阳道的殷回首长老和拜神候的殷如去长老。”
大监司说出这些时,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人居然会在一夕之间突然人间蒸发。
“可有活口?”女帝不想知道去了多少人,只想知道有多少人活着回来了。
“没有。”大监司叹了口气,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女帝失魂落魄的柔弱模样,那太惹人怜惜。
“怎么会这样,那烟尽雨岂不是杀人如狂,他为何能胜得了这么多的我朝精锐?”
女帝无力的瘫坐在龙椅之上,双目失神。
云栖在前,殷家在后,墨海朝廷短短一月多点的日子里,就折了半壁江山。
“人间会首,不是虚名。”
老人感到很痛苦,他觉得烟尽雨甚至比西秦世子还难以对付。
第七十一章 过门而不敢入(三更)
“那怎么办?”女帝失神,下意识地询问。
她看到大监司看着她茫然无措的眼神,骤然记起,她才是圣上。
瞬间,女帝恢复了镇静。
“或许,阴阳道和拜神候都不会善罢甘休。”大监司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料,原本没有主见的女帝听到这两个名字变得格外激动。
“不行!他们本就看不起我墨海皇室,此次若是求援,岂不是白白遭他们耻笑?”
女帝想都不想,直接否定大监司求援的提议。
拜神候和阴阳道如何那是他们的事,皇室跟他们是两码事。
“只是,墨海实在寻不出第二个既肯为皇室所用,又能胜得过他的人啊。”
大监司痛心疾首,他望着这个他眼中仍是姑娘的女帝,希望她明白,修士于凡人,差别远如天地。
无人可用么?女帝有点头疼。
忽然,女帝脑海中出现一抹清晰的白色,穿着白色衣服的书生在对她自信地微笑。
或许不是没有呢?
“还有齐一门!还有书生!还有先生!来人,召见二监司。”女帝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太监遭流应声而去。
大监司静静地跪在冰冷的大殿中,感受着身边太监去,等待着身边书生来,心里感慨万分。
女帝总是不觉得,求齐一门和求其他修行大宗其实本是一回事。
二监司是齐一门派遣驻在皇宫的信使,平日只需要扶皇佑诚,没别的闲杂事务需要搭理。
他赶来得极快。
齐一门中人在这个多事之秋,十分敏感。
今日,他见到大监司神色匆忙的感到皇宫时,便知道女帝肯定会召见他,于是就在皇宫外面等候。
三两言语,二监司明白了女帝的意图。
女帝看着这个知书达理之人在大殿上褪下官服,露出齐一门的白衣玉袖装。
白衣玉袖,书生傲骨。
女帝这时突然明白,原来,即使当了官,二监司也没忘了自己是齐一门的人,终日穿着齐一门的衣服。
这一刻,女帝突然有个念头,若是哪一天,这些个书生皇袍加身,会不会也是先穿白衣再着黄服?
突如其来的笑意冲淡了一分女帝心头终日萦绕的悲伤,女帝轻松了不少。
“启禀女帝,此事还请不要轻举妄动。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不管做什么都有可能做错。”
二监司身着白衣的时候,行的是君民之礼。
“这是为何?事实如此明了,我们还要搞清楚什么?”女帝疑问。
“此事有些蹊跷,若是烟尽雨一意孤行,力要斩尽殷家为其家族报仇雪恨,完全不符合常理。
因为按照他的修为,人间会之前他便可以做。
而且,殷家之人是否全数折损,期间是否有活人生还尚未可知。
若是殷家有活口,陛下只需等待来日生还之人将事实公诸于世。
那时,不用女帝操心,齐一门自会全力相助。”
女帝听到全力相助,心中大石落地。
“但是,若是无人生还,其实就等于是死无对证。
陛下真的相信殷家这么多凡上之仙会败于烟尽雨一人之手吗?”二监司一声提点,惊醒了大监司和女帝。
“对啊,若是真的不敌,殷家也不应该不跑啊。”女帝开始怀疑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还有,大监司可于战场上见到除却殷家和烟尽雨之外任何人的痕迹?”二监司转头问道大监司。
“这个,我当时是于夜晚才赶到他们争斗之地,并没有看到别的痕迹。可能是天色太晚?我有所忽略?”
大监司猜测刚说出手,便觉得自己没脑。
自己已是人仙境,眼里哪还有什么白日和黑夜?
“听说大监司还带回了满含静一刻水剑诀气息的泥土,其上可有殷家刀的痕迹?”二监司再问。
“没有。”
大监司经过提醒,已经发觉了很多他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那是不是说明不是烟尽雨杀的人?”女帝想的更远,猜测道。
“不,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说,他或许还有帮手。是否是他所杀,说不准,但是他一定参与了战斗。”二监司推测道。
二监司不知道他这番推理,已经极其接近了真相。
“那到底是不是烟尽雨干的?”女帝被二监司绕的有些晕,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太够用。
“尚不可知。我建议派人直接去问。”二监司语出惊人。
二监司觉得,人间会首本人或许会告诉他们答案。
人间会上,他一场不落的看完了烟尽雨所有的战斗。
他认为,烟尽雨若不是个大奸大恶之辈,便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若是大奸大恶,此事便只能齐一门去处理了;但若是光明磊落,那烟尽雨定会告知实情。
“谁会承认自己犯下这样的罪行呢?”女帝喃喃自语,有些失落。
问一个可能是凶手的人,人是不是你杀的?
怎么想都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齐一门的人,无论做了什么,都会承认。”二监司站起身,昂首挺胸。
每一个齐一门的人,行走世间,皆有这般自傲:青天白日之下,唯我齐一门,行的端,坐得正。
不得不说,女帝喜欢望见白衣书生们这般傲然自信,神采飞扬。
所以,她选择相信,这些书生会是墨海国的脊梁。
“我门少主与烟尽雨走的太近,所以齐一门不便出面。还请女帝择个忠心之人,为君分忧。”二监司跪拜,一言定下了对付此事的办法。
女帝此时才知道,为什么二监司要褪下官服,以白衣面圣。
原来是怕自己偏私,为朝廷官,却丝毫不偏袒朝廷,这便是享誉天下的齐一门吗?
醒掌天下权的女子左思右想,瞻前顾后,半晌之后将目光看向大监司。
“大监司,此事我想请监司相助,不知监司意下如何?”女帝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比大监司更合适了。
大监司无亲无后,一生奉献于凄苦黎民百姓。
这个时候,齐一门不能用,护国监司又无人……
记起那日女帝托付此事给他后,还对他遥遥的一大拜。
老人苦笑,他明知烟尽雨人在茶楼,谁成想,他过门而不敢入?
第七十二章 传承(四更)
长歌当欢上,此时聚集齐了所有的船上人。
这条在洛水中停留了一千多年的大船,终于等到了撑篙的人站在了船尾上,再次行驶而动。
虽说是在水雾中穿行,从未见过大船动过的人还是欢欣雀跃,纷纷倚在船舷,看水流白线,蟹游鱼跃。
但是此时还是有一个女子战战兢兢,认认真真地跪在自家大人脚前,小嘴一直张个不停,诉说着前些时日的事情。
曹一折喜欢扑鼻而来的水汽,也爱这挂耳拂面的清风,无暇去听女子娓娓道来。
何况,女子说的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都是些卸责的牢骚罢了。
但是,女子越说越激动,浑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责怪的是自己大人的知音和正在撑船的船夫。
“好了。”曹一折觉得自己一天的闲情雅趣都要被这个叽叽喳喳的女子吵没了,眉头一皱,出声制止。
“大人,属下此次未曾夺得仙剑,还请大人责罚。”跪在曹一折跟前说话的女人是画中人,姜丝丝。
责罚?
罚你晚上身段翘高点?
曹一折眉头一舒,心里的邪恶念头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但是,心里话都是不能说出来的。
曹一折无奈的撇撇嘴,说道:“此事不提,起身,不要跪着了,陪我观风。”
姜丝丝听话起身,不料身前男人直接大手一搂,将她揽入怀中,一手贴着她的小腹,将女子搁置在自己的膝上。
姜丝丝脸色骤然一红,眼神躲闪,警惕着四周。
当下肯定不是四下无人,女子小心脏渐渐放松,暗道,好在无人朝他们这边看。
“你为我们选的少主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好整以暇,长歌左摇,李青月眉目一展,问着船尾那个静神沉思,闭目撑船的邋遢汉子。
他是长歌当欢的长篙人,身上的衣服好像穿了几千年一样,破烂不堪。
“我不是为你们选的人,我是为了长歌当欢。”闭目的人睁开了眼,回复道。
他变换了一个姿势,替船重新择了一个方向前进。
水流与船行进的方向相垂直,看来他是想靠岸。
众人不禁沉思,长歌当欢这么大一艘船,洛水边哪有渡口可供停泊啊?
“他是个不错的少年,但是他远不及他的两位兄长,我不明白你选他是为何?”
长歌左摇李青月甚至都觉得,以那个小子的心性和性格,都活不到能炼化长篙的那一天。
即使那小子的纯碎武学修的不错,剑耍的也挺好。
“你这么说,是觉得自己比我强些,眼光比我好些咯?”撑船的人微微一笑,出言调侃。
“这可说不准。”李青月袖袍一甩,迎风而立,不服气的说道。
仙人气质的李青月心想,你活成这副衰模样我就瞧不起你的眼光。
“人间,不论何时,都只有我这样的人能够在熙攘人流之中享得一丝宽敞。将来,那个小孩子也是。”撑船的人仿佛已经看尽了往后的岁月,胸有成竹的说道。
“阁下要是洗的干净些,宽敞就没了。”一旁久久看水不语,拨弄清波的白面男子说了句话。
一句话就惹得李青月拍手叫好。
“听到没,你那宽敞是熏人熏出来的。”李青月顿时开怀,忽然发觉这个阴柔至极的男子悄然之间变得养目了不少。
说话的人是长歌当欢之中最出名的杀手,世人称含血书生。
他接任务最频繁,杀人也是最多,但是他和别的刺客不一样,他根本不在乎被人知道他是谁。
光天化日之下,他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他想要谁的命,就去谁的面前问那个人要。
反正整个天下都知道,齐一门里也会出叛徒。
而他,就是那个叛徒。
他名叫茶几,因为他觉得这人间,但凡是人有家,便缺不了他。
平日的茶几着白衣,一般最后杀完人都是白衣变红装。
红衣宽摆,粉黛白面,红眉唇血,这些共同组成了他的相貌。
含血书生,便是他。
“你是茶几?”撑船的人问。
“我是。”白面书生轻轻颔首。
“红眉也就罢了,嘴唇上终日抹些胭脂,你是打算当女人,还是不打算再亲女人了?小伙子还年轻,不要想不开。”邋遢的汉子痛心疾首,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白面书生幸好脸上粉黛施的够厚,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窘迫,无人发现。
男子转过了脸,听着身后各个不怀好意的人轻声发笑,心道长歌当欢的主人真是个小气的人。
“你是客人不逍遥?”长篙人转头问道自登船之后便像个僵尸一样的站在船边低头下望的中年道士。
“道人拖沓,客人不逍遥。”中年道士抬起头,抬了抬眉,好似还没睡醒,重复了一遍他杀人才会说的话,算是回答。
道士曾经也是一方势力的掌舵之人,只是碍了更大势力的眼,被灭了。
加入长歌当欢后,他才确如其名,逍遥了很多。
“画中人,姜丝丝?”
“嗯嗯。”曹一折身上的女子欢快的点点头,开心的笑笑。
她以前是个凡人,家里的人全部饿死了,她有幸被豪绅相中,当了十天的小妾。
后面,豪绅新婚当夜太激动,暴毙。
曹一折路过,从江里捞出了被迫陪葬沉江的她。
“笑面僧,华多?”长篙人点点头,转而问向一直眉眼含笑的肥胖僧人。
“正是贫僧。”
慈眉善目的胖僧人,已经两百年没有眨过眼了。
他的那一双如佛慈目,或眯或闭,从未曾眨眼过。
华多以前是风雪庵中有名的不怒僧。
后来,出了一件小事,他太生气,犯了杀戒,被逐出了风雪庵。
当时,逐他出门的老和尚,是他师父,叫做普善。
墨海天下,老和尚有个尊称:人间善佛。
“你们皆是犯了杀戒,心有不甘,所以我才选了你们。唯独长歌当欢的左摇右摆两人,即是天选,也是人选,才可相互成全。”
撑船的人接着说:“上次替你们两位的位子的人已经是四千年前的舞刀弄枪了。”
众人闻言,顿时色变。
这样说来,岂不是他已经活了四千多岁?
第七十三章 谢初帝多看了人间一眼(五更)
“李青月是最开始登上这艘船见到我的人,你弹的曲子,我很喜欢。”
邋遢的撑篙人很欢快,脸上全是笑意,言语间好似回到了过去,耳中又出现了那首小曲。
“你行走世间这么多年,应该也寻到了鸠横日落的琴音。他那才是弹得好,独一无二的好。”
李青月心生向往,他曾很多次都跑到北边洛水旁,偷听北墙上的鸠横日落横琴以弹。
他觉得,不会再有人比那个小子弹得更好了。
长篙人不可置否,他见到鸠横日落的时候,那个男子不停地咳嗽,口吐绿血,已经没剩多少力气拨动琴弦了。
“曹一折,你困于心事,比我预计的要晚上船九百年,我不知道为何,但是我信天意。”长篙人很伤感,有些众人一听即懂的遗憾。
“这个…”欢当右摆顿时放下身上的女子,拱手致歉,试图解释。
但是邋遢的汉子,举起了平日里伸出乞食的脏手,制止了他。
乞丐模样的人指甲里都是这人间的恶意和肮脏,只有手心尚有一丝白净。
他记得,某年某月某日,有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为他擦过一次手,然后给了他一个很大很白的馒头。
“不必与我说,等你的不是我,是他。”
长篙人手一指李青月,李青月顿时错愕,浑然不觉得自己哪里等待了曹一折。
曹一折心知长篙人的不凡,只道是对着李青月长鞠一躬,聊表一丝歉意。
“对了,过几年这洛水就要干了。我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我打算提早上岸。”
手持长篙的人漫不经心的说着未来才会发生的事。
众人有种感觉,他这是劝他们金盆洗手?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将身子全部倚在渐去的长篙上的褴褛汉子,早就活够了。
“什么?”众人闻言半晌,才捕捉到话里了不得的信息,大惊失色。
“洛水快干了?”
“洛水干了,简直比说我们全部一夜之间都死了还要离奇。”李青月片刻惊讶之后,重归于静。
他不相信,水势滔天的洛水说干就会干。
“仙人是打趣说笑的吧?”曹一折也不敢置信,试探性地疑问道。
长篙人没有就此话题多说什么,他心想若是一件事人不信就不会发生,那这世间也太没意思了。
“来日善待那个孩子,他是善是恶,全是人间所为。你们,也是人间的一部分。”
长篙人说了一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然后不再吱声,默默的将船向最近的岸边撑去。
“他是鸠横日落的孩子?”含血书生突然问起。
“嗯,是。他也是如今世间唯一一个一出生就五行不亏的人。”长篙人一转眼,随口回答。
“五行不亏?五行体?”华多有些惊讶,惊呼出声。
“那岂不是先天体质等于高出常人,怪不得他区区人仙境便能轻松胜过那些半吊子的凡上之人。”李青月开始明白为何那孩子能跟他交手那么多招了。
“五行体,就是我们现在的体质。那五行不亏是什么意思?”姜丝丝明白一些,也不懂一些。
“修士越过人仙境时会迎来最彻底的一次脱胎换骨,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体内的灵气会转变成我们所说的仙气。
而对五行天生就不亏的人来说,一出生便有一道仙气于丹田内流淌。
我们进入凡上成为人上仙时,可是都向这个世界补全了五行的属性的。”长篙人随口说。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鸠横日落要不顾一切的脱离家族,离开北墙的原因?”华多慈眉善目,平淡的说道。
往事多因由,皆不堪回首。
“不完全是吧,别忘了他确实也身受重伤。”长篙人想了想长生林中鸠横日落凄惨的模样,缓缓说道。
“不过,如果他不走,鸠浅估计会成为第二个他。”曹一折根据自己对初帝的了解,猜测道。
“鸠横日落肯定不愿意看到儿子重蹈覆辙。”姜丝丝将心比心。
“初帝真是狠啊。哈哈哈。”含血书生发出阴柔的一笑,还不忘补一句,“看来齐一门都是蠢货。”
众人都很清楚,含血书生就是因为齐一门一意勤王才脱离的齐一门。
一千年来,唯有齐一门一心一意,不停的将门人弟子往北边的虎口里送。
北洛平原上的孤坟,最多的就是白衣当尸的无身冢。
“初帝嘛,这小子确实是人皇的资质,只是太过执着。”长篙人说初帝是小子,众人听得很是不适。
众人皆知,墨海的初代皇帝已经快两千岁了。
但是,没办法,最大的老妖怪此时就站在他们面前,为他们撑船。
“我还得叫他一声叔叔。”李青月低眉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居然是李家的人?”曹一折眉头一皱,惊疑出声。
这一瞬间,萦绕曹一折心头上千年的疑惑终于解开,怪不得李青月这般了解皇室的事。
“你们这些晚辈要谢谢初帝,没有他,你们未必都能够被生出来。”长篙人目光远眺,他已经能透过水雾瞧见对岸了。
“谢他什么?”许久不曾开口的拖沓道人,含着怒气问道。
“谢他,登上长生之前多看了这人间一眼。”长篙人知道这个道士有过一个很悲惨的过去,轻轻地开口。
“我呸,当时我若不是有心求援,至于我朝晖山死得就剩我一人吗?”道士目中杀气尽露,“而李家呢?年年接受我宗派供奉,最后还不是袖手旁观?”
客人不逍遥记得清楚,那段岁月里唯有他这一脉修士:朝晖山的一宗修士念及皇室于凡人有恩,他们又是凡人出身踏上的修仙路,于是便与皇室交好。
可恨,皇室到头来却对他们见死不救。
“嗯,往事如烟,今日回头,已经看不真切了。”长篙人不想这个道人心里再多生恨意,选择了知而不言。
拖沓道人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善,抱了抱手,丢下一声抱歉,便转过了头。
众人都不再言语,简单的几句已经涉及到了往日恩仇。
他们怕再多说下去,会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朋友之间拔剑相向,就不好了。
第七十四章 风雪有僧名不问(一更)
李青月瘪了瘪嘴,有些难堪。
墨海皇室一直都是由凡人当皇帝,其实很多时候,做点事情来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如今西秦已经快把覆灭朝晖山的拜神候给灭了。
李青月前几天得到消息,西秦九子已经在九山十八靠上站立了好些天。
秦秋死了,西秦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呢?
西秦九子,都是养来专门杀人的。
洛水水雾中缓缓的行驶出一艘大船,撑船的人与船相比,就像是一个黑点,景象极其滑稽。
长歌当欢很大,但是却是人力驱动,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喜感。
长篙人手中的枯黄竹竿,在入水时候便生出许多根须,这些根须直接插入河底,汲取养分,原本干枯的竹子慢慢的泛出新绿。
待到长歌当欢靠岸,长篙人轻轻将竹篙往旁边水中一放,此地便生出了一片水竹林。
从长篙人第一次将竹篙放入洛水中时,他便再也没有将其完全提离水面过。
这也就是说,竹篙的根部一直在水里。
此时水中突然生出无数巨大的竹根,将长歌当欢抬离了洛水,然后紧紧的将之包裹在了根须之中。
众人都是修士,而且是活了最少一百年的修士,他们对此等凡人眼里的神迹已经见怪不怪。
原本光秃秃的洛书河岸,因此突然多了一整片竹林,在空旷的平野上,显得十分抓眼。
而这片竹林还在不停地扩大,仿佛是要顺着洛水一路长到西边的长生林里。
曹一折望了眼负手低头,默默前行的长篙人,心中微微触动。
施术者已经远离,但是术法仍旧没有停止。这到底是是他施展的手段,还是与他无关?
回头看,翠绿竹林已经延绵了了十几里。
而前面衣衫褴褛,脏兮兮的汉子,才只是远行了几十步。
众人都是步行,此时没有竹林的脚步走得那般快,眨眼间,都身在竹林里了。
长歌当欢众人并没有因此多做停留,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华多,我前些日子见到了你师父?”
曹一折轻抚竹箫,一句话挑破了路上的沉闷。
“普善?”慈祥的胖僧人直呼其师尊名讳,言语里没半点尊敬。
“嗯,他出手拦我,我打碎了他的钵盂。”曹一折说道。
“他没死?”胖和尚好像是有些失望,“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家伙遇上你还不死?”
“我没空理他。”曹一折很无奈,“下次见到了帮你送他一程?”说着递给胖和尚一块令牌。
“多谢大人。”慈眉善目的华多,接过令牌,眯起了眼。
曹一折说着又看一旁轻缓踱步的白面书生,他此时正在朝眉毛上涂着红色的胭脂。
知晓此种胭脂的做法的曹一折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他打趣道:“你老师快撑不住了,不趁他临死前,去陪他几年?”
茶几,华多,他们其实很多方面都很像,但是他们互相瞧不上。
曹一折最喜欢的就是先逗逗这个,再逗逗那个。
贪玩的心,是不老的秘诀。曹一折深谙其道。
“没事,还早,等到时候我去送他一程。让他去瞅瞅,地下到底有没有地狱,天上有没有佛祖。”含血书生阴柔的一笑,让人毛骨悚然。
含血书生,虽然说加入了长歌当欢后便自称为茶几。
但是他在齐一门曾有个名字,叫做,齐修云。
长篙人走了半天,终于领着众人出了竹林。
他随手从土中检出一块巨石,扔在地上,黑乎乎的脏手一挥,巨石上出现了三个字:竹林渡。
长歌当欢的大船就这样隐没在竹林深处,本来没有渡口的洛水,从此便停在了竹林渡。
众人知道,在鸠浅炼化竹篙之前,这艘长歌当欢会一直停在竹林里,下不了水。
更何况,洛水快干了。
“我们这是要是去哪里?”
姜丝丝还是喜欢大人们给她分配任务,这样漫无目的的走,总让她觉得在浪费时间。
姜丝丝明白,她是历经苦修才追上众人修炼的步伐的,所以对自己的空闲规划的极其严格。
“风雪庵。”
长篙人扔下这句话,便提步走上青天,不再言语。
他并不是不会像修士那般飞行,只是走在路上的日子过得太久,习惯了两脚踱步的悠闲。
就在长歌当欢的人还在天上赶路的时候,风雪千庵的一间深林小寺庙中,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和尚,在不知疲惫的练着佛门棍法。
“不问,歇歇?”老和尚见徒儿如此勤奋,既欣慰又心疼。
风雪庵,只要有一人如此,传承便不会断了。
不问他已经这般日夜不休的苦修了八年了,老和尚清楚这是为什么。
距离上次尾观一别,也是八年。
刚入春,天气还是寒冷的。
寺庙地势较高,气温还是没有回上来。
但是长相俊秀的年轻和尚还是恍如夏日,身着一件寒衣,便开始了修炼。
佛门棍法,基本已经被他修习遍了。
此时,他随着记忆,将棍越耍越快,越耍越快,棍风马上就要掀飞寺院。
就在某个临界点的时候,老和尚近身,抓住了他手中的棍子。
“我佛好生,不问,练棍是以惩代杀,以伤代杀。切记不可有杀心啊,徒儿。”
老和尚语重心长,他知道,不问只是不说,但是看到他重新炼化钵盂时还是极为愤怒的。
“师父,我还得再练。修为深厚如您,尚且只能堪堪接住那贼人全力一招,我修为低微,还是无法行走世间。”
不问眼神坚定,他知道自己只能用手中的棍去对付那些拿刀拿剑的修士。
风雪庵是出了名的救死扶伤,替人收尸。
但是,这个名叫不问的年轻和尚,不想每次只是能够做些埋尸之事,所以他决意变强。
“我佛从来不是依靠强大的修为,行走世间的。”老和尚如何不明白徒儿的忧虑?
只是,佛门子弟,本就不该与人争斗。
“徒儿知道,我佛执善。但是天下将乱,善意无处藏身,唯有强大的修为才能为人间至善谋得一丝栖身之地。”
不问将师父的手轻轻拿开,寻了方空地,继续舞着木棍。
其实不问已经修行到了凡上境界,是风雪庵中这一代人里最优秀的一个,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佛门十二圣僧之一。
但是,不问却从未代替风雪庵出过寺庙大门。
他并不是怕死在了外面,只是不想死在外面还要劳烦同门师兄弟为他收尸。
第七十五章 雷跳(二更)
墨海四洲,西秦贺州,东楚蛮洲,北休还洲,南齐方洲。
鸠浅等人此次要去的地方就是东楚蛮洲。
东楚蛮洲,北临极寒雪原,东临无边乱海,南接壤南齐方洲。
可谓是一处被挤在海边的地方。
东楚蛮洲方圆广大,大小修行门派不计其数,其中以修行大宗言公卿最为著名。
言公卿以楚家为基础,吸收外来修士,共成一宗,可谓是一洲霸主。
自墨海建国以来,它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可以说,在东楚,楚就是国姓,只要你姓楚,你就可以横着走。
这也是为什么楚人傲这般傲慢的来由了。
真是应了他的那句话,我敢打死你,你敢打死我吗?
在东楚,碰触楚家人,必被追杀致死,没有第二条路。
言青木也来自东楚楚家,但是她很特殊,并不姓楚。
不过即使她不姓楚,身为楚家子弟也是言青木在年芳二十二时修为就已经跻身人仙大成境的原因。
众所周知,人仙四阶:初期,小成,大成,巅峰。
常人修道,可能穷其一生都跨入不了人仙的境界。
言青木短短二十二年就进入了人仙大成,实属凤毛麟角。
当然,夺得人间会头三甲的三人自然不必说,他们除了烟尽雨是昼夜不停地苦修之外,可谓是各有各的造化。
说到东楚蛮洲,要了解一下这边的风俗。
东楚,降水丰沛。
因此,此地作物极易生长。
故而,不论是天材地宝还是凡间农作物都产量颇高。
所以,东楚蛮洲的人口冠绝其他三洲。
人口多,就说明凡人也会更多。
因而,东楚这边的管理是配合凡人的。
原因无他,因为作为东楚霸主的言公卿中的楚家有很多很多的凡人。
他们被岁月淘汰,一生无法在修道一途上前行太远。
但是,楚家人却不愿意放弃他们。
所以,在言公卿的强势之下,一洲配合一族。
故事回到一行人身上。
当鸠浅一行人,刚出了皇城大门时,原本被鸠浅留在了封家的裴家姐妹,也因为接到女帝密令,前脚进入了皇城。
只不过,裴家姐妹是刺客,她们走的是小路,而鸠浅等人行的是大道。
所以,他们这次并没有遇上。
“东楚在哪里啊?”鸠浅有些开心,他喜欢去新地方。
“东楚,自然是在东边啦。到时候,还烦请各位到我家去做客。”言青木十分大方,众人还没到东楚她就已经想着尽地主之谊了。
“好啊好啊,这样当然最好了。”鸠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他迫不及待地模样惹得烟尽雨和齐一两人纷纷翻起了白眼。
“小浅,到东楚再说。”
齐一随后压低了声音凑在鸠浅耳边说道:“住别人家里,跑进跑出不方便,你不到处玩耍啦?”
“对哦。”鸠浅恍然大悟,冲着齐一贼眉鼠目的一笑,就像是两个小偷,偷完东西之后心照不宣。
“你们说什么呢?”言青木瞧着来个人叽里咕噜的,好奇的问。
众人在空中飞着,风声灌耳,说话声音太小,一不注意就很难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鸠浅在跟我说他在万雷山的奇遇,对了你的仙剑取名了没?”齐一一句话就岔开了言青木的问题。
“还没呢,要不你们帮我取吧?”鸠浅提议道。
夺得仙剑之后,鸠浅先后执着于逃命,赶路,安顿人马,一路上确实没记起要为自己的剑取个名字。
此时二哥齐一提起,鸠浅自然是开心的很。
“大哥,替小浅的新剑取个名儿?”齐一怂恿着烟尽雨。
烟尽雨神识一直处于扩散状态,他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有人。
猜测多半是皇室的那个大监司,便没有将心思放在身边兄弟朋友的闲聊之上。
此时被突然一问,烟尽雨故作一番深思,说道:“重剑,如何?”
“大哥,你这取的什么名字。小浅拿在手上不重的。”齐一看出了大哥的心不在焉,无奈的说道。
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拿着的时候感到了重量就取这么个破名儿吧?
即使要突出他重,也不能直接叫重剑啊。
“小浅,你有想好的名字么?”齐一转头问道鸠浅。
“我没想过。”鸠浅挠了挠头,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而且鸠浅不擅长取名。
“鸟儿姐呢?要不你帮我取个?听说女子取名都很好听的。”鸠浅记得在跟在秦微凉屁股后面的时候,她说过,取名字这种事,女孩子最擅长了。
“嗯,”言青木摸了摸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果,塞在了嘴里。
言青木好一番思索,试探着说道:“你这是在万雷山夺到的剑,属性为雷,平时总有电弧在上面跳来跳去的,要不就叫雷跳?”
“鸟儿姐,你吃的是什么?我也想要。”看着言青木吃着糖嘴巴咂咂咂咂,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鸠浅像个小孩子,眼巴巴的问道。
“啊,这个呀,是我自制的糖果。”
言青木被鸠浅提醒了,顿时一拍自己的小脑瓜,快速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大袋糖果,抓出一把递到了齐一和烟尽雨面前。
“来来来,我有好多呢,你们都尝尝。”
言青木眼神恳切,看着三人,怂恿般地眨了眨眼。
差点就吃独食,言青木心里偷偷抹掉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心道:老奶奶我这次记住了你的教诲。
鸠浅见状喜形于色,快乐的抓了一大把,塞了一个在嘴里。
怎么这么甜?鸠浅感觉自己的舌头要化在了口腔里。
齐一看了眼此时快乐得笑弯眉眼的鸠浅,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言青木手中拿了一颗,道了声谢谢。
“不用了,我的年纪不适合吃糖。”烟尽雨不禁莞尔,自己都快三十的人了,哪能像个小孩童一样吃些糖果呢?
烟尽雨心中有点芥蒂,虽然心知这没什么道理。
“大哥,怎么了吗?吃个东西难道还有看年龄的说法?”鸠浅不懂,好奇的问。
他自幼生在长生林里,幼时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辣椒和着狼腿的那一次烤肉。
至于什么是糖,没出长生林前,鸠浅其实是不知道的。
出了长生林鸠浅连人间的大鱼大肉都没吃够,也没轮到尝糖的味道。
那个口吐绿血的男人根本没有糖的定义,自然不会想着跟鸠浅提起。
“就是,就是,这可是我自制的呢。”眼见烟尽雨不给自己面子,言青木俏皮的对着齐一小嘴一噘。
那眼神仿佛说道:你快劝劝他呀。
这可难为了齐一,他不知所措,手无助的上下挥动,脸色尴尬,心道大哥不要,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也没有办法呀。
烟尽雨还在犹豫,鸠浅倒是大方,又抓了好大一把,直接塞在大哥怀里。
“拿着,手伸出来兜好。真是的,又大不了我几岁,鸟儿姐也吃,我也吃,又不会有人笑话你。这又不是奶,难道只有小孩子才吃吗?”
鸠浅此时就像个懂事的孩子,毫无忌讳的胡搞瞎搞。
偏偏烟尽雨吃他这一套,此时东西拿在了手上,烟尽雨只好点着头,对着言青木说着谢谢。
言青木狡黠的对着齐一一笑,心道原来烟尽雨是这样子的啊。
于是,言青木一把偷偷的拉过鸠浅,对他轻悄悄的说:“鸠浅,你过来,我这里还有好多好多好东西呢。”
“是吗?”一听到好东西,鸠浅喜上眉梢。
齐一见到几人此时拿着糖果神色各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感觉。
古井无波的大哥,对什么事都抱着敬而远之,不闻不问的态度,也是需要一个活泼如三弟的调皮孩童,一点点打开他封闭的内心。
齐一觉得,或许大哥会因为三弟而热爱上这个世界。
若是有朝一日,真是如此,那这片人间,又将更好一点。
烟尽雨看着齐一对着自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此时又明显神游天外,轻肘了一下齐一,说道:“正在天上赶路呢,发呆?给你一半,我吃不完。”
没等齐一回答,烟尽雨便不由分说地将怀里的糖果分了一半给齐一。
是硬生生的塞在齐一手里。
“诶诶,你都给我了。”齐一思绪被拉回了现实,发现手里多了一大把糖。
“没事没事,鸟儿姐多着呢。还有这些,都是好吃的。”鸠浅见两个哥哥推来推去,好不麻烦。
于是又从鸟儿姐那里抱了一大把各色小吃,一人一半,塞在了两个哥哥怀里。
这下好了,不用争了,人人有份。
鸠浅满意的拍拍手,小脑袋又往鸟儿姐边凑。
“你干嘛?”言青木此时都有些怕他了,她像是护着孩子一样,护着自己的储物袋,生怕自己多年的私藏都被鸠浅拾掇走了。
言青木诧异,这个人怎么这样,怎么都不打算给我这个主人留点呢?
“鸟儿姐,你还有好多呢。”鸠浅猜测的说道,此时,他已然将言青木的口袋当成了百宝囊。
“没了没了。”言青木委屈可怜的挥着小手,心里苦苦,再拿就被你拿光啦。
“鸟儿姐,真小气。”鸠浅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恨恨的从手中的大块牛肉干上撕下一块塞在嘴里,偷偷的说道。
言青木弦然欲泣,说道:“你都还在吃着我特制的牛肉干呢,还说人家小气。”
齐一和烟尽雨瞧见他们两个活宝互闹,哈哈大笑。
“最后决定好了为仙剑取什么名字了吗?”口中含着糖果,烟尽雨感觉着糖真是甜到了心里,简直比他儿时娘亲给他的还好吃。
“就叫雷跳,鸟儿姐取名取的挺好的,重剑还不如蓝剑呢。”鸠浅左想右想,嘴巴里不闲着,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嘟囔着说道。
烟尽雨原本心情因为糖很甜变得极好,此时自己提议的重剑被鸠浅拉出来鞭尸,顿时老脸有些挂不住。
齐一附和道:“雷跳形象,生动的表现了这把剑的特征,确实比重剑好上不少,不仅更好听,也更符合此剑的身份。仙剑雷跳,一挥便舞动雷霆,实在是不错。”
齐一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老神在在的夸奖。
此话一出,烟尽雨微张了嘴,惊掉了下巴。
心道,没想到小齐你是这样的谄媚小人,就算这些东西味道确实不错,也不能这般毫无原则的夸奖吧?
“你说是吧?大哥。”齐一偏过头问烟尽雨,笑得不怀好意。
“嗯,没错。”烟尽雨脱口而出,感觉心田的草原里有上万马奔腾而过,留下一地马粪。
这些话可把言青木感动的两眼放出奇异的光芒,女子害羞的一笑,心道,我都不知道我取的名字这般好呢。
烟尽雨感觉自己实在无法与齐一和鸠浅等人一直同流合污,合起伙来哄女孩儿开心。
于是,他在某个悄无声息之时,悄悄地朝外面挪了一步。
接下来的一路上,众人有了美妙吃食助兴,更是欢快融洽了许多,一个个的相互交换着各自收藏的奇谈怪闻。
言青木看着鸠浅突然记起,当朝女帝每次坐在远处高台偷偷的踮脚观望人间会上鸠浅的比试,不禁心生一丝捉弄的坏念头,打趣鸠浅道:
“你知不知,这次女帝…”凑在鸠浅耳边,后半截话,惊得鸠浅皱起了眉头。
“不会吧?女帝要招我当皇帝?”鸠浅听完脸色大变。
第七十六章 把你招去当皇帝(三更)
鸠浅十分惊讶,心道这该如何是好啊?
“啊?”烟尽雨和齐一一听到鸠浅这话,差点惊得一下笑得吐出了口中的糖果。
鸠浅疑惑的看着两位哥哥,心道连你们都知道啦?
鸠浅身后的女子疯狂的朝烟尽雨齐一打手势,祈求他们配合她演一会儿戏。
烟尽雨和齐一还在考虑要不要逗逗三弟,言青木将他们的沉默当做默许,顺势而行。
“你看,他们都知道了。
这段时日我们呆在皇城,那女帝这个凡人怎么躲得过我们这些修道中人的探查呢。
虽然现在密令还没下来,但是迟早她会派人降旨给你,直接把你招去当皇帝。
啧啧,也不知道女帝看上了你的啥,居然甘心下嫁,拱手相让皇权。”
言青木满口胡诌,话从嘴边瞎编而出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才如此之棒,真是应该去当个说书先生啊。
“那怎么行?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鸠浅小脸顿时紧张,眉头皱在了一起。
言青木特意学着鸠浅惊恐的小模样,说道:“那怎么不行?你不知道女帝对你有多好。
你知不知道,当初你于人间会上的那么多次比试,她可都是躲在暗地里一场不落的看完了呢。”
“啊?”鸠浅苦苦思索,他不记得哪一场女帝来到了场外呀?
“怎么,你不信?不信,你问他们两个,若是他们不说实话,就天打雷劈。”
言青木信誓旦旦,旁边闻言的两人一头黑线,无奈的点了点头。
世间真假参半的话最是让你难以分辨真伪,好巧不巧,烟尽雨和齐一皆知高台之上是女帝。
人间会上知道这件事的人非常多,唯独这些人里没有鸠浅。
当初,烟尽雨和齐一是有意相瞒,他们皆是想着反正仙凡殊途。
女帝和鸠浅是没有结果的两个人,能少些牵扯就少些牵扯,免得某一方往后心中暗自神伤。
事到如今,手握真相竟然令他们无意成为了言青木调皮的帮凶。
“我不认识她啊,我都没见过她,她就这么喜欢我了吗?”
鸠浅眉头久久不能舒展,心中不知想到了哪里去。
原本鸠浅觉得,女帝只是觉得他神功盖世,气质超凡,没想到她居然还想娶他。
娶他,这太过分了吧!?
“肯定是你什么时候无意间撩动了人家的芳心,以至于女帝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哇,你真是好运气。以后你当了皇帝,可要记得我们啊。”
言青木越说越带劲儿,开始眉飞色舞。
鸠浅顿时欲哭无泪,还别说,鸠浅的可怜模样令得言青木开心极了。
方才鸠浅虎口夺食之仇终于得报,言青木可谓是心中大爽。
有些时候,无意猜测,便是真相。
鸠浅之于女帝,也真的就是一剑撩风,无意掀裙,惹得的佳人注目。
以至于少年笑容太净美,让一个身居庙堂许久,未曾动心过的女子迷失沉醉。
“那我怎么办?”鸠浅有些慌乱,居然开口问别人。
“要我说,你就以后寻个良辰吉日,跟那女帝把酒言欢,一番开怀畅饮之后,将什么话都说开。
没准儿女帝心地善良,暗自觉得你对待你的心上人实在是一心一意,不忍心拆散你们,直接放弃了呢。”
使坏令人沉醉,上瘾。
言青木享受着这种在人背后推波助澜,妙不可言的这种滋味。
齐一偷偷的看着鸠浅,鸠浅由紧张变成惊慌,再由惊慌变得镇定。
不由心道,小浅难道根本毫无所谓,他自己就能消化掉?
烟尽雨倒是静静看戏,他觉得既然迟早要面对,或许这样入戏,也是好事。
“那我以后要躲着她。”鸠浅想了很久,憋出这么一句。
我喜欢的姑娘可是秦微凉呀,女帝这……怎么行呢?
言青木闻言心里咯吱了一下,事情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言青木心道,你怎么就一下子想着躲着女帝呢?
烟尽雨和齐一听到这句话,嘴唇瘪了瘪,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若是鸠浅说到做到,此番打算便是最好。
言青木有些无语,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挽回鸠浅的心意。
于是,言青木向旁边的两人投去求助的眼神,心神传音道:“你们出出主意啊,总不能坑女帝吧?”
一个修士若是有意躲着一个凡人,纵使这个凡人是凡人帝王,也基本是等于绝了此生相见的机会。
这不是言青木的本意,她原本抱着怂恿两人见面,不嫌事情闹得大的心态,竭尽所能的调皮捣蛋。
谁知,鸠浅放弃得如此果断?
女帝若是知道言青木今日的所作所为,一定会生气的问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狠毒呀?
你非要弄得我一生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想到这些,言青木心里难过极了。
然而,对面的齐一和烟尽雨两人毫无反应,一幅不关我事的表情,真是气煞言青木也。
“哼,”言青木不知在说什么是好,冷哼一声,将头一扭。
她在考虑着要不要将他们的事都抖出来,跟这两个男人拼个鱼死网破。
“哼,我可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大侠,岂会被女帝下旨这样的小小手段难住?”
鸠浅恢复了眉飞色舞,他已然觉得自己破了招。
鸠浅丝毫没有自己受到了女子诓骗的觉悟,仍旧觉得自己是世上最聪慧的人。
旁边的两个男子,见到他们三弟现在这幅模样,也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齐一传音给烟尽雨,说道:“我觉得你假扮我那件事,只要无人刻意告密,哪怕被人无意提起,他都是不会在意,也不会知道的了。”
烟尽雨回答:“嗯嗯,这真是极好的。”
烟尽雨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老奸巨猾之人,总是伙同别人哄骗自己忠厚老实的弟弟。
此时,吃糖都会感到不适的烟尽雨突然有些羞愧,不好意思,于是含着笑意,心虚地用手摸了摸鼻子。
后来的一路上,言青木显然沉默了许多,微微鼓起脸颊好像是责怪烟尽雨和齐一两人刚才不肯出手搭救。
一路上都没再给他们两个什么和颜悦色。
言青木心里对齐一有些埋怨,心道: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就这样对我,居然狠心让我就这样怀着对女帝的愧疚?
至于烟尽雨,言青木觉得,这人真是小气,肯定没女孩子喜欢。
就这样,一行四人。
鸠浅依旧心情美丽,除了言青木心情有些许郁闷之外,他们总体还是呈欢快的样子。
一步踏进了东楚地界。
第七十七章 楚人杰(四更)
众人没有拖沓,言青木也是直接带着三人来到了楚家府邸。
说是府邸,其实是山门。
看到鸟儿姐的家大门,鸠浅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仙家气派,磅礴大气。
楚家府邸,光门就有四十米之高,足足有几个皇城大门那么大。
鸠浅吞了口口水,觉得有些抬头掉帽的感觉。
突然,他有点想住在鸟儿姐的家里了。
能与楚家府邸的气派相提并论的,茫茫墨海之中便只有坐落于极南之处的修行大宗,拜神候了。
齐一自认他齐一门的大门都没有这般奢华。
哪怕,齐一门的排名还在言公卿之前。
言青木看到鸠浅羡慕的小眼神,心中生出一丝豪气,但是豪气很快就散去了。
因为她瞧见一个人笑嘿嘿地从云头快速蹿下,一下子来到了他们眼前。
来人丰神俊朗,虽说不上是公子如玉世无双那般英俊潇洒,但也是长相标致。
齐一好生将他一番打量,又看了眼言青木,看起来入眼也算是郎才女貌啊。
此人便是楚家义子,楚人杰。
楚家上下于十年前便定下的下一任楚家家主。
楚家义子当家主,楚家的治理方式与众不同以此就可见一斑了。
“各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各位海涵。”
楚人杰没有率先跟他最想打招呼的人说声好,因为他是代表楚家过来迎客的。
早在他们进入东楚地界之前,楚家就知道他们一行人会来此做客。
因此,楚家早有准备。
甚至,若不是族中长者怕惹得小姑奶奶不开心,按照东楚往日迎接贵客的做派,直接在边界处就开始迎接他们了。
“楚人杰,原来你和鸟儿姐是兄妹啊。”齐一刚想拱手回礼,一旁的鸠浅惊喜地大声说道,好像被他发现了一个非常了不得的秘密。
齐一脸色突然一黑,这楚人杰以没有楚家血缘的身份,一步步努力上进,为楚家前后奔走,如今终于登上楚家正堂。
鸠浅现在突然就将他和言青木两人的兄妹关系揭开,难道不知道他和言青木有婚约在身么?
你这般岂不是说,楚家长辈赐婚,是御赐乱,伦么?
当然啦,鸠浅真的不知道。
虽然齐一在人间会上跟鸠浅说过,但是鸠浅没当回事,早就抛在了脑后。
鸠浅的脑子里,伦理什么的,暂时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
“三弟不清楚楚家往事,口不择言,还望见谅。”齐一慌忙拱手,代替鸠浅对着楚人杰致歉。
不过,楚人杰倒是很大方,他深知世人喜爱风言风语,这是人之常情。
这一件事,他愿意在人前解释一辈子。
只见楚人杰飒然一笑,笑道:“无妨,我与言青木实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至于墨海皆知的婚约,只是长辈见我这般年纪还是孑然一身,好心赐下的姻缘。
但是,我深知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是绝不会强迫她的,更不会因此对鸠浅公子心有不满。”
说实话时,楚人杰最是轻松。
“楚兄海量。”齐一跟楚人杰于人间会上,只见过几面,此时到了楚家再相逢,齐一心里对楚人杰还是生出了几分欣赏。
“好啦,好啦。见人就说我和你有婚约,你怕知道的人太少了是吧?”
言青木知道鸠浅没有恶意,因为在路上她特意跟鸠浅埋怨时说过几句,说她家族里长辈真是腐朽,居然让他嫁给自家人。
倒是楚人杰,言青木是见他一次就不舒服一次。
逢人就说我和你有婚约,是想宣誓主权吗?
呸,装什么孙子,整个楚家谁不知道我喜欢齐一?
“呵呵,”楚人杰被言青木怼得有些尴尬,顺眼低眉,转头提醒了鸠浅一句,
“待会儿还请鸠公子注意对青木的称呼问题,家族中老人众多,鸟儿姐这样的称呼,外面怎么叫都好,当着老人面,还请注意一下,免得老人对你心生不满。”
楚人杰事无巨细,他觉得楚家的长辈们,肯定是不喜欢自家闺女被称呼为鸟儿姐的。
言青木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哎呀,你事情怎么这么多啊。我们待会儿都出去住,不在楚家逗留,见长老们一面的事儿,别整的跟上战场一样庄重。”
其实言青木也不是很喜欢鸟儿姐的这个称呼,但是奈何鸠浅毫无觉悟,而且在人间会上都传开了,心想着鸠浅就是小孩子,就算了。
但是,楚人杰这番说辞,言青木可就真的是不喜欢了。
我请回来的人,需要你教他怎么做么?
说着,言青木便两只手抓着三个人的胳膊,腾空而起,向山顶楚家正宫飞去。
留下楚人杰一人在地上,苦笑摇头。
一息之后,楚人杰脚尖轻点,也跟了上去。
整个天下,楚家只有两件事闻名于世间。
一是,端的高;
二是,瑕疵必报。
端的高,说的就是楚家人爱面子。
楚家不论仙凡,修士也好,凡人也罢,都喜欢摆谱,但凡上了年纪的人都极爱颜面。
有的人,更是视自己颜面如生命,视楚家颜面如生命,一旦有人肆意侮辱,必将以雷霆手段不依不饶。
而瑕疵必报,指的是对外人。
传闻中有一件事,楚家因下手太过狠毒,闻名世间。
那时,东楚某地一地痞流氓无意间欺负到了楚家麾下的一个外族女子身上。
一夜之间,该流氓所在的城池,惨遭楚家人的血洗。
一城池从上而下所有人,城主,将士,修士,凡人,所有的人,无论修为,全部被屠戮殆尽。
那日听城外的人说,他看见城门闭上之后,大门处再没一个人出来。
直到如今,那城还是死城。
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至少天下有无数人去找过那座城,至今都是无功而返。
如果是真的,那座死城应该在某个地方躺着吧?
烟尽雨看了眼头顶巍峨的高山,脚下碧水流波,远处苍蓝叠翠。
传说向来都不是空穴来风!泱泱大族,有多少事是藏在背后,不为人知呢?
第七十八章 以武入道(一更)
一行人,毫无意外的接受了楚家老人们的一番谆谆教诲。
言青木带着几人离开楚门正宫时,脸都被气绿了。
那些个老东西,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
言青木真想当庭对骂,要不是她一心在齐一面前保持优雅大方的形象,真是当场就要让那些老头老太太好看。
哼,今日这般欺负我,看我以后怎么捣你们的蛋。
言青木气鼓鼓的,心里狠狠的琢磨日后报复的细节。
在楚人杰领着几人离开富丽堂皇的宫殿后,宫殿里几个老者快乐的抚摸着白白的胡须,怡然自得。
“好久没像今日这般痛快了。”
说话的老人伙同老伙计们刚刚使出妙语连珠将言青木骂了一通,现在突然觉得胸中郁结少了许多,整个人都感觉年轻了十岁。
宫殿中的老人与此女斗争了二十多年,可谓多年来节节败退,少有胜算。
要不是他们都还有一口为族出力的气儿吊着老命,早就于某个清晨某个夜晚被她气死了。
言青木幼时还算好的,心里尚有对楚家长辈的一丝尊重,自己也是个女孩,懂得一点收敛。
近几年,懂得多了,修为也上去了,年纪也有了,身段也苗条了,呸,跟身段没关系,反正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老人们沾沾自喜,多年来,这算得上是对敌的一场大胜,实在是值得好好总结总结得失。
放在往日,老人家们肯定敌不过牙尖嘴利的言青木,反而要被言青木教训的狗血淋头。
突然,有个老者后知后觉,想起刚才言青木涨红的脸色,好像联想到了什么,顿时一拍手心,慌张的说道:“物极必反,糟了,我们的宝贝要遭殃了。”
一言既出,众位鹤发童颜的长者秒懂,骤然间慌了神,立马弹起,逃似的往自家的宅院洞府赶去,他们可都还记得往事是多么的惨绝人寰。
其实吧,将言青木嫁给楚人杰,其实也是各位老人家实在不堪重负,忍受不了女子的折磨,希望女子嫁个夫婿,想着让她把精力发泄在别处。
但是,娶她的人自然是得能出于众人,最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这等美差就落到了楚人杰身上。
方才,大殿之上走了一遭后,齐一觉得,或许言青木在楚家的日子没有她描绘的那般惨。
那些个被气的头发直竖的老人,看起来刻薄,其实还是对她十分疼爱的。
只是齐一想不通,为什么,其中有的老人长辈,批评言青木的时候,被她眼睛一瞪,语气就顿时变得有些怯懦呢?
齐一想不通,楚人杰确实清楚的很,他已经在心底偷偷的可怜起了诸位叔伯爷爷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现在一时的快意,都得用以后几斤泪水来换。
还未完全下山,烟尽雨拱手离去,因为他发现不远处的一座山上,他的师父,在向他招手。
“到时候,哪里汇合?”齐一问了句。
烟尽雨看向了言青木,鸠浅推了下神游天外的鸟儿姐,说道:“我们待会儿去哪里啊?”
鸠浅很奇怪,他明明感觉鸟儿姐吵架稳赢那些个叽叽喳喳的老人家的,为什么她就是打死都不开口呢?
然后,自己在这里生闷气?
“啊?到时候,就,就…”言青木就了半天,说了句,“你到时候直接到城里找我们吧。”
真是个好主意,烟尽雨笑了笑,望了眼极其尴尬,出宫之后便丝毫没了话语权的楚人杰。
楚人杰摊了摊手,示意我说了不算,她行踪太随性,你还是到时候自己找吧。
烟尽雨憋着笑意,脚尖轻点,朝远处飞去。
负手含笑的印刻刀师,脚踏流云,慈祥的看着烟尽雨向他飞来。
他以前就知道,当日他出手救下的少年,终有一日定可以踏上青云。
这一日,已经是了。
“拜见师父。”烟尽雨就于天上,双膝跪地,对着印刻刀师大拜。
“林间走走。”印刻刀师说道,下一步,下了流云。
在天上,就是靶子。
“是。”烟尽雨提步,跟上了一步落到了地上的印刻刀师。
“那日一别,已经七八年了,这些年你奇遇不少啊。”这样说的时候,印刻刀师心情极好。
“回师父,有些奇遇,此时已臻凡上,性命大体无忧。这一切,都要多谢当年师父搭救,替我拦下了殷家追兵。若不是…”
烟尽雨心中涌出的感激,使得他话变得多了。
“嗯,往事不提。”印刻刀师,随意弯下腰于路边摘下一枝梅花,伸手示意往事不必多说。
“还是很感谢师父。”烟尽雨一边跟着印刻刀师身后走着,一边拱手示谢。
“嗯嗯,夺得人间会首,已经是帮我了了心愿了。”上次人间会尚是五十年前,印刻刀师含恨不敌,只夺得第二。
好在,这次,他的徒弟,夺得了第一。
想到这些,印刻刀师便心情极其不错。
印刻刀师,一闻手中小花:嗯,暗香疏影,果然名不虚传。
香!
“额嗯,不知师父那一年是败于何人?想必这些年,师父已经超过了他了吧。”
烟尽雨没有想过去打听五十年前的往事,而且那时的往事,不知为何,流传于世的不多。
“五十年前,获得第一的那个不必提,不是什么好东西。鸠横日落,拼的与我两败俱伤,他不错。”
就是因为他和鸠横日落两败俱伤,所以那家伙是人间会首。
“鸠横日落,他或许就是三弟的父亲。”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烟尽雨有些意外,下意识的说道。
“三弟?”印刻刀师查过,当年烟家真的只剩烟尽雨一个人活了下来。
“哦,义弟,就是鸠浅。”烟尽雨连忙解释。
“哦,”印刻刀师恍然大悟,就是万雷山上夺到了仙剑的那个小子,接着说道,“他的修为情况与我有些相像,我和他交过一次手,他也是神魂强度跟不上身体的成长。”
三言两语,印刻刀师,便挑明了鸠浅身上最令人费解的问题。
“神魂跟不上身体?”烟尽雨疑惑,修道不是先探神魂,再练身体的么?
“他估计和我一样,都是以武入道。”印刻刀师看出了烟尽雨的疑惑,解释道。
第七十九章 你师父还是你师父(二更)
“哦,弟子明白了。”
烟尽雨恍然大悟,印刻刀师出生于凡人江湖,靠着与修士切磋,学习修士们的剑法,一步步的踏入的修行界。
在五十年前的那段岁月里,这也是被墨海人人津津乐道的一桩美事。
传说,因为印刻刀师成功的以武入道,顿时令得凡人们对修道之事心生了许多向往。
只是,知道三弟也是以武入道,烟尽雨顿时有些心疼儿时的鸠浅,他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
“那个时候,有些被测出没有灵根的凡人,都以我为楷模,希望靠着勤奋努力,步入长生。”
说起往事,印刻刀师不禁莞尔。
“嗯,就是因为师父名气太大,我才有机会拜于你的门下。”
烟尽雨记得,儿时父母曾对他谆谆教诲,告诉他,这印刻刀师,是天下耍剑最厉害的人。
“只是剑耍的漂亮而已,受人抬爱,名不副实。”印刻刀师摇了摇头,扔掉了手中的浅香。
“世间再无人如师父用剑这般漂亮了。”烟尽雨伸手捞起半空中还未落到的这枝寒梅,真心实意地说道。
“其实,我踏入长生,还得感谢你烟家的静一刻水剑诀。”静一刻水,既是剑诀,又是功法。
“师父想要,天下多得是宗门呈上他们的功法,况且静一刻水并不珍稀,师父不必挂记于心。”
烟尽雨还是觉得师父于他烟家恩大过烟家给予他的小利小惠。
“哈哈哈,往事不堪回首的。”印刻刀师心道,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我若是向人要,当然有,但是只有你烟家是主动将功法交到我手上的。
所以,印刻刀师是当前这个墨海中所剩无几的修炼静一刻水剑诀中的第二个人。
所以,烟尽雨成为了他踏入长生之后第一个弟子。
至今还没有第二个。
“确实是。”烟尽雨想到了家族覆灭,唏嘘不已,痛心不已。
“不后悔?你没有报仇?”印刻刀师也随大监司去了西秦,只是大监司行走得太入神,没有发觉。
他也像大监司一样,手拿起泥土,轻捻成灰。争斗争斗,怎么会只有一方的痕迹残留呢?
况且他了解烟尽雨的性子,光明磊落如烟家小儿的人,世间没几个。
所以,印刻刀师,想都没多想,便判断出这些人肯定不是死在了烟尽雨手上。
“不后悔,爹娘都是希望我心中没有仇恨的活着。
我要替他们看尽世间繁华和衰败,看着一代人一代人的死去,生出。”
烟尽雨至今不敢忘,爹娘最后叮嘱他的事。
“好,好,好。”一连三声好,印刻刀师心情无比喜悦,烟尽雨这才是真正踏入了长生路的修士。
烟尽雨心头尚还落有忧伤,摆摆手,对师父的夸奖报以一丝干笑。
“对了,师父,弟子多嘴问一句。师父的修为?”
烟尽雨很是疑惑,以师父的天资,就算是半路修道,也不至于,五十年了,修为都没能向前一步。
他刚才匆匆之间,打量了一番,发现,印刻刀师,他的师父的修为仍然停留在人仙境巅峰。
和五十年前一样。
不该如此!
“这便是我刚才和你所说的,我身上与鸠浅共有的一个问题。”
印刻刀师也不避讳,跟他有的话谈的人很少,烟尽雨只是其中难得的一个。
“还请师父指教。”烟尽雨色愈恭,礼愈至。
当学徒,当弟子,他有自己的觉悟。
其实,烟尽雨一直觉得尊师重道是好事。
“来,与我对招。”言传不如身教,印刻刀师从来不用嘴皮子告诉别人什么叫做感受。
“刀剑无眼,师父指教。”
烟尽雨于储物袋中重新择了把凡剑,他先前常用的那把剑于和长歌当欢的长歌左摇李青月交手时断掉了。
印刻刀师,看了眼烟尽雨手中普普通通的剑,心道,你还打算让我?
不禁莞尔,这些年,我修为虽然没涨,但是实力却是没有丝毫落下的。
印刻刀师没有声张,只是轻轻勾起嘴角。
“当心。”印刻刀师,言出,剑到。
接下第一招的时候,烟尽雨是有过迟疑的,因为他发现远处一个大树背后有人在驻足观望。
但是,当烟尽雨一剑过后,手被师父一剑震的生疼发麻时,他不敢再心有旁骛。
他突然记起,师父也因曾于五十年前,斩杀过当时的凡上之仙而名声大燥。
林间是楚家,山路也是楚家,此处是楚家,有楚家人看着他们过招也无不好。
烟尽雨再握紧剑,便是认真的与印刻刀师交战。
师徒你来我往,剑招几乎一模一样,短短三息之间便以同样招式对上了三十击。
修士,特别是剑修,应该说是所有兵修,几乎与人战斗都可以很快的结束的。
原因无他,不管是谁最快的那一击,只要对方被打中一下,可能就不再有反击的能力了。
两人都不是会相互喂招的人,因为剑术都是一样的,若是苦修不够,他们都不会选择于此时切磋。
换句话说,他们打算战一场,是他们不仅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而且还对对方的实力很自信。
当两人意识到,他们所用的是同一种剑招时,他们陷入了一种无法占优势也无法陷入被动的困境里。
为何会这样?
因为他们都将他们前面使用过的剑招修炼到了极致,若是想要分胜负,那便要用新招。
师徒相视一眼,口中齐声道:“静一刻水,一浪平涛。”
一浪平涛是静一刻水剑诀中,倒数第三式。
这一式,烟尽雨只是练成过,还并没有使出过。
此时,他想试试。
印刻刀师见烟尽雨也能使出这一剑,有些欣慰的笑了。
两人递出同一种招式,各自横剑,双手握住剑柄,向前缓慢推去,像是在推动无形大海一般。
这是一浪平涛中的成浪。两人使出的剑招势头相差无几,肉眼并不可见。
大树后隐匿的人只看见两人身前好似凭空涌起无边波浪,以一种并不快的速度向前平移,此浅白色的浪涛幻行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行进缓慢。
他觉得自己可以躲掉,观战的人心想。
但是,对战的师徒却是不约而同的寸步未移。
第八十章 楚湘子(三更)
一浪平涛,杀招是成浪后的停顿。
当两道浅白的几乎是无色的气浪相交,突然间,凭空生出一道破空声。
观战的人一愣神,发现师徒两人换了个位置,背向而立。
烟尽雨的剑断了,却没发出一点断剑的声音。
而印刻刀师,正伸手在空手接住了他被削断的一缕秀发。
战果好像很明了,躲在大树后的人一身冷汗,心想刀师竟然也会有所不敌?
“师父,承让。”烟尽雨收好剑,转身回头,拱手谢道。
印刻刀师没有转身,只是错开话题,说了句:“拜神候遇到了点麻烦,你可以去看看。”
烟尽雨很费解,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印刻刀师伸手指了个方向,接着说:“你还不去,再拖,你连那个什么拜什么月的尸体都可收不到了。”
拜小月?!
烟尽雨心中因为印刻刀师的一句话生出一丝他觉得很没来由的慌乱。
几乎是不假思索,烟尽雨拱手道别:“师父,我去去就回。”
印刻刀师直到此时都未回头,他正想叮嘱一句:“注意…”
安全二字还未说出口,印刻刀师就发现,烟尽雨的气息消失在了神识范围里。
印刻刀师轻啐一声,随口吐出一小口鲜血,心道:这家伙听到女人有难就跑得飞快,真是跟他爹一个德行。
待到印刻刀师,缓了一口气,他回过了头。
楚人傲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神色慌乱的看着他,眼中很是失落。
“刀师,您败了?”楚人傲不敢相信,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说没有,其实是我胜了,你信不?”印刻刀师抹去嘴角的血迹,对着楚人傲微微笑道。
“刀师,你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分明你的头发都被斩断了,而且你还吐血了。”
楚人傲带着一丝哭腔,激动的反问。
此时他捏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望刀师再说点什么说服他,其实你没有败,你只是故意让烟尽雨的。
印刻刀师在楚家大概呆了二十年,烟家覆灭的时候,其实他已经贵为楚家客卿。
他是楚家,以及言公卿于墨海天下所恭请的唯一一位尚是人仙境的客卿。
那时候,楚人杰初见印刻刀师时,尚是个鼻涕挂在嘴唇上的小孩。
他听族中长辈说,他只是人中仙,但能胜过世间很多的仙。
顿时将印刻刀师视为偶像,视为可以膜拜的活神仙。
印刻刀师刚好具有楚人傲钟爱的一切气质,高冷,孤傲,少言,甚至是偶尔还很冷酷。
配上原就坚毅的外表,简直迷死了楚人傲。
楚人傲其实很想成为印刻刀师的弟子,只是当族人请求印刻刀师收下楚人傲为徒时,印刻刀师只说了句:
“我徒弟还没确定死活,辈分不好排,况且教导会分心。”
就驳回了楚家老人的请求,当然楚家上下唯有楚人傲一人不生印刻刀师的气。
他坚信,只是他不够优秀,印刻刀师就该这样苛责,他的弟子,定然不能随便拉个人就能当。
楚人傲,唯独在印刻刀师面前不傲慢。
而今日,楚人傲居然发现印刻刀师,输了?
真是千古奇闻,印刻刀师出手可是从未输过。
至少在他楚人傲眼里,从未输过。
印刻刀师看着他这幅样子就来气,这孩子总是无法接受他的任何失败。
往日下棋,印刻刀师输一手,就使得这孩子气得骂别人耍诈。
这简直是对印刻刀师的期望,比印刻刀师对自己的还高。
“你那里看出来我输了?”印刻刀师,揉了揉肩膀,问道。
“您的头发,你…”指了指嘴角,楚人傲心里泛起一丝希望,激动的不能自已。
“烟尽雨,他就出了一剑,我都出了三剑。”
印刻刀师不喜欢跟别人解释什么叫做真相,愿意被一叶障目的永远是凡人。
但是此刻,他觉得他需要解释,他觉得自己再不说,眼前的孩子要哭了。
“我的发丝,是我斩断的。他的剑也是我斩断的。至于第三剑,我挥到了哪里,你自己想去。”
说完这句话,印刻刀师留给楚人傲一个潇洒的背影,负手驾鹤而去。
林间,充满水汽,浪雾的林间,楚人傲想不明白,独自一人时而欣喜若狂,而是目瞪口呆。
印刻刀师极不喜欢楚人傲的冒失,使他看起来像个愚笨的莽夫。
楚人傲一直留在林间,最后干脆坐在了地上。
裤子沾湿他都不曾发觉,他在想一个问题,自己分明一眼不眨的看完了整个对战,刀师最后一剑到底挥去了哪里?
楚家老祖,算是言青木祖爷爷辈的一个老人,楚湘子。
楚湘子此时隐身在山顶云间,抚摸着怀里的锦鸡,看着下方此时捏住下巴,苦苦思索的曾孙楚人傲,若有所思。
“你那一剑递到了哪里?”老人家有些心疼自己的小曾孙,问道身旁盘坐的印刻刀师。
“你没看清楚?”印刻刀师知道楚家人越老越爱面子,他是真九境真神,肯定不会承认自己老眼昏花没看清自己的剑招。
毕竟,世人皆知他只是人仙,而老人是神。
“自然看清了。”老人其实没注意观战,他顾着遛鸟去了。
“我心里有答案,只是想听你说出来,确认一下。”
“嗯,就是你心里的那个地方。”印刻刀师说完这一句,闭上了眼睛,开始了修行。
烟尽雨给他了很大的压力,印刻刀师觉得自己也该竭尽全力的修行了,不然某日真的胜不过徒儿……
哎呀,印刻刀师想想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此刻心里就觉得自己难以接受,不由得眼皮一跳。
楚湘子看了眼他身旁修行得眼皮一跳一跳的印刻刀师,想到自己心里那个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顿时在心中加了点诽谤,妈的,老子要不是没注意,还有你嘚瑟的份儿?
老人是楚家最尊贵最强大的神,但是楚家的家主是楚狐,而印刻刀师只与楚狐有交情。
老人家,自然不会仗着自己的修为逼印刻刀师。
并非逼迫不得,只是他是楚家老祖,而他是楚家客卿,最主要的是,传出去,不好听。
就这样,印刻刀师不仅胜了徒弟,还胜了老祖。
试问,今日人间谁最得意?
唯他武夫一介,印刻刀师是也。
印刻刀师是不撒谎的,那么他就的确递出了一剑,那印刻刀师的这一剑,到底递到了何处呢?
这是个问题,我现在不告诉你。
第八十一章 姑奶奶(四更)
烟尽雨的踏云而去,没激起齐一,鸠浅和言青木三人的任何一丝不舍。
事实上,这三个人,都没往那处去想。
三人并行在楚家管辖的街道城池之中,鸠浅顾着去看东楚街上具有乡土风情的凡人俗物和修士云泊。
有仙界有言,凡人一生,为俗物烦,为俗物扰;修士被云泊诱,为云泊活。
这句话流传自上古,何人何时何处所说,无人知晓。
以至于到了如今,云泊变成了修士所用物品的代言词。
云泊,就像是凡人兜里的钱,只不过仙人们更喜欢将他们兜里的东西美化一番。
“青木来啦,来看看,新鲜的好吃的,尝尝啊。”
“言姑奶奶快来瞧瞧,小人昨日新打的肥鸡,保管野货。”
……
“嘿,齐公子,鸠浅,来来来,瞧一瞧我大东楚的商品,凡仙皆有用哦。”
东楚有名的小姑奶奶,言青木,此时没了往日的高调与嚣张,连忙对着熟识她的大叔大妈,偷偷摆手示意,今日的她要装好淑女。
言青木一出现在街上,商贩,挑夫,卖菜的大娘,等等三教九流之人士皆喜笑颜开,笑着和楚家小姑奶奶打着招呼。
然而最聪明的商人,直接打听到了姑奶奶的同伴的身份,直接投其朋友所好。
“鸟儿姐,他们喊什么姑奶奶,是喊你么?”鸠浅初入世不久,无人教与他姑奶奶的深刻含义。
鸠浅只道是鸟儿姐这般年轻,为何那些人叫她姑奶奶呀?
天真的鸠浅,不懂便会问。
“当然不是,我这般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小姑奶奶呢。”言青木神色慌张,声音极大,小眼睛时不时偷偷瞄向齐一。
街上的人皆是人精,一眼便看破,他们的小姑奶奶这是遇上喜欢的郎君啦,试图遮掩往日放荡,扮起了女儿羞涩。
于是,街上生起一片排山倒海的起哄声,齐一摸不着头脑。
人声斑驳,齐一没有细听,但是依稀间听到有人轻声嘀咕,难道这是小姑奶奶想换姑爷啦?
“言姑娘,他们…”齐一话还没问完,直接被言青木拉着手,小跑似的逃离了此地。
言青木很慌乱,丝毫不懂得掩饰,此时脸色通红。
也忘了拉上鸠浅,任由鸠浅一个人被热情的大爷大妈们的人群淹没。
她只知道,再不逃,好不容易装了一路的大家闺秀,全部就前功尽弃了。
那些人,大妈都是长辈,虽说修为不济,但是个个都对她疼爱有加,言青木此时也无法对她们生出责怪。
可是令言青木苦恼的就是这些人话都极多,万一他们说漏嘴,岂不是她的声名不保?
于是言青木就拉着齐一的手,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身边街道,行人,变成清一色的修士,大多都是没见过的陌生人。
女子才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小浅,还在那里呢。”齐一无奈的低低眉,说道。
其实,齐一最想问的是街上的人的事,只是他见到了女子红透的小脸,没忍心再于其上多添粉红胭脂。
“啊,鸠浅。”言青木回神一看,果然身后没有鸠浅的踪迹。
“他去哪了?”女子又觉得自己回到了和齐一撞个满怀的那个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应该啊,这是我家,我慌什么?
女子心里安慰自己。
齐一看着言青木的眼睛,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言青木刚才闷着头跑,齐一估摸着得有一两里的路程了。
在这强者如云,修士众多的城池里,肆意发散神识寻人是很不礼貌的。
看来只能回头找鸠浅了,齐一心道。
言青木一时记不起此地的具体名讳,吱吱呜呜,说不清话。
齐一看着眼前结结巴巴的女子,无奈的呆望着她。
他不会对我失望了吧?
他对我失望了?
言青木心里哭喊,一时间更是搞不清了东西。
“你们两个,居然把我丢下了。”正当齐一和言青木两人相视无语时,两人身后,鸠浅气呼呼的开口说道。
就算鸟儿姐你喜欢二哥,也不能把我一声不吭的丢下了吧?
东楚楚家这里这么多厉害的人,万一我被人欺负了找不到你们怎么办?
鸠浅很生气,但是摸着鼓鼓的口袋,气顿时消了一半。
“幸亏那些大妈都是好人,不然我一时半会儿可都过不来呢。”鸠浅三两步前跨,就来到两人身边,叉胸愤愤而立。
齐一回头看到鸠浅来到了身边,笑了出来,这下好了,队伍的开心果又回来了,刚好了结我适才和她之间的尴尬。
“没事吧,瞧你好像很有收获的样子。”齐一捕捉到了鸠浅眼角那一丝隐藏的笑意,揶揄的说道。
齐一并不担心鸠浅的安危,因为他觉得此地是楚家所落之地,即使民风再差,也会到他们这些言青木的朋友身上时转好。
“嘿嘿,还是二哥聪明。那些大叔大妈把他们的东西都塞给我了,连钱都不要呢。”
世间若是有人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恩惠,而心中丝毫不生亏欠的话,那么鸠浅肯定算一个。
鸠浅此时很欢快,就像人间会上,收下那些大门大派登门送的大礼一般欢快。
“他们给了你多少?”言青木终于回过神,考虑起了正经东西。
她有种预感,那些大叔大妈们,此时正往楚家大门前跑,即将要跟楚家的人要钱。
其实,言青木还是低估了大爷大妈们移速,他们其中跑的最快的一个,此时已经一手拿着钱,一脚踏出了楚家的大门。
这些大爷大妈,平生最喜欢的是,就是卖东西给小姑奶奶,报账之时,即使多报点,楚家麾下凡人们的管账先生,也会一声不吭的结账。
“他们本来打算都给我的,我说我的储物袋满了,他们就没多塞。我就拿了,就大概一个怀抱这么多吧。”
鸠浅心里还有点小后悔,因为他刚才在赶上这两位的路上,尝了口其中一样小食,味道极其不错。
说是叫什么柿饼,除了上面的一层白灰味道不好有点涩之外,橙色果肉部分还是很可口的,只是当时行走匆忙,没有多拿点。
言青木知道鸠浅的一怀抱有多少,此时已经面如死灰,估计下个月的零花钱是没了。
事实上,账房先生已经划掉了她两个月的零花钱,她还是低估了鸠浅的能力,别的鸠浅可能拿不了多少,但要是好吃的,他总能多抱一些。
第八十二章 气运之子(五更)
齐一看到言青木的脸色由红转黑,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此时有些想笑,但是不忍揭开言青木的伤口,于是竭力憋着。
“来,给你尝尝,柿饼,我吃过,味道极好。”鸠浅像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宝贝,递给他的二哥齐一。
此时这个柿饼上已经被鸠浅手动擦掉了白灰,此时处处透露着成熟柿肉的暗暗橙黄光泽。
“多谢小浅。”齐一亲昵的拍了拍鸠浅的头,像是夸奖鸠浅做得对,接过了鸠浅递过来的柿饼,咬了一口,果然如鸠浅所言,味道不错。
凡人之于修士,若是有哪里是优势,大概就是凡人一生可以尽情享用凡间食物,满足口欲。
而修士,从小确定了灵根适合修道,便会被重点盯养,以至于长生重任在肩头,失去了很多凡人不会有的快乐。
像齐一,若不是跟着烟尽雨和鸠浅在长生林里逛了一大圈,他肯定会少尝世间许多食物的味道。
毕竟修士,三境过后,就不用再吃东西了。
三境之内,有的富家子弟,还有族中长辈专门为之准备的辟谷丹,一颗吃下,修为低的人一月不饿。
那段日子,齐一总是被香到令人留口水的美食引诱,可谓是因之痛苦了好久。
圣人,先生教诲深入骨髓,入长生林那时,齐一年方十八,说来说去也就是一个大孩子。
他一段日子里,就看着鸠浅和烟尽雨两人烤各种野兽,珍味,一边心里念着圣人教导不可好吃,一边又偷偷的咽口水。
直到,某一日,鸠浅终于善解人意,一把拿起刚烤好的大猪蹄子,配上鸠横日落留下的一点点佐料,直接塞进了齐一的嘴中。
尝到凡人食物的滋味后,齐一咽下了第一口,从那之后,口欲打开了。
食欲也是一种禁果,开了头就很难戒掉,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天,鸠浅拍胸脯向齐一保证,以后他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留一份。
当时话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你们外面的人,有些人脸皮极薄,没事,我脸皮厚,以后你跟着我吃,保管什么都有你的份。”
当时鸠浅差点豪气冲天,胸脯拍的巨响,像是大猩猩开心时的捶胸一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承诺呢。
但是,齐一还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举止斯文的白衣书生,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着大猪蹄子,心甘情愿的奉上了齐一门中的伙房师傅的家传密料的配方,和鸠浅烟尽雨一起堕下了十八层美食地狱。
齐一那时在鸠浅心里,是无所不知的存在。
知识极其渊博,鸠浅差点都觉得那个吐血的男人知道的齐一都知道,那个吐血的男人不知道的齐一也知道,简直是像个百科大全。
当时齐一很谦虚的对着鸠浅,说:“日后带你去见我的先生,他才是世间事,无所不知。”
年少的鸠浅,那时便对齐一门极其向往。
从那时起,齐一虽然仍旧记得圣人不能好吃的教诲,只是想起之时会告诉自己,喜欢才会狂吃,爱就会克制。
他齐一,是个爱美食的人,每次浅尝辄止,实是无妨。
终于有一天,吐绿血的男人留下的佐料,被鸠浅用完了。
于是烟尽雨,鸠浅和齐一三人齐心,寻遍无人的山野,凭着齐一渊博的学识和三五次的失败调配后,成功的制出了齐家秘药。
齐家秘药,烤任何肉食皆可使用,味道奇好。
也是从那之后,不管鸠浅递给齐一什么东西,他都会接下,至少尝一口。
此时美滋滋的鸠浅,心里丝毫没有任何愧疚。
言青木脸色终于在她三番五次的安慰自己之后恢复了过来。
大不了就不花了,自己是修道中人,家族里不给零花钱就饿死了?
言青木只能劝慰自己要大方点,虽然她知道自己对零花钱恋恋不舍。
“你也来个?”鸠浅不计前嫌,忘掉了刚才被鸟儿姐抛下的事,怂恿言青木也尝尝。
“不要。”言青木刚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冒了出来,要不是齐一在旁边吃的欢快,她真想让鸠浅见识一下什么叫小姑奶奶。
“正好,我也不打算给,你肯定都吃厌了。东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你都不吭声,鸟儿姐你这地主怎么当的啊?”
鸠浅欢快的收回递给言青木的东西,反口就是一通埋怨。
“你还敢说,你这都是…”花我的钱买的呢。
言青木正试图使出往日对敌,一击必杀的母老虎三连绝技,挺胸抬头,叉腰噘嘴,雷霆狮子吼时。
齐一将他俊美的脸庞凑到了两人中间,于是使得言青木硬生生的咽下去了后面几个字。
言青木此时的模样就像有一股气欲吐不吐,最后没完全咽下去,把自己给憋着了那般可怜。
“鸟儿姐,你怎么啦?”鸠浅天真的关切,给了言青木最后一击。
“咳咳咳,咳咳咳…”言青木被自己的气势呛到了,疯狂咳嗽。
齐一掩嘴,憋住笑意。
此时言青木装大家闺秀极其努力,他也不忍心拆穿,哪怕他今日仍记得昔日初见时,她那威猛而又不可一世的怒吼。
那还是齐一在人间会的第一次观战,皇城只设置了九台擂场。
一次只能有十八人对战。鸠浅是第一轮,胜的极快,便拉着二哥和大哥到处观战。
齐一和烟尽雨皆是第三轮,短时间不会上场。
于是,三人好巧不巧的和言青木站到了同一场擂台边。
场上的两个人是人间会上几乎垫底的两人,皆是七境初期的实力。
当初他们凭着运气,硬是挤掉了不少的八境人仙境的翘楚之辈,实力进入人间会决赛,成为七十一人中之二。
此时,肩负着墨海天下所有“运气”的两个人,更是无比好运的在第一场就碰到了一起。
刚好他两势均力敌,互为对方有实力一战的对手。
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天意,反正这是对两人来说都不可多得的良机。
此时,两人极为卖力的对战,都想在这次人间会上夺得那唯一的一胜。
因为,这两人都知道,后面不管碰到谁都不可能再胜了,除非别人受伤极重,重得上不了场。
不然,所谓人间会唯一的两个神玄境大物,如何胜得了同为人间翘楚的人中仙和凡上仙啊?
除非是风神盖洛转世。
第八十三章 鸟儿姐的来由(一更)
鸠浅挑选比赛看,是看热闹,所以选在了这一场无可厚非。
但是言青木也挑中了这一场却是缘分,因为她只是看这边人多,躲一躲家里人的找寻。
最巧的是,言青木和齐一刚好在擂台的两边。女子抬眉,睁眼对面便是神色平静的齐一。
当然,若是齐一愿意看对面的观众,也是能一睹言青木的芳容的。
第一次见到齐一,言青木才知道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眼前是种什么样的快乐。
那感觉,妙不可言。
言青木只知道她当时的心跳漏了一拍。
齐一那与画中一般无二英俊的容颜,棱角分明的脸庞,白皙的肌肤,轻撩发丝的修长手指,鼓风白衣,清丽身影,等等等等,无一不是言青木梦中最爱的模样。
天啊,他就在我正前方,他就在我正前方。
言青木当时心里尖叫,但是一瞬间的狂喜之后,顿时发觉自己没有梳妆打扮,素面朝天便逃出了楚家众人的包围。
一时间言青木尿意横生,慌乱不堪。
言青木只是退了一步,就成功的躲到了身后的女子身后,只是从女子肩头偷偷露出一双小眼睛,一刻也不停歇的盯着齐一完美的脸庞和诱人的身形,对着梦中情郎就是一顿贪婪猛瞧。
这么火热,带有高温的注视,简直就是眼神灼烧,齐一当然察觉到了。
几乎是一瞬间,齐一就在人群之中揪出了言青木这个偷窥狂魔。
当然,齐一第一眼见到言青木时,还是被她贼头贼脑的呆萌傻样给骗到了。
齐一只当她是,茫茫墨海中一个闻其声名的胆小羞涩的女子罢了。
然而,过早的下定义注定要被狠狠地扇一巴掌。
言青木下一幕的作为,直接惊掉了齐一的下巴。
场上两人交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再不分胜负就要被怀疑故意拖延时间了。
两人深知这一点,相视一眼,几乎同时下定决心,要使出毕生所学中的最强一招,结束这场比试。
至于胜负,交由老天定夺吧。
“尘烟起,我不遁行。”一人大声喊出绝招的名字,好似很厉害的样子。
“天地一剑。”另一个人的剑招名头更是响亮。
两人话音刚起,起尘烟的人,那个人真的在光秃秃的擂台之上,卷起了十丈高的烟尘。
尘烟不尘烟的其实我们言青木姑奶奶都不在意,但是你起的尘烟挡住了她看男人就过分了。
两人本就你来我去之间,已经挡住了言青木欣赏齐一的脸庞数次。
此时干脆是遮住了半个台子,这算什么事?是你比赛重要还是我看心上人重要?
言青木几乎是没有思考便选择了后者,然后女子心头生起滔天无名之火。
一瞬间的抬脚上前,女子便使出了往日练得熟透的一击必杀之母老虎发威三连绝技:
挺胸抬头,叉腰噘嘴,雷霆狮子吼。
“喂,你谁呀,你挡住我看人啦。”
喂字一出,便是惊天一声狂叫,一下便吓破场边无数没有防备的人腹中小胆。
甚至有个修为不高的修士,直接一下子就感到腿间一热,心里一凉。
那更别提正是言青木语言攻击的对象了,场上两人施术都未完成,十丈高的烟尘原本还能再高,此时像是无力支持的水幕,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施术的修士也因被打断施法,功法反噬,吐血倒地昏迷,生死不知。
剑术还在走招的男子直接被吓得一个手心不稳,长剑脱手,掉在了地上,茫然的看着前方的对手倒在了地上。
而齐一,感到尿意陡然一生,于尘烟掉下的一瞬间便瞧见了此时插着腰,小脸紧绷,小嘴微圆,生气至极的言青木,不由得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般威猛的嗓音,居然是她。
刚才还觉得她是个害羞胆小的小姑娘。
言青木还是有点修道强者的警觉的,在众人还未曾全都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像只兔子一样,拔腿就跑,风似的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待到言青木走远,裆下湿润的男子,此时才反应过来,生气地左顾右盼,试图揪出那个女子,斩之而后快,然而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哇,那女的跑的真快,吓我一跳。”鸠浅望着言青木离去的方向,赞叹道。
齐一回头,鸠浅和烟尽雨倒是若无其事,真是惊魂未定的事见得多了,便遇到什么都不会大惊小怪了。
就这样,拿剑的修士,兵不血刃,大招都没放,就获得了首胜。
裁判宣布他获得胜利的时候,他还处于震惊当中无法自拔,以至于都忘了赢了要笑。
那是齐一和言青木真正意义上的初次邂逅,至于言青木后来心心念念的初遇,其实齐一知道她是为了掩饰第一次时的尴尬罢了。
至于,齐一和言青木的第二次相遇,那才是一举奠定鸠浅口中鸟儿姐威名的成名之战。
那一次,言青木也是使得自己成为了鸠浅眼中当之无愧的二嫂。
那一日,鸠浅一觉睡醒,醒来时窗外风雨交加,觉得自己好像是饿了,便想着下楼找两位哥哥带他去寻美食。
齐一正在客栈大堂,一边品茶,一边和烟尽雨手谈。
一伙人,行迹匆匆的闯入了客栈,带了一靴泥水和一阵裹着枯草气味的急风,直接溅在齐一胜雪白衣之上,拍进令人沉思的棋局里。
等到齐一将心思从黑白旗子中抽离,才发现袖口已有一点泥污。
而大堂之中,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封盘,来日再续。”
齐一觉得接下来的一步棋,他需要思索很久,便记下来棋局和落子,对着烟尽雨请求道。
然后,齐一将视线转到了争鸣不休的百鸟之上。
这时,鸠浅揉着眼睛下楼,刚好看见言青木提脚进门,对着静静站着观望百雀的齐一搭讪说道:“公子,玩鸟儿呢?”
没有任何前情后由,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搭讪闲话。
一个女子,居然对着一个相貌如玉的书生说了一句:公子,玩鸟儿呢?
齐一极其诧异的回过头,女子幡然醒悟,脸色通红。
此那时起,鸠浅便为言青木取了个绰号,鸟儿姐。
想到往事,齐一至今还记得,鸠浅那段日子笑得猖狂,与这个说和那个讲,几乎是整个人间会的人,都知道了言青木问过他是不是在玩鸟!
最后,齐一和言青木都成了笑谈。
为此,生气至极得小脸通红的言青木曾不止一次的向鸠浅下过战书,想要名正言顺的揍他一顿,教训教训他这张破嘴。
然而,鸠浅充耳不闻,没做理会。
等到言青木认命,不再挣扎后,没想到人间会上两人真正遇到时,她居然被鸠浅轻轻一脚直接踹下了擂台。
鸠浅踹她下台时对她说了句话,言青木记得格外清楚。
“二哥是书生,脸皮薄,鸟儿姐不开口,他就算是喜欢你,他也不会说的。”鸠浅裂开嘴,笑得真诚。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言青木已经被鸠浅一击腿鞭抽向了场外,但是她心底灰暗的天空却突然开始变得明媚。
天底下比这更能让言青木开怀的话不多了呀!
第八十四章 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二更)
烟尽雨得到了印刻刀师的提醒,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拜神候。
他几乎是前脚刚踏出东楚蛮洲的界限,之后飞了一会儿便感觉到腹前一痛。
于是他便打算查探一番,落到了地上。
他生出一丝疑惑,不明白这种疼痛从何而来,直到他伸手往那处一摸,看到了手掌上的鲜血。
烟尽雨撩开自己尚未破裂,甚至可以说是无一丝裂痕的衣服,一道细细剑痕横亘在肚脐旁。
此时流出鲜血的已经躺满了整个肚皮,那一片血衬着腹肌,像是勾勒出一张笑脸,好似是在讥笑他这个憨货,不知天高地厚。
是一浪平滔!
“哈哈哈,哈哈哈…”
烟尽雨仰头一笑,无奈的叹了一口长气,咬了咬嘴唇,握紧了拳头。
心中暗暗骂道自己怎么脸皮如此之厚,还觉得先前林间一战自己胜过了师父呢?
师父难道天资不如自己吗?他比自己最少要多练五十年剑呢......
烟尽雨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之前的几场微不足道的胜利蒙蔽了双眼,失去了理智。
五十年前的人间会第二,怎么会多修炼五十年还胜不过你这个五十年后的人间第一呢?
况且两人用的还是一模一样的剑招,师父的剑还比自己用的烂铁要好上千倍。
若是他真输了,除了是有意相让,让你赢说通之外,怎么会出现别的情况呢?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烟尽雨啊烟尽雨,你啊你,哎,修行之路,漫漫无期,漫漫无期啊。”
一时间烟尽雨感到懊恼,郁闷,羞愧,自责,敬佩,心悦诚服,五味陈杂,最后狠狠的踩着大地用尽力气跳了几下,震得山岳一阵摇晃。
烟尽雨站在东楚蛮洲的边界处望着楚家的方向,停留沉思了许久,最后他终于明白为何他此时才察觉到身上负了伤。
“亏自己当时还打得热血沸腾,豪气万丈的。”
烟尽雨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脸皮,问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还觉得自己让着师父呢?嗯?你说,你哪里来的底气,哪里来的底气?人间会首算个屁啊......”
“我不丢人,反正是输给了师父。”烟尽雨安慰自己,反复深呼吸。
最后,待到肚皮上的血液凝固了,烟尽雨也不去擦拭,就这样将衣服盖在上面,闷着头就朝拜神候的方向飞去。
这是烟尽雨夺得人间会首之后,第一次觉得自己小瞧了这个世界,他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再有下一次。
师父好心,才不会伤你性命,遇到别人,此时阳间路恐怕就走到头了。
烟尽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
拜神候,墨海排名第六的大门派,仅次于风雪庵,长歌当欢,齐一门,西秦秦枢,洛水阴阳道,其后紧跟的是东楚言公卿,遗孤。
墨海天下,号称方圆五万里,只有这八大门派赢得世人皆知。
风雪庵,到处都有,凡间也好,仙地也罢,任何寺庙都有可能住着风雪庵的僧人。
他们不约而同,一心向佛,普度众生。
长歌当欢,无人知其具体坐落何地,但是一艘船定然是停在水上,能容得下长歌当欢这样的船的大河,墨海只有一条,洛水。
齐一门,在南齐方洲。
秦枢,在西秦贺州。
阴阳道,在北休还洲的北洛平原上。
言公卿其实就是楚家,只不过楚家没有外人,而言公卿接纳了很多非楚姓的修士。
遗孤,居无定所,其宗主水上飞,极少号令麾下聚众行事,只是闲时总是对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寡儿童出手相助。
以致于最后,那些孩童死心塌地的追随于他。
此时,要讲的是拜神候。
拜神侯乃是墨海商道大宗,极其富有,但是位处偏僻,坐落于南齐方洲的极南之地,背靠长生林,眼望齐一门。
拜神候是距离剑渊最近的宗门,据说,距离剑渊直行不过三千余里。
算得上是,离皇帝最远的一处地方。
所谓天高皇帝远,帝王之鞭,鞭长莫及,拜神候也是整个修行界里最不听墨海皇室的话的宗门。
其对王室命令充耳不闻的态度,甚至还超过了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
这在极讲究颜面的江湖大门派身上其实并不多见,唯有拜神候时不时对墨海皇室就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抗拒和不满。
即使墨海皇室只管凡人,不问修士,拜神侯也没给过皇室多少面子。
拜神候中仙山林立,其中珍奇异兽繁多,凡人极少,因为很多野兽动物皆有杀伤性,凡人与此很难安然度过百年。
但是修士就算很多的了,据不完全统计,大概内门弟子就有三万,皆居住在方圆十里大小的九山十八靠的宗门范围里。
即使听起来地方不大,但是仔细算算,弟子与弟子之间,寻个同道中人,还得出洞府走上好几步。
有些人,每次去其他的山峰串门,一年都遇不到同一个人两次。
由此可见,其实拜神候门人弟子还是很多。
但是,修道之人,总数还是算少的。
这样说或许简单易懂些,一万凡人里大概能找出一个拥有修道天赋的人,一万拥有修道天赋的人中只有一千不到的人能够修炼到三境,一千人中只有不到一百能够修炼到六境,一百人当中最多只有十人能够跻身人中仙后跨过凡人那道坎,进入凡上,彻底脱胎换骨,成为神仙之流。
修道者万里挑一,三境十不存一,六境百不存一,九境千不存一。
按照这样算,仿佛拜神候应该有三十个左右的凡上神仙?
其实没有,现实总是禁不起细算。
拜神候内门,外门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只有不足二十位凡上之人。
其中,凡上境界端顶上的只有两人,一人是宗主,拜孤神,另外一人便是门中位高权重的刑长老,刑开。
其他的皆未跨过逢九避退的坎,体内仙气不足一千道,躲不过假九境的诅咒。
所谓逢九避退,就是指跻身凡上后,体内仙气达到九道,九十九道,九百九十九道时会有几率出现的修为倒退的现象。
此被修行界称为仙三难。
三难境界,也成了凡上修士们的境界划分。
于是,世间凡上的仙人为了成功渡过这仙三难,可谓是殚精竭虑,费尽脑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西秦秘药,造化玄元丹,进入了凡上之人的视野里。
后面的自不必说,世间因此丹药大打出手的事件极其之多。
过滤掉不应出现在此境界的修士,原本应是天意,但是凡上之人有哪个愿意一直被仙三难审判呢?
度过仙三难,便可以进入传说中的真九境,成为凡上之仙巅峰处的真九境大神。
大道之行,到此便又近了一大步。
世间跨境对战的许多,但是最离奇的传闻也只不过是七境胜过凡上之仙,还从未有过真九境之神败给过凡人的例子。
所以,踏入真九境,其实也就真正代表了实力。
这种实力,代表了不败。
永不翻车!
至于传说中的第十境,那是传说当中的境界,当世没几个人知晓。
拜神候的宗门也在探索当中,只知道,那个境界好像被称作湮止。
就在鸠浅初次踏入万雷山范围的那一天,拜神候这处墨海极南之地,迎来了十三位不速之客。
九人一声不吭的站立到了拜神候九主峰之上。
这九人皆着灰衣,灰色长袍直接将身形掩盖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睛,再也见不到别的任何外貌特征。
当然,普通弟子都不知道,他们宗门来了十几个人。
有能力知道的人,他们神识扫过这九人,当场后怕,忌惮不已。
于一峰内盘膝打坐,正闭死关的刑开刑长老,在察觉到这九人实力之后,选择了不动声色。
一一安抚好各峰传来的询问声音,重新闭上了双眼,继续他的修行。
刑开想的很简单,出手也胜不过。
来者若是敌,不需要这般作为,他们拜神候也不会没有还手的机会。
若不是敌,不吭声自有他们的道理。
如今拜神候相比而言势弱,最好是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
刑开有这种想法,当然是因为他自恃修为深厚,遇事不怵。
但是,拜神候其他的人却是心怀忐忑。
来者十三人,刑开能够确定,与他实力相仿的有两位,其他也皆在凡上。
但是他并不头疼,因为他自问拜神候并没有在墨海惹过大型事端。
这些人来此若不是寻仇便是找宗主有事相商,这些都不需要他操心。
但是,他忘了,西秦世子刚死。
拜神候,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于这十三个外人眼下,平静的过了三十天。
期间,万雷山方向传来预警,因为忌惮这十三人,拜神候上下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即使刑开长老发现大殿中苍关长老等人的命牌,一一破裂。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去想,这两件事情的关联。
“万雷山,我拜神候刚刚折损了四位凡上长老,不知可跟阁下们有关?”刑开于一日色浓郁的清晨,开口问道。
九峰弟子皆闻,纷纷疑惑,不知为何他这样问。
一个男子缓缓升上高空,口里嚼着墨海随处可见的小草。
神色有些困顿,开口道:“万雷山仙剑出世,死人不是很正常嘛?赖在我们头上可就胡闹了。”
刑开长老好生一番衡量,没有再说话。
手中变换着手法,用仙气化出一只信鸽,带了句口信,送出了拜神候。
秦冬其实等得心情很着急,因为精神太过紧绷,反而心力有些交瘁。
仙人让他们过来等,却没有告诉他究竟要等多久,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实在是让人等得上火。
第八十五章 五百换一宗(三更)
就在鸠浅离开西秦的那一天,秦豪一瘸一拐,偷偷摸摸的跑进了西秦王府中。
说是要给仙人一张投名状,以此来显示他的忠心。
仙人感到有些发笑,接见了他。
“说。”仙人负手而立,斜视秦豪。
“我刚才未经仙人批准,私自动用西秦牢房中的死囚,算了一事。”秦豪很激动,声音都在颤抖。
“嗯,何事。”秦画其实知道,若不是他默许,秦豪根本带不走那些人。
“殷家人在西秦。”说着呈上三个锦囊。
“嗯?”秦画心道,这又如何?
“还请仙人过目。”秦豪有个坏习惯,他喜欢将秘密藏在锦囊里。
“当真?八个凡上之人,只派四个便能成事?”仙人拆开第一个锦囊,疑问道。
“天时,地利,人和。时机不差,便万无一失。”
秦豪自信满满,双眼布满血丝,眼中有种掌握天下的疯狂。
“好。”仙人闭目沉思了半晌,丢下一声好,消失在了原地。
三天后,秦豪又来拜见仙人。
“仙人,我要五百死士。”秦豪跪在地上,请求道。
“太多。”围纱仙人没多想,五百人命不能说给就给。
“五百换拜神候一宗。”秦豪说出这句话时,抬起头,牙齿紧咬,嘴唇轻轻颤抖。
五百换一宗!
这很诱人。
试问什么时候才能以这么小的代价获得一整宗的利益呢?
众所周知,拜神侯富甲天下。
“可否万无一失?”仙人承认自己心动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战栗,觉得自己快要和他一起疯了,但是心中的仇恨,驱使着他同意。
即使这交易听起来如此荒唐。
“听我号令,便万无一失。”秦豪很自信,贴着地面的额头,此时贴得更紧了一分。
秦画还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去陪秦豪玩耍?
五百,都是鲜活的生命。
可是,万一事成了呢?
“我只要秦冬,上满,秦迟望,青州蝶女和西秦九子。”秦豪很激动,以至于泄露天机,也在所不惜。
说完这句话,秦豪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了许多。
“伤亡如何?”秦画担心人太少,西秦会铩羽而归。
“听我的,把握好时机,可无人丧命。”秦豪很激动,仿佛现在捏着众生的性命。
“好。”秦画这次思考得更久,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
拜神候。
秦冬心急如焚,却又百无聊赖。
他还在等,等两只青鸟,结伴落在枝头。
按照仙人的指示,当两只青鸟结伴落在枝头时,他便到了拆开锦囊的时候了。
但是当他问锦囊中有什么的时候,仙人却说不知道。
秦冬知道,锦囊妙计,都是秦豪出的主意。
他承认,上次秦豪算得很准,他们稳稳的夺取了殷家所有人的性命。
但是,这次未免也让他们等得太久了些吧?
整整三十日,莫说两只青鸟,一只青色的活物都不曾见到。
更别说青鸟立于枝头了,乌鸦还差不多。
“冬子,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进行下一步?我们到底过来干什么?”
光头大汉是上满,他是个急脾气,此时隐身于黑袍之下,浑身没了酒气,很不像往日的他。
但是,他的焦急,很像他。
“不要催,忙中才会出错。”秦冬也顾不得心烦意乱,他有种预感大事将近。
“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跟我说话的呢?”上满大叔顿时来了火气,撸起袖子就想揍他。
“够了,上满不要胡闹。仙人为何不将指示交给你,你难道心里没数吗?你少添乱!”
一旁也是等得心里犯困的秦迟望倒是感到了有事要发生,因为他心头萦绕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哼,都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上满大汉见他们的智囊发了话,瞬间没了脾气。
“好了,你们和气点接着聊,我也在等。”
一旁一直竖着耳朵听上满大叔讲话的女子也开了口,但却是另有企图,只是怂恿他们不停的说话。
她是青州蝶女。
但女子不料她这一句,直接让得上满大叔没了说话的欲望,圆脸一转,牢骚都懒得发了。
女子额头瞬间出现一条黑线,不说话可不行啊!
这不会是自己弄巧成拙吧?她心里泛出一丝担忧。
同时不同地,西秦王府,秦豪坐在庭中石凳上,与仙人下着棋。
“这件事若是真如你所料,今后你可以自取西秦任何生灵。”围纱仙人落下一字,开口道。
“嗯。马上,他们就要动手了。”秦豪落下一子。
“我想提前这么一会儿时间知道他们何时动手,可否?”围纱仙人再次落子,问道。
“仙人请伸出手。”秦豪伸出手,示意仙人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围纱仙人将信将疑,将手轻放秦豪的手上。
只见,秦豪突然握住仙人的手,闭起双眼,一息过后重新松开。
“仙人知道了?”
秦豪满身大汗,额头豆大的汗滴直接滴在棋盘上,心想自己果然只能用凡人的生命推算,修士的命数太硬,他实在难以驾驭。
“嗯嗯。”仙人点点头,没有计较刚才秦豪用去了他体内的一道仙气,重新拿起棋子,寻了个空处,落下。
“秦豪今日有些困倦,改日再与仙人下棋。”秦豪用力的捂住胸口,吞下突然上涌的鲜血,吃力的对仙人拱手说道,就欲离去。
不料,围纱仙人却伸手,拦住了他。
“将这颗丹药拿去,少用自己的命去算。你在西秦完成大计之前,不准死。”
仙人丢下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了院里,不见踪影。
秦豪回头,只发现一个锦盒中装个一颗泛着橘黄色光泽的药丸搁在石桌上。
他认得,这是西秦秘药,造化玄元丹。
秦豪眼里一下子涌出一股泪水,鼻子一酸。
在他记事之后,除了他父母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这般对待过他。
秦豪一把抓住丹药,撒开腿就往王府外跑。
若不是他本是个男子,从王府中跑出,又容貌被毁,此时长相丑陋,十分可怖,街上见到他的人皆会认为他是受到了什么侮辱才这番姿态。
手里紧紧捏着丹药,秦豪觉得自己现在也是有人心疼的人。
王府后院,围纱仙人摘掉了面纱,身边站着个容貌姣好的妇人,身前镜中景象流转。
那是拜神候里的情景。
千里窥视,玄光镜。
只见镜中一处阴凉下,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立在光秃秃的枝头,几个二境的拜神候年轻弟子欢快的追逐打闹。
他们莫约只有十来岁,便踏入了修炼一途,实在可谓是天才少年。
估计这些孩童的灵根,最差的也是六等灵根。
只是不知为何,其中一人突然瞧见枝头麻雀,可能是玩心大起。
为首的小孩三五声吆喝将小伙伴聚集在一块儿,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坏主意。
好一阵窃窃私语之后,其中一人跑回住处拿出来几个彩球,一人一个分发完毕。
然后其中明显是首领的大孩子指着枝头眯着双眼的两只麻雀一顿比划,一群孩子顿时举起手中的彩球,一股脑的朝那两只麻雀丢去。
即使两只麻雀洞察到了危险来临,无奈振翅稍慢,彩球又多又准,一下不慎,还是被彩球击中,本来灰头土脸的两只凡鸟,突然间被彩球的染料涂得是个一背青色。
那副样子,好像是强行被人脱了层衣服,露出了它们原本神兽仙禽的面貌。
原本等待得心急如焚的秦冬,无意间乱瞟,忽然看见两只青色的麻雀在枝头林间飞舞。
青鸟?
秦冬瞪大了眼睛,凝神静气,一动不动,等待着它们结伴落在同一个树枝上,心里激动得鼓声狂响。
终于,两只麻雀左飞右飞,上蹿下窜,逛街一样的溜达了大半天之后,最后落在了同一根树枝上,开始用尖嘴整理着羽毛上的涂料。
那群孩子还沉醉在自己击中了麻雀的欢快中无法自拔,哈哈大笑,相互争论到底是谁丢中的彩球。
秦冬欢快的从乾坤袋中摸出锦囊,叫上同伴,一跃跳上高空。
从锦囊中掏出一张写有文字的白纸,盯着看,一字不漏。
有不少拜神候的长老一直在观察着这群不速之客,此时有人见秦冬欢快的跳上高空,还拿出一张纸看个不停,顿时生出疑惑,皱起了眉头。
他们要做什么?
“怎么样,那上面写了啥?”上满大叔,一把摘去挡住面貌的帽子,露出亮闪闪的大光头,急切的问道。
“如何?”一向沉着冷静的秦迟望此时也凑了过来,翘首以盼。
青州蝶女最是好奇,特意凑近了上满大叔,竖着耳朵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
秦冬吞了口口水,迟疑的看着他们三人,眼神闪烁,没有言语。
“到底写了啥?”上满大叔忍无可忍,想一把将锦囊带着白纸抢过来,狠狠地看个痛快。
秦冬自然不会让他得手,只见他像藏宝贝一样的将锦囊收回怀里,警惕的看着上前抢夺的上满大叔,然后勾着头到自己怀里,偷偷的又看了一眼白纸上那寥寥几个大字。
鬼鬼祟祟,生怕自己看错了一样。
“到底如何?仙人让你这样拖延时间吗?”秦迟望也忍不住了,搬出仙人来催促秦冬。
听到智囊提起仙人,秦冬果然不再墨迹。
只见秦冬咳咳两声,清清嗓子,确定提满了一口气,大声的对着四周说道。
“……”
第八十六章 围杀拜神侯(四更)
“仙人,不对,是锦囊,要我们把这里所有拜神侯的人全部杀掉,竭尽全力去找,一个不留。”
秦冬拆开锦囊,对着同伴说道。
好吧,仙人与锦囊是一个意思。
声音很大,下面的人,那些拜神候的弟子们,也都听得到。
“这么多人,我们杀得完吗?”光头大汉有些疑惑,等了几十日,就等到这么个荒唐的命令?
“杀得完。”青州蝶女拆开她的锦囊,拿出一瓶丹药,说道。
“秦豪什么时候给你的锦囊?”上满大叔很不满,怎么连你都有锦囊。
“和你一起见仙人的时候。他让我在上满大哥说完,这么多人,我们杀得完嘛的时候再打开。真是术士,你会说什么都算的一字不差。”女子由衷赞叹。
女子捏碎瓶子,踩着轻快的步伐穿梭于九峰之间,分给他们一人一粒丹药。
众人仰头,举高丹药,松手,丹药入口。
那副样子就好像,饥渴交加的人在荒原之中捉住了一只小鼠,捏死饮血止渴。
看着上方如疯似魔的凡上大物杀心已起,下方没多少心思陪宗派覆灭的弟子四散开逃。
就在这时,拜神候,宗门九山山顶为起点,护山大阵没有丝毫征兆,突然开启,将所有弟子围在了宗门里。
下方正欲逃窜出去的众人心中大惊,为何护山大阵会在此时开启?
难道是宗门中有人是内鬼?
宗门长辈呢,没人管嘛?
他们不知道,他们指望的宗派中的长老或是别的强者,此刻心中的慌乱丝毫不比他们少。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破不开护山大阵。
“阁下一言不发,就要在我拜神候山门中大开杀戒,太不讲理了吧?”
终于有人出了面,一位拜神候宗派的内门长老鼓起勇气,升上了高空。
他知道,此时高空中的十三位凡上之人如若同时对他出手,他肯定走不出一招就会身死道消。
但是,他任由这些个外人在宗派上方站了几十天,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尊严。
我拜神候传承七百年,是墨海中一流的修行大派,岂可任人鱼肉?
他在赌,此事还有善了的可能性。
长老其实也不完全指望他们转身就走,至少也要拖些时日。
此时刚好宗主和少主不知去向,殷家长老刚刚身死才不过几天,就遇到强敌来袭。
拜神候此时人手折损,正值空虚之际,宗派里的人自然不是十三个凡上强者的对手的。
很可惜,这个好心的长老并不知道,拜神候那个出身殷家的长老也是死在前面几人手上。
秦冬,看了眼飞上来的人。
然后转头对光头大汉和刺青女子说道:“动手,先杀弱的,最后杀强的。谁阻拦就先砍了谁,一个不留。”
秦冬最后回过头,看着此时已经浑身发颤的这个长老,说道:“你还算有点骨气,我们在这里站了这么多天你是第一个敢飞上来的人,勇气可嘉。”
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草茎,塞在嘴里,一边嚼一边接着说,“其实我们也讲理,只不过我们不喜欢用嘴巴讲。”
说着秦冬就拔出了腰间的斩神刀,指向长老。
其实他很不解,为什么仙人明知道他喜欢用剑,还非要他用刀杀人。
长老看到身前黑袍人拿出的刀,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光头大汉化身火神,所到之处,弟子和土地皆化作飞灰。
长老突然间,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长老怒道:“你们是西秦的人。”语气森寒,仿佛要吃掉眼前的秦冬。
“嗯,你还不笨。”
秦冬话音刚落,惨叫声便回荡在山野之间,女子长鞭所过之处,抽断了人半截身子。
大山在三个凡上境界的人的胡乱攻击之下开始颤抖,地动山摇,飞岩滚落,火焰滔天。
“我跟你们拼了。”
秦冬听着下方修士传来嘶喊,握刀的手紧了一分。
被屠杀了一会儿的拜神候内门的天骄弟子们看着身边人越来越少,终于想起了反抗,内心深处的凶性被激发了出来。
天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出击,激斗到了一起。
山巅上维持大阵的九人有的看着下方上演狮子捕兔的戏码,面无表情。
等到人仙境之下的死光了,他们就会撤了大阵,加入下方的屠杀。
执鞭的刺青女子杀人杀得心情有些疲累,挥鞭一次顶多杀几个人。
拜神候这么多像蚂蚁一样四散的弟子,杀起来实在是慢的很。
看了眼另外一边,犹如火神附体的上满光头,只要火焰烧到了的地方,无人可浇息燎原般的大火。
算算人数,他怕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已经杀掉了几百个人了。
青州蝶女眉头一皱,纤细手臂挥鞭的力度和速度都加了许多。
之后不幸被她鞭子抽中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一片血雾,飘散在空中。
倒是运用毒针的男子十分悠闲,他落到地上,御针,一个个的穿透他看见的人。
不管是躲在山体里还是宫殿中,只要被他看到,就是一根毒针刺体而过。
留下一群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是又极其痛苦的人掐着自己的脖子口吐白沫,发出痛苦的惨叫和哀鸣。
虽然他看起来最轻松,但是算算数量,他飞针杀掉的人却还是三人中最多的。
只是他总是在这一座山峰,这边走了那边走,不愿去换座山头大开杀戒。
“咳咳,真是顽强。”
秦冬提着刚才斩下的那个长老的人头,加入了屠杀之中,嘴里溢出鲜血,显然成功斩杀一名凡上多年的强者还是费了极大的力气。
拜神候宗派,九主峰,十八侧峰。
不仅拜神候这个宗派天下皆知这些山峰,被世人称作九峰十八靠,加在一块,南北东西足足跨地十余里。
三个人,穿梭在群山之间,找人砍杀。
即使三人是凡上境的强大修士,也还是从日出找到了日落。
单方面的屠杀反抗的人还是不多,大部分拜神候门人都是像老鼠一样的东躲西藏。
西秦的人终于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比拟的,越境杀敌的壮举没有发生在这片大地上,有些无奈。
有人躲在溪涧里,齐膝深的溪水,有个神玄七境的修士就往水下泥沙里一钻,静静地屏息而躺。
若是西秦的几人疏忽,还真有可能让他躲了过去。
可惜,他小看了这次来者斩草除根的决心。
夜色浮于血色之上,极美,只是美的令人有些心悸。
几个早就预感到大事不妙的拜神候子弟早早躲入了百米之下的地洞里。
那里是他们宗派储存灵石和各种珍稀,天财地宝的地方。
平日里擅闯此地必然会遭到宗门长老们的重重责罚,甚至有的弟子还会逐出山门去。
但是此时几个修为低微的弟子却顾不得这些,早在几日前就躲在了这里。
地底早几刻钟前就忽然灭掉了所有光亮,几个胆小的弟子不敢出声,相拥而簇,抵御黑暗的同时也抵御恐惧。
他们只希望外面的事情早点停止。
“九境之下的人都杀光了吗?”喘着粗气,一日不停的挥刀,秦冬双臂已经麻木。
缓缓的飞上高空,上满大叔的光头上布满一层油汗。
他说道:“应该是完了吧,你把这几里地用刀砍得像梨过的田地一样,弱的应该都死了吧。”
上满大叔揉着疼痛的肩膀,猜测道。
上满大叔的肩膀是他在御火正烧的痛快时,没留意一堆死人中还藏有活的,被人孤注一掷打了一拳弄伤的。
凡上之人的拼死反扑,他痛了一个时辰还没恢复好。
就在这时天边飞回几道身影,寥寥几人,没有去时那么多。
第八十七章 变故(一更)
“启禀大人,西秦九子前来复命。任务完成,逃走的七名凡上之人,无一逃脱。我方阵亡两人,重伤三人,轻伤三人。”
前来禀告的人气息极其紊乱,显然受伤颇重。
“为何少了两个?”秦冬数了数,果然只回来七个,突然有些愠怒。
秦豪明明说过,只要按照他说的可以所有人全身而退的。
难不成忽悠我们的?
“回大人,是我们轻敌了。他们使用了封神术,我们甘愿受罚。”
说话人十分自责,关于封神术他们其实要有准备,只是当时对战有些上头,托大。
“我们甘愿受罚。”后面的人齐声说道,请罚在西秦人眼里不是件不光彩的事。
何况这是他们犯的错,就算让他们当场自尽,他们也心甘情愿,不会多有一句怨言。
“你是老几?”
若是平日里秦冬这样问,那一定会让听的人心里觉得他不尊重人。
“老二。”灰衣人显得有些悲痛,声音有些颤抖。
那就说明老大死了,不知道死的第二个是老几。
秦冬心里泛出一点悲凉。
西秦九子,一胎九子。
当年他们的母亲为了生下他们,挺着个极大的肚子躺在西秦王府前苦苦哀求仙人。
最后九子早产,但是都活了下来。
他们的母亲去世后,他们九兄弟就成了秦家的人。
秦冬杀人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但是此时心里却生出一些忧伤。
“死了两个兄弟,对你们的责罚已经够重了。”秦冬轻轻的说完这句之后语气骤然变得严厉。
“但是,别再轻敌了。先有西秦世子,再有你们。我们西秦没那么多命可以扔了。”
灰衣人听到这句话,突然热泪盈眶。
他们九兄弟看着世子长大成人,因他们长相都一模一样,曾还因此逗小时候的世子玩了不少次。
驾驭毒针的男子一直是他们一行人中的智囊,虽然秦冬是仙人指派的首领,但是很多时候都是听从他的建议。
他名秦迟望,一般被称呼为扎西大叔,既是秦冬的长辈,也是除了西秦九子这一行人里实力最为深厚之人。
虽然都同是凡上九境之人,但是差距之大有如天地。
激斗一整日,就他从容不迫,毫发无损。
就连那执鞭女子,都被拜神候后来出山的凡上强者一剑斩断了手臂。
秦冬更是全身是伤,没死已经是命大。
此时他看向一边,高声喊了一句:“出来吧,你从我们开始动手的时候,就站在那里,看戏看够了吗?”
闻声,烟尽雨凭空出现在了夜色之下,心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
“烟尽雨?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冬大惊,慌忙出声。
见到烟尽雨的一瞬间,他一下明白了,为何迟望叔叔一直在这个方向来回的走,自己叫他去别处找找,他还白了自己一眼。
原来是此处有人!
“我来救一个人。”烟尽雨说道。
“拜神候的人?”秦冬说出这句话就暗骂了自己一声白痴,这里就是拜神候,他还能救什么人?
就在他们说话时,西秦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将烟尽雨包在了里面。
“不用多费力气,我要是愿意动手,我就不会等。”
烟尽雨在这一天中最少有上百次机会偷袭,若是他愿意,一击便能斩去秦冬的人头。
“我们都把人杀光了,你还打算救谁?”
上满大叔沉声道,心想你看了一整天不出手,人都死光了你再说你来救人是不是太迟了些?
“她还没回宗门。”
烟尽雨说的人自然是拜小月,拜小月与他有些牵连,他自然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要是不知道拜神候有难也就算了,印刻刀师既然已经告诉了他,岂有坐视不理,将自己置身事外之理?
“我们也算见了两面,算不算是朋友?”秦迟望突然开口,话语间不似先前他们的那般剑拔弩张。
“不算。”烟尽雨回答得很果断。
“那你会不会多管我们西秦的闲事?”秦迟望问的很直接,他觉得烟尽雨是能劝走的。
“不会。但是我要救拜小月。既然我来了,她就不能死。”
我来了,她就不能死。
何等狂妄的言语?
面对十个凡上强者丝毫不惧,烟尽雨说的极其自然。
“你…”上满大叔的暴脾气怎么忍得住这般挑衅,“你说保一个人就保一个人,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秦冬拦住了上满大叔后面暴躁话语,他知道按照他的脾气,上满大叔接下来的话就是要骂人了。
“我们一共只在这里停留三日,顶多不过五日,今日快完了。你既然先前那么久都没出手,说明你本意不愿与我们交锋。
刚好,我们也不愿节外生枝。两日后我们就离开此地,在此之前,你保你的拜小月,我们杀我们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听到秦冬这么幼稚的话,上满大叔气不打一处来。
他心想,他要救人我们要杀人,本就是背道而驰的事,他能答应你的傻话么?
光头大汉暗暗调转灵力,欲先下手为强。
但是,烟尽雨却是算得上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的说了一句:“好。”
他答应了?
他居然答应了?
西秦众人看着他,夜色之下光线昏暗,但是不影响凡上之人的视线。
烟尽雨面色平静,不像是在说假话。
秦迟望双目一凝,心底轻声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散开,接着找人,注意回复体力,搜到的灵石珍稀可以直接吃掉。”
面无表情的下了个命令后,秦冬就地盘膝,就在烟尽雨身边不远的半空中休息打坐。
烟尽雨体内灵力充沛,在半空中站一年都不会累。
他望了眼故作镇定的秦冬,心道,怕我就不要装模作样,我又不是不知道。
自从上次见识了一番人间会首的出招,秦冬自知现在自己毫无希望胜他。
但是他在外面代表的就是西秦,少年对西秦的荣誉看的极重。
再怕也不能胆怯,胆怯也不能露出马脚。
可能是因为烟尽雨的关系,散开的西秦众人加大了搜寻的力度,有个人看到山,怀疑山体中是空室。
于是蓄力,竭力一剑劈开了大山,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但是他没有气馁,而是换了一座山,接着一剑。
有些山头本就有一峰主阵相护,即使是凡上大物也不是能每每都一剑斩开的,所以他遇到自己一下劈不开的山峰,便多使了几剑。
西秦众人从将夜搜寻到天色拂晓,拜神候九峰十八靠,皆被开山裂土,目光所过之处皆是满地疮痍。
有的山被大火烧得如同被拔去了绿色的外衣的姑娘,光秃秃的露出褐色的肌肤,楚楚可怜,无人疼爱。
河流尽断,树木折倒,百花异草如同乱絮洒落各处,豪华的大殿变成了断壁残垣,无一处是往昔拜神候的模样。
短短一日,不到二十四个时辰。
拜神候便成了这幅凄惨模样,当真是大厦说倾就倾,无一丝扭转的余地。
人又说得清几件世间事呢?
此时拜神候的那些外门子弟还正开开心心往宗派这边慢慢赶,一路上边数着赚到的钱财,边逗留于凡间烟花之地,不亦乐乎。
拜神候刚在万雷山上赚了一大笔钱的外门弟子们丝毫不知道,拜神候已遭劫难,不止是折了几位长老,他们的宗门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三日时间未满,秦冬依然兢兢业业的搜寻着拜神候中的活人。
他思前想后:如果没有漏网之鱼,烟尽雨又怎会一直在这里呆着不走呢?
还得再找!
锦囊中的命令是杀光。
第八十八章 生死局(二更)
其实烟尽雨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活人,他只是想在这里等到拜小月,哪怕只是等到她的消息。
秦冬根据他的逗留推测到了此地还有活人的真相,实是歪打正着。
突然,秦冬偏头间注意到拜神候宗门正山头的大殿前方的广场还算是干净,石头碎裂了不少,但是还是很平整。
他忽然意识到,这两天他们找的都是藏人的位置,若是藏宝呢?
拜神候在墨海出了名的富有,更有甚者,有人说拜神候的财富比墨海皇室还多。
那么东西呢?
肯定不止他们这两天搜出的这么一点儿。
“西秦众人听令,掘地一里,从他们山门广场开始,将拜神候翻过来…”
天上静静悬立的烟尽雨听到秦冬这般说,大惊失色,往下挖一里?
西秦人都是疯子吗?
然而,秦冬并不是开玩笑。
西秦几人真的就向下掘地一里,将拜神候翻了过来。
如他所料,地底下有宝藏。
不仅有宝藏,还有躲起来的人。
秦冬没有丝毫手软,他无法判断这几个人是否就是烟尽雨要护的人。
所以他只有先下手为强,他有命令在身,已经犯了错,损掉了两员大将,不能再因怜悯和迟疑误了仙人的大局。
所以,秦冬在见到那几个年轻弟子的时候,果断的一剑收走了他们的头颅。
就这样,西秦的人在此地逗留满五日后,离开了大地一片狼藉的拜神候。
他们像是饥饿了一百年的汉子终于见到了食物,一丝一毫都不给拜神候留下,带得走的物品,全数收进储物袋带走。
除了废石头渣滓,碎木屑,人头尸骨,西秦的这十来个人,居然靠着储物袋套着储物袋的方式,将拜神候这个宗派的财富席卷一空。
看着下方灰黄的土地,烟尽雨真觉得这些西秦的人是饿鬼投胎,蝗虫转世。
烟尽雨抬着头望了望天边,不可能无人归来,他打算再等一段日子。
墨海天下第六,内门人数三万的大宗派,拜神候,殁。
这是人间会结束后的第六十四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微风略腥。
就在烟尽雨于此地苦等的这几天,西秦王,秦画,这个围纱仙人在西秦新军师秦豪的苦苦哀求之下,带着秦豪来到了拜神候的宗门这里。
秦豪在算到了烟尽雨于此等待之后,硬着头皮,顺着内心的不安,偷偷的多用了一百人的性命为代价卜了一卦,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烟尽雨居然三十年后会剑指着西秦的公主。
秦豪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西秦王。
因为他害怕,如果西秦王因此提前得知天机,弄巧成拙,不仅没有因此杀掉烟尽雨,反而迫使天道提前的话……
秦微凉岂不是更危险?
所以他又向仙人借了一百死士的性命,多算了一百年的世间传闻。
秦豪殚精竭虑,在一百年的烦躁信息中,择出有用的信息,推测出一个他既害怕又希望出现的可能。
然后他揪着这一丝令人发狂的可能性,拼了老命去推测天机,若不是仙人在他身边舍了三百道仙气相搭救,他差点就命丧当场。
最后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仙人,将他带到此地。
秦画已经找不到理由不相信他,他为了西秦,一次次的拼尽全力去与天机争夺希望。
即使他不是秦家人,此时秦画也将他视为了自己人。
秦画虽然已经算不得纯粹的凡人,但是,却或多或少的残留着人类的情感。
秦画承认,他是被这个孩子感动了。
“仙人,这个锦囊,一定要到走远了再拆开看。”
秦豪望着前方天空上静静站立的烟尽雨,心里有些忐忑,递给仙人一个锦囊,秦豪出声叮嘱。
“为何?”围纱仙人,秦画生出一丝疑问,心道我又不会与你背道而驰,迟点早点又差得了多少呢?
“仙人,为了西秦,不要问。”秦豪知道自己面对仙人,撒谎极难,习惯了在他这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嗯。”仙人想了想,点了点头,接过了锦囊。
说完,秦画一把提住身体虚弱的秦豪,一步便来到了烟尽雨的跟前。
围纱仙人目前实力远在烟尽雨之上,两个人一下子出现在眼前,确实把烟尽雨吓了一大跳。
微微压住心里出现的惊吓,烟尽雨出声问道:“突然吓我,到底是何事?”
烟尽雨认为,前段时间,这个男人还跟自己道过歉,不至于今日一过来就是要他的命。
于是言语间轻松了不少,况且如果真是要他的命,也不需要这样突然蹦出来。
有吓人的闲工夫,他此时应该差不多已经挨了一招了。
“他有话跟你讲。”秦画指着秦豪,对烟尽雨说道:“护他周全,他于西秦很重要。”
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说完秦画便有些后悔。
秦豪身份特殊,若是让世人得知,西秦豢养此类术士,岂不是墨海人人得而诛之?
秦画美目好生观察了烟尽雨一番,见他无任何异样,松了一小口气。
大概,秦豪不至于一见面就暴露身份。
仙人这般想着,此时的乐观浑然不似平日的悲观。
“我有事于此等候,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讲。”
烟尽雨心里觉得还是等拜小月要紧,他现在很是担心她的安危,很想见到她。
“仙人,你先去吧,我与他说。”秦豪示意仙人先行一步,自己有所打算。
秦画有些迟疑,独自留秦豪在此实是太过于冒险,烟尽雨之流若是对秦豪有一丝杀意,那秦豪基本就无一丁点儿生还的可能了。
“去吧,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秦豪自信的一笑,他脸上丑陋的伤痕,此刻在阳光下使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狰狞。
秦画是个极其果断的人,哪怕此时此刻,他心里有些忐忑,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待到西秦王遁空离去,烟尽雨落到了拜神候宗门边的一处空地上。
那里未被西秦的那些人翻挖过,秦豪就在那里挑了块干净地儿候着。
其实,能够如此干净利落的将墨海第六的宗门拔个干净,谋划之人是很了不起的。
烟尽雨看着下方的秦豪此时并无任何异样的举动,推测出了他的身份。
天下唯有术士一定是凡人,并且秦豪身上有很重的血味儿。
轻轻的落脚,烟尽雨静静地停在秦豪四步远的地方,观望,等待他开口说第一句话。
“我今日来此,是为了求你一件事。”
秦豪想了很久,开口时过耳冬风已经三阵。
第八十九章 不求,只换(三更)
烟尽雨没有说话,而是在此时候将自己的神识散开,提防着未知的危险。
“不求,只换。”秦豪又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烟尽雨皱起眉头,不是很清楚秦豪话语的含义。
“我是术士。”秦豪表明的自己的身份,为了谋取烟尽雨的信任,不惜冒着身死的风险。
但是,烟尽雨还是没有反应。
“我可算尽天机。”秦豪又补了句。
唱独角戏是很没意思的,秦豪也不喜欢自己一个人说,但是对方毫无反应。
终于,当冬风吹来,第六次拨动秦豪额头前枯草般的发丝时,烟尽雨紧闭的嘴唇终于开启。
“我无牵无挂,你能怎么换?”烟尽雨不觉得自己昧着良心,但是好像确实是这样。
“你此时此刻在此地,说明你想救人。”秦豪断定,烟尽雨不是个喜欢看戏的人。
秦豪料得很准,烟尽雨在此地早已等着心生疲惫。
若不是烟尽雨心中有一缕私情牵着,他早就离开了。
“仙人此去,拜神候可以没有活口。”秦豪说出了烟尽雨最不想听到的话。
“我换。”没有任何犹豫,烟尽雨说出了这两个字。
秦豪笑了起来,伸出了手,借走了烟尽雨挥臂时的一丝力气。
整个过程中,烟尽雨只感觉有一丝力量消失,然后又重新回到体内。
那种感觉就是,一下子很疲累,但是一下子这疲累又消失了。
术士的神通广大,烟尽雨想不明白,但是将这瞬间的异样放在了心上。
他心想着,等到了天道报应之时,自有分晓。
日落时分,仙人赶着晚霞,衣衫盛血的来到此地,带走了秦豪,并且告诉烟尽雨,他要等的人,此时正赶往齐一门。
烟尽雨觉得可以相信秦画,因为,普通女子也好,修行之人也好,如同拜小月这样的人,她们的生死是可以由秦画说了算的。
他估计自己会记得很久,拜神候灭亡于西秦之手。
如同来时那般,西秦王提着秦豪,飞在无边的夜空中,朝西秦赶去。
秦豪说不出话,因为天上的风实在太大。
他其实很想关心仙人一句,您伤的重不重?哪怕他知道这都是没用的废话。
秦豪感觉这个黑夜太过漫长,可能是因为空气太过寒冷和安静。
西秦王在某个山林有火焰的地方,落下了脚。
随手杀死火堆旁围火取暖的人,秦画将秦豪扔在了篝火边。
这是他第一次,对秦豪的决策生出怀疑,仙人憋了很久,还是觉得有话要说。
“我放了拜神候的少主,那个女子。”
围纱仙人平静之中有些愠怒,他要先确定这是秦豪的意思,他没有会错意。
当仙人拆开锦囊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开逃,看到锦囊里的字时,拜孤神已经攻到了眼前。
虽说,这两者不矛盾。
但是围纱仙人还是觉得秦豪有些话应该提前跟他说清楚,放虎归山,很有可能最后一切功亏一篑。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凡间的言语,是有其道理的。
“仙人,下次如果有心替世间抹除祸害,记得将他们的小命交给我,这样西秦可以少死很多人。”
秦豪望了眼旁边的死尸,感到有些可惜。
“不是心甘情愿的生灵,你拿去不是不能用吗?”仙人皱眉,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行,那他为秦豪招募那么多死士岂不是白白牺牲?
“可以试着,强行用。”秦豪伸出苍白的手,望着篝火中那舞动的火焰,露出狰狞的笑容。
“强行,就是说你生命会受损?”仙人一瞬间便明白了许多事,术士天妒的说法应该是真的。
“损不到什么样子了。”秦豪看着火焰,目不转睛。
他觉得反正现在他和鬼已经没什么两样,只要还有一口气吊着,生命又能损成什么模样呢?
“不行。”围纱仙人只想了一息不到的时间,便否决了他的提议。
“仙人,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你说了不算?”秦豪没有告诉过仙人,他已经背着他的王跟阿蛮说了此事。
“西秦是我的。”仙人语气渐寒,好像有些怒气。
“是啊。但是明明可以让别人去死,为什么要自己的人去死呢?”秦豪还是说出了这句很令人动容的话。
仙人眉头挤在了一起,犹豫不决。
这种提议十分诱人。
“仙人为了西秦大计,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吗?”
秦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不合时宜,不合礼仪的话。
换个人这样问自己的主子,可能就死了。
“我是西秦的王。”仙人当然愿意,只是他如果随便死了,大计就一定能行么?
“我姓秦。”秦豪回过头,对着仙人露出一个他自认为非常灿烂,其实仙人看来十分丑陋的笑容。“我拿拜小月的命换了公主的命。”
“你这次跳过我,如果可以促成西秦大计,那么将来任何人都可以是你手中的棋子。”
仙人承认,这是秦豪说过的这么多句话里,他觉得最悦耳的一句。
相比于自己女儿的性命,放走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
其实篝火的火势已经很大,但是秦豪还是将旁边那些死人收集的柴薪都加进了火堆里。
“仙人,你知道吗,你真的比我还要狠毒。”秦豪说这句话的时候,真是死都不怕。
“我知道我狠毒,我知道我死后会下地狱,但是…”仙人想了想,没有接着往下说。
“哈哈,但是整个西秦,都甘愿为你赴死。”秦豪突然笑了起来。
他觉得西秦要是水土气运再好些,仙人早就是这片土地唯一的王了。
仙人眉头一皱,显然秦豪说的但是那一段话,并不是他想说的。
“下次别去我的那里看了,脏乱,扎眼。”秦豪说了一句,一句与先前他们所讲的毫不相干的话。
“嗯。”仙人更是干脆,只回答了一个字。
于是,仙人也学着秦豪的样子坐了下来,伸出手烤着火,好像他自己也是一个凡人,需要在这冬夜向外界取些温暖。
这些日子,在秦豪离开他的小房间时,秦画不止一次踏进去看过。
满地瓶罐,鲜血,已经画满一屋的奇怪符号。
死士统领阿蛮不止一次的禀告他,希望他阻止秦豪的所作所为。
阿蛮守着秦豪的这段日子见到了太多青壮男子活生生的流光鲜血,变成人干。
即使他是个死士,他也觉得场面极其的血腥,以及残忍。
但是,秦画只是来此看了几眼,一言未发。
秦豪知道,暗地里守着他的人已经心生不满,因为他一直在拿西秦的人命作为代价,推算着所谓的天机。
但是秦豪更清楚,除了做这些事,他就是个废人。
而且,仙人没有阻止,那便可以当作是默许。
其实,这两三个月里,秦豪只奇怪于一件事,为什么西秦王能够那么快就找到那么多心甘情愿为他去死的人。
这些人,死的时候,心里很快便没有了一丁点儿反抗。
“如果可以,我想深入到西秦腹地,去瞧瞧。可以吗?”就像是任性的孩童像父亲说他想出去外面的世界玩耍一样,秦豪请求道。
“不行。”仙人语气严肃,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秦豪没有再求,因为他本来也只当这是奢望。
“看在我灭掉拜神候的份上,仙人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秦豪邀功。
“还有阴阳道,墨海,那么多拦路的大家小族。”仙人冷冰冰的说道。
“见仙人真容一面居然需要夺得整个天下。”秦豪有些气馁。
秦豪幸亏不知道鸠浅已经见到了仙人一面,不然心里更加难受。
“在此之前,你不要有这个念头。”仙人一句话绝了秦豪的念想。
“问一句,仙人接受得了,死多少西秦的人能够促成大计?”秦豪问。
“一半。”
“这甚于刮骨疗伤,断臂求存。”秦豪猜想到仙人灭情绝性,但是亲耳听闻仙人的打算,还是十分惊讶。
但是,秦豪惊讶的同时,有一些兴奋。
因为他知道,于茫茫世间,寻到一个愿意舍命陪自己疯狂的人,难于,大海捞针。
“上次北墙被破,兽潮西引的时候,你出生了没有?”仙人想起往事,随口问了秦豪一句。
秦豪好一番思索,嘴唇轻启,说道。
第九十章 西秦往事(四更)
“出生了,但是还未曾记事。若是西秦书籍记载没错的话,西秦因此受灾严重?”
秦豪趁着这几月,将世界的历史,往前翻了数百年。
他可谓是除了夜里歇息三五个时辰外,白日脑子运转不休。
秦画清楚他最少知道一些概况,因为书里会有。
在他打算用他的第二日,他派人将墨海有用无用的书籍全部捆扎成车,送往了秦豪的小院中。
以至于,庭院不得已而扩建,秦豪身边那个哑巴丫头开心得雀跃。
“西秦腹地,人快死光了。
二十多年前的兽潮,我们花了三年差不多才将其赶出有人的范围。
二十年前我们尝试着想墨海皇族借城,被拒绝,强抢未果。
最近这十年,我们稍稍多生出了一点崽子。
相比二十多年前而言,人数只少了九成。”
仙人开口,语气平淡的诉说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少了九成,那就等于是被全面性的屠戮。
秦豪听罢有些愧疚,懊悔于不该提及往事。
往事太过凄惨,简直触目惊心,这么大的西秦,那岂不是只有两亿不到的人口了?
“仙人,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秦豪跪在了地上,希望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仙人顺手扶起了他,在外面其实他觉得君民之礼不重要。
甚至,他觉得礼仪都不太重要,真正的尊敬应该放在心里。
“所以,不管你对这个世界怎么样,不需要自责。墨海真的是欠我们的,而且他们好像也不打算还。”仙人给西秦留了一分薄面,没将话说得最露骨。
那我们只能抢了,就如同当初被抢的那样。
“仙人,我现在也是西秦人。”
“嗯?”秦画没懂他这话的意思。
“可以将西秦这边的事跟我细说一下吗?”秦豪看了很多西秦当地文书记载,这边当地撰文之人实在是用笔墨浅化了太多悲伤。
死去的人能少记就少记,生出的人能多报就多报。
秦豪若不是不再当自己是看客,一定会觉得西秦这里黄沙生出的风俗太可爱。
“说来话长。”秦画望着火焰,仇恨就像火焰一样在他心里燃烧。
“还请详细说,像我们这样的术士,一生能活多久全靠毅力撑着。还望仙人多给我些一直活下去的理由。”
秦豪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些外人才能察觉到的凄惨。
“四百年前,我们的先祖势弱,西秦地少了一块。”
“嗯。”这个秦豪知道,当时南齐夺走了原本划给西秦的一片土地,那片土地中有座很出名的城池:生财城。
这座城直到如今,仍然繁华似都。
“四百年前的那一次战争,是西秦穷苦的开始,也是西秦崛起的开始。”
仙人接着说,像他爷爷对他讲的那样对着秦豪讲。
“此话怎讲?”秦豪疑惑,穷苦跟崛起关联似乎很小。
“我们的子民,从那时起,但凡能够修道的,都被我们一个都没落下的往长生路上推。在那之前,修道是要看天赋和运气的。”
“嗯嗯。”秦豪很少有机会和仙人促膝长谈,幸好此次仙人带他出了西秦,不然仙人肯定没时间跟他废话。
所以,秦豪珍惜万分,此夜他已想好了,不眠。
“四百年前,很多人,本来有很好的修炼天赋,被发现时,已经二十岁了。”
二十岁,开始修炼,效果便会十不存一。
“最近这四百年,我们因为挨过了打,丢了块儿地之后奋发图强。
但凡是孩子,全部在能开口叫人的那一刻便送到各地都城测试灵根。一个好胚子都没再错过,只是…”
仙人有些犹豫,仿佛不太懂为何这样死去的好苗子的比例还会增加。
“只是什么?”
“很多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但是还不能挑起大梁的傻蛋,总是脑中无物,将自己夭折在了长生半路上。
分明不敌,非要去逞一时之强,死于兽口,或者是死于非命。”
“为何如此?”秦豪也难以理解。
“不知道,或许个个是觉得自己力可通天吧,反正死了的人不用心疼。”若是这时候仙人没有戴面纱,他一定气愤无比,怒形于色。
“那这样说来,西秦是比以前弱了?”秦豪推测道,心中惊异,那岂不是以前的西秦更加强大?
“不,现在还是更强。好苗子确实死了很多,但是因为修行的人数量陡然增多了百倍千倍,实际上,修士的数量还是更多了。西秦现在的修士总数甚至比的上其他三洲的总和。”秦画思索片刻,补了一句:“除开北海的人。”
秦豪明白为何要除开北海,因为北海的人数浮动很大,且守海擂鼓的人基本上都是修行中人。
“那为何西秦还不兴兵?”秦豪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既然纸面上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任何势力,为何要等这么多年,才施行大计?
秦豪突然有种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我西秦人,不擅长权谋。而且,腹地太过动荡。夺地也好,掠城也罢,拿了也用不了。我想了很久,或许在这方面,就是我们不如其他三洲的。”
“……”秦豪陷入思索,没有搭话。
“归根结底,我们西秦人书读的太少。也就是有勇无谋,总是被算计。”
所以我打算依靠你,秦画差点吐出心里话,不禁有些莞尔。
“嗯,我明白。”秦豪想的更远,更多,更深,但是有些话现在无需去讲。
“我们这边的人除了练武,没什么时间去看什么书啊画的。一个人盯一头兽,尚且还打不过,防不来。那些没人盯防的野兽到处窜,啃地吃人,我们只能补救。”
说起这些眼下还无法解决的问题,着实令秦画头疼不已。
“西秦人真是能忍,呆在这样的破地方上千年。”秦豪由衷敬佩。
“因此西秦大计,迫在眉睫。即使偷天换日,我也在所不惜。”仙人这样说的时候,原本漆黑的夜,仿佛因为王者的豪气,明亮了一分。
“我定会全力以赴相助仙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豪立马单膝跪下,捉住仙人散发的豪气的尾巴,正声表态。
“其实,我还是因为你让我放走拜小月而耿耿于怀。”
仙人说了句实话,这句话憋在他心里,让他不痛快了好一阵。
秦豪给他的锦囊中,纸条上就十个字,切莫斩草除根,竭泽而渔。
当时,秦画对面只有两个人。
最少放有一个,自然是任由弱的离开。
“给西秦后人留几只一直于暗处虎视眈眈的野狼,可以日夜提醒他们不能放松警惕,促使他们保持强大。”
秦豪说出他的理由,但是仙人没有首肯,明显此番说法难以平复仙人心头的不满。
“留她一命我还有用处。”秦豪没奈何,只好给仙人画饼。
仙人显然更吃这一套,面纱后一个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自得眼神出卖了仙人气质的西秦王。
但是,不管怎么样,秦豪看不到他的这幅表情。
虽然秦豪察觉到,仙人已经满意的将头微微后倾。
秦画和秦豪两人,那夜不仅是君臣,亦形同忘年之交。
他们将西秦的往事好生的回顾了一番,有些秦画觉得难以搞懂的过去因由,经过秦豪声情并茂的一番有理有据的梳理后,使得秦画顿时感觉醍醐灌顶。
冬夜阴寒,但在秦豪心里,往日没有哪一个夜晚如今夜这般温暖。
“我曾想过,流浪一生寻求机会拜入齐一门。”秦豪谈到动情时,憋出了心里存了许久的一句话。
“为何不去?”秦画记得,秦豪的家距离齐一门不算太远。
按照一般道理而言,齐一门不会拒绝一个身怀奇术,心性扭曲,误入歧途之人前来净化心灵。
而且,齐一门近水楼台先得月,理应将秦豪变成其宗门的座上宾。
“我觉得我只能遥望那个地方,毕竟我心中还有对徐家的恨。”
秦豪至今,偶尔还会于梦中见到被棍杖活活打死的父母。
那种深入灵魂的滔天恨意无边无涯,他永生难忘。
“嗯。幸好你没有去齐一门,他们肯定会劝你放下。”秦画没有觉得如果秦豪去了齐一门,他会损失一员得力良将。
反而,他如同一位益友,真诚地为他着想。
“我放不下,所以我很识相。”秦豪苦笑一番,接着说道:“我也明白我一手鲜血,配不上那纯净的玉袖白衣。”
“但是这样也并全不是坏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于西秦立着,遥望南齐的白衣替天行道,不也是在替你于这世间行走么?
大道同殊,我们和他们一样,一生之中都在选择,选择如何去舍小夺大。”
秦画遥望星空,总结道。
“仙人所言甚是,他们即使清楚书生之话久则无用的道理,也无法抹除他们身上偶尔出现的冠冕堂皇和道貌岸然。我是不想解释给所有人听的,但是这世界上就是有些人一心一意的想让我死,想让那些书生死。”
“呵呵,世上若都是这种人,那便真好了,一刀可断尽所有天下事。”听到秦豪这般话语,秦画哑然失笑。
“世上这些人多如牛毛,我夺了很多这种人的性命,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知道,哪怕我立刻痛改前非,纵使齐一门的那些书生原谅我,这些世人也会置我于死地。”
秦豪在多人性命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太远,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太少。
“人生路便是如此,每个人都无法回头。不过,最重要的不是别人原谅你,而是你要原谅你自己。”
秦画简单的话语,说着自己活了上百年悟出的心得。
秦豪对此早就深思过许多遍,发现自己和仙人很多想法都是不谋而合,不禁有些相见恨晚之感。
不过,好在上天让他碰到了仙人,他才有机会一展宏图,将自己的想法与世间诉说。
“嗯,西秦才是我最好的归宿。”为了西秦大计而勇赴死亡才是我的归宿,秦豪心中呐喊。
“我希望你一直活着。”秦豪的视死如归,仙人秦画看在眼里,心头为他生出一丝心痛。
“嗯,我会的,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我要亲眼目睹,西秦子民的生活中再无兽患,再无人患。”
秦豪豪气干云,然而秦画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终究不懂长生的含义,秦画于心底放下一抹惋惜。
第九十一章 失策(一更)
算尽天机的秦豪,算到环环相扣,但是没算到机缘巧合。
秦冬等人覆灭拜神候后,迅速回西秦复命,刚好发现仙人不在,又立马将脚步移向了北洛平原上的阴阳道。
只是因为秦豪跟他们说过,先过拜神候,再走阴阳道。
知道过拜神候去不是观光后,秦冬等人,没等到秦豪交给他们下一个锦囊便提前去了北洛平原中寻那阴阳道的踪迹。
等到了那里,他们才发现,洛水河畔,千里之坟,阴阳道中,已有一人在等候着他们。
此人自称阴九勺,阴阳头,一半白发一半黑发,肤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如果不是此地离北墙实在很近,半日便可来回,他都懒得在这里等这些西秦的人。
而且,他等了很久。
“金丝木偶术不是我们教与逍遥监司的。”他只对着西秦来势汹汹的众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想扬长而去,往北边离开。
西秦的人当然没有一句话就给打发的道理,凭嘴说,谁不会?
一会儿之后,西秦众人一拥而上,但是,这次他们踢到了铁板。
一起上的人是很多,但也就是自取其辱了一番。
阴九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扇了几人每人一耳光后,他们便知道此番事态失控,顿时开逃,灰溜溜的离去。
这个时候,秦冬才意识到,阴阳道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已经不是他们这几个人就吃得下的了。
于是,他们整理一番思绪,便重返了西秦。
秦豪在得知秦冬等人去了北洛平原时,气得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在王府院中的石凳上坐着,默默等待,心急如焚。
这些人是西秦的中流砥柱,若是就这样折了,秦豪真是觉得他自己要心痛死。
仙人与他们其实只相交错过了一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往北洛平原赶。
就算是打着兵贵神速的念头,难道不应该才修整一番吗?
秦豪不停的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判断失了误,可谓是绞尽脑汁,然而闭门造车,注定不得其解。
等到,秦冬等人落在王府前时,秦豪大松一口气,累昏过去,在石桌旁睡着了。
秦冬等人很奇怪,他怎么能跑到王府里来睡觉呢?
秦冬正欲把他拖着弄醒,就被突然出现的仙人抡起大巴掌狠狠地抽了一耳光。
“啪。”
这声耳光太响,吓得西秦等人顿时跪倒在地一大片,就连秦冬也脑子懵懵,搞不懂这是怎么了,呆呆的站在原处。
前几天才在北洛平原被阴九勺打了一巴掌,现在又挨仙人一耳光。
秦冬突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我也没想着把秦豪怎么样啊?
难道仙人责怪我刚才动作粗鲁?
我都还没碰到秦豪呢。
耳光声极响,但是秦豪依然昏睡,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知道我为何打你吗?”仙人此时也怒气尚未消散,恨铁不成钢的问道秦冬。
秦冬委屈巴巴的摇了摇头,小脸苦涩,仿佛刚刚嚼过黄连。
“你为何要带他们去北边阴阳道?你不知道在这里等我和他回来么?”仙人提起这茬就觉得无比的气愤。
“他叫我们先过拜神候,再走阴阳道啊。”秦冬委屈极了,暂时还丝毫搞不清楚他哪里犯了错误。
“你知不知道,你们跟原计划已经偏离了?”仙人想到了这些,就一阵痛心。
“属下知错,我们此次覆灭拜神候,损失了两员大将。西秦九子,老大和老七全部战死。”秦冬意识到了问题,咚的一下跪在地上。
“知错?要是你带着他们一起全死在了北洛平原上,你对得起我,对得起西秦么?”仙人,怒火上头,说话吐出的气息,差点吹开面纱。
“属下愿受责罚。”
“属下愿受责罚。”后方的人一齐说道。
秦画至今还记得,秦豪在秦冬等人离开时曾千叮咛,万嘱咐,此次一定要确保一个不少全部回来。
最后,等待拜神候落幕,秦豪掐指一算,西秦此去损了他们之中两个修为最强之人。
去时十三人,来时只有十一人。
而且,他们的首领还就带着这些残兵败将,接着去进攻下一个更强的目标。
这是怎么样的猪脑?
秦画不敢再多想,怕把自己气死。
“都给老子跪好,跪到他醒。”围纱仙人气急败坏,手一指秦豪,拂袖离去。
众人皆是噤若寒蝉,跪在院中,不敢喘一声大气。
上次秦冬听到仙人口吐脏话,还是仙人被神佛如蓑的长矛差点杀死的时候,这个时候仙人已经口不择言,可见生气到了什么地步。
而其他的西秦众将,更是十来年没见过仙人如此气愤了。
其实,秦冬之所以产生急功近利的心思,倒不是他贪图功利,只是折了两员大将,他已经心生愧疚,希望就着仙人不在的时候,将功补过,为西秦弥补一点损失。
而且,小瞧敌人的人并不是他,而是西秦九子。
或许是太久没有与人争斗,殊死相搏,西秦九子觉得拜神候人人都是手到擒来,以至于到了有人以命相拼的时候,乱了手脚,被人换取两命。
刑开长老在西秦众人提刀杀戮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对方是想断了拜神候的根,所以一出手就是以命相搏,只求搏命之间夺得一丝生机。
虽然他最后生机没有夺到,但是确实换了西秦两条性命,而且成功的将消息传到了拜神候宗门拜孤神的手里。
所以才有了,西秦王带着秦豪出西秦,去对拜孤神半路相截的桥段。
实际上这是,秦豪及时发现事情出乎意料,有了变故,作出的一手补救,给秦冬他们擦屁股。
可是秦豪没成想屁股刚擦好,秦冬倒好,脑子一热,差点带着西秦众人踏入万劫不复。
所以秦豪又气又急,愤恨交加,寝食难安,以至于几日等不到众人归来,最后干脆陷入愧恨心结,废寝忘食的于王府院中枯坐干等,一步不愿挪动。
仙人看着秦豪,才明白手下的大意疏忽对于大计的影响有多重。
秦画真是看着秦豪眉头一时不舒展便心头多生一丝愤怒,当时的一耳光还是他留了力,当时真是想乱拳揍秦冬一通,打他个几天下不来床。
不过,不管怎么说,看到剩下的十一人都平安归来,秦画其实心里还是高兴无比的。
差一点,西秦大计又得再晚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秦画有些后怕,心道今后再也不能犯这种疏忽的低级错误了。
凡上的强者多死了一个,都是极其大的损失。
这是秦豪为西秦出谋划策以来,第一次出现的重大的失误。
差点陷入无可挽救的地步,秦豪真是这一觉睡得噩梦连连,最后在寒夜最冷时,惊醒。
秦豪一睁眼,便发现一群人睁着大眼睛,在他跟前跪着巴巴的望着他。
他的身旁还生有一堆柴火,显然是这些人为了怕他寒冷而生的。想到这些,秦豪心头顿时涌出一丝温暖,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本来见到秦豪醒来喜悦得不成样子的西秦等人此时看到他突然流泪,一下子慌了神,纷纷心想,小老弟,你这是整哪一出啊,怎么一睡醒就哭啊?
我们因为你跪了一下午加大半夜了,你可别搞得仙人又给我们加罚啊。
“你们以后都要听我的,我不会害你们的。”秦豪揉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丑陋的脸庞因为抹眼泪显得更加丑陋。
跪在地上的众人,听到这样一句极具真情实意的关怀,心中埋怨顿时消散,心底涌上一丝温暖。秦豪,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就只是一个孩子。
这个时候,仙人凭空出现在了秦豪身后,对着众人说道:“都起来吧。”
然后,仙人重重的拍了秦豪的肩膀一下,严肃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总是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儿一样。”
秦豪差点被这一拍给捶到了地上,好在仙人实际上使的力气并不大,秦豪颤抖一下之后便稳住了身形。
跪在地上的众人,纷纷起身。
他们此时还不敢在仙人面前昂首挺胸,跪在地上的这些时间里,他们也明白了自身的错误是多么的令仙人生气和悲痛。
“培养你们是让你们为西秦活着的,不是要让你们去死,希望各位记住这一点。”围纱仙人,秦画说出这句他一生念叨了千百次的话时,实是痛心疾首。
“仙人,此次实在不是秦冬的责任,是我们西秦九子在追击过程中大意轻敌,所以才会折损兵将。
仙人若要责罚,还请惩罚我们西秦九子,还望仙人宽恕秦冬。”
西秦九子中现在的大哥,上前一步,拳贴胸口,向仙人请罪,担责。
秦冬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他本来都已经打算好了不管仙人降下何等责罚,他都甘之如饴。毕竟,将之过,便是帅之过。
他是此次行动的指挥,出了任何差错,他都脱不了干系。
短暂错愕之后,秦冬也快速上前一步,抱手单膝跪地,正欲开口,不料仙人不耐烦的一挥手,打断了他。
“少来这一套,责罚?还怎么责罚?都死了两个了兄弟了,你们还想死谁?是不是都不想活了?不想活的赶紧死远点。”秦画真是不想再跟他们说什么话,都是些蠢货,愚不可及。
“就算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饶…”西秦九子的老三还不放弃,就这样逃过一劫,实在让他心有愧疚,羞愧难当。
秦豪发觉仙人实在是不擅于管理属下,若不是西秦人天生忠良,较好管理,心无城府,这样下去,迟早会乱。于是他开了句口:“仙人,各位大人,我有话说。”
“说。”
第九十二章 求各位惜命(二更)
“我有些话想对各位大人说。”
秦豪想了想,正了正衣襟。
“如果各位觉得你们的性命只是自己的,小人告诉各位,你们这便大错特错了。
各位大人受西秦栽培,此地生此地长,不管此地水土如何,此地都是各位的家乡。
我想要各位大人记住,大人们为何修道,为何活着,是不是想让自己和后人过得更好,让身边少些死伤和灾难。
您们的命是西秦的命,你们的一切都属于西秦,千万不要因为自己坏了西秦一族的命运。
若是人人都如同各位大人此次一般疏忽大意,西秦便不是人间,是炼狱。”
秦豪言辞恳切,说完伏地对着众人大拜。
秦豪知道,西秦大计离不开他们这些凡上仙的无间配合。
一环失算,便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区区术士,在苍茫人间是成不了任何事的。
西秦大计没有第二次机会,秦豪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能够活多久。
是十年,还是百年?
又或者几天?
所以,失败不是秦豪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愿意竭尽全力取得西秦的信任,哪怕他知道自己本就对西秦毫无二心。
“凡人小民徐豪,幸得仙人搭救。
仙人和西秦于我皆有活命,知遇,赐姓之三大恩,我一心一意效力于西秦,不惜窃取天机,断尽往生,不入轮回,只为成就仙人为西秦安定后世之大计。
若是各位信我,还望各位大人,今日之后,珍惜自己的性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大意疏忽,我于此代替西秦终日期盼见到明日太阳的黎明百姓向各位拜谢。”
说完,秦豪行伏地大礼,如同人拜菩萨僧拜佛一般对着仙人和秦冬等人各三次诚心大拜。
如果磕头有用,那就让自己把自己的头磕破吧!
“秦豪,于此,求各位大人,惜命。”
……
秦冬和西秦九子等人,已经不太记得那夜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那夜,一个原本异姓之人,代替他们跪在地上一句句的向他们诉说着心声。
分明西秦的百姓是他们的父老乡亲,此时却好似有人比他们更加上心。
秦冬觉得这样不对,西秦这片土地,因为由他们亲手保护。
至少,不应该让秦豪独自承担。
断尽往生,听着就恐怖。
西秦九子原本心中因兄长逝去有种抹不开散不去的悲痛,此时被秦豪一席话说得心情极其沉重不堪,双肩仿佛比以往多出了许多许多重担。
他们一言不发的紧握双拳,在回去的路上,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痛改前非,竭尽全力。
待到众人离去,仙人见到此时仍然将头贴着地面的秦豪,心中有种数不出的感觉。
仿佛秦豪这一夜,也说出了他这百年对麾下想说又不知如何去说的话。
围纱仙人,秦画,曾经问过自己,用秦豪这样的术士是否算是西秦无人可用,迫不得已?
此时他想通了,秦豪是他选过的最正确的人,选择秦豪是他几百年来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此时,秦画望着秦豪,他的身影在黑夜里显得无比瘦弱,好似营养不良。
秦画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与怜惜,这种心痛仿佛在预示着西秦已经注定要愧对于他。
断尽往生,不入轮回,这是种怎样的决定?秦画想象不到。
“仙人,不要对我心生怜意。我只是一介文弱术士。夺天地命数,已活自己性命的人。你是王,要有王的狠绝。这种狠绝,可以多些。”
“古人有言,唯有枭雄者才能肩扛日月,背负黎明。仙人心怀抱负,但是西秦大计的路途还有很远,唯有坚持不懈,方得始终。”
说完这句话,秦豪爬起身,趁着夜色未被日光驱散,一步步的走出王府,离开了这个温暖的地方。
秦豪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王府敞开的大门处,秦画摇了摇头,自己这般绝情之人,居然还被劝告要再多些狠绝?
秦豪迎着最后一缕月光,流出晶莹的眼泪,夜里他丑陋的脸庞加上泪水的晶莹凑活在一块儿,要有多恐怖怪异就有多恐怖怪异。
令西秦人闻风丧胆的死士首领,阿蛮,此时就如同一只猫头鹰一样,站在秦豪别居小院中的大树上。
老人鹰眼白眉,双眼炯炯有神,静静的警惕着天地间生出的异动。
自从小院中,弥漫出一股化不开的血味后,总有天地间的游魂孤鬼荡到此地。
这些个阴间鬼物就在秦豪施阵的屋外经久徘徊,永不散去。
这是些什么?
为什么一直往这边聚集?
阿蛮,觉得这些东西不详,所以出了手,试图杀死了他们。
但是,当他们淡若游丝的神魂被自己一拍即散后,阿蛮发现他们过了一段时间便会慢慢重新聚在了一起。
很奇怪。
阿蛮再出手,游魂再聚合。
如此往复,老人终是发现自己拗不过老天,选择了放弃。
以前,阿蛮从不信天意。
直到此时他尝试用尽世间万法,打散这些魂魄都未果之后,他信了。
天不要你死,怎么样你总能活。
或许,真有天意?
不然,如何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呢?
这时,精神烁烁的秦豪推门而入。
这些游魂,好似惊恐于来人相貌之丑陋,纷纷避退,夹道两边,为秦豪让路。
秦豪确实毫无修为,但是他的神魂却是强的可怕,他甚至此时用肉眼就能看见这些游荡的鬼魅。
“死不了,便为我所用吧。”
踏入那间血腥至极的小屋,秦豪深深吸了口气,轻轻伸手打翻手边的一个小瓶子。
原本在此地聚集的这些散兵游魂在一声惨叫之后,顿时被收入了小瓶中。
秦豪像是当它们是水,摇了摇瓶子,瓶子泛出一道血光,世界平静。
只见秦豪从别的瓶中倒了一滴血进小瓶中,然后仰头,将瓶中空空的一切倒入了口中。
秦豪咀嚼了一番“空气”,吞下,瞳中一丝紫魅一闪而过。
从此刻起,他的神魂又强大了一分。
低头看,秦豪身下脚边的瓶瓶罐罐在他眼中变成了一片大大的世界,其中人流往来不息,匆匆忙忙。
只是都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有些人身上光芒很亮,很些人姿色黯淡。
这些很暗的都是棋子,那些光亮至极的,便是或许会存在的变数。
只有秦豪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秦豪想了想,提出了两个黯淡的棋子。
待到他伸手去取,拿出的却是两颗石子。
那片地方,还有十一个石子在散发着微弱光芒,下一刻,这些石子身上的光芒骤然黯淡,好像跟房间地上的木板融成了一种色彩。
好,死棋已定。
秦豪生出一分欣喜,心中巨石真正落地。
接下来,他便要去算算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够成为墨海的活棋。
他要把他们找出来,然后变成死旗,否则便只能杀掉。
“统领,替我再向仙人求一千人。”秦豪对着外面大声说道。
秦豪不担心无人回应他的要求便会成空,说完便重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因为,他看得见那个终日在树上,或站或立的老人。
此时,那个人转身离去,想必是去传信。
多的就不管了,秦豪现在要总结一下这次行动的得失。
拜神侯成功吃下,自己也成功埋下了一颗暗子。
估计会在几十年后启用。
不过,也有失算。
人毕竟不是死棋,都有自己的思维。
看来要琢磨一下人心了,只有了解透一个人,才能更好的预测他的行为。
失策策一次,尚且有所补救,若是再次失策,问题便是自己的问题。
秦豪在反省:这么多的人间事里,哪一些是自己未曾考虑到的?
秦豪闭上双眼,陷入沉思,天地间众多鬼魅再次朝着这个小院游荡而来。
这一闭眼,又是从日出,到了日出。
整整二十四个时辰后,秦豪睁开眼,望了眼窗外飘荡的游魂,心想,这世间为何如此之多的术士永世不得超生呢?
前辈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秦豪不知道,这些散不去的零散神魂,生前做的是和他现在做的一样的事情。
关于天地对出格之人的惩处,人总是对残忍想的太少,所以知道的不够多。
无人献祭的日子,秦豪什么都做不了,统领当日便重新回到了树上守着,但是他要的一千活人却还没有来。
西秦死士很多,一千人对于小村庄来说可能是全部人口,但是对于西秦来说,只需要仙人他一句话,便能很轻易的再次集齐。
只是,仙人好生一番思索,或许,人皆可以,他也一样,确实可以再狠绝一些。
死士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都是西秦最忠诚的那一批人。
因为献祭,死了都是损失。
他们的生命大可以用在别处,或者好好地活着。
毕竟,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对西秦富有敌意的人,很多很多。
多如牛毛。
于是,秦画想了想,便当机立断,带着西秦唯一的一样空间至宝,寒玉环佩,离开了西秦。
关于寒玉环佩,秦画还是有些感情。
他曾经在长生林中差点被妖兽围攻致死,就是因为有这个宝物,他才躲过了一劫。
寒玉环佩不是什么杀伐宝物,它跟储物袋差不多,空间比储物袋大,但是可以装活物。
墨海天下能装活物的只有两样空间至宝,二十一夺定旗,与这个形似腰带的寒玉环佩。
人间很多人都只听闻过这两样至宝的名字,而不知其下落。
无人会想得到,如此贫穷的西秦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宝物。
秦画此行专门找牢房。
他去了很多著名的地牢,顺手装走了很多人。
开始有些人对仙人磕头感恩,跪拜道谢,将之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
后来当他们被强行夺取生命时,这些本就要死之人才明白秦画为什么从始至终未曾理会过他们。
不过也是,秦画本来就没把你们当作是人,该当作何理会才好?
第九十三章 楚家造鬼城(三更)
东楚蛮洲,楚家闻名于一洲,声名之盛几乎是到了连凡人都无人不晓的地步。
但是,声名分好坏。
即使东楚蛮洲的大部分人都对楚家爱戴有加,但是也有一些人是闻楚家便如遇虎,谈之色变。
那些个见楚家便闻风丧胆的人,无一例外,几乎都对东楚蛮洲流传极广的一个传说深信不疑。
那就是,血味浓三更,楚家造鬼城。
这个传说,被喜欢传说鬼怪故事的人放进了墨海风云,十怪谈,九美谈之中。
墨海风云是本书,主要是皆是世间的古灵精怪之事,凡人极爱。
其中有些故事,算得上是老少通吃,使很多人从孩童到入土,茫茫一世都兴趣有加。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十怪谈,九美谈。
十怪谈中其中有一件是跟楚家有关的,鸠浅从小便记得。
“诶,鸟儿姐,有个墨海流传的关于你楚家的故事,你知道不?”
鸠浅最喜欢不懂的事就当面问,当然他最想问的是王九,他最想知道的事是王九是不是真的有八个老婆。
“啊?”言青木显然毫不知情,疑问挂在脸上,“什么传说?”
“就是血味浓三更,楚家造鬼城的传说啊。”鸠浅不信鸟儿姐不知道,那个吐血的男子分明讲过,他觉得一定是鸟儿姐在装糊涂。
说起这个,言青木恍然大悟。
她低眉一笑,已经不想去对鸠浅这个家伙做出任何不屑的表情了。
那没个尽头儿,太累。
鸠浅就是对什么都有兴趣,特别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假的,楚家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了屠城的地步,鬼城若是真的存在,我早就找到了。”
言青木自顾自地说道,没发现齐一在鸠浅问出这个问题后疯狂的朝他使眼色。
鸠浅虽然很多时候很木讷,但是这时确实灵光的很。
齐一一个接着一个不要再说这个的眼神投射而来,鸠浅瞬间了然,将话题岔开到了别处。
世间传闻大多都不是空穴来风,越是残忍的传说越容易被埋没在历史里。
善良的人们总是希望别人和他们手段一样柔和,不曾丧心病狂,也不曾灭绝人性。
于是,他们希望,他们相信,他们传说,他们将自己的看法搅拌着传说告诉世人。
说白了,都是想让别人觉得没有发生过。
但是,其实呢?
该发生过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人再如何遮遮掩掩,也不可否认历史已经存在。
齐一确实知道很多事,包括楚家造鬼城这件事。
不只是他,齐一门的门人很多都知道,但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书生,不会与世人说。
“你们对这些没来由的古怪传说这么有兴趣干嘛?总不是无聊吧?”言青木猜测道,也提起了一些兴致。
“不,没有,我没有兴趣。”鸠浅慌忙摆手,心思流转之间有些惊恐,齐一的反应太古怪,分明就是有意不让鸟儿姐知道。
鸠浅否认之时,暗暗心想,如果楚家造鬼城的传说要是真的那可就不得了,这楚家岂不是披着羊皮的饿狼?
言青木白了鸠浅一眼,心道不就是你提起的么?还不承认自己有兴趣。
她瘪了瘪嘴,没有多想,只道是鸠浅有病。
……
楚家中,一处幽静院里。
楚湘子和一个气质儒雅的白衣中年男子对坐而饮,喝的是楚家仙山里生长的楚云尖。
楚云尖是一种茶名,墨海公认的,世间最好的茶。
就像,墨海最烈的酒是西秦产出的火酒,最好的疗伤圣药,是北洛平原的活死人丹。
墨海天下只有这三样不存在任何争议,楚家的茶,如火的酒和北洛活死人的药。
一个下人模样的侍者,缓着轻巧的步子,过来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便退下了。
中年男子放下茶杯,静神沉思,不知道是有什么烦心事。
“狐儿,什么事?”楚家老祖,楚湘子饮了一口茶,心中自得,真是好茶,然后随口问道。
“爷爷,无事。”儒雅的中年人是楚家的家主,楚狐。
楚家这一轮回中的家族掌事一辈,老大楚狐,已臻凡上境界多年,近几年悄无声息的跨过了仙三难,将修为提升至真九境,是楚家目前第三位真九境真神。
楚家老二,二十一年前北萧城事变时自刎,原因不详。
老三,东边君子,楚岚。
楚家山门之上的人,皆是修士。
楚家兴盛了一千多年,历代仙人规定,族中不留无能之人,后人中不能修道之辈,皆要按照祖训,贬为外族,只留楚姓,不可进楚家祠堂。
据修行界的传言,二十一年前年,北萧城事变。
言家受到牵连,言青木的父亲不堪齐一门书生们的诘问,为表忠心和诚意,自刎于楚家大门之前,保下了言青木母子平安。
楚家老人们因此大怒,认为他丢了楚家氏族的脸面,扬言楚家再无此人。
自此,楚家上下,皆称呼楚岚为二爷。那一段岁月,也被楚家视为逆鳞。
谁敢撩拨,谁就会接受楚家的滔天怒火。
当然,这都只是传闻,楚家未曾就此发表过任何意见。
当然,也无人敢亲自询问。
北萧城兵变后的一段时日,世间有不少人多过嘴,楚家人对此最仁慈的手段,是割去那个人的舌头。
也是因为那段岁月,原本相安无事的很多势力,都成了对立状态。
楚家很多人对齐一门都抱有敌意,世间更有流言称,但凡齐一门中白衣敢踏入楚家城,必死无疑。
传闻就是传闻,因为齐一门却从来没有说过东楚死过白衣。
虽然如此,二十一年来,世间人确实没见两派发生过几件真正的人命冲突。
但是,这只是表象,不能说明什么。
毕竟,齐一门是个死了人也不会到处声张的名门正派。
齐一门有谁离去,门中上下只会承其遗志,肩其因果,负重前行。
“说。”楚湘子一拍桌子,抬高了几分音量,心道你把疑虑都写在了脸上,还说没事,真是当着面骗人,不把眼前人当爷爷。
楚狐原本还在思索此事是否应该多加注意,突然被旁边的爷爷惊到,瞬间一愣。
他虽是楚家家主,但是他也只当自己是管家的,族中威望最高的仍旧是自家的爷爷。
“不是大事,只是有外人无意间在青木那丫头面前提起了鬼城的事情。”
楚狐失了儒雅,此时诚惶诚恐的说道,生怕再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得爷爷生气,伤了身体。
老爷子,一生都雷厉风行,二十年前那事已经伤了老人的心,导致后来一直脾气不好。
他怎么忍心再拿这些事情忧老人的心啊。
为人晚辈,别人怎么样楚狐不管,但是他是真心希望老人能够快快乐乐,安享晚年的。
“又是哪些人多嘴?”楚湘子怒发冲冠,厉声诘问。
“人间会上青木结识的两个朋友,应该是听到了传闻,知之甚少,好奇吧。青木那孩子好客,特意请到东楚来玩耍的。”
楚狐快速地说道,他看到了老人因为生气,脸上泛起了红晕。
其实,鬼城是楚家上下心照不宣,密不外传的事情。
只是,言青木年幼就被其母亲抱回了言家,错过了最好进入鬼城的年纪。
在那之后,楚家老人念及她是女子,便没让她接触鬼城有关的事情。
毕竟,伤天害理是起因,哪怕后果是让楚家上下得福。
楚家老人们也不希望心性纯良的言青木接受这等会被诅咒的造化。
“哪两个?”老人问道。关于人间会,他虽并未亲临,但还是知晓不少。
“齐一门少主,齐一。夺得第三的鸠浅。”楚狐说道,末了又补了句“人间会首烟尽雨也来了,但是与印刻刀师一战后便匆匆离开了东楚,往南边去了,不知为何。烟尽雨没有参与鬼城的闲谈。”
楚狐心中有些郁闷,除了那鸠浅,这两个全是与当年那件事有关的后人,而这鸠浅又是这是挑起鬼城传言的人。
真是多事之秋,儒雅的中年人一阵头疼。
“烟尽雨我知道,那小子不错,比他老子还是看得开些。鸠浅应该是北边那个弹琴弹得极好的鸠横日落的孩子,那齐一,齐一怎么样?”
老人心头也有些烦闷,此时流露出的表情像极了刚开始楚狐沉思时的神色。
“据下人说,他觉得青木有些喜欢那孩子。”楚狐面露尴尬,心知爷爷肯定会多注意齐一门的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老人大怒,一下将手中的小茶杯捏了个粉碎,怒道:“我楚家的女子怎能喜欢齐一门的那些伪君子?”
“爷爷莫生气,注意身体。”楚狐立马扶住老人,生怕老人一时气愤,背过了气。
“你干嘛,扶我?我堂堂真九境真神,岂会气坏了身子?”
楚湘子见楚狐这般作态,顿时更加生气了,反手就是一巴掌,呼的楚狐眼冒金星。
儒雅男子这下彻底没了风度,慌忙扶正头顶的象征家主身份的正楚冠,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下人说的不可信。”楚狐心里流泪,苦不堪言。想他楚狐堂堂真九境仙人,在外面不论如何颐指气使,在家也只是个孙子。
“下人怎么会突然将这个消息传上来呢?此事需要慎思。”
楚湘子顾盼深思,半晌不曾言语。
“说不定,这只是下人多虑了呢?”
儒雅男子,不忍心让爷爷闹心伤神,于是小心翼翼的猜测道。
“下人眼光不错,他说的话,也不可不信。”
楚家老祖楚湘子老眼一转,想到了一些事情,气消了一半,轻声说道。
“是是是,爷爷说的是。”儒雅男子,楚狐早就被老爷子磨得没了脾气,当了家主十几年,知道此时要顺着爷爷说话。
“这样,赶快去关了鬼城。叫回所有此时在其中历练的人,在他们几个还没有走的之前,不得再开鬼城。”楚老爷子不愧是历经风雨,瞬间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好的,我这就去办。”楚狐如获大赦,正欲逃走,不料老爷子拉回了他。
“多派些人,密切关注小青木的一举一动,要着重注意那个齐一,不许他对妮子有任何轻举妄动。”老人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的吩咐道。
“好。”楚家家主一抱拳,像是得到了圣令,逃似的大跨步往外走去。
“诶。”老爷子不知道又想说什么,又叫住了他。
“什么?”楚狐回头,发型有些乱,两腿打摆摆。
“没事,滚滚滚…”老人不再多想,摆摆手。
第九十四章 惊变(一更)
楚家家主,楚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终于正式得到了爷爷让其滚蛋的恩准。
跨出了那间小院,楚狐焕然新生,觉得自己又是天下那个威风八面的东楚狐仙了。
正当楚狐深呼吸了一口气,拐了一个弯,正欲一步跨上青天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人对着他做了个极其丑陋的鬼脸。
本就刚刚心神意乱,现在好不容易平息的楚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惊差点吓尿。
那张鬼脸楚狐可谓是异常熟悉,那是他们几个兄弟儿时无聊至极合伙琢磨出来恐吓姑娘的风流鬼面。
“在外面蹲了我多久?”楚狐望着眼前眯着眼捧腹大笑的三弟,神色暗沉的说道。
“没多久,还没听到那个巴掌声。”楚岚立马佯装收敛笑意,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是小葱拌豆腐,清清白白的。
“好啊,多少年的兄弟感情,眼见我上刀山,下火山,你就在外面躲着笑,躲着笑。”
楚狐使出降弟十八挠,直攻楚岚的软肋。
“哎呦哎呦,大哥饶命,东楚狐仙饶命……”楚岚一边咿咿呀呀,一边求饶。
……
刚刚受了好大一通气的楚狐岂会轻易放过他?
楚狐非得施展完自己的连招不可。
“混仔,看招。”
楚狐无意间叫出了楚岚小时候的诨名,惹得楚岚顿时追忆起了当年勇猛的自己,此时一直被动,那怎么能忍?
于是楚岚也不甘示弱,施展起了儿时惯用的绝招,猴子偷桃……
谁能想到这是东边君子会使出的招数?
狐仙中招。
“卑鄙...”
“兵不厌诈,哈哈...”
......
楚狐和楚岚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最后闹腾得相拥一起从一座仙山上滚了下去,一路上惊散流云,吓飞野鹤。
最后两人尽情大笑,仰卧于仙草茂盛的山坡上,迎着暖阳,喘着大气。
“大哥,我们好久没有这般玩耍了,上次这样还是……”楚岚一言,想到了曾经,瞬间没了下文。
原本楚家正冠都摘了下来的楚狐,听到这话,变得平静了下来,快速地整理了衣冠,恢复了楚家家主的儒雅气度。
“不提往事。”
楚狐是一家之主,禁言要从自己做起。
他自问楚家上下,各位长辈皆克服了天性,以身作则,不能到了他这里就坏了规矩。
整理好了心情,楚狐暗自自责,一时兴起竟然忘了正事。
就在楚狐正欲离去是,楚岚无聊的扯了一根草茎放在了嘴里咀嚼,一言叫住了他。
“傲儿还在鬼城里,他不肯出来。你要是此时关了的话,里面的鬼会发疯的。”
“傲儿,他刚才不是还在林间冥想吗?”
楚狐头疼欲裂,若是说言青木是楚家的小姑奶奶的话,那楚人傲就是楚家的小祖宗。
“是啊,想通之后就钻鬼城里了,说是不破凡上,誓不出关。”
楚岚也很无奈,但是怎么说,楚人傲此举都不是有意为难楚家,他知道大哥的儿子先前并不知道要关闭鬼城。
“你觉得关上对他有好处么?”楚狐想到傲儿已经人仙境了,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哥,此事,你还是好好想想,就算你不在意死儿子,你想想老爷子愿不愿意?”
楚岚一口吐出草茎,继续说道:“我反正不答应,因为我觉得你再生不出像傲儿这么优秀的崽子了。”
楚狐听到楚岚这番没大没小的话,顿时脸黑了下来。
什么叫我不在意死儿子?
死的是我儿子,我还能不在意了?
不过,他同意三弟说的一句话,那就是他也认为自己再也生不出傲儿这样优秀的儿子了。
“还是得从长计议,我回去找几位叔伯商量一下。”
楚狐心知有关楚人傲的事都是大事,他一个人做了主儿也多半会被长辈们推翻。
“找找人杰,他说的话傲儿还是听得多的。”
楚岚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可以劝楚人傲那倔小子走出鬼城,此时向楚狐提议。
“嗯嗯。”楚狐应了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楚岚见大哥离开之后,重新趟回原处。
胸中有些愁绪,一直萦绕,排解不得。
“看来往事如刀啊,乱人心于无形。”楚岚喃喃自语,闭上了眼,一觉睡去。
就在鸠浅等人踏着欢快的步子行走修士云集的街道上时,楚家密探一个接一个的潜伏在了附近,警惕着周围任何发生或者尚未出现的风吹草动。
也就在这时,遥远的天边,两股极其强大的气息飞速而至。
来人皆戴斗笠,一男一女,男的肩头一只苍鹰扑腾着翅膀,不停的啄着碍事的斗笠,女的手中提着一个胖子。
他们蹬破闲云,从天而降,落到了鸠浅等人前方。
几乎是在他们落地的同一瞬间,暗处生出一声急促的哨声,向楚家山门传去。
鸠浅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胖子,那时曾经在地宝阁接待过他的那个侍者,他记得他那谄媚的笑脸。
只是,此时,胖子鼻青脸肿,嘴角溢出鲜血,明显是受到了一番入肉的“疼爱”。
头戴斗笠,肩立苍鹰的男子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女子替他摘下了斗笠,然后随手一把将胖子丢到鸠浅等人的跟前,撩起了斗笠前方的围纱,露出真容。
“是不是这个人让你们公平对决的?”他一指鸠浅,问道。
“是是是,就是他,就是他。”胖子早已被男子吓破了胆,都快慌乱得要尿了,快速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男子将眼睛转向了鸠浅,眼神中杀意尽显。
鸠浅瞳中紫魅乍起,发现此人体内流光如火,跳动的仙气密密麻麻,心里生出一丝忐忑,吞了口唾沫。
这是特意来找我们的。
齐一瞟了一眼没有掩饰慌乱的鸠浅,从他神色中读出,此事跟鸠浅有关,并且来者多半不善。
“小生齐一门少主齐一,不知阁下何人,为何挡住我们去路?”齐一恭敬的朝他拱拱手,问道。
男子没有理他,倒是他旁边的女子特意摘下斗笠,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眉眼秀美的齐一。
她是卓何如,遗孤的副掌门。
“我,遗孤,水上飞。来此寻他。”
男子好整以暇,看了一眼齐一,收起了桀骜,眼神一指被齐一拉到身后的鸠浅,说道。
男子话音刚落,齐一眉头立皱。
心中大喊不妙,居然是鹰王亲自来此,心中生出深深的担忧。
一旁听闻过孤鹰大名的言青木,也立即脸色煞白,小步子一迈,一下子就躲到了齐一身后。
茫茫墨海,方圆三万里之地,名号孤鹰的神,只有一个,那就是遗孤之王,水上飞。
世间对其有关的传闻不多,相传他终日行走于长生林中,足迹踏遍了墨海每一处死地。
而墨海当中,神也好,仙也罢,人更不用说,敢进长生林的,少之又少。
而世人皆知的,墨海百亿人中,唯独遗孤鹰王,水上飞,他这一个。
其他人,要么是偷偷进去,偷偷回来,反正名声不显。
近三百年,死在他手上的九境野兽,传出消息的便有七头,凡上修士有二十一个。
茫茫墨海,三百年,或许都未必能生出二十一个凡上之人。
言青木双腿发抖,她知道眼前的人杀人不眨眼,据她所知,楚家栽在他手上的凡上前辈就有四人。
此时,若是他有杀心,即使此地是东楚,是楚家门前,他们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鸠浅嘴唇有些发颤,最近见到的神仙,有些多了。
害怕之余,鸠浅双腿也有些发抖,他看到胖子,就知道,此人来此是跟他上次在地宝阁的城外多管闲事有关。
“阁下是遗孤之主,有什么事还请好商量。”见到真正的杀神,齐一也是胆战心惊。
他知道,此时不用反抗,来者两人,那另外一个一定就是遗孤的副掌门,卓何如,墨海唯一一位成名许久的凡上女杀神。
男子神识散开,感到天边又赶来几个人,笑意显露。
“我来此不是来商量的,你,将话,再当着我们面说一遍。”水上飞对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胖子,说道。
“是是是,当日,我奉命抢夺奇山玉,安排麾下拜神候的外门弟子以三十五包二十一,意图从遗孤等人手中抢夺,不料鸠浅公子恰好来我地宝阁问购人仙境灵药玄元草,路见不平,便命我撤回几人,令拜神候与遗孤等人公平竞争,我拜神候以稍稍优势成功抢夺到了奇山石。”
胖子颤抖个不停,声泪俱下,一句一句,感觉像是在念自己的夺命书,心中无边的悔意和恐惧充斥着他浑身每个角落。
“仙人,小的实在是无心夺命,只是没办法要执行宗门和鸠浅少侠的指示啊,求仙人饶命,求仙人饶命……”
胖子跪着爬到水上飞的脚边,以头抢地,砰砰直响,苦苦哀求。
遗孤之王,水上飞,没有理会脚边成年汉子的啼哭,而是鹰目如钩,盯着鸠浅,问道:“你可认?”
“小子啊,你就是这次人间会上夺得第三的鸠浅?”水上飞身边的女子打着哈欠,美目微张,看着鸠浅问道。
鸠浅此时面对遗孤的两人,有种当初在长生林中初见灰狼大灰时的那种恐惧之感。
好像,下一秒,身前的男子就会张开深渊巨口,一下将他吞下肚中。
深吸一口气,鸠浅望了眼神色不安的二哥和惊慌失措的鸟儿姐,心知自己做的事,得自己出来扛。
于是,他扒开言青木紧紧抓住他手臂的手,上前了一步。
“我认。但是我本意是救人,我没想到,我没想到……”鸠浅鼓起勇气将事情承认了下来,但是一时语塞,不敢再往下说。
就在这时,儒雅风度的男子,悄无声息的站到了言青木身后,伸手按住了女子柔弱的肩头。
言青木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喜出望外。
“你怎么来了?”言青木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在见到自家大伯之后,全然涌了出来。
“没事,没事。”儒雅男子,楚狐,轻轻的抱住女子,拍了拍她因害怕而颤抖不停的后背,以示安慰。
齐一听到后方的温和声音,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但是意识到援兵已到,松了一大口气。
然而下一秒,遗孤之王,水上飞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刹那失神之间,水上飞已经掐住鸠浅的脖颈,一手将他举了起来。
楚狐眼疾手快,在水上飞现身后的一瞬间,当机立断,一掌拍在齐一肩膀上,将其朝着另一个方向击飞,然后抱着言青木后撤,将众人与水上飞拉开了一点距离。
虽然这一丁点距离对于杀神鹰王来说形同咫尺,实在是没多大的意义,但是腾出一点空间,即使待会动起手来,也可以避免波及自己人。
其实这没有意义,水上飞的目标只有一个,鸠浅。
“你没想到?”
水上飞,望着此时手中如同小鸡一般无力的瞪着双脚,挣扎不停,翻着白眼的鸠浅,森寒的问道。
眼见鸠浅就快被水上飞掐得断气,齐一迅速拔剑,攻了上去……
鸠浅从未像此时这般临近死亡过,他甚至都觉得眼前的蓝天,都要慢慢变黑了。
他奋力的挣扎,但是却无法撼动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分毫……
第九十五章 遗孤之王(二更)
遗孤之王水上飞的攻势实在太过出其不意,楚狐没有想到他会特意等到自己走到他跟前再动手。
一时之间失了先机,被他先手握住了一人的性命。
其实楚狐不见得没有还手之力,只是,他的心思刚放在了安慰侄女儿言青木上,遗孤之王就动了手。
见到齐一奋不顾身的前去营救鸠浅,原本被楚家家主楚狐护在怀里的言青木也一把推开大叔,挣脱了安全的怀抱,朝着水上飞攻去。
“兔子搏狮?有趣。”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遗孤副掌门,卓何如,望着她眼中两人慢如老人爬步的攻势,有些感动。
她心道,这年头,还真是有年轻人重感情。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手段,在鹰王的面前根本不会有丝毫的作用。
所以,她还是站在旁边,看戏,丝毫没有动手的欲望。
遗孤之王目不斜视,对来者毫不留情的各赏一脚,齐一和言青木在接近他的一瞬间便又被踹飞了开来。
齐一倒飞出去,砸进街边的民宅,半晌之后才重新走了出来,而楚狐自然第一时间是去接住倒飞的言青木。
齐一吐了一口鲜血,腹中剧痛无比,用剑撑住自己的身体,忍着怒意,对着遗孤的鹰王水上飞,一字一顿,认真无比地说道:
“你若是今日伤了他的性命,我齐一门定要将你遗孤斩尽杀绝。”
楚狐心头微动,放下刚刚于半空之中接住的言青木,心道:没想到齐一门的书生也会说这样狠毒的话。
鸠浅此时脸色涨紫,已经快没了知觉,更不用说提起力气去召唤飞剑,甚至意识都快完全退到了黑暗里,只剩神魂之中还残留有一丝清醒。
他恍惚之间听到齐一说出这句话,心头涌起一丝暖意。
水上飞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轻轻的松开手,任由鸠浅像具死尸一般摊在地上。
血液重新流往大脑的鸠浅,瞬间吸了一大口气,捂住脖子,不停地喘气,好似是在续命。
鸠浅无力的看着遗孤之王朝着二哥齐一走去,心中怒火喷薄,心意一动,召唤仙剑。
雷跳一瞬间便响应了鸠浅的念头,化作一道电光,朝水上飞的后背攻去。
重拾一分力气的鸠浅,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偷袭,使出当前可以调用的所有力量,以图帮住齐一。
然而,弱者的挣扎,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只会显得可笑和无力。
水上飞甚至都没有回头,便反手擒住向他背后飞掠而来的雷跳,然后随手丢了回去,将鸠浅钉到了地上。
“啊…”
鸠浅发出一声惨叫,望着穿透胸口的雷跳,满脸不可置信。
这是他的剑,此刻却无情的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雷剑好似是感受到了鸠浅的痛苦,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熄灭了剑身上一直流转不停的明亮幽蓝,变得暗沉了下去。
“你打算如何将我遗孤斩尽杀绝?”
杀神轻蔑的开口疑问,好似阴间恶鬼索命,使人不寒而栗。
原本热闹的街道到了此时,终于也再见不到一个其他敢逗留看戏的人。
天地寂静,这条繁华的街,在遗孤之王扔下这句话后,如同堕入了黑暗,成了地狱。
“此地是东楚,你真的打算如此践踏我楚家的颜面么?”
楚狐想了一会儿,还是来到他应该在的位置,出现在了齐一身前。
东楚狐仙,楚狐,望着眼前的遗孤鹰王,语气森寒的说道。
“我不怕你。”楚狐话音刚落,身后街上出现了一排人。
气氛一下子从一面倒的倾覆,变得针锋相对。
这些都是楚家的强者,刚才拖延一段时间,此时都赶到了。
下人和楚家老爷子皆在暗处,楚狐甚至都不担心一旁还站着一个比他更强的女杀神。
当楚家的人谈及颜面,那便是下定决心,可以见血。
遗孤之王,水上飞,停下了朝齐一走去的脚步,望着挡在眼前的楚狐,说道:
“东楚狐仙,今日算你楚家管我的事,还是算我管你们的?”
“他们是楚家贵客,你就算是要追究,也不准在东楚撒野。”
楚狐手指一动,银色长剑,出现在了手中。
他此时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水上飞执意杀人,那他就会会眼前这个成名了几百年的墨海杀神。
会会,在楚家之人口中说出,那便是你头不落到地上,我就不停下手中的剑。
“哼。”水上飞沉思,与楚狐对峙了几息时间,轻蔑的鼻哼一声,消失在了原地,离开了此处。
女子从始至终都是一旁观战,没出过手。
她见到自家王上走后,却也没有因此地强者众多而露出任何惧色,反而是极其轻松的对着还在尝试拔出胸口雷跳的鸠浅哼哼一笑,然后对着此时才堪堪站稳的齐一说道:
“若我遗孤有一人亡于你手,我定让墨海无人再敢着白衣。”
针锋相对,毫无怯意。
女子笑眯眯的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了原地。
齐一听罢心中一凝,果然,真九境的神,没一个是善茬。
楚狐待到确认两人的气息已经走远,收起了手中的银色长剑,然后对言青木说道:“待会儿带着他们回楚家。”
然后也离开了此处。
也就在这时,鸠浅终于从胸口中拔出了雷跳,使出断痛疗法为自己疗伤。
“小浅,你没事吧。”齐一被言青木搀扶着走到鸠浅身边,关心的问道。
“没事。二哥你呢?”鸠浅劫后余生,仍然心有余悸,差点活活被掐死。
“有事,但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齐一感觉自己被那个水上飞踹断了肠子,冲着鸠浅摆摆手,示意自己还顶得住。
“你怎么会惹到遗孤这两尊杀神的?”言青木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言语中含着一丝怒气,埋怨道。
“倒霉,都怪我多管闲事。”鸠浅心里那个悔啊,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下次不要多插手修士之间的事情……”齐一可谓是尝到了断肠之痛,眉头都疼得挤在了一起。
齐一说完这句话后便就地盘膝,运转体内的仙气,试图为自己疗伤续上断肠。
他也不介意此地是街道,反正,所有的人,都被吓跑了。
“我是不是活了?”突然,被众人忽视了许久的胖子,抬起血流满面的头,自言自语道。
旁边突然出现的话语,吓得言青木一大跳。
言青木刚被遗孤的杀神吓得是魂飞魄散,此时好不容易心中稍定,又突然被这个陌生胖子的一句话惊得尿意一生。
瞬间怒上心头,一把将之扯了过来,就是一顿胖揍。
“你活你活,我们差点被你害死了…”言青木将无处释放的怨气全部撒在了这个倒霉蛋身上。
……
水上飞于云头等了不久,女子便追了上来。
“卓何如,下次别让我等太久。”
水上飞耐性极差,除了修炼,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是浪费时间,没有价值的。
“飞哥,我没你飞得快你难道不知道吗?”女子嘴巴一噘,冲着水上飞撒娇道。
“无聊。”每次见到女子这幅姿态,水上飞都是赏她这两个字。
“真奇怪,你怎么不直接杀了那个鸠浅?”
卓何如随口问道,跟上已经迈出离开脚步的遗孤之王。
在卓何如看来,水上飞没有饶恕敌人的习惯,今天却是有些奇怪得很。
“那你为何要去警告那齐一?”
水上飞白了女子一眼,不愿多做解释,飞得更快了一点。
“好啦好啦,等等我,我不问你了。”
卓何如最讨厌水上飞身上的一点,就是他很不喜欢回答问题,而她又是个很喜欢问问题的人。
不论是人,或者是寿与天齐的神仙,一旦身处一处久了,便会多了那处的忧思。
就像水上飞,本是一介与孤独作伴的散修,不愿拉帮结派,创立宗门。
但是,最后自发向他聚拢的人拧成一股绳后,一群乌合之众居然也成了墨海排的上号的大势力。
逍遥世间,常伴孤独如草原雄鹰的水上飞,坐上王的宝座后,该考虑的那些事情,也突然间就生在了他的心头。
遗孤近几十年算是老实了很多,宗门规模大了之后,定了些规矩,算是放过了别人的同时也放过了自己。
但是,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奇山玉,就死了二十多个弟子,水上飞想不通,所以他查了查,便追到了东楚。
肩立苍鹰的男子不顾肩上伙伴的反对重新戴上斗笠,又一头钻进了长生林里。
他心里有些郁闷,因为这一趟,他算是无疾而终,白出来了。
水上飞折腾了几个月,大好时光本可用来修行问道,然而他去查线索,查踪迹。
结果他最后追到了东楚,就得到在人间会上得了第三的那小子的一句没说出口的鄙视。
两拨人修为相差无几,但是自己这边全军覆没,对方不过只死了一个。
哎,个中道理如何去说?
他今日确实可以杀掉鸠浅,然后一走了之,按照他的修为,一两百年之间必定安安稳稳。
但是,遗孤呢?
自从遗孤壮大到了墨海第八的势力之后,他们这群无父无母的孩子,已经不再是分散各地,零零散散了。
化零为整之后,一旦遇到有心人复仇,那些实力稍弱的人岂不是任人鱼肉?
杀了鸠浅,就得杀了齐一,然后,面对的就是齐一门。
以杀止杀?
不停的复仇?
直到全天下的活人都变成自己的仇人?
冤冤相报无了时,唯有退让见青天。
水上飞活了几百年,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自助者,天才会助。
修道之途,艰难险阻远不止人间争斗那么一点,若是实力相近的敌人都越不过去,终究会修行到死。
哎。
水上飞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杀神了。
人有了牵挂,便会变得软弱。
而软弱,从放生开始。
……
鸠浅没想到一天之内会两次来到楚家正宫之中,而且,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他居然如此狼狈。
当然,一天之内来到正宫的楚家老人们也没想到,他们与这几个年轻人再见就是这幅光景。
正宫之上正襟危坐的还是那些楚家老人们,只是此时多了楚岚和楚狐两位作壁上观。
“还请细讲此事前后经过。”楚狐伸出手,示意鸠浅将事情原本告知。
“胖子你说。”
鸠浅将胖子从身后拉出,推到了众人前面。
第九十六章 我有事(三更)
谄媚的胖子,好不容易劫后逃生,此时又重新感觉到了无边的压迫。
他不过区区六境金丹小修士,若是在凡人面前,他还能呼风唤雨,颐指气使一番。
可是到了这楚家正宫之上后,他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他刚才进门,便不着痕迹的朝齐一和鸠浅身后凑,紧紧的跟在他唯一知晓身份的两人身后。
谄媚的胖子此时又被鸠浅扔了出来,对他而言可谓是刚过了刀山,又要下火海。
若不是他凡间家中还有几亩田地,几位老人等待他去照料,他此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方的神仙们,目光如刀,谄媚的胖子脸上想堆笑但是因为恐惧又堆不出来。
忐忑和谄媚此时混在一起呈现在他的脸上,可谓是难看至极。
“有话请讲,既然你与鸠浅公子有旧,我楚家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儒雅的楚狐先入为主,以为这胖子是鸠浅的朋友,说出的话很是友好。
有些时候,善意是恐惧的解药。
谄媚的胖子听到楚狐这样说,突然就不慌了,将前情娓娓道来。
楚家老人一边听他讲述,一边察言观色,希望从他口中探寻点东西出来。
最后,老人们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确定他所言不虚。
一日之内,谄媚的胖子,将鸠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遗孤之人的那件往事,拉出来鞭尸了三次。
鸠浅听着胖子再次说起他无脑的行径,脸色暗沉,顿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帽。
“所以,这是遗孤不知好歹。”楚湘子独坐中堂,对着楚家家主楚狐说道。
“是,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他吓到了我族中之人,楚家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楚狐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心里暗道,你遗孤恩将仇报我不屑去管,楚家没有替天行道的习惯。
但是,你打了我楚家的脸,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善罢甘休?
鸠浅等人一听到这句话,瞬间了然,楚家这是打算还手。可是,楚家分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啊?
鸠浅极其不解,忍着胸口未曾完全恢复的疼痛,对着楚家老人,焦急的说道:
“各位前辈,此事是晚辈做的不对,我不该多伸手脚去插手外人之事。但是,这怎么也伤害不到前辈们啊,你们能不能看在鸟儿姐没有出事的份儿上,此事算了,不去追究。”
鸠浅害怕,因为他那时的鲁莽,既连累齐一门,还要连累楚家。
楚家众人听到鸟儿姐三字时,眉头不约而同的一皱。
有皓首之人疑惑,心道,这是在称呼青木吗?
齐一见状,害怕鸠浅说得不够明白,补充道:“此事还请楚家各位掌事者三思,遗孤与其他门派有所不同,他们原来就是一群孤苦伶仃的孩童成长聚集在一起的势力,心思极其敏感。”
“外人与之有恩,他们是没齿难忘,但若是让他们觉得遭人欺辱,更是会不死不休。”
“而且他们下手根本毫无计量,往日已经出现的手段是,为了泄愤而滥杀无辜,荼毒生灵。
若是此番楚家还与之不和实在是墨海不幸,东楚之难啊。”
“恳请各位楚家掌事,收回成命,善罢甘休。小子齐一,代于此事中幸活的凡人,先行谢过各位。”
齐一说完,对着楚家各位长者,一一跪拜,其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言青木知道齐一的伤势不轻,此时见到族中老头儿笑眯眯的看着齐一对着他们磕头,心中顿时涌起怒意,也不顾族中长辈们的心情,直接上前一把拉起齐一,对着端坐上方的人说道:
“你们别不识好歹,上午刚刚骂了我一顿,现在又想干嘛?我没事,不用为了什么颜面惹是生非,那遗孤的人很厉害的,到时候楚人傲一出门被人杀了,心疼死你们这些老东西。”
楚人傲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儿,楚家人都知道。
言青木这次说话还算悠着了点,没有当着鸠浅和齐一两个外人的面使得自己的那些活了上百岁的叔伯爷爷们完全颜面扫地。
老人们听到下方言青木的话语,顿时没了方才那副享受的模样,性情温和的老人脸色微变,性情刚猛的老人立即脸红耳赤。
“好了,言青木所言有理,此事就依言青木所言。不再给予遗孤以追究。”
说话人是楚湘子的弟弟,楚狐的叔叔。
此人谢顶,喜种百花,修为深厚,已臻凡上多年,于楚家一族中声望颇高。
他一锤定音,为许多面色难堪的楚家长辈解了围。
于是,他一言既出,众人纷纷附议。
“允。”
“允。”
……
“允。”
最后无奈的老爷子,楚湘子也开口附议。
倒不是他真心实意的想对这件事一笑了之,只是言青木见众人皆同意了他的看法后,将怒目转向了他。
楚湘子一见她那个眼神就想起,往昔时候,被她扒光羽毛的锦鸡,顿时不寒而栗。
“散会。”
楚家老爷子,在应允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甘的吐出这两个字,消失在了原地。
族中老人并非个个修为都比齐一高,齐一感觉到其中两人境界虚浮,貌似才刚刚臻入凡上境界。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对言青木有一种很奇怪的包容。
刚才言青木那番话语,若是齐一敢在齐一门中当着各位长辈先生的面说,那他肯定少不了要受到一番惩处。
嗯,最少是抄写圣贤语录一百遍。
齐一心中发苦,言青木在族中的所处地位之高令他十分不解,难道是因为她是女儿身,所以分外疼爱?
齐一无暇去深思,伤势一点都没有好转,腹中疼痛依旧折磨。
鸠浅开心的望着鸟儿姐,内心的感激无以言表,正想给言青木一个大大的拥抱,不料被言青木一把推开。
言青木现在没有心情庆祝,因为她察觉到齐一状态不佳,如玉容颜之上细汗沁出。
“二哥你没事吧?”鸠浅小脸紧张,忘了先前齐一说过他有事,又问了一遍废话。
“过来扶着我。”齐一轻轻的挪动身子,不着痕迹地远离了言青木一点距离,对着鸠浅招手,说道。
鸠浅立马扶起齐一,任由他将身体靠在自己身上。
“对了,鸟儿姐,快帮我们找间客栈,我替二哥疗伤。”鸠浅快速的说道。
“哦,好。”
言青木本欲打算将他往自己住处请去,言念之间想到自己和众多姐妹相住在一块,他们两个男人甚是不方便,于是便默许了鸠浅的提议。
鸠浅很担心二哥的伤势,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已经几近复原。
“带路。”鸠浅将齐一背在身上,催促着还在思索地方的言青木。
“哦,我知道了,跟我来。”言青木脚尖一点,踏出宫外。
鸠浅立即跟了上去。
就在鸠浅等人离开后不久,楚人杰带着两位医师模样的老人感到了正宫门前,发现宫中只剩家主和小叔二人。
便开口问道:“伯父,医师我带来了,他们人呢?”
他们,楚人杰问的自然是鸠浅和齐一。
消失了许久的楚人杰,原是奉命为鸠浅两人请来医师。
楚狐缓缓的走出宫门,脸上带着微笑,丝毫没有刚才被众人忽视的芥蒂,说道:
“我看不用了。那鸠浅的伤好的如此之快,说明他们拥有自救的手段。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在人间会上是真的不敌这个鸠浅吗?”
儒雅的中年男子怎么看,都觉得鸠浅只是个人仙境的修为,不禁有些怀疑人间会上是楚人杰藏拙,有意相让。
“回禀伯父,我败的心悦诚服。”楚人杰为人小气,但是处世大方。
他输了会认,不像很多人,认为认输很丢脸。
“嗯。”楚狐若有所思,接着说道:“送两位老先生回去,不要让他们白跑一趟。”
“多谢家主。”两位百岁老人知道楚狐的意思,心里十分高兴,这次啥事儿没做,居然还不白来。
哎,就是喜欢当楚家的下人。
“是。”楚人杰应了一声,便领着两位没能派上用场的医师原路返回。
楚狐于正宫门前来回踱步,问道此时在宫中睡得安好的楚岚:“你上次是不是也被这个鸠浅偷了一招?你认输么?”
“呸,我可不认,他暂时还不是我的对手。”楚岚闻言,立即气急败坏,心中暗骂多嘴泄密的下人千万遍。
楚岚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下人将他于万雷山失手被鸠浅偷了一招的事情告诉给了大哥。
他记得他分明叫下人不要多嘴,为此他还特意请他吃了一顿酒的。
这下好了,白求了他,请吃了酒,还被泄了密。
三倍的痛苦!!!
下人此时正一路尾随鸠浅等人,一是为了护得他们安危,而是提防遗孤之人对楚家心有不满。
突然,下人没有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摸不着头脑。
鸠浅等人已经顺利到达言青木所说的客栈,但是鸠浅心急如焚。
因为他刚刚使出绝技通明,查看了一眼二哥的伤势,发觉二哥腹中脏腑受损严重,肠道尽碎,成了一片乱浆。
“二哥,你刚才在路上怎么不用大哥教给我们的手段呢,现在你的肠子都快碎完了。”
鸠浅心急如焚,有些责怪齐一托大,小看了自己的伤势。
鸠浅所说的手段,是烟家有名的疗伤圣技,断痛续疗。
鸠浅,烟技雨,齐一当年相伴于长生林中时,历经了万千磨难,相互扶持,最后才幸得机会走出了死地长生林。
那个时候,烟尽雨为了报答他和齐一对其的救命之恩,不惜将烟家圣法与之共享。
只不过,齐一将圣贤教诲记得太牢,收下了烟尽雨的好意,却没有修习他给予的圣技。
鸠浅倒是大大咧咧,心中没有类似于齐一的芥蒂,感觉拿了别人的宝物受之不恭,而是来者不拒。
那段日子,三人交换了许多彼此用得上的修行经验和功法,阳法阴术,绝技神通。
鸠浅可谓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他所拿出的四样东西,浴火重生诀,武技凤舞,绝技掌五行,绝技通明。
齐一和烟尽雨将四种尽试,却发现他们只能修习其中最鸡肋的武技,凤舞这一种。
其他的三样,烟尽雨和齐一都因各种原因,无法修炼。
当时,鸠浅很难过,觉得自己白白占了齐一和烟尽雨很多便宜,受之有愧。
于是,作为补偿,原本结拜之时一心一意要当老大的鸠浅,将兄长之位忍痛让了出来。
原来鸠浅一开始就哀求两位:“我救了你们,你们就把大哥的位子让给我吧。”
最后,鸠浅想来想去,觉得不太好意思,放弃了。
当时,鸠浅心疼委屈的模样,使得烟尽雨和齐一两人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忍着,我将你腹中的断肠取出来,你重新长一副内脏。”鸠浅对着齐一说道。
第九十七章 疗伤(一更)
齐一紧咬牙关,点了点头。
此时,他已经有些后悔没有去修习断痛续疗了,他觉得自己的伤势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
鸠浅唤出雷跳,哗啦一下划开了齐一的腹部。
齐一腹中的一切,触目惊心,惨不忍睹,肠道断碎,有些内脏也损坏了一部分。
“啊。”齐一忍住破腹之痛,痛哼出声。
“你干什么?”言青木看到齐一这样的一副样子,顿时心疼地质问鸠浅,“你要杀了他吗?”
女子心乱如麻,不懂鸠浅为何突然发作,将齐一开膛破肚。
顿时,惊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是救他。”鸠浅无暇去跟言青木解释,随口回了一句,便伸出手就往齐一腹部中探去。
言青木见状,不明分说,以为鸠浅要取齐一性命,立即上前,试图阻拦。
“无妨。”齐一眉头一皱,突然开口,叫住了言青木。
看到了齐一这副模样,言青木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再出声。
鸠浅也没时间多做解释,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将无用的断肠取出,然后运用断痛替齐一续上肠道,修复受损的器官。
时间花费越短,齐一所受的痛苦也就越少。
鸠浅在长生林中,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上次更艰险,是为齐一取出嵌在背脊骨髓处的碎骨渣。
“五行水。”鸠浅心中默念,掌心凭空生出一汪清水,覆盖在手掌上。
然后,鸠浅将手伸向齐一被破开的腹前,将水注入了其中。
哗啦啦的一道激流从齐一腹中喷出,断肠随着鸠浅控制的水一道流出。
鸠浅待到水流尽,确定齐一腹中再无断肠遗物后,两手飞速结印,最后贴在了齐一腹前。
然后,言青木眼前神迹诞生。
齐一压抑不住地痛哼之时,腹中新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受损的五脏六腑也重新焕发生机。
“快,我灵力不够,鸟儿姐,将灵力输点给我。”
鸠浅脸色煞白感到体内灵力短短一会儿便被消耗一空,焦急的对言青木说道。
言青木反应迅速,刹那之间便将手贴上鸠浅的后背,朝鸠浅体内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气。
好在言青木反应及时,鸠浅瞬间松了一口气。
“差点灵气输送慢了,刚才要是灵气断了,二哥估计得要痛死了。”
鸠浅见到齐一腹部最后一丝伤口愈合,松开了手,长呼了一大口气,说道。
相比于接骨续髓,生肠长肉还是稍微容易些的。
“多谢。”齐一吐出这句话,便痛昏了过去。
“诶,他怎么了?”言青木见到齐一倒下,担忧的问道。
她分明见他伤口痊愈,为何还晕了?
“没事,副作用。”鸠浅抹了一把额头的凉汗,对着言青木说。
“副作用?”言青木疑惑不解,好奇的问道。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我好累,我也睡会儿。”鸠浅胸口伤口早已痊愈,但是副作用仍然在发挥功效。
他不想清醒地熬下去,将齐一推到了床里头,自己也往床上一趟,倒头就睡。
鸠浅和齐一昏睡一天一夜,才慢慢醒来。
齐一较之鸠浅伤的更重,水上飞那看似仓促,实则随意的一脚精确至极,没有丝毫留力。
用鸠浅的话来说,那个玩儿大鸟儿的,哦,不,是玩鹰的人就像要把他们往死里干一样,见面就是取命的杀招。
鸠浅较之齐一提前一会儿醒来,翻身下床,跳动几下,确认断痛续疗后的副作用已在梦中完全被消化,拍了拍胸膛,召出雷跳。
“就这笨剑,一点儿灵性都没有,别人丢它它就插我,都不知道自己散成雷电流光,变成个别的玩意儿。”
鸠浅端着雷跳,对着言青木埋怨道。
鸠浅话音刚落,雷跳好似有灵,一下子就散成蓝色雷光,幻化成了一枚戒指,戴在了鸠浅右手的食指上。
“哇,仙剑,它能听懂你的话。”言青木见状惊喜不已,盯着鸠浅手上的戒指,两眼放光。
“呀嘿,听得懂。不错啊,我就说当时这剑插进我胸口时怎么一下子就变暗淡了。”鸠浅恍然大悟,“原来这剑也知道不好意思。”
“我有点羡慕了。”言青木眼巴巴的望着鸠浅手上的漂亮戒指,忘了前些时日被电的教训,伸出了手摸了下。
“啊啊啊啊啊……”
一道蓝色电弧,再次缠上言青木的手指,将她电了个里焦外嫩,满脸焦黑。
“诶,你别电鸟儿姐啊。”
鸠浅见状有些尴尬,看见鸟儿姐此时黑着个脸,心道此时再去求他的好仙剑不要搞怪也来不及了。
言青木握了握拳头,心头身起滔天怒火,居高临下地望着鸠浅。
“它有灵性,就说明是你搞得鬼。”言青木恨恨的望着鸠浅,心想肯定是他前几日没吃到她的美味小食,刻意报复她。
“没有,没有…”
鸠浅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言青木架势摆好,试图胖揍鸠浅一顿解解气的时候,齐一迷糊的发出了声音。
“头好疼,我睡了多久?”
齐一睁开疼痛的双眼,见到白色的日光,就知道自己最少昏迷了一天。
“没多久,就一天一夜。”言青木瞬间恢复的端庄的姿态,连忙收招,扶起齐一,甜着嗓子说道。
暗中观察三人的下人心中一紧,心道,小姑奶奶你个姑娘家怎么能往人身上凑,主动去碰他呢?
“你这是怎么了?”齐一头疼欲裂,丹田中还隐隐作痛,此时见到满脸焦黑的言青木,哭笑不得。
“都怪那破剑,又电鸟儿姐。”
鸠浅连忙表明清白,小手一摊,示意真与我无关。
“……”言青木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仪态的窘状,不由分说丢下齐一就跑出了房间。
那速度,鸠浅和齐一只觉得看到了一个人影从眼前飞过。
“二哥,副作用还没消吗?你这是伤得多重啊?”
鸠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被言青木丢下的齐一,关心的说道。
“无妨,副作用都是小事。我们这次真是走运,捡回了一条命。”
齐一起身,屈膝盘坐,开始主动促使体内的仙气运转,试图缓解疼痛。
“我也想踏入凡上境,每次看到你们修炼,我就好羡慕。”鸠浅见到齐一打坐修行,羡慕的说道。
自从卡在人仙境巅峰后,鸠浅发现自己丹田的那一道像烛火一样的东西不停的吸收他修炼的灵力。
但是,吸收完了,他又使用不了那道烛火。
每每闭目自观,鸠浅都觉得那道烛火在浪费他费尽艰辛,从天地间吸收的灵气。
苦苦修来的能量被烛火吃了也就算了,还没让他有一丁点儿变强的感觉。
整整一年了,鸠浅每次对战时能够运用的灵气仍旧只有丹田中那一团白色的灵气,和一直在体内经脉中运行的灵气。
鸠浅觉得,如果没有那道烛火,或许他都已经将体内如气一般的灵气修炼出水雾那般浓稠了。
“鸠浅,你与我们修炼的方式不同,大可不必担心,前辈留在你体内的造化,肯定只会帮助你。”
齐一闭目而言,出声安慰道。
“嗯,我知道,我体内连你们都有的内丹都没有,我就只有那一簇火苗。”
鸠浅无奈的摊摊手,心道这火苗还不听他的话。
“过些日子,等我们回到了南齐,你可以问问老师,你修炼的浴火重生诀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功法,体内竟然与我们的大相径庭。”
齐一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身上疼痛消散了许多,心想运转仙气加速恢复还是有用。
“二哥,你这么有信心你老师知道吗?”鸠浅很开心,以前的很多经验告诉他,只要齐一说他知道,那么他就是真的知道。
此时既然,齐一觉得他的老师知道,那他老师自然也是知道咯。
虽说常言道,弟子不必不如师,但是师多半还是强过弟子的。
况且,鸠浅记得很清楚,二哥齐一每每提及他的老师,都是崇拜至极,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师逗留书院中几十年,理应是知道的。浴火重生诀,听名字就是不凡,此等上乘的功法,齐一门不可能没有记载。”
齐一对着鸠浅笑了笑,说道。
“嘿嘿,我也觉得二哥你老师肯定知道。我现在好想去见见你说了好多次的老师,按照那个男人的话来说,估计是真乃神人也,嘻嘻…”
鸠浅嬉皮笑脸,心生无限期盼。
“不是我吹嘘,我的阅历,顶多只是先生的一半。但就是这一半,就已经可以令得天下无数人望尘莫及。”
齐一说到自得处,像是凡间的那些夫子一样,老神在在地摸了摸下巴。
好似抚须,但其实齐一没有生出胡须。
“那我呢?二哥你觉得我知道的有没有你懂的一半那么多?”
鸠浅此时就像是个小孩子,眨着大眼睛,天真地问着大哥哥。
“小浅,你是我半个师父。”
齐一爽朗一笑,将以前他们探险于长生林时,烟尽雨对鸠浅说过的话对着鸠浅又说了一遍。
“大哥也这么说。哈哈。”齐一一言使得鸠浅记起了往事,开怀大笑。
鸠浅心中重重的嗯了一声,说道,那我肯定也是很棒的。
“话说,大哥,此去有两日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齐一有些头疼,自己归心似箭,大哥却将他们都留在了东楚,自己不知去向。
“没事,没消息就说明安全着呢。等他事情办完了,自然会回来找我们的。”
鸠浅对大哥丝毫不担心,漫不经心地说道。
“有道理。”齐一回答。其实,他并不担心大哥的安危,就是想家了。
算算时间,他已经七年未曾回到了齐一门了。
“二哥,你能动了吧。”鸠浅眯着眼睛,眼睛中闪过一丝紫魅,示意旁边有人,隔墙有耳。
“可以。”齐一眼神微变,有些惊讶,因为他并未感觉到有任何尾巴。
于是齐一心神传音问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我们出去逛逛吧?”鸠浅心神说道,我想甩掉这个人。
“好啊。”齐一回答:这不好吧,这人多半是楚家派来保护我们的。
“那我们等不等鸟儿姐一起?”鸠浅眉头一皱,说道,估计他只是监视,先前楚狐动手了他都没动。
“等等吧。”齐一道,好,那就甩掉,不过该如何甩掉呢?他的实力明显在我们之上。
“好,鸟儿姐。”鸠浅大声对着在客栈另一间房子里洗脸补妆,搞了半天都不出来的言青木呼喊一句,心神传音道:让鸟儿姐出面,我们溜。
齐一点点头,没有出声。
屋上瓦片上方的下人,身形完全与环境融成一个颜色。
客栈外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没有一个看见了他。
下人没有发觉,他已经被鸠浅这个人仙境的小子给识破了踪迹。
第九十八章 烟家往事(二更)
二十年前的北萧城兵变,很多凡人早已淡忘,但是寿命冗长的问道修士们都还记得清楚。
天下皆知,烟家独享世间两大秘籍。
一是,静一刻水剑诀,既是剑法也是功法。
二是,疗伤圣技,断痛续疗。
墨海这片人间,将功法分为了纵横捭阖四类,天地玄黄四宗。
功法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有简单和繁琐之分。
简单者,易上手,但因为太过于简单,多数难以走远;
繁琐者,难入门,却多数大道朝天。
但是,这种说法也未必能将世间万法说个尽然,修炼简单功法的人也不乏有人成功跻身凡上,修为超凡。
不过,那些修习之时更加繁琐的功法,却是一旦修成,便更加容易一步登上青天。
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关键,是在于使用之人的差距实在太大。
天资聪颖的人,用一式便可以破万法,发一功就能够御千敌。
过分的追究功法的优劣的人,十有八九一事无成。
他们要么直接不得其解,被拦在大道门前,要么入门后中途易辙,半途而废,要么遇到瓶颈就怪罪功法无能,一生无望进阶,再上一层楼。
强者之所以为强者,不是因为功法,是因为他们都有一颗强者之心。
至于修士攻防时使出的手段,便是道法。
世间修士将道法分成了五个等级,分别是招式,武技,绝技,圣技,神法。
招式很容易理解,被称之为招式的基本一眼就可以看穿其动作的本质。
武技,绝技,圣技,神法,往后便越来越难以看穿,威力也越来越大。
在这之外,旁门左道,统称为奇术。
奇术与道法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便是施展道法不需要假借其他生灵之力,而动用奇术基本都需要以生灵作为媒介或者祭品。
所以,人间修士,多以施展奇术而不齿。
但是,很多修士苦求上乘道法而不得,便只好执行下策,因而实际上使用奇术的修士大有人在。
甚至有个传闻,世间修士皆习奇术,只是不于人前使用罢了。
但那是传闻,无人考究,真假不得而知。
以风雪庵为代表的佛门弟子,将道法称为神通;
以齐一门为代表的问道书生,将道法称为法术;
修道之人多直接称这五类之为道法,将偏门不人道之法称为奇术。
修行道路眼不可观,心不可探,可谓是远入天外。
修士修行境界以体内能量的多寡,战斗实力的强弱为依据,有所划分。
境界大概分为十阶:
一至三境为负箧曳屣,清寒问道;
四至六境为提神登仙,画骨脱凡;
七至九境为与天争命,云泊上行。
传说中的第十境,墨海这片人间罕有听闻,至于十境之上,墨海无人见过,也无人传说。
古书有言,十境之上,已不在人间,传闻是已飞升天外,可长存,可永恒。
一至九境,分别名为,起灵,观脉,炼骨,洗髓,问天,金丹,神玄,人仙,凡上。
第十境,湮止,墨海只有四人,皆在北墙边,千年来日夜守候着人族。
北墙外的南边只有云端的极少几个人,知道这四人还活着。
而北墙边的人,几乎是自从来到了北墙,便要从生守到死,没有机会再离开。
鸠浅今年刚过二十一岁生辰不久,已经在人仙境尽头恭候了两年,许久不曾有跻身凡上境的头绪。
而齐一,二十四岁,已经入凡上境一年。
人间会夺得第一的烟尽雨,二十九岁,比齐一先入凡上境三个月。
因为烟尽雨夺得了人间会的魁首,被墨海誉为当世年青一代中的天下第一,所以大多数都觉得烟尽雨的天赋冠绝古今,首屈一指。
更有甚者,将成功从殷家众人手下活下来的烟尽雨赞誉为,千年来,初帝之后,天赋最高之人。
因为他们的一生所见所闻之中,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够像烟尽雨这样,一出世就力挫那么多成名已久的同境界神仙。
其实按照年龄来看,鸠浅和齐一都未必赶不上烟尽雨在修行路上的成就。
只是,世人将他们放在了同一代人中,自然年纪最长的占了便宜。
烟尽雨深知这一点,所以勤奋无比,终日苦修,体内周天运转就没停过。
他不求一直领先两个义弟,只希望能当好大哥,做好他们修行路上的榜样。
至于怎么做?
烟尽雨觉得,强者,天分固然重要,勤奋却是必不可少。
两个弟弟都天分极高,那么他就只有以身作则教给他们必不可少的勤奋了。
说回来,烟家另外的有名功法:静一刻水剑诀。
静一刻水原本是剑诀,后来烟家的先祖受到高人指点,循着剑诀施展时需要动用的灵脉,创造出了静一刻水剑诀专用的一套周天运行法则。
高人的名讳没有流传下来,但是这个高人定不会是泛泛之辈,这点毋庸置疑。
于是,静一刻水剑诀,从那时起,就成了世间唯一一部的剑诀和功法合二为一的秘籍。
但是,因为修炼静一刻水的人中途易辙的太多,加上静一刻水剑诀又需要十年如一日,日夜不停的挥剑苦修,不同于很多功法能直接打坐闭关,就将很多懒惰的人拦在了修行路之外。
最主要的是,烟家一千年来都不温不火,没出过几个了不起,享誉世间的绝世天才。
从而,使得很多人觉得静一刻水剑诀只是徒有其名,名不副实。
久而久之,静一刻水剑诀的名声日益衰减,恶性循环,修炼的外人越来越少。
烟家本家也因没有天才出世,从一千年的望族,变成了此时北萧城中的小族。
关于剑诀,除了烟家的历代家主之外,一般是无人知道现在的静一刻水剑诀其实是缺了两式的。
烟尽雨和印刻刀师先前对战时使用的一浪平涛,便是现在的静一刻水剑诀的最后一式。
当然,他们师徒自然都知道,一浪平涛之后还有两招。
传说中一浪平涛修炼至化境,可以在平涛之后的一顿之间,瞬间挥出七十二剑。
七十二剑如一剑,瞬间使出,可以将世间一切斩成灰飞。
烟家静一刻水剑诀中没有关于最后两式的记载,据烟家历代的家主口口相传,待到修习者完全领悟一浪平涛的七十二顿,自然便能想到接下来的剑招。
不过,烟尽雨和印刻刀师,他们都清楚,自己还差得远。
未行一步,便思千里,弊大于利。
除了静一刻水剑诀之外,烟家有一秘籍是墨海人人得而求之的。那便是,烟家的疗伤圣技,断痛续疗。
断痛续疗,也被简称为断痛疗法。
北萧城兵变之时,烟家为西秦军马让道,未曾抵御来兵。
墨海皇族因此问罪,派皇族战力中最强的殷家,捉拿烟家本族之人。
殷家,隶属于皇城十方十二监中的,平乱十方其一。
公子云栖隶属的逍遥监,便是十二监之一。
因为烟家怀璧,修行界中不少修士眼红烟家秘籍,借皇室之东风,趁火打劫。
最后,一番乱战,烟尽雨所属的家族被血洗,只剩九岁的烟尽雨一个人经尽磨难后,窜入长生林中才得以幸存。
当人间会盛大开幕之时,墨海很多与当年烟家灭亡有关的氏族听闻有个叫烟尽雨的人报名参加了大会,顿时惊慌失措,不惜趁烟尽雨还未入皇城之前就半路截杀。
当然,那个时候的烟尽雨已臻凡上,来多少斩草除根之人都是无济于事。
到了人间会召开的时候,墨海皇城依照往日旧约,天下息兵,事态才开始平静下来。
……
第九十九章 说书人(三更)
鸠浅等人借助言青木偷拿出来的神物成功躲避了下手的监视,此时三人如同脱笼之鸟,肆无忌惮地拥抱着自由。
有水上飞这件事的前车之鉴,鸠浅下意识的不敢走太远。
漫无目的地在城中转悠,突然,鸠浅看到有个老头儿摆了个摊,挂了个牌子。
牌子上写到:
“客人挑书老叟讲,若是精彩求打赏。”
原来是说书人。
有意思。
于是,鸠浅先一步走了过去。
鸠浅喜欢听故事的性格众人是清楚的,毕竟,小孩子哪个不喜欢听故事?
老叟此时生意惨淡,因为现在的人都很匆忙,极少有闲情逸致的人愿意坐下来听故事。
如此一来,搞得他快饿死了,几天也没一个客人。
此时有人上门,老叟开心不已。
“几位客官,想听点什么?”老叟一脸笑意。
“你这有什么故事?”鸠浅好奇的问道。
“天上地下,我无所不知。只要姑娘和公子们愿意听,我什么都知道。”老叟吹起牛来不打草稿,果然靠编故事吃饭的人最牛逼。
什么都知道,那岂不是半仙儿?
我们这些得道神仙都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呢!鸠浅翻了个白眼,顿时有些无语。
“公子不信?”老叟自信满满,老神在在地抚须一笑。
“这样吧,你随便讲,我们听一会儿。”鸠浅席地而坐,身后几人也坐了下来。
“老叟还不清楚你们想听什么呢,这可如何讲起啊?”
老叟有些犹豫,看了几人一眼,眼神躲闪。
鸠浅说道:“这样吧,你就讲讲最近墨海发生的大事儿?”
“大事儿,拜神侯被灭?”老叟惊呼,连连摆手,“这我现在可不敢说,最少得过几十年。”
鸠浅眉头一皱,看了身后两人一眼,不知道老叟在说什么。
拜神侯被灭了吗?
怎么他们都没听说?
鸠浅不明所以,只当老叟在说胡话。
不想再和老人家聊无聊的闲话,鸠浅说道:“你不是说你知道天下所有的事儿吗?”
老叟点点头。
“这样吧,你说点有意思的,大约二十年前那个时候的。”鸠浅话一出口,齐一便知道他想问什么。
正打算阻止,齐一突然想到老叟可能并不清楚,于是作罢。
可是,令齐一没有想到的是,说书老叟居然煞有其事的挑了挑眉,点了点头。
“好吧。”
齐一眉头一皱,带着言青木也坐了下来。
鸠浅很高兴,他就喜欢听那些知道很多往事的人讲故事。
“提前说好,故事故事,胡编乱造,三位切莫当真!”
老叟心说丑话说在前头,可不能做出跳起来打老人的事情!
上次老人讲故事就被打了,至今心有余悸。
鸠浅没所谓地摆摆手:“说吧说吧。”
“好。”老叟正襟危坐,煞有其事地打响了惊堂木。
“二十年前的那段岁月,天下皆动,混乱不堪。
可谓是使得墨海各大家族都伤筋动骨了一番。
说起这个,就免不了说起烟家。
烟家,他们的下场可谓是一个惨啊,满门就一人生还。”
“停,这个跳过。”鸠浅心说大哥说过。
老叟想了想,接着说:
“下场是数烟家最惨,但发生动荡的家族并不只有烟家。
烟家只是跟西边有关,而与东边有关的则是东楚豪门,楚家。
楚家,他们直接面临南边的齐一门。
当时,表面上的消息是,楚家二子,言青木的父亲为了护住被墨海皇室定罪为逆反贼子的言氏家族,被齐一门的白衣青剑逼死在楚家门前。
实际上,这只是最不重要的表象。
那时候,东楚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说这件事之前,要讲一件当时在北边发生的事。
那就是墨海人人三缄其口的,北墙被破,兽潮西引。”
说到这里,老叟停了下来,看着正有异动的齐一。
鸠浅听到停了,问道:“怎么了?接着说呀。”
齐一想了想,平静了下来。
老叟松了口气。
“说起那个,就有必要说一下上一次的人间会了。
那一届人间会,可谓是水准极高。当然,比不上这一次。
人间会上,有一个男人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那个男人,于上一届人间会上夺得了第三,仅次于第二的印刻刀师和上任人间会首,江河屠。
但是,那段岁月里,最让墨海称道的却不是人间会首江河屠,而是屈居他之下的印刻刀师和他。
他,就是闻名天下的剑琴仙,鸠横日落。
这个鸠横日落啊,既会抚琴,也会舞剑。
而且,两者都耍的很好。
好到什么地步呢?
就是鸠横日落用他觉得不擅长的剑,都能够和当时的印刻刀师打平。
要知道,那印刻刀师可是人间会上的第二名,真正打过的可是一场都没有输过。
鸠横日落在人间会上说过一句名言,那时他刚刚运用琴音使出幻术,使得一个人仙境的对手迷失方向,自动走下了宽大的擂场,获得了胜利。
他得意的将琴收起,手一撩额前的青丝,对着擂台下方的观众嘚瑟而又俏皮的喊道:“你们这些听了我弹琴的人,是不是觉得我弹得好听的要死,连太阳停了都想下山了?”
听起来很无聊,但是确实也如此,引得观众们发出排山倒海的一浪欢笑。
因此,他也被世人笑称为日落琴仙。
此时提他,是因为他在那段历史中,扮演了很重要的一个角色。
虽然他也是失败者,但是他同样也是唯一一个九境便参与围杀十境兽王的人。
北墙被攻破的那年,是鸠横日落如约来到北墙守海的第三十个年头,那时他才刚刚跻身真九境四年。
他也成为了五十年前的那一届人间会中,最快破镜成为真九境真神的一个人。
那时,同在北墙边的人间会首,江河屠就尴尬到了极点。
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往南边传下来,即使当时在北墙边造成了一场极大的轰动。
以至于,墨海之人过了人间会后,就再也没有听闻过有关鸠横日落的任何消息。
哪怕直到今日,南边知道世上有鸠横日落这号人的,其中九成九的人还以为鸠横日落在北墙那里为他们守着高墙。
人间很多人不知道鸠横日落的踪迹,就如同他们看见了猛兽往南边冲,也没怀疑北墙曾被攻破过。
当然,西边的西秦人都知道。东边的楚家人也知道。
不过,这种事,知道了也没用。
毕竟,就算我们知道天要塌了,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老叟侃侃而谈,逐渐眉飞色舞,激动处手舞足蹈。
老叟没有发现,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提及鸠横日落这四个字的时候,鸠浅紧闭的眼皮一跳再跳。
而齐一看着老叟,陷入了沉思。
“话说回来,北墙被破的那一日清晨,万籁俱寂。那种平静,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假象。
第一百零零章 北海墙破(四更)
那个清晨,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普通至极的一天。
那个时候,鸠横日落尚有一个孩子身在襁褓之中,还未断奶。
正需要父母的照顾。
但是,很不巧,一波兽潮突如其来,没有任何征兆。
因此,他没有办法,只好离开妻子,带着他心爱的琴,来到了战场之中。
战斗!
在一声巨大的撞墙声里爆发了。
战斗开始,厮杀便也开始了。
鸠横日落丢下怀里身着浅色绿衣的姑娘和她怀里的孩子,带着他钟爱的琴,来到高墙之上。
他自认为他算得上是琴者。
而琴者,诸多禁忌。
其中大多琴者奉行五不弹,疾风骤雨不弹,尘舞不弹,与俗不弹,不坐不弹,不衣冠不弹。
只是,鸠横日落这时已经无法去管那么多。
他相较于剑,其实更会耍琴。
而且,琴音的威力比他的剑的威力,也更大。
按照他的想法,人间会上若不是遇到印刻刀师那一场,他太过执着于以剑敌剑,最后将自己搞得个五劳七伤。
那人间会首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那一日清晨,真的是万籁寂静。
墨海帝王,初帝端坐于逆流光之上,面朝北海,背对墨海。
一只黑牛衔云踏水,领着兽海从云雾中冲出,三息不到就来到了巍峨北墙之下。
初帝只来得及提起内心的惊异,睁开眼睛,朝着睡在鼓旁的小孩儿喊了一声,这只黑牛便用其巨大的牛角顶穿了逆流光。
当日负责牵引灵力维持逆流光的那三位凡上强者,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喊,就被大阵那一瞬间溃散中反噬得神魂碎散。
当时那一击过后,初帝便知道,这北海,又多了只十境大妖。
那只黑牛抬起巨大的头颅,用其浑浊不堪的铜铃大眼望着居高临下的初帝,对着初生的红日,仰天长鸣。
那一长声高昂的牛叫,不再低沉动听,变得杀机暗伏。
哞,穿透了整个北墙,传到这边,一时间便使得仙人倒地,凡人暴毙。
后来,跟着黑牛身后,晚它一步来到北墙边的便是黑压压的兽潮。
万般异兽,夹杂其中还有成功修炼出族类神通的年幼神兽。
初帝拼尽全力,一瞬间使出千万剑,拦下第一批往逆流光处闯来的猛兽。
而黑牛根本无惧初帝的剑光,硬生生的朝逆流光上冲来。
它身高十丈,瞬间便将其巨大的牛角扎到逆流光的倒刺之门上。
那一刻,可抵御千万猛兽进攻的逆流光就是一张薄纸。
而牛角就像是没有料到逆流光脆弱到一张薄纸的地步,一下子就将逆流光扎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然后,黑牛,重新拔出牛角,后撤几步,打算再撞第二头。
逆流光被撞了第一下之后,瞬间黯淡,成了一幅无人照管的流光之门。
逆流光上的那个洞,已经大得是足够很多猛兽直接穿过,但是对于黑牛来说,还是太小。
闻声赶来的西秦老祖,秦贺拼尽全力,拦下了黑牛第二次角击。
代价便是,秦贺整个人被挑穿。
初帝还记得,当时试图用双手擒住牛角的秦贺,被黑牛顶起,那景象就像是手指尖顶着一颗小黑豆。
初帝早已是十境大神,所使用的是剑,杀伤力足够,一剑过去,即使这些野兽皮糙肉厚,也逃不过一个一剑两截的下场。
但是当大门开了个口,一群兽往一个地方涌去,一个人要挥多少剑?
况且,此时初帝发现了一只手有尖刺的九境妖兽,居然可以一爪拨开自己的剑气。
若不是剑身直接碰到它的身体,他还发现不了单靠剑招产生的剑气,根本伤不了它。
九境的妖兽在这北墙,数量可是极多。
初帝随意数了数,一眼望去修为清楚的便有九只。
此时九只九境的野兽即将越过逆流光之门,马上便入无人之境。
初帝心中有些恼火,为什么人族修士赶来的如此之慢?
其实,不是人族修士来的慢。
是兽潮实在太过于汹涌。
上天极其公平,在剥夺了北边野兽的天赋时,便会给它们极其坚硬的躯体和无可匹敌的速度。
初帝率众和这样的野兽斗争了千年,也没完全摸清它们南下的规律。
它们仿佛就只是一群肚子饿了就朝南跑的无脑野兽。
望着下方奔流不息的的黑色潮水,一小部分已经穿过逆流光,朝着一望无际的北洛平原长驱直入。
等到兽来,墙南边的修士们的惨叫声迭起。
北墙此地为数不多的高级战力皆是来到了逆流光这头,鸠横日落站在逆流光之上凌空而立。
墙北兽潮如海,墙南乱兽如洪。
一个个人间的修士不畏生死,攻向猛兽,一个个修士被猛兽巨嘴撕扯的血肉纷飞。
说回鸠横日落。
他呀,可谓是参与了一场不是他那个等级的战斗。
鸠横日落亲眼目睹,头皮发麻,捉琴之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片刻之后,鸠横日落做好了决定。
他要背观城南,抚琴向北。
此时乱兽嘶吼之声不停的击打着人的耳膜,修士的惨叫声慢慢被杀心渐起,暴虐乱行的兽鸣吞没。
鸠横日落此时内心一片空灵,仿佛周遭世界干干净净的化作一片白。
鸠横日落闭上双眼,拨动了第一下琴弦。
在如此喧闹,可以说是吵闹的时候,这一声琴声就如同水滴没入大海,一丝涟漪未曾激起。
但是,此时鸠横日落的琴,不是用来听的。
那只拨开初帝的剑光如同拨开细线的尖爪厉兽,耳尖轻颤,仿佛发觉了什么,骤然抬爪,天空中出现一道细痕,前掌便同利爪被切割而掉。
这些野兽境界一旦至高,便都会有的对生死危机的些微感应。
这只尖爪厉兽受伤,弃了断爪,嘶鸣一声,便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兽群之中,不再露头。
鸠横日落心中有些恼怒,用刚刚抚琴之手用力的抽在脸上,脸上瞬间出现一道红色掌印。
偷袭都没能杀了它,这使得鸠横日落恨愤交加。
“双手拨弦,琴再拨快一点。只有你的琴声能够无孔不入,一次性穿透这些野兽的厚甲防御。”
鸠横日落睁开眼,发现初帝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为他牢牢的摁住了琴。
“我也来帮你按住。或许先前我们商量的对策要提前使用了。”
一道白衣带着一摆鲜红,也来到逆流光之上,对着两人说道。他是南齐方洲的旧人,齐方。
他也是,齐一门中的一位先贤。北墙人尊称其为齐祖,真名齐方。
第一百零一章 兽潮西引(一更)
“各位打鼓生,使封神术,断绝听识。”
初帝,对着身后大吼,也不待人们准备好,便眼神示意鸠横日落拨动琴弦。
世间攻击,唯有风音,无孔不入,无孔也入。
感受到无比磅礴的力量朝琴中涌来,鸠横日落拨动一下琴弦,发现要用上先前百倍的力气,不禁有点感觉力不从心。
但是,鸠横日落也明白,此刻他弹得再也不是琴,而是生杀之音。
所以,鸠横日落没得选。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体内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到双手上,伸向了此时闪耀着金光的琴弦。
刹那间,琴声起,兽潮迅猛的势头,在一瞬间便减慢了许多。
许多修为稍弱的野兽,直接在音色之中,化作了血雾。
初帝和齐祖相视点头,效果如他们所料。
方圆一里内的野兽,但凡无法隔绝听识,八境之下应无一兽可挡。
但是,琴音杀生无差别,听闻的兽会死,耳遇的人也亡。
不知道如何闭觉听识的人,或者仙。在听到琴音的刹那,便失去了行动能力。
天上的仙人像是同时被折断了翅膀,纷纷往地上落下。
只有一些凡上真神或者人仙中的佼佼者,忍着耳中剧痛,脑中混沌,在竭尽全力的抵挡乱冲的兽流时,不忘去拉下落的同伴一把。
这个时候,可是人类修士的生死存亡之际。
因为,众所周知,北墙边的人,远远没有兽多。
作为人族领袖的初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寄希望于墙南的修士都习会了封神术。
封神术是拜神候的不传秘术,在北墙这边,却是公知秘术。
公知秘术,就是每个能够修炼的人都受到过教导,但是即使如此,成功习会的人还是不够多。
鸠横日落这一试音,虽然杀了很多猛兽,但是同时也杀掉了不少人族的兄弟。
鸠横日落,闭上眼,不去想死在他手中的人死不瞑目的模样。
有争斗,就必会有牺牲。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鸠横日落无奈,不弹琴更不行。
就在这时,初帝振臂高呼:
“凡上之人,带着活人立马离开北墙,往北洛平原赶,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快。”
活着的人们,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鸠横日落更懂。
这是他们要用杀招,想取这黑牛的性命。
只是,凭他们几人,真的留的下这啸日黑牛嘛?
很多人心中生疑。
包括鸠横日落,他也不确定。
不过,修士们还是撤的很快,撤退过程中他们竭尽全力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人。
凡上之下的修士,其实活着的已经不多了。但是,每一个活着的人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逆流光破掉之后,已经有很多猛兽越过了北墙,深入墨海的腹地。
它们打头的这一群猛兽,跑的够远,十息不到的时间里,便腾空越壁,逃出了鸠横日落琴杀的范围里。
鸠横日落的琴音,杀伤范围远至一里。
一里之内,杀伤力相差无几,但是一里开外声音的威力便会逐渐减弱。
所有一里外的活物中,不只是有人族,更有无数的乱兽。
兽潮被延缓的速度,在稍稍迟钝的一瞬间后,重新恢复,只是兽的总体数量变少,整体平均实力却变强。
就在这么一息的迟缓中,秦贺拨开压住他的猛兽尸体,肉身站在了逆流光前。
秦贺,拿出嗜血狂刀,一声如兽咆哮,人在颤抖,大地也在颤抖。
只见那啸日黑牛轻轻摇了摇头,摇散了耳里乱轰的声音。
蹶蹄啸日!
扬起两个巨大的黑色牛角,蓄足力气向逆流光顶来。
若是,先前的一顶只是使得逆流光破开一个小口,那么这一下顶实,原本就无人传输灵力维持的逆流光一定会应声化作流光残渣,彻底被洞穿。
到时候,面对铺天盖地一般的兽潮,墨海就真的危险了。
存亡之际,秦贺执其狂刀,与牛对冲,他不能在让这牛再撞第二头。
而逆流光上方的三人,也拼尽全力,孤注一掷将能调用的全身仙气,注入了古琴和鸠横日落体内。
初帝和齐方寄一丝微弱希望于存亡之中,期盼鸠横日落能够捕捉到这啸日黑牛的一丝弱点,挡住这致命的一撞。
上方的人其实都明白,同境之中,根本不存在以人搏兽,以一敌一还能够成功击杀的例子。
一人之力在只有蛮力的野兽面前,实在还是微不足道。
所以,他们明白,就算此战死掉秦贺,他们也得以多人对战。
鸠横日落捉弦如拉弓,一把捏住所有的琴弦,以音为箭,对着啸日黑牛的巨大头颅,使出迄今为止,他从未施展过的最强之音。
音杀之术,一旦使出是不挑选对象的。
场中的秦贺自知自己也会中招,但是依然义无反顾的顶在冲来的黑牛前方。
“黄泉碧落斩。”同样是拼尽全力,秦贺调动体内所有的仙气,发出这灭世一击。
想不到,我今日居然会对牛弹琴,用声音对付这些不懂琴为何物的野兽。
鸠浅松开琴弦的那一刻,心中涌出这样的想法。
然而,就在鸠横日落松开拉弦之手时,异象陡生。
他微微抬头,看见漫天绿雨,对着他们三人当头淋下。
鸠横日落下意识的心道不好,两手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将身旁的初帝和齐祖推向两边。
而在这时,琴弦已经震动,声音已经在往外传。
但是声音传播的速度相较于十境大妖动手的速度实在太慢。
等到秦贺的刀斩和音杀都击中啸日黑牛时,鸠横日落也被绿色的毒雨埋在了底下。
黑牛的角顶,秦贺的刀斩,鸠横日落的琴音,天上的毒雨,在几乎同一时刻,爆发。
巨大的音浪和着刀斩,将前冲的啸日黑牛席卷得瞬间只剩一幅巨大的白骨。
黑牛旁边的青蛇也半截身体被卷入秦贺刀气和音爆当中,化作了白骨。
巨大青蛇发出一声巨大的嘶鸣,拖着半截白骨的身躯,遁入大地,向远处逃去。
秦贺所立的位置最好,眼睁睁看着青蛇逃走,却无力追击。
初帝和齐祖在一瞬间解开封神术,望着鸠横日落在他们眼前被剧毒腐蚀成了一具白骨,倒在绿色的液体里。
巍峨的北墙,接触绿液之处,因为烈毒,被融低了小半截。
初帝还有余力,瞬身来到鸠横日落身旁,大袖一挥,吹走绿色毒液,隔空一把将身露白骨的鸠横日落拉了出来。
初帝拼了命的压榨体内的仙气灵力,瞬间吐纳百次,挤出四肢百骸中的力量,强行凝聚出一道仙气,输送到鸠横日落体内,吊下他最后一口气。
第一百零二章 惨胜(二更)
初帝拉出鸠横日落后,望着远逃的青蛇和留在地上的巨大森白牛骨,松了一口气,心道,好在是杀死了一个十境的大妖。
但是,需要他操心的还有一个另外的问题。
因为,逆流光全破了,已经有一部分野兽,越过了北墙往南边去了。
北边的兽潮,因为带头的黑牛死后,随着逃去的青蛇,往北边的云雾中撤了,没再敢往北墙被破开一个大洞的逆流光这边来。
“我已传令下去,让尚有余力的凡上修士前去截杀那一部分兽流。”
齐祖提起一分力气,来到了逆流光前,眼睛注视着北边的云雾。
他们还是走不开,北边的十境大妖,其实一个都还没少。
这次花尾虎没出现,魔猿也没露头,碧眼青蛇受伤了但是却没有死,那只疯更是没有一丝动静。
即使,今天他们合力杀掉了一头。
这一头,显然刚到十境,实力较之其它的还不太强。
“让人仙境的也去。”
“好,要不要请老祖过来?”
“请。”
他说的老祖是阴阳道的阴阳子,人称阴阳老祖。
初帝知道齐祖想告诉他,他觉得靠他们几个守不住这北墙。
初帝望着昏迷不醒,神魂几近消失的鸠横日落,问道:“死人医能不能够救活他?”
“我刚才通知他过来了。”齐祖深深叹一口气,他知道眼前的人此时很难过。
“我真是想杀了南边所有袖手旁观的人。”
初帝说完这句话,望着身边的白衣老人,冷哼一声,接着说:
“以前我最瞧不起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白衣书生,没想到,这一千多年,最后就只有你们愿意一直竭尽全力的与我并肩作战。”
齐方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他默默地飞到了逆流光下方,将累瘫在地,起不了身的秦贺抱了起来,放到了鸠横日落身边,使之一同等待着死人医的到来。
“进去的那一拨野兽拦得住吗?”秦贺刚被放下,就急着询问情况。他话语间有些苍凉,问着旁人。
“拦不住。”
初帝冷冷地回答,心情明显不悦。
然后,这几个墨海最强的人之间,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拦不住,墨海就要有所取舍。
“朝西边引吧,我西秦那里人少地方大。”
秦贺很想重新站起来,但是,身体之中没有一丝力气。
他不仅是拼尽全力去斩出了那一刀,还没一点防备的硬扛了鸠横日落的音杀。
此时,他体内可以说是一块好地方都没有了。
仙气,也空了。
至于封神术,是不可能完全挡得住鸠横日落的琴音的。
使用封神术,只是为了不要受到最直接的音波伤害。
但是没了耳朵,身上的所有部位,就都变成了耳朵。
“替子民多谢。”
无人见到初帝眼中一丝红润出现了又立马消失,他悄无声息的咽下一口唾沫,递出一则信息,然后轻声回答。
“到时候,我让齐一门的人往西边去看看,能救多少就救多少。”齐方叹了一口气,出声安慰。
“免了吧,齐一门里还有多少可用的白衣书生?”秦贺想笑话齐方一句,但是话到嘴边便只成这样一句。
秦贺不往南边看也知道,地上躺下的人里最多的就是身穿白衣之人。
齐一门一千多年了,向来是一有门人弟子跻身凡上,就往北边送。
此时,北墙边乱成这样,齐一门哪还有闲人可以去西边的?
除非是齐一门干脆连宗门都不要了。
但是,这等绝后之事,众人没人是愿意的。
初帝等人都知道,齐一门做事,求心安,从不藏私。
这也就代表着,齐一门中剩下的人里,不会有超过两位凡上境的修士了。
而且,两位,估计是把齐一门的那个只问罪责,不受管教的寻罪剑客也算进去了。
实际上,可用之人,九境的修士,应该只有一个,就是留守于人间的职守,皇城二监司。
“没事,我西秦崽子命硬。”
秦贺此时很想爽朗的笑一笑,让沉重的气氛轻松些,但是奈何自己有气无力,说完这句话,直接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一个老人来到了初帝等人身旁,轻轻的坐了下来,也面朝着北边。
老人是阴阳道的老祖宗,阴阳老祖,活了快两千多岁。
他说:“我将那群野兽杀了个七七八八,大概还有几千头吧,堵到西秦去了。”
来者是阴阳老祖,言语间很是疲惫,他刚收到初帝的简讯后,便从坟里爬了出来,强行结束了他未闭完的死关。
他老了,原本已经是打算将修为传给爱徒,然后一死了之的。
奈何他心系阴阳道,自责于还没未后生们寻到万全的退路,因此一直苟活至今。
但是,大限将至,他迟早都要离去。
“九阶的妖兽还剩多少?”
初帝不关心普通的野兽还剩了几只,只关心最强的那些还有多少,他知道一个人肯定无法除尽那么多的妖兽。
何况,老祖还赶回来得如此之快。
那些妖兽,一只就能让墨海一地化为血淋淋的屠宰场。
“十只到二十只之间。”
阴阳老祖压了下数据,说出这句话,初帝等人眼皮骤然一跳。
这个数量出乎他们意料,第一批越过逆流光的野兽中居然还藏了这么多的强大妖兽。
初帝看了一眼此时昏迷不醒的秦贺,眼中出现深深的愧疚。
差点拼死一位王,居然损失还是如此让人难以……难以接受。
“而且刚才,有一只还能伤到我。”老人抬起手,露出手臂上的一道见骨的伤口。
“那只死了没有?”齐方很着急,他害怕那只兽会成为另外一只十境的大妖。
墨海腹地的十境大妖,那可就是墨海的灾难。
“死了。”老祖收起无人关心的伤口,淡淡的说道。
“那就好。”
众人闻言,松了一小口气。
然后,他们这几个活了一两千年的几个老人,就是良久无话。
就在众人无话之间,一个闭着眼睛,拿着葫芦的秃顶老头儿,脚步虚浮的落到了他们身边。
“初帝,齐祖,阴阳老祖,死人医前来拜见。”
众人等了许久的死人医,终于是来了。
“废话少说,救人,快。”初帝心急如焚,方才的从容只是因为他知道急切无用。
初帝一边催促,一边爬起身,给死人医让出了位置。
死人医刚刚走进蹲下,只看了躺在旁边的秦贺和鸠横日落两人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不要告诉我你救不了。”初帝语气渐冷,怒意微微显露。
“我救是救得了。”死人医面露难色,一眼就看出鸠横日落所中的是碧眼青蛇之毒。
“那你快救啊,鸠横日落只剩一口气了。”
……
鸠横日落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北墙处,来到了北洛平原。
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忙忙碌碌。
“死人医,我睡了多久?”
第一百零三章 活毒(三更)
鸠横日落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来到北墙处守海的这三十年里,他负伤过很多次,也来了这个地方不少次。
只不过,这次他伤的最重。
“十天。”死人医依旧埋头捣草药,心道,你还算醒得快的,西秦的那位,至今还在沉睡。
“咳咳,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鸠横日落拖着伤体,坐直了下了床,问道。
“北墙暂时没事了,只不过墨海就有些惨了。那些个乱窜的妖兽,估计到了美食窝吧。”
“可恶。”鸠横日落有些生气。
“你中毒了,待会儿你就会很痛苦。”死人医好心提醒。
“咳咳,绿血?”鸠横日落咳嗽两声,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他随便吐出,发现了他吐出的已不是红色。
“嗯嗯,除了让你和那毒共生,我没别的办法救你,本来碧眼青蛇的毒不难解的。”死人医叹了口气,有些气馁。
“共生?与毒共生?你在开什么玩笑,与毒怎么共生?”鸠横日落闻所未闻,居然还有与毒共生的道理。
“世间毒分两种,你知道哪两种嘛?”死人医无奈,只好让他死个明白。
“你直接说。”鸠横日落确实不懂,毒不就是毒,还有什么种类可分?
“第一种,我称之为死毒;第二种…”死人医还没说完,鸠横日落就接了话。
“活毒?”
“嗯,对。你还挺有悟性。”“我呸,哪有什么活毒,你是想说我中了毒还可以活嘛?”
“听我说完。”死人医叹了口气,奈何打不过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说吧说吧。”
“死毒很容易理解,就是断绝生机。而活毒,就是为你注入生机。”
死人医摸了把自己的秃头,感觉有点遗憾。
本来,如果碧眼青蛇不是一只十境的大妖的话,这毒直接排掉就完了。
可惜,没有如果。
“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我听不懂。”鸠横日落听得云里雾里,生机难道不是多多益善吗?
“这等生机,是恶性生长,它没有意识。”死人医耐心解释。
“生机没有意识?”鸠横日落眉头一皱。
“就是说这种生机不会考虑你的承受极限。”死人医接着解释。
鸠横日落听到这里就懂了。
“也就是说,这种毒只要我活着就会一直跟着我?”
“是。”
“难道就没办法排出体外,消除掉嘛?”
“有啊,你把那只碧眼青蛇杀了就行了。”
死人医抱着刚捣好的草药,无所谓地说道。
“我再问清楚些,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毒其实是活物?”
“是。”
“那这毒物有没有神魂?”
“你自己看。”
死人医拿出一个瓶子,里面装有一丝在微微打颤的绿色液体。
这是死人医趁着鸠横日落昏迷时,取得的他一丝血液。
死人医觉得,应该此时,鸠横日落的血液应该都是绿色的了。
绝技,通明!
鸠横日落眼中泛出一道紫魅,看见那绿色液体之中还有一道微弱的紫色在颤动。
“这是那条碧眼青蛇的神魂?”
“对啊,你中毒之后,你的身体因为无法分辨这道神魂的归属,直接将之融入了体内,现在已经和你自己难分难舍了。”
死人医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示意他也没辙了。
分离神魂,他做不到。
而且,他觉得无人做得到。
“那我岂不是会被它的生长拖累?”
“这毒已经适应了十境大妖的成长速度,放到你身上,估计你就得耗费生命,消耗寿元去配合它的成长了。”
死人医递给他一瓶丹药,瓶子上写着三个字,神魂倒。
“神魂倒?”
“这药可以让神魂沉睡,真九境的修士也会一吃就倒。至于它对十境大妖的神魂有没有效果,你只能自己去试了,我没有试过。”
死人医心想,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鸠横日落吐纳一口,体内亏损的灵气重新变得充盈。
“我妻子呢?可还安全?”鸠横日落不再去想自己的状况,牵挂起了自己抛下的妻子。
不料,死人医,闻之顿时色变,闭嘴不言。
“他们怎么了?”
鸠横日落瞬间便心感不妙,怒目而问。
说书人声情并茂,正打算往下讲。
就在这时,鸠浅睁开眼。
“够了,老人家你就讲到这里吧。”
说着,鸠浅从储物袋中的钱兜里掏出一把银子交给老人。
鸠浅对齐一,言青木两人轻轻一笑,率先离开了此地。
齐一深深看了老叟一眼,没有多说,赶了上去。
此地,言青木还在。
“多谢打赏。”老叟后知后觉地说出这句话,言青木察觉有些不对劲。
“老人家,你知道的是不是也太多了些?”言青木说道。
问世间有几个人能将凡上之人的境遇都知晓得如此清楚?
简直就像亲身经历了样。
这不正常。
老叟恭敬作揖,对着言青木解释道:“老汉儿混口饭吃,还请姑娘赏个恩情,不要问穿老汉儿的老底儿。”
说着,说书老叟对着言青木恭敬一拜。
言青木受宠若惊。
“恩情可以给,但是,我有事情想问你。”言青木心有隐忧,最近感到愈发不安。
“姑娘请问。”老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老人知道,此地已经不能久留了。
“关于我,当年发生了什么,我脑中的……是不是也与兽潮有关?”言青木压低了声音,问着说书老叟。
“姑娘真想知道?”老叟显然知道内情,但是不知为何有些犹豫不决。
“快说。”言青木美目一横。
“有关。兽潮大部分的确西去,但自然也有漏网之鱼东来。”说书老人快去回答,此时他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行装,随时可以起身走人。
“那,我有救吗?”言青木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显得有些失落,转而问道。
“有的。”
老叟说完对着言青木认真一笑,拜了一拜。
“怎么救?”
“这个老叟可就不知道了。”
“多谢。”
言青木笑着,追赶两人而去。
等到三人走后,老叟才慢慢直起身子。
老叟看了眼三人离去的方向,确认他们已经远去,快速背起行李,朝着东边离去。
第一百零四章 十方内斗(四更)
鸠浅的习惯,每到一个新地方,若无要事,且有闲情,一定会做三件事。
漫步,观风,觅食。
这三件事,在顾玉城中没有做成,东楚这边却是做成了。
今日,鸠浅做完了这三件事后还做成了缘分之中的第四件事情:寻一说书人,听世间奇闻。
原本应该高兴的一次旅途,不知为何,鸠浅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自从听老叟眉飞色舞地讲完那个男人的故事后,鸠浅心头就一直萦绕着一抹化不开的悲伤。
不管鸠浅如何调整,心情就像堕入湖中的石块,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往下沉……
鸠浅知道,那个说书人接下来想讲就是有关于他母亲的故事。
鸠浅没有见过被那个男人在梦里念叨了十几年的女子,他的母亲。
换作平时,鸠浅是极想知道她的事情的。
但是,今天当说书老人说到嘴边的时候,鸠浅不知为何,反而又不想知道了。
那个男人说过,母亲因自己而死,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鸠浅原本不懂,但是这几年的独自琢磨,加上说书人的描述,鸠浅突然猜到了过程。
父亲携琴守海,独自一人的母亲应该是保护自己而去……
就在这时,齐一和言青木结伴追了上来。
“鸠浅,你没事吧?”
言青木拍了拍鸠浅的肩膀,关心道……
今夜。
墨海。
北休还洲。
皇城。
殷家府邸前。
一个身穿官服,背负大大的监字的小孩子独自一人,蹲在殷家门外不远处的池塘边,注视着殷家的动静。
暗淡月色下,池塘泛着水光,这孩子并不知道,他的倒影印在湖面,很是扎眼。
另外一边,暗处。
一群黑衣人窃窃私语。
“龙哥,那个小孩儿是不是明知我们要灭口,故意在那里看着的?”
说话的人是与殷家同属皇城十方十二监的王家次子,王亚虎。
“不要管他,潜行进门,别忘了我们身上的任务。”王家长子,王亚龙说道。
王家家主,他们的父亲,在他们临行时,嘱咐过他们,要做的干净,然后活着回来。
“他在这里实在碍事,不如斩草除根?”王家老三,王亚豹手在颈边一横,建议。
他们三人,是十方中的王家的龙虎豹三子。
其父是,皇城中赫赫有名的凡人将军,王一波。
“逍遥监司生前待我们不薄,你们忘了?”王亚龙,暗暗出声,提醒两位弟弟。
“龙哥,切莫忘了我们此举是要反。”王亚豹痛心疾首,心道为何大哥杀人之时还要如此善良?
“不是反,是重拾尊严,另投明主。”王亚龙觉得弟弟想法不对,纠正道。
“好了,就依龙哥所言。”
王亚虎心知争论无用,本来此次任务父亲就是交给大哥督办,自然是话事者说了算。
于是,一道指示传下去,王家卫士不再暗伏不动,悄然间便潜入殷家府邸。
就在王亚豹不动声色杀死第四人的时候,殷家府卫反应了过来。
“有刺客,戒备。”
“啊…”
黑夜中一声凄厉的惨叫接在这句警示以后,将外面困得迷迷糊糊的新一任逍遥监司吓得清醒了过来。
就当司正头脑发热打算冲进殷家,帮助殷家击杀刺客时,一个人于他身旁的黑暗中伸出手,按住了他。
“怎么?你连逍遥监的下一任监司都没物色好,就急着去死?你打算让逍遥监一脉就此断根?”
司正猛地回头,看见黑暗中,一个云雾掩面,赤裸着上半身的白发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是齐一门中的寻罪……”
司正惊呼出声,小嘴微张,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在皇城中见到这一个人。
当然,小司正也没想到齐一门的寻罪剑客会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打晕了他。
赤裸着上身,身着白裤的雾面男子一手提着司正,另外一手提了提裤子。
他此时感到有些尴尬,心道:怎么一出来就被人认出来了呢?
他还以为,这世上知道自己的不多。
殷家府邸中的战斗还在继续,这个齐一门中的寻罪剑客在救下逍遥监司后,安安静静地观战。
看那样子,他应该是并没有出手相助或者出手阻止的想法。
他提着小司正,安安静静地站在池塘边,很快便和周围的淡淡月色融为一体。
“你们是谁?为何要夜袭我们殷家?”总是有成年人明知天真还会问天真的问题。
“死了去问阎王爷吧。”说话人借机一刀刺入天真的腹中。
“啊……”
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
……
此夜月色朦胧,真算不得是月黑风高,为何也是一个杀人夜呢?
殷家府中的兵斗声,响了很久很久,莫约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在修士的世界里,一场激战,除非真是人数太多,彼此修为太接近,一般来说都不会持续很久的。
况且,殷家皇城之中本就散得只剩几百人,这还算上了走不了的男女老幼。
而且,殷家经历了上次围杀烟尽雨的惨败,损伤惨重之后,家中只剩下了五六个人仙境的仆人。
在殷家这种危亡关头,还对殷家忠心耿耿且愿意与之同进退的人,就算没有超世之资,也一定是人中翘楚。
世人皆知,两年前王家三子便都入了凡上境界,为何战况如此焦灼呀?
要么是凡上的仙太弱,要么就是凡下的人中仙过于强。
显然,今夜应不是后者。
“我一生未曾对敌过凡上之仙,还以为九境之人有多么了不起,今日一战,原来凡上仙人也不过如此嘛。”
殷家一个人仙境的修士,从王亚虎胸口中畅快地拔出长剑,哈哈大笑,豪气冲天,不屑的对着眼前的两人说道。
“你还我弟弟命来…”
“你还我哥哥命来…”
王亚龙和王亚豹同时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双双持剑对着这个殷家的最后一个活人攻了上去。
很快,一场以多敌少,以强敌弱的战斗开始了。
很多事情,你以为不公平。
定睛一看,确实不公平,而且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不公平。
这就是,现实。
第一百零五章 尊严值几钱?(五更)
凡上境界对战人仙境,还是以二对一,结果一般不会出人意料。
果不其然,殷家那位豪气冲天的忠心汉子,坚持了一刻钟后,被砍下了头颅。
兵败如山倒,随着这位人仙境界的忠心仆人的倒下,殷家陷入了一场屠杀当中。
此夜后,皇城殷家自当无人生还。
天道轮回,二十年前,殷家也是这样对待烟家的。
王亚龙顾不得悲痛,此次暗杀动静已经很大,匆忙抱起二弟的尸体,招呼下属,留下一地狼籍,逃窜而去。
……
还是今夜,王家府中,王一波端坐于正堂,派出的众人良久未归,老人忧心忡忡。
他在反思,过去的几十年里,他是不是某些事情做错了?
比如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三个孩子放出去,和那些茹毛饮血的修士斗一斗?
今夜的刺杀,是王家三子自修道以来第一次跟神玄境之上的对手交手。
王一波,虽然嘴上不念叨,但是心中忐忑得很。
毕竟,最近人间会大热之人,那个鸠浅前段时间才杀了四个凡上修为的仙人。
而且,那四个人都来自于当世中数一数二的大宗拜神侯,成名已久。
最重要的是,那个鸠浅才只是人仙境。
一般来说,当世之人有能越境对敌之资,同为一代之人,应该感到欢欣鼓舞。
但是,不知为何,王一波眯着老眼,忍住困意,心里一点都提不起喜悦,甚至还泛起憎恶。
凭什么,你区区一个人中仙就能越境打败凡上境界的仙人?
直到老人见到,铩羽而归的两个儿子,灰溜溜的走进王府,他才明白了他不喜的原因。
“我的孩儿,你为何失了手啊!”
明明对手只是人仙境界……
王一波朝王亚虎的尸体扑上去,瞬间脸上便老泪纵横,痛哭流涕。
王亚龙和王亚豹,静静的立于一旁,双目含泪,心中含恨,嘴中含话,皆隐忍而不发。
王一波抱着爱子的尸体,突然明白,唯有磨难才能使人强大。
所以,他王一波一介凡躯,卧薪尝胆,殚精竭虑,走到了皇城十方之内。
而他的犬子,一生受恩于他无微不至的庇护,到头来,居然都敌不过低其一境的对手。
“哈哈哈,哈哈哈……”
王一波,擦去眼泪,仰天长啸。
“父亲,都怪孩儿无能,没能保住弟弟性命。”
王家老大王亚龙不忍见到父亲伤心欲绝的模样,心生痛苦,跪下劝解。
然而,他小看了他父亲的坚强。
能以一凡躯跻身修士世界的上层世界的人,岂会是因为一个人死了就痛不欲生之辈?
“任务完成了没有?”老人再开口,气势顿时变得冷冽和富有威严,心说,你们确实无能。
对于王一波来说,妇人姿态,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此时,他还是王家的主。
“回禀父亲,一人未留,圆满完成。”王亚豹见到父亲这么快就振作了起来,欣喜万分。
“好。”王一波一瞬间没了方才时分的老态,转头对着暗处说道:“既然来了,就现身一见吧。”
王家兄弟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父亲要这样做。
然后,暗处走出了一人,使得两兄弟顿时心中大惊。
王亚龙和王亚豹两人,进厅许久,都不曾察觉到暗处有人,居然父亲感觉到了,父亲果然不凡。
两兄弟心中暗暗赞叹,佩服不已。
王家两子,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一直都十分敬佩将他们培养成为仙人的父亲,哪怕父亲是凡人。
“哎呀,没想到王家主眼力如此之好,我还以为没人知道我来了呢。”暗处中的人,随口吐出口中的野草,对着王一波拱手,恭敬道。
“哼,西秦来者还是莫将我当傻子。相约已久的事,我又岂会毫无感知呢?”
老人拂袖而立,不怒自威。
“西秦若能得王家主相助,必定是如虎添翼。”西秦人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
“虎乃大地之主,从来都不需要翅膀。使者直接说吧,还需要我王家做什么?”但是,王一波并不领情。
“王家主就是爽快,跟您谈事儿就是敞亮。我西秦要皇城十方只剩王家这一方,十二监一监不剩。”
“好大的口气,西秦这是想一口吞了墨海皇族?”王一波心头一跳,压下内心的惊讶问道。
“是。”西秦来者承认得极其干脆。
“西秦王就不怕老夫的能力不足以以一当十?”老人双目一凝,沉思片刻,冷然说道。
“哈哈哈,仙人知道,只要王家主有可用之人,这些事就办得成。”来者极其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那西秦可准备好了可用之人?”王老爷子坐回了太师椅上。
“已在路上。”西秦使者轻轻点了点头。
“先不要急,先前我王家的条件,西我想知道边的仙人们可否答应了?”
王家两子闻言瞬间觉得父亲此举不妥,哪有臣子办事之前主动找君王谈条件的?
两人正欲开口劝解,不料老人早有准备,直接一个手势示意他们闭嘴。
西秦来使站在原地,眼光左右摇摆,心道,那秦豪果然料事如神。
“仙人,答应了。到时候,皇城君可自取。”
仍然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没有一丝犹豫不决,哪怕是他们正在谈论的是一城之归属。
“……”
一旁聆听的王家龙豹双子,见势大好顿时没了意见,心中对父亲的钦佩更多一层。
“谢主恩赐。”王一波十分感激,心道仙人气度果然非凡,打心底就是一个心悦诚服,打算跪下,对着来使行礼。
“诶,王家主切莫如此。别忘了王家主您此举的初衷,此番君与我西秦的联合实则互惠共利,任何拘礼都不需要,相互尊重便可。”
西秦来使一下子就扶起老人,生怕他真的跪了下去。
若是王老爷子真的就跪了下去,那他这一趟就真的白来了。
一个为了尊严悍不畏死的人,你怎么能让他跪下呢?
哪怕是他心悦诚服也不可以,男儿膝下有黄金。
“不多叨扰,王家现在需要休养生息。三日后,西秦死士会如约进城,听君号令。告辞。”
话音刚落,不待老人拱手致谢,来自西秦的人就匆匆离开,两步便跃上了天空,朝西边离去。
生前何必久睡?
死后自会长眠。
远去的秦冬,此刻才明白秦豪对他说过的话的具体含义。
王一波活了这么久,世间风光看尽。
他觉得此时他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失去,唯独已经失去的尊严,他临死之前必须要拿回来。
只是,秦冬很困惑,这尊严值几钱?
第一百零六章 你不能死(一更)
天上月亮很明亮。
夜还是那个夜。
皇城西门前,西秦世子陨落之地,躯干有深痕的古树旁。
一个云雾掩面的剑客站在树前,一手提剑一手夹着一个小孩儿,静静望着树上那道宽深得令人心疼的豁口。
“寻罪剑客,你叫什么?”一个白衣书生拿着青剑,坐在树上,开口问道。
寻罪剑客,寻罪剑客,齐一门中人都不知道的他的名字。
静谧的夜,除却寒冷,便只有凉凉的月光。
掩面的剑客并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过他。
“这树,是人间会册封那日,逍遥监司云栖与西秦世子交战时造成的。”
青剑白衣书生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拿着剑指着他,不甚礼貌,便收起了青剑,跳了下来,站到了掩面剑客身旁。
然而,掩面剑客仍旧一言不发,好似没有兴趣搭理他。
“还望寻罪剑客将小监司交给我。”白衣书生朝着掩面男子拱拱手,表明来意。
他虽然想不到寻罪剑客擒住司正的理由,但是,还是不够放心。
掩面男子,眨了眨眼,松开了夹住孩子的手。
小司正掉在地上,嘭通一声,不仅未醒,还发出轻微的鼾声,或许美梦正是香甜。
“多谢。”
白衣书生弯腰抱起孩子,查看了一番确认他安然无恙,就欲离去。
“等会儿!”掩面男子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两个字。
“嗯?”白衣书生不解,此地还有什么好逗留的?
“寻罪剑客拦下我是何意?”
“迟些去,城中正人头乱飞。”被称为寻罪剑客的掩面男子伸出手,抚摸着古树身上的伤痕,眼神温柔,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
这棵树何其无辜?
可还能有来年新绿?
“什么?”
白衣书生大惊失色,立即将青剑一横。
方才他太过提防寻罪剑客,不料却疏忽了职守。
他抱紧司正,就欲轻点脚尖,赶紧离去。
不料,寻罪剑客直接伸手将他摁在了原地。
“你这又是何意?”
白衣书生心中骇然,他发现在此人的掌下,他居然无法离去。
他于人前示人的是人仙境,实际修为是凡上境界。
如此看来,那寻罪剑客的修为岂不是…
“狗咬狗,一嘴毛。”寻罪剑客随口说道,感觉掌下的人在挣扎,于是右手下压的力量又重了一分。
“齐一门的眼里,世间皆是人。”白衣书生在寻罪剑客的巨力之下,无法挪步,有些愠怒。
他觉得就算寻罪剑客不想去搭救那些人,也不应该拦着自己去。
“但是,今夜只有一个无辜之人。”寻罪剑客话语仍然冷淡,好似此人根本天生就没有感情。
掩面男子想告诉他,无辜之人,他已经带过来了。
不无辜难道就一定得死吗?白衣书生听到寻罪剑客这般说,颇有些失望。
今夜之前,在他眼里,齐一门外那个为了世间正道悬梁问罪的剑客不是这样冷漠的。
但是,亲眼所见,心凉彻骨。
“在你眼里,其他人都不是无辜的。但是,在我眼里,只要能活下来,就都是无辜的。”
白衣书生用实际行动,告诉寻罪剑客,他意已决。
天地间因为白衣书生的气势上升,顿时风起云动,原本明亮的月,也被飘来的云遮挡了辉芒。
白衣书生要用行动证明,他想去救人,他要去救人。
“听我说完!”
感受着掌下不断增强的力量,寻罪剑客有些惊讶,他原本觉得,齐一门留守在凡间的人应该很沉着,很冷静。
再不济,也不应该冲动。
但是,掌下的人体内仙气大盛,差点使得掩面男子觉得,这个文静的白衣书生是想要暴起杀人。
“有话快说。”白衣急切的说道。
他还想去救人!再拖延他们就要死光啦。
“因果所向,他们早该死了。”
说完这句话,寻罪剑客觉得已经够了,放开了压住他的手。
齐一门中人最看重的就是因果,也就是天地间存在已久的道理。
谈及道理,作为学生身份的你总该清醒了点儿吧?寻罪剑客心想。
这之后,他再何去何从,救或者不救,掩面男子都不想管了。
果然,听到寻罪剑客说出这句话,白衣书生气势瞬间崩塌,像是失了魂儿。
“真的?”白衣书生音量降了一百度,好似是在哀求,希望别人回答一个斩钉截铁的不是。
世间比齐一门更懂因果,更通报应的不多。
白衣书生听到寻罪剑客这样说,十分想要否定城中的那些人是该死的,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齐一门救下他,是不是,已经算逆天而行了?”白衣书生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望着怀中的孩子,轻轻地问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寻罪剑客终于转过头,看了白衣书生第一眼。
掩面之人,眨了下眼睛,回过了头,心道:但是,我救下你,就一定是。
“那我把他送回去!”白衣书生心情变得低落,有些无可奈何的忧伤,说道。
“时候太早,等到天明。”
太早?
说明他们还有行动。
那你还想救谁?
白衣书生很聪明,听到寻罪剑客这寥寥几字,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他立即睁大眼睛,双目中露出难以置信:“那就是说,你把我引到这里是为了救我?”
“你这是偏私!”
“你这是偏私!”
“你不能因为我是齐一门的人就对我网开一面,世间因果是永存的!”
能不能,我都已经做了。
寻罪剑客使出全力,将他摁在了此地。
有些事不可为,但既然已经做了,就要确保没有白做。
“你不能死。”至少今夜不能。寻罪剑客不喜欢白跑一趟,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
白衣书生好想对眼前人痛声大骂,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因为,他明白,他能活着都是因为寻罪剑客偏私。
“我的老师曾告诉过我,应该给世间每个人一个机会,让他去学会珍惜自己的生命。”
寻罪剑客淡淡的说道,眼角余光瞥见黑暗中闪过一抹红光,直直朝他们激射而来。
想要取这白衣书生性命的人来了。
顿时,寻罪剑客心中一紧。
第一百零七章 狼狈为奸?(二更)
他有预感,今晚,还没有完全消停。
“谁?”得知今夜他应该死去的白衣书生有些惊弓之鸟,察觉到暗处有人的第一刹那便出声恐吓。
寻罪剑客双目微微眯起,那道红光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白衣书生不喜欢暗中有人偷鸡摸狗,直接换手御剑,一剑飞了过去。
令两人很惊讶的是,暗处的人也将剑丢了过来。
是同一种剑招!
暗沉夜色里,青红相交,一触即消。
然后,那道红光就不再逗留,快速地退向了远处。
寻罪剑客松下手中的剑,神魂探查了一番远近的情况,确认那人已经远去。
“他使用的是我齐一门的身法,可恶。”
白衣书生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将青剑收回提起一看,剑尖处有一道细小的裂口,恨恨地说道。
“他使用的也是你齐一门的剑法。”寻罪剑客补了一句。
两人谈到此处就没了言语,沉闷弥漫在冬夜里,令人很不痛快。
齐一门中近百年来,只有一个弃徒。
那就是,脚踏飞雪的齐修云。
齐修云,身法剑法都极其了得。
他曾是齐一门中万众瞩目的一代天骄,不知是因何事受到刺激,心境崩坏。
他莫名其妙地大肆滥杀无辜,最后被逐出了齐一门。
后来,听说齐修云拜入了长歌当欢,成为了一名杀人喋血的无情刺客。
他改名为了茶几,既弃了齐姓,又弃了本名。
这等不肖之徒,世人称他:含血书生。
墨海曾有流言,说他曾回首蔑视齐一门,扬言要屠掉齐一门中每一个留在人间的仙人。
后来,果不其然,齐一门里的谪留仙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相传,齐一门中的每一位谪留人间的仙人,都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到了白衣青剑这一代,算算人数,齐一门留守人间而倒下的凡上先贤已经高达四位。
而且,最奇怪的是,号称齐一门弟子们的守护神的寻罪剑客,居然一百年了,还没有抓住那个叛徒,杀了他。
甚至很多齐一门的年轻弟子都在怀疑,那个寻罪剑客是不是打不过含血书生。
关于这一点,寻罪剑客当然也不会向世间解释什么。
毕竟,他因为杀不了而不抓比他不想去抓,更能使那些一心崇拜寻罪剑客的稚子书生心安。
到了今夜,作为该死之人的青剑书生,他明白了。
寻罪剑客只是不想和那人发生冲突。
至于原因,他觉得可能寻罪剑客仍然把齐修云当做齐一门人。
时间慢慢流逝,小司正鼾声阵起,天空上星月横移。
不知过了多久,寻罪剑客打破了平静。
“拜神侯,没了。”掩面男子,寻罪剑客,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什么?”白衣书生不敢置信,今晚收获的信息对他而言有些过于多了。
“你说拜神侯,没了?”白衣书生难以置信。
寻罪剑客见到他这幅冒失的模样,有些疑惑,怎么他这样心性的人也能成为人间职守?
齐一门现在挑人不会只看修为了吧?
掩面男子,没有掩饰脸上的怀疑,点点头:“嗯,没了。不知道最后活得了几个。”
“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拜神侯这般墨海有名的泱泱大宗,居然就这样没啦?”
白衣书生还是难以置信,即使寻罪剑客再次确认了一遍。
被称为寻罪剑客的掩面男子白了一眼处于震惊之中良久难以自拔的冒失鬼,神识往殷家的方向探了探,发现那边动静已经停下。
此时,天色快要破晓。
“你可以送他回去了。切记,有关十方的任何事,你都不要管。”
寻罪剑客丢下这句话便轻点脚尖,飞上了高空,向远方离去。
“诶……”
其实白衣书生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是思绪繁杂,反应稍慢。
以至于等到他再反应过来,能问的人已经无声走远了。
“哎,人间会以来,皇城一直都不安宁。”
白衣男子,长叹一口气,探了探怀中孩子的鼻息。
年轻,不,年幼的逍遥监司小司此时正睡得真香甜,可能有个好梦。
他缓缓输入一丝仙气进入司正身体,发现他体内的率息是最均匀的那一类,心里有一分喜悦。
这说明,司正十来岁就已经一脚踏进了长生路里。
未来大有可期。
“嗯,也不枉云栖对你青睐有加。”白衣男子满意的点点头,脚尖一点,朝逍遥监的府邸掠去。
一路上,他想了想,有没有可能将这司正收进齐一门呢?
不过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逍遥监司乃是皇族之人,为人臣民者,万不可于君主抢夺人才。
就在这时,他看见前方远处,几道身影,匆忙逃窜。
看那样子,是从殷家那边来。
今夜出事的是殷家?
白衣男子压下惊异,不动声色的观望一阵,发现这些刺客奔跑一阵最后去了王家。
“凡将军,王一波。”他皱起了眉头。
十方内斗?
同属皇族麾下的平乱十方居然内斗?
不对,殷家势弱是有原因的。
突然,他记起了前些时候发生的一些东西。
一个念头在白衣男子的心中升起,顿时令他气恨交加。
“居然会勾结朝臣,好手段啊,人间会首。”
白衣男子那一瞬间真想追上去,问上一句,你们这样与罪族余孽狼狈为奸,于心何安?
然而,他想起了刚才寻罪剑客让他不要插手十方之事,只好暗暗压下了胸中那一口不平之气。
“斗,看你们能斗出个什么结果!”
白衣男子,于黑夜里丢下这句话,不再于无边夜色中停留,直直的朝逍遥监赶去。
皇城之内大阵加身,禁力禁空,不许起仙,不许高飞。
以至于,很多凡上境界的仙人不愿来到这能让仙人低头的皇城。
束手束脚不说,有时候自己出了事,都让人不敢全力以赴的还手。
白衣男子不是他人,正是齐一门就在凡人世间的职守,当今墨海皇朝的二监司。
他毫不怀疑,如果今夜没有寻罪剑客在场,那个叛徒一定会像杀了前面四位人间职守一样杀了自己。
可恶!
他心中好恨,为什么该死的人逍遥法外,而为黎民请命的人却有性命之忧?
第一百零八章 烟尽雨归来(三更)
鸠浅等人在东楚,一边等大哥回来,一边到处逛街打发时间,一停留就是十余天。
这一天,东楚阳光明媚,鸠浅和齐一日夜期盼的大哥,烟尽雨,终于身披暖阳,赶了回来。
“大哥,你这叫失踪知道吗?去了这么久,杳无音信!”
东楚,楚家山门外的小城,鸠浅四人围桌而坐。
鸠浅佯装十分生气的样子,脸蛋鼓起,对着烟尽雨极为认真地说道。
“实在抱歉,我安好,让几位担心啦。”烟尽雨歉意一笑,心头一暖。
前不久刚亲眼目睹了一场灭情绝性的屠杀,烟尽雨到了现在心里还有一点惶惶不安,久久不能平静。
他此刻见到笑眯眯的鸠浅和神色恬淡的齐一,瞬间如同游子归家,见到了亲人,心中安稳了许多。
“大哥,为何此去如此之久?拜神侯发生了什么事吗?”齐一记得不久前的说书人的话,察觉到了烟尽雨神色有种细微的不自然,关心的问道。
这十来天,鸠浅在齐一的指示下,为了打探烟尽雨的消息,想让言青木去问问家族长辈,可是缠了言青木好一阵,哀求了许久。
当然,鸠浅自然不可能无功而返。
烟尽雨的师父,印刻刀师,原本一心执意于苦修,不愿开门见客。
但是,鸠浅和言青木两人太过跳脱,万般磨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最后,印刻刀师在鸠浅和言青木试遍了骚扰之法后,不堪重负,告诉了他们,烟尽雨去了拜神侯。
当时,印刻刀师要不是念及一丝颜面和徒儿挚友的情分,早就将鸠浅这个窜天猴一顿胖揍,拾掇个老老实实。
然而,当时,鸠浅毫无自觉,大获全胜以后还来了句:“早说嘛,大哥的师父那也是我的师父,以后就不打搅你啦!”
顿时,气的印刻刀师是火冒三丈,血吐千里。
印刻刀师当时真是有一种把鸠浅的脑袋拧下来放在桌子上质问的冲动: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的师父?
有哪个徒儿会在自己师父的洞府门前虎啸猿啼,引雷敲山的?
真是…………(其实吧,鸠浅就会!)
……
提到拜神侯,鸠浅收起了嬉皮笑脸,恢复了正常不说,还面露忧色。
他知道那是大哥的女人所在的宗门。
“拜神侯,上次我还杀了他们几个抢我仙剑的长老,不会有事吧?”
烟尽雨本来心中有些愧疚和忧伤,突然听到鸠浅的担忧,反而还平静了许多,甚至有些想笑。
“你是不会有事儿了,但是拜神侯就有事,而且好像无可挽回。”
烟尽雨想到被翻了个底朝天的拜神侯,顿时有一些苦涩。
“大哥,此话怎讲?”
齐一预感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此时烟尽雨的表情给他的感觉十分怪异。
不会真的被那个说书人随口说中了吧?齐一有些担忧。
鸠浅或许不记得,但是齐一向来有心,那句拜神侯覆灭的大事他还是记得清楚。
烟尽雨呼了口气,好整以暇,正了正身子,说道:“拜神侯,被西秦灭了。”
“哦,被灭了。”鸠浅下意识点了点头。
拜神侯,被西秦灭了。
众人原本没有多想,直到他们一瞬间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心中顿生无限惊恐。
“什么?拜神侯被灭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鸠浅和齐一两人神色语态,一模一样,发出惊呼。
“那小月姐呢?”
一旁的言青木想的更加深远,一句话就点出了烟尽雨的心事。
“对啊,大嫂子呢?”
哥哥的媳妇儿,叫嫂子。鸠浅知道,二哥齐一教过他。
“我不知道,应该是安全的。”
烟尽雨也有些担忧,毕竟不管自己如何相信自己的判断,在没有看到拜小月活人之前,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你不知道?应该是安全的?你不是去了拜神侯吗?那么久,你去干嘛了?”鸠浅一股脑儿的问题,将他脑子里的担忧全吐了出来。
此时,鸠浅心思还是比较干净,他觉得如果要是拜小月遇到了不测,那岂不是大哥会痛苦一生,然后变成了寡夫?
鸠浅就是想想都觉得这样的现实好残忍,他不愿意接受。
“我去的时候,西秦的人已经围住了拜神侯。但是我没有看见拜小月。”
烟尽雨也被鸠浅的惊慌搞得心乱如麻,他甚至内心都生出了一些恐慌。
“我在哪里等了几天,西秦的人走了,我就回来了。”烟尽雨自动跳过了他与秦豪的交易,他内心不希望两个弟弟知道他曾经与术士有过牵扯。
“你和西秦的人交手了?我觉得你现在极其疲惫。”齐一感觉烟尽雨十分疲惫,就像是交战以后的倦怠。
烟尽雨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出手,但是一上路,他心里的天人交战就没停过。
“那倒没有,我看到了一副很不好看的场景,有些,有些难受。”烟尽雨回想起西秦众人的所作所为,还是不忍回首,不忍触目。
“还请详说。”齐一眉头一皱,正色道。
看着众人希翼的目光,烟尽雨心知这件事很快也会大白于天下,道:“好吧,当时……”
烟尽雨叹了口气,将他这些时日的见闻,细致入微,娓娓道来。
鸠浅等人好整以暇的竖耳细听,不料后面的剧情实在令人心惊胆战,不禁对西秦的残忍行径感到发指。
烟尽雨一点一点的叙说,鸠浅神色从一开始的饶有兴致逐渐变得厌倦欲吐。
“好了,大哥,你别说了,细节跳过。是不是总的来说,就是西秦的人为了报仇直接血洗了拜神侯?”
鸠浅实在听不下去,连忙打断,做了个小总结。
那西秦的人连孩子都不曾放过,居然将拜神侯上上下下屠戮殆尽,实在是令人心寒碎胆。
“明面上是为了复仇,实际上我觉得不完全是。”烟尽雨思索了一番,回答。
“就当他是,意思就是嫂子还有可能活着咯?”鸠浅和拜神侯之人打过交道,对拜神侯整体没什么好印象,也不认识几个人。
因此,鸠浅只担心拜小月的安危。
第一百零九章 袖手旁观,何去何从(四更)
毕竟,鸠浅明白,拜小月之于烟尽雨,就如同秦微凉之于他自己。
当初秦微凉身陷囹圄时,鸠浅可是清楚的记得他有多么的心急如焚,多么的牵挂担忧。
大哥现在肯定和我那时一样难受,喜欢的人生死未卜。
鸠浅心里默默想到,为烟尽雨生出一丝心痛。
“嗯,我觉得她还活着。毕竟,我一直没有见到她。”烟尽雨很无奈,不曾想,未相见居然还成了最好的消息。
如果在拜神侯见了面,搞不好就和她一起成了一对亡命鸳鸯,双双死在西秦刀下。
齐一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此时望着其它三人的担忧模样,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觉得,那或许会成为新的噩耗。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拜小月还活着,你将来如何面对她?”
齐一轻轻的一问,烟尽雨立马陷入了沉默。
烟尽雨知道,自己在拜神侯被屠戮的过程中,一直袖手旁观,不曾伸以援手。
拜神侯的人,有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拜小月的亲人。
“还能怎么面对?肯定是见面就抱抱,然后赶快把她保护起来呀!”
鸠浅心思简单,没有想到众人考虑的那么多,以至于心直口快,吐出的话令人哭笑不得。
但是,不管鸠浅此时的话多么有趣。
烟尽雨,都笑不出来。
“我……”
烟尽雨第一次尝试着回答,开了口,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齐一眉头紧锁,不知此时在想些什么。
言青木在齐一问完那句话的时候,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陷入对烟尽雨的同情中,无法自拔。
唯有鸠浅,瞅着这个,瞅着那个,不懂他们为什么愁眉苦脸,一点喜悦的影子都看不到,不由得一头雾水。
鸠浅天真无邪,心里疑惑,拜神侯都被杀成那样了,知道拜小月还活着,不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么?
难道,他们是在为那些不认识的人感到惋惜?
鸠浅眼珠子转来转去,半天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烟尽雨,开了口:“我面对她,应该会心怀愧疚。”
顿了顿,烟尽雨接着说道:“然后,我会将决定我和她关系的权利全部交给她。”
齐一听到这两句话,顿时心沉到了海底,感到无边的压抑,沉重和无奈。
不出齐一所料,大哥选择了一种最沉默的做法。
但是,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必会在沉默中消亡。
大哥,你做好了消亡的准备了吗?齐一看着烟尽雨,心中痛苦至极。
然而,看见齐一伤感痛苦的模样,烟尽雨安慰似的笑了笑,说道:“只要她还活着,时间总会抚平哀伤,我愿意等。”
我愿意等。
这一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女人柔软的内心。
天啊!
言青木听到这句话,眼眶中瞬间涌出了眼泪,然后慌忙用手捂住了眼睛。
齐一听到这句话,双眼丝丝泛红,配合着烟尽雨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鸠浅还是不懂,本来听着他们说的就是云里雾里。
此时再见到二哥神色悲痛,大哥微笑,鸟儿姐哭泣,更是急死了,极其苦恼。
你们在说什么呀?
任由鸠浅挠破脑袋,他现在都搞不懂,为什么他们三人表情如此异常……
“答应我,不要告诉她,你去过拜神侯。”齐一转过头,收敛好情绪,缩了缩鼻子。
再回头,他用手地捂住烟尽雨的手,神色无比郑重地说道。
除了鸠浅,众人都明白,齐一这次让他撒谎是好意。
然而,烟尽雨笑了笑。
齐一立马便知道,烟尽雨这是拒绝,顿时紧张得眉头紧锁,道:“这不是欺骗,这是爱,这是爱…”
齐一或许太过激动,说到第一个爱字时声音极其尖锐,快破了音。
等说到第二个爱字,声音却又变得如兽吼般低沉。
烟尽雨看着齐一这幅热切和关心的模样,心头泛起无边的温暖。
他明白,齐一是好心。
但是,烟尽雨最后想了一会儿,还是令齐一绝望地摇了摇头。
“袖手旁观,我选的。何去何从,就让她选吧……”
望着烟尽雨最后的惨然一笑,鸠浅不知为何,也感到鼻子一酸,泪水涌进了眼眶……
我怎么了?我为什么想哭呀?
鸠浅,百思不得其解。
心里既难受,又疑惑……
难受是因为气氛实在太过于悲伤,虽然宗门被灭的确是一件悲伤的事儿。
但是,鸠浅总是觉得拜神侯与自己格格不入,哪哪都犯冲。
悲伤,此时鸠浅是感觉不到了。
只是鸠浅总觉得有一点可惜。
四人围桌,神态各异。
鸠浅懂得太少,心如稚子,纯净无暇。
烟尽雨经历了太多,城府如渊,不可查探。
齐一书生气质正浓,既不能抚慰自己求一个心安,更难去了却人憾。
言情木触景伤情,忧思不言,眸子里已成蹊。
齐一神色恢复正常,问道:“大哥,心意已决?”
烟尽雨面无表情,沏了壶茶,自斟自饮。
“我的决定经过了熟思后,向来都是从一而终。”
“那岂不是,将错就错?”齐一有些担心,直觉告诉他世事一般都是往坏的方面发展。
“大哥,错事可不能做,会后悔的。”鸠浅闻言,随口一说。
“额,小浅觉得我错哪儿了?”
烟尽雨没想到鸠浅会把他的决定否定得如此干脆,疑惑道。
齐一和言青木,此时也转过脸,看着好似很有话说的鸠浅。
鸠浅被众人眼光聚集,感到有点不适应。
他们的目光好似有温度,鸠浅脸上热热的。
“咳咳,”
鸠浅故作正经的清了清嗓子,装出大人模样,正襟危坐,开口道:
“我觉得的吧,万一拜小月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作出的决定很不着调,就像我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一样,执意要去西秦寻仇,怎么办?”
“难道,大哥,你也听她的?”
鸠浅认为,毕竟女人心痛起来,或者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可比男人容易上头多了!
比如说,一路上裴三千硬着头皮刺杀他千百次,次次不敌,仍然坚持不懈!
冲动是魔鬼。
他此时,一言出,全场鸦雀无声!
第一百一十章 忘记(五更)
啪!
烟尽雨突然觉得自己脸上一响,被人无形之中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寻仇,寻仇就是寻死。
烟尽雨亲眼见识过西秦人的凶狠与毒辣,只要拜小月敢去,他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齐一原本没想这么多,鸠浅提起,转眼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言青木更夸张,听懂了意思以后,直接噗嗤一笑。
“嗯,看来还是小浅思虑周到。”齐一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那是。嘿嘿嘿…”
鸠浅顿时兴高采烈,毕竟他一老早就不悲伤。
此时此地,他觉得自己是众人里最清醒的一个。
常言道,悲痛伤我心,冲动要我命。
多少人冲动不是因为悲伤的?
“照我说,你就一下子站到小月姐的跟前,摸下她的脑袋,然后一把抱住她,反手一个手刀打晕她,再将把她捆住,最后你终日看护,寸步不离。那样,她肯定就跑不脱了。”
完美,如此一来,既能保证她的安全,又可以双宿双飞!
鸠浅挠挠头,小眼珠一转,出了个他心里觉着极好的主意。
完了两手一摊,仿佛已经水到渠成,眉头一挑,眼前一亮,说道:“那样,她安全啦,你也不用担心啦!岂不美哉?”
鸠浅说完,顿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机灵的人,自己怎么就想出了这么棒的主意呢?
“噗嗤…”言青木,又不厚道的笑了。
鸠浅脸上飞扬的神采随着这一声笑,骤然消散一空。
齐一眉目一低,哭笑不得,心道很多事,干脆就不能问鸠浅。
鸠浅心思太过于活络,听多了他的话,提及的正事就跑偏了。
烟尽雨无奈的抿了抿嘴,心中无奈之余默默感谢鸠浅好心替他出谋划策。
但是,肯定是不能采纳的。
至于回答:
“嗯嗯,好。我会重新考虑一番!”
鸠浅瞬间激动,大哥居然还答应了,好似真的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烟尽雨,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要不要听听?”
言青木望了眼齐一和鸠浅,有些羡慕他们三人之间的融洽,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有些生疏,隔应,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按照言青木的想法,要是烟尽雨他不愿意听,她就不说了。
“言姑娘请讲!”烟尽雨放下了茶杯,吐出苦涩,说道。
“我知道你对小月是真心实意,但是,或许,你并不是很了解女人。”言青木俏生生的讲出她的想法,大眼珠看看齐一,又看看烟尽雨。
“此话怎讲?”烟尽雨知道自己算不上是尽知女子心思,但是自己也并没有胡乱猜度的想法啊?
“言姑娘这样说,是为什么?”
言青木吞了口口水,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跑过去说实话,那她怎么办?你是要她立马在你和拜神侯之间做出取舍吗?”
烟尽雨听到这话,幡然醒悟。
他当然不是想要逼她。
他知道,做出取舍,就等于要有所割舍!
“嗯。”烟尽雨突然便察觉到了自己思虑上的不周,肯定了言青木的说法的同时,打算请教。
“言姑娘,我不是女子,很多时候,我沉溺于自己的想法中难以脱身。
若是,姑娘你有何好的建议,不妨直言,烟尽雨在此感激不尽。”
说完,烟尽雨还煞有其事,郑重无比的朝言青木拱了拱手,神色认真。
“哈哈哈,这个倒不用。”言青木有些错愕,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引来烟尽雨如此的重视。
“鸟儿姐,那你们女的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想的呢?”
鸠浅也想多知道一点女孩儿们的心思,好在以后再见女神秦微凉时,能不落窠臼,让她刮目相看。
“比如说,这次的事。拜神侯已经很惨了,你完全可以不要提及你去过那里。别的都不要管,首先安慰她,让她暂时不要有报仇的心思。”言青木尽心出主意。
“那这不是刻意隐瞒吗?”烟尽雨下意识的问道。
人间会上,烟尽雨跟拜小月相处了一段时日,他觉得欺骗更会引起拜小月的反感。
“你不能跳出这件事去看这件事。”言青木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真正想表达什么。
实际上,她这时已经开始嫌弃自己嘴巴笨了。
怎么关键时候,就表达不清楚意思呢?
一旁的齐一,听到言青木这句绕口无比的话,好好的思索了一番,尝试着问道:
“言姑娘的意思是不是说,此时,对于拜小月而言,她更在意拜神侯覆灭的事实,心中的悲伤会大过对大哥袖手旁观的追究?”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觉得她现在一定很伤心,估计可能都以泪洗面过了,毕竟拜神侯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啊。”
言青木有些担心拜小月,她总觉得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会善罢甘休,那就意味着她一定会复仇。
“嗯,听君一席话,胜过百日省。多谢!”烟尽雨说着感谢,实际上神思跳到了远方,心湖之上,泛起了波涛,良久不曾停息。
齐一门的书生们,应该不会不劝她现在不要轻举妄动吧?
烟尽雨深深地担忧着,很害怕拜小月会一时冲动,直接提剑直奔西秦而去。
“伤心也比死了好,不管多伤心,都最好先让她活着。”
鸠浅又在一旁补了一句令得众人心中一颤的话。他们都知道,鸠浅这次说的是真没错。
活着,才有可能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一切。要是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了,烟尽雨,你有小月的具体下落吗?”言青木问。
“她应该是去了离拜神侯最近的齐一门。”烟尽雨这样说着,看了齐一一眼,那是他的宗门。
“那我估计她快要到了东楚了。”言青木泛起一丝忧虑,她担忧拜小月在路上会出状况。
“东楚?”鸠浅疑惑,“小月姐,她是知道我们都在东楚?”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等到她主动来到我们身边?”齐一有些惊喜,如果她要来东楚,那就省得他们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去寻找她了。
“这就意味着,马上就能见到了。”烟尽雨既欣喜,又担忧。
他欣喜是因为能够见到她,确定她真的安然无恙。
而他担忧,自然是,害怕她真的怪罪他冷石心肠,对拜神侯落难的众人袖手旁观。
“她不是知道我们在东楚,是因为如果西秦对她还留有杀意,齐一门目前的现状根本护不住她,也帮不了她。”
齐一极其无奈,他知道齐一门中并没有高手能够抵挡住西秦伸出的屠刀。
“齐一门不是排名还在拜神侯和西秦秦枢之前吗?怎么会护不住也挡不住呢?”鸠浅不知道齐一门的情况,疑惑地问道。
“因为,齐一门的门人弟子,全部都去了北边守海去了。我们每二十年,都会筛选出一位人间职守谪留人间。”齐一解释道。
“那难道就没有别的人了?”鸠浅难以置信,难道墨海排名第三的齐一门寒碜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他心里弱弱的想着,这岂不是比我还要赢弱不堪?
“小浅,你有所不知的。齐一门中所有的白衣修士皆是以保卫人间为己任,修为一旦达到了凡上境界都会自发的去北墙处镇守。
以至于,真正留在齐一门书院之中的都是年轻的问道学子。”
烟尽雨也了解一部分齐一门的做法,向鸠浅解释道。
“齐一门中强者肯定很多,只不过,都分布在了北边,南边的都是小孩儿和老人,他们只是负责修行和传道。”
北边的人,估计都不知道拜神侯覆灭的消息。
齐一一头黑线,又详细的对鸠浅解释了一遍,他记得他以前在长生林里,跟尚未涉世的鸠浅说过齐一门的往事。
而今看来,鸠浅应该是把他以前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根本没放在心上,直接忘记了。
最南边的拜神侯灭亡,等到最北边的齐一门书生们得到消息,最少需要几十天。
毕竟,传信的人不可能是真九境真神!
而且,像这种爆炸性的大消息,各门各派在获取到消息的时候都会先判断一下其真实性,慎之又慎,这又得花不少时间!
“哦~”鸠浅恍然大悟,但又有了新的疑问。
“那为什么,小月姐会往东楚赶呢?难道拜神侯和鸟儿姐的家族是联盟?”鸠浅的猜测与实际相差不远,但是不完全对。
“因为,以楚家为核心的言公卿和拜神侯千百年前本就是一家!”言青木实在受不了一直问个没完没了的鸠浅,怎么你就像个文盲一样呢?
天底下的修士,有几个修炼到了人仙境界还对这些墨海中的常识东西一无所知的?
“什么?一家?”这个消息简直惊到了鸠浅,他觉得,要是他们直接合起来,岂不就是当即天下无敌了?
齐一脸色再次黑了些,心中更加的无语,他记得,这些他以前也跟鸠浅说过。
而且,鸠浅当时的表情就和现在时的一模一样。
敢情是,鸠浅又给忘干净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妄图(一更)
“大惊小怪的,你难道没发现拜神侯和言公卿听起来差不多嘛?”
言青木撇了撇嘴,瞧不惯鸠浅一惊一乍的冒失相儿,活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儿一样。
这样的憨批要是哪天跟她走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
言青木此时浑然忘了,这么多天,是谁一直让鸠浅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帮自己调虎离山,蹲点望风,打理下手……
拜神侯,七百多年前脱离出言公卿,自成一派,设立宗门于南齐之南。
“哇,原来以前都是一家的。那遗孤呢?他们不会跟长歌当欢是一伙儿的吧?”
鸠浅被十余天前的不速之客,遗孤之王,可谓是吓得不轻。
遗孤之王水上飞的行踪如同鬼魅,像极了潜伏于暗中的刺客。
一想起当时他嗖得一下子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鸠浅就一阵胆寒。
当时水上飞的速度之快,直让他猝不及防,几乎是没有任何时间做出反应。
前些日子的情景,鸠浅此时仍然记忆犹新,顿时有些慌乱,猜测道。
“什么遗孤?”烟尽雨问道。
“哦,对了,此事忘了跟大哥交代了。前些天我们碰到遗孤之王了。”
伤愈不久的齐一,此刻谈起那个肩头立鹰的杀神,心头还是有些芥蒂。
毕竟,他们被他打惨了!
而且,这是齐一自长生林里走出,惨败负伤最严重的一次,也是第一次!
“都怪我,多管闲事。本来好心想搭救遗孤的那些人,最后把他们都害死了。”
鸠浅想到自己那时的愚蠢,就有些自责,悔不当初。
鸠浅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诶,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不是形容自己不太对啊?
鸠浅小脑袋瓜又想不太通了。
烟尽雨还是有些疑惑,既然是帮了遗孤,那遗孤此次来是专门找上门来感谢的?
他看着两位弟弟的神色,不像是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而且,按常理来讲,感谢也没有理由一路追送到东楚的呀!
据烟尽雨所知,遗孤最新的据点,应该是在生财城。
那里相隔东楚此地,可谓是万里迢迢。
“挨打了?”
烟尽雨瞧见鸠浅苦涩无比的表情,像极了当时硬着头皮往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眼前冲的可怜模样,试探性地猜测道。
是的,没错!
鸠浅真想投进大哥的怀抱,尽情一诉这些天的委屈。
但是奈何鸟儿姐在旁边,鸠浅有些拉不下来脸。
鸠浅的表情此时就快要委屈得哭出来,齐一顿时打趣道:“没事儿,等过几年,我们修为上去了,我和大哥带着你一起去揍那个水上飞一顿,狠狠地出一次气。”
“对,不要灰心,我们还年轻,遗孤之王水上飞最少几百岁,还可能更老!”烟尽雨知道遗孤之王的实力,现在肯定是远在他们之上。
甚至,遗孤之王水上飞可能与长歌当欢的左摇右摆相比也不遑多让。
但是,心中了然的烟尽雨,看见鸠浅这幅可怜的小模样,实在是让他生出同情,不忍打击。
所以,即使是硬着头皮,齐一和烟尽雨也要把牛皮先吹着。
怕?怕就是怂。
遇到了,怂可以。遇不到的时候,可不能怂!!!
这已经是烟尽雨第二次,用同样的说辞劝解鸠浅,第一次鸠浅肯定不记得,但是烟尽雨记得清楚。
第一次,是烟尽雨假扮齐一,保护鸠浅护送秦微凉的时候。
“嗯,我一定要努力修炼。到时候,狠狠地揍那个遗孤之王一顿。对,还有那个李青月,我也要揍他一顿。”鸠浅握紧拳头,信心满满。
言青木看着吹牛不打草稿的三人,翻了个白眼,无语吐槽。
服气,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说说就可以将别人撂倒乱揍呢。
“没伤着哪里吧?”打趣完毕,烟尽雨关心了一句他们的伤势。
他知道,那种境界的人一旦出手,定然不是只会让你的肉痛一会儿那么简单。
“大哥勿念,此时我们已无恙。”齐一还是顾及面子,拱了拱手,忽略了他自己前几天的惨状。
“现在是无恙了,开始我们可惨了呢,呜呜……”
鸠浅还想接着说,齐一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脸色微囧,接着就鸠浅的话往下说道:“不过都是小伤,不值一提。”
齐一可不想让大哥烟尽雨知道,他被人一脚踹碎了五脏六腑……
对于此时声名赫赫的齐一门少主,人间持白子来说,那确实也太跌份儿了。
虽然,鸠浅不在意丑事外露。
被揍了一顿不重要,重要的是,输也输得很没面子。
要是鸠浅让烟尽雨知道了自己最后搬出了齐一门的牌子才躲过一劫的话,那齐一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那一战里,齐一觉得让他最丢脸的不是自己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而是,他最后不敌来者不说,还搬出了齐一门的名号,让齐一门的清誉蒙了尘……
所以,摁住鸠浅破嘴的手,齐一是一定不能松开。
烟尽雨知道齐一的脸皮薄,微微一笑以后善解人意的不再多问。
“最近几日,小齐没有被小浅拉着到处觅食吗?”烟尽雨重新斟满一杯茶,品了一口,岔开了话题。
“那是自然有。”齐一真是对烟尽雨感激不尽。
“你干嘛呀,捂着我的嘴干嘛?”鸠浅也不生气,随着转向的话锋也一同转了过去,“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和鸟儿姐可是收获颇丰呢,嘿嘿嘿……”
鸠浅又露出了他与生俱来的那副得瑟模样,笑得邪恶而猖狂。
烟尽雨不用想都能猜到,保准儿是偷吃了别人家的好吃的,不由得眉头一转,摇头一笑,咧了咧嘴。
众人都心照不宣的避开话题,重开笑料。
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再去提及拜神侯的伤心事。
“东楚的好东西可多了,特别是楚家那些老头儿养的野鸡,味道可好啦……”
鸠浅就像是嘴巴里出现了那种美味,快乐得快要流出了哈喇子……
……
楚家正宫,还是那些老人,只不过此时很多老人都抱着自己的爱兽,没有抱着爱兽的老人就都愁眉苦脸的。
“哼,太不像话了。此次我召唤你们来,是有大事要与你们商量。”
楚家老爷子,楚湘子怒发冲冠,面红耳赤的对着宫中众人说道。
宫中老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夜里他们都听到了楚家老爷子绝望而又痛心的怒吼。
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开会也不愿意离自己的宝贝远了,生怕一个转身,活宝贝就变成了死宝贝了。
以前,他们只需要防一个楚家小姑奶奶。
不料这几天,小姑奶奶又重新带了个更棘手的同伙儿一起胡作非为。
这可是愁死了楚家的各位老人呀,他们辛辛苦苦用爱心和汗水浇灌长大的珍草异兽,真是转个身就没有了呀!!!
短短几日,已经数名楚家长老惨遭毒手。
哎,世风日下,拥有楚家秘宝戊申斗笠的言青木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想必,大家心里有数,我提议收回那妮子手中的秘宝戊申斗笠。各位长老,请投票!”
“同意的举手!”
整个楚家正宫中,坐着十几位老者和几位年轻人。
此时,楚家老爷子,一声令下,众人顿时都将头扭到了一边,充耳不闻。
楚老爷子自己也没有举起手,但是见到无人配合还是气得胡子根根竖起。
“楚狐,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嘛?”楚老爷子,一眼就揪出了溜到角落里躲起的楚家家主,出言暴喝。
怎么又是我???
号称东楚狐仙的儒雅男子,楚狐,听到爷爷呼唤,面色顿时变得苦涩无比,五官都挤在一起,是既不敢怒又不敢言。
“我听到了……”楚狐极小声的嘀咕道。
“那你的态度呢?”楚湘子威风凛凛,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我能不能不同……我同意。”
楚狐想说不同意,但是看到爷爷斜过来的眼神,立马改口,伸出了手。
你以为楚家老人都会和楚狐同流合污,屈服于老爷子的淫威之下吗?
是的,他们都会!
楚家正宫中原本一言不发,没有立场的老人家在楚狐举起了手以后都迅速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有些人害怕自己的诚意不够,特意举双手赞成。
不过,如果细看,你会发现,这些举双手赞成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他们皆是怀中空无一物,脸上面无表情。
哈哈哈,笔墨于此。
戛然而止,再不多言。
各位看官,心里不懂就保持疑惑。
懂了就心照不宣!
“那,派个代表,去收了那个妮子的戊申斗笠。”老爷子一槌定音,做下决定。
楚狐面如死灰。
“那就,楚家家主,楚狐,担此重任。同意者,举手。”
这种大事,肯定是身为家主的男人亲力亲为啦!
楚湘子说完,立即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难道,楚家众人会顾及家主的声望,强行反抗对楚家大事指手画脚的老爷子吗?
不,你想多了。
他们不会。
几乎是一瞬间,除了楚狐放下了举在空中的手之外,其它所有人都举起了双手。
嗯,这大概就是众望所归吧。
楚家人果然如同外界所料,关键之时就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不过,此时,楚狐就没了脾气。
虽然,他本知道,这种事最后一定会落到他头上。
毕竟,前车之鉴,已经有了百八十次了。
但是,谁不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夺得老天一次怜惜呢?
万一,躲掉了一次半次,不也是十分令人开心的吗?
就在正宫中老人叹了一口气的空当儿,下人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下人在楚狐耳边匆匆丢下几个字,便如火如荼地离开了楚家正宫。
楚狐,面色一凝,眼神一冷,正宫之中温度立即骤降。
这是杀气!!!
发生了什么?
正宫中的老人们一下子都提起精神,等待着楚狐出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迟来浪起(二更)
拜神侯,被灭掉的消息,终究还是扩散开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如潮水般的恐惧与慌乱。
人间的猜忌,恐慌,混乱,杀戮,因为拜神侯的覆灭,顷刻间便席卷了整个大地。
齐一门的白衣书生,为了验证消息的真实性,亲自随着拜小月去了一趟拜神侯的九山十八靠。
到了那里,身着白衣的书生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整个拜神侯,九山十八靠皆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宽远不见边际的田地。
田地里没有一颗植物,很明显,这里每一寸土地都被翻掘过。
直到这个时候,齐一门的书生门才知道拜小月不仅没有夸大事实,而且还收敛了措辞。
若不是,拜小月和齐一门中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宗门所落之地在于此,他们还会觉得来错了地方。
“拜宗主,还请随我们一同赶往东楚。贼子杀心,齐一门已不可挡。事不宜迟,此刻便走。”
齐一门留在人间的大师姐,齐玉,对着拜小月说道,很快她便做好了决定。
……
风雪庵,千庵之中一破庙里。
“长歌当欢寒地来访,老僧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一老僧为身前几位长歌当欢的人沏了壶清水,双手合十,温和地说道。
“我过来是寻处风水宝地当坟墓,顺便通知你们一些消息的。”
衣衫褴褛,行同乞丐的人缓缓开口,起身,负手而立,望着山外的白雾,觉得此地青山好埋骨!
“长篙人寿与天齐,自然长命百岁,何至于要寻找死后安息的风水宝地呢?”
老僧慈眉善目,不着痕迹地推辞,顺道还告诉了徒儿来者的身份。
其实,老僧已经多次示意徒儿,让他先逃。
可是,年轻的僧人,紧紧地盯着众多来者,如同他的名字不问,对老僧的暗示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老僧是名扬墨海的大师,普善,也有人称之为人间善佛。
普善大师与长歌当欢之人交手不止一次,比世间任何人都要清楚,长歌当欢众人的修为实力。
他明白,拖到此时,徒儿已经是跑都跑不了了。
“我们连华多都没带,自然是没打算杀人。再说了,怎么会有人出钱让我们来杀你们风雪庵的和尚呢?”
风雪庵,出了名的穷,善。
长篙人不喜欢别人提防他,可能是他于人间行走的过多,心里总觉得受人提防就讨不到吃食。
于是,他丢出一句话,试图打消这些和尚的忧虑。
然而,老僧听到这句话,不禁莞尔。
因为,他神识已然察觉到华多来到了寺庙门口。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长歌当欢来此就是为了杀人?
长歌当欢里的欢当右摆曹一折摇头苦笑,心神传音对长篙人说了一句话。
长篙人顿时脸色一黑,无奈至极,颇有种晚节不保的尴尬,说道:
“让他滚!”
曹一折笑了笑,消失在了原地。
长篙人伸出手,挠了挠脏乱的头发,对着老僧光亮的头照了照,发现倒映里的自己快要死了。
“给你捎个消息,拜神侯前几天被灭了!”
“施主,你这可是以玩笑戏我?”普善大师丝毫不恼怒,以为他只是开玩笑。
长篙人没有说话,他心想,人间善佛,终究还不是佛,可惜了。
“信不信,由你吧。”
长篙人长叹一口气,对着长歌当欢的众人摆了摆手,说道:“离开吧,我快死了。”
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一步一步,缓缓的踏上天空,落到了云雾之中,化作了一片霞光,撒下了人间,然后,消失不见。
就这样,他走了?还是,死了?
长歌当欢等人与风雪庵的和尚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走。”
长歌当欢中此刻地位最高的就是长歌左摇,李青月。
他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带着长歌当欢的众人,拂袖而去。
……
墨海皇族,皇城皇宫内。
女帝惊慌不已,来回踱步。
“遭流,你说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回禀陛下,奴婢岂知仙人们的事呢,不敢妄猜。”
“刚才齐一门的二监司传来消息,说拜神侯被西秦灭了。你说我是信不信?”
“拜神侯?可是天下第六的大宗拜神侯?”遭流吓得脸色煞白,惊恐万分。
“嗯,就是那个拜神侯。”女帝也十分惊慌,心里打鼓,只是在遭流面前有所收敛。
“陛下,像拜神侯那样的宗派,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呢,我觉得还是先慎重些……”遭流瞬间忘了他刚才说的话,猜测道。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拜神侯,西秦再强,也不可能将拜神侯直接给杀光啊。仙人可比我们惜命,灭宗,不可能不可能……”
女帝头戴平天冠,浑身上下金色辉煌,处处透露着贵族的气质,但是此时却像个农村邻家女孩儿一样,遇到了不敢置信之事,小脑袋摇个不停。
……
北墙,逆流光之上。
墨海的初代皇帝,初帝悬空而坐。
忽然,一道流光化作一道书信,飞掠而来,落到了他的前方。
初帝轻轻摇晃开额前的银色发丝,伸出温玉一般晶莹剔透的手,轻轻接着书信。
他打开一看,没有任何表情,随手起火焚光,将灰丢到了一边。
三息之后,一个身着白衣的长须老者,出现在他的身旁,俯身相问:
“初帝,可曾得到了消息?”
“嗯,你挑几个人送回去,保住齐一门。”
“这……”白衣老者有些迟疑。
“我意已决,你挑人。”初帝心说我是下达命令,又不是和你商量。
“可是北墙这边……”但是,白衣老者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缺几个人几年无伤大雅,待到风雨停歇了,再让他们赶过来!”说完,初帝不想再和他商量,轻轻摆了摆手。
老人叹了口气,轻飘飘的离去。
北海已经是漫天飞雪,按一般道理来说,这种季节,很多动物都在睡觉,最不可能胡乱瞎跑。
但是,初帝不能睡觉。
不仅不能睡觉,盹儿都不能打,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盯死那些畜牲。
他要时时刻刻警惕着北方,他不想再次看到那云雾之中,又突然出现一个妖兽,在他眼皮底下一头撞破危墙。
就在这时,秦贺一路火花带闪电的从远处踏空跑了过来。
“我刚才听到齐方那小子说我西秦把拜神侯灭了?是不是真的?”秦贺哈哈大笑,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初帝一见他跑过来,就满头黑线,心烦透顶。
“怎么?初帝,你不会不知道吧?”秦贺见初帝不搭理他,顿时反问。
“我知道,你后人干得好。”初帝不仅不怒,反而夸奖西秦,说道。
“你可拉倒吧,你这么爱你的子民,就别说反话隔应我了。”秦贺可不是无脑之辈,瞬间收敛了笑容。
“哼,我现在,只爱听话的子民。”初帝冷哼一声,冰冷着语气,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这事儿?”秦贺试探着问道,他不希望西秦损失太重,虽然这次是西秦动的屠刀。
“西秦这次杀了大概几万人,念在初犯,我不打算管。”初帝静静的看着北边的云雾,心道,我能怎么样呢?我又走不开!
初帝虽然不曾多说,但是他记得,拜神侯自从创建门派以来,从来没向北墙派来过一个人。
初帝不打算庇护他们,一群狗东西,死了算了。
反正他们活着也于人间也无益处!
“好兄弟,多谢。”
秦贺很开心,大力地一拍初帝的肩膀,不料这一下直接把初帝给拍进了下方的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坑。
“你,混账!”初帝脸色惊变,发出一声怒吼,赶快跃上高空,却发现天上没了秦贺踪影。
……
拜神侯的消息不胫而走,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此事是西秦所为。
甚至,有些人,他们获得消息的来源还是拜神侯中的人。
拜神侯的那些外门弟子,在万雷山下赚的是盆满钵满,于人间流连了几十日后,终于回到了宗门。
他们当时还以为来错了地方,直到最后他们确信此处新田就是拜神侯,有些人立马就崩溃了,当场就痛不欲生地号啕大哭。
消息越不灵通的小宗小派,就越是会被一叶障目。
他们和拜神侯的那些外门弟子一个想法,把墨海排的上号的势力都考虑了一遍,最后将杀业都归罪于了长歌当欢。
毕竟,拜神侯地理位置极南,齐一门有心无力,况且与拜神侯往日无旧恨,近日无新仇,排除。
风雪庵,从不杀人,排除。
阴阳道,在北洛,几百年都不出来活动,排除。
西秦,太远了,排除。
言公卿,遗孤,皆敌不过拜神侯,排除。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长歌当欢。
长歌当欢不仅墨海排名第二,在拜神侯之前,而且他们还是一个刺客组织。
长歌当欢的刺客动手,杀人够快,手段够狠,行事够果决,而且杀人之余夺财是常事。
杀人就是他们吃饭的行业,长歌当欢的人,搞出什么样的滔天杀业,都属于正常。
所以,他们一番严密的分析后。总结出了他们认为绝对正确的结论,并且不寒而栗的同时也洋洋自得。
好像,被他们撞破了天大的秘密。
最奇怪的是,他们好似根本不畏惧长歌当欢的报复,或者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提不起长歌当欢里的大人们的注意。
于是,这些无聊的人纷纷将这个他们自己推测出来的结果,与他人交头接耳。
慢慢的,这个推测变成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最后终于传到了长歌当欢等人的耳里。
长歌当欢中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以然。
就这样,栽在我们头上了?
长歌左摇李青月有些郁闷,他不是怕世人误会,是觉得被误会了有点亏。
“若是真有人给钱,我们也不是不能做。”
欢当右摆,曹一折自嘲似的笑了笑,心道:这估计是长歌当欢第一次没拿钱就被扣这么大的帽子吧!
真是,有趣!
“各位对此有何看法?”李青月看着诸位,问道。
现场无声,没人理他。
长歌当欢里的众人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他们杀的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于是乎,长歌当欢懒得与人解释。
知道拜神侯灭亡的真相的人,齐一门害怕引起世间恐慌,选择了不动声色。
言公卿,墨海皇族,各怀心思,都没有发表看法。
最后,等到整个墨海都传遍了这件事,这件事就变成了长歌当欢干的。
最为有趣的是,女帝过了一段时日后突然下了一纸文书圣令,直接向天下宣告了此事为长歌当欢所为。
就此以后,长歌当欢在万般罪孽之后又多了一条罪名,屠灭拜神侯。
而皇室的这次表态,远在北墙边的初帝还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什么不搬救兵?(三更)
世人皆知,长歌当欢杀人如饮水。
所以,人间弥漫着一股人人自危的淡淡恐慌。
没有人不怕死,他们都害怕自己无意间就成为了长歌当欢的刀下冤魂。
长歌当欢中几人因为大船搁浅,隐没于竹林渡,没了去处,一时之间不知往何地栖身。
若是单个的仙人,自是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只不过,他们是一个组织,时不时还需要聚拢成员,洽谈事务,分配任务,定下一个公知的落脚点,还是有必要的。
而且,当他们从风雪庵中离开,赶回竹林渡里时,他们突然发现,竹林渡口被设置了重重禁制。
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往里走,最后都会走回外面,返回原点。
这种禁制,连曹一折和李青月都破不开。
于是,他们想了想,最后商量着去往东楚,寻找新一任的长篙人,鸠浅。
长歌当欢中,长篙人就是掌舵者。
这种职称,类似于齐一门中的持白子,秦枢里的秦枢仙,拜神侯中的神。
虽然作为当事人的鸠浅并不知晓,但是,他在万雷山夺取仙剑时就已经被定为了长歌当欢这艘大船上的船夫。
……
东楚,一家新客栈。
老板是个老头儿,话语很多,但是为人大方。
鸠浅等人挑了几间二楼的上房后,丢下钱就去了客栈对面的酒楼。
酒楼小二眼光极好,知道这几位都是贵客,忙前忙后,招待极周。
鸠浅十分开心,随手赏了他一丝造化,拍他肩膀之时,快速的帮他顺通了经脉,探寻了一番灵根。
然而,店小二资质很平庸,鸠浅就断了多给他一点仙缘的念头。
顺通经脉,就已经是为小二,续上了几十年的阳寿。
“上菜上菜!”
鸠浅像个暴富的大老板一样,对着店小二豪爽的吩咐道。
“得嘞。各位客官,稍等。”
……
四人又是围桌而坐,不知道为何,言青木故意将一个方向的凳子上放满了杂物,然后挤到了齐一的板凳上坐着。
酒楼中,板凳修长,供两个人落座也绰绰有余,不会拥挤。
鸠浅和烟尽雨相视一眼,暧昧一笑,沉默不语。
齐一面色微囧,有些尴尬。
“言姑娘,此处有位置。”齐一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空出的那一方,轻声提醒。
“我知道,待会儿小二上菜方便。”
言青木好头脑,连方便小二为他们上菜这等好托辞都想到了。
“可是…”齐一想说,上菜也不用专门留这么一大空档呀!
况且,他们是过来当宾客的。
哪有,专门为店小二让道的道理。
“齐一公子,我一小女子都不介意,公子为何这么为难呢?难不成,你心里有鬼?对我有不堪入目的企图?”
言青木未等齐一把话说完,先声夺人,占据住道德声势的高点。
“不,我没有。”齐一闻言,顿时惊慌,立即反驳。
他温润如玉的脸庞甚至因为与言青木相隔太近,无意间嗅到言青木身上的淡香,而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羞红。
言青木,故意像他们兄弟谈笑间一样伸出手,勾搭住齐一的肩膀。
齐一瞬间一怔,身体紧绷。
“你怕什么?我虽然是个女人,难道就不能和你们当好朋友,好哥们儿了?”
言青木见状,笑而不发,沉醉于齐一此时的一丝羞怯中无法自拔。
“就是,就是。二哥你可不如鸟儿姐大方了哈!”
鸠浅对着言青木大拇指一竖,夸奖道,适时给她来了个助攻。
“对嘛,你看鸠浅多懂事。”
言青木偷偷地眼神对鸠浅示意,心神传音道:干得好,晚上我请你吃烤鸡,喝美酒。
鸠浅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哎呀,二哥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和你们齐一门里齐玉师姐一起洗过澡,没事没事。”
鸠浅得意忘形,心头没提防,随口就将齐一以前在长生林里跟他们说过的幼时糗事抖了出来。
“咳咳。”齐一重重咳嗽两声,心道: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言青木眼神一凝,心里默默的记下了齐玉这个名字。
居然,还和我的心上人一起洗澡!
呸,狐狸精,不害臊!!!言青木心里对着这个不知是何方人物的齐玉就是一顿臭骂。
就在这时,店小二端着两盘菜,跑了上来。
店小二发现距离自己最近那一处板凳无人落座,以为是特意为他上菜空出的宽敞,心里多出一分愉悦。
贵人果然是贵人,气度都非凡!
店小二上好菜,躬身以请,悄无声息的快速退了下去。
他之所以溜得飞快,是因为他打算去催催后房的伙计,让他们先做鸠浅他们这一桌的菜肴。
就在店小二刚下楼,一个人出现在了酒楼前方,抬头看了眼酒楼招牌,便快步走了进去。
“楚人杰,你来这儿干嘛?”
恨不得坐到齐一怀里让他喂着吃的女子,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对着桌前憨戳戳傻站着的人质问道。
“青木,我来此是有事相告。”
齐一见楚人杰来了,顿时尴尬又生,起身行礼,问道。
“不知,楚兄有何事?”
“哦,是这样的。我奉家主之命,来请人间会首于正宫一聚。”
哦,原来是来找大哥的。鸠浅抬起头,又低下了头。
烟尽雨刚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问道:“不知道,楚家主寻我何事?”
“主要是印刻刀师找你,具体何事,我也不知。”听到印刻刀师,烟尽雨起了身,就欲随之而去。
“等下,不急这一口。大哥,你先尝尝那个菜。”鸠浅一把拉住烟尽雨,他记得大哥就吃了一口,有个菜还没伸筷子。
烟尽雨见鸠浅此时紧张的模样,顿时一笑,夹了一大筷子那道新菜,放入了嘴中。
然后,他再随着楚人杰,离开了酒楼。
就在回楚家山门的路上,楚人杰努了努嘴,对着烟尽雨说道:“你们兄弟之间关系真好。”
烟尽雨微微一笑,回答:“是啊,真好。”
……
酒楼上,鸠浅身前的饭桌上很快菜就上齐了。
但是,他此时有些闷闷不乐。
“大哥的师父真是凑巧,刚好在这时候,呼唤大哥。”
鸠浅大口大口地嚼着美味的人间菜肴,出声埋怨道。
烟尽雨走后,齐一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屁股,坐到了原本属于烟尽雨的那边。
齐一知道鸠浅眼里没有多少重要的事,美食放在眼前时,吃就是他心头最大的事。于是,出声圆场。
“大哥的师父或许此刻找他是有急事呢。”
“呸的急事,前几天一直闲得蛋疼,只知道修炼,能有什么急事?”鸠浅觉得,只有没事干的时候,修炼才是要做的事。
像他,诸多''大事''缠身,已经许久没有盘膝修炼过了。
齐一哈哈一笑,不再言语。
他知道,这种时候,讲什么道理,和鸠浅都是说不通的。
“多半是,拜神侯的事。”言青木从楚人杰匆忙的神色里,猜到些端倪,说道。
“哦!”鸠浅恍然大悟。
烟尽雨刚刚从拜神侯回来。
“那怪不得。”
“难道,拜小月已经来到了东楚了?”齐一好整以暇,猜测道。
鸠浅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依旧埋头苦干,大快朵颐。
倒是,言青木,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不好说。我们吃完,待会儿也回楚家瞅瞅?”
言青木望着齐一,提议道。
齐一想了想,点了点头。
楚家正宫。
楚家老者皆到场。
除此之外,还有些非楚家的凡上仙人也落座。
看来,这次的人都属于言公卿。
他们身前,还有十几个白衣剑士。白衣人群前,一个女子跪在地上。
烟尽雨,一瞬间就认出了跪地的女子。
她正是他的女人,拜小月。
“烟尽雨,你来得正好。为师想问你,你有没有见到她的师父,拜孤神?”
印刻刀师,见到烟尽雨终于来此,开口问道。
“嗯?”
“实话实说。”
“她死了。”
“你亲眼所见?”
“秦画告诉我的。”
“……”
烟尽雨几句话说完,楚家正宫中满座惊慌,骤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白衣们身上的女子,原本见到烟尽雨,还于万分悲痛之中生出一丝喜悦,但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她原以为,以她师父的通天修为,能够躲过一劫,逃出生天,没想到……
“诶…”
齐玉正想,叫醒拜小月,发现烟尽雨已经近身扶住了她。
楚家老爷子,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这种时候,做主的应该是言公卿的主子,楚狐。
楚狐等到印刻刀师问完,想了想,继续问道:
“你能确定是西秦所为?中途还有没有别的势力的人插手?”
楚狐虽然对拜神侯覆灭的真相已有耳闻,但是依旧不愿相信,西秦单凭一己之力就灭了拜神侯。
“确定,中间应该是没有外人。”
西秦前后一共就只来了十五个人,加上后来的西秦仙人和那个术士,烟尽雨记得很清楚。
“还请说说你看到的过程。”
“我去的时候,他们还没动手。大概过了一天,他们才动手……”
烟尽雨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西秦秦画也没有让他不要声张。
于是,他将他的见闻,娓娓道来。
……
烟尽雨话罢良久,楚家正宫中仍旧是寂静一片。
“这么说,你从始至终都未曾出手?”东楚狐仙,语气渐寒。
他没有想到,眼前话语不多的人间会首,居然会是这般冷血。
“是。”烟尽雨望了眼怀里的女子,她在他仙气的温养下已经醒来,此时,正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你为何不出手?你一个人都不想搭救么?”楚狐还是有些愠怒,虽然他心知见死不救也不失本分。
毕竟,自己的生命大于一切。
“我救不了他们。西秦的人意图非常明显,一开始就是打算要灭宗。”
“所以,你就袖手旁观?那你为何不回来,通知我们?”
楚狐一言出,满座哗然。
“对啊,你为何不回来通知我们?”有楚家老者顾盼相问。
这个问题,烟尽雨还真没想过。
他从一开始,看到拜神侯被围住时,就没有想过搬救兵。
对啊,我为什么不回来搬救兵?
我明知拜神侯与言公卿渊源颇深!
烟尽雨这一瞬间,也在问自己。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滚(一更)
烟尽雨走出楚家正宫,有些失魂落魄。
他已不记得楚家正宫之中,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他好像有过辩解,但是,一切的辩解都抵不过…最后的怀里人对他用力一推。
“你滚。”
拜小月眼中含泪,伸指暴喝,将从前烟尽雨对她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以前,烟尽雨也对拜小月说过这句话。
那个时候,是因为拜小月在人间会后执意不愿随她师父离去。
今天,终于还是被她还了回来。
烟尽雨微微一怔,冷冷对楚家的众人说道:“来日,若是楚家覆灭,我也会袖手旁观的。”
然后,烟尽雨轻着步子,一步,一步,一步的往楚家正宫外走去,直到走出山门外,飞天而去。
那个时候,刚刚吃饱喝足往楚家赶的鸠浅等人,恰巧看见烟尽雨遁上高空。
“大哥怎么了?”鸠浅仰头以望,对身边的两人,疑惑地问道。
“他比平日里飞得更快。”齐一眉头紧皱,抓住鸠浅和言青木的肩头就往楚家正宫飞去,他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料,鸠浅等人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喧哗声,嘈杂不堪。
于人前,人们讲话向来互留面子。
齐一想听他们于人后的言语,立马拉住了鸠浅和言青木,耳语一句。
言青木瞬间就拿出了戊申斗笠,三人身影,气息立即就消失不见。
正宫外,三人听墙。
正宫内,百人争辉。
“哼,说走就走,这人间会首也太不把我言公卿放在眼里了……”
“就是,不过一个普通的凡上之仙,现在就如此狂妄,日后那还得了?不知道谁给他的胆量。”
“如此冷血之辈,怎配与我言公卿相聚一堂?”
“若不是他溜得快,我还真想会一会他这人间会首,究竟有几斤几两。”
“人间会上听闻他还胜过了我言公卿的少主楚人傲,如此看来,不过是占了高一境界的便宜罢了。”
“……”
人声鼎沸,此时的楚家正宫就像凡间的菜市场。
大多都是言公卿的外姓之人在嚼舌,但是楚家也有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
印刻刀师静静地看着,听着,一言不发,瞟过拜小月,眼神渐渐变冷逐寒。
为什么不搬救兵?
还不都是因为你!
……
“印刻刀师,听说那烟尽雨还是你的弟子,你就是这样教导徒弟的?对待同盟也冷漠以待,袖手旁观?”
突然,出乎楚狐的意料,言公卿有个凡上境界的长老,将话题扯到了印刻刀师身上。
难道是,他觉得养不教,师之过?
正宫中楚家之人眉头一拧,喧闹骤然消散,全场瞬间寂静。
楚狐正欲开口训斥这位长老,印刻刀师先他一步伸手示意,你闭嘴。
然后,印刻刀师看向了那个言公卿的长老,开口说道:“是我教的,如何?”
正宫中,突然死寂一片。
在场的几十人,有一大半皆知自己一定不敌印刻刀师。
但是,总有人是不怕印刻刀师的。
原先开口的那个长老就是其中之一。
半晌之后,他愤然拂袖,扭着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哼,那怪不得,果然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弟子,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是又如何?你能怎样?你无非就是被我气得跳脚,难道还敢对我拿起屠刀?”印刻刀师不走寻常路,直接回击道。
说罢,那个长老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发丝尽竖,一时间一下闭上了嘴。
不是他不敢说,也不是他不敢动手。是因为,他看见楚狐冷下了脸,盯着他,眼神阴翳。
言公卿中知道印刻刀师与言公卿宗主楚狐有故交的人,不是少数。
此时,宗主一个眼神,顿时吓退了不少看印刻刀师不爽的人。
印刻刀师才不管正宫之中有多少人,或者都是些谁,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欲离去。
“印刻刀师,你好大的胆子,事情尚未了结,你就要抽身而走吗?你置我言公卿的颜面于何地?”
有个坐在正宫正中行道之旁,修为尚是人仙境界的年轻弟子,见印刻刀师此时目中无人,忍不住满腔的怒气,愤然出声质问。
但是,印刻刀师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旁,缓缓走过,朝楚家正宫大门外走去。
这个人仙境的修士没有得到回应,脸色骤然大变,青一块白一块,握紧了双拳,腰间飞剑随着他愤怒的心境剧烈颤抖。
但是,即使被人这般的轻视,人仙境修士最后还是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可惜了!
印刻刀师故意慢慢的走,试图勾引一两个求死之辈向他出手,岂知在坐之人都是无胆鼠辈!
印刻刀师有些惋惜,这次他的离开,就像是被人骂走一般,始终算不得潇洒,称不上完美!
但是,就在他一只脚踏出正宫外时,身后传来异语。
“印刻刀师,你走可以,我言公卿不留。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你接受了我楚家的多年供奉?”
楚家老爷子,楚湘子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一开口就是绝响。
拿钱做事,印刻刀师明白这个道理。
听到楚湘子的话,印刻刀师心头不怒反喜,真是好机会。
这下离去,就完美了。
世事就是如此巧合,当年印刻刀师应朋友之邀而来,于东楚一住就是几十年。
真是时间长的真让言公卿的傻货们觉得他们请到了自己。
有意思的是,楚家这么多年来给他的东西,恰好他都原封不动的留着,没有用过。
印刻刀师临走之前还是打算跟他在楚家唯一的朋友,楚狐,道个别,于是转过了头。
楚狐见状,立马明白了印刻刀师要干什么,试图出声相告爷爷此事不妥。
不料,楚湘子就和刚才印刻刀师一般,伸出手示意,你闭嘴。
只见印刻刀师将一个储物袋丢在地上,对着楚狐挥了挥手,说道。
“东楚狐仙,有缘再会。”说完印刻刀师一步轻点,身形微动,越上天空,不知往何方而去了。
“刀师……”
楚家家主,楚狐大声呼唤,试图挽留,但是遭来楚家老爷子一声暴喝。
“让他走。”楚湘子气的胡子倒竖。
“爷爷,你有所不知……”楚狐想要解释。
“闭嘴,无论如何,楚家之事不容外人染指。”
楚家老人言辞激烈,激动万分,直接将楚狐吼的不再多言。
楚狐拿自己的长辈没有办法,只能内心绝望:这下印刻刀师留不住了。
静静站在外面听墙的三人看着印刻刀师从身边经过,心情各异。
齐一心情沉重,有些失望,他在嘈杂的声音里没有听到悲痛,只听到他们对活人的指责。
言青木在听到楚湘子说出不容外人染指时,没来由的突然身子一怔。
鸠浅则生气得咬牙切齿,他见到印刻刀师被这样为难,他就猜到,大哥烟尽雨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下面的话就已经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了。
鸠浅一把掀开头上的戊申斗笠的垂帘,愤怒地将齐一摁在他肩膀上的拿开,出声说道:
“别摁着我了,大哥都不在这里了,二哥,你还怕我气得直接对他们出手嘛?”
鸠浅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没有刻意去控制音量的意识,更何况他此时正在气头上。
此时,楚家正宫之中,大多数都是仙人,再不济也是人中仙。
于是乎,鸠浅的声音刚好传进了正宫之中的众人耳朵里。
正在正宫中的众人猜测墙外是谁的时候,墙边的人还在说话,而且人也露了头。
“……”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齐一下意识的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了下文。
“你只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总觉得我无脑,我冲动,成天对我穷担心。”鸠浅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提步进了正宫。
“喂,你们这些人!”鸠浅脚底生风,一步以后,便落到正宫里正中之处。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此地?”有人不认识他,只道他是楚家的人,追问道。
“我是言青木的朋友,我叫鸠浅。”鸠浅自报家门,没忘记带上东楚小姑奶奶的威名。
“可是人间会力挫几个凡上之仙后,夺得第三的那个鸠浅?”言公卿之中有年轻弟子听到过鸠浅的传说,顿时惊呼。
“没错。”鸠浅心中一喜,东楚居然都有人认识我?
“真是英雄出少年!”有老者探出神识在鸠浅身上轻晃而过,察觉到他仍是人仙境修为,心道传言不虚,于是由衷赞叹。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鸠浅瞬间喜笑颜开,洋洋得意。
“久仰久仰…”
“……”
眼见画风不对,鸠浅悬崖勒马。
“我问你们,你们言公卿的人可都认你们与拜神侯的关系?”鸠浅记起正事,手指一指言公卿中各位神仙,正儿八经的说道。
“那是自然。”有年轻弟子直接一口接住。
“好,那你们去帮拜神侯报仇吧,西秦干的,你们快去,谁不去谁就是孙子。”鸠浅喜形于色,这真是好极了。
开心之余,他连忙走近拜小月,对她安慰道:
“好了,小月姐,你就别伤心了。他们会答应帮你拜神侯报仇的…诶,二哥你别拉我啊!”
齐一顶着正宫里的众人炙热的目光,硬着头皮快速来到鸠浅身边,打算把他这个捣蛋鬼给整出去。
“各位,鸠浅年少无知,还望海涵。我们先告辞,就不打扰各位议会了。”
齐一对着齐一门中的白衣书生们,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将鸠浅往外面拉去。
正宫之中的人还在为鸠浅刚才所说的为拜神侯报仇一事犯难,转眼就发现鸠浅人已经被一个白衣男子,拉了出去。
“你们接着说吧,我们走了。”
言青木没了往日的活泼,冷冰冰的丢下这句话,就跟着齐一的脚步,往宫外跑去。
“那白衣男子,是不是就是将来的齐一门门主持白子,齐一啊?”有人猜测来者身份,和旁人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
“恳请言公卿各位念及往日恩情,替我拜神侯报仇!”拜小月泪流满面,不合时宜的对着楚家长者跪地一拜,痛声疾呼。
伤痛万分,加上此时她声情并茂,瞬间将场中各位的心思拉回了此前的正题。
“你先起来吧!”楚湘子心里很是疼痛,望着拜小月就像是看到了昔日的花仙子。
花仙子就是拜神侯之主拜孤芳,也就是墨海天下所称的拜孤神。
“若是诸位不答应助我复仇,我就不起来,直到跪断双腿,也在所不惜。”拜小月泪水狂流,就像是滔滔洛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就不起来?
楚狐心情不好,翻了个白眼,心说不是你有神藏图,谁搭理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过度健忘(二更)
鸠浅被齐一拉出楚家正宫后,一头雾水,心有不满。
于是,鸠浅一撒手,停住了脚步,说道:“你干嘛呀,二哥,我话还没说完呢。”
齐一见鸠浅先皱起了眉头,心有不悦,说道:“你忘了上次你多管闲事的事情了?怎么没有记性”
在齐一看来,楚家正宫不管怎么说,都别人的地盘。
即使有理,大放厥词也是无礼的行为。
鸠浅疑惑道:“什么上次?”
齐一翻了个白眼,顿时无语,鸠浅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们前几天才遇到了那遗孤之王水上飞,这次你插手言公卿的事又想遇见谁?”齐一英眉倒竖,厉声诘问。
鸠浅一愣,反应了过来,但是瞬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反问道:“这次是大哥的事,二哥你怎么能说我管闲事呢?”
鸠浅心思简单,拜小月是大哥的女人,那拜神侯覆灭,自然跟大哥有关。
那么,他多嘴,就不算是多管闲事。
齐一看见鸠浅此时鼓起脸颊,一下子笑了出来,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大哥人呢?”
“跑了呀。”鸠浅心说你又不是没看到。
“跑哪去了?”齐一再问。
“不知道呀。”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到大哥,再从长计议?”
“嗯,对呀,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搞定。齐一无奈地松了口气。
瞧见鸠浅幡然醒悟,齐一拍了拍手,心道已经把迷途的小孩儿拉回了正道。
“鸟儿姐,你怎么啦?”鸠浅本欲回头问地主,有没有头绪猜测大哥烟尽雨去了哪里。
谁知,一回头,鸠浅就看见鸟儿姐红着眼睛,在无声的抹眼泪。
齐一,闻声回头,言青木落泪的样子,楚楚动人。
“言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齐一关心道。
“没事,过会儿就好了。”言青木用力地抹去眼角的一滴余泪,硬着声音,说道。
但是,浅薄无知于鸠浅,都看得出来,言青木此时在故作坚强,更不用说齐一。
齐一思绪回流,一瞬间便记起方才他们离宫之时她的情绪便已经不佳,浑然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的活泼开朗。
“言姑娘,若是你担心言公卿会不相助于小月姑娘的话,大可不必如此神伤。
举兵对抗西秦,是可能危及宗门千年根本的举措,不管言公卿的众人如何考量,都不会很快的下定决心的。”齐一猜测她是因为拜小月的事而心有余悲,安慰关心道。
但是,齐一猜错了。
言青木低头不见眼眸,鸠浅和齐一两个男子看不到她的具体神色,就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鸠浅觉得言青木无声的抽泣使得他心里也有些难受,劝解道:“鸟儿姐,你怎么突然就哭了呀,有谁欺负你嘛?你告诉我们,我和二哥帮你去欺负回来。”
鸠浅从小到大,只被长生林里的野兽揍哭过,其他时候,他不管有多悲伤都寻不到理由,然后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觉得言青木这次可能是受到了别人欺负。
“没事,都说了没事。”言青木重新抬起头,眼睛里只有残红,没了泪水。
齐一和鸠浅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是算闹哪出。
“好了好了,我们去吧。烟尽雨可能回了我们来时的酒楼,毕竟他不知道我们跟了过来。”言青木飒然一笑,眨了眨她那双可爱的大眼睛,拉着两人就往酒楼那边飞去。
“其实,我还是觉得我不是多管闲事。”鸠浅人在天上,还是对先前齐一的话耿耿于怀,心中芥蒂良久不消。
齐一很无奈,但是心知跟鸠浅不解释也不行,于是耐着性子说道:“大哥是被气走的,说明那些人的做法已经和大哥的初衷背离,多说无益。”
“你怎么知道大哥是被气走的啊?”鸠浅问了一句废话。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就算大哥不生气,心里也一定不会好受。”
鸠浅正欲再问,言青木抢了句白:“到了。他和印刻刀师都在。”
就在鸠浅和齐一的三言两语间,他们就已经到了先前的酒楼。
鸠浅神识散去,楼上果然有两人,推测其修为,应该是烟尽雨和印刻刀师。
“参见印刻刀师。大哥,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为何大哥离去的如此匆忙啊。”
齐一和鸠浅三人,大步如风,几下就来到烟尽雨和印刻刀师跟前。
齐一先是简单拜见一番印刻刀师,而后便直奔主题。
“坐下再说。”
一桌四方,此时有五人。
已经落座两人,鸠浅独占一方,最后齐一还是无奈的和言青木坐在一条凳上。
但是,此时齐一没有时间去扭扭捏捏,独自尴尬。
“大哥到底怎么了?”
“此事提及,很无聊。”
“无聊也请大哥跟我们说说,毕竟鸠浅和我都将之挂念于心。”
“对呀,对呀。”鸠浅附和。
“简单来说。言公卿和我们一样,都是拜神侯之外的人。”烟尽雨平静说道。
“外人?他们不是千百年前是一家么?”
“他们得知了拜神侯覆灭,其实并不悲伤。真正为拜神侯难过的,或许真的只有拜小月一个。”烟尽雨有些难过。
“并不悲伤,此话怎讲?”齐一皱眉思索。
“就是他们首先不是追查事实真相,安慰幸存者,而且追责,追旁人之责。”一旁沉默不语良久的印刻刀师觉得他们之间的交流太过于墨迹,开口总结了一句,说道。
齐一何等机智?
印刻刀师一点,他就瞬间明了,心有不悦。
“他们居然先怪罪于大哥?”齐一觉得匪夷所思,其实袖手旁观,现在难道不应该询问凶手吗?
“何止,连老夫这个不出门的人都有人看不顺眼。”印刻刀师心道,你太小看了那些人,怪罪于你大哥算什么?
“连累了师父,实在抱歉。”烟尽雨本不知道印刻刀师也遭嫌隙,此时得知有些愧疚。
他的袖手旁观,从始至终都与印刻刀师无关。
拜神侯等人后来说的话,鸠浅等人都听见,所以此时有些愤懑。
“屁话,我在东楚本来就只有一个朋友。世间人非友即敌,得此照顾都是人间常事,你道什么歉?”印刻刀师一摸胡子,心中反而因为烟尽雨的致歉生出了一丝不快。
“所以说,其实言公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咯?”鸠浅拳头紧握,吱吱作响,愤然出声,很明显对此十分不满。
呸,亏我刚才还指望他们帮助小月姐。
鸠浅顿时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就像是刚才舔了一口山羊拉出的粑粑。
“言公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天下排名前八的宗门,除了风雪庵和齐一门,其他的宗派哪个没有吃过人肉,饮过人血?”
言青木轻轻的靠住齐一的的手臂,开口附和了一句。
本来,言青木觉得西秦的名声不错,极少有听闻西秦之前越过边境滥杀无辜。
但是,此次拜神侯一事之后,西秦也脏了。如今,干净的宗门就只剩下风雪庵和齐一门了。
“此事就先这样吧。”烟尽雨知道拜小月不会跟自己走,或许在她眼里,言公卿比他更值得信赖。
“那我们不管小月姐啦?”鸠浅心里还挂记着大嫂子,出声问道。
“她做出了决定,我们管不了了。”烟尽雨眉头极其微小的一紧,然后展开,说道。
“哎,搞成这样,都只能怪西秦挑动了屠刀。”印刻刀师说了句心里话,无奈至极。
“那拜神侯,到底伤亡有多重?”齐一先前听烟尽雨提过寥寥数语,但是还是不够明白,此时再次问道。
“那时人在内门当中的,从拜孤神到几岁孩童,拜神侯全军覆没,除了拜小月一个未留。”烟尽雨平淡的讲出这句话,听不出他的悲喜。
齐一心头闪出一丝疑问,为什么刚好留了一个?
活下的人到底真是幸存者,还是有意为之,当作下一次的祸源?
想不明白,齐一知道这种问题,此时解不开,答案在未来。
“所以,就是西秦把拜神侯直接全吃了?那言公卿怎么可能胜得过西秦?”
明摆着毫无胜算的仗,言公卿还会打吗?
报仇彻底没戏,鸠浅说完这话就对言公卿失望透顶。
他记得,好像刚才有个人认了言公卿和拜神侯之间的关系。
敢情,都是骗人的。
鸠浅心里的恶心,到了此时又多了一分。
突然,言青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看别人一个一个死去,是不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她望着自己眼前的虚空,忽然一问,不知道在问谁。
但是,此情此景,不只是众人,就连烟尽雨都肯定以为她在问他。
于是,烟尽雨回忆起他那时的煎熬,回答:“不是,我很痛苦。”
“不,我觉得他们看得很痛快。”
言青木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知道她在说谁。只是,她言语间,无意散出的杀气,很是有些瘆人。
鸠浅吞了口口水,看着眼前神色漠然的鸟儿姐,觉得有些陌生。
齐一不知道言青木为何如此难过,但是知道她现在情绪极其不好,所以没有多问,任由她抱住自己的手臂,没有出声。
虽然,齐一知道她背负了家族的恩赐,尚有未完成的亲事在身。
“或许,我当时死战就好了。”烟尽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死战,或许还有机会让拜神侯活下一部分人呢?
心情低落的时候,不管是谁,都是变得天真而又感性。
烟尽雨也不例外。
“屁话。”印刻刀师重重地骂了一句,一巴掌扇到了烟尽雨的头上。
就在这时,许久都面目表情的言青木,不知为何,突然脸色一变。
她慌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我先回去一趟,我突然记起来拜神侯还有秘宝神藏图。”
“对啊,怎么把神藏图忘了。”印刻刀师脸色大变,瞬间眉头一皱,焦急地说道。
“我们随你去……”烟尽雨和齐一也闻之色变,唯有鸠浅是随大流一样的起了身,不知道他们在说啥。
拜神侯秘宝?神藏图?那是什么东西?
鸠浅小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进贡(三更)
东楚边界。
长歌当欢一行人,停在了此处。
前几天,在风雪庵那间山寺野庙之外,曹一折见到了笑面僧,华多。
这个笑眯眯的和尚那时出现在了那里,搞得长篙人很没面子。
因为,曹一折记得自己先前明明用任务将他支走了。
但是,无论是因何因,果已明了。
华多,出现在了风雪庵的门前,差一点就惹得那群和尚与他们几个死磕。
所以,那时曹一折赶了出去,对他说道:“怕你的老和尚死了?还是把我派给你的任务不当回事?”
“大人交代的任务我当然不敢怠慢。只是……”
“嗯?”
“只是大人先前答应过我,风雪庵里的无发人头都由我来收。我不明白,大人们来此为何。”
“长篙人交代后事!清楚了吗?”
“还请详解!”
“我们不杀人!”
“贫僧明白了。”
“滚……”
……
因此,此刻长歌当欢中一行人,除了笑面僧,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笑面僧,去了皇城,因为任务。
长歌当欢,长歌左摇李青月,欢当右摆曹一折,拖沓道人客人不逍遥,画中人姜丝丝,含血书生茶几。
五人皆于此,立于边界,遥望东楚。
“大人们停在这里,干什么?”画中人姜丝丝有些不解,直言一问。
长歌左摇李青月沉思一番,说道:“我们是去见新的长篙人,是不是应该备点薄礼?”
按照道理来说,长篙人是他们的上司。
“嗯?备礼?”欢当右摆曹一折有些疑惑,又不是做客他家,拜访主人,备什么礼?
不只是曹一折十分不解,其他人也半天想不到有何必要。
众人皆知,鸠浅才是个人仙境的娃娃!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们登上大船时,长篙人可是给我们备了厚礼的?”李青月好记性,一句话,众人都幡然醒悟,是有那么回事。
当初他们每个人得到登船的资格时,长篙人都赠予了一些造化。
这些造化,或是满含精纯灵气的极品灵石,或是技法秘籍,或是修道感悟心得,或是几者兼备。
甚至,有些造化裨益效果良久,到了此时还在生作用。
“但是,我们不知道那鸠浅缺什么啊?”茶几凝神思索,指出了问题所在。
备礼,不难。
给凡人备礼,送钱财。
给修士备礼,送云泊。
这些规矩,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难的是拿出最合适别人的东西,当初长篙人送出的东西,可谓是,他们当时最需要的。
不过,他们可没有长篙人那种未卜先知的特殊能力,而且,此地也无人是术士。
同样,给修士,还是给上司备礼,他们平生没什么经验,也就没了前车之鉴可以当作后事之师。
“要不,算了吧,现在去搜集珍宝,岂不是很耽误时间?”
姜丝丝作为队伍里唯一的女性,说起话来,还是有些胆气的。
“她说得有道理,我除了一身本事,兜里啥也没有,难不成让我把拂尘送给他?”
拖沓道人囊中羞涩,他已经许久没有接过任务获取赏金了,若不是此时他一年前倒在了最后一道仙难之前,他都不打算出关。
“诶,道人提醒了我。”李青月看了看长歌当欢的各位,微微一笑,有了主意。
曹一折问道:“你有何打算?”
在说出打算之前,李青月记起了长篙人的一句话。
于是,他重复了一遍。
“你们记不记得,长篙人曾说过,鸠浅那小子最后成长为什么样子,取决于我们对待他的样子?”
其实,原话不是这样的。
含血书生伸出小拇指,用洁净修长的指甲抠了抠他红唇上已经干涸翘起的颜料,随口问道:“那又如何?”
“如果我们各自传授他一些技法,他岂不是等于同时继承了我们所有人的衣钵?”李青月有些兴奋,这等于让鸠浅集百家之长于一身。
众人想了想,相视一笑。
“有道理。”拖沓道人抓了一把胡子拉碴的脸庞,说道。
道士自从他的朝晖山被毁之后,便再也没有收取门人弟子,一是担心昨日凄凉重现,二就是生平也没遇到过几个对眼的人。
他其实很想将一身所学传承下去,此时,对他而言是天赐良机。
别额不说,单挑一个骑龙术,世间就他一个人会,他死了可就断了传承了。
而且,技法,拂尘术,都是他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别的,他啥也没有。
“可以。只要他悟性够高,我竹箫都可以传给他。”曹一折对鸠浅的印象不算太差。
此时鸠浅突然成为了长篙人,他于心于面也乐得接受。
“竹箫,就免了吧,大人心中的音律岂是随便寻个人就能懂的?”姜丝丝并不是瞧不起鸠浅,虽然话说成了这样。
画中人姜丝丝听到她心心念念的大人连竹箫都愿意拿出来,心里有些舍不得。
她明白竹箫对于曹一折来说意味着什么,甚至有时候都恨不得自己变成那支竹箫,被大人千百年藏于怀中,握于手上,抵于唇边。
“这就没得争议了?”含血书生茶几,见到众人都没了意见,自己也懒得挑刺儿,问了一句。
“有异议的可以再次提出,免得到时候见了面闹得尴尬,在小辈儿面前丢了颜面。”李青月环顾一周,发现无人出声,便开口作出了决定。
“好,那诸位就在路上好好思索一下,要教授那鸠浅什么东西。启程,寻他。”李青月带领着众人,缓缓的朝东楚言公卿的方位飞去。
他们并不着急,因为他们有消息,知道鸠浅此时在东楚楚家。
“那个家伙,估计待会儿脸都要笑歪了。”姜丝丝想到鸠浅在人间会上打赢一场就手舞足蹈,昂首挺胸,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跳脱德性,顿时哑然失笑,说道。
“那小子啊,心思之单纯,我平生就此一遇。他称得上是百年难遇的纯良人镜。”曹一折极少夸人,此时心情不错,也由衷的夸奖道。
“对,就这事儿。诸位以后有机会与之接触,相处之时,一定要记得让他日后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再当愣头青了。”长歌左摇突然记起来,几月前,鸠浅还拿着剑跟他对拼,心中一恼,嘱咐道。
李青月可不希望鸠浅像无数资质不凡的人间翘楚那样折在了修行的半路上,因为鲁莽就断了长生的大道。
“哈哈哈,左摇大人不是当时跟他打得挺开心的嘛?他好像还和人仙境的大人旗鼓相当啊,怎么?此时觉得他太过于勇猛啦?”姜丝丝记得以前他们在长歌当欢上无事闲聊间提起过鸠浅的鲁莽事迹,打趣道。
“别的不说,他最少不缺乏遇强敌而不退却的勇气,光这点便已超出常人许多。”
拖沓道人也记得当时鸠浅悍不畏死的往曹一折剑下冲的情景,但是开口却不是觉得他无脑鲁莽,而是觉得他勇气可嘉。
“你们此时将他夸成这样,都让我有点后悔当初没有怎么注意他了呢。”
含血书生茶几适时的一句话,将众人之间的气氛搅得更加融洽,顿时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若不是他们此时都在天上,有路要赶,曹一折真想停下,落个脚。
寻一林间或者湖边,趁着大好的心情,即兴吹奏一曲,以慰天上助兴的白云和拂面的清风。
长歌当欢,欢当长歌,就是这般了。
他们几人不知道,漫漫岁月几万年中,自有长歌当欢起,有长歌当欢的地方,不论长歌当欢身处何种悲苦的境地,不论谁身处长歌当欢之中,那些个心属于长歌当欢的人,总是这般以歌颂欢,引曲对月。
长歌当欢的人,不是左耳听风月闲言碎语,便是右肩凭美人意兴阑珊。
有仙界,无论是墨海还是外地,皆有与长歌当欢相关的唯美故事,口口相教,代代相传。
只不过,困于墨海的这一四面楚歌之地,他们这一代的长歌当欢没了机会和时间往外走罢了。
“希望鸠浅不负众望。”曹一折暗暗压下心头的喜悦,想起如今风起云涌,认真的期盼道。
“我倒是不觉得他会负了我们的期望。”李青月不知为何,对鸠浅这点有着莫名的信心。
“这么自信?”我还有些慌呢!曹一折心道。
“哎,也没有啦。等他过了美人关就好了。”李青月此时记起来鸠浅的心上人是西秦人,心里有些发愁。
长歌当欢的人都知道,西秦刚刚灭了拜神侯。
无边杀业,定有报应啊。老天此时不报,终会有报。
“说得轻巧,大人过了美人关了没?”姜丝丝拢拢发丝,妩媚的一笑,作为队伍里唯一的女子,她很是自得。
“啧啧啧,瞧你那骚样儿……”李青月看着她,故意做出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模样,引得众人掩嘴直笑。
姜丝丝立马脸上生出一丝绯红,被众人嘲笑得有些窘迫,于是恨恨地反口一咬,说道:
“啧啧啧,大人不就喜欢女子们的这副样子嘛,要不然怎么一有空就跑到人间烟花之地去吹那下流的掀裙风呢,大人您说是不是啊?”
李青月眼见被姜丝丝揭穿老底,老脸一红,别过了头,不敢再与她拌嘴,生怕这女子在一气之下,口无遮拦,把他的遮羞布全都扯开了……
哼,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李青月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心神传音,向曹一折告状,骂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那女人说的是人话么,你怎么都不管管?”
曹一折冲着李青月暧昧的一笑,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姜丝丝。
姜丝丝一听,脸色大变,怒道:“好啊,你居然还敢告状。没想到名动九天的长歌左摇李大人居然连我这个小女子都斗不过,还要暗地里告黑状,您说,我说的怎么就不是人话呢……”
“你说,你说,你说……”
“说不出来吧……”
姜丝丝劈头盖脸的将李青月一顿臭骂,昔日人前威风八面的李青月此时却老实得如圆豆,任由女子来回拨弄,河东狮吼…
真是,笑煞了长歌当欢里的众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夺人(一更)
鸠浅等人刚刚随着言青木冲到楚家正宫门前,就被楚人杰领着一群侍者模样的人拦在了门外,不让进入。
“家主有令,非常时刻,非楚家和言公卿之人不得入内,还望各位海涵,勿怪。”
楚人杰脸色极苦,若是有的选,他一定不会来这里触言青木的霉头。
瞧见言青木皱起的眉头,楚人杰心中泛起一丝心痛。
但是,楚人杰是个识大体的人,楚家和言公卿的利益高于一切。
而他,正是下一任言公卿的宗主。
“你是不是要拦我们?”
言青木的眼神冷了下来,这是她要发火的前兆。
楚人杰与她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心知肚明。
“青木,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他们实在不能进去。”
楚人杰就快直接哭出来,跪下求她了。
齐一和烟尽雨拦下了想要硬闯的鸠浅,对着言青木耳语了一句。
言青木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鸠浅见几位已经作出了决定,也不便继续野蛮,对着言青木嘱咐道:“鸟儿姐,快去快回,最好把小月姐也带出来。”
言青木望着鸠浅笑了笑,转身越过楚人杰,斜视了他一眼,进了楚家山门。
“我们先回客栈。”烟尽雨说完便运行出身法,离开了此地。
众人相视一眼,没有话语,也随之而去。
但是,就在烟尽雨刚走一会儿,天边便出现一群极其强大的气息。
鸠浅开始不以为然,只道是言公卿有事聚集宗门中的强者,直到这些人恰巧不巧的落在他们前面。
又是来找我们的。鸠浅等人心里一紧。
刚才他们尚在远处,鸠浅就已经察觉到这些人中有两个单凭气息,与前些日子的遗孤之王水上飞相比就只强不弱。
他正在怀疑,言公卿怎么会有这么多强者的时候,熟人就落在了他们前方。
“长歌当欢!”鸠浅在他们落地的一瞬间,便认出了这些人,顿时大惊失色,恐惧大叫。
原本人流熙攘的大街上修士众多,他们听到鸠浅这一急促而又惊慌的大喊之后,立即色变,四散开逃。
三五息之后,整个喧闹的大街,就只剩下他们两波人,遥遥对峙,好似下一刻就要剑拔弩张。
这是齐一听闻长歌当欢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的本尊。
激动之余,也是万分畏惧。
画中人姜丝丝眼神乱瞟,发现此地人已经走空,掩嘴嬉笑不停。
就这么怕我们长歌当欢的啊?女子心里有些恶意的愉悦。
就在这时,察觉到危险将至的烟尽雨重新折了回来,落在了两波人之间。
“我们来找鸠浅。”李青月看见烟尽雨已经拔出剑,做好了战斗准备,无奈地解释道。
长歌当欢的人已经习惯了被人当作是大魔头,今日已经算是动静小的了。
但是,长歌当欢这些人实在太危险,而此处又离楚家山门实在太近。
晚烟尽雨半步出现在这条街上的,居然是楚家老爷子,楚湘子。
楚湘子静静的站在街道旁边的一间房屋屋脊之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
很快,楚家的强者全部赶了过来,错落有序地站立于街道两旁的屋顶之上,对长歌当欢的五人隐隐有合围之势。
“你们找他干嘛?”烟尽雨十分警惕,悄悄的退到鸠浅等人身前,紧紧地握住一柄凡铁,横在身上。
鸠浅躲在烟尽雨和齐一身后,从他们的空隙间伸出脑袋,心里有着一阵没来由的慌乱,遗孤之王水上飞的前车之鉴让他成了惊弓之鸟。
长歌当欢,要人,不就等同于要命?
而且,长歌当欢一次性来这么多人,都快够把楚家捅个底儿朝天的了。
楚湘子静观其变,如果可以,他不想战。
原因无他,打不过。
“我们找他有点私事,长歌当欢的私事!”曹一折向前走了一步,拿出了竹箫握于手上,说道。
楚家众人见到他的动作,瞬间便祭出了攻杀法宝,做好了战斗准备。
一时之间,气氛凝固,剑拔弩张。
原本不复喧闹的街道,因为这些凡上之仙的架势,瞬间变得奇光闪耀,大绽光芒。
而原先有些已经逃远的修士,回头一看,身后光芒万丈,瞬间被吓破了胆,慌似的逃去,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回头。
修为低微的修士对一件事是又恨又爱,那就是看神仙打架。
因为,神仙打架,他们若是有幸瞧见,长了不少见识不说,或许还收获到了一生与人交谈的谈资。
但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们这样修为低微的修士,对于仙人而言,与凡人无异,一旦一招不慎,点儿背,观战的地儿没挑好,就很有可能被战斗的余波殃及,直接一下儿就被送往了来生。
等到那个时候,就亏大发了!
……
听到私事,楚湘子有些愤怒,藏于袖中紧握的双拳青筋爆起,但是没有发作。
“不行,我不会让你们带走鸠浅。齐一把你的剑给我。”烟尽雨暴喝一声,瞬间和齐一交换了佩剑,然后与印刻刀师一同攻向了曹一折。
“齐一,带着鸠浅逃,往北边去,跑的越远越好。”烟尽雨急声说道,没给长歌当欢的人一丝商量的余地。
几乎是一瞬间,烟尽雨和印刻刀师的剑尖就递到了曹一折的眼前。
好快!
楚家蓄势待发的众人眼前一愣,心道。
但是,曹一折更快。
他将手中的竹箫换了个手,一击击飞从他左侧攻来的印刻刀师,右边一指弹开烟尽雨的长剑,然后锁住了烟尽雨的咽喉。
“现在,是不是不用打了?”曹一折只需要轻轻一捏,保准儿可以让烟尽雨神魂离体。
齐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只带鸠浅跑出了一步。
回首间,大哥烟尽雨的性命就已经被别人捏在了手中,危在旦夕。
“别伤害他,我跟你走。”鸠浅急忙大呼,喊道。
“早这样不就行了。”曹一折极为干脆的松开了手,将烟尽雨放了下来。
烟尽雨被释放的一瞬,人还未曾落地便于空中一个回退,立马退到了鸠浅身边。
战斗一瞬间开始,又在一瞬间结束。
神仙之间的斗法,有时候就是这么干脆而又无趣。
众人想不通,两人差距如此之大,那大好前途的人间会首为何要奋然出手?
不是烟尽雨太鲁莽,只是欢当右摆曹一折的凶名太盛,烟尽雨害怕。
天下皆知,曹一折只行七步,只出七招,七招之后,没有活口。
而且,烟尽雨上次在西秦边界刚好与之交过手,那出招速度和力量,不是他小看鸠浅和齐一,他真觉得他们一旦被击中,必死无疑。
鸠浅已经在他眼前死过一次了,而且,那次就是曹一折下的手。
所以,烟尽雨认为,唯有他去拖延,身后的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但是,事情终究不会如烟尽雨所愿。
就算他去拖延了,也没有生机……
“滚,不然就死。”曹一折对着站在他上方的老人家冷冷的说道,话语里不容一丝反驳。
看见曹一折盯着自己,楚湘子胆中一寒,嘴角一抽。
一息之后。
“撤。”
楚家众人如蒙大赦,离去之快之齐整,远甚于来时。
长歌当欢未曾出手的李青月,与几位相视一笑,无奈的摊了摊手。
天下谁能将东楚一言喝退?
唯有长歌当欢尔!
这时,欲来的风波,还未至,便停息了。
“你们找我干嘛?”鸠浅一把拉过烟尽雨,站在了众人前面,鼓起勇气,对长歌当欢众人说道。
“跟我们走吧,此地闲杂人等太多,不宜详谈。”曹一折说完,就转过了身。
“等下,”鸠浅看了眼身后的人,说道:“我有条件。”
曹一折有些不耐,又不要你的命,事儿这么多干嘛?
“说。”
“你们放过他们,不许伤他们性命!”
李青月等人听到鸠浅这话,笑了起来。
但是,曹一折却是脸色一黑。
如若长歌当欢真要杀人,会跟你商量这么多?
你是不是看不清状况?
……
鸠浅见他们半天没有言语,有些焦急,召唤出雷跳,置于颈边,带着一丝威胁,说道:“你们不答应,我就死给你们看。”
呀!这么有勇气?
曹一折被鸠浅惊到了,难以置信,他居然想到要这样做。
李青月顿时玩心大起,坏笑道:“怎么,你估死了我们是要带走活的你?跟我们还敢谈条件?”
鸠浅被他笑得发毛,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李青月挑准了这一刻,后撤一步,便出现在了鸠浅的身后,一把夺下了他的仙剑,一计手刀打晕了他。
李青月一手将鸠浅提在手上,再走一步,又回到了长歌当欢的人堆里。
整个过程,烟尽雨和齐一看在眼里,试图提剑阻拦时便已经来不及了。
“不用过来,我们不伤他,过几天毫发无损的还给你们。”
曹一折一脚踹开再次攻过来的烟尽雨,一把抓住齐一砸过来的拳头,往后一推,将齐一推回原处,说道。
“再过来,我就当场杀了这小子。”
李青月也觉得这几兄弟有些惹人心烦,不知见好就收么?
不会是觉得我们不会杀了你们吧?
事实证明,还是以命相要挟,最管用。
烟尽雨和齐一,听到李青月这句话果然便再不轻举妄动了。
画中人姜丝丝,伸出纤纤玉手快速结印,长歌当欢等人身后出现一道光门。
只见他们朝里面走去,光门消失不见,他们也没了踪迹。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捡了个身份(二更)
待到鸠浅醒来,已经是下午。
长歌当欢众人皆已等待良久,此时见他终于醒来,拱手。齐声道:
“我等,参见长篙人!”
“什么?”
鸠浅傻眼。
众人起身,李青月前进一步,将始末娓娓道来。
……
洋洋洒洒一刻钟之后,李青月停了下来。
鸠浅听明白了。
长歌当欢没经过他同意,强行把他拉进伙儿了。
这怎么能行呢?
“哦,我明白了。那我可以拒绝么?”
鸠浅在听完长歌当欢众人的短暂解释后,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摸了摸后脑,想了想,说道。
“你们这么坏,我不想当坏人。”
骤然间,一直风轻云淡的五人脸色微变,有些窘迫。
长歌当欢中的众人知道自己这群人都算不上好人,但是被人亲口说出他们是坏人,也是头一回。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路上,背后有个小孩子大声地指着自己的后背对旁边的小女孩儿说:“看,那个就是坏人!”
其中滋味,五味陈杂……
“额…”长歌当欢中的众人相视一笑,有些尴尬,不知道对此该作何解释。
让人口服,长歌当欢有千方百计可以用。
劝人心服,长歌当欢千百年间很少做过。
这可如何是好?
心直口快的鸠浅发现他们又不说话,回忆起了刚才的一幕,想到自己是被他们捏在了手里的,于是气势软了一分,说道:
“要我当可以,但是你们以后不可以再乱杀人。”
鸠浅从刚才他们的讲解中得知,长篙人是他们所有人的老大,那是不是自己也可以指挥他们了?
他们甘心为自己驱使吗?
自己一个都打不过,不太可能吧……
“长歌当欢,一千多年里都没有斩过无辜的凡人。”曹一折想了想,说道。
鸠浅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个,转转眼珠子,没有说话。
曹一折又接着说:“所以,我们其实不觉得自己是坏人。虽然,我们得不到很多人的承认。”
“你们长歌当欢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人做坏事呢?”
李青月笑了笑,心知鸠浅心思太干净,误解了长歌当欢的含义,解释道:“长歌当欢,加上你,此时此刻,也只有七个人。”
七个人?
鸠浅吃惊,这与他所知道的情况实在出入太大。
“你骗人,我听说,你们还有很多人,甚至还有凡人也是长歌当欢的。”
“是,也不是。”李青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们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招牌。”曹一折觉得到了该跟那些借刀杀人的家伙划清界限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鸠浅听不懂。
“就是,实际上算得上是长歌当欢中的人,只有七人。其他的,我们不管。”李青月觉得这样够清楚了。
“那他们就不算长歌当欢中的人吗?”不管就不是了?鸠浅觉得眼前几个人在耍赖皮。
“我们觉得不算。”
“但是,墨海的人都认为是。”鸠浅很笃定,一路上见到的人提起长歌当欢就色变。
“说明,墨海的人都被蒙蔽了。”曹一折觉得解释起来十分费力。
“你可拉倒吧,全世界都错了,就你们几个对。”鸠浅翻了个白眼。
“这样解释或许你会明白,我们从始至终未曾给予那些人任何庇护。”李青月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那你们真不要脸,别人帮你做事,你们还不管他们。”鸠浅后退了一步。
“噗嗤……”姜丝丝听见他们的交流,觉得实在有趣,没忍住笑意。
“你笑?”茶几竖眼一斜,觉得这个女子脸皮才真是厚。
别人怼着你的面骂你不要脸,你还有脸笑?
“他说的不要脸的人里也有你。”
茶几问道:“你知道整个墨海冒充齐一门的书生的人有多少吗?”
“有多少?”鸠浅随口问道。
“我不知道。”茶几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你还问我!”鸠浅心想你们真是够了,欺负我老实。
“但是,一定比冒充我长歌当欢的人要多,而且多很多。”李青月接过了话头。
“而且,他们行事都是为了自己。他们只不过是借用长歌当欢的名头,相应的也就需要担负起风险。”
“说到底,只是你们不管他们而已,并不能说明他们不是你们的人啊。”绕来绕去,鸠浅想法愈发坚定。
“所以,很难解释,我们就任由世人去传去。”曹一折放弃了。
“你们不会骗我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都不去管?任由天下人抹黑长歌当欢的声誉?”鸠浅看到他们不想辩解了,心里的念头又开始动摇。
长歌当欢好像一群没有办法的人!
声誉?
李青月瘪了瘪嘴,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儿了。
“上一任长篙人,是个乞丐,到处讨饭吃。”曹一折想到了别的,觉得或许这样类比更能说明问题。
“什么?”鸠浅觉得不可思议。
“嗯,这是真事,至少讨了一千多年了。”李青月点了点头,他亲眼所见。
“他为什么要去讨饭?他是凡人么?身体上有伤残?”鸠浅难以置信,一个人活了一千多年,绝对是个厉害的修士,那还需要讨饭?
肚子都不会饿了!
“他脑子有伤残。”姜丝丝突然插嘴,“俗称脑残!”
“哦。”鸠浅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别打岔。上一任长篙人只是愿意那样生活,明白吗?”曹一折眉头一皱,埋怨道。
他心说我解释得已经很累了,你还乱打岔。
“愿意那样生活,为什么?”鸠浅想不出讨饭有什么好的。
嗟来之食,遭人白眼不说,吃得都是别人不吃的,估计味道也不好吃。
“因为,他觉得那样他很快乐呀。”李青月硬着头皮解释,其实他也不懂长篙人为何要那般枯索的行走世间。
“就像你跟在秦微凉身后就很快乐一样,长篙人乐于游历世间,装扮成乞丐讨饭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李青月觉得要用实际例子来对比,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对鸠浅而言,没有什么比提起那个绝美的女子更有效了。
鸠浅大概明白了一些,心说上一任长篙人肯定是个很逍遥自在的人。
看了眼眼前几个人,鸠浅神色变得温柔。
姑且相信你们一回……
“那我们七个人,算宗派么?”鸠浅问道。
“不算,我们算是在一条船上的同路人。”李青月摇了摇头,很笃定。
宗派,生死共行。
他们,各有各的路,相敬重,不打扰。
“同路人那就是同伴咯?同伴为什么还有等级尊卑?”鸠浅觉得那些奇怪的名称就是等级。
朋友之间不应该有上下之分的。
“我们之间不是尊卑,那是职位。各司其职,我们本身都是一样的人,只是在船上的作用不一样。”曹一折觉得就算有等级也无所谓。
总不可能每个人都当出主意的人?那很多事谁去做?
“哦,我知道了,长歌当欢真的只是一艘船。”鸠浅恍然大悟。
“对的。”李青月和曹一折相视一笑,轻松了不少。
“那你们都是干嘛的?”鸠浅问道。
“横琴。”李青月说道。
“吹箫。”曹一折说道。
“他们呢?”鸠浅一指旁边几个,好奇地问道。
“我们是吃闲饭的,所以等级最低。”姜丝丝又插了一句嘴,两眼笑眯眯。
“那我呢?”鸠浅心想,长篙人是什么玩意儿?
“你是撑船的。”
“啥?那不就是船夫吗?”鸠浅心道,那和佣人有什么区别?
“因为你是撑船的,所以下一任的船客,都是些哪些人,就是你说了算。”
“所以,你的官儿最大,我们都归你管。”
姜丝丝喜欢跟鸠浅说话,她觉得这个家伙想事情的时候总是萌呆呆的,有些可爱。
“哦哦哦,我知道了,长篙人就意味着要对长歌当欢负责任,我是掌舵者。”换个方式思考,鸠浅悟出了不一样的滋味,顿时再也不觉得长篙人是奴才了。
“是的。”李青月满意地点点头,心道终于将他说通,太难了。
“我明白了。”鸠浅听了这么多,算是大概知道了长歌当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长歌当欢是什么意思?提醒我们欢快之时要尽情高声放歌嘛?”
“对,但长歌当欢几个字的意思更多的是,希望我们即使身处逆境,生活困苦,心神哀痛,也不要忘了苦中作乐,高歌求欢!”
李青月眉头一挑,言语间神采飞扬。
长歌当欢的愿景,也是他们心甘情愿上了长歌当欢这条贼船的原因。
“现在,如何?你愿意当我们的长篙人吗?”曹一折最后问了一句,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嗯,我愿意。”鸠浅很开心,点头如捣蒜,当即就觉得自己极其了不起。
“好。也不枉我们为你精心准备了厚礼。”李青月感叹一声,由衷快乐。
“哇,还有厚礼?”鸠浅有些惊喜,本来被抓过来时就害怕得不行,此时才过了一会儿,就情况逆转。
“自然,又多一个大道同行之人,我们怎么能没点表示呢!”李青月老神在在地抚须微笑,志得意满。
“你们?你们每个人都给我准备了礼物啦?”鸠浅注意到了李青月言语中令人开心的细节,想到了人间会上收礼的情形,顿时更是喜出望外。
长歌当欢的众人见到鸠浅开心得上窜下跳,也被此间情绪感染,微笑着点了点头。
“快快快。快拿出来。”鸠浅已经急不可耐了,手痒心痒全身痒。
李青月眉头微舒,笑了笑,从咫尺物中的掏出一个玉简,交给鸠浅,说道:“自己去看。平江雨阵,阵法,可制造出一片禁制万法的空间。”
雨一阵,禁万法。
鸠浅记得,第一次与长歌当欢中人相遇之时,他与之交战所使用的就是这种道法。
但是,他接过玉简时,手中的白玉温润给了他一种极为熟悉的触感。
怎么回事?我以前摸到过?
鸠浅想了一会儿,没记起来,作罢。
“哇,这么大方,左摇大人这是打算让他以后跟你一样,遇见实力弱者多给予一条生路?公平以待?”
含血书生茶几凑了过来,偷偷地看了一眼玉简,打趣道。
“小子,若是可以,我是希望你给予人间孱弱之人一丝善意的。”李青月摸摸胡须,说这句话时极其难得的语重心长。
长歌左摇李青月明白,遇到一人能够在大方向上志同道合已经是上天赋予的恩赐,不可强求他人连小道都要和自己走在一起。
“你放心,我不会欺负别人的。”鸠浅咧嘴一笑,快乐的将玉简收进储物袋里,说道,“我长这么大就没有伤害……没有有意伤害过任何一个好人。”
鸠浅想起了那时被他一时无脑连累的遗孤之人,有些愧疚。
或许他要是不多嘴,石头被抢了人还能活下来。
“嗯?那无意间伤害过谁?”长歌当欢之人都是活了很久的老妖怪,纯净如鸠浅一般的心思,逃不过他们法眼。
他们只是一瞬间,便察觉到了鸠浅心里的郁结。
“没什么。”鸠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太想说。
曹一折见状,刹那间,杀气腾腾,厉声喝道:“说。”
鸠浅吓得一下就脸色煞白,尿意陡生,连忙将他以前无心做过的坏事都抖了出来。
“……”
围观的众人好整以暇,听罢心中稍稍有所不快。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曹一折听见鸠浅说他前几日还被那遗孤之王摁着打了一顿,差点就被掐死,冷目一转,问道。
“他可能是怪我把他们的人都害死了吧。”
鸠浅现在想起,还有些愧疚,丝毫没有觉得遗孤之王做的不对,言语间有着非常明显的自责。
长歌当欢众人见鸠浅此番模样,心有不快更甚。
这不是以大欺小吗?
“这事就此揭过,再不提。”
李青月瘪了瘪嘴,有了想法,心神传音跟曹一折打了个招呼,淡淡的对鸠浅安慰道。
“我们过几天,去敲打那水上飞几下。”曹一折,不着痕迹地点点头,附议。
敢欺负长歌当欢的人,嫌自己命长了……
含血书生茶几起身转面,看向了西边,心道,这样的事儿估计也就是你这样的人才会觉得愧疚吧!
画中人和拖沓道人相视一笑,眼中意味不明,眉眼间都是杀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 空间遁法(三更)
长歌当欢众人心照不宣的岔开了话语,画中人姜丝丝甜丝丝的一笑,对鸠浅说:
“我传你一道空间遁法,来,向我进攻。”
鸠浅惊呼:“空间遁法?”
姜丝丝得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空间遁法。”
鸠浅惊喜之余,微有疑惑,但是看到了长歌当欢众人希翼的目光,壮着胆子,唤出了仙剑雷跳。
看到蓝色幽闪的仙剑,姜丝丝,眼皮跳了一下,郑重了起来。
鸠浅忽然想到,现在他们是一伙儿的,于是说:“等会儿,我换个东西。”
于是,鸠浅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根带着一片叶子的枝条,掂量了几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个吧,免得待会儿不小心伤了你。”姜丝丝见鸠浅对她心存谦让,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可是你的前辈!
“你用这个,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姜丝丝美目一竖,言语中有种被小瞧了的恼怒。
“我和你又不是要分个你死我活,我用这个也是一样的,你不是要给我演示身法嘛?”
鸠浅疑惑,难道我理解错了?
“但是,你用那柄仙剑可以提高不少的速度。”姜丝丝想告诉他,你可以用你最快的速度。
“哦,一样的,只要仙剑在我身上,不握在手里也可以的。”
鸠浅扬了扬手,向他们示意,他中指上的蓝色戒指就是那柄仙剑。
“待会儿,你用最快的速度,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空间之术。”
空间之术,与时间之术,被称为世间最强大的两种神术,归为无上神法之列。
鸠浅有所耳闻,没想到此时竟然就有机会学到,心里开心不已,欢呼雀跃。
“好。”话音刚落,鸠浅就迫不及待的出了第一招。
第一招,朴实无华,就是直刺。
鸠浅并没有使出全力,知道她一定能躲过,所以先作为一种试探。
果然不出鸠浅所料,画中人姜丝丝见他尚留有余力,摇了摇头,身后出现一道金黄大门,后撤一步,进去了其中。
在鸠浅手中的枝条触碰到大门的前一刻,大门关闭,凭空消失。
鸠浅知道,她这是故意让这道门于最后一刻散去踪迹的。
回头,画中人,已在身后。
“可以快一点,别浪费时间。你试不出来什么东西的。”姜丝丝笑了笑,对着鸠浅说道。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傻小子憨傻其外,金玉其中,深藏不露。
“好。”
鸠浅对这种空间之术的美妙形态很是满意,打算认真的去面对,体会一下这种术修炼直极致是何种令人惊叹的模样。
所以,下一刻,鸠浅便消失在了原地。
“嘣~”突然,破空声响起。
围观的众人眼前一亮,鸠浅身动,居然能有破空之音。
左摇右摆,满意地点点头,心道,长篙人的眼光也不算太差。
姜丝丝眼中的枝条骤然放大,顿时心中大骇。
但是,姜丝丝终究是饱经沙场。
鸠浅这种攻击速度,她还是应付得过来。
就在鸠浅的枝条就要触碰到姜丝丝的肩膀时,姜丝丝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次,鸠浅连那个门都没看到。
是门出现了,自己没看见?
还是,这种术,原本就可以没有门?
鸠浅没有时间去思索,他也不想去思索。
他加快了一分速度,继续朝姜丝丝攻去。
然而,险之又险,姜丝丝仍然在鸠浅碰到她的前一霎那消失在了原地。
不可能!
鸠浅心中大惊,他神识明明已经死死的锁定了姜丝丝所在的那片空间。
但是,姜丝丝施术之时,那片空间竟然没有因她的行动而泛起一丝的涟漪。
这怎么可能?瞬移?
就算是瞬移,也得空间震荡吧!
鸠浅三次都没碰到她,好胜心大起,甚至心里出现了一丝急切。
他很想要搞清楚这种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原理,因此,进攻的速度再提了一分。
“嘣…”
轻轻的破空之音逐渐越来越大,最后慢慢趋于稳定,每次破空声响起之间的频率也达到了平衡。
众人知道,这已经是鸠浅此时最快的速度。
“还不算慢!”李青月随口评价了一句,鸠浅听到,脸色一红,有些迥异。
鸠浅几乎已经是神识散开,在姜丝丝出现在他神识里的一瞬间便展开了攻势,中间没有一丝迟疑,就这样,还没有摸到姜丝丝衣角一下。
鸠浅年轻气盛,心高气傲,他原本觉得长歌当欢之中最弱的就是这个女子。
此时,他却连她都碰不到一下,一时半会儿,这如何想的开?
一次次的攻而无获,鸠浅越来越心急,攻速也越来越快。
甚至于,鸠浅已经感觉到脸上有种和空气摩擦过度的灼烧感,身体里的肌肉也有一阵一阵的强烈刺痛感。
这种微微疼痛,鸠浅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以前在长生林里也感受过。
当时,那个吐着绿血的男人满脸笑意的告诉他,这是说明,这个时候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你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但是,若是只有这种速度,怎么碰得到她?
鸠浅嘴巴一噘,不甘忍受来自于女人对他的巨大打击,想到了一个办法。
鸠浅闭上眼,心中默念,绝技,通明。
就这样,他偷偷地运转起了,他熟悉无比的道法。
绝技,通明,能在短时间内提高他神识的灵敏性。
鸠浅的想法很简单,若是身体能够达到的速度无法再变快,那便缩短自己做出反应的时间。
就在这时,鸠浅脑子里蹦出个念头。
若是她想要刺杀我,那我岂不是基本等于毫无反抗之力?
鸠浅心里突然出现的想法,引起他泛起一阵恼怒。
于是,技法加身的鸠浅,再一次提高了一丝速度,提起枝条攻了上去。
终于,鸠浅见到了效果,心里有了一丝喜悦。
因为,他发觉,姜丝丝躲闪的身形开始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摇晃。
此时,鸠浅已经忘了她只是为了在他面前演示道法,一心一意的想要碰到她。
渐渐的,鸠浅顶着脸上和身上越来越重的痛感,距离姜丝丝的衣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鸠浅感觉自己已经好像是碰到了她,嘴边咧开了笑意。
就在这时,姜丝丝两手一摊,突然说道。
“停了,不跑了,累死了。”
姜丝丝捂着发闷的胸口,站在了原地,不再躲避。
鸠浅的攻势戛然而止,骤然停下,全身通红,升腾着蒸汽。
“我都快碰到你了。”鸠浅嘴巴一噘,有些不满意,就这样,结束了?
那岂不是算自己输了?
鸠浅闷闷不乐,甚至有点委屈。
年轻人,总是无意之间对胜负极为上心,以至于忘了做一件事情的初衷。
此时,鸠浅就是如此。
“干嘛?我就不来了。”
姜丝丝看见鸠浅这幅恨不得把她吃了的模样,顿时胸膛一挺,得意地说道。
“她耍赖。”鸠浅很无语,瞬间转头望向旁边看戏的几位,生气的用手指着她,希望他们说句公道话。
怎么?
耍赖就耍赖咯?
怎么了嘛?
李青月和曹一折面面相觑,憋住笑意,故意作出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模样。
哇?
明着搞鬼?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鸠浅觉得自己胸中有一口气噎住了,马上要背了过气。
茶几见到鸠浅马上要急得死了哭了,先鸠浅的眼泪一步,近身拍了鸠浅的肩膀一下,对他耳语道:
“男人,要学会大方,特别是在女人面前。”
鸠浅正在脱口而出,问个为什么的时候,茶几补了一句:“想想,秦微凉。”
提起秦微凉,鸠浅火热的心情瞬间降下了温度。
就在这时,被鸠浅可爱的模样逗得笑魇如花的姜丝丝终于见好就收,开了口:“怎么样,这空间遁法不错吧?你打算啥时候开始学?”
她一句话,把鸠浅拉回了正题里。
鸠浅急不可耐,说道:“学,就现在。”
姜丝丝笑了,走近了鸠浅,下意识地摸了摸鸠浅的头。
下一刻,她就想起了鸠浅是长篙人,辈分比她高两级,有一丝恶意的快感。
然而,姜丝丝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掏出一张明显很上年份的破旧草皮,递给了鸠浅,叮嘱道。
“哈哈,给你。别忘了是上古神法哦,长歌当欢里的道法万千。但是,空间遁法,只此一样。”
说完,姜丝丝得意的对鸠浅眨了眨眼,妩媚的一笑,英姿动人。
“哇,宝贝!”鸠浅开心至极,一把就从她手里抢过草皮,抱在了怀里。
李青月还以为鸠浅会立马打开一看究竟,没想到他居然先往怀里藏,不由得笑了笑。
“纯良人镜,哈哈哈。”曹一折摇摇头,笑出了声。
“什么人镜?”
鸠浅听到曹一折突然蹦出的话语,以为又有什么好东西,一下子就转过头,问道。
“没有,没有。”
曹一折慌忙摆手,这些话,不能与他当面说,会误了他一尘不染的心境。
鸠浅想起仙剑,突然有些担心,说道:“我们要不要躲起来,就在这个四面漏风的地方,这么多宝贝,不会有人来抢吧?”
鸠浅像是自己身怀重宝,警惕的将神识扩散开来,四处探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天下唯一的东西,很容易陷入争夺。鸠浅将这一点,牢记于心。
“没事,墨海敢抢我们长歌当欢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长歌当欢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人,拖沓道人,抬起疲惫的眼皮,慢悠悠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章 骑龙道人骑龙术(一更)
在姜丝丝教与鸠浅空间遁法之后,拖沓道人也站了出来。
“贫道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只有一手御兽诀送与长篙人。”
说完,拖沓道人开始作法。
只见他拂尘一扫,掐灭掌心一丝不知何处出现的紫色魂火,手指轻轻拂过喉咙。
然后,拖沓道人发出一声形似兽吼的怪叫。
声音不大,但是远传入林,林中瞬间响起一声声回应似的兽鸣鸟语。
就在这时,鸠浅看到远处森林当中奔腾而出一群鸟兽,它们顷刻而至,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拖沓道人围在中间。
奇形怪状的各种妖兽,修为有高有低,一个个争相恐后地对着拖沓道人发出其特有的兽鸣。
看那模样,好似在和拖沓道人交流。
就在这时,拖沓道人拿出一卷形似草纸的破旧卷轴,交给鸠浅。
演示至此,已经足够。
能够指挥千军万马的妖兽为己用,已经是了不起的大手段。
拖沓道人挥了挥手,群兽尽散。
他指着这卷卷轴对鸠浅说道:“这里有通灵之法和拟声之术,能够使你短暂地融入妖族。若是想持续的时间长一些,多下些苦功夫。”
鸠浅含笑接过。
“其实你是骑龙道人,这是骑龙术吧?”
鸠浅掂量一下,将之收入囊中。
骑龙道人,三百年前昙花一现的天才人物,因其一手出神入化的骑龙术而得名。
相传,骑龙道人出身于凡人,一日上山打柴偶遇神兽幼崽,因对其心生怜悯,将其带回家中抚养。
神兽通灵,因其心纯善,遂以兽族神通相赠带着道人踏上修行之路。
骑龙道人天生通灵,生来便与各类妖兽亲近。
因其修炼妖兽族类神通,导致其习性言语与兽偕同。
某一天,一处毗邻长生林之处,自名万兽山的一处修行势力横空出世。
短短三十年,万兽山纵横捭阖之间,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大小宗派合而为一,纳入体系,成功地成为了当地声名远扬的一处大宗。
甚至有人说,当时的万兽山几乎有了与当时八大势力之末的遗孤一战的实力,被人隐称为天下第九宗。
而那万兽山之主,便是人称骑龙道人的一介散修。
鸠浅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因为近几百年,除了十怪谈九美谈的故事传世颇久之外,唯有这一个人与猛兽相依为命的故事打动了鸠浅的心。
看着眼皮耷拉的拖沓道人,鸠浅真是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骑龙术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只是后来,万兽山不知为何与拜神候发生了摩擦,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就这样,万兽山三十年的辉煌,如同弹指一刹那,烟消云散。
万兽山之主也在那夜消失不见,从此与墨海这片大地之上销声匿迹。
有人说,是万兽山之主的骑龙道人出卖了自家的势力,目的是换得自己的一丝生机。
原因很简单,因为新兴势力短期内上窜得太快,没有打好根基和拉拢关系,导致诸多触犯了成名大宗的禁忌,损害了他们的声名利益。
最后民起之地,胳膊拧不过大腿,沦为此番下场。
当然,那人如此评价万兽山的经历是有其道理的。
众所周知,万兽山没有任何背景。
而享誉墨海天下的各大势力,皆有其独特依靠。
风雪庵,不与天下人争斗,救强扶弱,一心为苍生,不说天下皆友,但是最起码天下无敌。
长歌当欢,来无影去无踪,刺客联盟,历经多次豪强寻觅都无法找到其宗门长歌当欢之所在,故犯事也不可察觉。
齐一门,与皇室千年来相辅相成,行事正派,于人间德高望重,根基深厚。
秦枢,西方豪强秦家为主要成员,其实等同于西边小朝廷。
阴阳道,宗门坐落于洛水河畔千里孤坟之地,少有人烟,且千年间从南行,也不与外人往来,于世无碍。
拜神候,和言公卿渊源颇深,自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便如日中天,门中强者众多,宗派位于极南之南,一心从商,广结交天下好友。
言公卿,其支柱为东楚楚家,楚家,相传已经繁衍近千年,坐拥一片山脉,是东楚唯一的霸主,家风严谨,千年来地位毫不动摇。
最后就是遗孤。
遗孤算是最没有背景的势力了,世人多只知其名,不知其故事。
遗孤的跻身八大宗,颇有运气的成分在其中。
天下人都知道,在其两位宗主的前期修道之时,都是没有想法创建门派的。
遗孤是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报团取暖之地,就等同于人间的丐帮。
只是忽有一日,遗孤两位宗主,水上飞和卓何如突然晋升九境真神。
两人孤儿作风,大杀特杀,丝毫不顾及连累门下弟子性命。
各大宗门在尝试追杀无果之后,选择了偃旗息鼓,不与之为敌。
在此等大背景之下,遗孤才在慢慢发育了几百年后跻身于天下八大势力之末。
而且,很明显遗孤这两个字是外人对他们的称呼,具体他们内部到底有没有形成一套体系,外人还不得而知。
有一种可能听起来可笑,那就是其实是外人觉得遗孤发迹了,才将其作为一个组织势力进行考量,其实别人根本没有这一回事。
遗孤还是与其本来的初衷一样,仍然只是无所依靠的孤儿们相扶相依,抱团取暖之地。
其实,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
毕竟,听说除了副宗主卓何如,遗孤宗主水上飞从创立遗孤以来,几百年间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宗门集会上过。
要不是水上飞从不否认他是遗孤之主,任由外人称呼他为遗孤之王,遗孤鹰王等称呼,外人甚至要怀疑他到底算是不算遗孤之人。
总而言之,八大宗门,除了遗孤之外,其他的都是以官脉相传承,以家族为体系,背景皆可延伸至墨海皇朝开国之际。
一千多年了,原本强大的势力,仍然强大,牢牢地占据前面的名次,地位毫不动摇。
说白了,墨海其实没有什么强大新兴势力。
相传遗孤之中,除了两尊九境大杀神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位凡上之仙。
意思就是,遗孤当中修为中断,能人断层,人仙境之上的修士就是两位宗主。
有小道消息称,这是其他宗门为了遏制遗孤的发展所在背地里做的肮脏事。
只要你站起来一个,我就暗杀一个。
久而久之,遗孤之中,形成了一种修行恐惧。
仿佛你只要是遗孤之人,凡上境界便是你生命的终点,到即必死。
当然,传闻嘛,真假不得而知。
换而言之,万兽山的没落其实是有其必然性。
平民崛起,听起来令人热血澎湃,但是现实永远是冰凉的,你发展扩大就必要会动了别人盘子里的蛋糕。
在你不够强大之时,就崭露头角,必定会在崛起途中被他人斩断后路。
修仙修仙,其实很多时候何尝不是凡人一段往上爬的艰苦奋斗历程呢?
鸠浅回想着脑海中关于骑龙道人的一切,有些感慨。
“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拖沓道人凉凉的心里久违的生出了一丝欣喜。
鸠浅噘了噘嘴,问道:“骑龙大叔,你为什么不直说这是骑龙术啊?”
御兽诀,与骑龙术相比,真是俗气到了极点的名字。
“长篙人你还小,暂时还体会不到怀璧其罪的道理。”拖沓道人于心底叹了口气,往事历历在目,一时回想起,仍旧痛心万分。
骑龙术就是朝晖山覆灭的原因。
那时的骑龙道人八十岁,凡人耄耋之年,却正值修士青春勃发之际。
当时的他终日与野兽相伴,以为世人都和妖兽一样,只要吃饱了就能安生地晒太阳。
没想到,人心的贪婪蛇可吞象。
甚至他还没意识到神兽幼崽教与他的法术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朝晖山便迎来了大难。
“我不懂,你可以说说吗?现在你给了我,会不会我现在拿出去马上就被人五马分尸?”鸠浅故意说得颇为严重。
看到拖沓道人眉头一跳,鸠浅就知道道人上钩了。
长歌当欢的众人相视一笑,各自寻了个舒适地方坐起。
没想到我们旁敲侧击了好几百年都没打听出来的内幕,今天看样子会被新来的家伙一句话给抖出来。
咂咂,没天理!李青月郁闷不已。
拖沓道人长叹一声,说道:“这些事从我朝晖山灭亡之日起,我就再也没和人提过。”
“朝晖山?不是万兽山吗?”鸠浅心说,怎么连地名和他听说的都有出入?
“有谁会给自己的家取名万兽山的?朝晖山,万兽山那都是外人对朝晖山的称呼。”然而就是外人的众口铄金,他这山主还没死,朝晖山之名就被人遗忘了,拖沓道人对此痛恨至极。
“接下来的话,你最好不要说出去,因为这些事情可能会使你会成为众人之敌。”拖沓道人变得严肃。
秘密来啦!
鸠浅眼前一亮,立马点头如捣蒜,绷着小脸,举起小手发四,认真无比地说道:“我以上一任长篙人的人格担保,我保证不传出去。”
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就连一直耷拉着脸的拖沓道人也难得的涌起了笑意,但是转眼皆被压了下去。
上一任长篙人?他有人格不咯?
“那个时候,我刚进入凡上境界,跨越了凡上第一难。”
“那是我朝晖山成名之战,我杀死了一个三难的半神。”
说及此处,拖沓道人脸上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反而有着压制不住的愤怒。
“他是当时的天下第九宗,玉剑宗的宗主。”
“玉剑宗?”没听说过呀,鸠浅皱起了眉头。
这又是哪里来的野势力?
鸠浅转头看向长歌当欢的其他人,其他人一脸平静,显然是早就知道。
拖沓道人呼了一口气,说道:“玉剑宗,被我灭了。”
所以历史上连痕迹都没留下?
鸠浅心中咯噔一下,心说:好吧!
“灭掉玉剑宗不久,我朝晖山就来了两个人,一僧一生。”拖沓道人说着看向了华多和茶几。
华多和茶几两人脸色微微一变。
就在拖沓道人施展骑龙术的时候,华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若不是此时拖沓道人提及他,鸠浅都还没发现。
“拖沓老兄,请详细讲讲。”华多眼睛眯得更细。
“不必留面子,直说。”茶几更是潇洒,直接手一甩,示意随你。
拖沓道人看向鸠浅,轻声嘱咐道:“长篙人,我想你记住。这个世界上,看起来最好的人,他们下起手来,向来也最狠。”
看着拖沓道人忧伤至极的模样,鸠浅心里已经开始难过,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来我朝晖山,说了几句话,我至今不敢忘。”
众人闻言皆凝神,望向道人。
只见道人轻轻数着拂尘上的白丝,说道:“和尚说,我佛好生,你犯了杀孽,会下地狱。”
“那个白衣书生说,你终日居住在这野兽横行的山里,怪不得不懂人情冷暖。”
“确定他们来自风雪庵和齐一门吗?”鸠浅想不到这样的话会说自这两个势力的人之口。
“来日方长,长篙人实力够了不妨亲口去问问,那个和尚现在成了人间圣佛,一对黑眉毛我忘不了。”
“实力不够就不要去了,别人看不起你。”
鸠浅心里一咯。
弱者,连佛也不顾吗?
说完拖沓道人看向茶几,说道:“至于另外那人是谁,想必不用我指出来了吧?”
茶几轻轻一笑,再次潇洒地摆了摆手:“不谢。”
看来,茶几认识。
但是不谢是什么意思?鸠浅疑惑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眉头一皱。
鸠浅想问题的模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拖沓道人解释道:“茶几他从旁知道了那件事后,替我把他给杀了。”
瞧见拖沓道人把功劳全部算在他身上,茶几快速摆手澄清:“诶,我可不是为了帮你而帮你。那个家伙活一辈子可不止恶心你一个人。”
茶几的意思鸠浅听明白了,可能是顺手。
只是,鸠浅很奇怪。
“骑龙大叔,你怎么不自己报仇?红唇哥哥打得过,你打不过吗?”
报仇这种事,那当然是亲手为之才痛快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君子,真(二更)
拖沓道人不着痕迹地眉头舒展,他不去做,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拖沓道人当时还不是长歌当欢的刺客,只是一介无依无靠的散修。
那个时候,他还不敢去皇城动一个齐一门散落在外的人间职守。
拖沓道人对着鸠浅笑了下,鸠浅感到有些别扭。
“听我接着说,不急的。”
“那两个当世最有声望,不,算是比较有声望的人间正道巨擘,一句话把我定成了畜生,我其实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后来辗转多年,我才知道,当时他们应该是要去问我为何屠灭玉剑宗的。”说到这里,拖沓道人瘪了瘪嘴。
“其实,他们当时对那件事什么都没问。”
“那你为什么要灭掉玉剑宗?”鸠浅心说那我问,反正我不知道。
“因为啊,我朝晖山有一半的护山妖兽,被玉剑宗的弟子杀掉了。”
“他们好好地杀妖兽干嘛?吃吗?”鸠浅觉得不可思议。
像鸠浅平时在长生林里,遇到可恨的妖兽也没有一口气之下全部杀光。
一杀就一半,这该有多少啊?
万兽山…
据说修炼骑龙术是要许多妖兽配合的,唯有得到了万族妖兽的顶礼膜拜,修成者才能会得到真龙的尊敬,从而甘心成为你的坐骑。
不然,神兽神兽,可傲着呢。
真以为随便打一顿他们就会屈服吗?
先不说对打不打得过这个事情的定义,有些种类如同蜜罐之类的妖兽。
它们一旦妖性成型,遇到对手,管你是狮子还是人,见了就咬,不死不休。
根本不带恐惧的。
更别说还有一些特殊习性的妖了,单单打赢就能得到承认吗?
人类里头,你有钱有权有势得不到的人和心就多着呢。
鸠浅每每听到那些三流四流不入流的说书人将那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说得跟小人一样的性格就感到难以下饭,极其作呕。
这一看就是没和妖兽打过交道的人,越是强大妖兽越不容易屈服于人。
像什么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口吐人言之类的傻话,更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意淫。
在妖兽的世界里,便是以他们本身族类为尊的,人族对他们而言并不特殊,只不过是一种相对而言稍微比蠢猪聪明一些的种族。
肚子饿了一样的,人就是食物,该吃吃该喝喝。
鸠浅记得那个吐血的男人说过,他在北海那么久,没有听到一只妖兽说人话,倒是听到了人族不少人为了尝试交流对着妖兽说叽里咕噜的兽语。
当然了,暴力确实也是致使绝大多数妖兽屈服的手段。
但是,也有少数是不为暴力屈服的。
像什么多情妖,相思花,等等。
对于这些妖物而言,它们意识中没有死亡的定义,只要你无法与之共鸣,它们对你而言便就不是活的。
话说回来,对于护山妖兽,一出手就杀一半,其实鸠浅是有些震惊的。
这个玉剑宗,估计还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朝晖山里的妖兽亲近人吧,危险系数相对长生林和那些深山大妖要温顺。”拖沓道人谈起这个就惆怅无比,人就像一下子老了几百岁。
“其实,它们死时那痛苦而又茫然的嘶鸣我是听得懂的。”
“但是,同时听到成千上万个声音萦绕在耳边,其实很令人手足无措。”
鸠浅能够体会到这种无奈。
当初那个男人每次痛苦得呻吟,鸠浅都是只能在一旁傻站着,等待着他捱过去,自己除了保持安静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鸠浅告诉自己,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杀了那条下毒的大蛇。
太过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下毒一折磨得人生不如死就十几年,算什么卑劣手段?
“最后,我意识到了不妙,去向当时的皇族求援了,回来时朝晖山里弟子和妖兽,死空了。”拖沓道人以此作为结尾,显然说着说着就不想说了。
李青月听到皇族二字,抿了抿嘴唇。
鸠浅走近拖沓道人,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左手用力一握。
“骑龙大叔,不要气馁。没事的,我们好好修炼,等到有朝一日,能力足够了,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部翻回来。”
说着,鸠浅认真叮嘱道:“在此期间不能死哦,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望着鸠浅,拖沓道人一怔,稍后,点了点头。
“好。”
这时,拖沓道人仿佛明白了长篙人为什么要选择鸠浅当他的传人了。
很明显,鸠浅身上有和别人很不一样的地方。
这种地方,叫做,真。
相比于那些自诩人间正道的伪,可爱多了……
茶几察觉到拖沓道人的事情已经做完,下树走到了鸠浅面前。
他红眉红唇,刚才被鸠浅随意地称呼为红唇哥哥,心里有些异样。
“君子无相赠,唯有几忠言。”
含血书生对鸠浅做书生同窗礼。
鸠浅立即回礼,正色回答。
“愿闻其详。”
这些简单的礼仪,全是鸠浅在长深林中修行时,拜齐一所教。
齐一告诉鸠浅,这些简单的东西遇到了对的人,你做了就能换来一个良师或者益友。
自古君子所求,登高顶至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上至一国兴盛,人民安居;中至家族和睦,人丁兴旺;下至有良师有益友,琴瑟鼓之有知音。
分别对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看到茶几嘴角浮起的笑容,鸠浅知道他又多了一个朋友。
莫名就很开心呢!
茶几一笑而过,没有就此多言。
“第一句:君子,真。”
“什么?”鸠浅没有听明白,难道就三个字?
“意思就是:君子,一定是真实的人。”
“哦~~”鸠浅点点头。
“第二句:吾日三省吾身。”
鸠浅立马接过:“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些二哥都教过我。”
鸠浅心说,你这些忠告可就没意思了,我都知道。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茶几却摇了摇头。
“我背错了吗?不可能的呀,我的记忆要么记不住,要么记住了就不会忘的呀。”鸠浅觉得茶几故意逗他。
“后者非我所言,君可不记,也大可忘记。”但是茶几肯定不会那么无聊。
“好吧。”鸠浅好生咀嚼了一遍这六个字,点点头。
茶几害怕鸠浅没理解他的话,解释道:“意思是:要做一个保持思考,善于反省的人。”
鸠浅点点头,这个他知道。
“但是切记不要让自己的思考成为了整理偏见,要接受别人的想法。”茶几补充道。
“第三句: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是不是也不必见贤思齐?”鸠浅有前车之鉴,一下子点出了关键之处。
茶几点点头:“是。贤者万千,君子真我,不必学人。但是,天下恶心事大多如出一辙,这些可以引以为鉴,不要让自己身上出现一些自己其实很讨厌的东西,成为一个自己以往痛恨和厌恶的人。”
鸠浅勾起嘴角,打趣道:“红唇哥哥,那你是真的喜欢你的红眉和红唇吗?”
长歌当欢众人“哈哈”一笑。
茶几脸色微变,好似白里透红。
“这个,是为了清静。”茶几解释道。
鸠浅眼珠子一转,说道:“绝对的清静是不存在的,你就算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乞丐,也会有脚贱的人过来踢你一脚。”
清静,是极其奢侈的东西。
鸠浅自认为以他现在的实力,他还无法完全获得。
茶几的实力,好像也不太够。
茶几笑了笑,说道:“我这样是为了让世人认识我,知道我,从而一些人害怕我,远离我,这样我就清静了。”
“那另外的那一群人呢?”鸠浅心说,你这样跟什么都不做其实是一样的。
一般人也不会去招惹一个陌生人,这般使得大众听闻,其实认识你的人反而还变多了。
知你者众,便会扰你者多,此为世道。
“剩下的人,与我而言只有两类。一,心存恶意,我可杀。二,心无恶意,我之友。”
茶几觉得,后者这世间没有几个,好像此时都在此处了。
昔日的同窗,茶几如今见了都忍不住想去用剑捅他们几下子。
朋友,不多了呀。
鸠浅觉得茶几分类分得太过于绝对,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哪里不对,于是暗暗记下。
“还有吗?我挺喜欢听你说话的。”或许是因为听不懂的原因吧,鸠浅心道。
茶几淡淡一笑:“第四句:唯有长生,才知真相。”
这句话,也是茶几如今活下去的动力。
常人以为他性情嗜血,其实不对,他只是披上了一件血红的外衣。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原因,还是人间不值得,而且太烦。
麻烦就是那些你不找上门,它也会找上你的流氓玩意儿。
干不掉就成为其一部分。
所以,茶几想了想,觉得化身麻烦的法子可以一试。
还别说,果然,当自己成了麻烦时,世界一下子就清净了一万倍。
以前那些跳起来对你颐指气使的人,当你一身是血的站在其面前,他突然就安静了。
求他说话,他都不说。
天下还有比这更快意的事情吗?
茶几觉得没有。
这八个字,鸠浅明白。
“但是,虽然我觉得我明白,我还是想听你解释解释。”鸠浅对着茶几嘿嘿一笑,搓搓小手,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呢。
茶几笑道:“意思就是:世间对错,善恶,好坏,等等等等对立的东西,可能会在某一刹那逆转。”
“为了防止受到了打击而痛不欲生,提前要做好抗压的准备。”
“古今千万事,凡事未亲眼所见,要信三分,疑三分,留四分任由这世间晦涩。”
前面的东西,鸠浅懂,但是后面的…
“怀疑会使人痛苦,你确定所有不知全貌的事情就要保持怀疑吗?”鸠浅问道。
世间事,大多现实而丑陋,若是事事求真,世界就会变得很丑陋。
因此,有一种人生态度是:我本大智,愿以愚眼看时间,求一分信以为真的快乐。
其实,鸠浅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自己觉得快乐就快乐,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只要没打扰到自己,万事随它去。
茶几轻轻一笑:“痛苦是良药,使人清醒。世间一切丑陋的东西,都会使人变得强大。”
换句话说,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会使人变得虚弱。
鸠浅这就不敢苟同了。
“介意我反驳你几句吗?”鸠浅心说你要是点头我就不说了,免得自讨没趣。
茶几伸手,“你请。”
鸠浅清清嗓子。
“丑陋和美好,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这种景象中看到了什么。”
“有句话说的好,你眼中只有粪土,那便说明你就是粪土。而我眼中满是欢乐,那我就是欢乐。”
“痛苦使人强大我承认,但是良药,还是免了吧。”
“所有强大的途径,其实其中很多都是背离天性的作法。痛苦就在背离和不情愿当中产生,当一个人心甘情愿,就算是死,他都是快乐的。”
鸠浅说完了,摊了摊手。
长歌当欢众人面面相觑,会心一笑。
“未来可期。”众人心中都有一句话。
看来,长篙人选择的人,此时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茶几将鸠浅说的话,好好想了想,觉得很有意思。
于是他,问道:“能告诉我你心中的一种美好吗?”
茶几自从想法成型之后便没有再听信过别人的思想,或者说因别人的看法而改变,因为每一种他都能找到漏洞。
从别人最自信的方面击碎他,能使茶几感到痛快。
茶几每次看到别人信仰破碎时那难以置信的失神模样,心里总会这样想:看吧,终究还是我更接近真实!
鸠浅下意识的提防,双手抱胸,后退。
“我不告诉你,你想嘲笑我的梦想。”
一言出,满座皆惊。
原本笑眯眯地看戏的李青月,一下子没悠住,拔下了自己一根胡须。
这个孩子,有意思了!
曹一折和茶几打了不少的交道,他觉得,论魔性,没有人比茶几更强了。
此时,又看到了一个。
你想嘲笑我的梦想?
这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更有意思的时,前面补了一句,我不告诉你。
我不告诉你,你就没辙了吧?
哼!鸠浅高傲地昂起小头颅。
茶几脑海中就是这个画面,不由得仰天长笑,对着鸠浅摆了摆手,说道:“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茶几认输!
第一回合,鸠浅完胜。
总是强暴别人信仰的茶几,今天终于在一个孩子面前吃了瘪。
快哉!
李青月作为一个旁观者,此时都觉得很痛快,以前的他总是被茶几一句话搞得抑郁难平。
小老弟!终于轮到你了。李青月恨得牙痒痒。
就这样,茶几的教诲,到此而终。
鸠浅咀嚼一番茶几前几句话,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至于后面的话,确实太过于茶几了。
那不是鸠浅咽得下的菜。
第一百二十二章楼歌浅唱,大善无为(三更)
此时,就只剩下曹一折和华多没有给予鸠浅以表示了。
作为长歌当欢中与长歌左摇齐名的欢当右摆,曹一折想了想,跟一个和尚争谁是压箱底的没有必要,走了出来。
鸠浅激动不已,紧张激动得搓手手。
来啦,长歌当欢中最酷的大叔要给我好处来啦。
看着鸠浅明显不同于面对他们时的亢奋神情,众人翻了个白眼。
“瞧你激动的,还搓手,小心大人赏你一耳刮子。”姜丝丝教鸠浅时最没面子,差点反了水,此时不由得狠狠打趣鸠浅。
“嗯~”曹一折看着鸠浅显得有些纠结,“我会的东西比较多,你想学什么?”
你想学什么?
这么大口气吗?
“想学什么就能学什么?”鸠浅疑问。
“是。”曹一折自信地点点头。
修为高就是嚣张。
鸠浅忍住想朝曹一折的帅脸上吐口水的冲动,想了想。
此时,鸠浅已经身负浴火重生诀,墨海各类剑法,疗伤圣法,五行绝技,凤舞,空间遁术,骑龙术…..
加上人间会上的奖品,鸠浅还有身法类的神法:神行,秘术:疯魔引,阵法类的平乱齐一策。
上天入地,万里奔袭,骑龙驾雾,自疗凤舞,拔剑斩天,空间挪移…怎么感觉有点已经无所不能了呢?
学新的肯定首先得补缺,自己学过的都是上等术法,不必重复。
那么,自己现在缺什么呢?
鸠浅想了半天,觉得自己颇有些大圆满的充足感。
一时之间,没有思路。
“罢了,我这个人随缘分,酷大叔,你问问你最想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说完,鸠浅学着曹一折自信地模样,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鸠浅天资绝尘,不管酷大叔你教什么,我肯定都学得会的。”
末了,鸠浅骄傲地昂起了小头颅。
曹一折顿时无语,哑然失笑。
看着鸠浅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混账模样,姜丝丝瞥了瞥曹一折,偷偷对鸠浅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其实,鸠浅也就是图个气势。
反正对于所学已经没啥指望了,不如将姿态摆出来,当你们长歌当欢的老大,怎么能够怂呢?
是吧?
鸠浅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有道理,站在原地嘿嘿一笑。
曹一折想了想,说道:“我最想教的,自然是吹箫。”
吹箫?
鸠浅眉头一皱,觉得这两个字儿颇有种虎狼之词的恶意。
“能不能换个乐器?”
“不能,我只会这个。”
“…”
一会儿后,鸠浅手里握着一根新制的竹箫,有些发愁。
曹一折还真是教他吹箫。
简直了。
这种事情,是不用说到做到的。
不知道吗?
“学会了,你就可以去找你的同伴会和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曹一折淡淡说道。
“这个一般人要学多久?”鸠浅心说我可是一点都不会的啊。
“快则一个时辰,慢则猴年马月。”曹一折看着一脸凝重的鸠浅,有些想笑。
“酷大叔,当初你学了多久?”鸠浅问道。
这曹一折可得好好的想一想,那可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个时辰。”
这么快?
“额……”
鸠浅顿时无语,敢情世界上学得最快的就是你啊。
“行吧…”
说着鸠浅将竹箫凑到了嘴巴,正打算重灵气辅助气流,使得气流更加均匀。
曹一折说道:“先学适器,不许用灵气辅助。”
说着,曹一折隔空几点,鸠浅顿时体内灵气不再流转。
“诶,不是这么过分吧?我可是新手,酷大叔你当初学得时候不是这样的吧?”
你专门跟我增加难度可不行,鸠浅心说,你不会是因为我刚才太嚣张现在故意给我穿小鞋吧?
显然,曹一折没有鸠浅心中的那般无聊。
只见曹一折点点头,说道:“我当初学习之时,还是个凡人,自然从适器开始学的。”
听到曹一折这样说,鸠浅顿时焉了,继续吹箫,发出嘟嘟嘟的单调声音…..
这就没办法了,师如何,徒便如何,天经地义。
所谓适器,就是适应工具。
粗制竹箫也好,精制玉箫也罢,总归还是人来吹奏。
就这样适应竹箫的声音,鸠浅折腾了好久。
终于在入夜前一刻的时分,吹奏完了一声简单的曲子。
曲声嘛,作为新手而言,自然还算悠扬。
但是,这还达不到曹一折的要求。
“重新适器。”曹一折手风一阵,击碎鸠浅手中的竹箫,换个一截儿新竹。
鸠浅十分安静地拿过新竹,重新练习。
一刻之后,一首能够得到点评的曲子被鸠浅吹奏了出来。
曹一折听着听着,睁开了眼。
一阵风吹过,新竹又来。
……
另外一边,李青月和众人闭目细听。
“他真的是第一次学这个吗?”姜丝丝想到当初自己用了好几天才勉强吹奏出一首曲子,心里颇有些不平静。
“他第一次拿竹箫的模样就是外行,你要学会接受世界上有天资聪颖之辈。”李青月看着鸠浅月越来越快地更换新竹,勾起了嘴角。
换得越快,说明进步越大。
姜丝丝瘪了瘪嘴:“我自从上了这艘船,没有一天不是在接受这等令人失望的事情,哪多他一个啊。”
姜丝丝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这艘船上天资和悟性最差的。
所以,姜丝丝闭上了眼睛,开始了修炼。
李青月瞄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修炼狂魔。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此乃人间正道,天经地义。
第二天破晓,一夜未眠的鸠浅变得安静了许多。
他正在吹凑第三百六十五根新竹制成的竹箫。
曲子还是最初的那一首,曲声的音质已经好多根没有任何变化了。
没有变化,说明已经接近了完美,或者说已经达到了完美。
鸠浅从小对琴音,耳濡目染,论天姿,他是不差的。
鸠浅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曹一折一晚上的不停折腾,他权当是磨练他的心性。
心性这玩意儿,那个吐血的男人说了很多次。
鸠浅知道,心性和眼界决定了修行之路的终点。
一曲罢,曹一折终于没有再更换新竹。
“你可知道,为何我让你不停地吹奏这一首曲子?”曹一折问道。
“懂一曲知万法?”鸠浅猜测。
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就是这个道理。
有很多事情是可以由小见大的,音律便是其中一样。
“不全对。”但是肯定没错,曹一折心头有几分喜悦。
“三百六十五竹,是不是代表了一年?”鸠浅记得自己用去了多少根,问道。
鸠浅平时算不上一个有心人,此时心静下来了,反而什么都记得很清楚。
“长篙人的眼光果然比我们好。”曹一折现在对那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鸠浅不解,心说这和我的眼光有什么关系,我的眼光哪里好了?
“没什么,完了。”曹一折拍拍屁股,心说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
“完了?这就完了?”鸠浅觉得有些意外。
折腾了一夜,鸠浅原以为适器只是起始,没想到却是结局。
曹一折想起了一件事,回头说道:“对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箫声过处,皆是光阴。”
鸠浅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箫声过处,皆是光阴?
曹一折对着华多扬了下手:“华多,到你了。”
华多瞬息而至,吓得正在沉思的鸠浅一大跳。
“嘿嘿嘿,大师教我什么?”鸠浅心说华多,可不就是话多吗?
这名字可真有意思。
华多发四,说道:“我毕生所学全来自风雪庵,论威力杀伤皆不如他们,我对长篙人只有四个字相赠,一字万金。”
鸠浅认真请教:“愿闻其详。”
“大善无为。”
说完,华多忽的一下消失不见。
鸠浅正想转头询问,蓦然会首,长歌当欢众人全都不在原地。
转而去了另外一处地方,随意瘫坐……
“大善无为?”
“真正的善良是什么都不做?”
鸠浅喃喃自语,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
突然,鸠浅意识到,胖和尚就教了他四个字。
“亏了呀,这四个字儿哪值那么多钱?”
握着第三百六十五根竹箫,鸠浅站在原地气得跳脚。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体面(一更)
长歌当欢不愧是长歌当欢,众人在那之后就不再提及如何逐渐这些道法的事情了。
至于道理,更是都懒得解释。
华多只说了一句,你今后会懂的,然后就没有再对那四个值万金的字作任何的赘述……
期间鸠浅无话找话,问了长歌当欢众人很多问题,比如说华多啥时候过来的,长歌当欢那艘大船在哪里……
长歌当欢中人一一作答。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鸠浅重新回到东楚兄弟身边时,距离被抓走,只有三天。
齐一和烟尽雨明知关心则乱,但还是凑上去问个不休。
此时的他们,仿佛已经不是清心寡欲,修道成仙的问道之人,感情太过热烈,当事者又毫无察觉。
“我没事。”
鸠浅开心的抱了抱两位大哥,在言青木身前停了下来,二哥在一旁,没好意思上手。
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成了长歌当欢里的人告诉他们。
齐一擅长察言观色,猜测到有些隐情不便多言,便早烟尽雨的关切一步说道:“平安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烟尽雨收回关心,感觉到了齐一在拦他的话,闭上了嘴。
“他变强了,是造化。”齐一心神传音,烟尽雨点了点头。
印刻刀师见到他们三人之间如此和睦,见微知著,生出一丝担忧。
但愿,他们三人的关系从一而终,到死方休。印刻刀师心中向那佛祖诚心合十,期盼。
他以前是不信神佛的,当然,他以后也不信神佛。
……
这三天,东楚发生了很多大事。
先是,拜小月宣告拜神侯认祖归宗,重回言公卿所属。
然后,她主动的拿出了拜神侯宗门秘宝神藏图,献给了楚家。
最后,拜小月将自己也献给了楚家。
常言道,所献甚多,便所图甚大。
拜小月要什么,不言而明。
就在鸠浅被长歌当欢掳走的那日,夜晚,楚家正宫中,拜小月被召见。
楚家老爷子,楚湘子,开口直言。
“开门见山,天下人知道我楚家人做事的德行。”
拜小月料想过今天的情景,但是,事到临头,她还是大感慌乱。
“还请老祖宗明言。”她不想先招露怯,想死个明白。
“我楚家,我言公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拜神侯的仇,我们可以报。”
“多谢老祖宗。”拜小月喜出望外。
“但是,我们从不插手外人的事,你明白嘛?”随即楚湘子提出了条件。
就是要成为一家人咯?
拜小月绝望的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她心里在想,这个时候,烟尽雨,你为何没来?
“……”
楚人傲收到消息的时候,人还在鬼城里。
他披头散发,眼睛血红,面色惨白而又狰狞,时不时鼻子之中发出轻微痛哼。
“太爷爷什么意思?赏我件破烂?”楚人傲眉头一皱,对传讯而来的下人问道。
“拜神侯少主拜小月,和小爷子门当户对,你们算得上是般配。”下人恭敬回答。
楚人傲眉头再皱,没了言语。
他一脚踩碎脚下的骷髅头骨,万千幽鬼随之嘶鸣。
下人点头哈腰,静静地赔笑,看着楚人傲,有些欣慰,不出意外,不日之后,楚人傲便能跻身凡上,成为世间又一个凡上之仙。
但是,时间不多了。
下人临走前留下了他的佩剑,魔域,叮嘱道:“言公卿少主,楚家圣令,命你打穿鬼城,再出来。”
然后,下人就不再多言,慢慢的退出了鬼城。
鬼城之外,楚湘子和楚狐在等候。
“如何?”楚狐关心的问道。
“很好。”下人挺直了胸膛。
楚家老爷子,闭目长呼,睁开眼,说道:“关掉吧。”
“这件事,是不是还要慎重考虑一下?”楚狐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楚人傲是他的亲儿子。
他觉得自己再也生不出这般优秀的孩子了。
下人和楚湘子充耳不闻,抬手间,运起神通,合力关上了鬼城的大门。
在鬼城合上的那一刹那,楚人傲抬头一看,永昼的鬼城天黑了。
鬼城一下子,就没有了阳气来源,成了属性至阴之地。
至阴之地,鬼怪瞬息便可自生,生生不息。
鬼城原本零零散散的骷髅人,一瞬间骤然增多,从四面八方朝他飞奔而来。
楚人傲,举目之间,白骨遍野,天上一个骷髅人当头劈来一把大刀。
他握起魔域,如有神助,身形一动,穿梭在白骨之间。
一时间,人过骨飞。
森森白骨,此时如同风中洁梅,零落成泥碾作尘,触地成兵,不知疲惫的朝楚人傲再次扑了过去……
……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鸠浅惊讶万分。
言青木偷偷地将鸠浅拉到一旁,告诉了他烟尽雨和齐一不想跟他提起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小月怎么想的。”言青木很焦急,但是无可奈何,她现在连拜小月的房门都进不去。
鸠浅实在想不通,拜小月这样做有何必要,原本接受了长歌当欢众人的传道的大好心情,被这些消息搅得骤然一空。
“不会是你楚家的人逼她的吧?”鸠浅觉得楚家那些老东西也不是好人,怀揣着恶意猜测道。
“这个还真没有,神藏图是小月主动拿出来的,联姻她也思索了不到片刻就答应了。”言青木此时甚至有些想,若是真是被逼的就好了。
被逼的也不至于令得他们束手无策。
然而,不是。
楚人杰那夜将一切来龙去脉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比谁都明白,楚家根本不可能有意贪图拜神侯的秘宝。
甚至说,楚家人还被拜小月的诚心和果断给感动了。
至少,作为下一任楚家家主的楚人杰,确实是被感动了。
“她自己说改嫁就改嫁,那大哥呢?他怎么办?”
鸠浅难以接受,人间情爱,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怎么半途而废?中途换人?
鸠浅纯净如人镜,反而因为心思太干净,尝到一点现实里真实的苦涩滋味,就感到腹中翻腾,难以下咽。
“我与她,原本就没有名分。”原本不在此处的烟尽雨,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边。
“大哥!你难道就不管小月姐了吗?她可是你的女人!”鸠浅急促说道,言语中全是恳切。
言青木原本拉鸠浅过来私聊的目的便是希望他去劝劝烟尽雨,此时正主凑到了跟前,她一时还没了话语。
“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女人。”
烟尽雨内心的苦涩无人能懂,只要那日拜小月有一丝不愿意,他都愿意为她走一趟刀山,下一次火海。
可惜,她是自愿的。
那么,他能做什么?
天下唯有心甘情愿,旁人莫能阻尔!
“你要是什么都不做,她才会变成别人的,去把她抢过来啊!”
鸠浅觉得一直理智万分的大哥现在十分的不可理喻,气急败坏的冲着他怒吼。
“抢?提剑上山?斩尽楚家拦路的仙人?”烟尽雨反问,温柔的看着鸠浅,眼中微微湿润。
但是,做得到吗?
就算做得到,能这样做吗?
楚家的人已经将她视为了自家的媳妇儿,答应了她为拜神侯报仇,举兵西去。
算不上对拜小月不好。
凭着一腔热血,随便将拜小月现在复仇急需的助力砍断手足?
烟尽雨不是小孩子,他知道他一个人面对西秦毫无胜算。
这个仇,他烟尽雨无法帮拜小月,他报不了。
但是,东楚却不是毫无希望。
东楚蛮洲一洲之力,家大业大,运用所有的关系,可以请来许多助力。
“就,就算不这样做,那也得想别的办法啊!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在鸠浅眼里,做了好过不做。
其实只是安慰自己,表明自己挣扎过?
之于感情,鸠浅远远没有烟尽雨懂得多。
但是,鸠浅却在对他咄咄相逼。
年轻人就喜欢欺骗自己,用无用的行动感动自己,恶心别人,伤害自己爱的人。烟尽雨低头不语。
鸠浅想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试过呢?”烟尽雨说完就转身离去,心知跟鸠浅说得再多,此时他也不会懂,也没有用,本就没打算告诉他。
望着烟尽雨离去,鸠浅想要挽留,张开了口,却又不知如何挽留。
“怎么就这么几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鸠浅脑子疼痛不已,苦思,也不得其解。
言青木也回答不了他。
“我不要变成他们这副模样。”言青木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孤注一掷。
“鸟儿姐?”
言青木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朝楚家山门跑去。
她要去向拜小月借一样东西,一样可以束缚住仙人的手脚的东西。
她要用之打破世俗和家恩的无形枷锁,拥抱自由。
一日之后,烟尽雨和印刻刀师,向齐一和鸠浅道了声短别,说是去别处,有些事情,几天后就会回来。
不待鸠浅和齐一多嘱咐一句注意安全,烟尽雨和印刻刀师便飞天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
“大哥此时很痛苦,很痛苦。”齐一良颜如玉,此时却是愁眉不展。
“二哥,要是你将来遇到这样的事,你怎么办?”鸠浅假设,想听听二哥会有何打算。
“我身后有齐一门撑腰,此生怕是遇不到这样的事了。”齐一很清楚,事到临头心中才会有别样滋味的酸雨落下。
而他,不会有犹豫的那一天。
大哥终究是势单力薄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若是,有一天,秦微凉也遇到这样的事,我会拼尽全力将所有拦路之人全部杀掉。”鸠浅恨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齐一苦笑,说道:“或许,你也遇不到。”
“我好难受,本来我应该很开心的。”鸠浅席地而坐,变得垂头丧气。
“嗯!嗯?”齐一听出了话外音。
“楚家最后跟西秦的人终有一战,可是胜负早已分了。”鸠浅对东楚不抱希望。
“未必,我齐一门错过了一次解救苍生,不会再错过第二次。”齐一摇了摇头。
“齐一门要插手?你们要帮谁?”鸠浅很聪明,一下子猜到了齐一的打算。
“谁弱帮谁!”
“齐一门那一两个凡上之仙不起什么作用的,西秦很厉害的。”鸠浅心说二哥你算了吧。
厉害到了快能和长歌当欢硬拼的地步了。鸠浅心道。
前几日里,在接受长歌当欢众人传承道法之后,他曾问过李青月和曹一折如今墨海天下的形式。
曹一折告诉他,西秦全员出动能灭掉两个拜神侯。
最后,他问,长歌当欢与西秦哪个要强些。
李青月说,比最强的人,自然是长歌当欢。
但是若是西秦境内的仙人群起,长歌当欢一定会逃。
一定会逃!
是一定。
这就代表了西秦境内仙人的数量之多,已经能够弥补他们与长歌当欢中左摇右摆的实力差距了。
普通凡上境界与真九境修为差距极其悬殊,犹如天地,至今还没有听说哪一个真九境真神败在过凡上境界仙人手里。
这其中的差距已经不是什么天才二字能够弥补的了。
鸠浅听后久久不能平静。
他知道李青月和曹一折早已独步天下,但他没想到长歌当欢就凭这几人就强到了这个地步,更没想到西秦比其他的宗门强了这么多。
与西秦仙人群起相比,什么言公卿,拜神侯,其实都是土鸡瓦狗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衣束梦(二更)
就在这时,鸠浅想起了齐一门的排名。
齐一门排名第三,还在西秦之前。
“这么说,二哥你们是要帮助东楚?你们帮包赢不?”鸠浅,想了想,问道。
“怎么可能包赢,不过我们可以包平!”齐一想了想,极其自信地回答道。
“就凭齐一门那两个凡上仙人?怕不够吧。”
鸠浅猜测,难不成,那两个人跟长歌当欢里的左摇右摆差不多强?
不可能不可能,鸠浅小脑袋直晃,不敢相信。
齐一眉头一展,说道:“齐一门的前辈们,快要回来了。”
“北边的人?”鸠浅眼前一亮。
北边的人各个战斗力都极高,鸠浅从小就有所耳闻。
“嗯嗯。墨海每次发生极大动荡的时候,他们都会回来几个。”齐一儿时侥幸见到过他们一次。
那些人温润如玉,白色衣袂飘飘,将他温柔的抱在怀里,跟他讲了有关这个世界很多很多奇幻的故事。
他觉得,那些人,才是真正的仙人。
只是,白衣束梦!那些仙人眼中是蓝天,却要一直呆在地上。
“这次确实非同小可。西秦就像一群饿狼,所过之处,人就没了。”鸠浅想说尸横遍野,但是其实根本就没有,西秦人处理的干干净净。
“嗯,搞不好,西秦会以复仇的名义,横扫墨海三洲。”齐一很担忧,因为西秦这次对拜神侯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狠得不留一丝余地!
“西秦的那个人长的极好看的那个人,秦画,就是秦微凉她父亲。你知道吗?”鸠浅问道。
“墨海还是很多人知道的。”齐一笑了笑,心道,我又岂会不知?
那可是西边唯一的王。
“就是他,上次跟我说,西秦的人很苦,所以无人能够阻拦他的脚步。”鸠浅回忆起往昔,感叹不已,他的美貌太过撩人。
“西秦,哎,苍生涂涂,生在炼狱。至今,我齐一门还有一个前辈,在西秦帮他们驱赶兽灾。”齐一想到西秦,心里十分的愧疚,替墨海苍生谢了谢他们。
“西秦,哎,秦微凉也没办法,只能随波逐流,叫她不要听她父亲的话也不太可能。”鸠浅想起了那个绝美的姑娘,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抽痛。
“她也是可怜人,一出生便肩负起了莫大的责任,她好像二十岁都不到,比你还年幼。”齐一叹了口气,说道。
“嗯嗯,她比我们的资质都要好,这么小的年纪就凭天赋进入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夸奖起她,鸠浅不由自主地笑,我自己还没到呢!
“她在这次的事端中也是受害者,阻断无辜者归家,皇室做的不好。”齐一想了想,说到。
鸠浅想了想,问道:“二哥的意思是,劫杀秦微凉是墨海皇室的主意?”
齐一点了点头。
“长歌当欢中的长歌左摇姓李,皇帝也姓李。你明白了吗?”
鸠浅大吃一惊,说道:“李青月不会是皇亲国戚吧?”
“有何不可?”齐一不知道鸠浅的遭遇,有些惊讶鸠浅对其直呼其名。
“你怎么知道?”鸠浅心说我是长歌当欢的长篙人,我都还不知道呢!
“齐一门的宗门在南边,但是人脉底蕴都在北边。我门前辈,往南飞一会儿便能走到皇宫。知道点这些算不上多秘密的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嘛?”
“怪不得,我当时还在想,墨海还有什么人敢去劫杀西秦的公主,原来都和皇室有关。”鸠浅恍然大悟。
“嗯嗯,但是也有例外的。”
“什么例外的?”
“总不乏有些人为了以表效忠,贪功冒进,想提前拿出投名状。他们,有的人求荣华富贵,有的人求机缘造化,有的人求将功赎罪。”
齐一温和,不管鸠浅问什么,他都愿意,如数相告。
“这些人也不怕把自己撑死,什么样的活儿都往身上揽。”鸠浅撇了撇嘴,不屑一顾。
“凡人世界里有句古话,叫做富贵险中求。他们就是这般了。”齐一说起这个有些无奈。
“人各有志,他们那样做,估计也做好了见不到明日太阳的准备了。”鸠浅将心比心,他当时吊在秦微凉屁股后面就是抱着此番觉悟。
“齐一门希望世间人人都能寿终正寝,人人都能见到明日的初阳。”齐一抿抿嘴唇,有些失落,希望太过遥远,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你们齐一门就在大战之中当老好人?为了两方皆无胜负,就帮他们拟订平局?”鸠浅斜视齐一。
“哈哈哈,拟订平局。好像是这么回事,我们的本意是,点到为止,两边随便死几个人,都出出气得了。一意分出胜负,死伤都会很惨重,然后一世仇,子女不断绝,就成了世世仇,冤冤相报无了时。”
齐一放声大笑,他喜欢当拟订平局之人。
“齐一门一定很受人爱戴。”鸠浅由衷地赞叹。
“爱戴是肯定的,不过有一说一,世间最得人爱戴的可并不是齐一门,是风雪庵。”
白衣太刺眼,御风临天,总会有人眼红,看不惯。
但是风雪庵就不一样,他们到处救死扶伤,人好不说,生活还最苦,人人都可以在他们身上找到存在感。
“风雪庵,都是些不问世事,一心救人的和尚。你们书生怎么能想着跟佛祖比呢?”鸠浅认真地批评齐一,你这是妄图。
齐一温和一笑,对着鸠浅作学生礼。
“呵呵,多谢小浅的淳淳教诲。”
鸠浅小头颅得意地上扬,一点都不客气的接受了齐一的道谢。
“那到时候,能不能请二哥跟齐一门的人说说,尽量不要伤害她?”鸠浅眉眼间出现一丝复杂的挣扎,好像是已然觉得西秦败了。
他口中的她,只有一个人。
西秦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秦微凉。
齐一玩心大起,揶揄到:“你拜托我,你心里有底吗?你不跟去看看?”
鸠浅心里没有底,甚至还觉得有些慌乱:“到时候,通知我。”
齐一见鸠浅总是这么认真的模样,无声的笑笑,不再言语。
“二哥,你觉得长歌当欢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样的?”鸠浅试探性地问道。
他在考虑,要不要坦白。
“长歌当欢之中的人都是刺客。”齐一说了一句废话。
“除了,刺客的身份,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样的?”鸠浅追问,齐一所言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得道神仙,脾气不好,神出鬼没,撩拨人心。”
齐一一口气想到了四个词,他心想,这样形容该够生动和具体了吧。
可惜,鸠浅想问的不单单是这些。
最重要的,齐一没有提及。
鸠浅犹豫不决,望了眼天上的流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二哥,如果我某一天加入了长歌当欢,你会不会很失望?”
“为何要失望?”齐一想了想,反问。
“因为。他们动不动就杀人啊,算不上是多好的人吧?”鸠浅鼓着小嘴,有些失落,又满怀希翼。
“他们不是人,都是神仙。而且……”
“而且什么?”
“他们不坏。只是很危险。”齐一想了想,说出了他心里最中肯的判断。
“他们为什么很危险?”其实,鸠浅听到齐一这样说,已经非常喜悦了。
“长歌当欢里的人都太强了,站在他们身前,心里没底,如临深渊,不敢直视。”
齐一心里补了句,最主要的是因为拿捏不稳他们是否会一个心情不好就暴起夺命。
“哈哈,我以后不怕了,你们以后也不用怕了。”鸠浅神秘地一笑,感觉到这世间,对他而言又安稳了几分。
当强者都成了自己的朋友,就不用担忧他们会随意的摘掉自己的头颅。
鸠浅觉得这种举世无敌的感觉真好,陌生人都打不过自己,打的过自己的都是朋友。
“你加入了长歌当欢?”齐一大概猜测到了,随口问了一句。
“嗯。”鸠浅快乐地点了点头。
压下心头猛然出现的惊讶,齐一神色如常,问道:“你可知长歌当欢中的每个人都有其威震天下的响亮名号?”
齐一对鸠浅的名号,很有兴趣。
“我是长篙人。”鸠浅眉头一挑,对齐一说道。
怎么样,没想到吧?
鸠浅看见齐一惊异万分的痴呆神色,心里成就感瞬间扶摇直上九万里,爆棚,爆天……
齐一微微愣神,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闭上了微张的嘴巴,心道:此等造化,真是如天大!
他现在真想将这个绝好的消息跟烟尽雨好好分享一下,只不过烟尽雨刚刚走。
喜悦憋在胸中,不吐不快,齐一长呼一口气,以慰自己极不安分的心情。
“恭喜。”
齐一想叮嘱他,不要辜负前辈的认可;
又想提醒他,日后长生路多有凶险,切记多加小心;
还想警示他,不要因此机缘而得意忘形,忘了初心。
毕竟,按照身份,长篙人已经和持白子相平了。
但是,齐一心里的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这么两个既算不得羡慕,又算得上是祝贺的字。
“怎么?二哥担心我?”看到齐一脸上并没有激动到兴奋的神色,鸠浅问道。
“哈哈哈,杞人忧天,不提也罢。”齐一看了看鸠浅纯净的眼眸,想起了他的父亲,那个曾闻名于世间,声名凌驾于人间会首之上的落日琴仙,顿时大感多虑。
鸠浅从小便受到最顶尖的指导和磨练,怎么会因这么点恩赐就心境不稳呢?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齐一自罚一嘴清风,向世间美好的一切道歉。
对不起,我于人镜之前,失礼了。
鸠浅看着齐一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反省自己。
吾日三省吾身!
这句话,鸠浅在长生林里听齐一终日念叨,早就印在了心里了。
何谓白衣束梦?
梦太自由,无形无迹,但君子的世界有方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怪酒(三更)
等到言青木重新回到鸠浅两人身边时,她明显情绪好转了很多,甚至眼眸中还时不时透露着一丝兴奋和激动
而且,她还带回了一个人,楚家少主,楚人杰。
只不过,楚人杰情绪低落,眼中没有色彩,垂头丧气,没有精神。
齐一有点不解,凡上之仙竟然还能没有精神?
此时,天快要黑了。
虽说修士无夜,但是总归天色暗了下来,心有疲惫之人,就想要休息。
“鸟儿姐去了这么久,干嘛去了?”
鸠浅看不懂她眼里暗藏的杀机,茫茫然童心稚问。
“鸠浅,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言青木掏出一个黑盒子,对着鸠浅神秘的一笑。
“这是什么?”鸠浅好奇的伸手去摸。
“咔擦。”黑盒子锁住了鸠浅的手,但是鸠浅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样。
“什么玩意儿?”鸠浅觉得挺好玩的样子,兴趣大起。楚人杰一旁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你干嘛?给我精神点!说好的爱我呢?”言青木见到楚人杰的模样,就极为不喜,心道,你要是敢露馅儿,拖我后腿,我一定饶不了你。
说好的爱我呢?
“啊…”听到这句话,楚人杰瞬间大叫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言青木过去就是一脚,怒斥:“你有病啊?”
楚人杰没有闪躲,任由她绵软无力的踢在自己身上,反正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当她心情不好时候的出气筒,随她拳打脚踢。
“我病好了。”楚人杰说罢对着言青木潇洒的一笑,三两步就坐到了齐一对面,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他。
“鸟儿姐这是啥玩意儿……”言青木本想一把将楚人杰从那该死的地方拖开,但是被好奇心大起的鸠浅缠住了,一时间逃脱不得,只好耐心的向他解释:
“这是人间最好的暗器,黑银。”
“黑银?什么东西?”鸠浅没听说过,下意识的转头问齐一。
但是,齐一也没见到过,他只是有所耳闻。
天下皆知,齐一门功伐有度,行事光明正大,从来不使用什么暗器之流的东西。
齐一门的白衣书生就算是要与你生死相拼,夺你自由,抓你回齐一门前,他们也会清清楚楚的把你所犯的罪状说个明白。
“我对此所知不多,不如直接听言姑娘为你讲解。”
你还所知不多,天底下最不要脸的偷心贼,你什么都知道!
楚人杰心里恨齐一恨得瞪目龇牙,对着齐一就是残忍的一通痛骂。
但是,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比,如同静止的湖面,没有任何随微风而起的波澜。
齐一被楚人杰炙热的眼光盯得有些不适,说完这句话就回过了头,与楚人杰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齐一回过头后,反而不紧张了,不适感也在片刻之间便荡然无存。
我齐一门果然只适合光明正大!
如玉白衣心中大安,气定神闲。
齐一正襟危坐,任由楚人杰对他进行着粗鲁的扫视,打量,依然气质淡然,不骄不躁。
言青木心思都在楚人杰和齐一这边,没空与鸠浅纠缠不休,简单的解释了几句后,就将黑盒子收回了咫尺物里。
鸠浅顿时大感无味,也看出了鸟儿姐不想理他,撇了撇嘴,腹中暗暗诽谤。
满脑子都是二哥,哼,没良心的女人!!!
但是,为什么不把那盒子给我呢???
言青木朝楚人杰使了个眼色,楚人杰没有看到,他专注于目剐齐一。
直到,齐一对他使了个眼色。
楚人杰,才恍然大悟。
他慌忙起身,拱手说道:“两位贵客远道而来,我楚家未曾好好招待,实在抱歉。今日小弟有心请两位吃菜喝酒,不知两位可否赏脸?”
楚人杰说出这句话,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自己还有心吗?
心都快被自己亲手挖了。
“好啊好啊!”
果然不出言青木所料,鸠浅对“嗟来之食”全然无感,来之不拒。
楚人杰笑了笑,故作阳光灿烂,道:“多谢鸠浅兄弟捧场,不知持白子阁下,是否愿意赏脸?”
齐一被他称呼得有些不自然,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认识,这般惺惺作态,实在演技浮夸。
但是,齐一即使识破了他的装模作样,又能如何呢?还是得答应。
“赏脸不敢当,你我皆同辈人,同辈之间,把酒言欢,实是寻常,多谢楚兄相邀,还请移步。”
齐一话说的圆满,楚人杰承认他口才了得,微微一笑,当做妥协。
“请。”
“楚兄带路,我等跟得上。”
……
就这样,楚人杰带着众人七弯八绕,终于来到楚家山门外的一处酒家。
此地,相较于上次的客栈酒楼,距离楚家山门要远了很多。
四人为了赶路,还在空中飞了一小会儿。
但是,此地更加繁华,鱼龙混杂,修士与凡人在大街上并肩而走,和谐无间。
楚人杰带三人上了酒家二楼,择一有清风拂面桌,寻窗而坐。
鸠浅等人没有发现,开了桌旁这扇窗,对面是一家装修风格高贵,典雅,甚至于称得上是极致奢华的客栈。
客栈的名字就叫奢华客栈,其内里的奢华大气,即使未见,也可见一斑,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这种客栈,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进去者,都是非富即贵,兜里俗物多得蹦跳或者咫尺云泊悠游不少。
待到四人落座,言青木罕见的没有和齐一挤在一块,难道是看见楚人杰在这里,有些避嫌?
楚人杰笑了笑,摆了摆手,招呼一声店小二。店小二像是见到了亲爹一般,连滚带爬的凑到了跟前,点头哈腰,谄媚至极。
“酒菜,上齐。”
楚人杰没有多说,他知道这家店的人机灵,言尽于此即可。
“好嘞。”
店小二脚下生风,好像是赶着投胎,前一步脚尖触地,脚跟未落便起了新步,疯似的往楼下冲。
“他对我们真热情。”鸠浅喜欢看到别人跑的飞快,仿佛殷勤姿态最得他的心意。
“他不是对我们热情,是对钱热情。”楚人杰笑了笑,心道你的心思真简单。
“果然人还是得有身外之物啊。”鸠浅由衷而发。
楚人杰没有忘记先前言青木千叮咛,万嘱咐给他的大事,心底忧伤一阵,说道:“说起,身外之物,青木,你不是有事要和齐一商量嘛?你忘了?”
齐一悠然问道:“言姑娘,但讲无妨的。”
言青木瞪了楚人杰一眼,说道:“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楚人杰不敢多言,临门一脚拍马屁,没成想,他拍到了马蹄上。
鸠浅没有理会他们三人一堂戏,因为,店小二,上菜了。
这家酒楼比上次那家接客更加高效,店小二一手撑起梨花木搁菜板,一次性就端上来五盘菜。
店小二没忘记多买多卖,建议道:“几位客官,乘兴而来,可需要助兴酒呀?”
楚人杰心里有些不舒服,对酒有兴趣,问道:“有什么酒?”
“小店有西秦火酒,北洛果酒,东楚鸳鸯酒,南齐高粱酒,不知客官可有钟意的?”
店小二如数家珍,但是楚人杰听了他的话,低下了眉,心情更沉。
鸳鸯酒?
东楚的一对鸳鸯即将身离心别,楚人杰自觉他成了东楚无人去理会的孤鹜。
“火酒吧。一坛。”
“我不喝酒。”
鸠浅见楚人杰点了酒,心情不好,因为他不喜欢喝,埋怨道。
齐一看出了楚人杰心事重重,忧心忡忡,主动替楚人杰打了圆场,说道:“小浅,无妨,我也有兴趣,尝尝名动天下的西秦火酒也无不可。”
“好嘞,那就火酒一坛。几位客官慢用,小的去拿酒,很快就到。”
店小二开心至极,再次如风溜走。
言青木罕见的替楚人杰夹了一筷子菜,虽然她也同时为鸠浅和齐一夹了。
“都来尝尝这里的人间美食,这个地方的菜我来没吃过呢。”言青木俨然还是一副地主模样,齐一心里总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冥冥之中好像哪里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他一边品菜,一边沉思,没有发现楚人杰在一旁感动得一塌糊涂,胡吃海塞。
鸠浅看到楚人杰这副饿鬼投胎的模样,一阵嫌弃之余又有些惺惺相惜。
终于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热衷于天下美食之人,难得。
于是,鸠浅决定和他一起堕入美食地狱,也大快朵颐了起来。
四人就在这异常平和的氛围里吃了一顿美美的饭,吃到夜初月色新出,才算吃好。
期间,店小二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往返四次,将小店的美食端上了个遍,终于最后算是看到了鸠浅满意的拍了拍肚皮。
幸好,客官满意。店小二心里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他真是怕这几位尝遍小店里的佳肴还不满意。
在最后一个人,鸠浅完全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店小二确定他们不会再吃,极其上道,于悄无声息之间,不等人说,便收拾掉了桌上的狼藉。
最后,店小二细致入微的擦干净桌子,摆上了几碟下酒的小菜。
常年混迹于人流之中,店小二可谓成了人精。
他看到楚人杰要的酒还没喝完,他便知道,他们中有人肯定还会续上心里的愁苦,求醉方休。
借酒浇愁,若是更愁,那就是人祸,不怪酒!
“青木有事找他就快去,快入夜了。”
楚人杰脸上没有醉意,因为现在还不到他能醉的时候。
夜了,便是良宵。
“跟我来。”
言青木眼神躲闪,不由分说地拉起齐一,往楼下跑去。
齐一不明所以,问道:“言姑娘,你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他们还在桌前呢!”
楚人杰相邀,他便是主,鸠浅是客。
此时主人客人都在桌前,齐一觉得他们不辞而别,是无礼。
但是,楚人杰不介意。
“去吧,跟她去看看。我在这里陪鸠浅喝几杯,叙叙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悲欢(一更)
常言道,阳谋谋心,阴谋谋鬼。
言青木觉得自己这次接下来的事,可能做的不好。
但是,再差,她也不会落到比拜小月的境地更差。
因此,她想了又想,选择遵循本心。
爱就是爱,爱就是我想要,所以我就要!
言青木将齐一带到酒楼对面,进了奢华客栈。
她对齐一说有要事相求,齐一虽然半信半疑,但是还是决定跟她过来看看。
最后,她居然带他进了一间房子里,轻车熟路。
“你坐上去。”言青木指了指房中的大床,面无表情,对着齐一说道。
“什么?”齐一十分错愕。
“你坐上去。”言青木又说了一遍。
“这是要做什么?”齐一感到有些不对劲。
“我有事拜托你。”言青木作哀求状,楚楚可怜,眼泪汪汪。
“你到底要做什么?”齐一再三追问,好像不得回答,誓不罢休。
齐一直觉此事不简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说不清楚。
我齐一可是正人君子,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她的声誉考虑啊。
这一瞬间,齐一内心闪过了千万个念头,惶惶不安。
“难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图谋不轨吗?”
言青木脸上涌现一丝悲伤,好像齐一对她的怀疑深深伤害了她。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言姑娘,我听从便是。”齐一下意识的否认,下一刻便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不是?
其实,齐一感觉就是。
“对了,顺序搞反了。你先起来,把糖果吃了。”言青木一拍脑袋,觉得自己记性太差。
“糖果?”齐一现在是被言青木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想做什么。
言青木随手掏出两颗糖果,颜色大小就和她在东行路上散发给他们吃的一样。
她自己随便随手挑了一颗,正欲放在嘴里。
“等等,你的那颗给我。”
齐一觉得自己已经有所提防,但是没想到他这是多此一举。
齐一说话间,从她手中抢走那颗糖果,丢在了嘴里,随便嚼了嚼就吞下了肚子。
可能是吃的太快,齐一觉得这颗糖果没有路上的那几颗甜。
“不都一样。”言青木摇了摇头,翻了个白眼,瞧把你聪明的。
“这颗也是路上你给我们的那种糖果吗?”齐一随口一问,躺回了床上。
“不是啊。”
“嗯?那这是什么?”齐一预感到哪里不对,但是她也吃了呀。
“糖果呀。秋风绳,锁。”言青木狡猾地一笑,立刻召出秋风绳,将齐一的双手系在了一起。
“拜神侯的神兵,秋风绳,怎么在你手里?”齐一瞟了一眼秋风绳,瞬间起身而立,惊讶问道。
他正欲就地挣脱,不料言青木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上,在他的手臂套上了个小黑盒,然后将一个银色的金属环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咔嚓,银环紧扣言青木的粉脖,黑子上方亮起淡红色的光芒。
“别动,你一动我可就死啦。”言青木手指一伸,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银环。
黑盒留情,银环索命。
这就是人间有名的杀人暗器组合,黑银。
此时,见到这个玩意儿,齐一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早就准备好了对付他的,这是一场阴谋。
“别动哦,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的命此时都在你的手上呢,今晚就乖乖听我话就行了。”
言青木在说话的空当里,趁机也给齐一的另一只手安上了黑盒。
第二个黑盒一安上便亮起了红光,显然两者控制同一个银环。
这也就是说,只要齐一两只手有一只轻举妄动,言青木就会被银环中的利刃搅断脖子,身首异处。
齐一十分焦急,奈何身体不能擅动。
若是自己真的就因为胡乱挣扎就害得言青木丢了性命,齐一一定会一生责怪自己。
“言姑娘,这玩笑开的也太过分了吧。”齐一终于不再轻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没有开玩笑。”言青木俯下身子将脖子上的银环凑到齐一眼前,认真的说道。
她其实想给他看脖子上的银环,但是齐一落眼便是一片雪白。
齐一在齐一门书院里可是受过圣人教诲的,非礼勿视的道理自然懂。
于是,齐一偏过头闭上了眼。
“姑娘请自重。”齐一声音有些颤抖,他此时真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见到齐一这幅模样,言青木嘴一瘪,嘿,又对牛弹琴了一回。
“对了,你知道什么是神魂倒吗?”
“什么?”齐一不知道什么是神魂倒,但是听到这一句,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齐一立马调转体内的灵力运转,想去寻找摄入体内的异物。
几息过去,齐一感觉有些苦涩,咽了口唾沫。
他不明白,为什么什么都没找到?
秋风绳虽然紧紧的系住了齐一的双手,但是,其实齐一可以拼着强行运转灵力强行冲开束缚,只是到时候他和施术者会遭受一点反噬。
但是如果挣开的时候,手抖触动了机关,言青木瞬间人头落地怎么办?
齐一一想到旁边傻呵呵的女子人头落地的一幕就泛起一阵不忍。
她万一做不到提前神魂离体,那么搅断脖子对于她来说岂不就是等于死?
齐一心乱如麻,不挣开绳索就等于坐以待毙,他又不知道言青木到底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言青木慢悠悠的吃下了第二颗糖果,醒神丹。
“待会儿,我便会挣开束缚。还请言姑娘提前神魂离体。”齐一故意好心提醒。
“我不会神魂离体,没有学过。”言青木无力的坐在齐一身上,诚恳的说道。
“言姑娘已是人仙境强者,何必骗人骗己?”
齐一有些意外,她竟然不是拒绝神魂离体,而是说她不会?
“我真的不会,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言青木没有解释,身体的异样,她早已察觉。
毕竟,不是世间每个人都会存在神魂不受自己控制的现象的。
言青木想的很通透,她觉得若是齐一舍不得杀她,那便是对她也是有几分喜欢的。
如果杀了,那也好,至少自己能够死在目前还是很喜欢的人手中,也亏不到哪去。
言青木一想到家族长辈要强行把自己嫁给楚人杰,她就浑身难受。
楚人杰并不是很差,但要是让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其实,如果你不杀了我,我也会自杀的。”这么说的时候,言青木心头是真的泛起了一丝忧伤。
“言姑娘,为何有轻生的念头?”
“因为家里人要让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就是楚人杰。你应该知道吧。”言青木说道,她觉得这应该不算是秘密,这桩婚事都定下来好多年了。
齐一自然知道,甚至第一次见到楚人杰的时候,他还觉得言青木和楚人杰是郎才女貌,世间良配。
“言姑娘,还请听我一句。楚兄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修为通天,日后定是墨海大才….啊,痛…”
齐一正打算大肆夸奖楚人杰一番,以解言青木心头郁结,不料腰间剧痛,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许夸他,我不喜欢听到别人夸他。”言青木用力一拧,出声警告。
言青木何止不喜欢齐一夸楚人杰,她是不喜欢别人在他眼前夸除了齐一之外任何男子。
以前,楚家的姐妹们在她面前说这个男子英俊那个才子帅气之类的话时,她从来不予理会,左耳进右耳出。
但是要是有人提起齐一,那她一定是说的最欢的那一个妮子。
在她看来,别的男子有什么好说的,又不好看,又打不过齐一。
或者他们好不容易熬到了跟齐一差不多的境界,都是些糟老头子了。
左看右看,这个墨海,脸生的好看修为又高强的唯有齐一门少主齐一这一个人。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齐一腰间疼痛得皮肤震颤,心里欲哭无泪,我这是做错了什么?
言青木冷哼一声,坐在了一边。
“言姑娘,我想你忽略了一个人。”被言青木折磨的生不如死的齐一突然自信的一笑,仿佛胜券在握。
“嗯?”言青木见状生出一丝疑惑。
“你忽略了我的三弟,鸠浅。”
“鸠浅?他现在正在与人喝酒,一时半会儿不会上这边来,况且楚人杰还会拉着他喝酒。”言青木想不到鸠浅有什么理由夜闯自己一个女子的卧房,一般的男子都不会这般吧?
“三弟,助我。”
齐一鼓起全力,大声喊叫,确定自己这一声可以穿透墙壁,传到对面酒楼的鸠浅耳朵里去。
言青木始料未及,在齐一大叫之时才记起布置一道隔音结界。
但是为时已晚,言青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真没想到,今日的事,齐一居然会厚着脸皮大声呼叫。
齐一难道一点都不怕此事败露,给齐一门脸上抹黑吗?
言青木暗骂一声失策,虽说补救及时,但是还是心头慌乱。
她心想,就看对面楚人杰那个笨蛋能不能机灵一回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齐一脸上的自信渐渐消失,甚至浮现出了一抹尴尬的猪肝红。
言青木松了一口气,心底偷偷的感谢了楚人杰那个家伙一回,总算是关键时候派上了一次用场。
“鸠浅,快救我。”
齐一不死心,再次大声呼救。
言青木没有阻止他,她确信声音再传不出去了。
言青木此时超级激动,大慌之后的大喜,等同于劫后余生。
她此刻真是想学着那些街头流氓那样对眼前的男子说一句:你喊呀,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
但是她不能,她不能原形毕露,她要给齐一多留下一点儿好印象。
过了一会儿,世界仍然毫无异样,什么动静也没有,齐一的心这才完完全全沉到了海底。
“言姑娘,我们不过萍水相逢,相识不过几日,照面也才几回,你这等做派到底意欲何为啊?”
齐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能不能使用言语让这个女子迷途知返。
但是言青木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他。
她在等什么?
齐一疑惑刚至,便感到脑中涌出一阵强烈的疲惫,睡意瞬间袭来。
“言青木,你…”
齐一对自己意识的流淌毫无防备,以至于直接被无边的困意一口吞没。
他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过去。
神魂倒,死人医的拿手好药。
“你都不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你就这么慌,何必呢?”
言青木无奈的起身,摊了摊手,其实她挺喜欢听他讲话。
言青木确认齐一已经昏睡了过去,取下了他手上黑银,收回了储物袋中,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夫君,我就借点东西……”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憨批互捶(二更)
鸠浅于对面坐的端正,肯定是听到了,只不过,鸠浅理解话语的角度并不是齐一想要表达的那样。
首先,鸠浅毫不怀疑鸟儿姐对二哥的喜欢,也毫不怀疑二哥的实力。
那么,二哥那边肯定就没有危险。那二哥让我相助什么呢?
鸠浅正对面刚好就坐着一个人,楚人杰。
鸠浅大脑中快速的分析,最后料定,二哥想让他对付眼前的楚人杰。
嗯,没错,鸠浅越想越对。
大晚上的,二哥和鸟儿姐在一起肯定是要做坏事。那么,肯定不能被打扰。
所以,二哥想要我拦住楚人杰。
嗯,很有道理。
鸠浅觉得自己真是世上最聪明的小机灵鬼。
于是,鸠浅停下伸手抓桌上牛肉的举动。
轻轻地按上了新夺得的仙剑,雷跳,警惕着对面此时在自斟自饮的楚人杰。
气氛安静得很诡异,鸠浅盯着对面的人,觉得这楚人杰真是个演戏的好手,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他一定是想趁我不注意暴起杀人,鸠浅心里暗暗的想。
就这般想着,鸠浅因为长时间目不转睛,眼睛有些发酸。
楚人杰原本一直顾着想自己的心事,不经意回头间发现鸠浅像个呆子一样盯着自己,一动不动,难道自己脸上有花?
楚人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暗骂一句神经病,然后接着饮酒神游。
人间嘛,悲欢总是在同一个天平上放着。
一声三弟助我,那是整得鸠浅顿时重任在肩,天下皆为己任。
这不,对二哥的事操心操得蛋疼的鸠浅执剑挑灯,紧紧盯住桌子对面独自饮酒的楚人杰,生怕这哥们轻举妄动,坏了自家二哥好事。
“鸟儿姐和二哥在一块儿成一对儿,那是众望所归的事,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鸠浅难以忍受安静,忍不住提醒道。
“众望所归?扯犊子的众望所归。墨海哪门哪派答应了?我可是楚家少主,也是楚家钦点的青木未来夫婿,墨海周知,连齐一门的门主都知道,这才是众望所归。”一口吐掉刚灌在嘴里的酒,楚人杰猛的回怼。
“哼,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在这里看着鸟儿姐和我二哥双宿双飞,你这软蛋。”
“你是不是觉得你一定打得过我,你这般挑衅我,我虽然的确不敢杀你,但你不怕我狠狠地揍你一顿?”楚人杰心里觉得就算的确是搞不过你,但嘴巴不能服,况且这是在东楚。
“整个人间都知道我能打得过高我一境的人,你确实还没被我放在心上。”鸠浅骄傲昂头!
“哼,懒得与你争辩。他们那里的情况只需要我打破几扇窗户纸就自然破了”
“怎地?你还想扰我二哥良宵?大胆,你先从这二楼走出去再嚣张,先要过我这一关。”
“你有十成把握留下我?我只需要留点打破窗户的力气就行了。”
“你有十成把握竖着走出去?还想打破窗户?没门。”
“你先说你有没有十成把握,我先问你的。”
“没有,但是我有九成。”鸠浅很紧张,其实心里自认为快速让他躺下的把握只有五成。
“这好,那我不是只剩一成机会留得下力气砸窗户?要不咱们试试?”楚人杰揶揄道。
“呸,你要是敢试我一定对你下死手。”打破窗户那还得了?鸠浅要保证万无一失。
楚人杰听到鸠浅这样说,闷声喝了一口酒,内心感叹,齐一还真有个好兄弟。
他记得,言青木向他直言喜欢的人是齐一阁少主时,他曾经质问过她,自己比他差在哪里,究竟为何这么多年都对自己不屑一顾。
那时候,言青木是甩了甩头发,跟他说,你是怎么想到自己还有胜过齐一的地方的?
除了认识我很久以外,还有任何一点比的过他吗?脸都比你生的美?
世俗人眼里重视的一切,他都比你强。
修士在意的裨益弊伤,他依旧比你强。
就是身边的人也比你身边的杂碎强千百倍。
你还有什么理由去问我?
你都保护不了我,却想拥有我,到头来怀抱一具死尸也毫不在意嘛?
一句句的话被刻在了他心里,有生之年若是说心头挥抹得去,楚人杰自己都不信。
楚人杰闭上眼睛,回想自己这几十年遇到的人,经历的事,挑不出一件事比得上齐一为人族叩谢苍生的壮举,找不到一个人比得上鸠浅一拍胸脯为兄弟两肋插刀,义无反顾的豪气…
而自己这些年又在做什么呢?
成天帮自己那帮纨绔子弟的义弟表兄擦屁股,山匪捉不住,修为上不去,苦苦追求,为能夺得一个楚字唯人马首是瞻,路见不平时碍于情面袖手旁观,威压临头时大气都不敢喘……
有谁愿意否定自己呢?
楚人杰竭尽全力的问自己,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强过他的地方吗?
这一想就是白月横移。
“哎,算了吧。我不会扰她良宵的。”
言青木的良宵未必是齐一的良宵,但一定是楚人杰的良宵。
良宵短啊,一生一世就一回,怎么能扰了呢?
即使楚人杰此刻心疼得快要窒息!
“耶?果真如此我就替二哥先此谢过。”鸠浅很惊讶,这般好说话?
“你这蠢货。”鸠浅八境的短浅目光,使得楚人杰这个九境的大物很愤恨。
“看在你忍心让自己的心上人被我二哥拱掉的份上,这声蠢货我应了。”鸠浅洋洋得意,言青木对齐一的喜欢,鸠浅明白的。
“哼!若是秦微凉他日爱上别人,你是否也能像今日我一般潇洒?”楚人傲故意刺激鸠浅。
“她若是喜欢上了我两个哥哥,我便让了,从此天涯陌路,断了纠葛。”鸠浅正色道。
“若不是呢?你为什么眼里总是觉得这世间的儿郎就你们兄弟仨?”楚人傲就纳闷儿了,合着天下这么多男人你都看不见?
“不是?秦微凉若是连我们三个都看不上,她更不会看得上其他人。”鸠浅心说秦微凉就是眼睛瞎了,也不会看上你们这些垃圾。
“白痴念头,感情里很多时候可没有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楚人杰真心地说道。
“若是以前,我也如同你这般想。可是,这些想法用在凡夫俗女身上倒是不错,用在她身上可就是大错特错。”鸠浅心说你不懂秦微凉。
“或许你是自以为了解她。我不信她没在你面前提过其他男子。”
“提过,她也就把两个哥哥还有他亲哥秦秋放在了我前面而已。”而秦秋已经死了。
“恐怕是她觉得你只认识这两个人,才懒得提及他人,免得到时候你追问还得多费言语。”
“你知道她眼里除了我们仨之外的男人都是些啥么?”
“嗯?”鸠浅得意,眉头一挑!
“原话是,你们三个位列人间前三甲不错,之外的不值一提。哈哈哈…”鸠浅仰天大笑。
“看在你受到你心上人刺激的份上,这句言不由衷的自恋话我听了。”楚人杰不甘示弱。
“这百年人间啊,放眼望去就我们几个能够搏一搏那第十境。”志得意满,鸠浅享受的模样好似已然入了传说中的第十境。
“我呸,你还没到凡上九境。”楚人杰怒啐。
“我一日不入凡上,你们就一日不得好眠。除了我两位哥哥,这个天下的年轻人还有谁敢说稳胜于我?你差得远呢。”论嘚瑟,还真没几个胜得过鸠浅。
“也不过天下第三,千百年后谁又记得你呢?”绝世好问,那是问得鸠浅一个半天没答话。
“你说为啥天下人总是只谈数一数二的人物,何时说书的人也数一回三,让我成为一次那些孩童眼里的天下无双?”看着窗外,鸠浅面露惆怅,气势音量都低了下来。
“你别想了,都是奢望。这个江湖日后只要还有人,哪怕是一个,记得我楚人杰,我死都瞑目。”号称东楚人杰的楚人杰痛饮一口烈酒,重重的将杯子捶在桌子上。
“若是天下第一,一定会被人记得。”鸠浅话语当中的向往如浅沟里扑腾的大鱼,闭着耳朵都能看见。
“咋滴?嫌自己的两个哥哥碍事啦?阻挡了你夺得那天下第一?”楚人杰竭尽所能的挑拨离间,话风凉,点阴火。
“这一辈子,我都是不会嫌他们的。你个外人懂个锤子。”
“你懂你懂,你铁打的好,锤子都懂了。”
“哎,真好,我二哥在睡你未过门的媳妇儿。”说着还一脸享受缩缩脖子摆摆头,就像刚饮了人间仙酿。
深深的望了一眼鸠浅,楚人杰这次倒是没了气焰,没有反驳他。
楚人杰又灌了一口酒,酒入肠如火烧,胸膛里却是空空的,凉凉的,他心道:是我未婚妻睡了你的二哥。
喝过一杯,斟满一杯,再仰头饮尽,再斟满,再饮…终于一大坛酒,见了底。
一旁的鸠浅见状,心道,这玩意儿好喝?
行走人间也算是有一年半载,酒香味闻到过很多次,但是酒却是没尝过几次,每次都是觉得冲脸,难喝。
鸠浅看到此时的楚人杰一杯接着一杯,却好似味道绝世鲜美。
楚人杰瞟了鸠浅一眼,转头大声朝店家呼道:“小二,再给我上一坛来,哦,上两坛,重新加几个小菜。”
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搁在桌子上。
下方上楼的小二见到金子,两眼放光,小跑步前进,不着痕迹的收过金子,开心的回答:“好嘞,客官稍等,我这就去拿,两位今儿夜里喝个尽兴,小店不打烊。”
好家伙,一锭金子就可以换来偌大个客栈一夜灯火通明,鸠浅兜里没几个钱了,此时有些羡慕。
待到酒上来,小二挪了一坛在鸠浅面前。
“楚人杰,我可是知道这酒喝多了会神志不清,伤了脑子。你休想用这东西毒害我。”
话是这样说,鸠浅倒是毫不犹豫的夹了一筷子牛肉,塞在了嘴里。
“你可曾听过借酒浇愁?”自斟自饮,楚人杰问道。
他鼻尖都有些发红,显然是未曾运转灵力抵御酒劲,任由酒精麻痹自己,蚕食清醒。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人蜜饯我之毒药(三更)
鸠浅没说话,心想我就算没听过,现在也知道你愁得很。
“人活一世,总不得图个逍遥快活。可是我他娘的现在不快活,不快活…”
楚人杰话到后头,就倒在了桌上,打起了酒嗝,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些鸠浅听不清也听不懂的东西。
等到念叨累了,人间乏了,楚人杰也打起了呼噜,窗外的明月太亮,没几个星星敢露头。
鸠浅趁着月色正好,起身坐在窗台上,裤摆垂落在街道的这一边,抬头一望都是皓月当空。
二哥齐一就在对面的客栈里,就是正对自己的那扇窗后。
鸠浅有想过开一眼通明,偷窥一下。
他知道,无论布下什么样隔绝声音和光线的阵法,如此近的距离,都是挡不住神技通明的窥视的。
但是看到房间里,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淡淡上下的人影。
他忽然间打消了念头,这若是看到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今后再面对两人岂不是极其尴尬?
窗影还是那般无聊,鸠浅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看皮影戏也不太恰当,索性将头抬高了几分,看那明月,思念远方的佳人。
自从上次西秦一别,鸠浅深知余生没多少机会再与秦微凉相见。
忽然很多往事涌上心头,鸠浅沉思良久。
“女帝待我这般好,图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鸠浅突然觉得月亮在笑自己,心上没来由的烦闷,一剑指月,问道。
鸠浅一剑指月持续了半晌,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慌忙的收起剑,贼眉鼠眼,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又想到此乃深夜,无人在街应是常事,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第二日天边刚刚破晓,忽然一声巨响,风浪卷过,一下惊醒倚在窗台假寐的鸠浅。
鸠浅随手打掉朝自己飞来的一大块木板,定睛一看,他们这是怎么了…
对面的客栈二楼直接快被夷为平地,齐床高的物件都安安稳稳的没有变化。
但凡比床高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此时都被击碎风卷一空。
原本装潢一新的客栈此时被整整掀光了上层,只剩下地上一些凳子和一张床还杵在那里,两人衣衫完整的相对而立,只不过齐一正掐着女子的脖子。
楚人杰酒醉一宿,被巨响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地上。
他脑子炸裂搬的疼痛,强忍着难受向坐在窗台目瞪口呆的鸠浅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鸠浅身后传来的迷糊声音惊得鸠浅差点一个不小心从二楼跌下窗去,鸠浅立马起身挡在楚人杰的身前。
随手关窗,带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笑意朝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楚人杰走去,趁楚人杰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把绕到楚人杰身后就是一击重锤,将刚醒的楚人杰再度送往梦乡。
“没事,就是你醒的不是时候。”
鸠浅随手将楚人杰扔在地上,回味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心道,二哥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火气这么大。
齐一此时胸口剧烈起伏,右手掐住言青木的粉嫩脖颈,左手奋力的拨开女子盘在自己腰上的纤细玉腿。
然而一只手对两条腿,寡不敌众,拨开一条另外一条就缠了上来。当齐一打算撤开摁在女子脖颈上的右手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女子用手牢牢的扣住。
言青木两手抓住齐一的右手,根本不担心齐一会掐死自己,一点都不耽误她制服他试图抽开的右手。
言青木对齐一说:“你不生我的气,我就撒开腿。”
她有预感,她这一松手,可能齐一就会愤然间离她而去。
鸠浅重新打开窗,朝着正在和女子博弈的二哥问道:“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一语惊醒齐一,一天已经完全进入清晨,刚才弄出的动静太大,马上这里就会聚满看热闹的人。
自己可是享誉天下的齐一门少主,今日这般作态若是弄得天下皆知那就真是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到时候,齐一门持白子估计要被世人笑成持黑子了。
齐一放弃了拨开她的双腿的打算,打了自己一巴掌,骂了一句:“真是被女人弄昏了头脑。”
说罢齐一就将女子直接提起,脚发力便踏入高空,往城外远处深林里奔去。
待到两人离去,歇息在一楼的客栈老板才慢悠悠地爬上二楼。
刚上二楼就好巧不巧就看到正在低头打量残局的鸠浅,老板先前被眼前的可怖一幕吓得痴呆,下一秒立马反应过来一把逮住鸠浅。
“客官,为何我的客栈变成了这幅模样啊,我认得你,你可得给我个说法,刚刚装潢完的客栈,如今一整层都没了,两百年的画儿,金丝楠木的桌子,神鸟羽毛充的被子,还有镶了金线的床单…”
老人家一股脑的吐出一大堆酸水,哭天抢地,老泪纵横,真当是见者伤心,闻着流泪,心念之便悲痛万分。
听着老人的话,鸠浅回想起大哥曾经告诉过他,吃饭住店买衣挑物件儿出了问题有事就给钱,只要给了钱,什么事都是没有事。
可是自己没钱啊,这可怎么办?
二哥口袋里肯定有,但是他人早就不知道往哪跑了。
鸠浅感到脑子发胀,苦思不得解救之时,对面的窗口探出一个头来,楚人杰。
鸠浅大脚一蹬,就跳到楚人杰的跟前,一把将楚人杰半扶半拖甩到老人家跟前,对老人说:“老板,此人财大气粗,你只需要告诉他这是言青木订的房间,他肯定会乖乖赔钱你的。”
看着鸠浅信誓旦旦的模样,客栈老板将信将疑,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此时还有些迷糊不清醒的楚人杰…这人酒还都没醒呢!
老人想多向鸠浅可怜几句,但转头一看,哪里还有鸠浅的踪影?
城外一处深林浅溪处,齐一站在溪水旁,一脸平静的看着将自己抓得紧紧的女人,说道:“言青木,你闹了这么久也该放手了吧?”
言青木察觉到齐一话里的怒气,大气都不敢多喘,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被他扔入水中,稍稍夹紧了双腿。
言青木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不可以原谅我?”
齐一语气冰冷,道:“可以,你先松开你的腿。”
言青木不依不饶,道:“你先答应我。你不生气,我就松开。”
齐一眉头皱成了川字,怒道:“别以为我不敢伤害你,你若是再不松开,我就直接捏断你的腿。”
言青木闻言,心头一乐,心道,你可不就是心疼我,不敢伤害我嘛,要不然我怎么这么容易得手?
但是实话是不能说的,面子得给自己的男人留足。
言青木虽说大智慧可能没有,但是小聪明还是很多的。
言青木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楚楚可怜的说道:“若是捏断我的腿可以令你消消气,夫君就请捏断了吧。”
齐一没了办法,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平生都未曾有过的极其苦涩和终极无奈的表情,说道:“你都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了,能不能不要缠着我,让我静一静?”
齐一心情沉重,觉得自己已经卑微到了极点。
言青木咬了咬牙,摇了摇头。
她害怕,他这一静就是地老天荒,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齐一再也不想奢望她会老老实实的听自己的话,直接伸手捏断了言青木缠在自己身上的双腿。
言青木紧咬银牙,一声鼻音轻哼之后,就再也没发出一丝痛声。
清晨,林兽枝禽醒来不久,浅溪里的鱼儿跳出了水面。
鸠浅赶来得很快,尚在一里之外时通明眼便将溪涧旁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立在浅溪旁边不远某个高高的高树枝头,鸠浅拍拍手,转过身去,关闭耳识,通明不息。
齐一伫立良久,最后没有离去,反而替言青木续上了双腿。
鸠浅依旧站在高高的枝头,一动不动,抱臂而立。他不知道,他安安静静的此时,好似一个遗世独立的大侠,俯视着这个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一如他所言,静静的坐在女子旁边,一言不发,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终是忍不住,言青木开口打破了这清晨的平静。
“夫君可真好。”女子嘴角的甜意竟要溢了出来,没法儿掩藏。
听到这句夫君,齐一眼色一冷,像是要择人而噬。
但是,这次齐一却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许久,齐一好似是认命,叹了口气,极其无奈地说道:“那可不,只教你以身相许的人,怎能不好?”
齐一有些俏皮的一句话,听得言青木感到耳尖酥麻,浑身一热。
有那么一刻,言青木感觉自己就快要沉醉过去。
看到言青木痴痴的模样,齐一更加无奈,只好清清嗓子,再道:“你这下满意啦?”
……
在枝头站立的人早已转过身,看到下面二哥和鸟儿姐卿卿我我的样子,心中不知道生出了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这种滋味,说不清道不明,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碗里空空的时候别人碗里山珍海味,而最重要的是自己还饿着肚子……
“呸。”枝头小哥朝旁边吐了一口痰,轻啐一声,又是我放哨。
鸠浅此刻觉得有些委屈,虽然他并不惦记言青木,但是刚才又想到了那个没有温度的美人儿了。
触景生情,别人的甜腻味道总是很差劲。
另一边,客栈老人在楚人杰耳边不停念叨两百年的画儿,金丝楠木的桌子等一股溜儿东西的时候,楚人杰实在不欲再作纠缠。
掏出一锭金子,丢给老汉。
“掌柜,还请告知他们三人的去向?”楚人杰拱手,恭敬问道。
老板掂量着手中金子的分量,苦着一张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似老了一岁。
楚人杰见状不解,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掌柜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墨海虽大,但我东楚蛮洲楚家说话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老人犹豫再三,还是说道:
“钱不够!”
楚人杰脸色一黑!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白衣小论(一更)
待到齐一携同言青木鸠浅两人,重新来到楚人杰的面前时,楚人杰才刚刚付好了钱。
齐一静了静,想通了一切,很自责,对楚人杰说道:
“我知道你心甘情愿,但是我依旧会愧疚终生。”
楚人杰看着齐一,笑了笑,刚才掏钱肉痛,现在掏心心痛。
他凑在齐一耳边,对齐一说道:“若是哪一天你负了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齐一抱拳,信誓旦旦。
“我向你保证,不会有那一天的。”
楚人杰郑重地回礼,算是真正将心上的人托付给他了。
“好,希望你信守承诺。”
“一定。”
“我先走了。”
言青木心里有一点小愧疚,见他离去关心了一句,问道。“你现在去哪?”
这个时候你还问我?
楚人杰,哭笑不得,捂住胸口,开玩笑地回答:“找个地方,疗伤。”
说完,楚人杰对着几人微微一礼,朝远方飞去。
等到楚人杰消失无踪,鸠浅才记起昨夜自己的劳苦,向齐一邀功道:“我昨天是不是很机灵?二哥你叫我助你,我就把楚人杰拖住了,我很棒吧?”
我很棒吧?
能在天上飞的修士里,估计是难得多见一个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了。
鸠浅这句话像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齐一的胸口上。
齐一脸色骤然一黑,气不打一出来。
他真想质问鸠浅一句,你知不知道,昨夜我失去了一个处,男最重要的东西?
旁边的言青木听到鸠浅这句话,掩嘴一笑,也不戳穿。
看见鸠浅满脸希翼的模样,齐一最后还是没忍心怪罪他,眉头舒展,说道:“多谢。”
鸠浅眼睛更亮了,咧开了嘴,得意洋洋。
言青木觉得自己活在梦里,一切都朝着她最快乐的方向发展而去,不免有些恍惚,生出许多虚假之感。
言青木已经将齐一当做了主心骨,依偎在他身边,柔柔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在她看来,忤逆了楚家长辈们的命令,她已经无法继续于楚家安身了。
可是,天下如此之大,何处能让她们安身呢?
齐一门?还是闲云野鹤之地?
然而,齐一自有打算,他清晨的静一静,几乎也把后路都想遍了。
“先跟我去和齐一门的同窗会合。”
齐一紧紧抓住言青木的手,不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否已经达到相爱的地步,但是,他肩上已经有了重量。
这种重量,名叫责任。
很快,齐一便带着鸠浅和言青木来到了一处别院。
院里,一片白衣,他们此时正刻苦练剑,白衣剑光,交相辉映,赏心悦目。
他们不是外人,正在护送拜小月来到东楚的齐一门门人。
“少主,是少主来啦,少主来啦。”
门边的弟子最先瞅见齐一等人,喜不自禁,朝着里面对着同伴呼喊。
“师弟,师弟你终于肯见我们了!”
“齐哥儿,齐哥儿,六七年了,你都不回齐一门看看,真是想死我们啦!”
“他就是齐一,我们下一任的门主。”
“哇,长的好帅!”
“跟画里的一样诶。”
“拜见,持白子!”
……
齐一门的白衣们实在太热情,热情得鸠浅看着都眼红。
阔别重逢,这些院里的人,很多都是齐一的同窗好友。
就连齐一不熟识的学弟学妹,也都认识他。
率先从白衣堆里冲出来的是一个女子,她对着齐一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齐一,你看你,这么多年都不说抽空回来看看我们,你看,二狗想你都想瘦了。”
说话人是齐玉,齐一门中年轻一辈中的大师姐,年纪最长,心思最多,为人热情,跳脱。
“哪有,我没瘦。”齐二狗,脸色如炭,黑不溜秋,不洗脸还有些发亮,他很无奈,师姐又在拿他当幌子。
齐玉不由分说,大眼一瞪:“你瘦了。”
黑脸少年知道大师姐的厉害,不想再去一个字一个字的抄写圣贤语录,妥协道:“好好好,我瘦我瘦。”
齐一门里的众人见状,纷纷大笑。
齐一喜不自胜,还未曾回家就已经受到了齐一门里同僚的热情相待,说道:“各位同窗,在下齐一,于此拜见。”
齐一门里的书生纷纷回礼。
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在楚家正宫上时,他们看见过齐一。
只是,当时齐一有要事在身,不便与他们相聚。
此时,便是相聚时,齐一一一问候,院中十几人,全数重逢,认识了一遍。
众人一阵寒暄,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鸠浅和言青木。
言青木倒还好,不介意先前被忽视,但是鸠浅就不乐意了,小嘴噘得天高。
齐一拉过两人,为齐一门众人介绍道:“义弟鸠浅,人间会上勇夺第三,有些同门知道。”
随后又搂过了言青木,一搂即放,众人瞬间了然。
“言青木,我游历在外时,偶遇的红颜知已,楚家二叔之女。”
齐一脸皮虽薄,但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出一个男人的大方,朋友都不说了,直接说是红颜知已。
齐一门众人瞬间眼神变得暧昧和玩味,与齐一熟识的几人还直接相视坏笑了起来。
“鸠浅少侠好,少夫人好,xx于此有礼了。”
“鸠浅少侠真是英姿神武,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
“言姐姐,你是怎么俘获我们少主芳心的……”
齐一门里的人,与人打交道,各有各的一套。
一时间,鸠浅和言青木被齐一门中人的热情笼罩,心情大好。
齐一门中白衣众多,基本上人人都需要相识,以至于鸠浅和言青木有些应接不暇。
终于,第一波欢迎,终于在鸠浅和言青木的慌乱应对中结束了。
松了一口气,那么接下来,就该说正事了。
齐玉率先清清嗓子,对着齐一说道:“齐一,你是我齐一门的少主,有件事还是交由你来定夺。”
齐一聪慧,很多事不明而喻。
齐一门的人,不会在对他们敌意万分的东楚无事多待的。
“拜小月的事?”
齐二狗插话道:
“齐哥儿,对。那拜神侯虽说出自言公卿,但是将拜小月就此简单的交给他们我们也不放心。”
“拜小月是听从其恩师花仙子拜孤神之命,逃奔我齐一门的。
实际上可以认为,是拜孤神将其托付给我们齐一门。
我们心知兹事体大,此时又正值齐一门中战力空虚之际,无法确保她的安危,这才将她彻夜兼程的送往东楚,但是……”
说起这个,齐玉就有些自责,拜小月乃是人仙境的修为,与她一般无二,甚至拜小月因为有诸多神器傍身,她隐隐有所不敌。
这让她们保护一个他们打不过的人,实在是有些汗颜。
齐玉欲言又止,她谨记圣贤教诲,静坐常思己过,闲谈勿论人非,一时之间,不好直言。
齐一看出了她的犹豫,说道:“但说无妨,事关重大,真话不分好坏。”
齐二狗心直口快,直接开口:“但是,那楚家和言公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让拜小月呆在这里我们实在是不放心。
万一,她出了什么事,这叫我们良心何安?”
齐一门众人将那日楚家正宫之中的情景看地分毫不差,一丝不漏,可谓是对那楚家和言公卿印象极差。
齐玉见齐二狗不再遮掩,也直接将心中担忧吐露而出:“对,我担心拜小月会变成人质。”
这时,生怕齐一门众人话语都不遮掩,齐一神色瞟了下言青木,示意点到为止,众人的意思,他明白了。
但是,一旁的言青木出人意料的先开了口:“你们不用顾忌我,我也觉得小月呆在这里不太好。你们要是有办法,不如将她直接带回齐一门啊。”
言青木一言出,齐一门众人瞬间对她好感大增,刮目相看。
“少夫人明事理,我等钦佩。”
但是,事情比想象的要麻烦。
齐一简单思索,说道:“但是索要拜小月回齐一门,此事尚不可为。”
齐玉有心惊讶,问道:“为何?我们齐一门难道不应该对她负责到底嘛?”
齐一解释道:“我们当然应该对其负责到底,只是,大家是否忘了我们为何将其送往此地?”
齐玉明白,开始反省:“齐一门有自知之明,无法确保她的安危。”
齐二狗知道齐一接下来想说什么,直接义正言辞,不由分说:“但是,即使我们无法确保安危,我们也不能将她送到明知不是好人的人手里,羊刚从狼口逃脱,我们不可能让其再入虎口。”
齐一见状微微一笑,有些欣慰,齐一门里的白衣,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齐二狗意识到自己言辞激烈,有些粗鲁,面对的齐一其实不仅是齐哥儿还是少主,立即拱手致歉。
齐一伸手拦下齐二狗口中的歉意,说道:“无妨。你们的忧虑我明白,此事尚不可为,不代表我们不为。”
齐玉疑惑,难道还要在这里等?
“此话怎讲?”
“齐一门的师兄和先生们快要回来啦。到时候,我们可以再从东楚将她要回来。”
齐一门众人此时茫然一片,他们深知北墙战事吃紧,往那里送人都来不及,哪有撤人的道理?
“嗯?回来?”
“是的,墨海每次生出大的变故之时,前辈们都会回来主持大局,维护我齐一门的安危。”齐一自信道。
“那北墙怎么办?”
出声的年轻白衣没去过北边,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不知道北边短时间里少几个可少之人其实无伤大雅。
齐一想了想,回答道:“这个我不清楚,想必上面的人会有安排。此次西秦出手闹得太大,就算是他们将我齐一门吞了也不无可能,先生们不会允许书生断尽的。”
齐一门众人皆知,北墙边最多的就是他们的同袍,片刻思索之后也明白了齐一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事(三更)
有一句话,流传及广。
叫做尽人事,听天命。
齐一门最喜欢用这句话来鼓舞自己,砥砺前行。
他们觉得,人间万事,除了生老病死可能是天意,其他的都是人意。
凡是人意,必有方圆。方圆大之,可纳青天。
白衣书生们虽平日里噤声不言,但都心有大志,他们深信,人定胜天。
所以,齐一觉得,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生死之内,皆可补偿。
踏入正宫之时,齐一对言青木再三叮嘱,让她进去后不要多言,一切他来应对。
言青木很不解,没人比她更了解楚家老人们的脾气,道理,是讲不通的,他们眼里,只有楚家的颜面,和楚家代代相传的规矩。
他们就像是一群守着祖宗遗物不肯离去,不愿介怀的守墓人。
古板如木,顽固如石,迂腐至极。
“我若能娶了你,你的长辈,便都是我的长辈。于情于礼,皆当尊敬。打骂不伤性命,便随他们去吧。”
看到齐一这般洒脱,言青木非常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齐一此时携同言青木跪于楚家数位长者之前,三言两语之后,他们怒发冲冠,恨不得一口吞了旁边站立自如,稳稳当当的楚人杰。
自己的女人都被抢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孬?
见到这一幕,鸠浅有种异样的感觉。
或许,楚人杰,没有他认为的那么无能,或许,他是真喜欢鸟儿姐呢?
楚人杰徐徐下跪,郑重地对高台之上端坐的长辈平辈说道:
“太爷爷,各位叔伯,爷爷,舅爷,以及各位兄弟,姐妹。我来此,只为恳求各位收回往日赐婚成命,还言青木姻缘自由之身。”
“放肆。”楚狐大喝一声,不停地给楚人杰使眼色,然而,楚人杰低着头没看到。
“你还是不是个男儿?我楚家子弟岂有将女人拱手相让于他人的?”有楚家叔伯不乐意了。
“你这是辜负长辈们的一片心意。”
“言青木,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就此离开我楚家的大门,改投那狗屁齐一门的怀抱?”
“妮子啊,你可知你私自撕毁婚约,会让我楚家声誉蒙羞?”
“青木丫头,你老实回答,你有没有受到这白衣蛊惑?是不是他逼你这般的?你说,老身一定为你做主”
“齐一,你这是先斩后奏。你以为你是天子?有皇权特许?”
“杰儿,你糊涂呀!青木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就拱手相让啊!”
“……”
乱哄哄的一片,有人骂楚人杰,有人说言青木,有人怀疑齐一,没有人理会鸠浅。
台下四人,三跪一站。
鸠浅站立不安,觉得自己过来是当二哥的家里人,有些话,得自己说。
但是,他刚上前一步,齐一便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裤脚,阻止他发表任何看法。
山火大,浇水,就是杯水车薪,鸠浅若是真的说点什么,搞不好还会火上浇油。
懵懂如鸠浅,此时也明白齐一的用意。
他恨恨地退回来,小脸涨红,忍住了怒气,一言不发。
齐一见状,松了口气,继续任由楚家人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这时,楚家人,除了端坐于儒雅的家主楚狐上方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楚湘子一言不发之外,其他的皓首白头,青壮栋梁皆痛心疾首,怨声载道。
这一刻,他们不像是一群得道神仙,反而更像一群疼爱晚辈的家里人。
他们语重心长,淳淳教诲地说了很久。
最后,终于楚家最高话事者,吐出了定音之言。
他一拍虚空,巨大的虚空炸裂之声瞬间吞没喧闹,众人立即噤声不言,虽然仍然愤恨满怀。
楚湘子不知为何脸色有些苍白,他老目炯亮,看向跪在地上的玉面儿郎,问道:
“齐一,你可知你此时在做什么?”
“你是在抢我楚家的女人,夺人所爱,是君子作风吗?”
齐一行晚辈之礼,以首叩地,拜了一拜,抬头挺胸,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晚辈来此,表明心意。”
心意?
你这是通知,不是与我们商议!
旁人正欲厉声怒斥,老人一巴掌将他吐在空中的话,扇了回去。
“闭嘴,没大没小。”
没看到我在说话吗!你们说了那么多我没吭声,我还没说完呢!
楚湘子斜了他一眼,那人立即跪歉,不敢再撩虎须。
老爷子转过头,看着齐一,齐一此时镇定自若,毫无怯意。
“你可知,你之心意会对我楚家造成多大的影响?”
齐一再拜,回答:“晚辈不知,但是晚辈愿意向天下人解释,若是前辈仍然有愤,无论何种责罚,晚辈皆甘之如饴。”
老人轻蔑的发出一声冷哼,这些个白衣书生,自觉读了点圣贤书,便开口闭口天下人,天下人,真当自己是苍生之上,替天行道?
“你可曾把我楚家的规矩放在眼里?你可知你所做之事该当何罪?”老人厉声诘问,他不信齐一不记得为何世间会流传楚家造鬼城。
齐一自然知道,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的事,会将楚家众人对往事的怒火也勾出来,伏地大拜,请求道:
“前辈,楚家怒火我愿一力承担,万望楚家不要心有株连,除我之外,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老爷子听到齐一说出无辜二字,终于怒不可遏,怒喝道:“无辜?我等后人任你轻薄,你还于此叫嚣无辜?
我楚家清誉无不无辜?
我等俗人于此痛心疾首无不无辜?
楚人杰因你而放弃心中挚爱无不无辜?”
老爷子的质问一句接一句,齐一答不出来,甚至还觉得万般过错皆于他而起。
鸠浅在旁边听得咬牙切齿,小脸气鼓鼓,红彤彤。
“今日所有为你二人所牵连的人才叫无辜,你有什么好无辜的?啊?”楚湘子厉声质问。
齐一静静地跪在那里,头也不抬,稳稳挨骂,全盘接受。
他觉得,或许,让老人家骂几句,消消气,就好了。
“言青木,你给我站起来。”
老人家终于要开始数落他们的小姑奶奶了,他觉得她已经跪了很久,膝盖或许已经生疼。
言青木骄傲地昂起头颅,用力地挽着齐一的胳膊,借此表明她的心意。
楚家人见到她此番模样,顿时感觉一柄利刃刺进了胸口心窝,疼得他们无法呼吸。
“妮子,你把手撒开。”
楚家新二爷轻声相劝,他真是害怕老人家看到这样的一幕,一气之下即刻撒手人寰。
言青木喜欢看到他们被她整得气急败坏,胸口起伏,心中泛起孩童才有的顽劣,像是在向众人示威一样,当着他们的面,用力扯起齐一,亲了齐一的侧脸一下。
当时,齐一正跪在地上,一触而过的感觉,让他大感不妙。
这不是简直胡闹吗?
火上浇油!火上浇油!
果然,楚家老爷子楚湘子,接受不了自家的闺女如此不懂规矩,如此不识大体,如此不知羞耻…
顿时恼羞成怒,发丝飞舞,破口大骂道:
“厚颜无耻,你这是厚颜无耻,言青木,你有没有一个姑娘模样?你可有一点家教?我楚家难道无人教你礼义廉耻吗?大庭广众之下,咳咳咳……你莫要忘了,你现在还尚有婚约在身……”
楚湘子气得脸色通红,可能是气急,话说得太快,言语间,咳嗽不止。
言青木不是厚颜无耻之人,只是太将齐一当做了自己人,一时之间忘了注意分寸。
但是,被突然的一番狠辣的训斥,她脸上也挂不住,一阵红一阵青,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将齐一的叮嘱抛在了脑后,银牙怒启,开口反驳道:
“你凭什么管我,我喜欢谁我就嫁给谁,你凭什么指手画脚,又不是你嫁人,凭什么我要在少不更事的时候就被你指定了婚约?
现在楚人杰都没意见了,你为何还不依不饶,你是不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你说啊,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太爷爷!凭我是楚家活得最久的老东西!凭我呕心沥血,苟延残喘就为了让你们这些后人在世上活得更好一些……”楚湘子心说我不信你还不讲道理了。
“你要想我活得更好,那你就不要管我。”言青木义正言辞。
我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了。
“混账,你是我楚家之人,我岂能容忍你执迷不悟,一错再错?”楚湘子暴怒。
受恩于楚家,长大了就吵着要自由!这还了得?
“我不是你楚家人,你们都姓楚,就我一个人姓言,我一出生我父亲就死了,到现在,你们都不认他,将他除名在外,我一错再错与你有何干系!!!”言青木听到楚家人三个字,顿时眼睛通红。
“诶,妮子,不要再说了。”儒雅男子的声音直接在言青木耳里响起。
“别说了!”齐一像抓住鸠浅裤脚那样伸手抓住言青木的手,发现她的身体颤抖不停。
最终,言青木没能像鸠浅那样领会到齐一的好意,继续口吐珠玑。
“怎么样,踩到你们的尾巴了吧?我就要说,你们这些人在我小的时候总是对我娘亲冷言冷语,害得她郁郁而终。都是你们的错!”言青木一口气把心里的埋怨都吐了出来。
“青木闭嘴,别再说了,这事儿与老爷子无关。”楚狐眉头一锁,不想任由言青木将往事翻开。
当年那件事,怪谁都可以,唯独跟老爷子毫无关系。
“我不,我偏要说,今天不管你们答不答应,我跟着他走是走定了,你们原本就没把我当你们楚家人,还总是对我指指点点,我不稀罕当楚家人,哼……”
终于,言青木一气之下,将心里沉寂多年的话全部吐了出来,当着齐一和鸠浅两个外人的面,没有丝毫遮拦。
楚家的遮羞布一下子被翻开,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难以接受……
楚家众人此时一个个的低着头,看着脸色巨变,眼睛瞪的极大,胸口剧烈起伏的老爷子,心中惶惶不安,害怕至极。
“啪!”
清脆的耳光声,惊得正宫里众人心头忽的一紧。
言青木感受着脸颊上的火辣,愣在了原地!
“滚,我楚家没有你这样的人!!!”
终于,老爷子发出了愤怒的吼叫。
抬起手划破空间给了言青木一巴掌,速度之快,齐一想要伸手去拦,已经晚了。
言青木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的触感使得她心里的愤恨愈加强大而又猖狂,灵魂深处好似有个声音在怂恿她:
反抗吧,反抗吧,你不属于这里,他们都不爱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伤心欲绝(一更)
“滚…”
老人的狠厉话语印在了言青木柔软的心里,耳边半天萦绕不散。
说完这句话,老爷子就像一阵失心风,忽的一下离开了正宫。
言青木,捂住疼痛的脸庞,银牙紧咬,用力地将齐一拉起,自己也站起了身。
鸠浅跑过来关心地问道:“鸟儿姐,你没事儿吧?”
言青木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用力拉扯齐一,眼睛里的泪水一直打转。
她疯狂地眨眼,一边眨眼一边用力的拉扯着齐一,想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齐一随之起身,柔声问道:“青木?”
“走。”言青木的声音哽在喉头,细弱蚊声。
“什么?”齐一没有听清。
“走。”女子转过头,抬眼间眼睛通红,然后又埋下头去。
她此时就像个倔强的小孩子,用力地拉扯着信赖的大人,想要逃离。
“带她走,去吧。”齐一耳边响起儒雅的一道声音,他感激的冲善意来处点了点头,便将言青木拦腰抱起,搂在怀里,几步之后便离开了楚家。
等到离开楚家的那一刻,言青木终于忍不住,抱着齐一号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鸠浅局促不安,被鸟儿姐哭得心烦意乱。
“二哥。你哄哄她呀?”齐一冲着鸠浅摆摆手,示意先让她一个人哭完。
……
楚家正宫,老爷子走后,楚家众人却都心照不宣的呆在原处,没有挪步。
有一个老者,他是楚狐的叔叔,出声问道:“狐儿,这可怎么办啊?”
儒雅男子知道叔叔问的是什么,他知道他是害怕言青木因为这么点事就被逐出了楚家,苦笑不已,安慰道:
“我才是家主,爷爷只是生气,气话当不得真的。”
众人闻言,心里松了口气。
二十年前的决断,而今再想,其实老人们心里已经开始悔了,楚家老二是死了,但是他闺女却还还得好好活着呀。
不论死人何其罪过,终究不该连累无辜的后辈。
但是,这只是一边的事了了,言青木还得去另外一边。
另外一个老人唉声叹气,心里仍然担忧,再问:“那青木妮子怎么办?这没头没脑的姑娘,真到了齐一门不会受欺负吧?”
“是啊,我们看着她长大,这闺女一点城府都没有,离开了我们,她很容易被这恶毒的人间伤害的。”
“那齐一门的规矩比我楚家还多,一个个又都道貌岸然,青木性子太跳脱,到了那边免不得要惹事生非,到时候可没人宠着她。不行,我还是不同意,让她跟随那齐一门的白衣而去,太荒唐。”有人眉头一皱,觉得宁可折断言青木的翅膀,也不能让她遭受外人给的委屈。
“对啊,要不,我们直接去把妮子抓回来?关她个几天禁闭,万一她想得通,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
高台上的长辈们叽叽喳喳,言语中满是担心言青木日后离家的处境。
毕竟,楚家再差,也是家。
齐一门再好,也是他乡。
外客入他乡,哪有那么容易就融入得进去?
这时,跪在地上许久,快和地板融为一体的楚人杰抬起了头,说道:“不会的,那齐一是正人君子。”
他这不说话还好,众人都不记得他还在这里,此时他一开口,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楚人杰,你真是个猪头,亏你和青木有婚约这么多年,你怎么连自家的媳妇儿都看不住?”
“杰儿,你别为那齐一门的白衣说话,二十年前的事老身都还没忘呢,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你是不是傻?刚才我们为你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知道多帮青木说几句话,就知道傻跪着,不知道女人危难之时内心最柔软吗?”
“……”
楚人杰蓦然抬头,教导自己趁虚而入的是一位老妪,楚家罕见的一位对他分外疼爱的婆婆。
能够那样做吗?
他们说的,楚人杰都懂。
但是无人懂得他刚才百次千次地制止了喉头欲吐的话语,这个时候趁虚而入,若是将来让言青木左右为难了,怎么办?
他要的是青木开心,而不是为难。
楚人杰没想到他一句话把祸水都引到了自己身上,重新又低下了头。
“好啦好啦,都别怪他了。”眼见众人对楚人杰的谴责愈演愈烈,楚狐无奈地伸手下压,不想再听他们的埋怨。
楚人杰郑重地朝楚狐一拜,请求道:“我已忤逆了老爷子的好意,实在无颜成为楚家的少主,还请家主收回成命,剥夺了我的少主身份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
楚狐闻言,怒目而视,口吐芬兰:“滚犊子,我楚家这一辈里就你和傲儿天赋过人。怎么?你想跟他换,你要当言公卿之主吗?”
事到临头,你想溜之大吉?没门!
楚狐儒雅谈吐几十年,一朝破功,脸色通红。
众人面面相觑,看来家主也对此事颇为生气。
楚人杰羞愧难当,试探着说道:“我想在楚家当个普通的弟子。”
“当个屁!”
“我…”
“此事没有商量。你滚到后山去反省一个月,身担重任居然想着撂挑子,平日里我们就是这样教导你的?怪不得青木丫头看不上你,你看你现在,消极沉沦,不堪入目,没一点儿男儿应有的气骨和担当。”
儒雅的中年人修身养性许多年,平日老爷子对他再大的责骂殴打他都能欣然接受并且心无郁结。
但是此时,他见到楚人杰因为失去了一个女人就想要放弃继承楚家如此庞大的家业,心灰意冷之际便试图堕落到底,就气得压抑不住,难以释怀。
气呼呼地说完这句话,楚狐就像先前的老爷子楚湘子一样,怒气未消便离开了正宫之上,不愿与他们再作纠缠。
楚人杰心里难过,失落,绝望,甚至于有一种被抽去生命的窒息感。
此时,他被楚狐一番痛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或许,家主说得对,是自己自甘堕落,落于人后,被言青木所不爱,实是因为自己过于差劲。
自己差劲又怎么能够要求别人对你青睐有加呢?
楚人杰问自己,愤然攥紧了双拳,斗志的火焰在他胸中一瞬间冲天而起。
看着将拳头握得吱吱作响,身体压抑不住地颤抖着的楚人杰,楚家老人们心想,是不是刚才楚狐的话说得太过了些?
伤到他的心了?
就在众人犹豫着要不要劝慰他一句的时候,楚人杰突然站起了身,对着台上各位郑重抱拳,深深一拜,极为认真地恭声说道:“我今日后,定不会再有所消沉。”
然后,楚人杰坚毅地转身离去,一步一步,没有回头。
楚家众人见状,非常欣慰的冲他的背影点了点头。
“物极必反。”
“心痛之后,也是重生。”
“言青木的选择,或许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
楚人杰走出楚家正宫后,没有迟疑,直接朝后山走去,他要好好地痛彻心扉一番,将自己以前的怯懦和愚昧好生挑拣出来,然后将其从骨子上拔下去。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楚人杰盘坐在后山一处山洞内,伸手御土合上了洞口,静心沉思。
楚人杰反思:言青木说得不错,自己确实样样不如齐一,那齐一年纪于自己相仿,实力已远在自己之上,而且他还活着闯出了长生林。
齐一为人大方,不卑不亢,遇到强敌,足智多谋。
而自己,除了楚家的身份,一无所有。
楚人杰第一次用他那柔弱自卑的内心直面强大优秀的齐一,肯定了齐一的同时,也将自己溺在卑微渊源之底的勇气唤了出来。
那日,听闻齐一用齐一门的名头吓退了遗孤之王,为什么他有这般勇气敢于置之生死于度外?
自己难道就不可以像他一样优秀吗?
无光之时,东楚人杰在黑暗中独自求索,痛彻心扉地反思过往,瞭望未来。
他于心底呐喊: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言青木对我刮目相看,然后和齐一来一次公平之战。
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比那齐一门里的白衣书生差!!!
楚人杰,定下心神,体内周天不停的运转,渐渐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天地好似有所感应,后山的淡淡青色在楚人杰入定的一瞬间重重地浓了一分苍翠。
楚家山门苍茫之中的一处僻静庭院,楚湘子负手而立,昂首对远处遥望。
他看的方向,是族人禁闭的后山,那里楚人杰在闭目。
感觉到身边出现了一人,楚湘子心里暗暗恼怒,这楚狐总是怕自己气得一命呜呼。
“爷爷,我这抓到一只百年的肥虫,可以去喂您那锦凤。”
楚狐怯生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青色的胖虫子,试探着柔声说道。
“爷爷?”
楚湘子没有心情去管鸡的吃食,说道:“好啦,不用担心我。你看那边。”
楚狐悄无声息地嘴角一抽,这虫子花了他三道仙气才灌养得如此肥美,爷爷居然看都不看一样。
儒雅男子闻声望去,神识轻探,发现楚人杰在那边,以为爷爷责问他为何他在此处,于是解释道:“爷爷,他刚才想卸任,是我罚他去那边禁闭一月的。”
“卸任?不想当楚家家主啦?”老人家十分惊讶,居然他还有这等能耐?
“呵呵,都是伤心话,不作数不作数。”楚狐本想说气话,但是转念一想,怕爷爷联想到自己身上,改了口。
楚湘子突然想起往事,嘴巴一瘪,悠悠地说道:“若不是,人杰这孩子确实不是我楚家后人,我还真觉得他是我的亲重孙。”
跟我实在太像啦,老人心中重重的发出一声感叹。
想当年,自己也是追一个漂亮的姑娘,然后,哎…一把心酸老泪,如今想起,伊人刚刚死去……
呵,西秦…
儒雅男子低眉赔笑:“而今,他得了楚姓,便就是爷爷的亲重孙。”
老爷子点点头,重重地拍了拍楚狐的肩头,说道:“当年,我也是因为一个女人,深陷情劫之中无法自拔。”
“啊?”
什么?楚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一百三十三章 物极必反(二更)
楚狐眼神一瞥,发现爷爷脸色出现一抹哀愁。
爷爷为何伤心啊?
言青木?楚狐心有不解。
“爷爷,还请宽心,青木那妮子眼光不错,齐一不差,会对她好的。”楚狐小心翼翼。
楚湘子知道他会错了意,摇了摇头。
“你没有听我的话把她逐出家门吧?”
“没有。没有。”楚狐冷汗直冒,心中大感侥幸。
“那你还不笨!”楚湘子摸了摸胡须,点了点头。
“幸好。”楚狐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时,楚湘子看向了后山。
“楚人杰出关之后,必将改头换面。”
“爷爷这般笃定,可是人杰这次哪些地方做得深得爷爷心意?”楚狐猜测。
“呸,毫无态度的就将自己的女人拱手相让于他人,合得了我的心意?”怎么能像我一样不争气?
楚湘子气的手直颤,不小心拔下了自己一根白白的胡须。
“那爷爷,怎么还说他会改头换面?”楚狐讪笑,心中微喜,接下老人家的话头。
楚湘子伸手指着后山,对楚狐说道:“你看那片山,与平日里有哪些不同?”
楚狐好生地观察,没发现什么不同:“孙儿眼拙,在孙儿眼里,青山依旧。”
楚湘子有些气馁,说道:“你是真眼拙,此时是什么季节?”
“冬季。”
“去年,何时青山如此时啊?还青山依旧。”
楚狐闻声望去,后山气息蓬勃,青山之上凡草茂盛无比,异常得很。
“夏。”
吐出这个字,楚狐瞬间了然了一切。
儒雅男子欣喜若狂,兴奋道:“这是人杰心绪大变,无意间引动了天地气机?”
楚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你还没有笨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嘛。
楚家家主,一日之内,情绪变换太多。
此时,他感到有些如梦似幻。
“这,这简直是大造化啊!”
“多少凡上之仙苦求天地共鸣而不可得,杰儿这才刚刚被我们拔苗助长到凡上境界就有幸能得此般造化,未来大有可期,未来大有可期啊!”
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达楚狐内心的欢喜。
此时,他见到后人有此气运,简直比他自己得了还要开心。
楚老爷子满意的抹了把白胡子,吩咐道:“嗯,待会儿,你再去送他一程,助他一臂之力。”
“孙儿明白,我这就命人筹划,在后山布下聚灵阵。”楚狐欣喜不已,拱手告辞就欲离开,不料老爷子拦下了他。
楚湘子把手一伸,说道:“虫子给我。”
“哦哦哦,忘了忘了。”楚狐立马从兜里把那只青色肥虫子掏出,稳稳地放在爷爷的手上。
“滚吧。”
“好嘞。”楚狐心情大好,完全忘了来时自己还战战兢兢,谄媚地对着老爷子一笑,屁颠屁颠的离开了别院。
楚人杰身在黑暗之中,入定沉思,一心扑到了修行之上。
他不知道,此时洞外的长辈们正忙前忙后,轻手轻脚的为他布置阵法。
……
东楚此时二月天,凡人过年,修士睁眼。
但是,楚家今年,注定要少了许多欢乐。
那些楚家凡族的成员,言青木叔伯,阿爹阿婆们,一个接一个,成群结队的往楚家山门中涌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们疼爱的小姑奶奶,开始猜测嘀咕了。
“丫头呢?”
“有事去了?”
“不会呀,妮子年年都喜欢这日子呢!”
“……”
他们将衣服袖子里塞满了小食,红包,剪纸等稀奇好玩的玩意儿,就为了上来的时候塞给让他们疼爱的闺女。
甚至有些人,为了多带着东西到楚家仙山里,特意少穿了一件棉袄。
此时,这些人冻得瑟瑟发抖,左顾右盼,将楚家熟悉的面孔瞅了个干净,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平日里最讨他们欢喜的妮子,有些难过了。
“啊切……”一声压抑不住地喷嚏声响起,其里不只是透露出他身体冷还有心冷。
为什么?今年没见青木那丫头的人啊!
“还没见楚人杰,青木丫头的未婚夫。”
“大过年的,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外出了吧?”
“是呀是呀,你看老爷子都出来了。”
“小五,你看,坐在最上面的那个白胡子老人就是你的太太太太爷爷,你以后要是有机会留在仙山里,见到他一定要听他的话哈,这么多年,都是他保佑咱们的生活安宁呢。”
对于山上的修道之人而言,岁月如流泉,睁眼闭眼,白驹过隙,三百六十五日的时间,经不起他们的珍惜。
但是,对于楚家的凡人而言,一生顶多只有三万余天,值得细数着过。
凡族和修士,只有每当过年的时候,在楚家山门里是共存的。
平日里,凡人们有心也上不去。
山太高,云之上,无人庇护,他们要从日出爬到日落,还未必能够爬得上去。
一年只有一天,从早到晚,楚家正族不但不会驱赶他们的凡人族人,还会热情地欢迎他们。
所以,这些从小就知道自己无法修行的凡人们,到了年尾就十分珍惜这种上山的机会。
而这次,这些满心欢喜的人儿们,没有看到那个迎接了他们十几年的女娃娃,非常失落,以至于憋不住话的大妈大婶直接抓住一个待会儿要接他们上山的楚家子弟问道。
大妈大婶的动作很粗鲁,她们害怕劲儿使小了,那些个仙人感觉不到,因此被一抓捉住胳膊的楚家小伙吓了一跳。
“你们干嘛?”修士的反应比凡人快,话语也很快。
原本大妈们想问,不料被抢了白。
两个三十多岁快到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笑眯眯地望着这个小伙,殷切的目光热烈。
“我们就想问问,青木丫头怎么没来呀?”
楚家小伙松了口气,差点以为她们要对她图谋不轨。
刚才被抓住地一瞬间,他害怕得心中一下子窜生了几十种逃脱的法子。
还好,安全。
他好整以暇,说道:“我不知道。”
两个大妈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觉得是他故意不想告诉她们。
楚家有祖训,同族之中不许恃强凌弱,两个大妈此时心里有些委屈,眼睛转了转,打算跟自家最上头的老人家告他的状。
小伙不是第一次接见她们来到山门上来做客,所以她们的脸色刚出,他便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瞬间惶恐。
在楚家,自己人欺负自己人,是大罪过。
因为每一支每一脉的人都有兄弟子女或许后人是凡人。
若有人敢牵头惹事,楚家的大人们一定会罚强扶弱。
甚至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罚强扶弱。
不管是谁,只要你跟比你弱的同族生了矛盾,出了问题,先罚再问。
小伙儿很害怕,他不想被关禁闭,或者受责罚,那样会浪费日后许多许多修炼的时间。
于是,他一下子拉住两个正欲离去的大娘,也不管自己辈分比她们高了多少,就是跪在地上抱住她们的腿,哀求道:
“两位可爱的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啊,还请两位不要告状,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纳闷呢,青木丫头我也好久不见她了,我也很想她……”
其他楚家子弟闻声看了过来,就一眼,以后就再不敢多瞧。
这时候,搞不好多看一眼就有袖手旁观之过,惨遭连带。
你以为他们会觉得这哥们儿糊涂?
或者他们会嘲笑这哥们儿没骨气?
不,他们不仅不会,而且他们还会窃喜偷偷的学到了这一招儿,心里纷纷对跪地哀求的哥们儿竖起了大拇指。
高,学到了。
这很夸张?看起来是这样。
但是,楚家祖宗不这样想,为了保证一族的长久繁华,就要防微杜渐,不允许任何一丝大族烂于根本的事情发生。
被外人欺负了,楚家若是不敌,可以忍,举族都可以忍。
但是,自己人欺负自己人,楚家不会容忍。
一千年了,无数例子告诉楚家的老人们,良才美玉才是一族中兴之本。
良才美玉从何而来?都是新生的娃娃。
你可以看不起你的兄弟,他们修炼天赋没你好,确实。
但是,万一你的子孙不如他们的子孙呢?
今日你欺辱族中兄弟,明日他们的子孙欺辱你后世子孙?
无穷无尽的报应!
这太愚蠢,只会内耗,以至于同归于尽。
楚家有一个梦想,就是不放过,不错过任何一个楚家有潜力的后人。
举族之力,保护也好,培养也好,只要你有天赋愿意吃苦,通天大道自有长辈们为你铺成。
至于那些沦落为凡人的兄弟姐妹,如何碍得了你们这些有机会得道成仙之人的眼呢?
他们区区几十年之后便会入土,你们还有几百年,甚至千年的日子好活。
所以,不要问为何先惩罚你。
问,就是你修为高。你惹不起,你一定躲得起。
同族之中,你尚不爱护血脉相连之人,还指望你为楚家做什么贡献?
这些会祸及一族根本的东西,楚家老祖宗楚蛮儿早已看透了,临死之前化音为书,刻在了祖训里。
所以,此时回头看,便知道这个小伙子为何这般''惺惺作态''了吧?
他怕,他立马解释,立马求饶,是他机灵。
楚家责罚录上多的是不知是何因由被族人告状然后惨受责罚的黑例。
很多楚家前辈,甚至于有几个现在已经跻身凡上的长老,他们对这种类似的往事几百年了还记忆犹新。
也是这个小伙儿的年纪,他们被族中杖罚以后,后腚红肿,关进了小黑屋,上面的人就给一句解释,有楚家凡族之人说你欺负他。
然后,那一辈的楚家凡人死光了,他们都没找到是谁告的状。
哑巴亏,只能吃。
而且,还得笑着吃。
你要是因此不乐意,那麻烦更大!
因为,那楚家老祖宗早已料到会有此争议,对此等不满已有明确的指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楚家条令(三更)
这些个法子嘛,对大多数人都很有用,特别是年轻人,年轻人好面子,丢不起那个人。
但凡楚家出现自上而下的查处,追究,受到责罚心有不服的例子,一律当明知故犯。
同一种错,犯了两次,就需要到凡间菜市场做检讨,面对着世间各类神鬼的指指点点,低头,道歉,认错,而且持续背着写有罪状的帆布,三天露脸。
这个过程里楚家长辈全程把关,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同罪。
但是,规矩死的,人是活的。
每代总有那么几个心气高,低不下头的人,憋着一口气,觉得自己没犯错,就是不认。
非要追查,到底是谁告的状。
以至于,一个人的黑例变成了一个人的黑历,一个小黑点变成了一条黑线。
这就是同一种错,纠缠不休,死咬不放,算第三次,第四次……
楚家祖训也有应对,第三次,禁闭,想通了才能出来;
第四次,剥夺楚姓,逐出楚家;
第五次,剥夺楚家给你的修为;
第六次,剥夺楚家给你的生命。
没有第七次了……
就这一本传自尊上之口的楚家祖训,将楚家上下众人,修士也是凡人也罢,都牢牢地拧成了一股绳。
使之楚家成了东楚唯一的王,其威严任何人都不可触犯,撩拨虎须者必将接受一族的合力打压,万劫不复。
这些听起来腐朽,不容置喙的规矩条令,令得多少家族争相效仿,多少宗门挤破头皮印拓。
但是,他们都只得其形,不得其行,更不得其神。
所以,墨海只有一个楚家。
东楚何其辽阔的领土,也只有言公卿一个称得上是宗门的宗门。
其它东楚所有宗门加在一起,都敌不过楚家一个分支的力量。
最恐怖的是,七百年前,言公卿还分出去了一个拜神侯,那拜神侯也受益于楚家祖训,将生意做大做到了整个墨海。
虽说,拜神侯财大气粗,排名还在言公卿前面一位,但是这两家,天下谁敢说他们不是一家呢?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和东楚传说中的那位老祖宗有关。
他留下的那本楚家祖训,至今都是楚家宝中之宝。
话说回来,那个楚家小伙儿跪地求饶,只求不要大过年的被告状,不然别人在笙歌庆舞,自己关小黑屋,可就丢脸了。
但是,大妈们可不吃这套,这些年来,她们妇女联合,不知道整治了多少翻他们白眼儿的楚家俊彦。
“干嘛?不是你说你不知道青木丫头的踪迹嘛?”
楚家小伙苦不堪言,眼见大妈就要去告他的状,终于妥协了,在她耳边小说泄露了秘密。
谁知大妈不可思议的大声吼出:“什么?青木丫头被别人拐走啦?”
“什么?青木丫头被别人拐走啦?”
“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好事儿?”
……
消息乘风而去,一传十,十传百,一会儿的功夫,楚家凡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胎毛顽童,人人皆知。
一时间,老人扼守叹息,孩子愤然悲啼,原本悄咪咪的嘀咕瞬间变成了一片抱怨和疑问。
那些人好心为楚家的山上小孩儿带了吃食的族人瞬间脸一垮,没了精气儿神。
殚精竭虑,殚精竭虑,就为了大过年的博得言青木那小妮子一次欢心,然而,人没了!
“她人呢?谁拐走的,抢回来呀。楚人杰呢,青木不是他媳妇儿嘛?”
大妈嗓门儿颇大,有些云里的仙人也听到了她的叫喊。
楚家新二爷原本已经更好可新衣,打算趁此机会拿些仙人云泊之物给族中身体不好的老人补补身体。
减轻病痛,延年益寿。
顺便检查一番族中适龄孩童的修行天赋是否有人达到了登上楚家山门的资格。
不料,族人里已经爆炸出了一片骂声。
“你们怎么做事的,青木那丫头多么乖呀,怎么活人都守不住?”
有胆子大的光棍根本不怕死,挺着腰对着云上大肆埋怨,肆无忌惮!
“你们从云上下来,别站着看了,楚岚,二舅爷,你给我下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人是一个粗犷大汉,他此时扯着喉咙呼唤他最亲最亲,唯一能够说得动的熟人,希望得他一个解释。
“我那么多年都不上来凑热闹,今年好不容易厚着脸皮来一次,上次小姑奶奶让我准备的柿饼,我带来了,她人怎么就没了呢!”
大汉此时怒不可遏,他也不管他现在质问的是楚家平日里何等尊贵的仙人。
他气愤地将衣服袖里兜里那些柿饼都抖了出来,然后像个无赖一样的,一腚落到了地上。
粗犷大汉没有修行天赋,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他抬头望着天上一看就知道藏着人的云彩,神色坚毅。
大有一副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起来的英勇模样。
楚岚被当众揪出来,有些尴尬,但是在他看到大汉脚边堆积成山的柿饼和他瞬间瘦了一圈的身材时,心有暖意。
楚家昌盛一千多年,是离不开这些凡人死心塌地的爱戴的。
这些个怒着眼睛,鼓着嘴巴,发着脾气的可爱人儿,都是真心爱护那丫头的人。
悠悠地从云间走出来,落到大汉眼前,楚岚正打算跟他们好生解释一番。
不料大汉突然从地上弹起,伸出大黑手一把揪住楚岚的衣领。
哎呦我的妈诶,我特意准备的新衣服。
看到大汉的黑手,楚岚顿时欲哭无泪,心里难过得咬手指头。
“你终于下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小姑奶奶去哪了?过年人没了,那怎么行呢!”大汉怒目圆瞪,此时忘了楚岚是他的二舅爷,仿佛他才是楚岚的二舅爷。
其实吧,两人看起来,确实大汉要年长些!
“哥,哥,新衣服,我说,我立马说,保证解释得你们满意为止,哥,手,手……”
楚岚苦苦哀求,表情极其精彩。
楚家祖训有言,楚家男性修士遇到族中凡人,不得以任何手段阻止他们热情的问候。
哪怕,他们是开心得想亲你一口。
嗯,估计,在楚家老祖宗的眼里,虎背熊腰的男人们的地位要比身体软软哒的姑娘低上那么一丢丢。
大汉很愤怒,狠狠地松开了手,等待着楚岚的答复。
不出楚岚意外,大汉松手,果然是只松了人爪,留了黑爪。
“快说。”大汉没空看楚岚一副苦瓜脸,此时山上冷得要死,冻得他瑟瑟发抖,于是,快去催促道。
“是这样的,言青木在外面相到了一个小白脸,前几天跟着他跑了。不是我们不拦,是你们也知道,小姑奶奶一心要跟着她的郎君走,我们也不敢强留呀!”
楚岚何等机智,他知道此时楚家长辈正躲在某个地方竖着耳朵听他怎么向族人解释。
极为识相的自动省略了不愉快的部分,把一切都推到了那拐走楚家闺女的白衣身上。
为此,他还特意大声的说出来,意图让所有关心此事的族人都听清。
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岚小子脸皮还真厚!
有当日见到了实情的老人暗自心想。
果然,听楚岚解释完,那些人准备了一大手吃食玩物的族人便都没了气焰。
拦得住天下雨,拦得住山起风,拦得住乌云遮月,拦得住洛水成洪,拦不住女儿芳心暗许,拦不住闺女执意嫁人啊……
“好事儿,好事儿,妮子找到了归宿,我们该替她开心才是啊。”人群中有个老者见大家情绪不高,想笑一笑带动一下沉重的气氛。
然后,话音落下,只得到了众人一群白眼。
得,当我没说,我也很失落呀!老人对着众人摊摊手,悻悻地低下了头,心道。
“好个…”屁字不雅,大汉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好什么好,急急急,急在这一天两天嘛,小姑奶奶怎么都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呀,说跑就跑了,我现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就是啊,你们这些仙人也不拦着,妮子我们从小看到大,哪一年缺得了她啊。”有大妈觉得还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的错。
个个一身本领,移山填海都能干,拖延妮子几天不行嘛?
大过年的,给她放跑了。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娘家呀?难道连回门儿的事情也没有提嘛?”
“真是修仙修得都不管自家闺女了,你们这些当长辈的怎么做事儿的,这不问那不问,还没我们对妮子上心。”
“就是说嘛,你们把他父亲除名了也就算了,都嫁出去了还没把楚姓给她,搞得都好像不是我楚家嫁闺女似的。”
其实,没入凡族的他们也没了楚姓,虽然姓楚但是不能入主家祠堂。
但是他们都记得,自己都曾经是楚家人,也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那个叫言青木的活泼女子也是楚家人。
可如今,自家姑娘都被野汉子带走了,他们都没听见楚家主家对外吱个声。
“对啦,到底谁啊,这就把小姑奶奶拐走了?楚人杰没有意见吗?”突然有人记起了楚人杰。
“就是就是,哪里来的野男人,一点规矩都不懂,我们这些长辈他都不来问候,抱起媳妇儿就往外跑,哪有这样的事儿啊。”
“……”
喧喧闹闹,人声鼎沸,都快听不清他们的话语,耳边只有人声吵闹。
一直躲在云后不敢露头的楚家老人听到下面的中年妇女狂妄地自称言青木长辈时,嘴角一抽,敢怒不敢言。
按照辈分,言青木有可能是下面某些凡人的奶奶辈。
但是,楚家真正的老人们,也只敢心里偷偷的埋怨几句。
发怒是不可能的,更不必说什么追究,对这些人,因为这些事情,没有必要。
说不定哪天闭关修炼之后再睁眼,他们就都已经青丝变成白发,甚至都换了一茬了。
“哎。对着你们这群不会哭不会笑,成天一个表情的仙人,过年真无聊。”
大汉一个个的从地上捡起他精心制作的柿饼,极其不满地说道。
“没有小姑奶奶,我们还上来干什么呀?”
“我们下去吧……”
就在他们正打算收拾一下心情,结伴离开楚家山门时,天边悠悠传来了一道众人熟悉的女子声音。
“哈哈哈哈,大叔大婶,我回来啦……”
幻觉?
众人闻声立即抬头,看向天边。
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小姑奶奶最喜欢的就是穿着小裙子,哈哈笑着从天而降!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回来啦(一更)
女子一道声音传来,众人纷纷抬头,天边,言青木和两个男子踏云而来。
眼力最好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刚才的声音不是假象,失落之后遭遇转机,欣喜若狂的冲众人喊道:“你们看,天上,是小姑奶奶,她没有走…”
“丫头,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们的…”
“青木,来,叔给你准备了好多你喜欢吃的柿饼…”
“我也准备了…”
“妮子,来,红包!新年压一压,来年貌美如花…”
“我也有,我也有……”
“还有我呢,我包了个大的!”
“你?你拉倒吧,你塞了几个铜板儿啊,你就装大方?”
“都是心意,都是心意,礼轻情意重……”
“……”
言青木的到来,一扫众人的颓势,霎那间恢复了人声鼎沸,只不过相较于刚才的怨声载道,此时融洽万分。
楚家乘兴而来的凡人们终于没有败兴而归,不仅是他们按耐不住欣喜,就连心中没抱有多少希望的楚家老人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若是论人缘,在楚家,上得长辈宠爱,下得族人疼爱的只有言青木一人。
她惹人疼爱的容貌,悲惨的身世,倔强的脾气,顽皮善良,活泼开朗的性子,五一不让楚家凡人们心生怜爱,疼爱以及宠爱,溺爱。
甚至于她们的妇女圈子里,伴随着她们平日的闲谈,叽叽歪歪,流传着一个心照不宣的攀比。
那就是,每个人都把自己当作言青木的娘亲。
平日里无话可说时,她们就搬出小板凳,聚集在一块,和诸位妯娌们比比言青木到谁家坐的时间长,接了谁家的东西多,和谁家的兄弟姐妹交谈得最开心。
这样的欢快,从言青木回到楚家,一直持续了十多年,将近二十年。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那些凡族的老人,各支各脉的管事必须过年来正家问候一声外,别的那些人都是冲着青木丫头上的山。
山上没有她,他们才不上山呢!
他们嘴里都不说,但是他们知道,山上都是神仙,而他们都是凡人。
仙凡殊途,方方面面都是天地差距。
那些个腾云驾雾,一步千里的神仙怎么会瞧得起他们这些在地上慢悠悠地爬的人呢?
言青木看起来很是欢快,就像往年一样,笑嘿嘿地将众人为她准备的吃食,玩意儿一个不落的收入囊中。
齐一静观,微笑不语。
鸠浅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手上的好东西,对鸟儿姐羡慕不已。
他也想要,但是不好意思开口。
因为,他看出来了,那都是他们特意为鸟儿姐准备的。
言青木看出了鸠浅的心思,噗嗤一笑:“鸠浅你帮我去收他们的,待会儿再一起给我。”
族人太多,每年言青木都要收好久,因为她不仅是要接过好意,还得跟她们寒暄问候。
鸠浅欣喜若狂,对齐一无奈的神色视若不见,眼前一亮,立马答应道:“好呀好呀。”
然后,鸠浅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几息之间就像一阵风吹过一样,刮走了那些脸上笑眯眯的人手上所有的东西。
齐一眉间瞬时巨变,觉得没脸见人,转过了身。
他看清鸠浅整个过程痴傻的模样:张着个大嘴,嘴角那一滴口水晶莹,眼睛盯得那些个族人手上的那些吃食玩意儿,一手打开储物袋,一手飞快的将东西往袋里拨……
鸠浅动作太快,以至于有些凡人大妈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压岁之物就没了。
“诶,怎么不见了,我准备的荸荠片呢?”一个大娘十分焦急地左顾右盼,向旁人问道。
然而,她也发现旁人手上东西也没了。
不翼而飞?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都在我这儿,我都帮鸟儿姐收了。”鸠浅笑得猖狂,眉飞色舞。
“你是谁呀?怎么敢抢我们青木丫头的东西,不知道她是我楚家的小姑奶奶嘛?”
说话的人并不认识鸠浅,但是见识了他刚才神鬼莫测的手段也知道他身手不凡,于是壮着胆子搬出他大楚家的威名,质问道。
初次来到东楚时,鸠浅跟他们其中一些人打过照面,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见过鸠浅。
当然,见过的也未必还记得。
鸠浅被大妈劈头盖脸地质问搞得手足无措,言青木掩嘴一笑,跑了过来,连忙打圆场,对着余怒未消的那些凡人亲人们说道:
“没事没事。他是受我之托,帮我收下的。你们人太多了,今年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些东西,所以收礼的过程简化,不然我一个个的送,今天来不及。”
听到言青木还有东西为他们准备的,那些人凡人立马喜笑颜开。
他们知道言青木已经是在半路上的仙人,以后肯定是云上人,拿出的东西肯定都是宝贝,所以摩拳擦掌,心里激动不已。
“哎呀,让小姑奶奶破费了,那怎么好意思呢!”
大汉一屁股挤开所有人,跻身到了人群最前面,一边手激动得于空中乱抓,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
“楚树皮,你脸皮是树皮吧,怎么好意思对丫头伸手呢。”
一个大妈义正言辞地对大汉发出谴责,一边也从人群里挤出,站在了他的后面。
大汉不以为耻,心道,老子脸皮厚如城墙,树皮?你太小看我了!
这算啥?
他们知道,小姑奶奶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男人吃了龙精虎猛,女人吃了年轻十岁。
所以,谦让是不存在的。
大家都是凡人,就不必有所顾忌了。
两人一折腾,人群如壶中沸水,瞬间炸开。你挤我我挤你,很快便将言青木给围在了里面。
“不要急,不要挤,人人有份……”言青木见此笑容满面,眼看要乱,维持着秩序……
“妮子啊,你啥时候回门呀,摆不摆宴席?欢庆多少天?”楚树皮大声关心言青木。
“哎呀,你个大老粗,这事儿你问妮子,妮子懂吗?到时候楚家长辈会通知我们的!”大妈怒斥楚树皮。
“过年就过年,别打岔……”
“到时候再说,我也没想好呢。”
“……”
下面族人慢慢的乱而有序,声势震天,云上楚家老者含笑以观,相视点头。
每年,这个时候,就是这些个老人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声色即是繁荣,族人之间无忌惮便是族人和睦。一片欣欣向荣,岂能不自豪,不骄傲?
北墙一天不倒,楚家就能一直兴盛下去。
“哎,来年估计这个时候就没有这么热闹了!”有老者说出远虑,抚须长叹。
“嗯,到时候得想个法子,跟他们交代一下。我楚家嫁闺女,可不能寒酸啊!”
“是啊,得派个人去一趟齐一门,敲打敲打那些个白衣,免得日后言青木过去受了欺负。”
“谁去?”楚老爷子眼睛一斜,众人纷纷转脸,不看他。
齐一门与东楚有过过节,间隙不可谓不小,天上老人都抹不开脸。
“溜,事到临头就溜,楚人杰那孩子就是跟你们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楚湘子气急败坏,指着身边这些白胡子老人,恨铁不成钢地痛骂。
众人懒得反驳他,惹他生气,心头悠悠地来一句,也不知道谁顶在最上梁!
就在这时,有人悄咪咪的出了个好主意。
“不如,让下人去?”
楚湘子想了想,没有吭声。
众人见他不表态,也不再纠缠此事,大不了到时候抓阄,谁点儿背谁去。
不知过了多久,楚湘子突然说了句:“此事定了,让下人去,你们准备点陪嫁物,不要丢了我楚家的颜面。”
“……”众人无语。
日色慢慢地浓了起来,言青木擦去了额头的一大片汗珠,松了一大口气,送走了最后一个亲戚,使之喜笑颜开的离开。
已经是正午了,言青木看了眼云上的人,没说话,抓住齐一和鸠浅,转身就走,飞离了楚家山门。
天上的人原以为言青木小姑奶奶已经不生前两天的气了,这下一看,心中一紧,完蛋!
“我看她好像还埋怨我们啊。”有个老人说了句废话,众人脸色一黑。
“哼,女子就是小肚鸡肠。”
楚老爷子抹不开面子,那一巴掌是他甩的,虽然他也很后悔,但是,让他跟重孙女道歉,他老脸挂不住,做不到。
“……”众人对此不敢发表意见。
老爷子好好想了想,最后颜面还是败给了心里对自家闺女的疼爱,心道:“打人打鸟,擒贼擒王,或许跟那齐一讲个明白,曲尽通幽,也能化解她的心结。”
其实,老人很多虑。
齐一这样的人,一眼就将他们对言青木拙劣的宠爱,看透看穿,自然不会对楚家老人们心有责怪。
但是,女人心,海底针,如何开解,齐一也没经验,况且,言青木身上的过往,太复杂。
言青木这一跑,就是一口气跑离了楚家山门将近一百里,路上刚好碰到折回的烟尽雨师徒。
也是缘分,看到天上黑点,神识一扫,还真是熟人。
“大哥,是我们。”鸠浅目力通神,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就高声对他们喊道。
“你们怎么朝这边来了?”烟尽雨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边走边说。”齐一很苦恼,言青木的脸色又恢复了平静,没有颜色。
“几位,我有点事,你们先走吧。”印刻刀师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对鸠浅他们说道。
“师父?”
印刻刀师指了指天边,楚狐已经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来到了跟前。
“妮子,别怪老爷子。”楚狐看着言青木,柔声说道。
“走。”言青木还是那日正宫之上的语气和神色,只是她此时眼中没有含着泪水,取而代之的是漠然。
齐一面色尴尬,冲着楚狐拱拱手,楚狐点了点头,带着几位就先离开了此地。
这时,天上就只剩下印刻刀师和楚狐。
“怎么?楚狐,你又想把我往哪儿忽悠?”印刻刀师面露戏谑,悠悠地打趣道。
……
另一边,鸠浅等远去的四人,随便择了个无人之地,停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烟尽雨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他一走就有事发生,上次遗孤之王来了,这次又不知道碰到了什么!
“大哥,是这样的……”鸠浅心急,不想看到二哥支支吾吾的磨蹭模样,开口说道。
鸠浅口若悬河,极尽所能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烟尽雨算是懂了个大概,看向齐一的眼神明显变了,二弟,你厉害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若无情(二更)
“大哥,请你莫要取笑我了。”齐一脸色微红,微微笑道。
“言姑娘不错,优雅大方,活泼可爱,小齐,你赚了。齐一门看来要热闹起来了啊。”烟尽雨也不顾言青木就在身边,直言不讳。
“那是,不过鸟儿姐你也赚了,二哥长的也很好看的,脾气又好,人也好。”鸠浅爽朗一笑,像个大哥一样拍了拍言青木的小肩膀,说道。
“小鸠浅,你是不是要改口了啊?还有你,大哥!”言青木被两人的话语逗得不复往日的低落,恢复了活泼,打趣道。
“是,弟妹好。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没有准备,这也是一番心意,还望收下。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烟尽雨从咫尺物中拿出一册玉简,抓过言青木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上。
“哇!”鸠浅认识那个玉简,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惊叹不已。
齐一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何物,顿时有些急迫。
礼太重,实在是让他觉得受之不恭。
“嗯?小齐,我与弟妹讲话,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烟尽雨知道齐一嘴巴里会蹦出什么,一言就将他嘴里含而未吐的一句''这可万万使不得''噎了回去。
言青木看出来齐一的顾虑,很是体贴地将玉简放回了烟尽雨手中,说道:
“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礼物太贵重,我怕我收下齐一会良心难安。还请大哥收回馈赠,赐予我们一份内心清明。”
她大概猜到了这是什么,如若不是烟家的静一刻水剑诀那便一定是烟家的疗伤圣法,断痛续辽。
不管是那一样,都太过于贵重,受之便形同怀璧,不仅以身负重,还以心负重。
烟尽雨将玉简又塞回了言青木手里,并且紧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说道:“弟妹此言差矣,我与齐一鸠浅皆是生死之交。
兄弟之间,一个情字,胜却世间秘法万千。
还请弟妹收下,成全我一番心意。”
言青木还欲回绝,烟尽雨继续说道:“莫非,弟妹是觉得自己和齐一无法一世相伴,受我之恩,心有愧疚?”
“当然不是。”言青木快速的否认,她是真真正正想和齐一生生世世的。
“收下吧。断痛续辽而已。岁月漫长,长生之路艰险,多一样可以自救的手段,也是好事。况且,大道之行,一直修炼下去,肯定还会有更好的。”
烟尽雨说到这里,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了她,将手收回到了袖中。
“多谢大哥!”齐一和言青木不再挣扎,恭恭敬敬地回礼,齐声说道。
烟尽雨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了他们这对新人的问候。
“鸟儿姐,你等着,我也要为你准备贺礼。”
鸠浅见烟尽雨奉上了圣法作贺,自然也不甘示弱,立马直拍胸膛,奋然表态。
齐一有些无奈,眉眼间全是对鸠浅的无奈与宠溺,说道:“小浅,你就不必了。”
鸠浅一听这就急了:“为什么我不必了?我就要给,你和鸟儿姐必须收。”
“好好好,我收我收。”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还没准备好,等我好好想想送什么。”
鸠浅有些苦恼,自己就算要送肯定不能比大哥送的差,那可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鸠浅紧张的模样成功的逗笑了众人,众人没有多说什么,他们都知道阻止不了心意已决的鸠浅。
言青木没有当真,话锋一转,问道:“大哥,前些日子几天不见,你去了哪里?”
“哦,我回了趟家。”烟尽雨回答。
烟尽雨口中的家,自然是烟家族地。
烟尽雨和印刻刀师离开的几天,回了趟北萧城,逗留了几日,对着先人的遗迹磕了几个头,清扫了一下破旧脏乱,杂草丛生的院落,然后重新将烟家的大门修整了一番。
本来,烟尽雨是没有想法回家的,对他而言,家中无人,便已经不算家。
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是他长生路上少不了的境遇。
但是,印刻刀师不这样想,他对烟尽雨说:“你就是一心了断尘缘,也不妨将悲惨的往事捡起来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免得日后,心魔来时,忘了本意。”
印刻刀师虽然不曾入过凡上,但是他也从别人口中得知,凡上境界到真九境之间还需要历经一道类似于天劫一样的劫难,那就是天道问心
甚至,有人说,世上本不该有假九境,真九境才应算是真正凡上之仙。
毕竟,死在人仙八境的凡上仙太多了,多到有些不够真实。
印刻刀师,是烟尽雨的师父,自然是希望多教授他一点东西,哪怕一万句话里只有一句话能对烟尽雨有所裨益,那也是不错的。
就这样,烟尽雨随着印刻刀师,走了一趟凡间的归途。
“烟家,现在还好吗?”齐一想了想,不重不轻地问道。
“除了无人,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烟尽雨说出这些话时,有着凡人没有的冷漠。
原来的样子?
烟尽雨其实已经记不得了。
只是,他回了一趟家,觉得烟家比他想象中的凄凉惨状要好很多,最起码没有成为一地瓦砾。
“好啦,二哥你怎么总觉得大哥应该一直心有悲伤,我就最不明白你们这些无聊的想法从何而来,为何如此顽固?
大哥肯定早就伤心过了呀,求道长生之人谁不历经生死离别?
缅怀过去的那都是凡人,我们明显已经不是凡人了,没有必要一提起往事你就小心翼翼的,像个废物一样。”
鸠浅非常讨厌别人善解人意时流露出的怜悯,那种好意和善良在他眼里如同施舍,而且还不是你愿意接受的施舍。
这是齐一身上唯一令鸠浅看不上的地方,鸠浅记得齐一说过,齐一门既要接触凡人,又要交汇修士。
鸠浅猜测道,这可能就是为何二哥齐一身上有这么多对他人的同情的由来!
“额。”齐一听出了鸠浅语气里的不快,有些尴尬,没再作声。
鸠浅的话很生硬,很直接,甚至有些粗鲁,无礼,失敬,不近人情,但是烟尽雨觉得鸠浅也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没有帮腔。
这是齐一门书生身上唯一不好的地方,他们的优点是懂得以己度人,缺点也是只懂得以己度人。
鸠浅转而又问:“大哥,你还回不回去北萧城?”
烟尽雨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有机会,带我去看看。”
鸠浅对两位哥哥的家都有兴趣,不管那块地方成了什么样子,破败也好,金碧辉煌也罢,哥哥们的家,会是一个值得瞧瞧的地方。
“好。”烟尽雨不觉得很快他就会再往那边去,心道估计得猴年马月去了。
此时,四人之间因为齐一带起的那个不恰当的话题,搞得气氛有一点沉闷,沉闷之中带有一丝尴尬。
齐一因此,有点自责,默默反省。
言青木觉得很奇怪,不明白他们兄弟三人之间都有哪些忌讳,于是打算活跃下氛围,岔开了话语,重新打开了话匣子。
她拢了拢秀发,提议道:“好了好了。我现在是齐一的人,东楚不好玩,我们换个地方去吧?”
“鸟儿姐想去哪里?”鸠浅问道。
“南齐。我想去齐一门看看。”言青木想了想,说道。
“现在就去嘛?”
“也可以去别的地方转转。”
……
长生林里,毒雾缭绕。
两人从天而降,鸟兽四散,轰鸣声起,天上下起了雨。
然后,吞没一片长生林的刀光剑雨,划破空间,带起火花,惊起闪电!
风停雨散之后,偃旗息鼓。
三人一鹰,两立一跪一折翅。
一刻钟之前。
鹰是一只普通的鹰,但是活了几百年,也该算不上普通了。
它的目力通神,在盘膝打坐的主人睁眼之前,发现了从天而降的两人,攻了上去。
但是,它只是提起爪子扑向两位不速之客,还没碰到他们就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白线一般的剑光斩断了一只翅膀,然后掉在了地上。
它落地之后,不停地扑腾,但是仍旧无力再次飞起。
这只鹰是水上飞儿时的伙伴,此时在他眼前折了翅膀,他自然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于是,他提起柴刀,就朝那两人攻去。
速度之快,他与其中一人交手之际,水上飞的身影才在原地消失。
没有出手的那位,往后退了几步,留出了一方空间给两人尽情发挥。
他面无表情的拿出竹箫,看着水上飞,心道:不分青红皂白就横刀相向,真不愧于几百年来的杀神之名。
只是,杀神还是不够强。
因为,他看到,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中下雨了。
雨一阵,禁万法。
水上飞皱皱眉头,猜到了来者的身份,眼色一冷,手中的刀挥得更快了。
他没得选,对他而言,鹰之命甚至重于遗孤。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起,雨阵成型,水上飞感觉到自己身体中多出了很多力量,取而代之的是感受不到一丝仙气的存在。
拿刀的男子没时间去管天上的雨落在哪里,出手,便是全力。
身前的人看不出深浅,观战的人看不出深浅。本是水上飞不愿意纠缠的局面。
但是,突如其来,凭空生出的力量,给了水上飞一点信心。
或许,可以杀一个,再杀一个。
水上飞这样想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今日清明(三更)
但是,第二声响指之音不期而遇。
雨停在了半空之中,玄而妙极。水上飞感觉到一丝不妙,但是刀剑已经相碰。
“嘣…”
一声金铁相击之声,震碎雨滴,穿透千里。
生财城中,一端坐女子赫然睁眼抬眉,瞬间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震,震得雨阵外的人肉眼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原本悬空的水滴,一瞬间被刀剑的余势斩成无数极其细小的水滴。
如雾如气,雨阵成了雾阵。
就是这短短的一刹那,原本四散开逃的飞鸟走兽,瞬间爆成了血雾。
同时,爆成血雾的还有雨阵中扑腾的那只断翅鹰。
但是,长生林却还是长生林,折断的树才一里不到。
一里之外,翠绿如初,安然无恙。
这些树在阳光下依然傲世骄阳,亭亭玉立。
这一击之后,随手轻舞秀剑的不速之人没有追击,哪怕水上飞知道他一定尚有余力。
提剑之人应对太仓促,毕竟水上飞也没让他有过热身,剑都没捏稳的他随意挡下这一刀,感到虎口震得生疼。
“几百年打架都没感觉到痛了,你不错。”
水上飞没有理会他的夸奖,消息他已经借那一刀传出去了,现在的他一心只想拖时间。
突然,他看见雨阵里的鹰不见了。
水上飞突然记起来,他那一刀没有留力。
心里的剧痛瞬间吞没了水上飞,他再抬起头时,眼睛生出血丝万缕。
霎那间,水上飞蹬破空间,提刀向执剑之人砍来。
攻势再起,猛于先前。
但是,效果却比先前要差了。
因为,拿剑的人不打算让招了。
雨阵之中的两人你来我往,雨阵之外的人朝天边划了一剑过去。
天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刚好撞上那道剑光凝成的白线。
然后,无形之中,无声之下,疾飞而来的身影怔了一下。
两息之后,那道身影还是决定朝这边飞来。
不错,有情有义,生死不离!
出剑之人用竹箫打了下手心,暗自赞叹。
但是,那道身影的行为马上就又让他大感没趣。来人是个女子,腰间伤口宽如半腹。
她不仅没有停下休息,反而直接提着剑便向他攻来。
看来,这世上为情而困的蠢货远远不止鸠浅这一个。
男子瘪了瘪嘴,不想再打,伸手错开她的剑尖,握住了她的手腕,转了一圈,夺下了她手中的剑,然后随手扔掉他从她身上扯掉的纤纤玉手。
然后,男子一脚将她踹开,说道:“我们不伤他性命。”
但是,女子岂会信他?
吐纳之间,女子瞬间长出一只新手,凝光成剑,再次朝他攻了上来。
男子脾气不好,不喜欢与人开玩笑,再出手,就直接用竹箫敲碎了她的后脑,将她的神魂强行从她躯体里抽出,掐在了手中。
为了防止她还有伎俩轻举妄动,男子瞬间挥舞三剑,斩到了女子残躯之上,彻底断绝了她躯壳的生机。
对付凡上仙人的手段,先斩身躯,再断神魂,方可在最短时间里做到击杀。
男子,当猎仙之人一千多年了,对此熟的很。
“啊…”女子神魂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惊到了雾中人。
水上飞一丝恍惚,对方的剑就削掉了他拿刀的手臂。
高手过招,实力相差无几之时,便是谁更专心谁便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关键时刻一丝分心,就有可能高下立判,生死即分。
况且,他还本就不是与那不速之人伯仲之间。
雨阵应声而消,水上飞没有去管断臂,朝着女子神魂的方向就是狠狠地跪下,发出一声凄厉地大叫:
“不要!”
水上飞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比他们已经强了这么多,多到了他们二人合力都无力抵抗的地步。
原本,他唤她来,只是为了多得一线生机,没想到,她的命瞬间便断送在了他的手上。
手持竹箫的男子只要稍稍用力,女子便会魂飞魄散,即刻死去。
水上飞已经抱有死志,双眼赤红,大声地质问两人:“为什么?我遗孤从未招惹过你们长歌当欢。”
“怎么?自己挨打的时候就想不开啦?你一生随手杀的人还少吗?”长歌左摇,李青月悠悠地收起长剑,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出声讽刺。
“我想知道,天下是谁买我等的命?”
水上飞不会相信长歌当欢的人会替天行道,更愿意相信他们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但是,他想不到这天下还有谁付得起价钱去买一个真九境真神的性命。
楚家?
回想起上次他离开楚家时楚狐阴翳的神色,水上飞心里涌起了一丝恨意。
“我知道你可以逃,你也逃的了。”
捏着女子神魂不松手的曹一折不喜欢水上飞这副被人握在手里还凶狠至极的表情,直接戳穿道。
很久之前,皇家有一个人死的时候被人强行搜过魂,那个人习得了,上古神法,神行。
神行,就是人间会上,皇室赐予鸠浅三人的三卷神书中的其中一册。
那个时候,女帝为了掩人耳目,害怕鸠浅等人身负重宝,被老一辈的神仙抢夺,特意将之称为绝技,掩人耳目。
长歌当欢当时有意查过,发现那人死于遗孤之人之手。
也是从那时起,墨海出现了一个杀不死,捉不住的人间杀神。
世间一切必然,皆是有因有果,很不凑巧,长歌当欢偏偏知道他的秘密。
“你既然知道,那你不怕我后半生一生行若鬼魅,化作无常,不死不休地吊在你们身后吗?”
吐纳之间,水上飞断臂已经重生,他说话也有了底气。
常言道,厉鬼勾魂,无常索命。
被无常盯上的人,活得过三更,活不过五更,迟早命丧黄泉。
“呦吼,威胁我们?”
“啊…”
曹一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上的力度故意大了一分,女子神魂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说,我们长歌当欢怕不怕?”曹一折故意问李青月,装作害怕至极的样子,实则笑得极其猖狂。
曹一折明白,对待恶人,你只有比他更恶,他才会怕你。
“我怕,我很怕,我们长歌当欢的人都怕极了。”
李青月很配合,耷拉下了老脸,就快要挤出了一滴被吓破胆的眼泪。
但是,在他眼泪即将冒出的前一刻,他又恢复了常色,继而捧腹大笑。
你说,长歌当欢怕不怕?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哈哈哈,哈哈哈……”
一千多年了啊,长歌当欢早就是墨海的阎王爷了,还会怕小鬼?
曹一折真是服气,自己几百岁的时候,你水上飞还没被你父亲撸出来呢。
“原来你们就是专门来此侮辱我们的!”
水上飞怒而不发,牙齿快要咬碎,一字一句的说出他最不愿意吐出的话。
“诶,这个倒不是。我们没有那么无聊!”曹一折不喜欢开玩笑,有闲情雅趣不如吹箫识乐。
“你想想,前不久,你是不是狠狠地揍了几个小孩儿?”李青月懒得纠缠,提示道。
“齐一?”水上飞心中大感不妙,心道果然摊上了齐一门就没好事儿。
“不对。”李青月摇了摇头,心道鸠浅这小子挨了打,别人都不记得他。
“那就没有了。”水上飞斩钉截铁,武断至极地说道。
他不相信楚家使唤得动长歌当欢,直接跳过楚家的几个小崽子。
“啊……”女子又是一声凄厉无边的惨叫,听得水上飞心中一阵抽痛。
“鸠浅。差点被你掐死的那个。”
曹一折有些生气,刚刚被他威胁,现在他们的长篙人又被他忽视,大声提醒道的同时,顺手折磨了一下手中待宰的女子。
“他是你们什么人?”
水上飞强忍住心里的愤怒与痛苦,死死地盯着曹一折手中的淡紫色神魂,卓何如还有一线生机,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怎么,你还想报复?”曹一折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说着又要当他的面儿折磨女子。
“不不不,我绝不报复,绝不报复,请大人不要伤她,不要伤她。”水上飞再也不想听到女子生不如死的惨叫,脸上终于没了先前的狠戾,快速的哀求道。
看到水上飞这个模样,长歌当欢的左摇右摆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那孩子是我们长歌当欢的下一任长篙人,你记好了。今日的事,就当给你遗孤对他恩将仇报的一个小小的教训。”
李青月唱红脸,说好话,告诉他此事快完了。
水上飞听了这句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有下次,我不说结果,你应该知道我们会怎么做。”
曹一折唱白脸,说狠话,提醒他这件事还可以没完没了。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水上飞哪敢心生报复,听了这句话后立即拱手表明态度。
时间到此时,将近一刻。
曹一折随手放下了女子的神魂,将竹箫横在了嘴边,轻轻地吹响了竹箫。
一时间,箫声悠扬。
伴随着箫声,水上飞和女子,还有那只化作血雾的苍鹰,在某个时间节点处,都听到了这悠扬的箫声。
只剩神魂的女子身上的情景不停的倒退,退回身躯,退回断手,退回破腹,退回天边,退回生财城。
水上飞恢复如初的手臂再次断裂,然后又凭空接回,最后体内消耗大半仙气慢慢回复,直到如初。
然后,空中的血雾,慢慢凝聚,成了一只断翅的鹰,落在了地上,依旧拼命的扑腾。
“好了好了,鹰不用管了,给他们留个纪念,免得他们以为今天是做梦。”
李青月见到曹一折沉醉于悠扬的箫声中无法自拔,出口打断。
曹一折停下吹奏,擦了擦竹箫,收在了怀里。
此时,时间刚好一刻。
此地,三人一鹰,两立一跪一折翅!
水上飞呆在原地,不敢置信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天边的女子,重新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才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
卓何如一问,水上飞立马反应了过来,将苍鹰的断翅续接了起来。
苍鹰活了过来,欢快地振翅飞上了天空。
遥远的一处天空,曹一折和李青月慢慢悠悠地朝顾玉城飞去。
李青月想起方才那女子悦耳的惨叫,揶揄道:“你刚才对那女子真是无情!”
曹一折挑了挑眉,拿出了竹箫,慢悠悠地说道:“我若无情,今日清明!”
长歌当欢的护短,长篙人教的,左摇右摆会传下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神仙也得过年(一更)
长歌当欢中的两人踏云而归,随手拖着几只在长生林中捕获的巨大的野兽。
他们前去寻那遗孤之王水上飞晦气的时候,将长歌当欢的部下都留在了顾玉城里。
前些日子,鸠浅短暂的与他们逗留了几日后,粗略地学了下他们教授的道法,害怕同伴担心于自己的安危,心急于回去与兄弟会合。
后来,闲聊之中,他得知长歌当欢大船已经搁浅。
他们没有了去处,便把长歌当欢的众人指使到了这小小凡城里。
顾玉城,南齐一小城。
凡人城池,穷山恶水之地,风土不值一提。
唯一使之有点特殊的地方,那便是,封家坐落在这里。
封家,就是鸠浅随意收至麾下的那个人间小族。
但是,其实,封家也没想象中的那般小,至少鸠浅初次来时,看到封家宅栋林立还是十分满意的。
鸠浅四人,一行人本来商量好直接回南齐齐一门,不料路上谈起鸠浅被掳走的经历,知道了长歌当欢的众人也在南齐。
于是,他们心生兴趣,说是来看看封家小族,便稍稍改变了一点计划,中途易道,来到了顾玉城中。
封家里,平一洛和裴家姐妹都在。
算算时日距离裴家姐妹返回皇城复命,她们已经来此凡城将近一个月了。
她们原本以为,女帝会借机将她们留在皇城,不料,在得知鸠浅有意把她们安排在封家当做压轴之人后。
她不由分说,来了句:“既然,他对你二人自有安排,你们就留在那里,为我墨海镇守一方,维护一地的太平吧。”
毫无掩饰的托词,女帝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监视情郎。
裴家姐妹翻了个白眼,无语凝噎!
就这样,裴家姐妹被女帝合情合理地扔给了鸠浅,给他当下人,然后受他欺负。
裴青丝很开心,但是裴三千就十分郁闷。
兜里存有百万灵石的她,无事反思时记起了当日自己夸下的海口。
虽然当牛做马那件事,鸠浅从未提及,但是她总觉得这是老天对他心直口快的惩罚。
鸠浅能够出人意料的胜过高他一境的凡人神仙,又在万雷山上使人大跌眼镜得横扫拜神侯长老,豪取仙剑。
裴三千心道:或许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吧!
这种模糊不清,举棋不定的淡淡好感持续了不久,在三日前,长歌当欢从天而降,落到她面前时轰然崩塌。
近些时日,长歌当欢丧尽天良的覆灭拜神侯的消息可谓传遍了整个墨海人间。
裴三千虽然自己无法去判断这个消息的真假,但是女帝都那么笃定的向世人宣布了,总不会有假吧?
所以,她选择了相信。
毕竟,女帝算她姐!
因而,看到长歌当欢众人时,她与裴青丝和平一洛三人可谓是吓破了胆。
长歌当欢众人已走到自己眼前,裴三千心知不可能逃跑得了,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打招呼。
三言两语之后,她居然得知,鸠浅成为了他们的人,还好像是主人。
所以,屠杀拜神侯的那种惨绝人寰的行径现在也与鸠浅有关了哦?
就那么一瞬间,裴三千心里对鸠浅产生的丁点儿好感,立刻就消失得荡然无存。
她自觉自己不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但是多少还算良心未泯,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该做。
屠灭拜神侯,不分男女老幼这种事,裴三千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的。
所以,她表面上对着长歌当欢众人点头哈腰,迎合赔笑,实际上心里对鸠浅这个人泛起无边的恶心,厌恶,失望。
相对于女子,长歌当欢众人都是老妖怪,眼睛太过毒辣,她未曾言明,他们就从她的眼里读出了她深藏眼底的厌恶与痛恨。
借由齐一门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
长歌当欢众人无奈之余,没有在封家府宅停留。
他们寻了个借口,于城中买了间僻静的宅院,安置了下来。
相对于修士而言,顾玉城实在太小,他们的神识一旦扩散开来,两波人都在对方的神识范围里。
但就是这样,他们这两波都与鸠浅关系匪浅的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相安无事,心照不宣地选择遵循本心。
既不同流合污,也不落井下石。
长歌当欢左摇右摆,回来了以后,将捕获的野兽扔在了院中。
野兽身躯太过于庞大,宅院被塞得有些拥挤,好歹他们人不多,只是无法再闲庭漫步了。
姜丝丝很欢快,见到心爱的大人乘兴而归便喜不自禁,哪管自己等人已经平白遭受了别人嫌弃?
“两位大人,看来此去顺利,居然还为我们打了几只野味。”
“还不错。那水上飞应该是服了。”李青月得意忘形!
“那是,大人出手他等哪有不服的道理。”
笑面僧前很多日便完成了任务,也与他们汇合,教了鸠浅四个字儿之后,随着茶几等人,来到了顾玉城里。
他笑吟吟地接过李青月手中的那只野猪,提着就呼唤起了含血书生,茶几,让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李青月笑了笑,摇了摇头,每次长歌当欢享受山珍海味时,这酒肉和尚就最积极。
茶几闻声而出,不再静坐于房间里,拿起红剑,就和华多一起开始了捣腾。
他们都是不再需要食物裹腹的得道高人,天上神仙,但是,他们也还保留着许多人气儿。
此时,华多与茶几像两个辛勤的屠夫,呼哧呼哧地对野猪进行着分割。
“几位稍等,我俩很快就将野猪烤好,让各位五脏庙过个好年。”华多眉眼间的笑意快要化作春水,溢满开来。
众人相视一笑,各自力所能及地找寻自己能做的事情,尽力为片刻后的人间之乐加砖添瓦。
“对了,两位大人是安排了华多去干嘛?我看她他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落寞。”姜丝丝一边准备新竹,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珍藏许久的火酒,随口问道。
“我让他送公子云栖去北洛了。”曹一折看了眼李青月,这是他出的主意。
华多心情不好,说明死人医面对云栖的境况也无力回天,那就有些遗憾了。
这样想着,李青月脸上果然也有些落寞。
曹一折叹了口气,惜才之人胸中总会充斥着难以排解的惋惜。
毕竟,不当死而死的才人太多了。
但是,当不当死这个东西,人说了算吗?
或许,觉得秦秋不该死的人更多吧?
姜丝丝注意到了李青月神色的失落,有些拥挤尴尬,觉得自己一时没有过脑,提及了大人的伤心事,自责地努努嘴,不再说话。
李青月此时却笑了笑,岔开话语说道:“你们怎么不待在封家?我还特意多抓了两只野味呢。”
“见面就怕我们,觉得我们是杀人犯,和这群凡人,我们怎么呆得了一起?”
此时野猪已被烤得有些香味溢出,拖沓道人也不拖沓,从房间闻香而出,随口应答了一句李青月的提问。
拖沓道人已经习惯了,除了长歌当欢,他到哪儿都会被嫌弃,还都是毫无理由的嫌弃。
拜神侯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人间,人尽皆知,搞得封家的凡人们都人心惶惶。
他们不由自主的窃窃私语,道人全部都听在了耳里,说句不客气的话,道人对于这浮华人间的靡靡噪音很不开心,甚至有些生气。
“罢了,他们已经来了。等人上门,我们还是大爷。”曹一折神识之中,已经有七个人落到了院门外不远处,看来他们是打算徒步走进来。
“逍遥,去搞张足够二十人围坐的石桌,要大,要有磨盘,能够转动。”
李青月看了眼院里的小石头,朝刚出来的拖沓道人吩咐了一句。
“我叫客人不逍遥,你怎么老是断章取义。”
拖沓道人无力地提醒道,虽然他知道这没什么用。
他提起拂尘,就朝着最近的大山飞了过去。
神仙开山,取石,都是易如反掌之事,几息时间不到,拖沓道人已经将巨大的石桌搬了过来。
院外,一行七人,漫步而行。
鸠浅正揪着裴三千的耳朵,大发雷霆。
鸠浅等人满怀期待,心情大好地来到封家,没想到没得到欢迎不说,这没头没脑的裴三千见面就指着鸠浅的鼻子一顿臭骂。
鸠浅很生气,觉得裴三千太不聪明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裴三千居然猪脑子到了如此地步,一点脑筋都不动的。
女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待会儿,主动去跟他们道歉,听见没有。”鸠浅揪着裴三千柔嫩的娇耳,故意抵在她耳边对她说道。
围观的众人不露声色,掩嘴直笑。
“都是误会,你松手。”裴三千吃痛,无力地拍打着鸠浅作恶的坏手,没有底气地解释着。
她此刻又羞又恼,鸠浅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上手。
她真是快要气死了,奈何又敌不过他,只能屈服,忍受。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众人已经走到院外,鸠浅算是松开了手。
“听到了听到了。”裴三千气的银牙紧咬,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捂住耳朵,说道。
“记住哦,主动,上去就得道歉。不然,我非巴掌伺候你不可。”鸠浅心里余怒未消,瞟了裴三千一眼,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混蛋!”裴三千快要把牙齿咬碎了,倾尽全力从嘴中挤出这几个字。
这时,众人已经走到了门边。
若不是,鸠浅有心要好生嘱咐裴三千一番,按照他的尿性,一屁股落到餐桌的凳子上是最合适的。
李青月已经感到了来者,给姜丝丝使了个眼色,姜丝丝点了点头。
两波人相见的那一刻,姜丝丝刚好走到了院门边。
“恭迎长篙人。”
还是姜丝丝先声夺人,鸠浅始料未及,但也喜出望外。
“恭迎长篙人。”院内几人停下手中的事务,纷纷向鸠浅拱了拱手。
鸠浅有些受宠若惊,伸出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然后,用力地将裴三千往他们面前推了一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受教(二更)
裴三千此时压抑不住地小脸通红,被人强行推到众人视野里的她感到首当其冲。
迎面而来的都是羞人致死的羞耻!
“真的不是你们做的呀?”
裴三千其实已经得到了鸠浅和烟尽雨等人肯定的答复,但是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扭捏不定,眼睛转到一边,不太敢看长歌当欢里的人,怯生生地问道。
“你怎么还有废话说!道歉,快点。”
鸠浅觉得自己早已解释清楚了,见她还在问,心里就来气,哐嘡一脚蹬在裴三千屁股上催促道。
这一脚使得众人十分惊讶,偏偏鸠浅觉得理所当然。
“对不起,我误会你们了。”
裴三千顿时不敢拖延,生怕鸠浅这个人还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让她彻彻底底地颜面扫地。
“没事,没事。”姜丝丝瞬间有些同情裴三千,脱口而出,抢了自家大人的白。
然后,姜丝丝瞬间意识过来了,望向了曹一折。
曹一折低眉一笑,心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古人诚不欺我。
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无妨。误会解开了就好。至于拜神侯那件事,我们确实如世间传言所言,可以去做,也做得到。但是,不是我们做的。”
他这一句话,李青月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时,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曹一折已经许多许多年未曾和低他一大把年纪的小孩子解释过什么了。
这一句话,可谓是给足了裴三千面子,铺满了台阶给裴三千下。
但是,裴三千只顾着幽怨于被鸠浅欺负,羞赧不已,没有多余的智商去领会曹一折的好意。
谢都没有一声的。
“哦,对了,介绍一下,大哥烟尽雨,人间会首。二哥齐一,齐一门持白子,二哥媳妇儿,鸟儿姐言青木。呆瓜裴三千,呆瓜的妹妹裴青丝,老哥平一洛。”
鸠浅快速的为长歌当欢众人介绍了一遍,然后转而介绍长歌当欢众人。
“长歌左摇李青月,欢当右摆曹一折,画中人姜丝丝,笑面僧华多,含血书生茶几,拖沓道人,客人不逍遥。还有我,嘿嘿嘿,长歌当欢的掌舵者,长篙人,鸠浅。”
鸠浅眉飞色舞,说到自己时得意地拍了拍胸膛。
一波解释,烟尽雨等人一头黑线,有些尴尬。
他们皆知在长歌当欢面前,他们的一切头衔都不值一提,此刻被鸠浅特意提出来,就像是被强行拉出来班门弄斧。
“长歌当欢,如雷贯耳。久闻久闻!”烟尽雨等人朝着长歌当欢众人拱了拱手,微微一礼。
长歌当欢众人要么给个眼色要么给个微笑,算是认识了。
其实,这些年轻人也算是名动天下,长歌当欢众人早已有所耳闻。
最不显眼的呆瓜姐妹和平一洛,也早就于先前打了照面。
“久仰。”李青月故意使坏,看见齐一脸色微红又补了一刀。
“哈哈哈,好啦好啦,我们都是一伙儿的,都不要生气啦,大叔大妈,来来来,我跟你们准备了好多礼物。”鸠浅当着言青木的面儿借花献佛,从兜里掏出东楚那些人上供的人间小食时,一点都不尴尬。
大妈?姜丝丝左顾右盼!
察觉到了某种恶意…这里哪里有大妈了!!!
“谁是大妈?我是姐姐!”姜丝丝开始眉头一皱,心道莫不是说我吧?
然后转念一想,语气生寒。
鸠浅感到一阵凉气窜进了骨头里,冷汗直冒,立马改口:“姐姐,姐姐。”
“这还差不多,乖。”姜丝丝瞬间笑脸如初,乖鸠浅还是乖鸠浅,然后笑眯眯的接过了他的好意。
鸠浅汗毛倒竖,顿时觉得女人好可怕。
像一阵风,鸠浅笑眯眯地快速跑来跑去,不容推辞地塞给长歌当欢每一个人一大把吃食。
含血书生有些无奈,鸠浅见他双手没空着,不由分说,直接将一大堆还在掉粉儿的不知名玩意儿,用力地塞在了他的怀里。
华多将鸠浅给他的东西收进储物袋,嘿嘿一声,继续埋头干活,手上的速度快了一分。
原本可以慢悠悠地处理这一猪一狼一鱼,但是,此时来了客人就得快点。
“此时正值人历新年时期,我长歌当欢也想沾点人间喜气,各位,落座,陪我们吃点儿。”
李青月大手一挥,原本驻足于院门口的众人眨眼间就来到了院中。
他们久不移步,那就帮他们移步。
鸠浅十分惊奇,没想到李青月居然还掌握如此大神通,可以直接移动活人,顿时大有兴趣:“这是什么?我想学!”
“你学过了,姜丝丝教过你。”李青月说道。
“哦。”鸠浅恍然大悟,原来是空间之术。
“有时间你可以琢磨一下,怎么用,都看使用者的心思。”响鼓不用重锤,李青月的点拨到此为止。
“嗯嗯。”鸠浅点点头。
能让长歌当欢觉得不错的术,绝对不凡。
“落座吧,各位,不必拘束,他说的对,我们是一伙儿的。”
“各位先来尝尝我长歌当欢的花酿,稍等片刻,酒菜很快就上来了。”
姜丝丝像个地主一样,开心地围桌而动。
众人不再拘束,挑了个位子坐下。
就在这时,拖沓道人嗖的一下进了房里,再出来时,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气质大变,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做派。
长歌当欢其他人瘪了瘪嘴,果然,还是得外人在场,他才会注意一下自己的着装,收拾得干净些。
姜丝丝心里一哼,呵,男人!
烟尽雨数了下,桌子碗筷是新的,凳子有十四张,显然长歌当欢早有准备。
“尝尝。”鸠浅见各位都有些拘束,一口喝掉杯中花酿,招呼道。
“你们对我们再如何提防,也阻止不了我们做任何事情。何苦压抑!”曹一折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
“说的也是。”齐一不再如临深渊,端起玉杯,喝了一口,故作轻松,洒然一笑。
这时,华多已经端上了第一盘,烤全猪。
“就是嘛,反正你们肯定打不过大叔他们的,迟疑,担心有用吗?不如该干啥干啥,有我在,你们怕什么?安全着呢!”
鸠浅懒得管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少不更事,直接拿筷上手。
话说开,年轻的人们,算是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平一洛。
虽然长歌当欢众人没有释放出一丝威压,但是他还是感到空气沉重,呼吸不畅。
于是,有第一个人举杯动筷之后,众人才开始陆续大方起来,簌簌而动。
“长歌当欢和传闻中很不一样,很大方。”齐一吃着口中美味的肉食,笑了笑,说道。
“齐一门的长辈们怎么跟你们这些后生介绍我们的?”李青月对齐一门中白衣十分好感,悠悠问道。
“先生们只告诉我们,长歌当欢是艘大船。船上人是世外人,脾气难以捉摸,遇之最好避退。”齐一想了想,回答。
就在这时,菜上齐了,三大盘野兽肉,堆积成小山高,含血书生和笑面僧也落座。
“说什么假话?齐一门白衣不是教我们要替天行道,见了一个长歌当欢的人就斩一个吗?你的礼貌,外人不懂,只会觉得你在撒谎。”
含血书生吃了一口自己融有精心配置的调料的野猪肉,大感美味。
这里有出身去齐一门的家伙,他一言拆穿了齐一善意的谎言。
“你何时才打算回去看看老师?师哥。”齐一被拆穿有些尴尬,岔开了话语,好似真随意地问了问。
“小崽子年纪轻,辈分怎么这么高。”茶几被一句师哥整得有些不自然,说道。
“老师提起你就很生气,圣贤教诲,不是说要尊师重道吗?师哥忘了?”
齐一见到含血书生,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自己为何此时此刻如此执着于此事,以至于乱了分寸,也在所不惜。
“少管闲事,长命百岁。白衣书生老是短命,不是没有道理的。”含血书生仍旧微笑,一边吃一边回答。
“休得侮辱我齐一门,我齐一门寿与天齐。”齐一拍桌而起,再也无法忍住心里怒意。
温和如水的白衣男子,从进院看见含血书生第一刻起,心头便升腾起一团怒火,这团怒火随着时间推移一直在燃烧他的理智。
到了此时,齐一终于压抑不住。
哪个男儿不轻狂?
此时原本温和的氛围,因为齐一的暴怒而变得剑拔弩张,两边的人都欲劝解,不料鸠浅大叫一声,阻止了大哥的同时,也喝住了姜丝丝。
“二哥,你自己选,你想和茶几打一架然后死在这里,还是为了你的人族坐下来,接着吃?”
鸠浅眉头皱在了一起,“待会儿打起来,茶几你不要留手,往死里打,打完了我们长歌当欢直接去南齐,灭了二哥的齐一门。”
“好!!!”含血书生仍旧微笑,大声叫好。
众人惊讶地看着鸠浅,想不到这是鸠浅会说出的话。
但是,不得不说,这句话十分有效果,提起齐一门,提起人族,齐一冷静了许多,一言不发地重新坐了下来。
“你真是我齐一门的耻辱。”齐一余怒未消,说道。
“那,寻罪剑客,是不是你们的荣耀?”含血书生笑了笑,问道。
“哼,寻罪剑客悬梁问罪,自然是我齐一门的荣耀。你还想跟他相提并论吗?”
齐一拳头紧握,言青木用力的拉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不要再说了。
此时人在屋檐下,打都打不过,就不要头硬了呗!
“哈哈哈,哈哈哈。”
长歌当欢众人相视一笑,含血书生瘪了瘪嘴,顿时觉得嘴巴里的野味没了滋味儿,没了心思反驳。
茶几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鸠浅被他们笑得有些难受,嘴巴一鼓,有些愠怒,说道:“你们不要欺负我二哥啦,他只是没搞清楚而已,又不是不辨是非。”
“好啦,笑什么笑。众人皆醉你们独醒,行了吧,笑半天了,怎么还笑个不停了呢。”
姜丝丝狠狠地捶了几下身边正在欢笑不停的几人,但是路过曹一折时,雨点粉拳不由自主地就改成了酥手揉肩。
含血书生看着此时怒而不发,眼神澄澈的齐一,感觉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顾影自怜。
他说道:“看在你是我师弟的份上,教你点东西,你愿意听么?”
“师哥,你说。”
齐一心说,我可是知书达礼的,你不当自己是齐一门的人,我还得当。
第一百四十章 少不更事(三更)
茶几喝了口火酒,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可知道我做了什么事?”
齐一怒目而视,说道:“你是齐一门的弃徒,斩杀了几任我门人间职守,知此足矣。”
“哦~~”茶几了然,莞尔,说道:“百岁之前,记住自己其实是少不更事。”
含血书生其实想说一千岁,但是他想到了北边的那几个人,觉得一千岁可能也不够。
干脆,长话短说,给师弟留点希望。
少不更事?
你居然教我少不更事?
齐一觉得脏了耳朵,没想到眼前的齐一门旧人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将自己的过错归结于年少无知。
“你真是令我失望至极,我真不明白你这样将过错归结于少不更事之人是怎么穿上的白衣玉袖。”齐一很想将他身上的白衣扒下来。
“言尽于此,今日不懂,今日就懵着吧。”没了再搭理齐一的心思,茶几重新埋头于肉山中。
鸠浅有些可怜齐一,觉得他很值得同情。
看来浅薄无知,是很多人犯下大错的起始。
“各位,不要等着了,趁热!”长歌当欢的人与一般的修士很不一样,他们几人当中,修炼最勤奋的是看起来最活泼的女子。
但是,他们都有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那就是,越懒的人,修为反而越高。
认识长篙人时,他就在要饭。
长篙人离开人世时,他还是在要饭。
即使如此,长歌当欢中的众人也无法觉得自己比那个乞食之人强。
而最努力的姜丝丝,知道自己最弱,于是更加刻苦修炼。
但是,她追不上的人,依旧在她的前方,从未被她缩短过差距。
所以,长歌当欢众人从不与这个世界同流合污。
虽然,他们各有各的路。
聚在一起,只为相见一笑时的刹那欢愉。
就像此刻,肉糜下肚,不增饱感,烈酒穿肠,不减忧伤。
但是,那又如何呢?
酒肉入口,哪怕即化,舌尖也自有滋味。
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各怀心思,吃了一顿闷声不响的肉。
饱经风霜的无家客心神空灵,享了一餐宁静悠然的宴。
有人停杯,无人投箸。
人不少,该热闹却不热闹的一次聚会,终究还是在人声寂寥的放筷声中落下了帷幕。
长歌左摇给了鸠浅一个眼色,鸠浅知道他有事相商,对着两位哥哥,说道:“你们先随他们去封家,我片刻就来。”
烟尽雨话少,也不多问,静静的点了点头,先众人一步离开了此间别院。
待到新客都走了,此地便只剩下长歌当欢,完整的长歌当欢。
鸠浅直言不讳,问道:“你为什么不将往事,和盘托出?我不觉得你在有意调笑二哥,欺负自己的师弟你很得意吗?”
他问的是茶几,茶几正在描眉。
“他太年轻,现在告诉他,他也不会信。”茶几直言不讳。
想当年,他就是不信,最后头破血流。
最后发现,人间就不是齐一门人所说的那个样子。
“你小看了二哥,他可是齐一门公选的持白子之人,肯定明事理。”鸠浅不同意茶几的看法。
“这与明事理不明事理无关。”
“那这与什么有关?”
“脸上的这层皮。”茶几捏了捏自己的脸皮,说道。
“你,你们怎么都这么看不起别人,难道别人都不会顿悟吗?”鸠浅环顾一周,心里有些难过,但是又找不到难过从何而来。
“你既然这么相信他,你为何不认为他已经听懂了我的话?”茶几描完了眉,开始在嘴唇上涂上红色的颜料。
“二哥他懂了?那为何他还这么生气?”鸠浅觉得,难道知道了真相时,不应该恍然,淡然,欣然么?
“你在意的太少,将来迟早会懂得这种不愿承认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别憧憬,会失望,会心凉。”茶几抿了抿嘴唇,真好,镜中的容颜还是以前自己厌恶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二哥在意的太多?”鸠浅明白一个道理,话外之地,便是真情实意。
听人说话,不仅要听他说出了什么,还要听他没有说什么。
“你觉得呢?”茶几收起胭脂涂料,整个人妖艳了起来,阴毒一笑,问道。
鸠浅被他这一笑,震得有些心慌,有些胆寒。
“你要去杀人?”鸠浅直觉,他马上就要离开,去做一些很冷血的事。
“我不去,我只是心情有些沉重。”茶几言不由衷,他手上有个册子,上面全是杀人如麻之人。
狗咬狗,天下喜闻乐见。
很巧,茶几觉得他自己很喜欢一嘴毛。
“你撒谎。二哥说过,有些人撒谎的时候,会直视别人的双眼,试图以最忠诚的姿态让他们相信自己。”
鸠浅发现,茶几正直视着自己,一眼不眨。
就这样被拆穿了?
他洞察真相时用的还是齐一门白衣书生教会的手段。
茶几回过眼,懒得多说。
他现在心里很不痛快,要痛快一下,不然他害怕自己会压抑而死。
“做聪明的人,就不要做傻事。”
丢下这句话,茶几错过鸠浅,一步一步的朝院外走去。
鸠浅猛地回头,白衣的身影此时是那么决然而冷冽。
他有些不敢去叫停他,害怕白衣再回首,自己眼里是红唇似血。
“你们怎么不管管他?”鸠浅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青月,希望他留下远去的白衣茶几。
但是,土狗上街遇到了疾驰的车马都知道快速地让道,李青月又怎么会做那个挡道之人?
“如何管?没有理由的事。”李青月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不知道他要去杀人吗?他可能要滥杀无辜,你们不是说了长歌当欢的人不是杀人如麻的么?”
鸠浅有些焦急,觉得自己这个长篙人很没用,都拉不回一个自己想拉回的人。
“齐一门白衣手下,哪有什么无辜之人?”曹一折见李青月实在没话去多跟鸠浅解释什么,插嘴道。
“嗯?齐一门白衣?他不是我长歌当欢的人吗?怎么你还说他是齐一门白衣?”鸠浅有些疑惑,他不是被齐一门逐出宗门了吗?
“我们长歌当欢不过只是一艘船而已,他上了船,难道就不是齐一门白衣了?你没见他终日都穿着他那一身白色衣衫吗?”
曹一折瘪了瘪嘴,对白衣念念不忘的茶几,其实就像心里时时刻刻挂念着墨海皇室的李青月。
曹一折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心有牵挂之人。
那自己的牵挂又是什么呢?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自甘心入地狱,便未想过再回头。鸠浅施主,莫忘了自己已经是长篙人了,眼界可以扩大一些。”
华多望着茶几远去,心里有些悲伤。
“扩大一些?多大?”鸠浅转目,问道。
“天有多大,你就扩多大。你能扩多大,便扩多大。”华多顿时就话多了起来。
“我觉得我就像我的名字一样,一直都很浅薄。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看待一件事情。”鸠浅望着白衣茶几远去,放弃了将他劝回来。
“鸠浅,你现在不用想那么多的,你岁月还长得很呢。”姜丝丝就像一个大姐姐,伸手摸了摸鸠浅的头,安慰道。
“这样吧,我教你一个口诀。你可以记着。”李青月想了想,说道。
“什么口诀?”鸠浅眼前一亮。
“不要管白衣蛮横,不要管和尚杀人。”李青月说道。
“这是什么破口诀?”曹一折眉头一皱,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样的好句子。
“我刚才现编的。鸠浅,你记住这些就可以了。其他的,你管或者不管,都无对错。就这些不要触犯就好了。”李青月笑了笑,心道有用就行,管他好不好听。
“可不可以给我个理由?”鸠浅现在有种求知欲,搞不懂的是实在太多,突然就想去理清一下思绪。
“齐一门和风雪庵中走出的人,你遇不到那种穷凶极恶之徒。”李青月看了眼鸠浅,人仙境,肯定是不可能遇得到了。
“嗯?这是什么道理?”鸠浅云里雾里,脑子里像是有盲人指路。
“听不懂就死记硬背,少不更事,也适用于你。”
拖沓道人看出了鸠浅的茫然是因为见识太少,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好吧。”鸠浅还是觉得自己不擅长思考,疲累不堪不说,还总是想不通,“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叫我不要管闲事咯?”
“对的。少管闲事,长命百岁。就可以少陷入两难之地。”姜丝丝大感欢快,心道你终于想明白了。
“你们是不是都活了好久才明白这么多道理的?”鸠浅想起了茶几说的百年,又记起了大哥说的百年,问道。
“没多久,也就一千多年吧。”李青月悠悠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我才二十岁,怪不得打不过你们。
“两位大人一千多岁,我们四个几百岁而已。”姜丝丝解释了一句。
“几百岁?”鸠浅刨根问底,就喜欢抓着没用的细节问。
“你管我?你以后乖乖叫姐姐就是了,别打岔。”本姑娘芳龄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可以乱问的?
姜丝丝瞬间脸一垮。
“嗯嗯,不管不管。”鸠浅慌忙摆手,又探到了一个雷区,心感真是大有收获。
“我们这些老人家的从容,你这孩子,肯定是不会懂的。”李青月得意一笑,感叹道。
“活得久,看到过的事多,因果也就看得更透。是不是这个理儿?”鸠浅有所感悟,问道。
“没错。但是,很多人,知道的越多,越痛苦。”曹一折想了想,心道,我不痛苦。
“所以我们避世。”拖沓道人拂尘一扫,低眉顺眼,苦苦一笑。
“为什么?”
懂得越多,不是就更清楚明白么?为何还会增加痛苦?
鸠浅想不明白!
长歌当欢众人微笑,不再言语。
没人去回答鸠浅他们为什么避世,因为他们知道,就像你对牛弹琴,即使弹出花儿来,牛也只会呆呆地望着你。
此时,没多少人生阅历的鸠浅,就是那头牛,只会吃草,哪听得懂什么真知灼见?
多说无益。
长歌当欢众人之后简单地嘱咐了鸠浅几句,拂手一扫,一阵寒风将残羹冷炙清成飞灰。
他们对新买的宅子没有丝毫留恋,说走就走,结伴离开了顾玉城。
鸠浅目送他们消失在天边,有些惆怅。
他原本是打算把他们留在顾玉城里帮他看管一下封家的。
现在看来,还没等他开口挽留,他们已经被封家的凡人赶走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月下手谈,回子(一更)
鸠浅心情有些沉重,回封家之时没有赶路,而是慢慢地走在路上。
他心想,反正封家那边,平一洛会将他们安顿好的,自己也不用焦急。
长歌当欢的人跟他说过,世间人太多,若是事事求人理解,求人见谅,那会累死。
鸠浅想了很多事情,最后觉得他们说得很对。
你一件事,花一息的时间与一个人解释,遇到第二个人的路上也用一息,然而,这世间有几十亿人。
算算时间,像跟别人解释一下这么简单的想法,做起来也是这般可笑。
而且,你一但被误解了,世间又有几个人愿意相信你呢?
或许有,但肯定不多。
更多的是那些随波逐流的人,他们人云亦云,应声附和。
张开嘴巴解释,说到死,你都无法跟每个人说个遍。
还不要说,很多人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话,对于他们而言,他们不愿相信,你就是在狡辩。
更不要奢求有人帮你说话,古道热肠之人终究是少。
谣言相较于真理,流传速度更快,能够更早的占据人心。
所以,鸠浅已经准备好了,听这人间毒舌骂长歌当欢。
他走在路上,路边的行人神色骇然,交头接耳,三言两语之间就提到了长歌当欢。
拜神侯覆灭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都传到了人间。
恶魔,屠夫,丧心病狂,畜牲不如,罪孽深重……
鸠浅只是竖起耳朵,随意听了听,心情就掉到了湖底。
在这一刻,鸠浅恍惚之间,好像又明白了人间的一种温度,冷冷寒寒寒彻骨。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凡人明明将长歌当欢当作魔头,却又偏偏不怕长歌当欢呢?
走到封家时,鸠浅明白了。
他站在封家宅院外,里面“人声鼎沸”。
“仙人不会真如平仙人所言,是长歌当欢之人吧?”有一小厮惶恐万分,刚才和蔼可亲的平仙人归来之时告诉过他们,长歌当欢是被冤枉的,鸠仙人也是长歌当欢中人。
“若是他说的是真话,那岂不是我封家与那长歌当欢同流合污,大逆不道?”另一个人也很担忧。
“哎呀,当时我就不同意封家举族拜在仙人麾下,此时好了,与天下为敌,与魔头合谋!”
“那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我们跟家主说说?跟长歌当欢摆脱关系?”
“放屁,你不怕长歌当欢的人报复我们啊……”
“……”
果然,说到报复,后面的话就不说了。
鸠浅此时又觉得,其实,他们还是害怕的。
那些不怕的,只是仗着自己离长歌当欢太远,长歌当欢鞭长莫及。
鸠浅吞了口唾沫,提步脚尖轻点,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他来到了平一洛等人的前方。
众人想和他打个招呼,但是鸠浅先开了口。
“封家的恐惧,你们听到了吧?”
凡上的仙人,只要愿意,神识散开,人间声色一览无余。
平一洛有些无奈,拱了拱手,有些愧意:“是我这些日教导无方,碍了小兄弟的耳朵。”
他知道,鸠浅留他在这里,是有所相依托的。
而他,深感自己辜负了鸠浅的期望。
“你告诉了他们不是长歌当欢所为了,对吧?”鸠浅又问。
“告诉了。”平一洛点点头。
“你没有教导他们面对世事要这般嘈杂对吧?”鸠浅继续问道。
“我,没有。”平一洛不明白鸠浅的意思,心说我当然不会教这些东西。
“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这是他们的天性如此?”鸠浅说起这个,有些失落。
或许,封家一直是凡族,是有原因的?
鸠浅心底涌现出一个猜测,失落更甚。
鸠横日落说过,有些人生而就要被淘汰。
人不可强行让别人逆天而行,会遭到反噬!
说实话,鸠浅很不希望自己选中的封家人会是那些人。
“不,小兄弟,听我一言,凡人见识浅薄,但非他们的人性皆如此,不能怪罪他们的根本。”平一洛很紧张,大声的反驳,解释。
裴三千望了眼平一洛,知道他也是凡人摸爬出身,想帮他说几句话。
一直站在姐姐身后的恬静女子,用尽最大的力气抓住裴三千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
裴青丝看得出来,鸠浅现在很失望,不希望姐姐再去触霉头,帮倒忙。
“你能不能为我证明,他们还有救,他们还可以改变?”鸠浅生出了一丝希望,问道。
平一洛听到鸠浅这样说,心中大喜,连连道谢。
“多谢小兄弟给我这次机会,我愿意努力一试。”
“好。”鸠浅心说,那就给他们一次机会。
“平一洛代替封家于此谢过。”
“裴三千,你兜里还有多少灵石?”鸠浅转头,望向一旁欲言又止的女子,问道。
“你干什么?又想打劫我?”裴三千下意识的捂住储物袋,心里血崩。
“拿给老哥一百万灵石。我想再信封家一次。”鸠浅冷冷地命令道,不想再和女子多做口舌之辩。
“小兄弟,我这里还有很多……”平一洛想说,他这里尚有富余,但是鸠浅摆了摆手。
“先礼后兵,我先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培养,如果他们还不领情,那我也就不用挣扎了。”
鸠浅见裴三千还在那里扭扭捏捏,扬起了巴掌,作势要打她。
裴三千害怕鸠浅又当众轻薄自己,立马将储物袋打开,快速的分好一百万灵石,然后打包放在了他的手上。
鸠浅接过,像上次初到封家时那样,郑重的交给了平一洛。
做好了这些,鸠浅看向两位女子,说道:“你们待会儿跟我走,封家有平老哥就够了。”
然后,他望向烟尽雨,齐一和言青木,摊了摊手,说道:“我们去齐一门,即刻动身。”
几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鸠浅脸上不悦的神色太过于明显,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不开心。
“刚到封家才不满一天,我们就这离开?”齐一想了想,问道。
“要不,我们跟他们打个招呼?”烟尽雨帮封家这些凡人说了句话。
“对呀,封家子弟说什么也是你亲自收入麾下的,总不能人都到了还对他们视而不见吧。”平一洛希望他多待几天,或许这几天封家人给他的印象会转好一点。
见到众人都往一处使力,言青木也说道:“我想在封家待几天,鸠浅你答不答应?”
三人成虎,天王老子也得点头,何况鸠浅还只是个弟弟?
鸠浅没了办法,说道:“好吧,那就三天?如何?”
“好,三天就三天。”众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鸠浅没有多说,挠了挠头,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慢慢地推移,鸠浅神识笼罩着整个封家,将这些凡人的小话一句不落的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很快,星月横移,夜色覆盖了大地。
这个时候,人间的人大多都睡了,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某个悄无人声的时候,鸠浅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慢慢的记忆着姜丝丝传给他的道法,临摹着步骤,缓慢地结印,忽然,他的身前出现了一道颤颤巍巍的刺眼光门。
鸠浅走了进去,光门在他进去的那一刻,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鸠浅已经回到了长歌当欢众人原先的小院里。
此地三两石桌,假山矗立,树上枯枝,无风,月圆,庭院中无藻荇交横之影,唯有一个闲人,落魄人镜鸠浅尔。
他先前于此地留下了印记,以为长歌当欢只是说说而已,夜晚还会回来。
但是,再来看时。
失望的人,还真的是一去不复返。
“大叔他们瞧不起这些凡人……”鸠浅噘起嘴巴,轻声嘀咕,心道,我也有些后悔了……
鸠浅怀揣着几分失意,于落寞之中,朝院外走了出去。
他只想散步,漫无目的地围城而转。
偶然路过一处河岸,他发现有两人于月色之下对立而坐。
所谓人景如画,大概就是如此吧?
好美!
这是鸠浅第一眼的想法,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哦,原来这两人是在下棋。
鸠浅走近了他俩,看清了两人。
“你们是齐一门的前辈和风雪庵的僧人吗?”月光之下,两人转眼,望着良目不转的少年,咧开了嘴,笑了笑。
鸠浅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一人着白衣,行为典雅。
另外一个人是个光头,穿袈裟。
“不是。”几乎是不约而同,他们作出了相同的回答。
齐一门书生行走在外,大多都是白衣加身,束发男子气质出尘,白衣飘飘,竟然不是齐一门的书生?
风雪庵僧人褴褛苦行,不少有僧人隐于凡间,他慈眉善目,竟然也不是风雪庵的和尚?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可以在这里看看吗?”鸠浅指了指未完的棋盘,提醒道。
两人回头,说道:“请便。”
说完,他们便继续下棋。
鸠浅认得这种黑白子,这是手谈,也叫围棋。
鸠浅受教于两位兄长,有所涉猎,但不精通。
此时,棋盘将满,鸠浅猜测,看来他们快下完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僧人从棋盘中拿起了一颗黑子,放回了盒里。
鸠浅很诧异,围棋难道不是落子么?为何是回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复盘吗?”鸠浅忍不住猜测,出声问道。
“这是别人的棋,一步棋之后就终了。我们是在解棋。”分明端坐,此时却白衣飘飘的男子缓缓开口解释道。
“哦~”鸠浅疑惑不已,打算接着看。
轮到白衣男子回子了,他望着对方被月光衬得光头的脑袋,看了很久,眉头紧皱,最后拿回了一颗白子。
“尾猴,你错了,这时黑子生机有三条了。”僧人有些疑惑,心想他不该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屠狗,你好好看,别眼花了。”白衣男子,指了指两人身影暗处挡住的几颗棋子,提醒道。
“哦,原本是白子隐没于暗处借机挡住了黑子生路。”僧人恍然大悟,摸了把锃亮的光头。
“你们在说什么生路?”鸠浅听不懂,也看不懂,但是很想懂。
“生死,命牵一线。”白衣男子掬了一把月光,洒在棋盘上,棋盘瞬间暗淡,只有刚才被提子的地方是亮的。
只此一处是亮的,说明只有一线生机。
抓住月光?
神迹?
鸠浅自问自己无法使此神通,大惊失色。
“你们到底是谁?”鸠浅吞了口唾沫,颤声问道。
“谈何易!”白衣开扇。
“行路难!”僧人合十。
谈何易?
行路难?
这是名字?鸠浅觉得很奇怪,很荒唐。
“小孩儿,你呢?”
好似是被神仙问路,佛祖化缘。鸠浅没有办法不回答,愣了一下,才回过了神。
“我叫鸠浅,九鸟鸠,水色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说(二更)
“哦,鸠横日落之子。”两人相视而望,好似记忆中有他,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知道?”鸠浅心中大骇,这是走出长生林后,第一次有人如此笃定地认出了他的来历。
“我们来自那边。”谈何易,指了指北边。
鸠姓很特殊,流落墨海人间的应该就只有他一个。
“哦。”鸠浅明白了,心中稍稍定下,但是转念间,疑惑又起,那你们怎么回来了?
这两人心思还在棋上,该到和尚回子了。
“不下了,最后两步,只是持白子之人的倔强。”行路难有些失望,心道,终究还是没有希望。
他觉得黑子已经胜了,而且可能早就胜了。
持白子之人不但输了,而且,输的时候还不肯投子。
非要将棋下完,被人屠光才罢休。
“就像是齐一门中的白衣,前仆后继,义无反顾。”白衣男子不想笑,但是压抑不住嘴角溢出的讽刺和讥笑。
“这黑子,就像是风雪庵,处处留情,处处遭逼。”和尚抓了一把光头,好像月光洒在头上,他感到有些瘙痒。
“你们在说什么齐一门,风雪庵?”鸠浅看不懂棋,也听不懂他们的话,大眼睛转动,脑中空空。
“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生死无常,实在不是人力可以操控的。”谈何易摆了摆手,拂袖间,棋盘不见。
“小孩儿,来。”他拍了拍原先棋盘的位置,示意鸠浅坐过来。
鸠浅虽然心有戒备,但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还是鬼使神差一般的坐到了哪里。
三人微微仰头,眼前刚好就是那一轮皎月。
“不要叫我小孩儿。”
“那叫什么?”
“你叫我公子,你叫我施主。”鸠浅习惯了被书生称作公子,被和尚叫做施主。
即使他觉得他没有公子的气质,也没有施主的大方。
“好。”
“为什么生死人力不可控?”鸠浅不太明白他们的话,心有困惑。
“若是人力可控,世间就没有生死了。”和尚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你们是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仙?”鸠横日落告诉过鸠浅,行为越怪的人懂得可能就越多。
鸠浅觉得,这两个人就很怪。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两人何等智慧,一句话就猜到鸠浅这个小东西相让他们帮他解惑。
“神魂是什么东西?”鸠浅开心的一笑,问道。
白衣男子看了眼鸠浅,发现鸠浅腹中丹田处的有一道烛火轻轻扭动,有些诡异。
“神魂?不就是灵魂么?凡人就叫做灵魂,修士叫做神魂。”谈何易心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我是问,你觉得神魂是什么样的东西,怎么组成的。”鸠浅追问,最近他的神魂出了点问题。
“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是齐一门白衣是这样觉得的,假设世间有很多落叶,取出几片,撒在地方,组成一个图案,这个图案和叶子就代表了一个人的神魂。”
“那为什么有的人神魂强大,有的人神魂弱小?”
“叶子多则神魂强,少则神魂弱。”
“那为什么每个人的神魂都不同呢?”鸠浅一问再问。
“每个人神魂的图案都不同啊。”
“那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是不是同一个我?”鸠浅追问。
“不是。”僧人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这涉及到因果,昨天是今日的因,没有昨日的你,就不会有今日的你。”白衣书生侃侃而谈。
“因果又是什么?”鸠浅想听他们的见解,虽然这个问题他心中已有答案。
“因果就是万事万物存在的道理。人可以制造因,也可以促进果。”谈何易远眺星辉下的山河。
“那世界上为什么存在我呢?”鸠浅问了个他们也不太清楚的问题,两人陷入了沉思。
他们不是在想这个问题,而且在想该怎么回答鸠浅。
“齐一门里的人,觉得人可以给予自己一个存在的意义。”谈何易想了想,给出了别人做出的答案。
“风雪庵中的僧人,觉得这是轮回。”行路难耸了耸肩,说道。
“那你们的想法呢?你们为什么总是说齐一门和风雪庵的看法?”鸠浅很奇怪,觉得他们两个一直在代口。
“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的人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啊,其他人的想法太片面,经不起推敲。只有他们的看法,能够禁得起几十几百年的经历探索。”
“你们的想法呢?”
“我们?”两人互望,“我们没有时间去验证,我们也不知道。”
“没时间去验证,说明你们也是有想法的吧?”鸠浅嗅到了深意。
“嗯嗯,但是我们觉得思考这个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鸠浅很吃惊,这个问题不依不饶的萦绕在他的心头二十年了,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因为我们很忙,有很多事要做。”谈何易瘪了瘪嘴,语气有些疲累。
“你们都有时间下棋。”鸠浅垮下了脸,心道你们这是糊弄我呢!
“呵呵,这只是忙中偷闲,甚至说是正在忙碌当中。”行路难苦笑一声,做出解释。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鸠浅问道。
“我们在为人族寻找生机,出路。”和尚又叹了口气,说道。
“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因太久远,我们太弱,看不真切。”谈何易有些痛苦,言语间好似在费力的挣扎。
“所以你们回来,是为了保护齐一门和风雪庵吗?”鸠浅大概明白了,猜测道。
“对啊。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谈何易开扇轻摇,忘了今儿是寒冬。
其实,保护的是皇室!
“那你们怎么没派人来保护长歌当欢呢?”鸠浅一本正经地问道,心想,难道长歌当欢不算是抱薪者吗?
“呵呵,长歌当欢本就只有几个人,而且其中那两位左摇右摆可是比我们修为高深多了,他们不需要保护。”
和尚无奈笑笑,耸了耸肩:“只有无法自保的人,才需要我们。”
“你们果然都是很厉害的神仙,你们居然都认识长歌当欢。”鸠浅觉得自己真聪明,三言两语套出了他们的话。
“哈哈哈,小公子,这墨海啊,但凡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大多都认识他们。”谈何易爽朗一笑。
鸠浅点了点,明白了。
“对于你们来说,世界其实很小的哦?毕竟没有多少人有能力活那么久。”鸠浅感觉自己很渺小,在世界面前微不足道。
“世界其实很大,只是我们活动的圈子一直都是那么大。等时间久了,圈子里的人越来越少,自然我们的世界也就变小了。”和尚叹了口气,感叹不已。
“那倒也是,朋友都一个接一个的死了,可不就越来越少嘛!”鸠浅捧着脸,看着天上的明月,心道还不如和明月做伴,至少能够地久天长。
“各有各的造化,死的快,重来的早。”和尚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相信轮回。
“胡说,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谈何易不赞成他的观点,轮回什么的,太假。
“小施主,你相信轮回吗?”和尚觉得自己独木难支,一个人争不过白衣男子,想找个帮手。
“不相信。要真是有轮回,人为什么可以越来越少,也可以越来越多?”鸠浅有自己的看法,虽然这也是那个吐血的男人教他的,但是他也深以为然。
“人多,地狱之中的鬼就少,人少,地狱之中的鬼就多。”和尚有些无奈,解释道。
“那有神魂的野兽呢?很多野兽得道之后虽然不屑于口吐人言,但是也是能和人一样说话的,地狱收不收他们?”鸠浅追问。
“自然也是收的。”和尚点点头。
“那就是说,你们觉得地狱收一切生灵咯?”
“没错。”和尚继续点头。
“地狱在哪里?”鸠浅问,“我想去看看。”
行路难答不出来,因为他没去过,他也不知道。
“放弃吧,人间就是地狱。”谈何易看和尚想得太为难,劝导道。
“好吧,不辩驳。我还是相信有的。”僧人觉得自己修为不够,所以解释不了。
“小孩儿,别介意,和尚都是这样的,乖头乖脑的。他们信世间有佛,就和书生信世间有浩然正气一样。”谈何易笑着拍了拍鸠浅的脑袋,觉得他问的问题很有意思。
“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到底来自于哪里?总得有个出处吧?”鸠浅不觉得野生出来的神仙,会这么懂得人间的事。
不管是齐一门,还是风雪庵,都太接人气了。
他们,十分明显,一个很懂风雪庵,一个很懂齐一门。
“我们是皇帝捡的书童。”谈何易说,“只不过,我被陛下送去了齐一门,他被陛下送去了风雪庵。”
“哪个皇帝?”和尚指了指天,笑笑不说话。
“那就是初帝。”鸠浅听说过千古一帝的名号,那个狂吐绿血的男人告诉过他。
“嗯嗯,所以,我们既不是齐一门的人,也不是风雪庵的人。我们是墨海的人。”和尚眨眨眼,回答。
墨海的人,要为墨海负责。
月色被乌云遮住,天色暗了暗。
行路难记起了来意,清了清嗓子,问向鸠浅。
“假设施主可以舍弃一身修为,来换取心里最求之不得之物,施主愿意吗?”
“舍弃修为?”鸠浅一听,舍弃修为不是等于去死么?
“是的,舍弃修为,成全求之不得。施主可愿意?”和尚正襟危坐,郑重问道。
成全求之不得?鸠浅脑子里像是被搅动了浆糊。
谈何易觉得有些残忍,提醒道:“公子不妨多想想,愿意不愿意,都得慎思。”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谈何易,行路难(三更)
“我总觉得你们把我当傻子,你们那假设肯定就不符合现在已有的情况。”
鸠浅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可能自己又被糊弄了。
“此话怎讲?难道鸠浅施主没有能够舍弃的修为嘛?”行路难僧人行路难疑惑不已,“何出此言?”
“或者是说鸠浅公子相对于最爱之物,更重视修为。话说,不知鸠浅公子所爱何物?”谈何易书生英目转动,大胆猜测。
“嘿嘿,我最喜欢的是秦微凉。”鸠浅说起心中所爱,心情好转。
“秦微凉?”像是个人名。
“西秦公主,一门二凡上,绝世又倾城。”行路难提醒道。
“哦~为何说不符合现在的情况?”谈何易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当然不符合啦,我若是舍弃了一身修为,该怎么和秦微凉站在一起?”鸠浅不觉得自己毫无逻辑,理所当然道。
“男女情爱,这和修为毫无关系吧?”谈何易想了想,问道。
“有关系,我要是个凡人,我怎么保护她?难道让她保护我?”鸠浅义正言辞,不由分说,一言定死。
“鸠浅施主,此言差矣。人与人之间未必只有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也可以相互扶持。”僧人有些惋惜,没想到鸠浅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划分的如此单薄。
“我觉得,所谓相互扶持,不过是更高层次的保护。”鸠浅对此有自己的看法。
“洗耳恭听。”谈何易有了兴趣,虽然鸠浅说的超过了他以往的认知。
但是人镜之言,万一是真有道理呢?
他们今晚前来,是为了照镜子的。
“就像你们,齐一门从墨海收取子弟,培养,用来守护墨海,看似相辅相成,相互扶持,其实都是你给予我成长的环境,我给予你巩固环境的力量。”
“风雪庵,救苦救难。难从何而来?是不是缺少了保护?楚家子弟不需要你来救吧?需要你们帮助和救助的,其实都是极弱者。当然,强弱只是状态,无法一眼断定。”
说到这里,鸠浅停了下来,他觉得他说明白了。
“施主你接着说。”僧人心绪也开始随之而起,变得活络。
“话说回来,我如果舍弃一身修为,然后觍着脸站在她身边,即使她不介意,我都介意的很。”鸠浅想想就觉得不好意思。
“她不介意,你为何介意?”谈何易明知故问,想听人镜的中立良言。
“首先,我不想连累她,不只是她,往大了说,我不想连累任何人。其次,我爱她,不代表我会要求她和我一起接受苦难。”鸠浅正色。
“只有福同享,不有难同当?”谈何易兴趣大起,犹如江河决堤,一泻千里。
“不不不,那不叫有难同当,那就是单方面的累赘。”鸠浅否决了谈何易的结论。
“此话怎讲?”书生兴趣大起,打破沙锅问到底。
鸠浅想了想,说道:“有难同当的难,是指两人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两个人都无法独自度过,然后携手向前。
而累赘则是,我的苦难,在她眼里本就不值一提。
但是因为我一直在她身边,她就必须一直处理我不停地带给她的这种小苦难。无休无止,只要我活着,就一直会有。”
鸠浅觉得这样也太糟糕了。
“挥手间,帮你料理完了琐事,不好嘛?”谈何易玩心也起,动了坏心思,故意揶揄道。
“屁的琐事,那是你的琐事,不是她的琐事,你这样只会将原本可以走的更远的她强行束缚在了你的脚边。相当于是你用她的大道成全你自己的私心,这不是爱,这是间接的贪欲。”
鸠浅觉得这理所当然,说起话来理直气壮!
“间接的贪欲?”谈何易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在否定齐一门和风雪庵的纯纯善意么?
“施主详解!”行路难觉得此事太过禁忌,但是也忍不住去探索。
“间接的贪欲,不是相互成全,是我用爱意当做幌子,用示爱当做手段,欺骗和利用别人,来成全自己的欲望。这个你们明白了吗?”
鸠浅心说,这很容易理解的吧?他不信这两位听不懂。
“不明白!”
“还请详解。”
“意思就是,我的爱里,没有让她变差的那一部分。
明明知道,她有心长生,她有心护族,我肯定不会拖累她的脚步,我就算是某一天有机会站在她的身边,我也只会不问对错的帮助她,达她所愿。
因为,在站在她身边的那一刻前,我早就想通了是非取舍。
我既然爱她,当然是希望她开心,她快乐,她越来越好,而不是单单只是我开心,我快乐,我越来越好。”
鸠浅很认真,小脸上满是严肃。
“况且,她开心了,那我也会开心的啊。
舍弃修为极端愚蠢,事不可为,不仅恶心自己,还恶心别人。
你们这个假设,极差,极俗。
本来仙凡殊途,你们还想创造殊途,你们这就不对。”
极差,极俗。
鸠浅作出评价的时候,没有考虑过,这是人间正道巨擎提出的假设。
“假设只是假设,为何还有不对的?”谈何易随口问道,其实心里在咀嚼鸠浅前面的话。
“假设的诞生,我觉得是因为做出假设之人希望此事变成现实,而不是单单满足自己一时的欲望念想。瞎假设,一旦成为现实,只会伤人伤已,大错特错。”
鸠浅很生气,鸠横日落对他说过,有意制造殊途的人都该死!
“而且,大错之下,不管后面赋予的情感有多么正确,其实都是错的。所以,你们的假设,就是悲剧,就是空谈,成为现实也不可能达到你们最初的想法。”
“做梦还是得往好了做,你们已经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教别人做噩梦呢?人生很苦了,你们若是自认为作为人族向导,你们要做的事是带给人族生的希望,生活得更好的希望,明白么?”
不知不觉,鸠浅在告诫他们。
白衣和光头皆不说话,三人行,突然变成了一家在言。
看着两人望着他,鸠浅才意识到自己有感而发,在这两个人族巨擎面前讲了好大一通,顿时有些尴尬。
班门弄斧?
哎呀,又吹牛了。
鸠浅心里有些难过,不舒服,他记起秦微凉曾经告诉过他,男子汉说话若总是胡吹海夸,乱绉一气,就会显得此人浮夸,不稳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口若悬河约等于大嘴巴,是不好的性格。
鸠浅挠了挠头,趁他们还没有想到要去责怪他的口无遮拦,无声地嘿嘿一笑,赶紧拍拍屁股溜到了一边。
待到鸠浅走后,出身于齐一门和风雪庵中的两位相视一眼,然后沉思良久,最后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说道:“受益匪浅。”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孩子,真不愧是人中之镜。乱世之中,于红尘里行走的人镜,太过珍稀,我都迫不及待想见到他身着白衣的样子了。”谈何易有了打算,他要把鸠浅送到齐一门去。
“尾猴,还请不要自误,更不要误人。”行路难不同意。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害他?我保护他还来不及呢,你难道不知道齐一门唯才是举,最爱惜世间的人才么?”谈何易在北墙边有个名字,尾猴。
“我不是担心齐一门会对他有心加害,只怕你们无心之失会害了他呀。”光头和尚语重心长,颇有些眼见良才美玉要被糟蹋,自己又无可奈何的惋惜与遗憾。
“还请详解!”谈何易学了和尚的语气,问了一句。
“以史为镜,方知兴替。”
“再详解,我不想于此紧要关头去花费时间感悟。”哪怕,他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悟出来。
“纵观人镜现世,他们可有过好下场?”
“下场何谓好?何谓不好?”
“最少活过应有岁月的大半,不为人毁,方是好。”
“这个怕是说不准吧?”
“准的。世间人照镜子,不管镜中人多丑陋,他们都不会痛恨将脸凑到镜子前面的自己,而只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痛下狠手,砸了镜子。莫高看了人心啊,尾猴。”
关于这点,行路难可谓是感同身受,他行走人间已经见过了太多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人。
你救他的命,他要你的命!
“屠狗,也请你不要低估了人心。齐一门中白衣过处,皆是问心无愧。”谈何易对人心很有希望。
和尚在北墙边的名字叫做,屠狗!
行路难自问已经走过了世间几百载风雪路,不忍心告诉身前的白衣你们那样的人其实是极少数。
少到有人穷其一生都遇不到一个。
“罢了罢了,不争也罢,我只求那风雪庵中僧人运气好些,不要总是救了他人的同时也撞破了他人的秘密,最后救了人反而被人灭口。”说到这里,和尚流露出伤悲。
“还请节哀。我佛慈悲,风雪庵功德无量。”谈何易顺势安慰。
“尾猴何必欺骗于我?
齐一门出了名的不信轮回,只信因果教诲,根本心中无佛,又何苦要为了劝慰一个行路艰难的僧人而违背自己心中所信呢?
你忘了先前人镜所指出的齐一门白衣所束么?还请不要无端施舍怜悯。”
行路难表示,你做好自己,我不需要安慰。
“我在齐一门时,残酷的东西见了太多,习惯了打些善意的诳语,屠狗见谅。”书生嘴中侃侃而谈,大多都是谎话。
“罢了罢了,齐一门白衣束梦之人皆是傲骨铮铮,顶天立地,也不比风雪庵赤脚走在滚烫的石头上容易。”
“世间事,谈何容易啊。”谈何易想,这大概就是恩师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的用意了吧?
“听你这样感叹,我突然明白了为何那孩子更喜欢长歌当欢。”僧人恍然大悟,有些遗憾。
“嗯?”
“风雪庵和齐一门皆是背负苦难,吞咽苦难,相伴苦难行走于世间。
而长歌当欢,则是,与苦难擦肩而过,寄情山水,声色,于苦中求欢。哪种更符合这世间呢?”
行路难既是问人,也是自问。
“我觉得是前者。”
“我也觉得是前者。”
“可他是人镜。”两人异口同声,说完相视一眼,别过头去,心里都有些失落。
人镜或许才是对的,而他们只是照镜子的人。
照镜子,自然是只能看到自己的样子。
“不行,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人镜,太过于珍稀,他的一言一行,都可以改变世间许多人的心性。这样的人,齐一门断然不可错过。”
谈何易和很多白衣书生一样秉承着人定胜天的念头,坚信人力相合,可以排除万难,驱散黑暗,做成人间万般不可为之事。
“齐一门出来的人就是这样,总觉得人定胜天,殊不知冥冥中自有天意。”
行路难有些欣慰,虽然嘴巴里说的话不甚动听。
“屠狗,你佛慈悲,还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呢。
怎么,天要你死你还不挣扎了?就算你不挣扎,总得允许我们挣扎吧。”
谈何易挑了挑眉,丢出一个必胜的话头。
人总是要为了活下去而前进的啊,无论是人还是佛!
“挣扎!必须挣扎!岂能不挣扎?我们这些行脚僧,虽终日躲在幽静之中,嘴上不说,实际上深爱着这人世间的繁华呢!”行路难有些激动。
“哈哈哈,风雪庵的苦行僧说自己爱世间繁华,屠狗,你破戒啦。”白衣哈哈大笑,喜不自禁。
“我们都是皇帝身边的人,佛门清规知道就好,只应信奉律法。”
和尚合十,心说我佛祖自在心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见雷狂笑(一更)
鸠浅溜的很快,一口气跑了好久,直到快到封家门前,他停下了脚步。
他踌躇不定,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一阵轻柔的神识扫过自己,那种轻妙的触感就像是春风拂面,很温柔但也很真实。
鸠浅心道,谁发现我了?
大哥还是二哥?
其实都不是,发现他半夜离开的人是裴三千。
裴三千轻轻地落到鸠浅身前,月光洒在肩头,长发及腰。
鸠浅觉得,她凹凸有致的身段,此时在月光的美化下,有些好看。
嗯,只有一点点。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长歌当欢的。”月色下,裴三千轻柔的致歉声起,鸠浅望着眼前忸怩不定的女子,感觉到了她的惶恐不安。
“嗯,你现在才反省过来吗?”鸠浅其实谈不上还在埋怨她,只是还没打算给她好脸色。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对不起。我会去跟女帝说的,让她撤回那道声明,还长歌当欢一个清白。”
裴三千鼓起勇气直视鸠浅,“你如果想出气的话,那你揍我一顿吧!我保证受着,一声不吭。”
裴三千觉得,都是因为她一开始的冒失,气走了长歌当欢,鸠浅才生气至极。
以至于夜不能寐,半夜起身,外出散心。
“你以为我会手下留情么?”鸠浅巴掌扬起,作势要打她。
“从未。”裴三千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了头。
她心想,你就没有对我手下留情过。
但是,想象中的一巴掌并没有来临,清脆的耳光声也没有响起。
裴三千心里有些慌乱,不敢睁开眼,但是鸠浅又没有做声。
就在鸠浅疑惑她怎么乖了怎么多的时候,天边一道“流星”划破黑夜,直直的朝他们砸来。
“让开。”
鸠浅预感到了危险,一把揽过裴三千,将她抱离危险。
神识收敛的神仙闭上眼,再配上一点点紧张,很多时候,都会反应迟钝。
“轰……”
“流星”将封家正门砸毁,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深坑。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封家的凡人的同时,也惊醒了闭目盘膝的烟尽雨等人。
鸠浅放下裴三千,脚步一点,站在了深坑旁边,朝下看去。
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熟人。
“雷狂笑?”鸠浅疑惑不已,他怎么从天上飞下来了?
雷狂笑在坑中已经没了知觉,双手双脚扭曲不堪,凄惨至极。
就在这时,一道绿光直射而下,朝着坑中不省人事的男子射去。
鸠浅通明瞬间而起,追剑而去,试图赶在剑前救回雷狂笑。
但是,起步太慢,剑太快,鸠浅亲眼看见那柄熟悉的剑在他眼前刺进了雷狂笑的眉心。
鸠浅立即回头,天上一道倩影亭亭玉立,她掩面而立,招手间收回了绿剑。
裴三千一瞬间就认出了她,执剑暴起,攻向俏立天上的女子而去。
裴三千借力,大地龟裂一片,青石板瞬间成了碎瓦片。
裴三千气势很猛,但是轻纱掩面的女子看都没有看她,与她错身间使出一计腿鞭,甩在裴三千的腹部,就将她打落了人间。
落下的裴三千也像是“流星”,但是她没有像可怜的雷狂笑那样,成为落下的“陨石”。
因为鸠浅用尽全力,接住了她。
望见这一幕,天上轻纱掩面的女子眉头微微一皱,一瞬即逝。
短短的几息之内,掩面女子当着鸠浅的面,杀了雷狂笑,还将裴三千击落人间。
时间太短,对冲力量,接下救人只是鸠浅下意识的反应,他其实还处于重逢的震惊中,茫然而又惊喜。
鸠浅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顾玉城,他还能有机会见到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就在这时,齐一等人,也来到了此地,他们执剑而立,于某个虚空之上,对着围纱之人遥遥而望。
“诶,秦微凉,是我,鸠浅。”
鸠浅一手抱住裴三千,一手用力地朝天上的女子疯狂招手,笑意挂在嘴角,笑歪了脸。
雷狂笑死了没死,鸠浅根本不在意。
只是认识而已,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她,自然就是令得鸠浅魂牵梦绕的西秦公主,当世无敌的第一大美女:秦微凉。
秦微凉想说句话,身旁黑暗中出现一道人声:“仙人有令,任务完成,即刻归来。”
但是,秦微凉没有理他,依然向前走了一步,身法施展,一步之后就站到了鸠浅的眼前。
鸠浅很惊讶,没想到,再见之时,秦微凉的速度就已经比他快了。
秦微凉下地的那一刻,身后瞬间也随之出现了四道浴血人影,四人成护卫之势,警惕着四周。
这时,齐一等人也不再观望,陆续的站在了鸠浅身后。
两波人,心照不宣地相互戒备。
因为,这种距离,已经缩短了所有人之间的修为差距,不管谁出手,都是瞬息而至。
秦微凉开口之前,眼神看了眼被鸠浅还抱在怀里的女子,然后疑惑地看向鸠浅。
鸠浅瞬间反应了过来,将裴三千直接扔到了一边,快速地拍打身上的灰尘,用力的擦了几下手。
“哎呦。”裴三千重重地跌倒在地,吃痛,惊呼,落地之后立马爬起来,脸色尴尬,有些绯红。
“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去了…”鸠浅急切的摆手,示意自己的清白。
秦微凉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心头一笑后轻启皓齿,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嘿嘿,嘿嘿…”
鸠浅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如何去笑,可能如此欢笑都无法表达他此时的兴奋和快乐。
“几个月了,你的修为还是毫无进展,还能胜过我吗?”秦微凉记得,自己还给了他一颗西秦秘药,造化玄元丹。
吃了造化玄元丹还不能破镜吗?
“啊?我卡住了,修为好久都没有变化了。”鸠浅脸色有些苦涩,但是听到她关心自己的修为,心里又喜又甜。
这时,伤势最重的护卫重重咳了一声,提醒了一句:“公主,拖了很久了。再拖,尾巴就来了。”
秦微凉微微皱眉,说道:“下次再见,我希望见到你进入了凡上境界。”
说完这句话,秦微凉身法再动,消失不见。
“秦…”鸠浅还欲张口,但是她已经走了。
相见短暂,但是鸠浅没想到如此短暂。
秦微凉的四个护卫,后走一步,走之前看着鸠浅,记住了他的样子。
随后,他们慢慢后退,最后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他们走了。”齐一望着天边,确定他们完全消失在了他的神识里,收剑,说道。
鸠浅一言不发,脸上有些众人皆懂的惆怅于失落。
重归静谧的夜晚,平一洛快速的回到封家,去安慰惊慌失措的凡人。
其他人没有多说,也提步离开了此地。
裴三千是最后一个离去的,她转身就走的时候,鸠浅记起了刚才他动作的粗鲁,叫住了她。
“刚才,对不起了。”鸠浅没想到现世报这么快,刚才还是她乖乖的给自己道歉,现在就是自己给他道歉了。
然后令他出乎意料的还在后头,裴三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转身,一巴掌甩在了鸠浅脸上。
“你干嘛要把我扔在地上?我是垃圾吗?把我放下来不可以吗?我又不是我妹妹,她喜欢你,我又不喜欢你,你怕什么?整个人间会上,见识过你鸠浅绝世风采的人,几个不知道你只喜欢那西秦的公主?”
鸠浅瞬间错愕,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裴三千气得直颤抖,狠狠地转身,本欲离开,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
“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你不用接住我了。我知道我技不如人,被人一脚踩在地上,我不丢人。”
说完,裴三千没有再回头,一步重过一步,气呼呼地踩风而去,离开了这处伤心地……
等到此地只剩下鸠浅一人,心中有事的齐一才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留鸠浅一人与他脸上的鲜红手印为伴,太不厚道了。
“刚才她留了手,雷狂笑还活着。”齐一站着坑边,望着坑底气息极其微弱的强壮汉子,说道。
“什么?这家伙还活着?”鸠浅捂着脸,一下子就跳到了坑边。
只多看一眼,鸠浅便感觉到了他还有一息尚存。
“她现在可不同往日,千里御剑收放自如,修为大涨啊。”齐一看着雷狂笑眉心的那一道剑尖刻痕,由衷感叹道。
“这是为什么?出手伤而不杀?这不是西秦的风格啊。”鸠浅有些疑惑,西秦动手不是应该像动拜神侯那样决然,一个不留吗?
“估计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会专门停下来跟你叙旧了。”齐一想了想,笑了笑。
“为什么?”鸠浅心想她难道不是因为认识我吗?
“她以前可是从来不多理你一句的,今日这般奇怪,我估计她是刻意拖延时间,扰乱跟随她的那几个人的判断。”齐一觉得这秦微凉是真聪明。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鸠浅想不明白。
“不难解释啊,雷狂笑的命是她想留的,自然要确保一定能留。”
“嗯?二哥你说清楚点,我刚才被裴三千打了一巴掌,脸痛的要死不说,脑壳儿现在还有点儿乱。”鸠浅一边揉脸一边揉脑袋,动作就像在和面团。
“你看啊,她如果主动跟你打招呼,是不是西秦的人会先注意你?”齐一循循善诱。
“嗯,然后呢?”然而,鸠浅依旧很木然。
“然后,她走到你身前,那四个人势必要保护她的安全,从而提防我们。我们也势必要保护你,提防他们。我们两伙人站的那么近,气息都快挤在了一起,他们还怎么探出神识去确定这雷狂笑死没死?”
齐一摸了摸下巴,心想这秦微凉真是出人意料的多智,一环扣着一环,分毫不差。
“哦,怪不得。”鸠浅一拍手心,恍然大悟,但是又瞬间失落,“那岂不是,她不算是特意跟我打招呼的?”
“额,这两件事都是一起做的,分不得先后,你也别难过。”齐一有些无奈,搞不懂鸠浅专注点为什么漂了那么远。
……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也不急着救坑里命悬一线的大汉。
直到最后,躲在暗处的烟尽雨实在受不了了,各赏齐一和鸠浅一个板栗,把他们往坑里一推,他们才记起把雷狂笑捞起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二哥怕打手心(二更)
鸠浅和齐一两人轻悄悄地将雷狂笑抬进封家,运用断痛续辽替他将外伤内伤好生地调理了一番,累得两人是满头大汉,气力空虚。
鸠浅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傻大个儿也会招惹到西秦,休息之余,对齐一问道:“二哥,怎么回事啊,雷狂笑怎么被西秦盯上了?”
鸠浅和雷狂笑的接触不多,只在人间会上相互喝了几声倒彩。
但是,鸠浅还是觉得雷狂笑傻是傻了点,但也不至于愚蠢到去招惹西秦。
齐一闭目养神,没有多做思考,说道:“不知道。”
鸠浅又看向烟尽雨,问道:“大哥呢?”
烟尽雨白了鸠浅一眼,心道齐一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干脆就没有理会他。
“得,大哥又变成了以前那个不爱说话的大哥了。忧伤!”鸠浅觉得好没意思。
齐一快速调息,随口说道:“治了他半夜,你不累吗?赶快调养休息一下。实在没事做就出去找野兽搏斗,修炼体魄去。你别忘了秦微凉临走前嘱咐了你什么。”
提起秦微凉,鸠浅就有干劲儿了,立马不再懒洋洋的,瞬间开始盘膝打坐。
雷狂笑大概昏迷了三天才睁开眼,他睁开眼时不知为何突然就发出一声大叫,弹身而起,浑身雷霆跳动,压抑不住地雷光一瞬间就将小屋轰成了粉末。
“什么东西!”
鸠浅原本百无聊赖,此时被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躲避,一步横跳,逃出了雷霆滚滚的范围,警惕着望着身处一片飞灰之中的雷狂笑。
等到烟消云散,鸠浅才发现齐一和烟尽雨为了制止雷狂笑暴动,正合力将他紧紧地摁在了地上,使其动弹不得。
雷狂笑被两人死死地摁住,任其竭力挣扎,然而还是无法挣脱束缚,他痛苦至极,双眼赤红含泪:“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爹娘,你们放开我…”
他被噩梦惊醒,他在梦中看见,夜色下,那个围纱女子身边的黑衣人提着他父母的人头,一步步朝他走来……
齐一和烟尽雨相视一眼,微微皱眉,心照不宣地更加用力摁住雷狂笑的肩膀。
雷家,墨海皇室,十方十二监的其中一方。
只言片语之间,心有江河之人,就看懂了水势。
但是,有人要一字一句的解释,才会懂得世故。
“你说清楚,什么你爹娘?”鸠浅算是个傻瓜,他心中没有城府,慌乱之间凑了上来,问雷狂笑。
“西秦……”雷狂笑就说了两个字,然后就无力的白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应该是伤势过重,加上初醒力竭,伤心过度一时间没缓过气。
齐一看了眼,暗暗猜测,对凄惨至极的大汉心生同情。
“我建议即刻出发,将他送到我齐一门。治疗。”齐一转头,言青木也闻声来到了此地,对着众人说道。
治疗,不只是治疗伤,还得治疗心。
伤心过度,无法自控,那就是病了。
齐一门的典籍屋里,很有有关此类事例的记载。
“我没意见。”鸠浅,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言青木和裴家姐妹也点点头。
烟尽雨原本想点头,但是突然察觉到天边一道极其强大的气息快速逼近,瞬间起身执剑而立,提防起来者。
“有人来了。”齐一见状,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将雷狂笑交给了几位女子,站到了旁边。
鸠浅通明瞬间施展,瞟了眼天边的黑点,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儿,熟人。”
“几位不必惊慌,是老僧。”鸠浅话音刚落,一道浑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两息之后,一个身泛金光,气息紊乱,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从天而降,落到了他们身前。
老和尚指着众人护在身后的雷狂笑,呼了口气,说道:“老僧为他而来。”
“原来是风雪庵的人间善佛降临,晚辈有礼。”齐一早已收起敌意,恭敬地拱了拱手。
老僧见齐一此时恭敬,诚惶诚恐,立刻回礼,然后看着其他人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见到。
“老和尚,你来找他干什么?”鸠浅喜欢看到这些总是笑眯眯的光头,笑着问道。
“几位有所不知,西秦已经下定决心要斩断皇室的手臂,天下已经大乱啊。”老和尚心有慈悲,目露哀伤。
在此的人当然知道这个,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何他为何要为累狂跳而来,而且,如此匆忙。
“普善大师?”齐一望了一眼老和尚僧袍之上的点点血迹,疑惑道。
被誉为人间善佛经齐一提醒,才看到袖上血迹,顿时心有愧疚,拨动佛珠,说道:“我佛慈悲,手不沾血。罪过罪过。”
他一路太匆忙,风尘仆仆都不能形容他的急切,若不是他无性命之忧,那模样真是像惊恐万分的逃命。
“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皇城十方中的王家叛变,举兵反戈。雷家不幸成为儆猴之物,遭到西秦死士围攻,我佛慈悲,恐怕死伤惨重,特意前来看看,希望能尽绵薄之力,救下几个无辜的生灵。可是,哎!”
老和尚悲伤不已,自责万分。
“你这么赶,去晚了吧?”鸠浅无奈的摊了摊手,大概猜到了结果。
风雪庵享誉世间几千年,因为穷苦,不管是收到什么消息都是慢半拍,向来都是迟到僧。
“是啊,等我到了雷家的时候,西秦死士已经放火焚尸,扬长而去了。”老和尚痛心疾首,痛恨不已。“要是我早去半步,恐怕就能救下他们了。”
“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鸠浅很奇怪,怎么两波人都刚好能够找到这里。
茫茫墨海,寻一个人无异是大海捞针,前几天的秦微凉,今天的你,你们这都有点太准了。
鸠浅很是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施主有所不知,我哪里知道雷家有人还活着啊。这是…”老和尚望着鸠浅几人,欲言又止。
“老和尚,你就直接说吧,我们都是一伙儿的,不会乱说的。”鸠浅看了看身边的人,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
“那好,还请各位千万保密,不要声张。这是,那西秦的人告诉我风雪庵的。”
老和尚还是留了个心眼,他能猜测到,那个轻纱掩面的女子为了留雷狂笑一命,一力破了多少阻挠,故而没有道破她的身份,只是说西秦的人。
然而,这是老和尚多心了。
鸠浅等人早就知道,西秦此时只有一个人会偷偷地留人性命。
“哦,原来是秦微凉告诉你的。”鸠浅恍然大悟,直接说出姓名,随口就道破了她的身份。
老和尚有些尴尬,心里有一丝担忧,善良的老人家不愿意见到善良的女子惨遭牵连,还是提醒道:
“还请保密,西秦的人知道了,她不会好过。”
齐一听懂了,说道:“大师不必担心,我们定会守口如瓶。我们原本打算将他送到齐一门…”
“万万不可。施主还请听我一言,将他交于老僧,万万不要将其带回齐一门啊。”老人听见齐一有此打算,惶恐不安,快速地劝阻道。
齐一知道老和尚的忧虑,笑了笑,问道:“风雪庵和齐一门都是救人之地,有什么分别么?”
老和尚望着齐一,齐一眉眼如玉,书生气质恰到好处,不温不火,多一分则酸,少一分则莽。
不由心道,天下如此良玉真的已经不多了啊。
“施主,莫忘了西秦此事,齐一门也身在其中啊。
不管你们派多少人出去阻挠西秦行事,顶多不过是白衣折翼。
但若是西秦知道你齐一门将他带回了宗门,岂不是将祸水强行引到了宗门吗?
齐一门中羸弱之人何其之多,到时候齐一门自顾不暇,如何护得过来呀?”
老和尚知道这些身穿白衣之人是讲道理说得通的,于是耐心地跟齐一解释。
齐一闻言眉头紧皱,这确实是他未曾想过的。
齐一门人多眼杂,保不准消息会无心泄露,到时候孩童读书之地无辜成为了兵戈大起之地,实在也是难办。
但是,齐一还是说道:“大师乃人间善佛,大师的忧虑我明白,只是,齐一门白衣向来铮铮傲骨,士可杀不可辱,岂可让友盟风雪庵独自扛那滚烫的熟人火柱?”
老和尚很欣慰,这些白衣,果然没有一个人是懦夫,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还请齐一门持白子成全,我风雪千庵,藏一个人比齐一门容易。况且,我们这些和尚也想力所能及的救一救这无辜世人。”老和尚对着齐一大拜,恭敬至极。
鸠浅见状有些疑惑,这有什么好争的?
烟尽雨看了看快速将老和尚扶起的齐一,心想,苍生之外,世间还能让人间圣佛折腰而拜的估计也只有齐一门的簌簌白衣了。
齐一很是郑重地对着老和尚摇了摇头,依旧拒绝道:“还是不行,我若这般做法,不但是既说服不了自己,估计回去也是会挨先生们的打的。”
“齐一门有打人的传统吗?”鸠浅小声嘀咕,问大哥烟尽雨。
烟尽雨哑然失笑,压低声音轻声回答:“孩童读书,犯了错误,教书先生会用戒尺打手心的。”
鸠浅听罢,眼睛睁的老大,不敢置信地说道:“二哥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手心吗?”
得,呆瓜一个。
烟尽雨大感无语地看了眼鸠浅,瘪了瘪嘴,无言以对,不想理他了,没再说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败兴而去(三更)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几个女子,听见鸠浅的话语,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连气了几天,几天都没给鸠浅好脸色的裴三千也没绷住,破了冷面功。
鸠浅听到女子笑声,豁然回头,发现三个女子都在发笑。
言青木最先发现自己已经被鸠浅察觉,收敛了笑意。
裴青丝也配合起鸠浅主子的至高威严,乖乖地低下了头。
唯有裴三千,不改笑意,依旧生气得小头颅一昂,得意洋洋。
呀!三天不打,真的就上房揭瓦了。
胆子大得,都敢明着笑我了!
鸠浅恨恨地将手指头握得咔咔作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人仙境强者全力的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裴三千的身后的微微起伏上。
“啪!”太清晰的声音,齐一和老和尚都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新仇旧恨一起算,鸠浅学着裴三千,骄傲地昂起了头颅,怎么样?
你前几天打我的脸,我看你是女人,换个地方,一样的出气。
“怎么地!你怕不怕?”
鸠浅做出了一个众人眼里极其挑衅的表情,欠打得就快直接将小脸抵到了裴三千眼睛上。
裴三千瞬间三魂没了七魄,怒发冲冠,忽变忽变的脸色里还夹杂着冷冷杀意。
鸠浅觉得她有些恐怖,瞬间想起了大妈姜丝丝,于是缩回了头,作出提防状,提醒道:“你和裴青丝一样,都是我的侍女,你们是不可以还手的。”
鸠浅可是记得那晚裴三千抽他耳光时候的出手速度,电光火石之间,眼睛一花,来不及反应,脸上就火辣辣的一痛。
裴三千胸口起伏半晌,看了眼周围围观的人,最终没有像泼妇一样与鸠浅对掐,而是静静地回撤一步,走到了言青木和裴青丝身后。
裴三千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此刻心里的奇异感觉,只想着离鸠浅这个粗鲁的男人远一点。
鸠浅松了一大口气,心想女人生气时的气势还是很吓人的,怪不得那个吐血的男人提醒过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人间的女子,说她们都是母老虎。
齐一尴尬地笑了笑,转过头,发现大师也在善目以观,轻声解释。
“鸠浅心性如此,稚气犹存。”
老和尚展颜一笑,眼睛眯弯成月牙,回答:“老僧明白。”
然后,老和尚想了想,说道:“为了他好,还是交给我们风雪庵吧。”
齐一疑惑,问道:“为了他好?大师为何这样说?”
老和尚苦涩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再醒时,就会发现自己是孤独一人了。齐一门能治伤,治不了心。”
齐一还不打算放弃:“我齐一门什么都有,既然能治伤,自然也能治心。”
齐一总觉得若是让风雪庵将雷狂笑带走了,颇有种将伤者往外推的负罪感。
老和尚难得慈眉微皱,说道:“持白子此言差矣,你遥想,世间万千失意人,有几个是拜入了齐一门?
悲痛欲绝之人,大多皆是伤心之余遁入空门,皈依我佛。”
“这个…”好像是有道理!
齐一开始思考。
鸠浅见齐一还在考虑,觉得他实在是太固执了,于是,插了句嘴,说道:
“好啦,二哥,我觉得他说得对。雷狂笑刚才一醒来就像要失控一样,真把他送去齐一门又能如何?你们还不是只能用蛮力将他摁住,不如让他带走吧,至少风雪庵里的和尚还会念静心咒。”
渠道中水满为患,就差最后一锄头,将渠道挖通,便能水到渠成。
鸠浅这些话,使得齐一豁然开朗。
齐一门目前能用的办法,确实也只有暴力镇压这一种。
齐一笑着摇了摇头,从女子们身后扶起雷狂笑,将他交给了老和尚,诚心相托,说道:
“大师乃是人间善佛,我相信风雪庵一定可以妥善安置他。
齐一门此次承风雪庵恩情,不敢言报答之话,只求来日风雪庵有事千万要记得知会我齐一门一声,我等白衣定当撩摆作揖,竭力相助。”
齐一一番话,差点令得老和尚热泪盈眶,他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携着雷狂笑,转身一步飞上天空。
临走前,老和尚回头对着下面的人说道:
“多谢好意,你我皆是乱世人间的抱薪之人,还请铭记初心,砥砺前行。就算风雪大作,世间天寒地冻,也莫要忘了尚有风雪千庵为人间燃好了一堆柴火。”
说完,人间善佛不再停留,越升越高,最后在众人眼里化作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风雪庵里的和尚真是好。”鸠浅心弦微微颤动,觉得很温暖。
他暗暗猜测,这是不是就是活佛?
“人间善佛当然好了。风雪庵享誉世间,单单只靠至善无暇的声名就将几千间穿风陋室般的庙宇变成了世间第一的名门正派,怎么会不好。”
裴三千接在了鸠浅话语后头,有感而发。
“但是,齐一门也不差。”言青木望了望还在目送老和尚的齐一,露出了美丽的笑容,对着天,大声说道。
开玩笑,本姑娘的夫君,岂会不是在一个顶天立地的宗派?
言青木这般想着,心中生出了无边的自豪。
烟尽雨低了低眉,勾起了嘴角,浅浅一笑,好人坏人,与他何干?
“对了,我打算建立一个宗派。与世无争,与世无碍,天下第一楼。”
烟尽雨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把这句话,说在了人前。
“什么?天下第一楼?哇,好霸气。”鸠浅眼前一亮,用力的拍了一下烟尽雨的肩膀,“大哥大哥,我也想加入,我也想加入。”
烟尽雨摇了摇头,嘴角洋溢着浅笑,默不作声。
“为什么不收我?大哥,你为什么不收我呀?”鸠浅有些疑惑,疑惑之余还有些焦急。
裴三千看见鸠浅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不上来的开心,解气,末了还不忘揶揄一句:“你不是都已经是长歌当欢的长篙人了吗?天字第一楼怕也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吧。”
裴三千只是玩笑话,但是鸠浅当了真。
“大哥大哥,不会真如她所说吧。那我不要当长篙人了,我要加入天下第一楼。”鸠浅一脸有些慌乱,委屈,还有些埋怨大哥告诉他告诉得太晚。
“晚了,长歌当欢岂会让你说退出就退出,你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啦。”裴三千终于得偿所愿,看到鸠浅焦急的模样别提心里有多爽快了。
哼,让你欺负我……急死你,急死你!
“她不会说的是真的吧?大哥,我不会退不出来了吧?”鸠浅见裴三千说得那般笃定,更加慌乱,转念一想,长歌当欢好像真的就是一艘大贼船。
“没有的事,小浅等你把你的事都处理完了,再加入也不迟!”烟尽雨见鸠浅快要被女子逗得上窜下跳,斜了裴三千一眼,出声安慰。
这一眼,烟尽雨还散发出了一丝警告。
我去,差点上头!
裴三千直到如今还是对烟尽雨的鬼魅手段感到心有余悸,区区一眼,她就瞬间清醒,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我没有事呀,我什么都不用做……”鸠浅还溺在进入不了天下第一楼里纠结,缠着烟尽雨左旋右转。
烟尽雨有些无奈,鸠浅有时候就是有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极其较真儿。
心道,西秦如此做法,迟早要把你牵扯其中,你还是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了再说吧。
于是,烟尽雨没有理会鸠浅,任由他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自己把自己急得团团转。
将这一切亲眼目睹的齐一,有些别样的想法,他没有开口,神识传音,对烟尽雨问道:“大哥,你真的决定好了?建立一个宗派,麻烦可能就源源不断了。”
烟尽雨笑了笑,明白齐一的担忧不无道理,对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一伙儿人就这样安静的安静,吵闹的吵闹,欢笑的欢笑。
直到言青木提醒了一句时日,众人才算是从这种氛围里抽出身来。
“那我们现在就走,即刻出发,再不多呆。齐一门,二哥,你终于可以回家啦!”
鸠浅最先打起兴趣,因为最近几日他算是过得最不愉快。
你以为封家的凡人会有自觉的发现身边住着仙人而闭上他们的臭嘴吗?
不,他们不会。
这些封家子弟,从上至下,绝大部分人都是一辈子只见过鸠浅施展神迹,没见过修士杀人的井底之蛙。
指望他们懂事?不可能的。
在他们眼里,鸠浅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就和他们一样。
哪有仙人会什么都不要就降下福祉呢?
求神拜佛还要天天磕头呢!
他每次闭眼,忍不住的散开神识,耳中全是封家人嘴中喋喋不休的埋怨和猜忌。
各种毫无因由的猜忌和栽赃,在这些凡人嘴中好似就是家常。
像什么,仙人是看上了他封家的哪个姑娘,起了色心才答应家主将封家收至麾下的啊等一些鸠浅丝毫不能理解的言论如雨后春笋一般生在了他的耳朵里。
封家有这种阴谋论,只是因为见识过鸠浅勇夺万雷山仙剑神迹的那个女孩儿对鸠浅崇拜不已,多在人前夸了鸠浅几句。
冲动如鸠浅,这些话他差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一巴掌抽到那些人的破嘴上去。
但是,鸠浅的烦躁和怒意没有逃过一直对此万分注意的平一洛。
平一洛这几天算是心有万事缠身,但又无所事事,虚度了几天光阴。
因为,这几天,他从始至终都一直忙于劝鸠浅不要和凡人一般计较。
说什么族中有些人一如既往的支持着鸠浅仙人,他们的信念坚如磐石,日月可鉴等等一类的动听话语,算是拉回了想暴走的鸠浅。
但是,不管怎么说,鸠浅守着雷狂笑呆在封家的这几天,可谓是极其不愉快,极其反感,甚至说不止一次的想和这些凡人撕破脸面,直接对质。
不过,最后鸠浅还是觉得自己反正已经答应了平一洛再给封家一次机会,就任由平一洛去折腾一回吧。
封家凡人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众人也是听得默念发怒无端发怒无端,可谓是饱受折磨。
所以,在鸠浅这次提出即刻就走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了一个人出声阻挠。
就连平一洛,也不再多说。
甚至可以说,平一洛觉得鸠浅他们走了,他才方便去教导这些俗世肉眼凡胎。
因而,最后,鸠浅等人在平一洛一个人的弯腰恭送之下,顺利无比的离开了封家。
就这样,鸠浅,烟尽雨,齐一,言青木,裴家姐妹,一行六人,再次踏上了旅途。
这次封家之行,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鸠浅对此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领着这些俗人上了登仙路,是不是就等于在危害人间?
要是能够看到未来就好了!
鸠浅心里偷偷地想到。
如果,是在培养一群小人,不如把他们提前杀了……
一百四十七章 所有的风景都在路上(一更)
“我们为什么飞得这么低,这么慢?”鸠浅望着脚底下的绿树大山,心想这也太不仙人了。
“回齐一门,整理一下思绪。”齐一淡淡的回答,鸠浅不解更甚。
“不过景色也还不错。”鸠浅喜欢这个高度,脚底流波在荡漾。
“那是自然,人生漫漫,无论来时,还是归去,所有的景色都在路上了。”
“说得真好!”
言青木点了点头,余光望着齐一,像是在赏一副明媚的画。
“对了,我们用不用准备些什么,给老人家?”鸠浅想到人间此时在年边,问。
齐一想了想,回答:“不用。齐一门,虽然是处在凡人世界里,但是,却是实打实的修士门派。”
修士,远离红尘很难,远离纷扰也不容易,但是跟凡人区别开习性却简单。
从小到大,十几年了,齐一记得每每人间这个时候,他的老师都会去带他去风头口坐坐。
“那你们的生活岂不是很无聊,只有读书?然后修行?”鸠浅心想,那比我在长生林里还过得单调。
“无聊?不会的。我齐一门虽然不及风雪庵那般足迹遍布天下,但是也是坐落一大处地方的。”
“有多大?有没有皇城那么大?”鸠浅随口问道。
“嗯,差不多吧。”齐一点点头
“这么大?”鸠浅瞪大了眼睛。
“算算每个地方,其实也不算大。”齐一不以为然。
“怎么说?”
“我齐一门,有十里荷花,三里墨玉青石路,五里风廊,十二里青木园,桃花林三十二片,百花宫一座,百果园一间,书楼十二立,浮屠院一间,寻罪塔一座,炼狱山谷一座,七十二路曲径通幽,五湖四海,一百零八奇石阵,还有十万亩田地,确实,还是一地挤着一地,不大的。”
这么多地方!鸠浅目瞪口呆。
“这还不大?齐一门怕是比拜神侯的九山十八靠还大吧。”
“我齐一门本就排在拜神侯之前,这难道不是无可厚非?”齐一心说这不是很正常?
“好吧,你这样说也对。”鸠浅瞬间接受。
“对了,鸠浅,到了齐一门就不要外放神识了。”
“为什么?”
“齐一门很安全,不会有危险。”
“那这和我神识有什么关系?我想用神识探路。我觉得齐一门太大了。”
“哈哈哈。齐一门只是很美,让人流连忘返。你要是说齐一门大,我们可是一个凡人都不敢收留的。”
“为何?”
“生活不一样,这些地方,都是我齐一门先贤修身养性之时一土一石亲手堆砌,一草一花亲手栽种。”
其实,齐一只是怕凡人爱花摘花,爱草摘草,凡人所爱,片甲不留。
“全部都是?”鸠浅惊叹于齐一门先贤的毅力。
“嗯,只有风头口不是,其他的地方都是我齐一门先贤一点点开荒而出!”
“风头口?是什么东西?”
“风头口不是东西,是一个地方,它是风廊的起点。”
“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一年四季都有风的地方。”齐一心神向往,怡然自得。
墨海天下,只有齐一门享有世间无尽的风月,千年一如既往。
“一年四季都有风?从未停歇过一分一秒嘛?这个地方叫风头口对吧?”鸠浅有些不敢相信。
“对,是的,没错。”
“我明白了。”
“关于这个地方的成因,有一个令人神往的传说。”
“什么传说?”
“传闻风神盖洛,曾经坐在此地,整整一日未动。然后,从那天起,世间的风就都来到了这里。”
“就是,那个大哥之前,以神玄境夺得人间会全胜的那个人?”
“对。传闻就是他。”
“哇,居然是他,我要去我要去,风头口我也要去!”鸠浅听到风神,瞬间激动。
“急什么!到时候我们肯定都会去看看的。以前我在齐一门,我经常去风头口。”
“我没去过呀!盖洛好了不起的。”
“你听说过他什么传说?”
鸠浅立即眉飞色舞。
“我听说就是因为他实力太过于强大,第七境人玄境直接更名为了神玄境。”
“哈哈哈,就只有这个?”
“就这个。还有别的嘛?”
“当然有啦。一代风神,关于他的传说可是很多呢!”
“那你倒是快说呀!别卖关子了。”
“我不知道。”齐一摊了摊手,示意我是真不知道。
“额。二哥你又故意逗我玩儿!”
“没有,齐一门里有很多人知道,门中也有与之相关的典籍,我是真不知道。”
“二哥,你是真故意不告诉你。你还有不知道的?你连秦微凉想什么做什么都知道。”
我都不知道!鸠浅觉得齐一就是故意的。
太讨厌了!
“他的一生太过于惊才艳艳,以至于,和他同时代的人,没一个人在历史上留下了姓名。”
“二哥。你该不会是觉得怕自己气馁,就干脆不知道吧?”
“哈哈哈,你说的也确实是一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别的原因?”鸠浅喜欢一问到底。
“先生们不给我看呀,典籍又不是我管,自然也不是可以随意翻阅。”
“切,我才不信呢!二哥是齐一门少主,终有一天你就是齐一门的主人。什么东西瞒得了你啊?”
“哈哈哈,齐一门里有一座塔,凡是修为不够,就走不上去,自然就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齐一心道,现在估计修为够了。
“他的事情都放在那里面了?”
“不是,那里面放的都是当世之人的罪行。”
“不要告诉我,你们齐一门觉得风神有罪?”
“那倒是不是。我只是想说,先生们不想让我知道一些事,有的是手段把消息控制住。”
“为什么不想你知道?”鸠浅俨然成了一个好奇宝宝。
“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知道,所以我不问。”齐一说出这句话,笑了起来,明媚如春阳。
“二哥总是这样,先生们的主意从不反对。”鸠浅撇撇嘴,觉得自己不可能成为他那样的乖宝宝。
“我以前反对过很多了!”齐一摇了摇头,反驳一句。
“你反对过什么?”鸠浅有兴趣。
“我小时候,反对过他们送白衣去北边。我觉得没有意义。”齐一有些愧疚,看着众人歉意地笑了笑。
这个念头,齐一觉得错得离谱!
烟尽雨摆了摆手,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小时候的想法没错。”
“大哥还是将心里话放在心里,我听了很难过的。”齐一笑了笑,实话实说。
烟尽雨点了点头。
“二哥为什么要难过?你以前不也这样想吗?”鸠浅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因为,不能否定别人赴死的意义啊。”齐一飞得更慢了点,他已经看到了齐一门的山了。
“意见不同,就是否定吗?”鸠浅想不明白。
“哎呀,你就别问啦。齐一门顶天立地,从来不需要你这种胸无大志的人理解。”裴三千终于忍不住,顶了鸠浅一句。
“谁说我没有大志向了?”鸠浅冥冥之中觉得裴三千在瞧不起他,瞬间反驳。
“你就没有!”
“我就有!”
“……”
鸠浅一旦跑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齐一任由鸠浅和裴三千斗嘴,看了看远山,家在前方,归心似箭,却走得更慢了。
一百四十八章 逢赌必输的君子(二更)
鸠浅很兴奋,虽然他不可能会有回家的感觉。
“这就是齐一门!哇!”
鸠浅望着云下的青山莽莽,河流如线,捂住了嘴巴。
“嗯,不似人间,却是人间。”言青木微微一笑,此地环境如画,是她梦里的样子。
齐一携众人轻轻地落在齐一门门口,手指一竖,示意噤声。
入门十步,就是十里荷花。
但是此时,没有荷花,只有几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童匍匐于干涸的池塘里,一手污泥。
“他们在干嘛?”鸠浅很奇怪,难道他们在玩泥巴?
“大概是摸藕。”
齐一思绪流转,想到儿时囧事,啼笑皆非。
“摸藕?”
鸠浅没有人间的记忆,长生林里他只是个和野兽终日为邻的野孩子。
“摸藕就是摘藕,莲藕你在长生林里见过没有?”齐一不好解释,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红尘里的记忆。
鸠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没有。”鸠浅翘首以盼,好似对那几个孩子做的事情十分有兴趣。
就这样,鸠浅一个人停下,他们一行人也停下。
鸠浅会看够的,齐一心里淡淡地想。
裴三千侧面了解过鸠浅的生世,开始还疑惑过,他是如何成长到如今地步的。
只是,各有各的造化,一概而论终究偏颇,她没有深究。
但是,她也实在无法懂得,为何一个干涸池塘也能吸引鸠浅驻足观看。
大概是搞清楚了什么是摸藕,鸠浅嘿嘿一笑,对着众人说道:“走吧!”
看着鸠浅突然心情大好,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鸠浅又说了一句话。
“怪不得有神仙眷恋红尘的说法,嗯,人间很多事都是很有意思的。”
这下,众人才终于明白。
齐一看到了梁上君子,白衣一道,心知,北边的白衣已经回来了。
“哈哈,小浅,待会儿我们再过来。”
齐一看到白衣对他扬了扬手,示意有人等待,不由得想要加快步子。
“嗯,我们赶快走。我要去见你老师,我要让他教我,然后把我变成你这样的谦谦君子。”
鸠浅怡然自得,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说出来怪怪的。
众人哑然失笑,跟上了齐一加快的步伐。
就在这时,言青木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待会儿再过去吧,你先去知会一声?”
齐一不解:“一起过去呀。”
“我补个妆。”言青木嗔怒,脸色微红,她想在齐一身边,让别人觉得她更美些。
“好,你说何时见他们,我就何时陪你。”虽然此时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怪怪的,但是仙人殊途。
此时天涯前后屋,距离都是太近。
倒是没了所谓。
鸠浅注意到,有个身穿监司服饰的老人一直逗留在齐一门的门前,他猜测道:“我觉得鸟儿姐是去找那个大监司了。”
“嗯?大监司来啦?”裴三千像是在梦里,鸠浅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或许是吧。”齐一看了眼烟尽雨,总觉得此事有问题。
皇室监司来齐一门向来直来直往,不会像这样过门而不入。
今日这般,有些怪了。
“鸟儿姐不会有危险的哦?”鸠浅担心的是别的。
“那当然不会,我带进来的姑娘,前辈们会帮我们看好的。”
“那就好,我们走吧。去瞅瞅二哥心心念念了好多好多次的老师。”
鸠浅狡黠地一笑,提步就走。
齐一无语,鸠浅是个有大路,眼里就没小路的人。
前方两条岔路,最宽阔的那条是去书院的路,那里面都是学堂。
而曲径通幽,才是老师的住处。
“鸠浅,走错了,这边。”齐一无语,招呼着众人往小路上走。
“你早说嘛,害得我又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跑。”
鸠浅甩锅技艺高超,立马置身事外,一点儿都不觉得这只是他的失误。
“……”
梁上君子,此时多了一人。
其中一个人怪怪的,行为举止有些鬼鬼祟祟。
“愿赌服输啊,来,陆远,火酒。”他像小人得志一般伸出手讨要着彩头。
名叫陆远的白衣书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笑哭子,你就只会跟我赌。谁不知道,我逢赌必输?”
然后,陆远不情不愿地快速递了一坛酒过去。
西秦火酒,是每个好酒男儿的心头爱。
被称作笑哭子的男子感动的接过火酒,流了一滴象征着感激的眼泪,也不多说,开坛就喝。
陆远看着他一饮而尽,有些羡慕,他帮先生捶了半天背,才换来了一点人间俗物去买了坛火酒。
这下好了,还没来得及开封被人眼红了去,直接赢走。
笑哭子一饮而尽,舒爽的打了个饱嗝,鼻子微红,全身一暖。
“陆远,我这是为你好,谁不知道你嗜赌成性,逢赌必输?与其输给外人,不如输给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嗜赌成性逢赌必输又如何?我终究是输我的东西,又不关你的事。”
笑哭子拍拍肚子。
“你这说的当然没错,所以呢,反正你舍不得喝这酒,肯定是留着每天闻闻味儿。不如,让我赢去,至少这酒会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地方。”
说完,笑哭子将坛子丢给陆远,躺在墙上,望着阳光就睡,也不理会别人的看法。
陆远立马接住坛子,生怕坛子掉到地上去,砸坏了此间的幽静。
“士可杀不可辱,你喝了我的酒,还要将坛子丢给我,我真是想狠狠地揍你一顿。”
笑哭子懒洋洋的笑了笑,打了个哈欠。
“齐一门内不许动武。”
“你休要拿规矩压我!”陆远很生气,但是不知道为何,气势还低了下去。
“可以欺君子以方,先生们给我们留了死穴。”笑哭子心想,能被规矩压住的人才是君子。
“喂,你赢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小齐一回来的第一时间一定会去见先生?”陆远想输个明白。
其实,他是想下次不输。
笑哭子没有理他,心说眼睛不瞎的人都看的出来,偏偏你另辟蹊径,要不你怎么逢赌必输呢。
陆远有些惆怅,好像几百年了,真的就是上门的赌约,不管自己的赢面多大,都没有让自己赢过一次。
难道,我乃输神转世?
不,齐一门不信轮回,只信因果。
一定是自己有什么事情没看到!
陆远这般想着,身边的笑哭子睡得安稳,转眼就有了鼾声。
一百四十九章 见人就笑的老人(三更)
齐一领着众人,最先要去拜见的,自然是他最想见的人,他的老师,齐传生。
但是,话虽如此,鸠浅还是对二哥的老师兴趣颇大的。
众人皆以为齐一门少主的老师一定是齐一门中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没想到齐一带着他们在齐一门中七弯八绕,最后来到一间寒舍前。
为何称为寒舍?
因为竹屋木门大开,房间中间有个铜盆放在走路必经之路上,一看就是雨天接漏下的雨水的。
一个年老的长须翁身着洗的发黄的白衣,书生打扮,静静的于门边候着。
若是他站在门前,兴许还能挡住那个显眼的洗脸盆。
“这是我的老师。”齐一向各位介绍。
“小民齐传生,参见各位仙人。”老翁拱手长拜,诚恳至极,态度中的真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掺假。
齐一见老师这般态度,顿时大慌,连忙扶起他。
“这些都是小一的朋友,他们都不是世俗之人,老师不必拘礼。”
齐一对着老人行学生之礼,出言解释。
他不知道,他此刻在众人心里的形象跟老人有多么的相似。
“哦,小一的朋友。那真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各位请进。”老人很热情,鸠浅很喜欢老人家和煦的笑容,让人觉得像是如沐春风。
进了小屋里,初次到访的众人才明白什么是陋室。
好在南齐方洲地理较好,一年到头气候温润,没有严寒。
不然,到了寒风飞雪的冬天,老人肯定很难熬。
斯是陋室,谁人德馨?
薄薄的竹墙,签子作钉,几面墙壁上挂满了龙飞凤舞的书法书卷。
室中铜盆接雨,盆后三步便是一架古琴,进门向右看便是一张简单的床铺,一竹叶枕一麻布被。
烟尽雨静静的打量着这方简单而朴素的小屋,看了看热情洋溢的老人,再看了看嘴角含笑的二弟,他一定非常欣喜和自豪吧?
这样的人是自己的老师,一定是件幸福的事。
鸠浅被墙上的一幅字帖吸引了过去,俊美的字体写着,临渊羡鱼,退而结网。
写这个的人一定是个俊俏的男子,或者是个美丽的女子,字真是好看,鸠浅心想。
其实屋里到处都是字画,文房四宝就在进门左手边的一方空地。
裴三千贪婪的嗅着房间里的书墨香气,感到心旷神怡。
“各位大驾光临,寒舍简陋,没有珍惜美酒,唯有清苦热茶相待,还请多多包涵。”
老人一边泡茶一边说着,熟练的动作,一丝一分多余的举动都不曾有,往日裴家姐妹生活都是妹妹泡茶,姐姐喝。
此刻看着老人泡茶时优雅的姿态,裴青丝心生一丝愧疚,或许先生才是品的出茶的那类人。
粗鄙如她们,说起来是仙人修道人,其实不过尔尔。
老人泡茶之余,看鸠浅似乎对那副字十分有兴趣,便开口道:“小一,你还未向老朽介绍过你的朋友呢,不知他们怎么称呼。”
齐一愣了一下,脸色微微尴尬,心情太好,这事都给忘了。
美玉书生齐一讪讪一笑,向老人介绍到:“裴家姐妹,裴三千,裴青丝,大哥烟尽雨,三弟,鸠浅。”齐一伸手示意,一一为老人介绍。
对于齐一而言,他觉得让老师知道这么就够了。
然而,老人接下来的话,却是惊到了他。
只见老人拱手,对着裴家姐妹道:“拜见吾皇。”
又转头对着烟尽雨道:“参见人间会首。”
老人倒是没有拉回正沉浸在字的美丽中的鸠浅,但是从背后看了眼鸠浅,老人笑了笑。
众人不堪大礼,纷纷拱手回敬。
“先生是术士?”烟尽雨脱口而出,问道。
他记得齐一曾在路上跟他们说过,齐一门中的先生,基本不离开书院。
前些日子的事,消息就算传到凡间,也没有那么快吧?
“八卦,奇门,卜算之术,略懂。老朽平日无聊时喜欢算算世间无伤大雅的事。”老人微微笑,心道,年轻人警戒心还是过于重了些。
齐一不知为何烟尽雨十分在意这些,此时卡在中间有些尴尬。
“嗯,确实无伤大雅。”烟尽雨笑了笑,不欲再多言。
“老朽有一言送给会首,在离不开人间的日子里,很多事还是可以跟天下人解释解释的。”
老人神神叨叨,众人一头雾水。
烟尽雨想了想,我有什么需要解释?烟尽雨疑惑,正欲再问。
老人双手端起茶,递向他,道:“多问不雅。”
话说到这份上,烟尽雨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知道,老人即使看不出来有任何修为,但也不是凡人。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裴三千心想,书生哪里都好,就是说话文绉绉的,让人半天搞不懂都在说什么。
老人一一将茶送到几人手上,才回头对着鸠浅,叫了声:“小兄弟,茶凉了。”
鸠浅闻言不再留恋,一步大跳就靠到了众人身边。
所有人席地而坐,地上不是青石板,而是一层竹木,一个矮矮的宽竹凳成了众人的茶几。
鸠浅端起茶,喝了一大口,不料茶味极其之重,顿时露出一脸苦涩,吐也不是,只好一下子吞了进去,末了很嫌弃似的吐了吐舌头。
老人见此哈哈大笑,说道:“孩子啊,与茶相比,你可是更喜欢酒些?”
鸠浅看了眼老人,说道:“不是呀,我觉得都不好喝。”
“适才我看到你对那副帖子很有兴趣,不知你喜欢帖子的什么?”老人继续问道。
“字写得好看啊。”鸠浅挠挠头,不知道老人为何这么问。
“没有别的了吗?”
“还有什么别的?”鸠浅摊了摊手,除了好看别的确实也都看不到。
齐一看到鸠浅这幅呆萌样子,心里涌出一丝无奈。
“你可知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老人眉眼含笑,很多年没遇到心里如此干净的孩子了,心中涌起了一丝怜惜。
鸠浅求助性看了看两个哥哥,他是真不知道老人想说什么。
为什么偏偏问我呀?鸠浅十分纳闷。
齐一故意对着鸠浅摊了摊手,示意我也帮不了你。
烟尽雨看到齐一这幅样子,没忍住笑意。
烟尽雨带着一分笑意,对着鸠浅说道:“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事。”
其实鸠浅也知道没事,他自己嘴有点笨自己心里也清楚,顶多被人觉得自己有点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大哥说出没事的时候,他才是真的没有了丝毫的介意。
“临渊羡鱼,不就是看着大河羡慕别人捉到了鱼嘛。”鸠浅心想,还能有多少意思?
老人再次笑笑,众人非常疑惑,裴三千差点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干嘛这么开心呀。
“年纪大了,喜欢看到未染尘埃的白纸,见到一张便难以忍住欣喜。”老人收起笑意,解释。
一百五十章 莫羡鱼(四更)
“小兄弟,你可曾羡慕过别人?”老人很明显的在引诱鸠浅说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羡慕别人?”鸠浅忘了,他以前羡慕过很多次别人。
“那小一呢?人间会首和两位大人呢?你们几位可曾对他人有过羡慕?”
本来静静的看戏的几人,面对突然的一问,也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纷纷吱吱呜呜。
羡慕别人,有谁没有过吗?
裴三千觉得这是没有什么必要回答的一个问题,谁都会羡慕别人。
“我有。”齐一没有多想,直接回答。
“我们是刺客,当然会有。”裴三千代表妹妹发表了看法。
“极少。”烟尽雨想了想,回忆了一番自己过去的二十八年,给了个自己觉得很对的答案。
这下轮到鸠浅哑口无言,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太合群。
你们怎么都有啊,刚才我是觉得没有呀,大哥说了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
“你们刚才是不是都想了一番自己的过去?”老人摸了一把长长的胡须,轻声说。
众人点点头,只有鸠浅左看右看,心想你们想以前干什么?
“那大家现在呢?可有羡慕别人?”所有人仿佛绕进了一个怪圈,一瞬间少了什么作比较,那我们羡慕什么?
“没有。”所有人这次终于统一了意见。
“所以,我们的过去,应该影响现在的自己吗?”老人一一扫过身前的孩童,他们那还算澄澈的眼眸,是他最爱的景色。
鸠浅之外的众人这下终于明白,老人这是在轻解他们藏在心底的疑惑。
“多谢老师,受教了。”齐一对着老人行了个伏地大礼,久久不起。
“不愧是在齐一门教书的人,多谢先生。”裴三千站起身,对着老人行了个大礼。
鸠浅有些崩溃,根本听不懂他们都在说什么,痛苦的表情直接刻在了脸上。
“这和你无关的。”烟尽雨拍了拍鸠浅的肩膀,轻声说道。
“去吧,处理好了,再回来。”老人对着齐一和烟尽雨两人说道。
再回来?
齐一听到这句话,露出了笑意。
天下人总说着齐一门用书生规矩框住了世人,使他们甘心当牛作马,实是做的是以德裹挟天下人的不良行径。
现在看看,谁又不是用规矩强行摁着齐一门呢?
拿着女帝的命令,遇到了烟尽雨几次不敢抓。
如今烟尽雨进了齐一门,胆子就大了?
世人最喜欢笑人,其实世人最可笑。
“其实也可以和齐一门无关的。”烟尽雨和齐一走在去齐一门大门口的路上,烟尽雨对着齐一说着。
“我知道,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齐一开了扇,试图轻遥鼓风,接着说:“但是,世人就是喜欢欺君子之以方。”
两人都知道,大门那里,有个身穿墨海宫廷官袍的人,身背一个监字,手持皇书,在等着齐一门亲手将烟尽雨交给他。
没有什么比到齐一门里抓人更轻而易举的了,这么多年,每次如此。
那些个愚昧书生一定会帮着他们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抓住他们想要的人,并且让他安全的将人带回皇都。
“知道他们这种做法,会有忧伤吗?”烟尽雨对着齐一说。
“点滴忧愁,在我心底无风时就散了,何况世间风不停雨不止。”齐一执扇轻遥,眉目舒展,脸上毫无郁结。
“齐一门的人是不是都觉得,言必行行必果才是对的?”烟尽雨突然想到些事情,开口问。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希望是这样。”齐一很意外,难道大哥还觉得这世上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事吗?
待到两位哥哥都离开后,鸠浅和裴家姐妹载留在老人身边时,显得有些不自在。
鸠浅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儿跟老人交流,因为自己懂得太少,而他又懂得太多。
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女子,鸠浅心里生出一丝不屑。
她们那就更不行了,鸠浅对她们的轻蔑总是出现得毫无道理。
“孩子,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必要多想的。”老人新沏了壶茶,没有更换茶叶,只是加了一道水。
所以鸠浅再喝的时候,就没有了先前的那么嫌弃。
“是因为这些事跟我无关么?”鸠浅每次听到别人叫他不用多想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的觉得是他想了也没用,都算不上是他的事。
“这么说,也不是不对。”老人觉得可以这样觉得。
“也不是对。对么?”鸠浅突然记起大哥告诉过他,听人说话,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听他没说什么。
那,也不是不对,就是说也不是对。
“为何这样说?”老人装作不解,轻轻问。
“因为齐一门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的啊。不能因为看起来不是自己的事就心安理得的不考虑吧?”鸠浅喝了一口茶,口无遮拦。
“哈哈哈,好久没有亲耳听到过别人说齐一门多管闲事了。”老人笑得爽朗。
但是,裴家姐妹都暗暗责怪鸠浅说话的无礼,怎么能在人前说出心里话呢?
“那是因为你老是在这方小屋里坐着,出去走走就能听到很多类似的话。我跟着二哥一段时日,二哥一共只多说了别人几句话,每次都遭到了嫌弃。其实,二哥每次都是想救人。”
鸠浅突然觉得嘴里的茶不但有了味道,还味道不错。
“其实齐一门很少多管闲事的。”老人这么说的时候,显得有些失落。
齐一门的人只是比世人看得远些,远处有因果系着现在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两件事。
但是,世人,不会理会。
如同与夏虫语冰,夏虫只会觉得你在放屁。
“那你心安理得地跟我说,我没必要多想?”鸠浅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老人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些意外,他澄澈的眼神里此时多了一丝执拗。
他没想到,白纸也会抵住你的笔尖,逼你画出一个黑点。
“其实,就是因为我多想了一点,我知道了很多东西。”鸠浅好像有些生气,猛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嗯?说来听听?”老人好似与人博弈,遇到了对手,兴趣大起。
一百五十一章 忆往昔,难能可贵(五更)
“他可是我的大哥,我们可是拜了上天的。幸好你说了句再回来,不然,我肯定不想理你了。”说出这句话时,鸠浅十分理直气壮。
仿佛,天下人都求着他去搭理。
“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听到鸠浅说出最后一句,开怀的大笑。
鸠浅没有再多说话,心说和二哥的老师有啥好争的。
饮光最后一口茶,鸠浅快乐的伸了个懒腰,一把推倒裴三千,头极为熟练的枕在裴三千的肚子上,双手十指相扣,压在自己肚子上。
他打算微眯一会儿,等两位哥哥平安归来。
他是我大哥啊,在他身上怎么会出现跟我无关的事呢?
鸠浅并不是瞎子,也不傻,动起脑来,串串线索,就知道大监司为何在齐一门。
因为,他们出皇城的时候,齐一告诉过大监司,他们会回齐一门。
那时,鸠浅还懒得去想大监司杵到他们眼前所为何事。
此时,他一切都懂了。
十二监司,呸,也就那云栖还算个东西,其他的都是朝廷鹰犬。
突然想到下命令的人是当朝女帝,鸠浅瞬间觉得那个女人蠢得要死。
还想抓我大哥,就你这蠢样可别喜欢我了吧!
鸠浅头蹭了蹭裴三千柔软的肚肚,心里偷偷地想。
裴三千顿时气急,正打算一把推开可恶的鸠浅。
但是,老人却对裴三千轻轻摆手,示意姑娘不妨任由他去。
鬼使神差,老人随意的要求,裴三千居然忘了抵抗,真的就让鸠浅枕在了身上。
老人,齐传生,轻轻起身,坐到了古琴边,干枯的手指搭上了弦。
但是,裴三千最后还是换了个姿势。
若是鸠浅非要靠在她的肚子上,那她岂不是也得躺着?
那成个什么样子?
裴三千用力地推开鸠浅沉重的脑袋,惹得鸠浅一阵不快。
好在裴三千只是趁他枕到大腿上时,坐起了身。
鸠浅有肉枕头就不闹腾了,管它是肚子还是大腿,对鸠浅而言,差别也没那么大。
待到女子动作平静,鸠浅忽然嗅到一股香味,不像是书房里的那种墨水香味。
鸠浅缓缓睁开眼,眼前两团阴影,峰峦遮住视线,看不清女子上方的脸。
我去,平时没觉得这么大啊。
鸠浅吞了口口水,重新闭上了眼。
时间缓缓流淌。
琴弦摸了许久的老人终于在齐一和烟尽雨进来之后,拨动了第一声。
齐传生这么久闭目沉思,原来是为了等归人。
踏进陋室,便听到古琴声响。
齐一和烟尽雨岂是不懂风月之人?
他们无需言语,捡处空地,盘坐了下来。
等到众人听明白了老先生奏鸣的曲子,已是曲中好久。
相传良宵古曲可奏一整个良宵,流传至今世间,大多数善琴者只听说过被简单化了许多的淡曲。
烟尽雨听着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曲子,自然不会怀疑老人瞎弹,心中微微颤动,心说这大概就是古曲的真正模样了吧?
鸠浅听着曲子,手指不由自主的轻点指节,缓缓打着拍子,心情随着曲子慢慢产生着变化。
在某个时候,老人手指撩拨已成了抚弦轻摸。
齐一静静听着老师的琴音,微微动容。
可能凡人觉得不过是一曲良宵,只有他才知道,先生多久不曾拨动过琴弦了。
就在众人沉浸在曼妙琴音中时,裴三千发现一丝温热落在腿上。
睁开眼,她发现膝上鸠浅正轻轻的抽泣,泪水如泉,清秀的脸庞挂着两行热泪。
裴三千从未见到过鸠浅的这般模样,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慌乱,泛起一丝极其微小的抽痛,他为什么如此悲伤?
鸠浅听着老人的琴音,控制不住的想到了自己和那个吐血的男人在长生林里生活的场景。
一幕一幕,那个男子也曾这样抚琴而弹,弹的也是这首曲子。
他分明说过,可能世上就只剩三两个人还记得这首曲子了。
那为何,我如此轻易的就再听人弹起了呢?
鸠浅很难过,这首古曲一瞬间让他记起了那个男人和他经历的一切…...
鸠浅突然弹起,裴三千惊了一下,双手下意识的往前一伸,想要将他抱在怀里。
然而,鸠浅含着眼泪,没看到抬手的裴三千,看了旁边一眼,便一下子扑进烟尽雨怀里,嚎啕大哭。
“大哥,我想他了,呜呜…...”
烟尽雨一下子也微红了眼眶,这时的鸠浅在他眼里就是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想他了?
还是想她了?
裴家姐妹一头雾水。
裴青丝睁眼时,刚好发现姐姐慌忙撤回举在半空的手。
齐一试探着看向大哥,烟尽雨回过头,眼神相对。
就一刹那的心神交流,两人瞬间明白了所有,鸠浅应是想起了长生林中的那座孤坟。
鸠浅哭声极大,琴音在哭声响起之时戛然而止。
齐传生老人,柔和地看着鸠浅,静静的抚琴叹息。
那个男子曾是这世间弹琴弹得最好的人,只是往事苦追忆,徒留叹息。
裴青丝心里是很喜欢鸠浅这个拉开了她的弓的粗鲁男子的。
她此刻才发现,姐姐或许也是,只是她不愿意与人说。
鸠浅扑向烟尽雨时,裴三千眼底的失落,裴青丝看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鸠浅情绪宣泄完,鸠浅哭了一会儿,眼泪打湿了烟尽雨胸前一大片衣衫。
鸠浅贴着自己的泪水,感觉凉凉的。
于是他挪开了一点,最后挪着挪着发现大哥身前全湿了。
于是鸠浅弃了烟尽雨,又扑到了齐一的怀里。
待到齐一身前的衣服也被他的泪水湿透,他没有再换人。
不过,他还是看了一眼裴家姐妹,还瞟了眼她们的胸口。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鸠浅算了,干脆停止了哭泣。
鸠浅挂着眼泪东看西看的样子,笑哭了两位哥哥,气死了两个女子。
齐传生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男子暖笑,女子气恼,心里对这个吸着鼻子的干净小孩儿生出了十分的欣赏。
往日,心高气傲的齐传生,觉得这世间,他的欢喜一分给风月,一分给亮节,八分给世间的清净。
今日,他终于遇到了平生第一个心中没有任何人情世故的人。
他愿意给出他十分的欣赏,换一出未来的好戏登场。
老人抚须,怡然自得。
一百五十二章 鲁莽(一更)
“令尊是鸠横日落吧?”齐传生吹了吹茶上的一点浮渣,缓缓开口。
此话一出,女子们疑惑,鸠横日落,她们皆闻其名但未见过其人。
齐一与烟尽雨相视一眼,显然早已预料到。
世上姓鸠的人太少,不难猜。
何况天赋心性如此之好的鸠浅,又岂会出自凡门?
唯有北洛千年来享有美誉的神凤一族,鸠家。
鸠浅惊讶,心中警惕生起,悲伤收敛。
那个男人曾说过,日后有人提起他,多半是寻仇。
轻轻的舔了舔嘴唇,鸠浅缓缓起身,说道:“老人家可是与他有仇?”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老人不懂鸠浅的警惕,但是明白如何打消他的顾虑。
“我家老师说起这些都是没有恶意的,三弟大可放心便是。”齐一解释道。
“那你认识他吗?我可是听二哥说过你从来没有离开过齐一门的。”鸠横日落也很少离开北海,鸠浅清楚。
“他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曾来过齐一门,我有幸和他聊过几句,比试了一场。”老人念及此处,好像梦回往日。
“谁赢了?”鸠浅脱口而出,首先问的是胜负。
这是鸠浅第一次听到外人说起那个男人,他记得那个男人曾对他说过,你将来有机会碰到我的旧友可以大方问,我行走世间,但凡比试,从未输过。
鸠浅是不信的,怎么可能有人从来不会输呢?
“哈哈哈,他寻人比试,自然不会输的。”老人很少见过这么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的人了,所有的学生里,无一初见之时不曾仰望他。
今日鸠浅却是顶多算是没有瞧不起他,当真是奇事。
老人习惯了见到年轻人就当其为自己的学生,他不经意间忽略了,鸠浅并不是他的学生。
“平手?”鸠浅没听到赢字,莫名有些窃喜。
“不,他胜了。”
鸠浅一听到这话,脸上浮起的笑意瞬间没有了。
众人很疑惑,齐一以为自家老师一生未与人动过兵戈,没想到居然在他未曾参与的日子里还有这等往事。
裴家姐妹则是想,你这样的修为,鸠横日落找你挑衅,岂不是稳赢不输?
烟尽雨双眼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像是泪水盖住了眼眸。
眼睛看了老人一眼,发现老人心处有只恶鬼,正对着他们张牙舞爪。
烟尽雨心头微惊,定睛再看,千真万确。
“那他估计真是墨海弹琴最好的人了,只可惜他一生没谈过多少次给外人听过。”
鸠浅记得,那个男人即使绿血乱咳,也会梳洗打扮得干干净净的于每个晴日,择处僻静地儿,抚琴自娱。
一言既出,众人瞬间了然。
原来他们说的是,比琴。
“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说不好的。”老人轻轻抚摸自己的指尖,许久不摸琴,初弹起,指尖居然也会有些许生疼。
“对。对了你知道我母亲姓甚名谁吗?”鸠浅问了个问题,神色平静得不正常。
“他没跟你说过?”老人放下茶杯,轻轻挑眉,问道。
“他说世人会告诉我,多半鸠家的人会主动告诉我,但是我出来这世间这么久了,还没有碰到一个鸠家的人。”鸠浅伸了个懒腰。
“他没让你认祖归宗?”老人很惊讶,鸠横日落难道没有打算给这孩子留个家?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姓鸠啊。
“你们难道不知道,鸠横日落是弃子吗?弃掉了之后,除非时间倒流,不然都无法回头的。”
鸠浅对那个男人说的很多话都深信不移,在鸠浅看来,他教给他的东西至今都没错过。
众人还真不知道,齐传生闻言立即掐指一算,心头微微恼怒。
老人心里暗骂一声混账,鸠横日落当真迂腐到了这般教孩子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齐一忍不住开口问道。
“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我只是姓鸠,跟鸠家没多大关系的。”鸠浅说的很轻松,因为他从来都是这么孑然一身。
那个男人成天咳血,除了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偶尔教教他一些东西之外,其他的都一概不管。
鸠浅记得,在他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得自己去找吃的了。
那时,鸠横日落就告诉他,许多别的孩子与你一般大的时候,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鸠浅曾经天真的问过他,什么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那个男人描述清楚时,鸠浅羡慕极了。
小鸠浅那时觉得,他说的那样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血脉亲情在骨子里,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齐传生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说服鸠浅回归家人怀抱,即使半日下来的简单了解已经让他觉得鸠浅是个固执己见的人。
“亲情,嗯。我当然知道,但是这是他让我这样做的啊。”鸠浅有想过,但是片刻就打消了自己去找鸠家,认祖归宗的念头。
“鸠前辈亲口阻止你寻根嘛?”齐一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天底下竟还有这般父亲。
“他告诉我,我活下来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所以不希望我的命被别人捏在手上。”鸠浅低着头,有些忧伤。
“爱自己,远离秦微凉。”许久不说话的烟尽雨突然插嘴,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两个女子听到这句打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哼,大哥你还说呢。她为了我的安全,特意使用激将法把我赶走。这样的好女人哪里去找第二个?”
鸠浅心里补了一句,何况她还那么好看,心地也善良的很。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鸠浅过了这么多天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
秦微凉短短几句话,就使得自己伤心难过,憋着气一走了之。
那个男人曾告诉过他,这就叫太年轻,容易深陷剧中,忘了自己应该当个清明之人。
“那你再回去啊,现在不是想通了吗?”裴三千插了一句嘴。
“你别说话,就是因为你,我现在可是没脸去西秦见她。”鸠浅一想到造化玄元丹,就气急败坏,怒不可遏。
“这关我什么事呀?”裴三千顿时不爽了,“我难道绑住你的双脚不让你去啦?”
“你他么…”鸠浅见她还敢就此事顶嘴,顿时更不爽。
眼见鸠浅要撸袖子试图挥舞大拳头伺候裴三千,众人连忙打圆场。
“不碍事,不碍事。都过去了,三弟爱自己,不生气。”齐一学着大哥的语气,不着痕迹的拉回鸠浅的手,防止他一时怒火上头,对裴三千就是一顿胖揍。
鸠浅这一路上可是在他两个哥哥面前心疼了一路他的造化玄元丹。
拿鸠浅的原话就是,写裴三千吃了我给的药,不听话也就算了,还老是变着法偷袭我。
真是天下哪儿都寻不到这么不知好歹的女子!
齐一和烟尽雨笑了一路。
“哈哈哈,年轻真好。”看着鸠浅等人嬉戏,老人家由衷感慨。上了年纪,都没人会陪着玩闹了。
“年轻容易冲动,他每次吐血的时候就都后悔自己太小看了对手。”说到年轻,鸠浅觉得那个男人最恨的就是他以往的年少轻狂和冲动无知。
不是鲁莽,怎么会中毒,导致他十几年生不如死?
一百五十三章 大胆(二更)
“鸠横日落可是五十年前北方最出色的一个浪子,北墙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老人家念及往事,好似恨不得可以与之同行。
“我以前觉得他挺弱鸡的,但是我发现外面的人更弱鸡,哈哈,我有时候感觉自己都可以横着走了。”鸠浅想到开心处,不由得笑出了声。
弱鸡二字说出,裴家姐妹脸色微变,小脸顿时一红,有些窘迫,好似鸠浅就是在说她们。
其实,鸠浅不针对任何人。
“哈哈,天下何其之大,还望公子虚心起行,不然某天遇到真正的强龙猛虎,当心阴沟里翻船,悔不及当初。”老人抚须微笑,好生劝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前些天护秦微凉回去的时候被人揍得可惨了,那时候面对那两个人,我真是觉得拼命都搞不过他们。要不是退无可退,我肯定拔腿就跑,差点被他们打死了。”
鸠浅顿时小脸一苦,说起逃跑,倒是没有羞涩。
他说的两人,是长歌当欢的两位最优秀的刺客,左摇右摆。
为何说最优秀?
不止是因为他们实力无与伦比,还因为他们出手都从不偷袭。
不过现在好了,鸠浅摇身一变,成了他们一伙儿的了,再也不用担心和他们兵戎相见了。
鸠浅很是开心。
忽然听到鸠浅认真的说出自己过去的可怜事迹,也算半个局中人的烟尽雨有些莞尔,心里偷偷揶揄,你也知道自己快死了呀?
还一股脑儿的冲。
“不知是哪两位将公子逼到如此地步,竟然退无可退?”老人很惊讶,或许眼前的小孩子生死经历的比他想象的多,才会将往日苦涩这般轻描淡写。
“长歌当欢的,反正很厉害,二哥都打不过,你说是不是二哥?”鸠浅仿佛是怕众人不信,不禁赶快拉着齐一作证。
“我亦不敌。”齐一余光瞄了一眼神色自然的烟尽雨,拱手对着大家示歉意。
“鸠浅公子,还请记得,往后再有如此情况,保命为上。”齐传生心知左摇右摆的可怕,心里感叹着小一和鸠浅的命大。
“但是也没别的法子啊,退无可退,就跟鸠横日落中毒的道理一样,你不做就没人做了。”鸠浅也很无奈。
鸠浅习惯了直呼其名,哪怕那个人对他有养育之恩。
再次听到退无可退这四个人,齐传生心头某根弦被拨动。
眼前尚在双十年纪的鸠浅已经跨过了胆怯,自己终究也有一天会走到那个地步,倒是自己也能这般勇敢吗?
“令尊的事迹很少传到墨海这边,方便讲讲他是为何中毒的么?”老人很想知道,世间什么样的毒能够伤到像鸠横日落这般的绝世强者?
老人觉得自己多想一分就会窒息而心生绝望。
“一条大蛇。他当时与别的妖兽搏斗的时候直接被偷袭,然后被毒雨淋成了落汤鸡,躲不掉只能硬抗,谁知道没抗住。”
就死了。
鸠浅提起这个就觉得有些忧伤,心里对蛇有种深入心灵的恐惧。
“如此剧毒,为何要近身搏斗呀。”
老人家完全不能理解,平生未曾见过北墙风光,哪知什么叫做明知山有虎,不可不上行的黄泉绝路。
“那个时候,他说胆子大的都死了,他是有可能将其击退的唯一的一个人。你不知道,除了他中毒撑了十几年才死,别的都当时或者过几天就死了。”
鸠浅有一句话没说,就是当时鸠横日落告诉他,如果他们不拿性命拦下来那波攻击,墨海搞不好要死穿一大片。
但是,事情没发生,若是你说出来,只会遭人耻笑。
世人谁会信你所谓的你很牛逼,你为他们舍生入死啊。
不曾见过天火,几个人会相信末日?
如果老人没记错,鸠横日落在北海与大蛇交战时,应是真九境的修为。
那那条蛇该有多强?如果有朝一日有幸见到,茫茫墨海谁能幸免于口?
老人心里有鬼,不敢再想,如同他不敢去北海一样。
“我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岁了吧,他跟我说我出生在十一月二十五日。那个时候北海满天飞雪,娘亲身穿浅绿衣,所以我就叫鸠浅。嘿嘿,鸠横日落说过,娘亲很漂亮。他让我以后也找个漂亮的娘子,要娶就娶世上最好看的人。”
鸠浅说道这些,嘿嘿直笑。
说起世上最好看的人,众人心照不宣。
“我没见过那西秦的公主,但是她的美名早已传到了南齐方洲。一门两凡上,绝世又倾城。这两年真是,听说了很多次。”老人感叹。
“那当然,你不知道她初到皇城时。那景象多壮观,差不多两万修士于城外一两里外夹道相迎,就是为了目睹一下她绝世的容颜。”鸠浅谈起她,总是神采奕奕。
裴青丝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停在了裴三千的脸上,无法移开。
她好像在姐姐的脸上看到了什么姐姐不愿承认的东西,那是不是嫉妒?
但凡女子有一丝念想,听到心里的他夸另外的女人,大概都是忍不住心里不起涟漪的。
“哈哈哈,年轻人啊,真有活力。自古英雄爱美人,无可厚非。”老人抚须大笑。
“所以呢,我喜欢她不仅是因为她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女人,还因为她是世上最美的人。”鸠浅想到西秦王惊为天人的容貌,心头暗暗补了句,最美的女人。
齐一欣赏的看了一眼鸠浅,心道,这世上也就你可以毫不顾忌他人的说出这般话。
“小一,三人行。各有各的造化,介怀便落了下乘。”老人何等慧眼,齐一眼睛里一丝一闪而过的惊羡都被他捕捉到。
“老师教诲,学生谨记。”齐一拱手作礼,答谢。
“齐先生,我有一事不懂。还望指教。”裴三千突然开口问。
“但讲无妨。”齐传生不是有意忽略她们两个女子的感受,只是男女情爱自己懂得太少,不便乱说。
“先生觉得,此次西秦和皇室能否握手言和?”裴三千话锋一转,众人心里感到被突然一刺。
出乎齐传生的意料,她竟然会在此时问这个。
老人并未立马开口回答什么,而是重新给茶壶换了次水。
这次,老人直接换上井里刚打上来的清水。正值寒冬,即使是南齐方洲,水也是冰凉的。
缓缓给每个人茶杯里斟满茶水,老人伸手示意,笑道:“请用茶。”
众人疑惑,这与冷水有何异?
即使很不解,但是大家还是抿了一口。
“你们都是局中人,我很多话不便说。答案何必问我,能决定是否言和的人从来都是受伤害的那一方。”
老人望着冷水沏好的茶,心道,仙人预言,墨海将夜,言和又能如何?
“我们都是局中人不假,先生难道不是吗?或者说,先生意图置身事外?”裴三千说出心中的意外,国之将倾,岂有匹夫无责?
齐一听到女子如此无礼的话语,微有怒意。
“我齐一门向来都与正统皇室共存亡,岂有置身事外之理?还请姑娘不要恶意揣度。”齐一正色道,众人都听得出他话里的怒意。
其实若是外人对他说这般话,他一定一笑了之,不予理会。
但是,有人揣度老师,那便不行。
“诶,裴姑娘本无恶意,小一不要大惊小怪,姑娘见谅。”老人一边安抚齐一,一边对裴三千致歉。
三言两语之间,裴三千才意识到自己的粗鲁和无礼。
身为皇家刺客,此时却怀疑一千多年忠心皇室的齐一门,实在是愚蠢至极。
“先生,刚才是我犯蠢,口不择言,还请勿怪。”裴三千慌忙道歉,悔不当初。
鸠浅听得一阵不解,他不明白齐一为何生气,更不明白裴三千为何致歉。
在场这么多人,唯有烟尽雨对老人的话感同身受。握手言和,向来都是受伤的那一方说了算的。
一场战争,能先离开的才是话事者。
即如同,殷家与他,墨海皇室于西秦。
这般想着,烟尽雨不禁猜测,难道最后墨海皇室会如殷家一样咬着不松口?
“哪有什么口不择言,不知者无罪,无心者无责。”老人胸怀,早已能纳百川。
“先生,我确实疑惑。我觉得真打起来,一定又会生灵涂炭的。”裴三千此时忧心忡忡,国在心里。
裴青丝看了一眼,心中默念,姐姐非要挑破此间事不可嘛?
女子偷偷的瞟了一眼鸠浅,好在鸠浅毫无异色,想来是还未曾察觉到姐姐的意图。
……
这个话题终究是无疾而终,门外一声传讯,两位皇家刺客便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外面的皇室监司。
走在先前烟尽雨和齐一曾经走过的路上,裴青丝对姐姐说道:“想不到姐姐这个平日里如此大方的人,今日居然也会这般小气。”
“我怎么小气了?”裴三千随口问。
“公子适才刚说完西秦公主,你就把眼下最大的矛盾提出来。难道不是好心提醒公子不要太过得意吗?”知姐莫如妹,裴青丝觉得此时的姐姐真是可爱极了。
“我若是他,应该感谢说出真话的人。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哼。”裴三千可不会悔改,冷哼一声。
“公子的脾气可不会感谢哦,到时候等公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可就不为你求情了哈…”
裴青丝明知外面等待她们的人过会儿一定会让她们进退两难,于是在去往痛苦的路上变着法儿的苦中作乐。
一百五十四章 痴迷幻境(三更)
裴家姐妹前脚刚走,齐一便一肘轻碰烟尽雨说道:“大哥,你不是有私事相求于齐一门吗?我们这里就是老师说了算的。”
齐一善解人意,怕大哥不好意思开口,替他铺好了台阶。
烟尽雨笑了起来,二弟比自己还要着急。
烟尽雨看向鸠浅,指了指门。
鸠浅瞬间反应了过来,以为大哥觉得人多不便,便说:“嘿嘿嘿,好哒。那我先撤,有事再喊我。”
“不是,是让你把门关上。”大哥莞尔一笑,小浅真是个活宝,还傻兮兮的好哒。
“哦。”鸠浅知道自己想歪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转身飞速的关上门,不料用力过猛,房屋抖了抖。
众人面面相觑,静静的等着房间摇晃趋于平静。待到风停雨歇,鸠浅松了口气。
对着几人嘿嘿的一笑,聊表歉意。
他刚才真是怕,一下子这竹屋直接塌了。
“改日得帮老师加固一下房屋了,这太危险。”齐一有种此地不安全的感觉。
“无妨,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此地越是简陋不堪,岂不更显我文人的风雅?”老人抚须自得,其实他倒是希望哪一天真的房子倒了,让他于第二个清晨再也醒不来。
免得每个夜晚他都害怕心里跳出那只鬼,荼毒人间。
老人的担忧自然不会被这三兄弟看出来,只是一番言论使得齐一心中对老师敬佩更甚,使得鸠浅对老人好感多了几分,使得烟尽雨心中多涌起一分对齐一门的欣赏。
不愧是享誉天下的齐一门,不愧能得天下人的崇敬。
物欲横流的人间,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如同齐一门的书院这般无铜臭,无人浊的清净地,已经很少了。
何况此地干净了这么多年,烟尽雨相信,无论世间如何风雨飘摇,此地依旧会一直干净下去。
“会首大人,但说无妨。只要不违反齐一门的头上清律,万事都可商量。”老人亲切的问烟尽雨,这个可是让自己的得意门生齐一输的心服口服的人。
“在下确实有事相求,想借齐一门书院中痴迷幻境一用。我想看看,那里面的景色是什么样子的。”烟尽雨说出了他的来意,鸠浅才知道大哥真的是顺路过来看看的。
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烟尽雨,心底声音响起,景色是一片血色。
痴迷幻境是齐一门至宝,非书院中长者不知其所在。
可以说,齐一门中的孩子有修行天赋的基本都需要进去磨练心性,打磨修为,但是很多人身在其中都不知那是痴迷幻境,终其一生都只以为门中至宝是传说。
“这个需要一些悟性,会首大人想今生只进一次此幻境还是获得幻境的认可?”老人轻问,等着烟尽雨自己做决定。
“老师,还请让大哥试试能否获得神书承认,再做决定吧。”烟尽雨抢白。
烟尽雨有些疑惑,他是打算今生就进去瞅一眼,了却了心愿就完了的。
正欲开口,不料小齐先开口替他要了个能够尝试着一劳永逸的机会。
齐一和老师关系极好,他心知自己提出老师定然不会拒绝。
当然他心里的这些个念头,老人岂会不知?
老人爽朗大笑,起身搬起梧桐木琴,从琴身里掏出一本气质古朴的书。
原来老师一直将书放在这种地方,齐一直到今日才知晓这无伤大雅的秘密。
但是,他见到老师此时毫不避讳大哥和三弟,心中还是开心至极。
这般信任,自然也是对他的信任,如何让齐一不开怀?
瞧见鸠浅勾头乱瞟,像个活宝,老人轻笑,说道:“你们两个都来瞧瞧,看看等在此书中看到些什么?”
老人将书推到两人跟前,心中猜测,不出意外,鸠浅应该只能看到一片白纸,而烟尽雨应该是万里河山,不好琢磨。
不出老人所料,鸠浅夺过书左瞧右瞧,一会儿之后觉得好没意思,说道:“这书一个字儿都没有,就是一策白纸嘛。”
说罢就丢给大哥,大哥闻言十分疑惑,落眼书页,第一页是茫茫大漠孤烟直上,再翻竟是绿野之间红花参点,再翻,再翻,页页不同。
皆是世间景,或奇或常,但是没有一个人。
烟尽雨不甘心,耐着性子一页一页的翻到最后一页,书上一个孤零零的人背对着烟尽雨而坐,只能看到一袭长发的背影,不知此人是男是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齐一一直关注着大哥看书时的神色,在他眼里,书上只是文字,讲道理的文字,若是想多知道些书里奇事,只能观察看之人的反应。
烟尽雨合上书的最后一刻,齐一分明看到了烟尽雨眼中的一丝不舍,好像怅然若失。
“两位都看到了什么?”强忍着心中的惊异,老人装作漫不经心,问向两人。
“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本空书。”虽然鸠浅隐隐意识到那是本奇书,可能是自己的问题才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还是埋怨。
毕竟自己翻了几页见到白色书页就放弃了,随后翻了下就给了大哥。
大哥可是一页页的看光了的,就在偷看烟尽雨翻书时,鸠浅发现他能看到书页边上的一点黑色。
“世间万物,很多,很杂,最后是一个人。”烟尽雨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得到了书的认可,总觉得有些失落。
但是他问过自己,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
老人再次把书推给鸠浅,示意再翻一遍,第二次翻书向来与第一次看到的有所不同。
至于烟尽雨,他是老人活了这么久,听长辈说了那么多回,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这本书翻到最后一页的。
据他所知,此书应是无穷书,页数无穷,不应该有人翻得到最后一页。
当书再次被鸠浅摆在面前,看着封面不知道写着什么扭曲文字的鸠浅,转头问向老人:“我是不是已经没有得到这本书的认可?”鸠浅相信大哥肯定得到了认可,至于自己,多半是没有。
若是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认可和选择,何必重头再来去强求?
鸠浅这么多年,悟出了这么一个他自己的道理。
轻轻将书推回老人的身前,鸠浅选择了放弃。
“我对痴迷幻境没太多的渴望,去一次或者不去,或者千万次都一样。”鸠浅心里想,我得不到的东西多了,差这一个嘛?
老人正欲开口相劝,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吹开竹门,卷起书页,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首先映入鸠浅眼帘的居然是一片浅绿,鸠浅看到浅绿色的那一霎那,手速极快的摁住了书页,摁住那分浅绿,任由世间狂风大作,将众人的衣摆卷的咻咻作响。古书定格在第一页,再也没有多翻出一页。
“我鸠浅认定了不看,就不看,老天爷也拉不回。”鸠浅一言落定,世间的风停了。
众人皆惊,这是天地异像?
世上哪有什么巧合,难道这不是鸠浅的造化使然?
“哈哈哈,看来是我多虑了。”老人心里的大风停歇之时,不忘抚须一番,聊以安慰自己。
一百五十五章 百口莫辩(四更)
“两位,皆是人间骄子,此书岂有敢不认之理啊?恭喜两位,两人虽不是我齐一门门人,但是今时起可自由出入痴迷幻境。”老人两掌相平,作礼。
“等等,我想再翻一遍。”烟尽雨抿了抿嘴春,轻声开口。
老人心想,你这般天赋再看也只是这样了。
难道还有别的变数?
老人怀揣着一丝希望,伸手示请。
烟尽雨郑重的拿过书,深深呼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
就在裴家姐妹走路书院的羊肠小道上不慌不忙的时候,齐一门大门之下站立的人坐立不安,尴尬得恨不得脱下身上的官服。
不因有他,单说方才齐一门少主齐一携着他要擒拿的朝廷要犯从他眼前转身而走这一件事,他就感觉到自己脸上极其不光彩。
他现在还记得,他们并肩而来。
齐一问道他有何贵干,他说:“奉命擒拿朝廷要犯,烟尽雨,还请齐一门协助本监司捉拿于他,好尽快归案。”
说着他还拿出了女帝亲笔书写的捉拿令。
但是齐一无动于衷,他说:“你们查清楚了事实经过吗?没有捉错人吗?”
“这是自然。殷家人皆是寻人间会首而去,这个少主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齐一心说这个基本无用:“可有证据?”
“自然有。战斗痕迹可是做不得假。静一刻水,普天之下世人皆知人间会首使用的功法剑技。这个想必会首大人不会反驳吧?”
“静一刻水,我用的,我确实也遇上了殷家的人。”烟尽雨开了口。
这与他在路上和齐一约定的毫不一样,齐一很惊讶的看了大哥一眼,大哥出尔反尔得这么快,明明说好了他不开口说话的啊?
“那会首可是承认了自己杀了殷家一行十几人所犯下的罪行?”监司有些开心,就算抓不住人,至少要证明此行自己做的没错啊。
“不,我将殷家所有人击倒在地之后,没有对他们下过杀手。”烟尽雨静静解释,其实他本不愿打算与人解释。
天下人何其之多,每个都来问他,他每个都回答,还修行什么?
“这是我亲手从战场捧回来的泥土,大人可还认得上面的气息?”监司有些恼怒,但是他早有准备。
“这是物证,人证呢?”烟尽雨面无表情,心道世间事就是这样麻烦,明明没做,却要花费千言万语去辩驳。
“人间会首明知他们都死光了,你难道还要他们的冤魂出来作证吗?”大监司气愤言表于色。
“若是他们真有冤魂就好了,他们肯定会证明我的清白的。”烟尽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极了怙恶不悛的坏人。
这个时候,甚至齐一都在想,是不是大哥真的做了?只是不愿承认?
或者是一时出手过重,不慎要了他们性命?
其实不管烟尽雨杀没杀殷家人,齐一都觉得此事无甚好追究的。
大哥又不是上门寻仇,殷家人找上门来,就算是大哥杀了他们又怎么样呢?
烟家和殷家的恩仇,墨海几个人不知道?
寻仇也好,放下也罢。
于皇室,于齐一门,于世人都是等闲事。
“你你你…”
一连说了三个你,大监司没想到人间会首竟是这般厚颜无耻之人,顿时气急败坏,面色通红,但是又毫无办法,因为动手大监司知道他不可能是人间会首的对手。
看到大监司这幅模样,烟尽雨没忍住多说了一句:“事情发生在哪里?”
“你自己在哪里杀的人你自己都忘了吗?”监司真是觉得自己跟这个厚颜无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要怪只能怪自己修为低微,无法将他手刃当场。
“我说的是什么地界。”烟尽雨觉得自己已经够有耐心了,大监司仿佛还不怎么领情。
“西秦地界,怎么啦?”一言既出,大监司回神一想,难道是西秦人补的刀?
但是瞬间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殷家人难道去了西秦还通知了西秦的强者吗?
就算是补刀,八个凡上强者,随便抓个人就能在一瞬间全部补死么?
“若不是殷家人与你死拼,他们岂会无一人逃出生还?人间会首居然是这等栽赃嫁祸之人,我知道我修为低微不堪挡你一击,但是你这般视我为蠢货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大监司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大声怒吼。
齐一门外原本就对他这个身穿官服的人警惕不已,围满了人,此时因他这一吼,又聚集了更多的人。
大监司攥紧了双拳,理智阻止了他的冲动。
哪怕再多出一丝希望让他觉得他有一丝胜算,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尊严和皇室的威严暴起与烟尽雨决一死战。
只可惜,正如他所言,他修为之低,已经不可能伤的到眼前的烟尽雨了。
“当真是愚不可及,我只能跟你说到这里。”心里暗骂一句蠢货,烟尽雨不愿多言。
他给了齐一一个眼神,示意他想离开。
“大监司,既然证据不足,还请查清楚了再来捉人吧。望皇室好自为之,别胡乱树敌,齐一门没那么多闲人可以陪大人们玩耍。”
齐一说完这句,与烟尽雨一同,转身进了齐一门。
那方陋室,老师,兄弟皆在等候。
不能误了良辰和美景,更不能错过先生授理。
就这般,大监司一人被扔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吞咽苦涩的狂风。
直到,愤恨交加的大监司想起,同为皇城之中的君侧良臣,裴家姐妹也在齐一门中。
于是,他托人进去传了个讯息。
“若是以三敌一,兴许可以拿下那人间会首。”
大监司踌躇不定,心中忐忑,想来她们应该会助自己一臂之力吧。
毕竟这也是女帝的命令,同时当朝臣子,岂有不为圣上分忧的道理?
大监司不知道,女帝派他来不是为了派个修为最高的人去将烟尽雨捉拿归案,而是觉得他最清明,知道将这件事拖到何时。
但是,事违人愿,女帝没想到大监司临走时她的一拜让得这个为国为民奔走了一世的人在将入黄土之时涌起了为国分忧的念头。
有心栽花,一片荒漠;无心插柳,仙踪绿野。
本是闲差,当事人太认真,成了苦事。
然后一人苦涩,两个女子也苦涩。
待到大监司三言两语表明了意图,裴家姐妹心中暗呼,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期而至了。
“监司也是凡上之人,可知我们与那从长生林中走出的修士差了多少?”裴三千原本不该平视大监司,毕竟怎么算大监司也只比女帝低一级,是她们的上司。
但是裴三千此时郑重的问他,自然平辈以待。
此平辈说的不是年纪,是战斗实力。
“我没说让你一个人冲锋陷阵,我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兴许不是没有机会拿下那人间会首。”大监司挣扎,其实女子开口说第一句他便知道此事已没了可能。
“我和妹妹两人加起来都不敌那鸠浅一人,大监司觉得我们加上你就是那烟尽雨的对手了?”裴三千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官服的天真老头,真是不太忍心打击他。
“原来人间会上的人,都已经强到了这般地步。”大监司闻言沉默了许久,吐出这句话。
最后像只战败的狼,尴尬的低了低眉,咧了咧嘴,失魂落魄的转了身,一步步的走进人群中,消失在了人海里。
裴三千看着大监司的背影,不知为何感到鼻子有阵酸凉。
或许,大监司没错呢?
她心想,但是即使没错,她也无能为力。
据线人的消息,西秦已经屯够了由修士组成的混军士兵,就快要朝皇城攻过来了。
裴三千觉得就算要为国捐躯,也得让自己死在战场上。
回头想到人间会首,那个言语不多,表情很少的男人,女子顿时感到一阵无力,那是一座她无法想象该如何翻越的大山。
同为凡上,差距真的大到了,他出手自己看都看不清的地步。
惨然一笑,裴三千对着裴青丝说了句:“走吧,回去。”
“其实惆怅是没有用的,我才只是人仙境,姐姐都已经是凡上强者了呢。”面对这么无力的现实,裴青丝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姐姐才好。
“都一样,反正打不过别人。”裴三千随口说道,都是挨揍的,有什么区别呢?
生死一直被别人握在手上,她觉得这样的感觉极差。
裴青丝没有再说话,她也同意,一路上公子对凡上境的姐姐只会下手更重些而已。
果然沙包越耐揍,就会被揍的越多。
反而裴青丝修为低一点,同时做错了事也不会挨揍。
裴家姐妹怀揣着失意,回到竹屋前,却发现竹屋房门紧闭。
想来肯定是有他们的要事相谈,所以便静静的在外面凉亭里等待着,直到天地间突然起了狂风,卷起了她们的裤腿,也打开了竹门。
她们远远发现鸠浅正用手摁着一本书,神色坚定。
一百五十六章 不要好为人师(一更)
鸠浅微微一笑,等到世间风平浪静松开了手。
“鸟儿姐还在外面!”
鸠浅突然的一句话,提醒了老先生。
“小一,为何她不进来?”老先生对齐一问道。
……
齐一门中,书院外。
两道白衣身影并肩而立。
是陆远,和眼中永远含泪的笑哭子。
笑哭子遥遥望着先生住处,推了一把陆远,问道:“刚才你看到了吧?”
“什么?”陆远不知道他指什么。
“大风起兮~~”笑哭子一边说一边随风飘摇,飘摇。
陆远恍然大悟:“嗯,人中之龙,给其时间成长,其未来必在我们之上。”
“那小子叫什么?”笑哭子有些兴趣。
“鸠浅吧!”陆远顺着风,听到了师弟齐一说过的话。
不知记起了什么,陆远微微一笑接着说:“好吧,这世上姓鸠的可没几个。”
笑哭子笑道:“那家伙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陆远记起了往事,日落琴仙救过他们的性命,心存感激,对着笑哭子说道:“要不要教他点什么?”
笑哭子笑了,摇了摇头:“教?不,我们教不了他。”
陆远眯着眼睛,好似瞧不起笑哭子,说道:“我们现在比他强,怎么就教不了?”
笑哭子对陆远的鄙夷嗤之以鼻,说道:“哼,师者善法!”
“我们虽然修为不低,但是论师资,我们远远不够去教一个未来定在我们之上的少年。”
陆远不同意:“怎么不够,今时今日我们强于他,这是事实。”
事实向来胜于雄辩。
笑哭子想了想,解释道:“我讲个故事,你要听吗?”
“你想教我?”陆远十分敏感,齐一门中求学多年,他明白先生们最擅长的教学手法就是用故事说理。
但是,你笑哭子也来这一套,岂不是贻笑大方?
笑哭子懒得理他,直接开讲:“从前……”
陆远不耐烦的摆摆手:“不用从前,你直接说你想表达的道理。”
“臭陆远,瞧不起我讲理是吧?”笑哭子眉头一皱。
陆远点了点头。
笑哭子脸色一黑:“我想说,既然我们注定在人之下,我们那便学识感悟境界皆在他之下。
如果我们用困惑我们一生的拙见去教他,我们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笑哭子一言,陆远陷入了思索。
不待陆远回应,笑哭子又说:“修炼一途上,我们能教他的已经很少了。”
陆远叹了口气,想明白了。
只见他撇了撇嘴,说道:“说的也是,我们修炼至今都还不如那个家伙。作为那个家伙的孩子,那个家伙必定倾囊相授过,我们还能教什么?”
说完,陆远暗暗反省:“是我好为人师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可以当好老师的,笑哭子点了点头,有些沮丧。
“生而为人,还是不要好为人师的好,容易使赤子少年误入歧途。”笑哭子喃喃自语。
陆远重重地点了下头,深以为然。
不过,笑哭子想到了人人平等的一部分。
只见他老神在在地一笑,负手而立。
“但是,我们还是可以教他做人。”
听到有所可教,陆远来了兴趣。
陆远问道:“如何教?”
“以身作则,我们可以用我们的行动来让他觉得我们了不起,然后让他心甘情愿穿上我齐一门的无尘白衣。”
穿上白衣,那可就是他们的同道中人啦。
想到那家伙的儿子成为了持白之人,笑哭子就缩了缩脖子,开心得无法自拔。
陆远也想到了开心事,浅浅一笑,低头不语。
两人就这样会心一笑,而后静静地立在风中。
过了一会儿,笑哭子好像听到了自己肚子的叫声。
笑哭子笑了笑,对陆远伸出了手,说道:“刚才你买的糕点,应该还有不少吧?都给我!我饿了。”
陆远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买了糕点?”
“我跟踪你时看到了。”笑哭子笑得暧昧。
“尾随他人乃小人行径。哼,不给。”陆远皱眉一皱,拂袖拒绝。
笑哭子哈哈大笑,说道:“你还是给吧,不然我肯定会因为没满足口欲而去先生那里告你的黑状。”
黑状?
陆远转过头,心里有些忐忑:“你都知道啦?”
“当然。”笑哭子点了点头。
陆远顿时欲哭无泪,将咫尺物中糕点全数拿出交给笑哭子。
并且叮嘱哀求道:“师兄,好师兄,请不要告诉先生。”
笑哭子满意地接过糕点,当着陆远的面一口吃下了五脏庙。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凑到陆远眼前夸张地嚼了嚼。
陆远气得牙痒痒袖中双拳攥紧,敢怒不敢言,只得心里暗暗啐骂诅咒:“吃死你,吃死你,吃死你……”
虽说如此,但是陆远脸上依旧灿烂。
就在这时,陆远听到了一丝风声。
风中有话!
是问罪塔里的前辈在呼唤。
于是,陆远拉住笑哭子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了问罪塔前。
塔里传出一句话。
“哭儿,给我个痛快吧。”
笑哭子跺了跺脚,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朝问罪塔里某个小房间递了一剑过去。
当笑哭子的眼泪滑落脸颊打在地上时,剑飞回来了。
剑回来了,带过来一封信。
笑哭子郑重的将信放入怀里,转身就走。
问罪塔,向来只关押心中有罪但却不肯褪衣的齐一门罪徒。
陆远和笑哭子年少时经常来此玩耍,塔中有老前辈十分喜欢儿时动不动就哭鼻子的笑哭子。
此时,老前辈走啦…
陆远明白笑哭子此时很难过,关心问道:“你去哪里?”
陆远不问还好,一问笑哭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
陆远叹了口气,朝问罪塔拜了拜,也离开了此地。
就在笑哭子离开时,原本和言青木等人谈笑风生的齐传生老先生慢慢停下了话语。
竹屋里,众人盘膝而坐,融洽的气氛像是一家人。
但是,老人不笑了,气氛也就开始变凉了。
甚至,一直在凝神屏息的烟尽雨感到齐一门里的风中多了一丝哀伤。
“老师,你怎么啦?”齐一率先看出了老师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言青木有些慌乱,难道是自己哪里不得体?
不会呀,自己可乖了呢!
鸠浅摸不着头脑,裴家姐妹更是一头雾水。
只见老人宠溺地对几人摆摆手,说道:“刚才,我的老朋友走啦,我有点哀伤。”
咯!
鸠浅心里感到十分突然,一转头发现身边的人都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齐一说道:“老师,我想去看看。”
老人点点头。
一百五十七章 因我在,是青山(二更)
众人都是来客,此时他们跟随齐一这个主人来到了问罪塔。
齐一站在塔前,对诸位说道:“问罪塔是我齐一门中重地,非本门弟子不得入内,还望见谅。”
“没事。”众人表示理解。
说完,齐一拉起了言青木的手和她一起走入了问罪塔。
看着言青木和齐一一同走进问罪塔,鸠浅有些“嫉妒”,酸酸地说:“鸟儿姐直接升级了。”
众人低头不语,啼笑皆非。
问罪塔很高,齐一和言青木选择徒步而行。
塔中路上。
言青木说道:“我现在就算是齐一门中人了么?”
齐一说道:“嗯,见过老师了。以后再寻个时间去楚家走一趟。”
齐一门中学子,师大于亲,只要有老师祝福,便可名正言顺地结为道侣。
言青木听到楚家,懒得多说,话锋一转问道:“每个齐一门的人都可以进来吗?”
问罪塔中金光闪闪,儒道佛三教清心咒语布满各个角落。
脚下台阶全是字,抬头横梁满是符,周围墙壁蝌蚪文密不透风。
问罪塔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文字监狱。
言青木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这些符文觉得有些来自心灵深处的压抑,非常的不舒服。
但当她撤回目光时,这种不舒服又消失不见。
齐一回答道:“只有门主和少主可以进来。”
言青木心里一美:“那我岂不是……嘿嘿!”
齐一点点头:“你是少主夫人。”
言青木喜笑颜开。
女人就是容易喜形于色,齐一善意提醒道:“我们此次过来是替前辈收拾遗物。”
说白了就是收尸。
言青木察觉到自己的不妥立即收起笑容,尴尬地低了低头。
齐一苦笑不得,看到她的模样心都快要化了,不由得偏过了头。
一会儿后,两人来到了一间小屋。
里面一位老人枯坐,脖颈上一道血迹。
是剑伤。
言青木大惊失色,想要提醒齐一这是杀害,不是坐化!
但是,言青木都能一眼看出的事,齐一又怎会不知?
甚至,齐一已经猜到了是谁下的手。
齐一拉了拉言青木的手,示意不要声张。
于是,他便弯腰开始了整理遗物。
言青木十分不解,问道:“你怎么视而不见?”
“青木,你有所不知,问罪塔中是不死人的。”齐一温柔地解释道。
“什么意思?”
“死去的人,都是不想再活下去的人。”
“为什么不想活下去呢?”
“因为心痛。”
“痛不欲生?”
“对。”
言青木低下了头,她暂时不明白这种感受,也体会不到这种痛楚。
齐一温柔问道:“你可知齐一门问罪塔,所问何罪?”
“不知道。”言青木摇了摇头。
齐一解释道:“世上只有两种罪。”
“两种?”言青木心道,不是有成千上万种罪过么?怎么只有两种呢?
齐一觉得有必要跟自己的媳妇儿好生讲一下道理:“一为困人,二为困心。”
“困人,指做了坏事伤天害理,伤害了别人,外界一切寻常罪都是困人之罪。困心,是指自己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心中有愧,困住了自己。”
“齐一门中犯困人之罪者,皆安置于炼狱山谷。”
“问罪塔中人,皆是自困于心,他们自己心魔不解便不敢出去,唯恐自己祸乱人间。”
“每一个来此问罪塔的人都是值得世人尊重的好人。”
“他们没有一个是弱者,出去随便伸出屠刀就可以导致人间千万生灵涂炭。”
“但是,他们没有。哪怕他们恨透了这个人间,但是他们依旧没有。”
“而且,他们还选择了画地为牢。”
齐一说完不再说了,低头收拾遗物,打算出去可以让前辈魂归青山。
言青木突然有些内疚,这么悲伤的事情,自己刚才怎么能笑呢?
齐一出来后,带着遗物和众人一道来到一处僻静地。
此地是一个落魄的山头,山上破败不堪,枯黄一片,没有一丝绿意,没有一丝生机。
像是绝死之地。
众人不解。
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死人入土为安,不是应该选个风水宝地么?
鸠浅忍不住问道:“埋他也不能选择这个破地方吧?花花草草都没有,只有黄土和泥沙。”
齐一看了眼鸠浅,没有说话。
鸠浅不懂齐一门,但是齐一却懂。
只见齐一嘴中默念,一道天火从天而落点燃遗物,将遗物瞬间燃烧。
一会儿功夫,这位修为深厚的前辈尸骸和他遗留下来的各式各样的物品便化作了一地白色飞灰覆盖了整个山头。
这时,齐一又默念了一道口诀。
于是,天上无云,却下起了一方小雨,只落在山头飞灰之上。
先生起雨!
鸠浅等人站在山脚,鞋都没湿。
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枯黄的土地因为雨水的到来纷纷生出新绿,很快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笼罩了这方破败之地。
前后相差过大,众人眼前一亮。
“逝人去时归青山,非是青山我归来。新山无颜盼人伴,因我才是青山在。”齐一鞠了一躬,念叨。
鸠浅呆呆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齐一解释道:“逝去的人应该安息于青山里,不是因为此处是青山我才会选择此处。而是因为一座枯山没有颜色,眼巴巴地盼望有人相伴,所以我来了,此地便也是青山了。”
众人不再觉得此地不适,心里有了别样情绪。
或许,这才是齐一门不是?
齐一笑道:“此处已是风水宝地,晚辈齐一愿前辈此生安息,来世同行。”
因为有了前辈,此地才是风水宝地。
齐一笑着对这方大地拜了拜,携着惊异不已的众人离去。
路上。
鸠浅蹦蹦跳跳,惹得裴三千一阵白眼。
但是,齐一等人却是觉得欢快跳脱的鸠浅行为可爱。
“怎么?小浅,你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哦?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了吗?”齐一笑问。
鸠浅神秘地一笑,装神弄鬼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浅,还不从实招来!”齐一一把揽住鸠浅的肩膀,下手挠鸠浅的痒痒。
“嘿嘿,二哥别闹,我说我说!”鸠浅怕痒得很。
“这还差不多,老实交代!”
齐一重新抓住言青木的酥手,露出了春风般的微笑。
只见鸠浅快一步走到众人前方,然后转身倒行,一直保持着那几步远的距离,对着众人得意一笑。
“我觉得齐一门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我这次来对了地方了。”
众人相视一笑,心说:这还要你说?
齐一门是什么地方?
齐一门是天下正道之首所在。
当然了不起!
一百五十八章 接风,请客(三更)
一行六人,鸠浅,齐一,烟尽雨,裴家姐妹加上言青木。
他们在简单的祭拜了一下齐一门魂归青山的长辈后,返回了齐传生老先生居住的竹屋。
一路上,鸠浅左顾右盼,发现远处一片若有若无的白色在接近。
到了先生住处,他们发现此地无人,先生不在。
鸠浅想散开神识查探一番,齐一摇了摇头:“不可。”
鸠浅讪笑道:“奇怪,先生去了哪里?”
“有人来了。”烟尽雨话音刚落,众人闻声向外面看去,一个黑脸少年带着一群白衣少男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中除了裴家姐妹,其他人对黑脸少年都不陌生。
言青木好心对身边的姐妹俩说道:“他是齐二狗。”
他们是齐一门中在读学徒,按照辈分他们都是齐一的师弟。
他们刚刚接到老师带来的好消息,得知了少门主的归来,喜出望外。
“哇,少主果然和画中一样好看。”一个白衣女子看见齐一的一刹那便激动地掩嘴直笑,言青木听罢眉头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真的回来了,师兄,师兄。”
“齐师兄。”
少年欢快地叫道,有的激动得手舞足蹈。
鸠浅眼看着齐一一个个的和他的师弟妹们打招呼,眼里满是羡慕。
齐一善解人意,看到鸠浅这幅模样便明白他所思所想,一把将两位兄弟和几位朋友拉到身边,为众人介绍:
“诸位!”
“这是我于外界行走时结交的生死兄弟,大哥烟尽雨,想必大家已经听说过他的大名了。他乃是此次人间会的人间会首,所向披靡。”
“嘶!”大多数人倒吸一口凉气,人间会首,比他们少主还厉害,这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
“他就是那个七十一场全胜的人间会首!”有个胖小子眼里绽放光亮,流出了哈喇子。
“跟风神一样。恐怖!”女童看着烟尽雨,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还好,会首是少主的好兄弟!”有人听说过烟家的事情,想到了敌对关系,安下了心。
叽叽喳喳,少年们火热的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着烟尽雨,烟尽雨有一丝不适。
“这是我三弟,鸠浅,大家也不陌生,人间会上的天下第三。他以人仙境修为力挫六位凡上强者,可谓是天下少年无出其右。他们两人与我包揽了人间三甲。特别注意,他也是获得了万雷山仙剑的认可的人哦!”
“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他就是那个跨境胜敌的鸠浅。传说中的新一任无敌人中仙。”
“战绩已经超越逍遥监司了,上次杀了四位拜神候的长老。”百事通在科普。
“那岂不是和拜神候结仇啦?”善良的孩子在替鸠浅担心。
“没事。拜神候前段时间被长歌当欢干掉了。”明显说话人不喜欢拜神候,说出这件事时开心地大手一挥。
“哇~~~,这次见到真人了,教教我,你为什么这么厉害?”
“……”
瞬间,鸠浅就被一群大小孩童包围,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相问候,其中不乏一些情窦初开的姑娘,脸红扑扑地,甚是可人。
“谦虚,谦虚!”鸠浅很惊喜,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多拥护者,嘴上谦虚,脸上却笑开了花。
“还有她们,这位是楚家言青木,是我结识的红颜知己。”齐一搂过言青木,直言不讳。
场下一片心碎的声音:“不活了,少主名花有主,不,名草有主了。”
“不是说好了少主洁身自好,怎么才出去一次就带回来了一个少主夫人…”女孩弦然欲泣,把放在背后的花轻轻拿回胸前,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真是过分诶!”更有甚者直接用力一跺脚,噘起了嘴,心中怒吼:该死的,突然就被抢了。
“……”
看到这一幕,言青木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简直是笑开了花。
嘿嘿嘿,追男孩子,可得趁早,最好是趁他刚有长帅的苗头的时候动手。
不过,因为对此甚有意见的大多都是女子。
而面对形形色色的女孩子发出的诘问,齐一面色尴尬,只能装作没有听到。
看向裴家姐妹,继续介绍:“这两位是皇家的…”
“咳咳!”裴三千咳嗽了两声,齐一立即反映了过来,停下介绍。
刺客身份见不得光。
“我叫裴青丝,这位是我姐姐裴三千,我们是公子的侍女。”裴青丝避免齐一现编故事,死脑细胞,直接接过话头,主动介绍自己。
说着拉着姐姐走到了鸠浅身边,示意我们是他的人。
“说是侍女,其实就是三弟的两位红颜知己。”齐一也是聪明人,接过话,打着圆场。
啥?红颜知己?
鸠浅一听,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变得急切,心说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说她们是我的红颜知己,那怎么行呢?
鸠浅正欲反驳,不料齐一心神传音对他说道:“他们二人身份在暗不在明,不便泄露,只是逢场作戏,小浅不必当真。”
鸠浅顿时苦下了脸,只好作罢。
“哇,姐妹花诶!”有心直口快的孩子羡慕不已。
“仙剑哥哥有福啦…”有男童羡慕不已。
裴家姐妹顿时面红耳赤,鸠浅一头黑线。
待到齐一介绍完众人,门外进来了一位老先生。
正是齐传生。
老人见一院子学生,开怀一笑,故作生气。
“上课啦,你们都偷跑出来干嘛?”
说着,像是赶鸡回笼一样将众位小君子驱散。
待到他们散去,老人看向诸位。
“十日后,门主大典,为你接风洗尘,你准备一下。”老人对齐一爽朗笑道,对着众人作礼,“届时,还望诸位莅临。”
众人连连称是。
等到老人离开后,鸠浅忍不住问齐一:“二哥,门主大典是什么?”
自幼生活在长生林中,鸠浅对典礼什么的没有丝毫概念。
“就是请客吃饭。”齐一正在思索,裴三千脱口而出。
“哦~”鸠浅笑颜重开,顿悟。
齐一看了眼裴三千,裴三千眨了眨眼睛,心说难道不是吗?
齐一别过了头。
一般的典礼,的确可以概括为请客吃饭。
但是齐一门的门主大典,可不全然于此。
甚至可以说,无饭可吃。
齐一门可不像别的势力,富得流油。
他们实为修行门派,没有任何牟利方式,只能凭借捕猎获取资源。
这些资源里
等等,那有人要问了,前文不是说了齐一门里种有粮食吗?
齐一门中粮食皆为百姓而种,齐一门中人是不用的。
除了低级的修士还需要食物果腹,修为稍微上去一点都不用吃喝了。
天地灵气充足,足够修士使用。
况且,修士与凡人争吃食,本就是不对的。
不过,有一件事裴三千说得不错。
那就是请客。
齐一门外,两人已经踱步到门外。
齐一门里不准飞,不是生死交替间的匆忙时刻,弟子们都遵循。
路元和笑哭子看着彼此手上的请柬,无奈一笑。
刚才他们被先生传唤,本来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是叫他们去接客。
“行吧,为少主接风洗尘也不算小事儿。”
笑哭子对着陆远招了招手,转身朝北边飞去。
陆远看了看请柬的内容,心说拜神候已经没了,自己该去请谁呢?
定睛一看,东楚!
陆远思索片刻,往东楚方向飞去。
只有两个接客之人,去了两个方向。
但是,墨海有四洲之地。
即使北墙边无人归来,极南拜神候已经覆灭,也有没有宴请的地方。
那就是西秦。
齐一门从来不是做事不周到的那一类人,那为何不邀请他们呢?
举世皆知,齐一门是不把任何人当敌人的。
还有一些人需要专门的人去请,不然他们是不会来的。
比如,鸠浅。
鸠浅不明白为什么老先生会专门让他去请,不过既然是二哥的老师的要求,就只是举手之劳。
鸠浅需要去的地方是一座桥,奈何桥。
一百五十九章 奈何桥(四更)
相传过了鬼门关,有一条路叫黄泉路,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
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名曰孟婆的老妇人在卖孟婆汤。
忘川河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孟婆汤让你忘了一切,三生石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
这是人间关于奈何桥的描述,在修行界,奈何桥上只有两个人,自成一派。
鸠浅不信这些,但是还是把这些当做故事读一读。
今天,他要来找他们。
话说,奈何桥教众每一代都只有两个,但却单单凭两个人就登上齐一门特别邀请的名单,这也快过分了吧?
鸠浅怀着怀疑和期待,来到这座桥上。
奈何桥,这座桥的名字,很朴实,桥上人影绰绰。
鸠浅没有看到要找的人。
于是,鸠浅一步来到了桥上。
这时,他明白了此地为何要叫奈何桥。
他一踏上这座桥,身边的人都消失了。
只有两个人相互搀扶,坐在桥尾。
先前的人影全是幻境,鸠浅有些心惊。
他是踏入其中才发觉的,若是布下这幻境的人对他有杀意,岂不是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们两位是奈何桥上的主人吗?”
鸠浅站在桥这头,不敢过去,对着他们大声询问。
两人听到了鸠浅的话,缓缓转过了头。
鸠浅看到他们的那一霎那,被吓了一跳。
两人都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个眼眶里,鲜血在不停地往外面溢出。
触目惊心,鸠浅只是看着就觉得痛。
是被人各挖去了一只眼?
谁这么残忍?
“有什么事情?”
回答鸠浅的人被挖去了右眼,他长发披肩,说话有气无力,听起来气息奄奄,虚弱无比。
仿佛生命垂危。
鸠浅对着他们扬了扬手上的请柬,对两人说道:“我来带个信,齐一门门主大典,特意邀请两位前去。”
两人相视一眼,对着请柬招了下手,鸠浅真打算送过去,不料请柬无风自动,慢慢地飘了过去。
两人一人伸出一只手,翻看着请柬。
“你是齐一?”左眼被挖去的人问道。
鸠浅快速摇头:“我是鸠浅,齐一是我的二哥。”
“鸠浅?”问话人显得很疑惑。
“他是镜子!”右眼被挖去的人显得有一份喜悦。
然后,两个人只顾着咧开嘴巴,相视而笑,把鸠浅晾在了一边。
思来想去,鸠浅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已经把请柬送到了他们手上,打算离去。
刚转过身,一阵透骨阴风吹过,鸠浅裆下一凉。
两人凭空出现在鸠浅的身前,相距鸠浅一步之遥。
这么近的距离,鸠浅能够清晰地看见他们眼中空洞里眼球残留的血肉和止不住的鲜血。
胃里突然翻腾,鸠浅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捂住了嘴巴。
其实不该这样的,鸠浅在长生林中什么样的凄惨画面都见到过,早就对血腥场面免疫了才对。
但是,鸠浅就是感到了剧烈的恶心。
“呕~~”
压抑不住了,鸠浅干脆伏在地上狂吐不止。
令鸠浅意外的是,他吐出的不是想象中的胃液,而是一种他从未见到过的黑色的液体。
这仿佛就不是他身体里面的东西,但是,却是从他的口中吐出。
整个呕吐的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鸠浅感到全身无力,脱了力才停止。
奈何桥的两人相互支撑,摇摇欲坠。
“谁让你来的?”
鸠浅没有抬头,不知道到底是谁问他,不过他能确定是他们中其中一位。
“老师。”鸠浅感觉把心也吐了出去,上气不接下气。
“名讳。”
“齐传生。”
两人苦笑,紧紧地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这一对眼睛终究都不是我们的。”
什么?
鸠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两人相互搀扶着望向鸠浅,伸出手摘下了自己剩下的那只眼睛,然后拿着血淋淋的眼睛往鸠浅眼里面按去……
“不要!!”鸠浅吓得大惊失色,下意识的躲避。
但是,鸠浅突然发现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眼珠子塞进自己的眼中。
就在眼前变成一片漆黑之时,伴随着黑暗眼睛里传来一阵剧痛将鸠浅吞噬。
鸠浅再次醒来的时候,奈何桥上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想到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鸠浅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快速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鸠浅松了一口气。
“没事。”
惊魂未定,鸠浅逃似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鸠浅一路狂奔未曾回头,他不曾知道,在他前脚离开奈何桥的一瞬间,奈何桥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老旧,有些地方被风化变成了一吹即落的粉末。
桥头的地方,两具白骨相依偎,上面长满了青苔,仿佛此间已经历经了千百年,饱受了风霜雨打……
鸠浅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齐一门。
他要去问老师,为什么要派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真是太过分了。
鸠浅很生气,生气到忘记了齐一门范围内不许飞行的软规矩。
直接从天而降,落在老先生的小院里,竹屋前。
但是,当鸠浅落地时,他发现老人正在院中等候。
院中有个石桌,桌上有一杯茶。
观其气息袅袅,是刚泡好不久的。
老人自己端着一杯,显然,这一杯是给鸠浅准备的。
“多谢。”
不等鸠浅发难,老人这般说道。
“少装模作样,你说,你为什么要派我去,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
鸠浅气急败坏,刚才真是危机万分,他想想就一阵胆寒。
万一自己死在了奈何桥,真是都没有人会知道。
鸠浅扳着个小脸,委屈得脸色通红。
老人若有其事地站起身,像鸠浅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这次拜托小兄弟去,其实也是万不得已。”
“万不得已个屁,就是危险你才派我去的。”
你都不派门人弟子去,奈何桥差点成了我的奈何桥,一去就是往生。
鸠浅心里很愤怒。
老人解释道:“小兄弟有所不知,其实除了你,我们无法踏上奈何桥。”
“什么意思?”鸠浅还是无法理解。
老人像是哄小孩似的将茶端到鸠浅手上,说道:“你先消消气,坐下说,老朽保证解释得清清楚楚。”
鸠浅闻言平静了一些:“那你说,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鸠浅看着老人的胡子,心里恶狠狠地想到我第一步就是拔光你的胡子。
老人轻轻一笑,抚须道:“兄弟可曾知道奈何桥为何存在于世间?”
鸠浅摇了摇头,伸手给老人一个暴栗:“少废话,快说。我告诉你我很生气,哼!”
院外的几人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老人揉了揉脑袋,有点疼:“因为他们无法往生。”
鸠浅眉头一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人端起茶喝了一口:“你可以超度他们。”
“我超度他们?我又不是和尚!你是在忽悠我吧,老头儿你信不信我超度你。”越听越不靠谱,鸠浅跳起来就是对着老人又一个暴栗。
“诶,小浅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老师动手!”
院外,齐一再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了,气得要翻墙进来,被烟尽雨拉了下去。
“息怒,息怒…”烟尽雨拉住了正欲暴走的齐一。
老人被个娃娃连敲了两下脑袋,心里很是郁闷。
谁会知道,人镜激动起来话都没听完就动手呢?
老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兄弟,你知道何为人镜吗?”
“人镜?这是什么?”鸠浅没有听说过,猜测道,“是不是五行之体?”
老人摇摇头:“人镜是一类人。”
鸠浅等待老人继续说下去,老人又端起了茶。
鸠浅一把把茶杯拍飞出院子,刚好落在众人的头上。
齐一摸着一头茶水,面无表情。
“冷静,冷静!”烟尽雨用力地将齐一摁在原地,不准他跳出去。
老人没法子,说道:“这类人万中无一,每隔一段时间世间就会出现一个。”
鸠浅何等聪慧,马上就猜到了老人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人镜?”
“是的。”老人欣慰地点点头。
“那又怎么样?这跟我差点死了有关系吗?”鸠浅还是想不出这其中的联系在哪里,开始对着老人摩拳擦掌。
鸠浅想好了,只要老头儿再不给个理由,他就立马把他的胡子拔光光。
“人镜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说只有你去,才能请来他们。”
老人看着鸠浅,鸠浅的眼睛在他眼中变得异常深邃,全然没了之前的澄澈,暗暗心道:奈何桥的两位已经来了。
听到老人的话,鸠浅开始回想起奈河桥上发生的一切,陷入了沉思。
慢慢地,鸠浅闭上了眼睛。
鸠浅一个人坐在那里,好似入定,老人端起石桌上那杯原本给鸠浅准备的茶,喝了一口,起身离开了小院。
在老人离开小院的一刹那,众人围了上来。
老人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摆了摆手:“不要打扰他。”
然后,老人像赶鸭子一样用手将众人驱逐,自己也随之离去。
鸠浅这一坐,就是日月交替。
三天后,鸠浅醒了过来。
鸠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去找个池塘,然后把脸凑过去。
鸠浅在水中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亡灵,他们皆身穿白衣,平静地看着自己,有的还特意对着自己微笑。
一百六十章 奈何桥往事(一更)
鸠浅在这三天里看到了许多东西。
当鸠浅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又回到了桥上。
但是,鸠浅发现他这次成了旁观者。
桥上人来人往,而鸠浅就站在桥的最中央,无法动弹,只能站在原地,然后回头转身。
许多人从他身边走过,对他视而不见。
有的人眼见就要撞上他,但是透体而过。
鸠浅觉得很神奇,他成了一个不存在的存在。
但是,当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旁观者是很痛苦的。
这个世界仿佛知道了鸠浅的痛苦,时间流速猛地加快,不停的日月交替,日月交替,日月交替。
鸠浅竭尽全力地数着日夜,最后时光恢复流速的时候,他推测这个世界大概已经过了几百年。
在某个平静的日子,鸠浅看见了两个人相伴走上了桥。
是奈何桥上各被挖去一只眼睛的那两个人。
终于碰到了见过的人,鸠浅大声地跟他们打招呼。
但是,他们充耳不闻。
鸠浅意识到,他们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的,心里有些难过。
两人走上桥的那一刻,周围的人便都消失不见。
这一幕就和鸠浅刚来奈何桥时一模一样。
然后,鸠浅看到他们突然开始哭泣,发疯似的往桥尾跑去。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本来是要踏出桥尾,但是最后却从另外一边再次踏上了桥头。
整座桥像是成为了一个圈,桥头和桥尾连在了一起。
不论他们如何奔跑,都走不出桥的范围。
不止桥头和桥尾,就连他们翻阅旁边的栏杆时,他们也会在该跳入河中的时候从另一边落回桥上。
各处空间相连,无限循环。
最后,两人意识到了不对。
其中一人站在桥头向桥外伸出了手。
他回头望去,桥的另外一边有一只手伸了进来。
他握了下拳头,那个手也握了下拳头。
然后,他瘫坐在了地上。
他彻底放弃了挣扎。
就在这时,另外那个人将他拉起给了他一个拥抱。
直到此时,鸠浅才发现她是个女子。
两人原来不是兄弟,其中的那个女子只是女性特征不明显,鸠浅将她忽视了。
于是,在女子的鼓励下,他们两人开始了新的尝试。
就这样,鸠浅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在桥上不停地尝试了三百年。
三百年里,两人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但是均以失败告终。
某一天,鸠浅发现他们变了。
男子的眼睛变得全黑,女子的眼睛变得全白。
他们也不再尝试着离开,而是坐在原地打坐。
好像是在修炼什么,鸠浅猜测。
不过,好景不长。
一个晴朗的日子,鸠浅看见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鸠浅恰好见过他的脸。
鸠浅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座桥上遇见他,但是世事就是如此。
他就是秦微凉的父王,西秦王,秦画。
另外一个鸠浅不认识,有半张脸长相极其丑陋,另外一半还算标志。
应该是被人恶意毁去的,鸠浅看到那半张脸,暗暗猜测。
他们两个不知道跟奈何桥上的两人说了什么,奈何桥上的两人开始怒目而视。
最后,应该是谈崩了,他们和秦画直接打了起来。
一时间,奈何桥上风雨飘摇,那个半张脸毁去的男子好像听到了什么,抱着耳朵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可惜,鸠浅除了自己声音,听不见任何这个世界的声音。
奈何桥上的两人以二敌一,鸠浅原以为可以看一场好戏。
没想到,三招之后,他们两个就败下阵来。
秦画在撂倒两人之后,摘去了他们各一只眼睛。
这是,鸠浅才明白,原来他们的眼睛是这样被人挖去的。
秦画残忍的手段使得鸠浅觉得心有余悸。
甚至,鸠浅当时感觉秦画就没有把奈何桥上的两人当是人,而是当成畜生。
秦画来此的目的就是那两只眼睛,得到之后便带着被毁去容貌的男子离开了。
然后,被挖去双眼的两人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相互搀扶坐到了桥头。
不久之后,鸠浅看到了哼着小调的自己来到了桥外…
梳理一下看到的东西,鸠浅觉得恍若隔世。
但是,外界其实只过去了三天。
“他们把他们的眼睛给了我。”
鸠浅透过倒影,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鸠浅转过头,身边没有任何人影。
“绝技,通明!”一对莫约十丈大的紫色眸子出现在鸠浅身后。
鸠浅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然后,鸠浅重新看向水里,水中倒影对他做出口型道:“我们死了。”
“荒谬,你们死了我怎么看得到你?”
那人继续做出口型:“因为你是镜子。”
“呸!”
鸠浅下一刻便伸手打散了水,拔腿就走。
说他是镜子?
简直荒唐!
……
竹屋里。
众人围着老人而坐。
“这个世界名为有仙界,仙字是后来加的,原本是称呼为有界。”
“有界,就是什么都有的地方的意思。”
“在有仙界,关于人死去后的归宿,世间大致有三种猜测。”
“一,转世轮回。二,消散在天地间。三,弥留于世间。”
“三种,分别代表了万事万物存在的三种状态,重来,消失,存在。”
“其实三者并不对立,只是为了有所区别,并且大家都不喜欢用别人的定义,很多东西都是互通的。”
“佛门,例如风雪庵,他们就信第一种,认为人死了会转世投胎。”
“儒家各门派信第二种,认为人死了就是死了,神魂消失在天地间,重新来过的是另外一个人。”
“至于那些一心向道的道家门派,便信第三种,认为神魂一直存在,是一种决定生命起源的东西,人死了只是因为没有能量聚合出一个能够生命存在的完整体。”
“他们觉得生命是上天的馈赠,比死亡更值得人去珍惜。这一点,我们齐一门也赞同。”
“只不过我们齐一门是信第二种。我们认为,昨天我,今天我,明日我,是三个我,只不过互成因果。”
“死亡是一种常态,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死去。”
“与生不同,死亡随处可见,但是生并不是随处可见,因此生更加珍贵。”
“但是,信归信,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暂时我们无法解释清楚。”
“比如说,很多地方会因为其存在的特殊性,保留一些以往人存在过的痕迹。”
“比如说,齐一门。”鸠浅突然插话。
老人停下了讲述。
他想说的是奈何桥,但是...齐一门?
众人看着鸠浅。
鸠浅想了想说道:“我说我看到了齐一门里的先人了,你们信吗?”
众人眉头紧皱,半天不可置否。
老人抿了抿嘴唇,说道:“可否告知我们他是什么样子的。”
鸠浅闻言,要来纸笔,凭着记忆将他在水中倒影中看到的人的样貌画了下来。
老人拿过去一看,递给了齐一。
齐一看着画功不怎么地的一幅画像,于凌乱的线条中捕捉到了一点特征,惊喜出声:“是师叔,是师叔。”
“小浅你真的能看到?”齐一激动地抓住鸠浅的手臂,不停地摇晃,他有很多话想对师叔说。
鸠浅点了点头,心里却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有的选,鸠浅宁可看不到。
鸠浅可不想走到某个地方就看到一群别人看不到的人,在对着他无声的笑。
怪瘆人的!
“本来我是看不到的,但是从奈何桥上回来之后,他们给了我一双眼睛,我就能看到了。”
鸠浅望着老人,他觉得老人心里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
“师叔果然还活着。”齐一很惊喜。
就在这时,老人说道:“其实,可能只是以前留下的影像。”
齐一眉头一皱,说道:“老师是指红墙留影?”
老人点点头。
“什么红墙留影?”鸠浅不懂,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的。
“红墙留影是一种现象。就是说,用铁红当做涂料涂抹墙壁,过了一段时间后,在某些特定的时机,墙上会出现以前发生过的某些影象。”老人解释。
“真的假的,这么神奇?”一直没有出声的言青木忍不住出了声。
“罕见,但是我和一些同学都见过。以前下雨的时候。”齐一表示这是真的存在。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鸠浅直觉这和他看到的情况有所不同,但是还是希望搞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
只是,这个问题,知识渊博的老人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搞清楚。
“我觉得这是铁红的某些特性。”老人猜测道,“许多武器上也有这种类似的材料,遇水之后熠熠生辉。”
“这么说,可能鸠浅看到的只是以前的留影?”言青木猜测道。
“只能说可能是。这要问小兄弟有没有听到师叔的声音了。”老人看向鸠浅。
声音?没有!
鸠浅摇了摇头。
获得那两只眼睛之后,鸠浅看到的一切都是没有声音的。
“那就应该是红墙留影类似的情况了哦。”言青木心中巨石落定,她还以为鸠浅真是看到了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白担心了一场。
众人对此,没有表态。
齐一和烟尽雨相视一眼,心神传音,交换了一下态度。
他们一直认为此事在下结论之前,可能需要斟酌一下。
“不知各位打算什么时候进入痴迷幻境?”老人突然问道。
“这个,老师不急于一时吧?”齐一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
“大家有所不知,痴迷幻境对我齐一门内部只是一个演练场,如果不是因为门主大典在即,这些时日是有很多人进入其中的。”
闻言众人明白了。
意思就是,现在门人有事要做,所以空着了。
如果以后再去,可能就得和齐一门的弟子一起进入了。
到时候,可能就是人挤人。
“什么痴迷幻境?”言青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出声问道。
上次众人谈论此事的时候,刚好三个女子不在此地。
不过,裴三千和裴青丝却没有什么疑问。
痴迷幻境,她们早有耳闻。
皇家典籍中早已记录了各门各派拥有的至宝,裴家姐妹很早就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齐一门中学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向北输送一批人才的原因。
归根结底,是齐一门中有一个十分不错的演武场供给学徒们锻炼。
齐一门六月授学,六月传道的规矩,墨海皆知。
“那,我带着他们先去?”齐一明白老师的意思,他是想趁无人之际,给他们开个小灶。
毕竟,怎么说他们都是客人。
老人点点头。
“一次只能进四个人。”齐一一数。
三男三女,完蛋,多了两个。
“四二,分两批。”齐一立马定下了主意。
但是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小兄弟不急,我有话对他说,小一你带着会首和三位姑娘先进去,人多历练也更丰富。”
“也有我们的份吗?”裴三千觉得受宠若惊。
听齐一的说法,好像把他们姐妹俩也算了进去。
“两位大人,随他一同进去看看吧,说不得对二位也有所裨益。”老人慈祥的微笑,裴家姐妹如沐春风。
“多谢先生。”
说完,齐一带着四人先一步离开了小院。
路上,烟尽雨对齐一说道:“先生是故意支开我们的。”
齐一闻言一笑,没有回答。
知师莫如徒,这他当然知道。
一百六十一章 引渡(二更)
竹屋中此时只剩鸠浅和老人两个人。
老人还是如同他昔日待客的那样,给鸠浅倒了一杯茶。
鸠浅面无表情地接过,说道:“说吧。”
老人看着鸠浅摆谱的可爱模样,不由得浅笑道:“小兄弟问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我,现在没有别人。”
“这眼睛到底是干嘛用的?”鸠浅指着自己的眼睛,问道。
“引渡。”老人自斟自饮,回答道。
“引渡什么?”鸠浅闻所未闻。
“奈何桥是用来干嘛的?”老人循循善诱。
“死人转生前走的?”鸠浅想起有关奈何黄泉的说法,不由得心里一紧。
不会,以后的死人都归自己引渡吧?
想起那两人被困在桥上好几百年都寸步不得离,日日夜夜路过的亡灵千千万万,鸠浅就一心嫌弃。
那得多少人啊?
这可是苦差,鸠浅不想做。
看着鸠浅苦下的小脸,老人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安慰道:“引渡肯定不是引渡死人的。”
“那是什么?”鸠浅抬眼。
“小兄弟想想,奈何桥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老人循循善诱。
“是一个逃不出去的地方。”鸠浅想到
“哪些人逃不出去?”
“死人。”
鸠浅惊疑。
“那你觉得奈何桥上的两位是活人吗?”
“难道不是吗?”鸠浅心里开始打鼓了。
如果是死人,那他们摁在自己眼睛里的岂不是死物?
“当然不是,他们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啊?那你还让我去请他们?你安得什么心啊!”想到自己跟两个死人打了一回交道,鸠浅就感觉一阵恶心。
“所谓奈何桥,只不过是两个不愿意死去的两个人执念所化之地罢了……”谈起这个,老人陷入了回忆。
那时,老人还只是一个孩子。
墨海当时有一对侠侣,笑傲人间,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只是可惜,他们修炼的一双阴阳眼遭到了坏人惦记。
在一次有心人精心设计的伏击中,这对侠侣双双陨落。
传说中,他们死去的地方是一座桥。
后来,那座桥就叫做奈何桥。
其实,老人只是让鸠浅去碰碰运气的。
说什么非你不可的话,其实也只是老人哄骗鸠浅的。
毕竟,千百年来,去了那个地方获得了那对侠侣执念承认的人一个都没有。
那一对阴阳眼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何地,老人猜测应该随着他们的执念而去了。
世间此等随人死,陪人生的东西很多。
老人是想着,人镜百年来于千万人中只出得了个把,实属于人间珍稀的那一类人。
而且,这次的人镜和以往的凡人不同,又是修道奇才,不至于还没有走上奈何桥就成了痴儿。
前几次,老人托付门人带着几个人镜去试试,他们皆是还没走上奈何桥便昏迷不醒。
没想到,这次鸠浅还真的就获得了那对侠侣的承认。
世间事,若要尝试便需要碰几率,碰完几率试顺序,只要不是非你不可,终究是有法子的。
那么,引渡自然是指送这一缕执念往生。
“执念?”鸠浅有些难以理解,“执念也能化为具象存在于世间吗?”
有仙界,妖魔人神鬼怪执痴,万事万物皆可有灵。
老人抚须回想,说道:“有,据我所知,北边有个野兽便是执念具化的产物。”
鸠浅想起了那个吐血的男人说过的话,惊异道:“你是说那只疯?”
老人点点头:“按照古时流传下来的说法,是的。”
“能详细跟我讲讲吗?”那个男人所知不多,当时只是讲故事的时候想起了便对鸠浅随口一提,粗略描述了一下它的外貌。
老人静静地说道:“古时有一个人神发现,人在某些时候会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在这个状态里,人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只有渴望破坏的快感。”
“这种状态,他的形容是:疯。”老人跟人讲起也觉得不可思议。
“疯狂?”鸠浅陷入思考。
“不,没有狂,只是纯粹的疯。”老人纠正道,“相传处于疯时的人是有其清醒的意识的,甚至,传说人入疯时的六感比一般时候要更加清晰。”
“秘术都是这样的。那疯是不是秘术的产物?”鸠浅说道。
“疯是不是秘术的产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疯的产物是秘术。”老人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抚须微笑。
鸠浅瞬间反映了过来:“上古神法:疯魔引?”
老人点点头。
“听说是一卷残法,历史上有人练成么?”
鸠浅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废问题,既然流传了下来肯定有人练成过啊。
果不其然,老人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鸠浅内心难以平静,因为烟尽雨手上就有这个疯魔引的心法。
“疯魔引算不算是秘术啊?”鸠浅表示怀疑。
老人撇了撇嘴,解释道:“按照秘术的定义,以牺牲某种人体潜能的手段获得能够外放的潜能,一般指清晰六感,提升速度力量来说,《疯魔引》应该是世间一等一的秘术。”
甚至老人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疯魔引》更好的秘术了,因为据说完整的疯魔引是几乎没有副作用的。
只需要调整情绪,睡一个好觉就行了。
相比其他各种一定会落下后遗症的秘术来说,这种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听到老人这样说,鸠浅有些心得。
或许,此术可练?
面对水上飞时的无力感,鸠浅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长歌当欢成了自己的朋友,但是遗孤还没有,不得不做好日后敌对的准备。
就在这时,鸠浅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鸠浅感觉老人无所不知。
“啊?我活的比较久。”老人错愕一瞬后爽朗一笑,道。
“活得久就知道得多吗?”鸠浅这样问着,心说我要一直活下去的话是不是就能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了?
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呢。
“一般而言是这样,毕竟活得久大致是等于经历多。在经历中学习,记忆,很多知识就水到渠成般进到脑子里。”老人抚须一笑,怡然自得。
博学多知,是对齐一门书生的最好的溢美之词。
“知识?”鸠浅好像没有从那个男人口中听到过这个词。
“就是常用的信息。”感觉鸠浅没怎么听懂,老人继续说道,“信息的组成是数据,有用的数据便是信息,常用的信息便是知识,富有人文气息的知识就是文化。文化,你应该知道吧?”
老人像是在教导自己的学生。
其实鸠浅不知道,但是他觉得如果还说不知道有点丢人,所以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记下了这几句话。
好像挺高大上的样子!
其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鸠浅所有的知识来源和经历大部分都出自长生林。
长生林里的那些妖兽树精毒物,他倒是很了解。
关于这个人间的事情,鸠浅的了解很局限。
要说这世间哪些人对他的影响比较大,大概前十几年是那个吐血的男人,后来就是两个义兄,再后来才是秦微凉等等其他的人。
总的来说,鸠浅脑子里关于修行之外的其他东西,还是挺少的。
“可能他也不知道。”鸠浅记起那个想到了记不清的东西就拍自己的脑袋的男人,认为一定是这样。
毕竟,要是说那个男人没对自己倾囊相授的话,鸠浅肯定是不信的。
除了弹琴,那个男人几乎是想到了什么就教什么。
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陷入沉思,老人静静地等待,不敢出声,好似是怕扰了少年的心绪。
鸠浅想了一会儿,回过了神,问道:“你这样博学多知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吧?”
听说,有个人因为知道得太多,坐在家里的时候被人上门打死了。
是谁来着?
对,预言那个墨海将夜的仙人。鸠浅记了起来。
知道的东西多了,就是涉及到别人的秘密。
对于有些人来说,秘密就是禁忌,等闲之辈触之必死。
老人闻言收敛起了笑容,脸上浮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忧伤,说道:“不管得到什么都是会付出代价的。”
自然也包括知识。
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的,名叫好奇心,老人也有。
等到反应过来有些东西触摸不得时,天道已经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烙印。
大小不同罢了。老人心里补了一句。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预言墨海将夜的仙人是因为什么死的?是因为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吗?”
鸠浅想到自己有时候是个大嘴巴,总是随口将别人的私事抖了出来,心里不太踏实。
老人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笑着问他身前的四个一身血味儿的人:“我回答了你们的问题,你们会放过我的弟子们吗?”
四人中为首的人说道:“你和你的弟子们,我只会放一个。”
“我是一个,我的所有弟子们是一个,二选一?”小孩子眨着汪汪大眼,天真无邪地问他。
为首的人点点头。
然后,小孩子仰起头,说:“一千年。”
为首的人眉头一皱,一道匕光闪过,小孩子人头落地……
老人回答鸠浅:“不是,他是因为回答了真话。”
鸠浅觉得匪夷所思,眉头紧锁,冷冰冰地说道:“回答了真话,就该死吗?”
老人眉头一挑。
该死?
不不不,话不是这样说的,世间本就没有该不该,只有存不存在。
对于真话,是存在有时候说了就会死的这种情况的。
只不过,有些人走运,有些人点背。
很显然,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运气不怎么样。
同样的问题,换个人问他,他就不会死。
老人笑了笑,显得有些疲惫,没有回答鸠浅这个问题。
他也回答不了,因为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体会。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为人师者,描述事实就行了,至于从事实中得到了什么,那都是学生自己的事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敲门声。
“老师,弟子们从痴迷幻境里出来了。现在弟子方便带鸠浅去吗?”齐一在门外恭敬地说道。
片刻的独处时光,终究还是散了。
老人起身,对着齐一说道:“带他去吧。”
一百六十二章 境灵生气(三更)
“方便。”
说完老人对着鸠浅伸手示意,鸠浅起身离开屋子,跟随齐一而去。
路上鸠浅三兄弟并肩而行。
鸠浅发现一行人少了几人,问道:“怎么就你和大哥出来了,鸟儿姐她们呢?”
齐一解释道:“她们在幻境中历练呢。”
鸠浅:“那大哥不需要历练吗?”
“哈哈哈,大哥第一次进去已经打破了打破幻境的最快记录了。”
听到齐一描述事实,烟尽雨微微苦笑。
其实烟尽雨是来求造化的,但是,很可惜,痴迷幻境于他现在而言已经没什么帮助了。
“来此有些晚了,或许人仙境时来会有所收获。”烟尽雨淡淡地说道。
凡上境界,已经是仙了。
鸠浅听得云里雾里。
走了几步路后,鸠浅跟随两人来到了痴迷幻境的入口。
所谓痴迷幻境的入口,其实是一个藏在红花深处的祭坛似的的平台。
此时,落英缤纷,洒满了祭坛。
放眼过去,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红色的地毯。
鸠浅三人就是踩着一路地毯走过来的,鸠浅有种想就地打滚的冲动。
但是,现在不太适合。
平日里,这里都是有齐一门的人把守的。
当然,不是为了防偷防盗。
齐一门人只是见不得山间小兽跑过来随地大小便,于是自发的派人留守这些门中重地。
反正在哪盘坐修行对于修士而言都是一个样,此地风光无限好,很多人乐得过来领这个差事。
久而久之,这成了齐一门中不言的习俗。
代代相传,后来的门人弟子们都会自发的过来守卫。
这几天,为了准备门主大典,齐一门中的先生们基本将所有的门子弟子都派了出去,邀请宾客。
于是,各处守卫便会懈怠了几天。
这也是此地无人的原因。
只见齐一慢慢地结起几个手印,一道金色大门出现在祭坛中央。
当齐一结束手印,门也随之打开。
“记住了吗?”齐一问鸠浅。
鸠浅将视线从红花上收回,错愕不已,道:“什么?”
“不然你以为我结印那么慢是给谁看的?”齐一大感无味,烟尽雨为了压抑笑意,摸了摸鼻尖。
齐一想将此种开门的法子直接教给鸠浅,日后想过来,就自己过来用。
然而,鸠浅压根没注意看...
“进去吧。”
齐一伸手以请。
“我需要进去干什么?”鸠浅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问。
齐一摆了摆手,说道:“进去就知道了。”
说着,推了鸠浅一把。
鸠浅进去幻境后,大门“哐”的一声后紧闭。
齐一和烟尽雨两人在祭坛上席地而坐,按照惯例,等一会儿鸠浅就可以出来了。
“估计,小浅也只需要进去一次。”齐一想到什么说什么。
“嗯。”烟尽雨望着眼天边,随口应答。
烟尽雨记得刚才他进去的时候,面对的是自己。
很可惜,那个自己确实很强,但是只有人仙境巅峰的实力。
烟尽雨依靠蛮力战胜了人仙境的自己。
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一直都是最好的,这就是烟尽雨的看法。
“小齐,你进去的时候面对的是什么?”
“人,许多许多的人,一城池的人。”齐一想到昔日自己完不成任务被困在幻境中的窘迫,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其中有自己吗?”烟尽雨问道。
“没有。”齐一心里咯了一下,猜到了烟尽雨进去面对的是他自己。
“你需要杀光他们才能出来吗?”烟尽雨又问。
齐一点点头。
“第一次做决定的时候很艰难吧?”烟尽雨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齐一。
齐一的发丝随着微风在轻摆。
齐一自顾自一笑,说道:“是啊,我失败了。明知道他们是假的,我还是没办法果断地下手。”
烟尽雨转过头,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好似是等待得无聊。
“要不要瞅瞅他们面对的是什么?”齐一微微一笑,怂恿道。
烟尽雨轻轻地看了齐一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下头。
“好。”
齐一欢快地开始结印,两人身前出现一面光镜,镜中言青木正和另外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战斗。
距离较远,另外的那个女人头发遮盖了容颜,看不真切。
齐一见状,瘪了瘪嘴:“可能是幼时心魔作祟吧。”
说着切换了一下场景。
是裴青丝。
她正在努力跟自己战斗,感觉即将不敌。
再切换。
是裴三千。
“你除了皮囊还有什么?”
“我不比你差!”
听见从裴三千经历的场景中传出的嘶吼,齐一和烟尽雨两人有些惊讶,顿时面面相觑。
但是,微微思索一番,齐一和烟尽雨会心一笑,各自舒展了眉头。
两人异口同声:“嫉妒!”
齐一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地切换了场景。
然而,看到鸠浅正在做的事情,齐一和烟尽雨两人脸色一黑。
他这是在干嘛?
“你说你这个幻境,怎么安排的,让我杀我自己!”
“复制我也就算了,雷跳也没有,实力还有这么弱。”
“同样是人仙境巅峰的修为,天下无敌的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差劲吗?”
“亏你还是齐一门的宗门重宝,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
画面中,鸠浅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拧成了麻花坐在了屁股底下,一边请屁股底下的“自己”吃板栗,一边用手搜着“自己”身上的口袋。
翻翻找找的同时,对着四周骂骂咧咧!
就在这时,齐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慌道:“糟糕!”
“什么?”烟尽雨眉头一皱。
“幻境有灵!”
齐一话音刚落,画面瞬间崩塌。
天地间响起一声没有感情的暴喝:
“滚!”
然后,两人身后的祭坛中央出现一道大门。
鸠浅飞了出来。
“哎呦!”
鸠浅撅着屁股在红花地毯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偌大的一片红花地毯因为鸠浅露出了里头黑黑的“皮肉”。
“敢踢我!你这个破幻境…”鸠浅快速地爬起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骂着幻境…
然后,还没完。
“哎呀!”三声!
在鸠浅之后,裴家姐妹和言青木也以同样的姿势飞了出来。
之后,大门就像带着情绪,“哐当”一下关闭,然后消失不见。
见状,齐一和烟尽雨两人哭笑不得。
特别是齐一,作为东道主的他,此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尴尬。
仿佛有人在狂扇他的耳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在那里一脸无辜地揉屁股的鸠浅…
齐一打出生开始,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怪事。
痴迷幻境居然生气了!
完了,怎么跟老师交代?齐一心里想哭。
“这种事你经历得不多吧?”烟尽雨笑道。
“什么?”齐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是,很快齐一就反应了过来,赶快赶到三位女子面前。
跪地道歉:“三位实在抱歉,幻境出了点问题。”
齐一欲哭无泪,这种事情何止经历得不多啊。
就是,从来都没有过!!!
“怎么回事?”
言青木被踹了屁股,觉得有一种羞耻的感觉,脸蛋红扑扑地质问齐一。
“三位女侠,实在是对不起!”齐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六人回到竹屋中。
半个时辰后...
老人听完齐一的讲述后,老手有些颤抖。
于是,老人偷偷摸摸地将齐一拉到一边:“你说的是真的吗?可不能骗我啊。”
痴迷幻境生气什么的,老人可是在齐一门住了一辈子都没有听说过还会有这种事儿啊!
想想就难以置信。
齐一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啊。
“而且,我刚才尝试重新联系境灵…”
“它怎么说?”老人看到齐一不自然的脸色,感到有些不妙。
“它没有理我!”齐一低眉顺眼。
老人闻声两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师…”
一百六十三章 静夜思(四更)
老人醒来时,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
事实证明,再怎么沉稳的人,听到自己难以接受的消息后,还是受不了的。
老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此时他坐在床上,看着围绕着排成一圈的学生,心里感叹良多。
第一句就是:“我真的老了。”
齐一脸色更黑了,一把拉过鸠浅。
“说,坦白,你为什么要在幻境里那样做?”
鸠浅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被兄长一下子揪到了长辈们面前,明显身上的气势较他在幻境里就怂了许多。
“……”
对此,鸠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以为在幻境里可以为所欲为!”
想了半天,鸠浅憋出这么一句话,老人再次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老人睁开眼,只有齐一在旁边候着。
“老师,你醒了,我已经惩罚鸠浅了,他知道错了…”
“打住!”
老人刚醒,此刻不想再听到鸠浅的名字。
至于鸠浅知道错了,老人心里门儿清着呢。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鸠浅的态度,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吧?
还知道错了,都是骗人的!
“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说着老人就拿起了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齐一见状有些尴尬,说是休息,这明显是要起床的节奏啊。
“那幻境的事儿怎么办?”齐一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老师的意见。
“等。”老人白了齐一一眼,心道我能怎么办,我又不会结印,更联系不上境灵。
“…”齐一怔在了原地。
“怎么,你还不走?”老人眉头一皱。
“弟子担心老师,老师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本来齐一想说老师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但是他想了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齐一直觉,说了可能会起反作用。
“不用担心,没看完平乱齐一策的时候,我不会死的。”
老人摆了摆手,此时他看见谁都有些心烦,包括齐一。
唯有书,才养目。
昨夜他通宵抄录平乱齐一策,因有神笔相助,故而很多地方只是抄了而没有细看。
今夜好时光,可得好好读读。
至于,痴迷幻境的事情。
哎,境灵也不是小孩子了,等气消了就好了。
老人心里早有对策,那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好吧,说白了就是该干啥干啥,多的啥也不做。
突然,老人发现齐一还杵在那里。
还不走?老人眉头一皱。
“你把戒尺拿来…”
闻言,齐一不见踪影。
老人见状摇了摇头,像是拿出了宝贝一样手捧平乱齐一策,开始美好的夜读时光。
白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鸠浅很是自责。
但是,思前想后还是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难道痴迷幻境里不许搜东西?
鸠浅总觉得被冤枉了,要不就是境灵太小气。
白天的红花很美,鸠浅很喜欢。
人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就容易想事情,到处走走。
鸠浅不知不觉,就又走到了痴迷幻境处的祭坛。
鸠浅随便找个地方躺了下来,开始想着这几天的奇遇。
那个男人曾经说过:“但凡奇遇,若不为人为,就一定天定。”
常言道: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不管怎么想,这顿时间也太顺利了些。
这样想着,鸠浅突然记起了遗孤里的那位杀神。
水上飞把自己像只小鸡一样的揪起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好吧,也不是完全的顺利,鸠浅撇了撇嘴。
前段时间去西秦还差点死了,遇到了长歌当欢。
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
万雷山一行后,自己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长歌当欢的主人。
虽然手下只有六个人,但是,仿佛这六个人里最低修为的人也是凡上境界三难程度的强者。
他们还主动教会了自己许多厉害的招数。
曹一折教自己吹箫,李青月教自己平江雨阵,姜丝丝教自己空间之术,茶几教自己他想了多年悟出的道理,华多教自己万金四字,拖沓道人教了自己骑龙术。
“太夸张了吧?”
鸠浅觉得有些如梦似幻,这些阳法阴术随便拿出去一点都会招到世人争取。
自己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
鸠浅总觉得这其中有阴谋,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人在安排着一切?
鸠浅想了半天,想不到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如果非得给一个原因,鸠浅觉得可能自己是真心觉得他们没有企图的。
虽然,好像他们在苦中作乐。
从侧面中,鸠浅得知了很多消息。
李青月明显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一直埋在心底,借着吊儿郎当的态度去青楼解闷儿。
曹一折,好像在竭尽全力地压抑着什么。
茶几不用说,他不肯脱下齐一门的衣服,说明他对齐一门还是有眷恋的。
华多也一样,嘴巴上总说着要报复风雪庵,要杀了老和尚,其实他比谁都在意老和尚的安危。
姜丝丝很努力,可能这是因为她最弱吧。
一个群体中的最弱的那个总是最努力的,因为她拖过后腿,而她不想一直拖后腿。
至于拖沓道人,鸠浅觉得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丝怨气,好像是对李青月的。
长歌当欢中的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孤独。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终日微笑,但是只要同时发起呆来,气氛就安静得吓人。
“孤独是痛苦通往快乐的必经之路吗?”
鸠浅喃喃自语,夜晚宁静,无人答复。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很强大。”
“强者总是很孤独的。”
一想到屠戮拜神候的破帽子扣在了长歌当欢的头上,作为新一任长篙人的鸠浅心里就极其不爽。
“不管了,再这样下去,我就是拖后腿的了。”
鸠浅在地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修为无法长进,但是法术还是需要修行。”
鸠浅想起在长歌当欢众人身边那几日的不眠苦修,勾起了嘴角。
“姜丝丝教给我的法术我最喜欢。”
鸠浅回忆着姜丝丝交给他的结印手法,慢慢施展,两手推掌而出,伸出两根食指,在正前方画了一个四方形。
黑夜中,出现了一道被黑夜还要漆黑的四边形,四条边界泛着微白色的光,好似在提醒着此处有威胁,中间极其暗,比黑夜都黑,什么都看不见。
在鸠浅眼中,白色线条中的那一片地方是没有光的。
鸠浅屏息凝神,慢慢地将手用力推了出去。
空间之门一分为二,另外一道相同大小的门在消失的一刹那,出现在了远处。
鸠浅记得他第一次施展此法,还只能做到传送方圆一公分,传送距离两公分的地步。
然后就因为控制不当,没有缩回手指就关闭了空间之门,导致手指被咔的一下切断。
修炼的最后一日,他可以传送一段距离了。
不提前标记空间节点,随意传送就是五步。
如果提前标记,那就很远了。
这是尝试了无数次加上歇息了一段时间后第一次施展空间之门,距离比上次远了…
鸠浅看着那扇门的位置,目测大概七步远?
“有进步,哈哈哈…”
然而,刚笑出声,鸠浅手指一颤抖,空间之门就碎裂成了光点消失在了空中。
“姜丝丝施展此法,可以于方圆一里任意挪移。心之所想,身之所在。”
自己和她还相差得远。
还需要无数次的锻炼。
于是,鸠浅再次结印。
强者之路上没有捷径可言,想要熟练掌握一种术法,只有无数次的练习和尝试。
在长生林中日复一日地修炼了十几年凤舞,鸠浅对这类熟能生巧的法术感到亲切无比。
姜丝丝如今已经可以将之熟练使用到眨眼结印,门随人走的地步,鸠浅心想我可不能输给她。
很快,空中再次出现了一道门……
沉迷在一种事物当中时,是会忘记时间的。
直到破晓,鸠浅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一夜。
最后一次的施展,鸠浅已经能够做到传送方圆等人高,距离十步。
鸠浅很开心,这是一夜苦练的结果,三百八十五次施展终于进步显著。
但是,这还不够,距离随心所欲还差很远。
鸠浅握紧了拳头,想起了西边的绝美女子,干劲十足。
“下次,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这样想着,鸠浅继续开始了修炼。
远处山峰上,齐一和烟尽雨并肩而立,遥望鸠浅。
齐一推了一下烟尽雨,说道:“我们何时去风头口?”
齐一多年未归,对齐一门里的山间清风很是想念。
烟尽雨指着鸠浅,说道:“等他来找我们。”
说完,烟尽雨转身离去。
“大哥,你去哪?”齐一追在他的身后询问。
“炼狱山谷。”烟尽雨回答。
“那儿什么都没有,去那儿干吗?”齐一不解。
炼狱山谷,齐一门关押世间恶徒罪犯之地。
多年来,其中已无任何人烟。
要的就是什么都没有。
烟尽雨头也不回:“修炼。”
齐一停在了原地,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昨日从痴迷幻境中出来后,三位女子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间盘膝打坐,没有出来。
这时,连古井无波的烟尽雨都开始修炼了。
“好吧,好吧…谁没事儿做呢?”
齐一找了个有风的地方,拿出了一本书,开始阅读。
一百六十四章 风头口(一更)
风头口,传说中风神盖洛曾于此停留。
从那之后,这个地方的风就一刻都没有停歇过了。
因此,此地也被齐一门誉为风起之地。
说不定,墨海的风全部来自于此呢?
距离鸠浅开始不停歇地修炼他的空间之术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后,鸠浅身形一闪一闪地来到了烟尽雨和齐一的身边。
驾驭空间之门,鸠浅已经能做到游刃有余了。
当然,鸠浅并不是已经能做到像姜丝丝那般随心所欲。
只是,他在修炼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点别的东西。
那就是,鸠浅现在结印越来越快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得控制体内灵气朝着一个固定的路线行进,然后传于指尖。
后来,鸠浅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对着这种行进路线有了记忆,运行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到了今天,鸠浅念头刚起,手指头还没抬起来身前就出现了一道门。
除此之外,鸠浅还发现,空间之门可以出现在自己身后然后往前走。
就像是一个网兜,将鸠浅兜了一下,然后他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按照姜丝丝的教导,是需要鸠浅自己往门里走的。
这下好了,如同套娃,更加方便。
现在鸠浅连路都不用走了。
只见空中不停地出现一道道门,一道道门不停地往后撤将鸠浅收纳其中,鸠浅就不停地前进,前进,前进。
鸠浅分明没有迈一步路,但就是在这些门的努力下,移动了很长的距离。
齐一和烟尽雨看到这一幕,心中难掩惊讶。
“三天,就能修炼到这个地步。”齐一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浅一直都天赋异禀。”烟尽雨在长生林里头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齐一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看了眼烟尽雨,齐一发现他的表情同样严肃。
天塌了,也轮不到他齐一去撑着,还有大哥呢!
“嘿嘿嘿嘿…”齐一突然觉得有些快乐。
“你笑什么?”烟尽雨问道。
什么意思?瞅我一眼就开始笑?
烟尽雨摸了摸脸,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什么。”
齐一笑着别过头,此间欢乐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走走走,我们去风头口,二哥你说过要给我讲风神的故事的。”
鸠浅知道风头口在哪里,拉着两人就往那边冲。
半路上,鸠浅发现了缺了几个人。
“二哥,她们三个呢?”鸠浅问的是裴家姐妹和言青木三人,她们平日里游山玩水这种事都是在一起的。
“她们正在发愤图强。”齐一笑了笑,径直往风头口走去。
发愤图强?
鸠浅不太理解,不就是修炼嘛…
这个世界的修士好像很多时间都用了修炼上,这是常态。
风头口。
齐一门中最受欢迎的地方。
这不,即使门中弟子忙得如火如荼,还是有人在此偷闲。
齐一正打算和那人打个招呼,他扭头就溜,几息间就不见踪影。
到此,那人的退场使得此地只剩三人。
风头口,其实就是一条山谷幽道尽头悬崖上方的巨石。
巨石浑然一体,直径六丈左右,故又被齐一门弟子成为六丈石。
“六丈石,留章石。”鸠浅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张被小石头压住的书页,看着上面的内容,自言自语。
“放回去。”齐一拿过鸠浅手中的书页,放回原处用小石头压好。
小石头只有指尖大小,此地风却是很大,刚才鸠浅就是看到书页快要被吹走才捡起来的。
“这么小的石头,会被吹走的。”鸠浅提醒道。
“这块石头是留章石,门中弟子将遗志放在此处就是为了得到天地认可。石头大了,如何随风而去,得到上天的阅览啊?”齐一轻轻地松开手,看着一道风吹开小石头,将这张书页卷向远方。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刚才的那个人放于此处的。
上天能够看到吗?
鸠浅翘首以观,远眺那张在空中飘荡的书页。
忽然,那张书页在鸠浅的眼里凭空消失了。
“不见了!”鸠浅惊呼!
烟尽雨看去,空中,山下确实都没有那张书页的痕迹。
“嗯。”齐一并不惊讶,因为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所以,之后齐一门中不管什么东西的消失,他们都当做是上天需要。
既然上天有求,就都带走好了。
所谓天妒英才,齐一门都当其是上天对人的另外一种宠爱。
“怎么回事?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风神?”鸠浅眼睛一转,惊喜地猜测道。
“有没有我不好说,不过我是相信有的,而且对此,有个传说。”齐一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间迎面吹来的风。
“什么传说?”两人也学着齐一的样子坐到了巨石边沿。
远远看去,他们六只脚伸到外面,脚下就是苍茫的一片新绿。
“传说有缘人可以听见风中神明的耳语。”
说完,齐一不再多言直接躺了下去。
鸠浅还在感受,一会儿后,身边传来了轻微鼾声。
鸠浅难以置信,一扭头,发现大哥和自己一样惊讶地看着齐一。
烟尽雨冲鸠浅摆摆手,微微一笑后也躺了下去。
鸠浅感受了半天,除了风声之外,什么也没有听见。
等等,风声?
“绝技,通明。”
提高六感后,鸠浅重新闭上眼睛。
三人这一闭眼,再睁开时就是夜晚了。
在鸠浅闭上眼睛一心一意地去聆听风语时,他陷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那一刻,仿佛时间停止,耳边有温暖而柔和的水流流过,浑身出自一种淡淡地喜悦当中,无法自拔。
那是一种鸠浅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受。
仿佛,世间会永恒地处在这种淡淡的快乐当中。
后来,鸠浅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刚才是睡着了。
齐一摇醒的他俩。
“你们看,天上。”
烟尽雨和鸠浅闻声看去,是流星雨。
齐一其实并不想打扰兄弟的好眠,但是更不想他们错过这十年难得一见的盛景。
“哇,这么漂亮!”
除了漂亮鸠浅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这种美丽的景象。
忽然,他们发现一颗耀眼的光亮朝着他们袭来。
那颗光亮慢慢变大,变大,大了极限之后又开始变小,然后慢慢地黯淡,黯淡,最后彻底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没了?
鸠浅看到如同太阳般光亮的星星消失,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流星是想要向我们飞过来吗?”鸠浅觉得好可惜,它还没到眼前就消失了。
“或许是吧。”齐一点点头。
“你们往天上飞过吗?”烟尽雨突然开口问道。
“飞过,但是越高灵气就越稀薄,在往上飞会感觉自己的身体要爆炸,我就没有再飞了…”鸠浅描述着他以前无聊时候探索天空的举动。
“你呢?”烟尽雨问向齐一。
“我没有尝试过,听说飞升之时,上天会把我们送上去的。”飞升这种事情,是以后的事情,齐一不喜欢现在去触摸非凡。
即使,他觉得自己将来能够触摸到非凡。
“大哥能飞多高?”天上的流星雨要完了,鸠浅趁着机会一直紧盯着,不想放过一分一秒。
“高到,眼里的天空是黑色的。”烟尽雨如是说,就像黑夜无光时的颜色。
但是,在地上看时天空要么是湛蓝,要么是白色。
这时,流星雨已经基本上全部消失了,只剩下零星几点,时不时的划过天空。
“我等到了凡上境界我再去试试。”鸠浅那时候没有看到黑色的天空,感到自己快要爆体而亡时就飞下了天空。
说到境界,齐一和烟尽雨相视一眼,有许多话说。
“师父告诉我你的体质特殊,可能会和他走同一条路。”烟尽雨说道。
“什么路?”鸠浅问。
“以武入道。”反正印刻刀师是这样说的。
“什么是以武入道?”鸠浅没听说过。
“我也不懂。”烟尽雨也只是一知半解,他没有经历过,不知道那种路的未来究竟通往何方。
虽说世界上很多人都是知道了一点就喜欢教导别人,但很显然,烟尽雨并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给不出什么建议。
从这一点上,烟尽雨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做得更好了。
“鸠横日落曾经告诉过我:大道同殊。不管什么道,最后都会合而为一。”鸠浅凝望星空,眼中光彩流转。
没有光的星空,其实就是深渊。
鸠浅此时感觉到了那种凝望深渊时熟悉的心悸感,令人兴奋而又恐惧。
“应该是的。”烟尽雨点点头,他在学习鸠浅教给他的凤舞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世间所有的剑法招式到了最后,应该都是随心所欲。
一剑递出,流云尽散。
一剑横扫,山岳齐平。
一剑震颤,万物归尘。
一剑劈砍,天地重生。
当然,这些暂时烟尽雨还都做不到。
不过,梦想还是得有的。
我辈剑修,就该要有一剑毁天灭地的大志向。
齐一此时很失落,说道:“我根本看不透三弟的道路,我有时候都觉得我和你们两个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
鸠浅别过头:“二哥,我也看不透你呀。”
“嗯?”齐一心说,我就只是个按道理行事的人,不是很容易就能推测出将来会做什么吗?
至少齐一觉得是的。
“我很多时候都不懂你们齐一门的书生是怎么想的,完全无法理解。”鸠浅摊了摊手。
“什么无法理解?”齐一问道。
“比如说,你们为什么要去守海。”鸠浅举了个例子。
这是鸠浅最无法理解的例子。
“不守,北边的妖兽就会越过北墙了。”齐一苦笑,到时候南下,人族就会成为他们的食物。
众所周知,同境界的人是无法战胜同境界的妖兽的。
妖兽比人要强壮,有些妖兽的速度更是夸张得比人的速度快几百倍,除了妖兽不怎么团结之外,随着修为的提高,智力上升之后妖兽一族其实比人族样样都要强。
“就让它们越过呗。”鸠浅心说,多大点儿事,你们守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守了那些妖兽就越不过北墙了吗?
未必吧!
鸠浅记得那个男人吐血的时候对他说:如果可以,一定不要去北墙。如果真的去了,看一眼就回来。
那时候鸠浅还不懂这个道理,现在差不多是明白了。
北墙,应该是岌岌可危的。
“越过了,我们就都得死。”齐一双手抱住后脑勺。
“如果,守到最后,也没守住,怎么办?”鸠浅觉得这个如果说出来就有很多人会生气。
“我应该活不到那一天。”齐一很笃定。
如果那一天真的会到来,齐一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那一天的前面。
鸠浅瞥了瞥嘴,这也是齐一身上他无法理解的地方。
没守住,你就要死在前面?
什么道理啊?
鸠浅觉得不可理喻。
其实,烟尽雨觉得齐一说得对。
他们三个本就不是在一条路上行走的人。
烟尽雨仰望星空,他想要去是天外那个地方。
一百六十五章 平乱齐一策(二更)
平乱齐一策,足足一百页整,一页不多,一页不少。
齐一翻开第一页,只有七个字:
人间计,万策齐一。
第二页:此有人间万全法,不负苍生不负真。
第三页记载了齐一策的由来和历史:
史论,世间万物命而无序,而人心有序。是故拨乱反正,事在人为。
人为者,天所不顾。
人不在,天地仍在,故舍生实为人事,莫能求天赐万物尊也……
第四页是阵法的导论:
阵法也,计也。夫阵法者,乃人历经寻练,于万千无序中寻得一丝恒定有序之集合,传至后世,经久可用,是故名为阵法……
第五页:五行阵法…
第一十三页:实物阵法…
第六十五页,魂类阵法…
第八十一页:空间阵法…
第九十一页:时间阵法...
倒数第二页:人间阵法…
最后一页只有一段话:
人之尽头,乃生之尽头,是谓释然。
世间万乱,区一法可破,是不为也。
合上这本神书,鸠浅陷入了沉思。
通篇看过,其实大致上说平乱齐一策就是一个世间阵法总录。
其中,实物阵法最多,魂类阵法次之,时空类更少,人间阵法最少。
人间阵法是人间的阴谋诡计,智谋权术,只有概论一页。
单单只是计谋,不知为何也会被记录在案。
按理说,人间的阴谋阳谋不是应该难入仙人法眼吗?
鸠浅想不明白。
但是,最吸引他目光的是最后一页的那句话:
人之尽头,乃生之尽头,是谓释然。世间万乱,区一法可破,是不为也。
按照里面意思理解,是说世间所有的混乱都可以用什么都不做的方式解决吗?
鸠浅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坐以待毙算是什么妙计?
摇了摇头,鸠浅叹了口气,这本神书很多人都摸过,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因此而有所成就。
鸠浅将其交给齐一。
合上了神书,齐一说道:“算是了却了齐一门多年来的一个心愿。”
这卷平乱齐一策,齐一曾几天前交给过他的老师。
到了齐一门后,三兄弟开始着手分发修炼人间会上得到的奖品。
平乱齐一策自然是齐一首选,然后就紧接着就扔给鸠浅,最后是烟尽雨。
当时。
齐一拿到齐一策时,径直来到了老先生的住处,将神书交给了老师。
齐传生老人接过平乱齐一策,仿佛手心重若千钧。
“我抄写一份,收于问罪塔中。明日小一过来拿回去。”
“是,老师。”说完,齐一退下。
齐一知道,老师又要熬夜了。
微笑着摇摇头,齐一知道熬夜读书是老人最喜爱的一件事。
翌日,三兄弟结伴来到老先生的住处。
老人早已在门口等候,他写了一辈子字,加之有笔仙神助,抄录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老人只用了一晚上就办好了,至于品读其中奥义,来日方长。
鸠浅知道老人一夜未眠,此时对他仍旧神采奕奕的状态佩服不已。
据他所知,老人家只是一具凡躯。
“要不要睡个回笼觉呀!”鸠浅歪着对着老人笑道。
睡觉,头一等大事!鸠浅深以为然。
“要的,要的。”老人慈祥一笑,将平乱齐一策交给了齐一。
老人本来以为齐一会收入囊中,不料齐一直接递给了鸠浅。
“这?”老人不解。
鸠浅举着神书解释道:“我们三人大道共享。”
大道共享?
面对老人疑惑的目光,齐一和烟尽雨皆对着老人点了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老人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阵抽痛,皱起了眉头。
鸠浅发现了老人脸上的细小端倪,问道:“老师怎么啦?”
老人摆摆手:“可能是昨夜没有休息,人老了,有些困倦。”
三人恍然,鸠浅快速说道:“那老师快去休息,我们溜了。”
说完,三人结伴离去。
大道共享,其实也就是因果相依。
老人知道,他们三个年纪还太小,不懂这几个字的重量。
三人离开后,按照顺序,又该分配神书了。
齐一门应该不再需要平乱齐一策,那说明齐一也不再需要。
而鸠浅已经牢记于心,只剩烟尽雨了。
于是,烟尽雨将《疯魔引》和《神行》拿了出来,交到鸠浅和齐一的手上。
“你们可以先试试看能不能修炼,我先看看这《平乱齐一策》。”烟尽雨说道。
鸠浅和齐一相视一眼,皱了下眉头。
齐一说道:“齐一门中有《疯魔变》的修炼方法。”
众所周知,《疯魔引》只是心法,加上墨海随处可见的修炼法门《疯魔变》,合而为一才是完整的上古神法《成疯》。
鸠浅有些吃惊,《疯魔变》是公认的邪法,没想到天下正派的齐一门里居然会有。
“齐一门里会收录世间所有存在过的阳法阴术,虽然有的只是有一个名字。”
明白鸠浅所思所想,齐一顺势解释。
然后表明立场:“我不会修炼这个的。”
于是,齐一拿过了《神行》。
《疯魔引》就这样落到了鸠浅的手上。
其实,鸠浅看来,阳法阴术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阳法是从过去得到修炼的身体中获得力量,而阴术则是透支使用者未来的生命。
当前的危难都不过去,谈什么未来?
鸠浅想了想,决定还是得学。
于是,鸠浅对齐一说道:“我能看看《疯魔变》吗?”
齐一想了想,点了点头:“跟我来。”
阻止鸠浅是没有意义的,齐一虽然数读圣贤教诲,但是并不迂腐。
他知道,鸠浅既然已经决定要修炼《成疯》,那就势不可挡。
即使他于此阻拦,鸠浅也会从其地方获取《疯魔变》的修炼方式。
洪流滔天,宜疏不宜堵。齐一深谙其道。
鸠浅跟着齐一来到了问罪塔。
进入塔中,鸠浅感到从灵魂深处传来了一丝不适。
虽然这一丝不适很微弱,但是鸠浅确认这种感觉存在。
问罪塔?
到底自己哪里和这个地方相冲呢?
鸠浅压下不适,开始思考。
还没想出答案,鸠浅便和齐一寻找到了修炼法门,离开了此地。
鸠浅拿到《疯魔变》就独自回到了房间。
开始翻阅《疯魔变》。
鸠浅看书,不论是什么书,他都有一个习惯。
那就是先强行背下文字,图案信息,背熟了再去理解。
一个时辰后,鸠浅确认《疯魔变》已经被他印在了脑海。
合上。
《疯魔变》果然是一卷魔道卷宗。
一般人谁会这样修炼法术?
疯魔变中记载,欲修炼《疯魔变》,需要搭建祭坛,以修炼者作为祭品,献祭自己的疯意给上天,然后激发疯意与远古疯兽想联系。
若是沟通成功,便能够获得巨大的力量。
鸠浅觉得很不靠谱。
若不能沟通成功呢?
上面压根没写。
但是,鸠浅知道,大部分修炼不成功的人都把自己的身体毁了,从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练还是不练呢?
鸠浅陷入了沉思…
竹屋内。
齐一和老人对坐。
齐一忧愁满面:“三弟,他打算修炼《成疯》。”
“我知道,得知疯魔引是人间会上优胜者的奖励时我就知道。”茶水不离手,老人又在泡茶。
“我把《疯魔变》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就后悔了,我想要阻止他。”齐一神色凝重。
“怕他失败?”老人吹了一下茶面上的浮渣。
“不是,怕他成功。”
齐一知道,有心法相助,天赋异禀如鸠浅,不会失败。
况且,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没有心法也成功练就了《成疯》的人。
齐一坚信,鸠浅不会比那些人差。
“小一,你觉得鸠浅日后会相助西秦?”眼前人是齐一门日后的主人,没什么话不能明说的。
齐一点点头。
老人却不同意:“我倒不是认为他不会。况且我觉得一时半会儿他是修炼不成的。”
“此话怎讲?”齐一疑惑。
“修炼《成疯》的难点不多,只有两个。一,搭建祭坛。二,寻觅内心的疯意。”
“搭建祭坛,需要很多世间难寻的灵草仙药,这个不是说想要就有的。”
“当然,这个我觉得对于他来说不是难事,花不了多久就能得到。一心要找,十年之内差不多能够找齐。”
“最难的是寻觅自己内心的疯意。”
老人喝下一口茶,怡然自得,他并不觉得鸠浅练得成。
“小一,你可知世间哪种人最容易产生疯意?”
齐一猜测道:“天生的疯子和那些背负血海深仇,极度渴望力量的人?”
老人欣慰地点点头,齐一就是如此聪慧,一点即通。
齐一听明白了,有些欣喜,说道:“老师是觉得三弟心中根本就没有疯意?”
老人点了点头:“然也。”
没有疯意,修炼什么?
而搭建祭坛,则需要很多九阶仙药,灵草。
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用担心鸠浅能够集齐。
将疯魔引背熟之后,鸠浅将《疯魔引》交给了烟尽雨,然后从齐一手上接过了《神行》。
然后,鸠浅再次背熟,将《神行》交给了齐一。
至此,人间会上的三种神法,三人基本都过了一遍手。
原本都是放在烟尽雨手中,最后全部回到了齐一手上。
齐一门会负责将这三卷神法送还给皇室,后面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鸠浅突然觉得他要做的事情变多了。
一百六十六章 梦想就是死老婆(三更)
男人心里的悲哀是什么?是女人。
女人心里的悲哀呢?可能不是男人。
这个世道,终归没有那么多的道理,男女很多时候还是不一样的。
“就像有人说过,每个富豪的梦想都是死老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鸠浅看着眼前的王九,摇摇头。
就在前不久,齐一的老师,就是那个慈祥的老爷爷。
他看着鸠浅太过于欢快,可能有些嫉妒,就交给了鸠浅一个任务。
那就是,去往此地找一个名叫王九的人,求他把二十一夺定旗借给自己。
然后,将二十一夺定旗带会齐一门。
鸠浅当时问:“我又不认识他,我直接要他会给吗?”
借?
在陌生人面前,鸠浅没有借这个概念。
君子求财,取之有道。
鸠浅借东西,有借无还。
但是,老人却说:“你是万中无一的人镜,他总会给你几分薄面的。”
鸠浅问那要是他不给我面子怎么办?
那我岂不是会很尴尬。
老人神秘一笑,没有说话。
当鸠浅到达指定地点之后。
却发现,应该是一片村庄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分布极其均匀,鸠浅一看就知道是一位人类至强者出手干的。
于是,鸠浅神识散开,寻找活人的踪迹。
当神识触及一处山头时,传来了生命的迹象。
王九就在那里,跟他一起的还有八个漂亮的女人。
墨海流传有十怪谈九美谈,王九八妻是其中一件美谈。
王九八妻的美谈鸠浅是听过的,听时确实心潮澎湃,羡慕不已。
但是叶公好龙,真正站在他面前时,鸠浅却莫名其妙感觉到一阵由衷的不爽。
你居然坐拥八个老婆,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事,她们还都貌美如花。
我还一个都没有呢…鸠浅暗自心中偷偷地抹眼泪。
鸠浅没有忘记来意,轻轻压下心里的小嫉妒,开始自报家门,王九无动于衷。
但是后来听到鸠浅说自己是人镜,来此是受齐一门谁谁谁的嘱托后,王九来了兴趣。
王九笑嘿嘿地打断了鸠浅禀明来意,缠着鸠浅聊起了天。
王九眉飞色舞,呼天吹地,大致就说一些他以前的风光时的光荣事迹。
什么他娶了八个老婆啊,腰缠万贯啊,可以一力降十会,能可通天,曾经在这片天地间肆意横行…
反正,怎么风光怎么吹,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鸠浅一脸赔笑,内心其实是嫌弃得再打嗝儿。
装逼多年终于体会到了听别人吹牛逼的难受之感。
以后可不能乱吹牛,吹牛一时爽,被女神讨厌了就火葬场。
鸠浅记起了平一洛的忠告,想起了女神,开始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最后,王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出了这么一句:“每个富豪的梦想都是死老婆。”
鸠浅一听,惊讶和疑惑各占三分,四分给暴起揍人的冲动。
富豪?
对不起,鸠浅没有成为过富豪,暂时还不懂富豪的想法。
老婆?
对不起,鸠浅目前也还…没有呢。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的女子竖眼怒视:“老爷的梦想就是死老婆吗?哼!”
这下好了!
原本乖乖在一边伺候女子哼完就走,端茶倒水的人没有了。
“诶诶诶,别走啊,别走!”王九竭力挽留。
“你和他聊吧,我找姐妹们告状去了……”女子去意已决。
“哎…”王九尝试未果直接放弃。
“你不追上去哄哄她们?”鸠浅劝道。
“没事,她们很乖的。”王九心道:我天天哄。
鸠浅轻轻一笑。
“你喜欢西秦的那个妮子吧?”王九突然话锋一转。
“你怎么知道?”鸠浅大惊失色,不是说好了他只是个不出门的老神仙吗?
怎么这种事还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天下人都知道。”王九暧昧地一笑,自浮一大白。
“有这么出名了么?”鸠浅低下头,心中有点小窃喜。
王九很认真地点点头。
“嗯,也是好事,估计再跟我抢的男人就不多了吧。”鸠浅心思一转,突然间就眉飞色舞,笑得灿烂。
“你倒是想得开。”王九瘪了瘪嘴,心说我就想不开。
“那当然啦。”鸠浅心说这世界想得开的人才活得好。
“做男人要有气魄,不然只能一直跟在女人屁股后头吃灰。”王九好心劝告。“你还不够硬!”
以他一千多年的花丛生活的经验来看,鸠浅的性子有些软了。
鸠浅不可置否,心里偷偷地觉得:我头可铁了,硬气着呢!
“哎,生在西秦的她,可比你可怜多了。”王九想到昨天夜里过来的围纱之人,心中有些凄凉。
那人来时,一脚踏平了这个村庄。
话不多说,对着仓促逃出旗界的自己就把手一伸:“旗子给我。”
就这四个字,他王九愣是丝毫都不敢反驳。
王九只好老老实实地掏出旗子,再主动消去上面的神魂烙印,然后可怜兮兮地带着一大堆老婆驻扎在这荒野。
哎,这种人生境遇,怎一个惨字了得?
而且,最惨的是,那人走时,自己还得恭恭敬敬地弯腰相送,说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仙人您儿走好!”
呸!强盗。
王九越想越气,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鸠浅闻道酒香,心想他手上的茶水什么时候变成酒了?
鸠浅看出了王九的失意,说道:“她无可选择,不用挣扎,其实不苦。”
无可选择,往往就是最好的选择。
理由极其简单,不用纠结,向前直行便好。
“我卡在中间,比她更难受。”
鸠浅拿过酒,学着王九喝了一大口。
新手喝酒,辣得呛口。然后,鸠浅赶快吐了出来。
王九淡淡一笑:“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不要喝醉。”
“为什么?”鸠浅不解。
“醒了发现自己睡在大街上的时候,滋味不好受。”王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似陷入了回忆。
鸠浅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笑道:“我的两位哥哥肯定会把我背回去的,嘿嘿嘿。”
王九翻了个白眼,得,对牛弹琴。
行吧,你有兄弟你大爷!
“贪婪的丫头,傻乎乎!”
“哼,我要把我的贪婪和傻乎乎都藏起来,放到一个你看不到的角落,那样我是不是就完美啦?”
“你的每一个角落我都会翻来覆去的看,嘿嘿,看你往哪藏…”
“讨厌!”
“……”
王九回忆起往事,眼角出现一丝泪水,心说其实你一直都是完美的。
“你都有八个老婆了,你心里还有别人呀?”鸠浅的直觉告诉他,王九此时想的是别的女子。
王九微微一笑,收起回忆:“听说你是人镜,所以我才更你说这么多的。现在看来,所谓人镜,见面不如闻名啊。”
你都听不懂我的话。王九觉得后面这句说出来没意思,也就只说给自己听听。
“人照镜子看到的都是自己,你若是因为我总是捉摸不透你的情绪就心有不快,说明其实都是对自己心存不满。”
鸠浅已经在镜子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不知何时,他慢慢觉得当一面镜子也没什么不好。
世间人事,无限反弹。
因为他只是一面镜子,所以镜中人的悲欢都与他无关。
岂不美哉?
其实都是对自己心存不满?
王九听到鸠浅随口说出的这一席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时,一边叽叽喳喳的女人堆里,走出来一个丰满异常的女人。
只见她一把揪住王九的耳朵,转个一圈,嘴上质问道:“怎么,老爷,你想死几个老婆呀,啊?”
“诶,痛痛痛,玩笑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王九立即求饶。
鸠浅一头黑线,你这样的男人气魄…嗯,还是不要了吧!
“夫人,有贵客到来,给点薄面,晚上我定对夫人感恩戴德。”
王九轻轻地推着女子的纤纤玉手,试图将其从自己的耳朵上拿下去。
感恩戴德...听到这话女子脸色一红,看了鸠浅一眼,哼了一声才恋恋不舍地松手离去。
“你别小瞧我的男子气魄,终有一天你会羡慕的。”王九老神在在地对鸠浅眨了眨眼。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才不会羡慕呢。
“对了,你的梦想也是那个吗?我听齐玉师姐说你很富有的。”鸠浅打趣道。
“你知道在我眼里什么是梦想吗?”王九挑了挑眉。
“什么?”鸠浅顺势问道。
“梦想就是,至死方休都得不到的东西。”
王九站起身,傲立山头,面朝骄阳。
阳光洒在王九的脸上,他焕然若神人。
鸠浅正在咀嚼他的话,王九接着说:“你走吧,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我还没告诉你我想跟你要什么呢。”鸠浅有些惊异。
“我除了二十一夺定旗和万贯家财,就剩下八个老婆了,你不是为夺定旗而来,难道是想要钱?”
“齐一门不缺钱啊,你总不会是打我老婆的注意吧?”
王九偏过头,眼神警告鸠浅,你个小崽子可别乱说话。
齐一门再穷,也不缺钱。
那么,如果不为夺定旗而来,那么必定是自己的女人。
这样想着,王九陡然间生起一万分的防备。
我王九虽然打不过你,但是可是会跳起来咬你一口的。
鸠浅慌忙摆手:“你想多了。”
“你的老婆,我要来干嘛?”鸠浅觉得要说清楚。
“夺定旗昨天夜里被抢走了,我想给你也给不了,滚吧,滚吧…”王九松了口气,觉得有些压力,赶快送客。
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好生无趣。
“哎,你们总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没意思。”
老师是,现在这个王九也是,总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鸠浅内心诽谤,真是浪费时间,没有就早点说嘛,老是拖着我聊天。
不想再逗留,鸠浅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转身离去。
望着鸠浅离去的背影,王九摇了摇头:“这面镜子,迟早会碎。”
等到王九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半晌之后,他的老婆们全部围了上来。
“老爷,我们的世界真的没有了吗?”有个女子轻轻问道。
王九笑道:“有你们,我们的世界就一直在。”
你们,就是我的世界。
富豪的梦想就是死老婆。
就是因为他死了老婆,所以他才说得出这句话。
“老爷,你为什么不拿真面目见刚才的那个人?”另外一个老婆疑惑道。
王九瞬间恢复了真容,想起万雷山一行前被凡人丢石头的事情,苦笑道:“因为他见过我。”
“我们住哪啊?”有女子发问了。
一阵风吹过。
王九皱起了眉头。
住哪啊?
这是一个大问题。
二十一夺定旗已经被西秦来者夺走,这也就代表着王九和他八个老婆已经没有了栖身之地。
王九转过头看着八个女子,她们莺莺燕燕,绿肥红瘦,姿色养目,各具千秋,全是美人胚子。
纯洁如鸠浅这般的少年都会因之侧目,那外头的那些精,虫上脑的人呢?
带着她们岂不是会太过招摇?
联想到世间的一些淫贼们喜欢做的恶心事,王九摇了摇头。
被人抢女人的事情断不可以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此,只有…
王九看着八位妻子,正色道:“夫人,这一世,就到这里吧。”
闻言,八个女子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相继闭上了眼。
王九,伸出手掌,隔空对着她们轻轻一推,打出了他们的神魂。
凡人的神魂,片刻即散。
王九手一招,将她们的神魂纳入掌心。
然后,王九轻轻地将其放入右眼中。
王九眨了眨眼,再挣开时,右眼中出现了九个细小的瞳孔。
八个圆瞳八色,围绕着一颗月牙形状的眼瞳,各自旋转。
八瞳伴月,情仙王九。
只见王九眼眸发生变化之后,前进了一步。
他的气息猛然上涨,一路飙升,最后停在一个世间千万人从未见识过的地步,不再上涨。
王九望了一眼变成废墟的小王庄,眨了眨眼。
一道狂风席卷废墟,流光倒转,小王庄在风停时恢复了原状。
原本被人一脚踏成粉碎,送上轮回的人,也一个个的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里。
王九回忆了一下昨夜那人的去向,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王九消失的那一刹那,刚离开几步鸠浅感到内心一阵熟悉的悸动,蓦然回头。
原本成为废墟的小王庄,此时却完好如初的矗立在原处,仿佛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微阳依旧,风雨不改。
鸠浅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脑海中废墟的模样还清晰可见,不由得眉头紧皱。
“王九!”
想到了缘由,鸠浅快速地返回了小王庄。
但是,当鸠浅赶回那个小山头时,王九等人已不在。
地上两人盘坐的痕迹静静地摆在那里,仿佛在嘲笑鸠浅:你个笨蛋…
这几天接二连三地出现怪事,先是奈何桥,后是王九。
二哥的老师定不是凡人,不会随意为之,那到底这两件事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鸠浅想不明白,火速赶往了齐一门。
他现在有很多疑问,迫切想要问个明白。
一百六十七章 任务(一更)
所谓任务,总是接二连三。
鸠浅刚回到齐一门跟老师汇报完二十一夺定旗,正打算问问王九的事情,老人就又交给了鸠浅一个新任务。
鸠浅起初是一万个不愿意,王九的事情他还没搞清楚,又要被驱使。
那怎么可以?
但是,老人提出了一个鸠浅无法拒绝的条件。
那就是,只要鸠浅肯帮忙,老人愿意将齐一门的仓库向鸠浅敞开。
到时候,鸠浅想要什么,一类一样,任君自取。
齐一门的大方,鸠浅始料未及。
怀揣着一丝怀疑和惊喜,鸠浅随着老人走进齐一门的仓库。
顿时,眼花缭乱。
所谓仓库,其实就是一座被挖空了山体的巨大溶洞。
仓库就是一座山。
里面的物品也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同种灵草仙药多得随意堆放在地上,堆积得如同小山。
“这么多灵草?”
鸠浅吞了一口口水,齐一门的富有超出他的想象。
那感觉,就像是把墨海中的所有灵药都挖到了这里。
鸠浅一眼看不到头。
“这次两位学生的南归,算是将前辈们存了二十年的家底一次性带了回来,小兄弟,疯魔诀所缺材料不少,你随便拿吧。”
老人是有私心的,他知道鸠浅想要修炼疯魔诀。
那么,搭建祭坛就可以帮他一下。
老人这样说,鸠浅怎么忍得住?
鸠浅话都不想说,立马开抢。
很快,经过一番搜刮,疯魔变搭建祭坛所需的材料便只缺四种了。
幸好还缺四种,不然鸠浅都觉得他会因此养成不劳而获的坏习惯。
“当齐一门的弟子,日子也太爽了吧?”
鸠浅由衷赞叹。
老人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齐一门门人的日子,向来是不会太差的。
别的不说,齐一门门人的修行,资源是肯定不缺的。
什么功法秘籍,道法剑术,等等,只有想不到,没有齐一门用不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齐一门几乎年年都可以派送几位上三境的子弟赶赴北墙守海的一个重要原因。
宗门富饶,资源丰厚,墨海各地都愿意将有天分的子弟送往齐一门来读书,然后齐一门又有能力培养。
自然,门中弟子的产量就会丰厚。
虽说不是百分百的培养成功率,成功了那些学子也未必都愿意穿上齐一门的白衣。
但是,总归基数大嘛,自然水涨船高,门人输出也增多了。
更要命的是,北海那边又是诸多战事。
常言道,有杀戮就会有暴利,修道中人所需的资源相对于墨海腹地可以说要丰富很多。
而且,北墙边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几乎没有,只要有命将妖兽的内丹和珍惜材料拿到手,基本都算是人族个体自身的所有物。
因为齐一门向北边输送的守海之人皆是上三境的弟子,导致他们的能力所得远远大于个人修道所需,所以就有了如今他们结伴反哺宗门的局面。
吃水不忘挖井人,白衣君子向来知恩。
然后,你送人给我,我送钱给你,来来往往,良性循环。
齐一门培养弟子送往北边,北边归人时不时带着一大批资源反馈宗门。
久而久之,因为输入大于输出的缘故,加上墨海南齐处的齐一门中的低阶修士更多,总体需求更少的原因。
齐一门越来越富,越来越富。
富到了最后,传说,齐一门中白衣君子既是两袖清风,也是腰缠万贯。
跟人间世界里的那些个囊中羞涩的书生形象,大不一样。
在长生林中时,鸠浅便发现齐一兜里的灵石和别的云泊之物多得离谱。
开始鸠浅还以为这只是齐一门中的个别情况,毕竟齐一是少主。
少主嘛!出门在外排场肯定要够大,最起码不能丢了齐一门的面子不是?
如今见识一下,鸠浅没想到这其实是齐一门中弟子们生活的常态。
只要穿上白衣,那就是齐一门的代表,个个兜里都富得流油…
“那任务?”老人笑着提醒鸠浅。
鸠浅顿悟:“包在我身上了。”
所谓任务,其实很简单。
就是捕猎。
可能是齐一门中此时确实毕竟缺人手了,不然帮齐一门几天后的门主大典打点宴请宾客的野味这种事儿,怎么轮的上鸠浅去做呢?
这种事儿,鸠浅熟的不能再熟了。
鸠浅就是做这个长大的。
这个任务十分符合鸠浅的胃口,鸠浅喜不自禁,跑得飞快。
按照老人的指路,齐一门外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峡谷,那里面妖兽和野兽数量众多。
二十里的距离,鸠浅基本上是随便飞一会儿就到了。
约等于瞬息而至。
走到峡谷边,鸠浅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深林分明就就是长生林的模样。
所谓长生林,其实是万千中森林中很具代表性的一种。
但是,长生林不同于一般的深山老林。
长生林有个极其明显的特征,那就是长生林中必有毒雾环绕,而且林中毒物颇多。
这种毒雾成分斑驳,毒性千奇百怪,有的毒性微弱,有的却是毒性刚猛,就连上三境的修士一个不慎吸入都有可能会被毒倒在地。
中下六境的修士,基本于长生林里很难以存活。
这也是为什么长生林被墨海誉为人族死地的原因。
长生林是动物们的长生之地,并不是人的。
林中相传有一条人族祖先为了探索长生林,不惜花费巨大的代价,用生命和岁月开辟的道路:死佛路。
死佛路便是长生林中的一点儿净土。
鸠浅就是在某一段死佛路边长大的,可以说死佛路是鸠浅得以从孩童健康成长至少年的保证。
没有那一条干干净净的死佛路,鸠浅早在儿时就被毒死身亡了。
此时在齐一门不远处看见熟悉的长生林,鸠浅感到十分意外。
在齐一门中待了几天,鸠浅大致发现,除了从北边回来的两位白衣书生修为达到九境之外,其他齐一门门人最高不过人仙境。
就是那个齐玉大师姐,别的修为都低得出奇,一点都没有一个天下第三的宗门的感觉。
门中上三境之人都不算多。
当然,这也因为齐一门中并没有多少中年人,全部都是一些孩童。
难道说,他们不知道这里是长生林吗?
齐一门附近几十里内还有凡人居住,这里相据凡人聚集地如此之近,难道不觉得危险吗?
鸠浅疑惑不解。
林中随便跑出一只带毒的妖兽,到凡人世界中走一圈,那就是大屠杀…
“算了,完成任务要紧。”
鸠浅没有多想直接钻进了林子里。
此时的鸠浅,在经历了十几年的生活之后早已对绝大部分的毒素免疫。
进入林中,他深吸一口气。
“咳咳,嗯,是熟悉的味道…”
打野味,鸠浅可得好好找找。
“绝技,通明。”
一双紫瞳发现在鸠浅身后,如同妖神现世。
忽然,鸠浅看到一头个头还行的五阶灰熊妖兽。
鸠浅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它,在它还没有察觉的时候,用力一肘打碎灰熊的头颅。
就这样,灰熊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命呜呼。
随手将身躯巨大的灰熊丢进储物袋,鸠浅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几天前,齐一门几乎发动了门中所有可用之人前去邀请宾客。
老人家大概推测过,几天后的门主大典大概会有几千人的规模,那么一头灰熊肯定是万万不够的。
鸠浅想了想,两百头应该是差不多。
任重而道远呀,鸠浅突然觉得这是个艰巨的任务。
鸠浅通明不息,终于在某个转角之后,看到了第二个猎物。
五花巨蟒。
巨蟒身长三丈,水桶般粗,两颗毒牙尖锐无比。
鸠浅嘿嘿一笑,估算了一下他和巨蟒之间的距离,打开了空间之门,走了进去。
下一刻,鸠浅出现在了巨蟒背后。
就在鸠浅打算如法炮制制服巨蟒的时候,一条巨大的蛇尾直直像鸠浅抽来。
这时,巨蟒的气息显露无疑,是八阶妖兽。
鸠浅眉头微皱,开始他神识扫过时观察其体内能量分布,还以为是七阶妖兽呢!
没想到这巨蟒竟然还学会隐藏实力了?
“我去,脑袋后来长了眼睛…”
鸠浅快速躲闪,巨蟒激射出毒液,想要对鸠浅当头淋下。
眼看鸠浅就要被淋成个落汤鸡,鸠浅心中一丝阴影掠过,大叫一声:“雷跳。”
“噗呲~~”一阵蓝色电光没入毒雨,瞬间将毒雨蒸干。
看到毒雨被瞬间蒸发,巨蟒本能察觉到一丝危险,迅速地扭动身子朝着一旁的山洞里钻去。
五花巨蟒想逃。
但是,鸠浅岂会任之?
鸠浅手持雷跳,追了上去。
就在鸠浅跟随巨蟒进入洞中之后,不到片刻。
洞中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妖兽嘶鸣。
一会后,鸠浅一身鲜血,拖着巨蟒的尾巴将它的身体拽着走了出来。
一道雷光淬过鸠浅的身体,身上沾染的鲜血完全蒸干,鸠浅身上恢复了干爽。
“偷袭了我,还跑的了吗?”
鸠浅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快乐地将巨蟒几剑砍成了碎块,装进了储物袋。
后来的几个时辰中,这样的场景重复发生。
夕阳西下,鸠浅站立于一只巨大的金钱豹的头顶,望着晚霞,掂量了一下储物袋。
“应该是够了。”
鸠浅的储物袋是鸠横日落用过的那一个,直线传承,这么多年来没有更换过。
里面的空间不大,也就方圆二十丈的样子吧。
现在里面已经快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野兽妖兽的尸体,有熊有鹿有巨蟒,还有一些蛮牛,肥鸡…等等鸠浅认识不认识的杂七杂八的一大堆。
全部都是新鲜的。
本来就起不打算要一些个头太小的动物,但是鸠浅想起二哥手里的齐家秘方,改变了主意。
提着个头如同小山一样的巨大九阶妖王金钱豹,鸠浅飞上了天空。
出乎他的意料,一下午不知不觉他已经跑出了一百来公里,远远超出了预期的距离。
等到鸠浅回到齐一门,天已经快黑了。
看到鸠浅满载而归,齐一门中伙房师父们倾巢而出。
鸠浅将一储物袋的妖兽全部堆在了厨房门前,挑了几只他特意留给自己的小兽,一溜烟的跑去寻找齐一等人。
晚上,齐一门中某个小山坡上。
鸠浅,烟尽雨,齐一夫妇,裴家俩女,此时全部聚集在了一块儿。
六人围火而坐。
“怎么样,齐一门的秘制调料味道不错吧?叫你们出来尝美味,你们还磨磨蹭蹭的。”鸠浅眉飞色舞,闻着肉香口水直流。
“嗯嗯,好吃!”言青木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你今天去了哪里,怎么打回来这么多野味?”齐一记得齐一门附近没有这么多种类的野兽。
鸠浅将白天的遭遇跟大家讲了一遍。
“你确定了那个峡谷中现在有毒雾了?”听到鸠浅说那个地方变成了长生林,齐一感到不可思议。
他离开齐一门的时候,那个地方还是一处很平凡的林子。
虽不能说毫无危险,但是三境修为是肯定能够在其中横冲直撞的。
这才几年?
怎么会变成长生林的?
“真的。我进入林子往中间跑了一会儿,就遇到了一条八阶的巨蟒。”鸠浅一边吃着美味的烤鸡,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怪了。”齐一明白八阶妖兽意味着什么,感到有些不对劲。
“不足百里就有如此高级的妖兽,你们齐一门不会事先不知道吧?”鸠浅刚吃完自己的烤鸡,没有尽兴,看见裴三千还在细嚼慢咽,于是一把抢过裴三千吃了一半的烤兔。
裴三千正打算发怒,鸠浅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两只生的丢到她手上。
“礼尚往来,你迟到了,罚你帮我烤一只。”鸠浅理直气壮。
“你…”裴三千咬牙切齿,但是她又没办法,吃人嘴短,只得老老实实地烤肉。
“不行,我得将这些汇报给老师。”齐一吃完擦了下嘴,立即朝曲径通幽处跑去。
众人没有理会齐一,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毕竟他们和齐一的身份不一样,这种事情有一个人去汇报就够了。
正吃到兴头上,烟尽雨说了一句话。
“你们有没有感觉,天地间的灵气好像变得更加浓郁了?”
烟尽雨问的是在坐的所有人。
三女摇了摇头,鸠浅看向烟尽雨点了点头。
“鸠浅你能感觉得到?你可别说胡话?”裴三千觉得鸠浅又在吹牛。
“不信拉倒。”鸠浅懒得跟头发长的女人解释。
特别是裴三千,说话一点都不中听!
“或许,这就是长生林范围激增的原因。”烟尽雨说出了他的看法。
烟尽雨自打从皇城而出,随鸠浅去过西秦,到过东楚,如今来到南齐,可谓是将墨海四洲都踩了个点。
一路上的见闻和感受,无一不是在告诉他这个天地间已经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鸠浅也有同感。
鸠浅有这种感觉的那一天是他从死亡中醒来的时候,那个时候鸠浅拼死挡了曹一折一削,然后…醒来就在西秦了。
原本鸠浅还以为这中感觉是因为鸠横日落留在他体内的传承在起作用。
如今烟尽雨再提起,看来就不是的了。
鸠浅有些难过。
如果大哥说的是真的,那这就说明鸠横日落传给他的能量已经用完了。
烟尽雨察觉到了鸠浅的失落,有些疑惑。
“小浅,你怎么了?”
“鸠横日落留给我的能量用光了,再也没有了。”
鸠浅咧嘴一笑,旋即收回,心头有些难过。
他今天才确定这个残酷的事实。
到如今,那个男人留给他的就只有一个储物袋和一些记忆了。
剑也被雷跳融了,其他的东西都被鸠浅记在了脑子里,实物都毁灭成了飞灰。
原本,还有体内的能量陪伴鸠浅的。
鸠浅觉得只要这种能量还在,那么那个男人就还是陪着他的。
可是,这个时候,也确定是真的没有了。
烟尽雨心头一颤,感觉嘴中美味的食物顿时不好吃了。
鸠浅的这种感受,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烟尽雨心说,我也什么都没有了啊。
除了你和齐一两个兄弟。
想到还有两个兄弟,烟尽雨微微一笑,嘴里又有了味道。
鸠浅和烟尽雨两人脸上细小的情绪变化被三女看在眼里,但是,她们却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啦。
天地间就算真的灵气变得浓郁了,也不应该伤怀吧?
而且,怎么粗想还是一件好事。
各位的登仙路,不是更加顺利了一些吗?
“哎呀,今日有酒今朝醉,你们想那么多干什么?来,接着烤,我今晚要吃个饱,这齐家秘药味道实在是太棒了…”
言青木一句话将气氛拉了回来,鸠浅重新绽开了笑脸。
“鸟儿姐,跟你说啊,这个味道可是我活了十几年来,第一次尝到的真正美味呢…”
说起齐家秘药,鸠浅想起了一大堆他们三兄弟在长生林中的往事,迫不及待地与众人分享了起来……
一百六十八章 大典(二更)
大典开始
该来的总会来,不论你等待或者不等待。
大典如约进行。
这一天清晨,齐一门一片祥和与宁静。
按照历来的规矩,齐一门门主交接之时,需要祭天叩地拜苍生。
在大典之上,若是出现天阴,地震,苍生不许的现象,那就说明这一任齐一门持白子人选有误。
我辈执白,誓不与黑。
所谓持白子,可以正而无情,但绝不可染污。
前几次挑选门主之时,齐一门便连续遇到了几次这种情况。
有人祭天天暗,有人叩地地陷,有人拜苍生苍生侧身不顾…
哎…说多了都是泪!
显然,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齐一的身上。
不要问为什么这么笃定,问就是这是美好的祝愿…先生们跪地哀求过了。
距离上一任齐一门门主死去已经过去了四十年,期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获得齐一门所有上下人的认可与天下来宾的支持。
而上一任持白子,在北边死去了。
齐一门中的君子峰上,象征着门主信物的浩然正气钟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几十年没有敲响了。
直到,齐一降生,这种情形才有所改变。
“四十年了,终于有人能够重新带领我们前行了。”
齐传生颤抖着双手,轻轻地帮齐一整理衣襟。
齐一肃穆,冲着老人恭敬点头:“齐一定不会辜负门人厚爱。”
“不是门人厚爱,是苍生厚爱,苍生,在你的心里苍生要大于齐一门…”
老人苦口婆心,他此时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安,好难受。
齐一点点头。
苍生,他放在了心上。
与此同时,鸠浅等与齐一相识的贵客之人正在齐一门人的带领下,沐浴焚香。
上午卯时,齐一门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今天,墨海上这片大地上,有头有脸的势力几乎都来了。
包括皇室,东楚,遗孤。
齐一门门主大典,是整个墨海这片大地上的大事。
如果不是人间会开展在即,可能提前一年就开始举办了。
这些人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不过在此时,他们还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拜神候亡时就在不久前。
作为天下正道领袖的齐一门,不可能眼见此种灭绝人性的事情发生而什么都不做。
或许,这次之后,他们就会追查到底,然后跟天下一个交代吧。有人暗暗猜测。
当然,这种事情,是没人会催的。
世人相信,齐一门知道他们应该做什么。
此时,齐一正在后台上妆。
其实,齐一的容貌和气质早已经足以驾驭这种小场面,只是门中长辈不放心,非得让他正式一些,再正式一些。
这时,齐玉师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随着齐一说道:“完啦,完啦…”
“什么完啦?”
老人眉头一皱…心里一慌!
这么重要的日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
偌大的广场之下,仙气灵蕴。
人群中,一处队伍里。
“师姐,你干什么?”
某个角落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拿出一个大白木牌,命令身边的师弟蹲下去,师弟疑问。
“少废话,我不够高,你给我垫垫。”说罢,师姐不由分说地将少年往身下摁。
师弟脸色一黑,但是让他忤逆师姐的命令他是做不到的。
倒不是师姐御令忤逆不得,只是他与师姐从小便青梅竹马,穿一条裤子长…哎,不提也罢。
师弟只好捂住脸,蹲了下去。
只求没人看到我的脸。他心中哀嚎。
师姐满意地踩在了他的肩膀上,脸上的胭脂玉粉儿一个劲儿的掉个不停。
这伙人来自南齐方洲的一处福地,福地名叫:繁华处。
简单介绍一下,就是说他们也是一个小宗派。
门中弟子不少,此时齐一门大喜的日子,他们也派了十来个代表。
除了师弟和师父,其他的全是女子。
此时,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老人,也就是这伙年轻人的师父,他冥冥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古怪的端倪。
怎么感觉头上有人啊?
回头一看,一瞧见牌子上面的字,师父羞愤交加。
大白木牌上赫然写着:千里求缘见齐一,百年问姻望相惜。
师父顿时脸色一黑。
徒儿喜欢齐一门中的持白子,他是知道的。
但是,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又不是你一个人喜欢齐一…
“快放下,大庭广众之下,你…胡闹。”
原本师父想要以气势压她,但是意识到身边全是人,一下子压低了声音,最后声音极小,恍若哀求。
都是道友,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脸还是要遮一遮的。
既然声音不大,那师姐可就‘听’不到了。
“你把我的老脸都丢光啦…”师父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但是,师姐就是师姐,对着师父的命令都敢充耳不闻。
“哇,师姐好勇敢啊,我也想…”几个师妹看着师姐,红扑扑地小脸,水汪汪的大眼中全是向往。
“不,你不想。”师父知道她想什么,立马阻止道。
“我想~”师妹手挽衣角,两个小指头不停地捻动。
繁华处,开始乱了。
最后,在一阵女子声讨声中,师父败下阵来。
只见,师父脸红脖子粗,狠狠地拂袖,回过了头。
“不管你们了。”
忽然,师父心生一计。
“哎,老谋深算,姜还是老的辣啊。”老人摇头晃脑,悠然自得,好似依然破招。
只见他说着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杆大旗子。
旗子上“繁华处”三个大字,迎风飘扬。
老人用力地将旗杆插进广场青石板中,正襟危立,脸色恢复了平静。
巨大的旗帜高度刚好将师姐举起的牌子牢牢遮住。
这是他们招新时常用的标识,此时刚好派上了用场。
这下你没辙了吧?
老人得意之后,重新静立,等待着钟声响起。
师姐顿时脸色一黑。
过了一会儿。
“师弟,你站起来。”师姐再次下达了命令。
“啊?”师弟身躯一震,觉得这也太放肆了吧?
这可是跟师父对着干啊,他怎么…敢呢…当然敢。
因为他看见师姐已经鼓起了小脸,这是师姐发飙前的神情,师弟立马起身…
周围的各门各派纷纷侧目,看着繁华处的景象,掩嘴一笑。
但是,笑完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头顶的光线好似也变暗了。
转身一看,自己身后的女弟子在一片嘀咕声后也伸出了牌子。
于是,有趣的一幕发生了。
广场上一排排的男弟子被身边的师姐师妹勒令蹲下,然后一个个牌子举了起来。
原本是广场,处处平整,硬是被整成了看台一般的立体。
越是远处的弟子,站得越高。
有一个全是男弟子的门派,望着身边周围的门派的景象,相视一眼,开始捧腹大笑。
“哈哈哈……”
他们笑声极大,以致于最后那些后知后觉的人,站在队伍前方的领队人,纷纷扭头朝后方看去。
这一看,瞥见牌子上的字,他们顿时脸色一黑。
“雨墨,你放下,女儿家家的,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国字脸大叔感到窘迫至极,对着自己的女儿怒喝。
“你放不放下?早知道这次我就不带你来了…”
“我来就是为了表明心意,不然我来干嘛?一辈子就一次的事儿,他也当不了几次门主了,下次我也不会来了…”女儿和亲爹据理力争。
……
“好徒儿,我没几年活头儿了,你别这样好不好,让我临死之前留下一点晚节成不?”有个老人家拄着拐杖对着徒儿苦苦哀求。
“不好,每一个有识之士都应该将晚节不保当做最终归宿。”说着‘好徒儿’将牌子举得更高了一些。
“……”
这样的情形,发生于每一个有女弟子的门派,基本遍布广场每一个角落。
除了那一个全是单身狗的门派…
一石激起千层浪,广场顿时炸开了锅。
当然,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大家也年轻过,诸多势力,其中不乏有门中长辈鼓励年轻后人这样做的。
有个来人全是女子的门派,年轻的少妇模样的女子,对着身后的莺莺燕燕们说道:“来,让他们这些无胆鼠辈瞧瞧我们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说完,他带领着身后的女子们深吸一口气,对着广场尽头的高台呐喊:“齐一,齐一…”
顿时,排山倒海般的女子呼唤声涌起,好似在催促着这次大典的男主角齐一现身。
先前捧腹的人开始变得尴尬,收起了笑容。
因为不知何时开始,那些各路领袖发生这边笑声如雷之后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
好像有一丝杀气?
一百六十九章 自古女子爱君子(三更)
他们顿时感觉自己有些不合群,身边的人,特别是女子看向他们的目光已经变得不善。
空气仿佛变得潮湿,压在肩膀上有了重量。
慢慢地在女人们的威压之下,他们中有人不堪重负,带头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快速地咬破手指头在上面写了两字:齐一。
然后,学着女子们的样子,用力举起对着高台挥舞。
“齐一,齐一…”
爷们儿也都沦陷了。
…..
此时正在准备上场的齐一等人,听到广场上人声呼唤,疑惑不已。
鸠浅探头看去,眼前豁然一亮。
“怎么啦?”齐一问道。
鸠浅很是激动,手不停地往外指,语无伦次:“她们,她们…”
鸠浅不停地指着外面,手伸伸缩缩,吱吱呜呜半天。
这时,钟声响起,吉时已到。
门主大典,开始了。
齐一整理了一下衣衫,一深呼吸,走出去,抬眼一看。
“齐一,我喜欢你。”
“千里来见只求与你相拥。”
“愿携君手,直到天荒。”
“……”
一个个牌子,映入眼帘。
齐一的心在这一刹那,颤了一下。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全是高举的牌子,和姿色万千的女子们醉人的笑意…..
她们都是为他齐一而来。
看到齐一的那一刻,广场中的女子们再次沸腾,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欢呼,经久不息。
“哇……”
“天啊,真的跟画中的一样诶。”有的女子抱着身边的姐妹激动得原地蹦跳。
“嗯嗯嗯,他就是我梦中夫君的模样。”有的轻轻地捂住心口,她害怕如果不摁住,心会跳出来。
还有的女子一脸潮红,不停地弯腰用手帕擦去脚踝处的液体。
“我要死了,我居然见到了齐一…”
“本尊啊,本尊啊…”
“人间会我错过了,这一次我定然不会错过,齐一,我爱你…”
“齐一,我愿娶你为夫…”
“…”
试问人间何为君子?
君子必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女儿痴痴,男儿恨恨。
所到之处,一片裙飞绢舞。
齐一无奈地扬了扬眉,呼了一口气,镇定地走了出去。
鸠浅没想到二哥的人气如此之高,此时有些被人声吞没的感受。
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令得包括鸠浅在内的几人有一些无所适从。
“大殿开始,奏乐!”
齐一门事先准备好的乐师,开始奋力吹响号角。
此时,每个齐一门的人都知道,昔日的少主,马上就是齐一门的门主啦。
随后,便是走流程。
齐一手轻轻压下,场上瞬间安静。
像是排练了无数次的默契,所有的女子都压下内心的激动,等待着齐一的讲话。
“多谢诸位…”
“噢呜……”
呼唤声瞬间炸裂,有些女孩更是嘶吼得撕心裂肺。
更有甚者,当初受不了齐一震慑心魂的嗓音,当场幸福而晕。
广场上的骚动,充满雌性气息的尖叫,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停止。
齐一等着场上自动安静下来,再继续着他的演讲。
就在此时,齐一门中的弟子,那些白衣书生施展术法在广场各处凝聚了上百张桌子,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桌上陈列美食仙酿。
“哇,这是四阶灵果,仙气葫芦。”有个没多少见识的小修士大呼小叫。
“这是楚云尖?墨海最好的茶,我尝尝,嗯,沁人心扉,好茶!”有个爱茶之人,简直幸福到了心眼里,爽的浑身打颤。
“靠,还有西秦的火酒,今天不虚此行…”爱酒之人眼冒爱心。
“乡巴佬,”有人刚嘲笑完同伴,说完就看到一个像人脸一样的果子,立马不淡定了,激动得成了结巴,“这,这,这,这是七阶仙果,人面果实?”
“……”
一时间,惊叹和溢美之词出现在广场的各个角落。
他们开始不关心齐一讲什么了。
反正他们也是过来捧场的。
关于齐一门宴请天下的准备,是充分得令所有来者们都没有想到的。
本来,齐一门中的门主是二十五年一任,按照传统,一般能够连任百年便是人间圣人般的存在。
因为近百年的几波周折,上一位齐一门门主整整当了一百三十年后仙去。
而后四十年没有新人补上,到齐一身上,齐一门其实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举行门主大典了。
门中先生们没过二十五年便会组织门人,散去墨海各地寻找奇珍异果。
时至如今,已经积攒了好几次。
本着与天地同乐的宗旨,这次在几位老先生的共同决意之下,齐一门豪气干云,直接全部拿了出来。
莫说七阶仙果,就是八阶,宴席之上也还是有不少的。
齐一门中的先生见到广场出现的各种情形,相视一笑,会心不语。
他们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可谓是这段时间马不停蹄地购置,一刻也没有停歇,差一点就集齐了世间所有的香果。
大宴天下,需要准备一些仙灵酒肉。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既是远来之客,岂能使之败兴而归?
毕竟,商道大宗拜神候前几天就没了。
各门各派修行路上再去寻找这些灵草仙药变得难上加难,不如趁此机会,送一场造化给墨海各方势力,省得他们为门人弟子的修炼煞费脑筋了。
幸好,墨海各门各派还愿意卖给齐一门的书生们一分薄面。
最后在十方势力的努力下,终于还是在昨天凑齐了该有的东西。
齐一门的先生们在送出请柬之后,详细算过哪些人能来,那些人来不了,连带着还推测了一番跟随各方长辈会来的晚辈的修为如何,可谓是知己知彼。
他们需要什么,齐一门的先生们早已了如指掌。
可以明说,其中一些果实,就是很多来客修行路上必需的,齐一门就是为了他们而准备。
其实这些都是面子工程,但是该讲究的还是应该讲究的,总不能跌了齐一门天下第三大宗派的身份吧?
先生们抚恤一笑,志得意满,怡然自得。
天下,除了齐一门,再不会有第二个门派会这般厚待其他宗派的弟子了。
这一点,先生们深信不疑。
高台之上,齐一还在有条不紊地演讲。
就在这时,鸠浅看到齐玉不停地穿梭于人群之中,好像在分发一些东西。
鸠浅定睛一看,原来是发杯子。
这是干嘛?
“大哥,齐玉发杯子干嘛?”鸠浅问身边的烟尽雨。
看样子,还是每人一个。
“那是君子玉。”烟尽雨一口道出杯子的材质。
“君子玉是什么?”鸠浅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君子玉,一种能够自动吸引天地灵气的奇玉。因在齐一门的范围里得到大量开采,因此被齐一门的书生们名为君子玉。”裴三千所知甚多,像个先生一样侃侃而谈。
刚好,在她还是孩童时,她于某次阅读齐一门的历史时看到过这些东西的介绍。
平时有意无意将这些古怪知识背一背,说不准儿某个时候就可以装一波渊博呢?
“这么好的东西,做成杯子?”鸠浅无语。
能吸收天地灵气的天生之物,都是汇聚灵气的无上宝物,随便建个屋子啥的,都比用来做装水喝的杯子强。
更有很多宗派,将之用在阵法之中,充当阵眼,一个普通的起风阵就可以变成低配版的聚灵阵。
就这样制作成杯子,真是家大业大啊。
浪费!
这时,齐玉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递给他们每人一个。
“齐一门免费赠予,礼轻情意重,还望不要嫌弃。”
说完,齐玉骄傲地乘风而去。
居然,还是赠品?
鸠浅拿着杯子,重新看向齐一时心里突然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感。
富二代!!!
“好啦,反正齐一是咱们的兄弟,不亏。”烟尽雨看出了鸠浅心境的变化,伸手揽过他,安慰道。
“是啊,二哥成了门主,那我岂不是门主的弟弟?”鸠浅眼前一亮。
烟尽雨一句话,突然转变了鸠浅的想法,鸠浅立马恢复了活泼。
嘿嘿嘿,突然感到有些与有荣焉是什么意思?鸠浅心里笑出了声。
“走,我们也去转转,都是好东西啊。”
或者烟尽雨就先一步朝着广场中,堆积着如山般多的奇珍异果的桌子走去。
众人随之而去。
鸠浅趁着二哥还在说着感谢和志向的功夫,快速穿梭于不同的桌子间,看见品质不凡的东西就抓起来往嘴里塞。
有个脸皮薄的修士正在观望周围人的反应,确认没人注意他后,慢慢地将手伸向他觊觎已久的某个仙果,不料就在他快要拿到之时,一阵风吹过,那个东西…没有了。
“哇???”
那个修士震惊无比,双手绝望地抓脸,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给抓破。
最后他心一横,换了个桌子瞧见好东西就拿起往嘴里塞。
呸!
这个时候谁要脸谁吃亏!
我不要脸了!
论厚脸皮的男人是怎么样炼成的?
就趁他犹豫的时候夺走他的心爱之物呗。
鸠浅不知道他随意的一个举动,使得墨海再次诞生了一位和他一个德行的正人“君子”。
裴三千遥遥看着鸠浅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随意来到了一个离鸠浅最远的地方。
她随意一瞟桌上的东西。
等等,桌上好像有个像草一样的玩意儿很眼熟。
她瞪大了眼睛,定睛一看。
“我的妈,这不会是玄元草吗?”
裴三千感觉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玄元草,八阶仙草,地宝阁售价一千灵石一株。
这种八阶修士用来提升修为的东西,齐一门居然拿来请客?
裴三千蓦然回首,突然觉得那些其貌不扬,不显山不露水的正人君子们都是这个世上最低调的富人…
“好吧,齐一门享誉世间近千年,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裴三千竭尽全力地安慰自己,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与齐一门相比,同样传承千年的墨海皇室,突然就显得如此的…贫穷。
行吧,或许,这才是真正齐一门应有的样子?
裴三千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
齐一激情澎湃地讲了很久,不仅说完了先生们为他精心准备的稿子,还即兴地为他而来的各方女子们重重地表达了一番谢意。
但是,好像她们此刻都挺忙的?
望着广场上,一个个抓起东西往嘴里塞的宾客,齐一突然有种自己被冷落的失宠感。
说好的爱我呢?
都是骗人的?
齐一摸了下自己的脸,心说:难道相比于那些吃的,我俊俏的容颜已经失色了吗?
“吃相没有我们的学生好看。”高台上有先生看着广场上的青年俊彦,淡淡皱眉。
“传令下去,补全。”老人齐传生在意的却是别的,淡淡吩咐。
好像小山们快被吃完了啊?
但是,门主大典还没结束呢~~~
凡人酒席,也不能正事没做完就让客人把酒席吃完了吧?
这可怎么办?
别人待会儿会说齐一门没有善待来客的。
可不能落人话柄。
“上肉。”齐传生老人抚恤一笑。
“是,先生。”白衣少年们闻声而去。
身旁的其他几位先生笑了笑,没有做声。
齐一门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了决定,其他人在决定生效之时,就不会再多嘴任何一句话。
多大点事儿啊,请客嘛,当然是开心最重要啦。
所谓开心,必须人人尽兴,主人与客,缺一不可。
很快,充满各种香气的肉食被搬了上来。
这种味道,有点熟悉啊?
是他!
鸠浅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眼前一亮,顿时抬头:“齐家秘药。”
“什么?”周围的人豁然转头,问鸠浅。
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三兄弟之间的秘密,鸠浅顿时装失忆:“什么什么?刚才有人说话吗?”
“有病!”众人无语,丢下一句便回过头去,继续大快朵颐。
突然,鸠浅发现鸟儿姐一手一个果子,走到了跟前。
“鸟儿姐,怎么样?我说嫁给二哥准没错吧?”鸠浅对着言青木打趣道。
言青木满意地点了点头,嘴巴塞满了美食,没空搭理鸠浅。
要说鸠浅一行人中,谁最喜欢这种既热闹又有饭吃的场面。
那非鸠浅和言青木两人莫属了。
不过,有的女修士耳朵尖,听见了有些奇怪的信息,将鸠浅围了起来。
一百七十章 西秦降临(一更)
“喂,你刚才说,她嫁给你二哥,谁是你二哥?”
今天的主角是齐一,众女心中感觉不妙,有些许忐忑不安。
鸠浅看着来势汹汹的女人紧紧地围着他,好像此时天色都暗了许多,下意识地心里一紧。
难道她们跟二哥有仇?
刚才是不是她们举牌子的,难道是另外一波人?
好像就是她们吧…鸠浅突然忘了,记不清了…
看着一脸严肃的女子们,顿时,鸠浅有些慌乱。
她们怎么好像要打人的样子啊!
这可是齐一门,二哥的地盘,自己不会要挨打吧?
于是,鸠浅颤抖着手,指了下正在高台上讲话的齐一,说道:“他啊…”
说完,鸠浅肉眼可见,她们脸色变得异常暗沉,好似能滴得下水。
而且好像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其中一个带头大姐把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姐妹们,招呼这小子,他居然敢在这里乱认亲戚。”
说着,她们就扬起了拳头,打算招呼鸠浅。
鸠浅好怕,立即抱头。
就在这时,齐一洪声说道:“诸位,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
什么!
介绍未婚妻?
众女的拳头停在半空中,立即回头。
齐一对着广场上吃得一脸食物粉渣的言青木,洪声说道:“言青木。”
顿时,全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言青木的身上。
言青木刚才太专注于吃,没有在意齐一说什么,此时被众人看着,背后一凉。
咕噜一下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去,言青木小眼睛滴溜儿地一转,呆呆地问道:“怎么了嘛?”
顿时,广场上响起一阵女子们的鬼苦狼嚎的哭声。
有的长辈望着言青木,拍了拍伏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徒儿的后背,叹息道:“谁知初遇时,心上人便已经名花有主了?”
“可惜…”
“没办法了,哎,可怜咯,多少女儿心被他这一句话给弄碎了。”繁华处的师父看着师弟安慰师姐,心里有些纳闷,这些事情少门主就不能等他们走了再说吗?
“长太息以掩涕兮,春梦起时梦已醒。”诗者叹息,折花弹落,拂袖回首,不再多思。
“…”
当齐一还是翩翩少年时,他曾跟随门中师兄行走墨海三洲,于人间各门各派拜会过一次。
这些年,世间女子多是只识齐一少年时,一见倾心。
奈何:源起相闻书白玉,无缘相会别离居。
再见齐一,他就名草有主了!
像言青木这样出身名门,修为高深又色胆包天的女子终究是少数,寻常家的姑娘好不容易趁此机会见上齐一一面,谁成想心上儿郎就已经要娶了别家姑娘。
人间事,谁说的清楚呢?
徒留一声叹息罢了。
鸠浅看着广场上气势一下子便荡然无存的众位女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他懵懂了一瞬间,便想明白了始末。
这些姑娘就是那些举牌子的人。
没办法,鸟儿姐近水楼台先得月,捷足先登,二哥只有一个,总会有千千万万女子无法如愿以偿的。
鸠浅摊了摊手,长痛不如短痛,或许二哥是故意这样做的呢?
言青木擦干净嘴边的粉末儿,脚尖一点,释放出专属于人仙境大成的强者气息,笼罩整个广场。
突然,女子们清醒了。
自古英雄配美人,郎才配女貌,才子配佳人,珠联璧合。
齐一乃是修道天才,也唯有言青木这种自身修为能够追赶得上齐一的才配得上他。
哭泣声,渐渐小了。
原本只是小姑娘的这群女子,在一刹那,突然长大。
有些痛苦,经历过才能长大。
就是此时此刻。
“你们加油呀,要打得过我才有资格喜欢齐一的哦!”言青木对着下方的男男女女说道,说完甜甜一笑。
齐一看着她的小脸,觉得心旷神怡。
言青木一句话说出,下面瞬间炸了。
有女子错把鸠浅当做了她的师弟,顿时一脚将鸠浅踩在脚下,对着言青木愤然一指,大喝:
“你少得意,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面前把齐一抢过来的。”繁华处的老热脸黑如碳,他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徒儿的。
老人真想揪着她的耳朵问她一句:你不知道你才金丹境界的修为吗?
那少夫人可是人仙境,跟你师父我一个境界的高手!
“对,天才陨落的事情多着呢,你可别死了…”师父立即捂住自己徒儿的嘴,当着人丈夫的面咒人去死,这可是齐一门。
“管教无方,先生莫怪,先生莫怪…嘿嘿嘿…”顿时赔笑。
“……”
类似的话不胜枚举,女孩儿和男孩儿某些方面没什么不一样,遇到些在意的事情还是愿意放几句狠话的。
齐一充耳不闻,言青木却是高傲地昂起了头颅。
唯有鸠浅呆呆地看着身上的脚印,摸不着头脑。
你们放狠话就放狠话,为啥要踩着我呀?
……
大殿于此时,改一段落。
接下来是齐一门门内的习俗。
只见齐一从侍者手上接过一杯清茶,开始了仪式。
这个仪式包括,祭天,叩地,拜苍生。
祭天,只见齐一举杯过顶,停举三息,三息之后一饮而尽。
天色没有异常,依旧晴朗无比,齐一松了一口气。
听说以前有个长辈因为举杯之时天色陡阴而无缘门主,齐一内心还有有所隐忧的。
天色陡变这种事情,虽说听起来很玄乎,但是大道玄玄,谁也不可能完全说没有这种可能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齐一见天色如常,送了一口气。
第一步搞定了。
接下来就是第二步了。
叩地时一定要轻,不能用力。
此乃先生们的教诲,相传有个长辈太过于虔诚和激动,叩地之时用力过猛导致地动,最后与门主失之交臂。
毕竟,齐一已经是凡上二难境界的修为,差一丝就能跨入三难境界。
强行以头抢地,还是大概率会出现大地摇晃的情况的。
不可不谨慎。
于是,只见齐一轻轻撩开裤摆,慢俯于身,跪于高台,额头于地轻相贴。
轻轻对着四方叩首,重复三次。
风平浪静,没有异样。
齐一再次松了口气。
鸠浅自然是不知道这些门道的,只觉得这仪式看得有些无聊,心道:二哥怎么像变迟钝了一样,动作这么慢?
最后便是请各路豪杰来此的原因了。
历来齐一门门主选举皆是通过了门内选拔的同时还要得到世人的应允。
齐一门门主权力极大,一人之言行几乎可以断定整个齐一门后几十年的发展和动向。
因此,门主之选向来十分严苛,不是说,内部决策是谁便能决定谁是齐一门门主的。
齐一门有言,我辈执白,誓不与黑。
执白为谁?
为这天下,为这苍生。
若是苍生不愿你为齐一门门主,那么你不当也罢。
此时,需要整个天下人与齐一一同举杯,同饮一心酒。
只见齐一,等待门中弟子替每一位得到了君子杯的宾客斟满齐一门里自制的苦茶后,向众人举起了杯子。
整个广场之上的人,跟着齐一全部都举起了杯子。
“求苍生应允!”
齐一单膝跪地,大声庆祝。
“允。”众人齐呼。
上千人齐呼,气势滔天,声势浩大,犹如排山倒海冲击着每个人的灵魂,振聋发聩。
齐一感到无形的重任一下字就落到了肩膀上,从此刻起,他的一言一行皆要为人族负责了。
齐一看着杯中清茶,他知道,只要喝下这杯茶他就是齐一门门主了。
持白子,可不只是三个字而已,是责任。
“诸君同饮。”
“同饮!”
说完,齐一就打算将茶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天边传出了一道声音。
“且慢。”
齐一伸到嘴边的茶,立即停下。
但是,广场上有人喝了。
是一个女子。
这次不是繁华处的那位。
她不施粉黛,容貌清秀,有一丝谪仙的韵味儿,只是此刻她情绪有些崩溃。
本来打算以茶代酒,把这杯茶当作娶亲之时的交杯酒和齐一一同入肚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把茶喝了。
但是,齐一没喝成,因为被人出声制止了。
顿时,她苦下了小脸,眼见就要哭了。
“你谁啊,怎么非得这个时候打断,我把茶都喝了……”女子带着哭腔朝天怒叫,委屈至极,不知道是在怪罪天上的人乱说话还怪自己喝得太急了。
总之,她把自个儿委屈得梨花带雨的。
乱哭一气,撕心裂肺的。
鸠浅觉得女人太伤心会行为失常,偷偷地离她远了一点。
别待会儿又要踩我!
齐一门中的大师姐齐玉见状,立马夺过师弟手上的茶壶,飞到女子身边给她补茶,顺带着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哈,妹妹,咱不哭,添上了,待会儿再喝…”
突然闹这么一出,被个姑娘家埋怨,天上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其实觉得怪尴尬的。
但是,他也没办法,都这个时候了,如果再不出声那就晚了。
天边的人对广场上的小人物的悲欢没做搭理,继续问道:“我西秦也想讨杯茶喝。”
说完,天上出现一道光印。
光印刺眼,众人下意识抬手遮目。
待到众人重新看向天空,天空中出现了一群人。
而高台之上,有个围纱男子正站在齐一的身前。
他是谁?
众人心里出现了同一个疑问。
只有鸠浅和烟尽雨两人相视一眼后,难以置信地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诶,等等,大哥不是没有去过西秦吗?
他见过秦画吗?
鸠浅心头微震,不明白他此时来干什么,也不明白烟尽雨跟他点什么头。
“阁下是?”齐一没有去过西秦,并没有见过他,出声询问。
围纱之人摘下面纱,将脸露出一丝,确定齐一看到后重新戴上面纱。
只听他对着齐一微微抱拳,说道:
“西秦王,秦画。”
听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
广场上的人惊倒一片。
西秦王,秦画。
这是一个稍微知道一点点墨海近百年历史的人都知道的名字。
一百七十一章 踏入轮回(二更)
来此的都是于一方土地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更是印象很深。
只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何秦画会此时出现在这里?
若是恭贺,此时才到,算是来迟了。
若是别的事情,他却又出声喝止了大典。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来者不善。”有老者瞬间脸色阴晴不定,心头打鼓。
鸠浅也不明白,但是他很乐观。
高台之上,齐一对着一旁静立的侍者点了点头。
“上茶。”
侍者闻声而来,一步上天,递给秦画等人每人一个杯子。
“我西秦备好了杯子,添茶即可。”
说着,秦画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杯子。
身后之人照做。
观其材质,应该牛角杯,西秦货。
侍者为众人添好了茶,快速退下。
秦画举杯问道:“同饮之前问门主一句,若是将来你做了错事,该当如何?”
“何等错事?”齐一反问。
“灭人种族之大错。”秦画大声说道。
广场上瞬间响起一片哗然。
很多人开始小声嘀咕。
“他是在开玩笑吗?”
“齐一门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感觉是来砸场子的…”
一时间,嘈杂一片。
突然,秦画咳嗽了一下,转头冷目一横。
无形的杀气骤然扩散,只一瞬间,嘈杂多话的广场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既是聪明人,也是普通人,都怕死,还是明白谁强谁老大的道理的。
只见齐一笑了笑,对着秦画说道:“天下皆知,我齐一门白衣书生顶天立地,敢作敢当,若将来我齐一身上真发生此等大错之事,不用我辈执白之人多说,小子齐一自当人前自刎,以卫己道。”
当人前自刎,以卫己道。
“说的好!”齐一身后高台之上的先生们率先表达了赞叹。
“我辈读书人就该有如此的气概,门主,君当之无愧。”
“当之无愧!”
“当之无愧!”
一时间,随着齐一的那一句以卫己道,整个广场上响起一片‘当之无愧’欢呼声。
愈演愈烈,愈演愈烈,大有一种气势直冲云霄的架势。
齐一的人气之高,秦画颇感惊讶。
就跟他在西秦一样。
估计又是一位人皇。秦画心想。
只见秦画面纱之下的面庞微微一笑,举杯:“书生风骨,果真傲然。西秦佩服,与君同饮!”
说着,秦画双手举杯,示意同饮。
说完这句话,众为来宾突然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齐一也笑意绵绵,举起了杯子,对着广场之上的人们拜了一拜。
这时,喝了一杯的女子紧紧地盯着齐一,再也不敢闭目豪饮。
然后,她和众人一起,看着齐一,将杯中未凉之茶一饮而尽。
喝完,齐一和秦画不月而同的将杯子轻转,半倒,示意干净。
至此,齐一成为了齐一门中第二十七任持白子。
门主大典接近尾声。
秦画在喝过茶后,退回天空之上静立。
大典进行到此,已经接近尾声。
常言道,大典接风,当以舞终。
齐一门中弟子皆是求学于齐一门时,也受教于齐一门中。
不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吟唱曲舞人人样样精通。
大部分齐一门中弟子还是会掌握一两样才艺的。
随着一道悠扬角声响起,侍者进场撤去广场上的物件,然后一群白衣少男少女执扇登场。
当以舞终。
齐一门中有特有的书生执扇舞,平日里当作闲情逸致教与学生。
此时便派上了用处。
天上,秦画身边一人近身耳语:“仙人,我们等到何时动手?”
“不急,先看跳舞,等人。”
秦画心说反正已经等了很久了。
只是,等了这么久,那该来的人怎么还不来?
鸠浅此时已经重新落座,他的位置挺好,刚好能够捕捉到舞者靓丽的风采和扇子的轻摆。
书生执扇舞,齐一门自创。
乃是融合了齐一门中的剑形,配上人间的歌舞,再赋予舞蹈以君子内涵创造的一种英气十足的舞蹈。
不同于一般舞蹈,执扇舞与其说是舞蹈,不如说是扇法。
舞者肢体开合之间扇舞扇和,一幅幅扇中画卷配合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远远看去,就像是舞者们在共同诉说着一个故事。
一幅幅画卷,随着时间流逝,舞者或回首轻笑,或蹙眉含情,或举手轻掷扇,提臂挽清波,或开扇对日月,摇扇慰清风……
众位舞者的情意相容,舞蹈仿佛脱离了本身的意境,身影挪移间让人眼前一亮。
执扇舞至高潮处,女子皆以扇为剑,耍出一套惊云剑法,英气逼人,震慑流光……
“真好看!”
鸠浅痴痴地望着广场上那些女子柔美而不失优雅的身姿,妩媚而不失英气的动作,发出由衷赞叹。
其实鸠浅不懂舞,也不知道什么样才算好。
但是,鸠浅知道他此时看的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一旁的裴三千此时正换好着装,刚好看着鸠浅沉醉其中,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笑。
哼!
待会儿,惊掉你的下巴!
执扇舞终,舞者少年们静静下场。
鸠浅见这支舞蹈已经终了,想起在西秦看人斗兽时的情景,猛地欢呼出一声喝彩,独自一人将手拍得啪啪作响:“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广场上发出一片笑声。
此时,鸠浅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此时开怀,才记起此地是南齐,不是西秦,两地水土不同,风俗各异。
不由得对着众人一笑,悻悻地收音作罢。
就在这时,裴家姐妹走上了广场上的平台。
她们两个呆瓜上去干嘛?
鸠浅心里嘀咕,好像还换了衣服。
一个身穿皇室官员服装的监司走了出来,对着高台和广场上的人各行一礼,恭敬道:“如此大喜之日,原本我朝女帝应该亲临,但是各位也知道,女帝只是凡人,碍于身份不便行走于修行世界,所以特命在下献上一只宫廷贺舞聊表歉意。”
“各位得道仙人,海涵,海涵。”
说完,监司与各路来宾拱手相敬,退下,将舞台留给了裴家姐妹。
其实就是怕死!各路神仙会心一笑。
只见此时,裴青丝已经搬好了一张凳子,端坐其上,怀抱琵琶。
裴三千来到舞台中央,做好起舞的准备,定式摆好:翘臀微撅,头颅轻扬,长袖垂地。
今天一大早,裴家姐妹就被提前到此的皇室庆贺代表,四监司找上门来。
四监司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皇室现在囊中羞涩,不知道送什么礼给齐一门门主祝贺才好。
最后女帝决定,拜托她们两位代表皇室送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给齐一门,聊表心意。
贺礼嘛,就是曲舞一支咯。
起初,裴三千是一口拒绝的。
要她在一些外人面前穿着露肩膀露肚脐的衣服,抖胸摆腰扭屁股,想都不要想。
但是,四监司当场是哭得个稀里哗啦的,像死了爹娘一样。
如丧考妣,是真惨!
裴青丝架不住一个大男人哭鼻子,心一软,率先松了口,答应了他。
四监司瞬间大雨转晴,立马恢复了笑脸。
变脸如翻书!
裴三千欲哭无泪。
最后,三人商议一番,选了这支衣服最多,舞蹈风格最优美的《戏衣》。
裴家姐妹都会跳舞,弹琵琶弄琴也会一些,随后猜拳定曲舞,裴三千猜拳输了,就她跳舞。
……
随着裴青丝一丝弄弦音起,乐队响起了配乐,裴三千也随之而动。
此舞,名为《戏衣》,取自戏女欢衣之意,乃是宫廷庆祝喜事必备之舞。
其受凡间达官贵人的喜爱程度可见一斑,说是国舞也不为过。
各方修士皆是仙途之人,大多都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纯粹的凡人舞蹈,不由得一时间心神被裴三千的舞姿吸引。
《戏衣》与齐一门自创的书生执扇舞不同,《戏衣》没有书生执扇舞中的剑术和英气。
而是纯纯的女子妩媚和柔美,优雅中蕴含华贵,含蓄中蕴含一丝大气。
一时之间,裴三千前凸后翘的身段,舞姿要求的妖娆身姿,加上优美的舞步,配上绕指柔般的长袖,裴三千玉臂一收一放时,美腿一低一扬间,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不论男女!
“好美!”
这次就不只是鸠浅一个人发出由衷的赞叹了。
而是上百上千人心中一颤。
包括天上的西秦众人,也有不少看得入迷,忘了眨眼。
鸠浅这次算是被裴三千狠狠地魅惑了一次,在某一刹那,鸠浅深知对场上女子的身份有所怀疑。
这还是那个呆瓜,裴三千吗?
鸠浅内心难以平静,这是他认识裴三千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裴三千的美丽。
以前,鸠浅眼中只有裴三千灰头土脸被他胖揍时的落魄样子。
一曲《戏衣》,姊舞妹曲,无论是从曲声还是舞姿,还是整体的完成度来说,都能堪称完美。
加上舞蹈之人是裴三千,裴三千身材较妹妹裴青丝丰满,舞动身体时具有天然的优势,而是本身又是一名凡上强者,肢体动作可谓是完成得淋漓尽致,分毫无错。
整个舞蹈看起来就简直是无暇可击,完美无瑕,不可挑剔。
就在鸠浅感叹两人的惊艳时,他的第六感响应,直觉好像仿佛有人再看自己。
鸠浅猛地将视线从裴三千身上移开,发现裴三千旁边的裴青丝慌乱间也移开了眼。
是裴青丝。
看自己的人就是她,鸠浅能够断定。
只是鸠浅不解,你弹琵琶好好地分心看我,干嘛?
重新将目光放回裴青丝身上,鸠浅发现拨弄琵琶的裴青丝此时如同画卷般恬静。
她就仿佛是一个被世人遗忘于人间的女谪仙,既不生气,也不失落。
只是安于天地一角,静静地弹奏着自己的琵琶,任由时光慢走,弦音缓缓流淌。
这一幕,姐妹俩表演得相得益彰,配合得亲密无间。
鸠浅醉倒,心忘了跳。
这还是她们姐妹两吗?
这和鸠浅心目中的印象相差太大了,鸠浅一时间难以接受。
此时的两人,一人舞,一个曲,好似世间独剩两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天地间只存有一段美得令人窒息的舞,一个出尘画卷中走出的恬静谪仙和一个身段妖娆如同魔鬼的绝顶尤物。
美艳不可方物,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画面了吧。
若有什么能够形容此刻,那大概是:
美人舞时清风妒,琵琶声起万音熄?
鸠浅承认,此时的裴三千很诱人,裴青丝很甜美。
天上那个看呆了九境强者在嘴角感到一丝冰冷时,清醒了过来。
看到周围同伴脸上的笑意,他抹掉嘴角的那一丝口水,摊了摊手,很大方地承认道:“我明说,她跳得很好,人也美得令我心动,我是很喜欢这种身材又好又妖娆的女子的。”
很显然,他说的是裴三千。
但是,说完后,他又挑了下眉,无奈地撇了撇嘴。
很可惜,她是皇室那边的人。
和他注定是敌人。
同伴知道他的想法,打趣说道:“女人嘛,我们可以直接抢过来。”
只要不是女帝,墨海皇族当中,任何女子都可以抢过来。
为什么要除了女帝呢?
因为敌方将帅,交战必死。
女人还是活的好用,西秦汉子可没有玩儿尸体的恶趣味…
就在下方人人心神沉醉,天上众人侃侃而谈时,秦画神魂中忽然出现四道强大得令他心悸的气息。
“来了。”
秦画话音刚落一息之后,天外发出一道匕光,对着广场上还在曲舞的裴家姐妹当头劈来。
笑哭子和陆远守场已久,察觉到不速之客后瞬间而至,一剑斩下了匕光。
匕光被剑击中,并未消失,而是偏离了一个方向,向着一座山头射去。
“呲!”
一声,山头粉碎。
突然的变故,惊醒了广场上的各派修士。
抬头齐看,天上四人与西秦众人对立而视。
进行到一半的《戏衣》也因变故,戛然而止。
裴三千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伸手揽住妹妹,将她带到鸠浅的身后。
裴三千面对危险下意识的举动,使得她自己心里一羞,脸色瞬间微红。
不过好在粉黛打了腮红,裴三千脸上并不明显,鸠浅也没有察觉到。
其实,鸠浅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
在鸠浅的印象中,裴家姐妹看到他时,脸上总是红扑扑的,应该是遇到了克星,导致长期上火。
鸠浅将裴家两女揽到身后,看向凭空出现的四人。
他们是谁?
居然敢在齐一门大典之时前来捣乱?
天上,天下,两拨人此时同时发出同一种疑问。
只有西秦队伍中的一人,看到四人时,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我的推算又出了什么变数。”他喃喃自语,表情凝重。
高台之上的齐传生看见这四个辨识度极高的人,眉头微凝。
佛曰:知前世,知今生,踏入轮回。
握刀人,复仇者,怪圈……因果报应。
他们来了,那另外的那个孩子呢?
他应该不会缺席吧?
一百七十二章 人间四戏(三更)
接尘典礼正在进行,裴三千的舞也只跳到一半,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此时齐一门里欢快的气氛。
场面顿时变得凝重无比。
……
两日前,东方乱海,一处孤岛。
四人并肩而立,遥望西方,他们知道海那边的土地上的人们命运岌岌可危。
而他们的身前只是巨浪翻腾。
他们四人在那块土地上有个独特的名头,千年来或许已被众人遗忘:人间四戏。
或许,提一句东楚四魔更贴切些,听说的人可能更多些。
世间一个人能好到什么样都接近那一个样,这种样子被称为圣人或者佛。
圣人与佛者,不过为人间无私奉献,而已。
但是,一个人坏却可以坏到五花八门,令人刻骨铭心,同时还能让世人耳目一新。
此谓之魔。
他们四个就是魔。
没有人不承认的魔。
此时,其中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第四人。
“芳儿死了,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其中一人对第四人问出了另外两人的心声。
三人询问的眼光显得很热切,这在冷血的魔的眼中很不寻常。
被询问的人单名一个丑字,生净旦丑的丑。
其他三人,分别名为生,净,旦。
丑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男子,他佝偻着身子,但是脸上很干净,不是戏剧里的丑角那副形象。
他一千多岁,至于多多少,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另外三人与他差不多大。
丑平静地回答:“芳儿,她死在所爱之人手中,我能怎么办?”
芳儿,拜孤芳,拜孤神,花仙子,不同的称呼其实是同一个人。
她是四人共同的徒儿。
一千年来,唯一的徒儿。
末了,丑还补了一句:“所谓心甘情愿,就是死得其所。”
意思就是芳儿是甘心赴死,他无能为力。
不过,生净旦不同意这种看法。
净从来不会不敬丑,但是此时迎着阳光反驳道:“你不当她是你的徒儿吗?哪有徒儿死了,当师父的人一声不吭的?”
四人知道徒儿的死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自古以来,师仇徒报,徒仇师报,天经地义。
忍了这么久,三人苦苦等待丑的指示,久久没有回应,此时终于忍无可忍。
他们觉得,至少去人间走一遭,告诉世人他们还活着。
丑不觉得吭了一声就算是师父了,没有搭理他们。
生:“你不当,我们当。”
说着,他率先离开了这个困了他们上千年的孤岛。
生的足迹一踏入乱海,一只巨鱼仿佛有所感应一般从海中跳出,遮天蔽日,试图用其腹下的吞天之口将生吞进了肚中。
忽然,一道匕光划过巨鱼的庞大身躯。
巨鱼变成了两半,掉落乱海。
“桀,桀,桀,桀…”
顿时,乱海当中响起一片鱼群撕咬声,几乎是沉入海底的一瞬间,巨鱼就已经变成了白白的骸骨,令人头皮发麻。
生立于半空中,回首望去,丑在上妆。
墨海有言:戏子换衣唱大戏,台下上妆杀人意。
三人知道,墨海苍生忘却的暴风雨,要来了。
生脸上绽开了微笑:“我就知道,你也心有不甘。”
旦明白丑的疑虑来自何方,很多年前他们结伴去过天镜山问仙。
山中那个能够预算天机的仙人有言:人间四戏一千年后唱罢离场。
人间四戏,人间便是他们四人的舞台。
离场?
离场就是死亡!
换而言之,仙人算死了他们的寿元从走下天境山时就只有一千年。
丑掐指一算,还剩…额,他忘了什么时候弄死那个术士的了…
一般人说这样的话,只会被当做戏言,但是他们四人都清楚,天境山的那个仙从不说假话。
但是,戏子向来听不得真话,他们会拿起武器捅死乌鸦嘴的人。
因此,他们之中有人耿耿于怀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丑自从那天浑身是血的走下天境山后就没上过几次妆了,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上起妆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快。
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上的,正如他们心中的魔性。
“走吧。”丑大手一挥。
“好戏登场啦。”净勾起嘴角,弧度醉人。
四人从乱海之内飞出,海中巨鱼如飞鸟般跃出,于无数匕光筷影中一分为二。
人间四戏,于这一日,重归人间。
今天,实力强大的人即使是站在人前十日,现身时还是会被误认为是突如其来。
此时便是如此。
四人早就来了,遥立天边。
他们看了很久了,实在没兴趣继续看下去。
这两个姑娘,琵琶弹得不好,舞也跳得不好!
皆不如他们的徒儿。
不想看了。
“花仙子,拜孤芳。秦画,你可记得她?”
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陌生人语气极其诡异,时而扭曲时而正常,听起来十分的折磨耳膜。
但是此人的气息极其强大,隐隐比肩长歌当欢中的两位摇摆,鸠浅只是远远观望便感到一阵心悸,神识不敢外放。
要知道,长歌当欢中的两人秒杀鸠浅只需要抬手一招。
那么这两人?
危险!
极其危险。
这就是鸠浅对几人的第一印象。
鸠浅抬头看去,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三人,两男一女。
这三人仿佛若无其事一般,毫无顾忌地打量齐一门和西秦的众人,好似在估算着什么。
至于一众外来的宾客,他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那轻蔑的眼神里饱含了冷漠的杀意,凌冽无比,仿佛众生在他们眼里皆是草芥,唯独他们才是至高无上的人。
吐血的男人教过鸠浅一个人间怪病:不速之客若是强势登场,便定然不会是善罢甘休。
这时,鸠浅心里出现一个念头,顿时大惊失色。
“不会吧?”
“他们打算独战群雄?”
听到鸠浅嘀咕出声的话语,齐一和烟尽雨相视一眼,眉头紧皱。
被人直接叫出名字的围纱之人并不恼怒,淡淡地问道:“阁下哪位?”
“我问你记不记得?”花脸男子脸色变得不善,抬起匕首,逼问道。
他的语气极其嚣张,给鸠浅的感觉仿佛只要秦画不回答,他就要当场动手一般。
让人听了便心有不快,就连心地纯善的鸠浅,此时作为一个旁人,听到了心里都很不爽。
那更别提同样是火爆脾气的西秦王了。
“揍他,揍他!”鸠浅躲在齐一身后,对着围纱的男子挥舞着拳头,极其小声地怂恿着西秦王对这个大花脸动手。
花脸男子好似察觉到了下方小孩儿的趣逗举动,转过头看了鸠浅一眼,轻蔑地一笑,回过了头。
人仙境,啧啧,蝼蚁……
鸠浅看见丑的目光,顿时惊恐地收回了目光。
花脸男子正打算再问一遍,围纱之人开了口。
“我想起来了,你们是人间四戏。”
人间四戏,秦豪听到这话,瞬间皱起了眉头,他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
快速思索。
对了,人间四戏,东楚四魔。
秦豪想到了四人的出处,心里突然一疼,看向四人的目光变得充满了恐惧。
变数居然是他们?
“人间四戏?没听说过啊!”鸠浅一头雾水,“墨海还有这号人吗?”
听到鸠浅的问题,一直微笑不语的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有的。”
齐一说道:“先生,请恕弟子才疏学浅,孤陋寡闻,近几百年间的典籍中,弟子不曾查到有此类人物啊?还望先生解惑。”
刚才一瞬间,齐一便将神识融入问罪塔,把世间典籍翻阅了一遍,但是,没有收获。
老人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是将视线投向高空,那里有仙人在正襟危立。
有些人,齐一门是不能记载的。
那些都是墨海的禁忌,挑开之后,墨海的天都得塌下来。
鸠浅等人顺着老人的视线看去。
围纱之人解开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绝世美丽的脸庞。
他就是西秦王,被誉为百年来西秦第一美男子的,秦画。
众人目力通神,见其真容后纷纷侧目而视,唯有秦豪竭尽全力地瞪大眼睛,试图一睹仙人真容而不得见。
因为,很可惜,他是肉眼凡胎。
秦豪只看到一些模糊的皮肉肤色,空有强大的神魂却无法助他看清仙人全貌,他顿时气恼,沮丧。
“唉。”对秦画面容不真切的秦豪最终放弃,叹了口气,认命。
只见秦画手一招,秦冬手上的斩神刀出现在他的手上。
秦画缓缓说道:“据说拜神候宗主拜孤神,也就是世间有名的花仙子曾有四个师父,他们被为人间四戏。”
“他们要么不出世,一出世就是屠戮人间。”
“所以,也被称为东楚四魔。”
“没想到销声匿迹了好几百年的人,居然都还活着。”
“今日你们四位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为我而来,毕竟拜神候是我西秦灭的,而花仙子也是我杀的。”
果然都是一些在他认知之外的角色,秦画自嘲地一笑,心道原来秦豪推算所说可能出现的变数在这里。
人间四戏,生,旦,净,丑。
分别使用,筷,绢,锁,匕。
花脸男子勾起嘴角,看向同伴,说道:“看来我们并未完全被世人疑忘。”
“哥,动手吧,我算了下,速战,此地六十余人,有一成希望可以尽数屠之。”
尽数屠之?
旦此一言,天地皆惊。
一百七十三章 各挑对手(四更)
六十人余人?
鸠浅皱了下眉头,瞅了瞅各方势力的人。
广场之上,全部是人。
怎么只说六十呢?
按战力算的?
鸠浅环顾一周,心中大赅。
此地所有凡上境界的人,加在一块...好像是这个数目。
西秦来者只有四十,六十的话,那岂不是把齐一门和我们以及东楚来者也算进去了?
“那怎么可以?”
鸠浅心道我不想打呀。
“该死,他不是完全来找西秦麻烦的,他是来以一挑二的。”
鸠浅顿时慌得不行,境界差距太大,他面对这四人提不起半点战意。
四人中最弱的人,鸠浅都望尘莫及。
鸠浅一心想要逃,但是他又知道肯定逃不掉,苦恼不堪。
烟尽雨在意的却不是这一句,心中自问:他们一成希望就敢赌,这种亡命之徒,自己即使与他们同境,对上他们,有胜算吗?
“对,要打就打,少说话,我们又不是主角,说多了看官们会烦的。”手拿丝绢的男子阴阳怪气。
“我对付那两个身穿白衣之人以及他们身后的那几个。”四人中唯一的女子已经挑好了对手。
远处陆远和笑哭子相视一笑,翻了个白眼。
“她说的是不是我们?”鸠浅直觉那个女子说的就是他们这一伙儿人,偷偷拉了下烟尽雨的衣角,担忧出声。
裴家姐妹站在三兄弟身后,鸠浅的姿态可谓是被她们一览无余。
裴三千翻了无数个白眼:你怎么怂得这么理直气壮,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站到姐后面!
于是,裴三千很是自信地前进了一步,站到了鸠浅的前面。
鸠浅一愣,不知其所以然。
不等烟尽雨回答,一边特意从北墙边回来守护齐一门的两位师兄也站了出来。
“是。”笑哭子眼泪汪汪,却神色凝重,“同为真九境,竟然意图以一敌二,好大的口气。”
听到真九境三字,鸠浅心里一颤。
同境之中还自信以一挑二?
齐一门的书生应该不会那么弱吧?
鸠浅前些日子被遗孤之王水上飞支配的恐惧还在心中徘徊,未曾散去,顿时萌生了坚定的退意。
只见笑哭子说完,一滴眼泪划落他的脸颊。
就在眼泪滑过脸颊,漂浮到半空中,还没有落地时。
笑哭子一脚蹬破空间,借力冲天而去,瞬息而至,一拳轰向天上对他们宣战的女子。
净轻蔑地看了笑哭子一眼,待到他的拳头到了眼前才挥动锁链。
以锁链为鞭,女子一鞭,将笑哭子准准抽中。
“嘭!”巨大的撞击声。
净一击便将笑哭子打落了大地。
一座山头瞬间四分五裂,形成的废墟就像是世界崩坏后的大地。
这种破坏性,站在广场上的众人只能看见大地上废墟边缘翘起的一丝巨石边角。
唯有居高临下,才能看见坑中人的情况。
齐一门众人望去,神识不约而同地往哪个方向探去,想要查探一番自己人的情况。
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净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锁链,下方山体废墟的痕迹慢慢复原,笑哭子出现在原先站立的地方,眼泪重新进入眼眶。
一切都退回了笑哭子出拳前的那一刻,眼泪也收回了眼眶。
仿佛他从来都没有流下过那滴眼泪。
逆时空之术!
鸠浅瞳孔一缩。
笑哭子捂着胸口剧烈咳嗽,鲜血不停地溢出嘴角:“咳咳…陆远,待会一起上。”
笑哭子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刚才的交手,笑哭子已经能够确定此女是跻身真九境多年的至尊强者,自己和她的速度力量都不在一个层面,单凭一人之力必败无疑。
这说明,陆远一个人也不行。
听到笑哭子说一起上,陆远感到分外凝重。
即使是在北边,笑哭子面对黑压压的兽群,他都没有像今日这般重视过。
喊帮手这种事,陆远一生都没听见笑哭子说过。
一个女人,真有这么...猛吗?
陆远有些怀疑。
顷刻间,陆远一步之后,随着笑哭子,跨上天空。
两道白衣身影与女子对视而立。
如果可以,陆远情愿他这一辈子都不要与世间任何女子兵戎相见,拳肉摩擦,但是此刻无奈。
不是他们挑中了女子,而是女子挑中了他们。
“请指教。”
陆远对净行一抱拳礼,拔剑攻了上去。
另一边,生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看向天上原本来势汹汹,此时依旧气势如虹的西秦众人。
生掌心出现两支血红之筷,如同君王睥睨天下,不容置疑地说道:“分我一半。”
嚣张的话语,秦画眉头一皱。
短暂思索,秦画望向一边,秦豪身边一人显露了身形,是一白眉老者,扎着一个脏辫。
“阿蛮,带着你所有的死士一起上,给我打死他。”
白眉老者犹豫不决,看向秦豪,说道:“他更重要。”
秦画眉头紧锁,看到了下方正拉着齐一和烟尽雨一点点往战场外面躲的鸠浅,心生一计。
秦画居高临下,洪声说道:“鸠浅,你不是喜欢我的女儿么?保护好这个人,我过一段时间之后便让秦微凉去找你。”
啥?
“什么?”
鸠浅脸色顿时一黑,如吃黄连。
这个时候你把我揪出来,不是让我挨打嘛!
正打算怂恿众人逃离此地的鸠浅此时被点名道姓,顿时懵逼,欲哭无泪。
没等到鸠浅反应过来,秦画一招手就将秦豪送到了鸠浅眼前。
得!
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鸠浅看见秦豪,瞬间眉头一皱。
从他身上,鸠浅除了感觉到了一种平凡的气息,还嗅到了一种名为阴谋的味道。
他很讨厌这种味道,于是严肃对问秦豪:“你谁呀?”
烟尽雨与秦豪有过一次交集,此刻古井无波地注视着他,算是提防。
别人或许会忽略,但是烟尽雨不会。
烟尽雨听得很清楚,那个暗中出现的人说秦豪更重要。
比迫在眉睫的战斗更重要,那秦豪会在西秦那个团体中担当什么样的角色?
术士...军师?
秦豪眼神不着痕迹地滑过烟尽雨,然后对着鸠浅恭敬地回答:“小人秦豪,拜见仙剑之主。”
仙剑之主?
嘿嘿,会说话,这名字我喜欢。
听到秦豪这样说,鸠浅顿时一收愁容,眉开眼笑,像个大哥一样拍了拍秦豪的肩膀。
“嗯,不错,我保护你一会儿,保证没事……”
上方,秦画身边只剩寥寥六人。
这次,秦画带来的基本上都是死士。
这也是秦豪的意思。
其他人全部跟随阿蛮而去。
丑望着秦画说道:“我比生强,你在托大。”
秦画摇了摇头。
对此他自有打算,首先要确保阿蛮那边一定能赢。
人间四戏说得没错,他们有九成胜算,但那终究不是十成。
秦画不喜欢赌,打则必胜,不然他带着西秦几乎所有强者来此为何?
倾巢出动,难道真来齐一门当客人?
秦画可没那闲工夫。
秦画横刀以握:“这把刀,名斩神刀。”
说到这里,丑明白了。
秦画依靠神器,已经弥补了和他在境界上的一些差距,此时已经在加上几个凡上境界的助力,便能与他正面一战。
“来吧。”
丑一翻手掌,匕首如流光萦绕在指尖身上,远远看去,丑的周身亮如白昼。
旦看了看最后的那一伙人,身披混天绫来到了他们身前。
面对旦的是来齐一门送嫁妆的下人一行人。
下人等人算是言青木娘家的代表,此次前来主要是送点嫁妆给齐一门。
然后叮嘱几句。
此时,下人心里很不爽,他觉得自己倒了血霉,送个嫁妆居然刚好碰见了在一千年前守北海时的老对头。
下人还记得言公卿和拜神候分家时的情景,其实他也是想呆在拜神候的。
毕竟,东楚楚家离北边还是有些太近了。
但是很不巧,那时人间四戏也在。
然后,他没办法,他和四人中的旦一生都不对付,只好选择了楚家言公卿。
旦看出了下人心里的郁闷,笑道:“我是出来杀人的。没对手可挑了,来吧,我们相看不顺,若不是共侍一主,早该有一战的。”
主,便是尊上。
“你还知道我们共侍一主啊?”
下人瞥了瞥带过来的杂鱼,面对旦这样的真九境至尊强者,他们基本无用,一口气就吹死了。
不由得心中苦笑:你们哪次出世不是杀人的?
下人说道:“魔域不在,不公平。”
说实话,与旦交战对于下人而言,无异于拜神候和言公卿窝里斗。
虽然人间四戏心里可能并没有自己人的概念,但是他还是有的。
能不打,就不打。
至于找个避战的理由,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
不过旦并不这样想,只见他勾起了嘴角,伸手将身上缠绕的混天绫撕了个粉碎。
“这下公平了吧?”
轻轻抹去嘴角因为本命法宝被毁带来的反噬而溢出的鲜血,旦对着下人招招手,森然道:“来。”
下人眯起了眼睛。
自毁本命法宝,看不起我?
这就不能忍了!
“换个战场。”
说着下人将旦带离了齐一门的范围。
一百七十四章 天境山(一更)
人间四戏,就这样各选一方,在齐一门上或者齐一门边上挑好对手和战场。
在齐一门门主大典,为齐一接风洗尘加冠的日子,于齐一门的上空和别处开始了大战。
鸠浅等人一直旁观。
不是他们不想插手,只是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进去了就是白白送死。
鸠浅此时有任务在身,自动忽略裴三千,然后躲在烟尽雨身后,仰着头翘首以望。
四个老妖怪…好吧,鸠浅是真的不想插手。
原因无他,他还只是人仙境,欺负欺负几个拜神候中常年欺软怕硬的外门长老还行。
碰到这些大他几百一千岁的真正大佬,还是算了吧。
不过,站在鸠浅身边,身为齐一门持白子的齐一却另有打算。
他现在已经跻身凡上,虽说与那真九境确实是相差甚远,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他出手,就还是能算得上一个助力。
“我来助你们。”齐一想加入战斗。
“滚,不要拖我们后腿。”但是被笑哭子无情地喝退。
齐一的好意出师未捷身先死,闹了个尴尬的大红脸。
齐传生老先生看见齐一面色的不自然,安慰道:“他们从北方回来,戾气颇重,不要介怀。”
“老师,学生怎么会介怀这种事呢?我只是担心他们。”
天上,净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她却压着两位白衣君子狂揍。
“老师,他们两个能打赢吗?”鸠浅顺着齐一的口吻问了一句,在他看来那个女子的攻击手段有些过于单一了。
仿佛,这个净只会体术?
因此,鸠浅还对齐一门中的两人抱有一丝希望。
“信,则赢。”老人自信满满。
他的学生,他不信,还有谁会信?
老人一话,秦豪若有所思。
鸠浅听不懂这话的含义,不明白老人到底在指什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战场。
……
“你这是在欺君子以方。”老人温和地斥责秦豪。
齐一也接过话:“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多了,齐一门的学生们才越来越少。”
刚说完,齐一就有些后悔,心里生出一丝羞怯和惭愧:联合老师舌战秦豪一人,这算不算以多欺少?
事情起因于闲谈。
“世间万事,天下攘攘,为利来,为利往。”秦豪看着天上的战斗,随口说道。
“此时此话何意?”老人单独听这句话自然明白其含义,但是他不懂为何此时要把这句话拿出来。
“世间任何人行事都逃不出两个字:利己。”秦豪喝完一杯齐一门的茶,觉得味道不错,伸手讨要。
充当逝者的齐二狗一边倒茶一边对他扮了个鬼脸。
秦豪觉得这个小黑脸有趣,盘算着要不要把他也当做活棋子用一下。
“人皆如此,说明此话无用,你这是在耍流氓,带歪我们的信仰。”老人笑道。
利己?
要是每个齐一门中的学生都开始怀疑先师圣贤们的做法都是利己,哪还谈什么大公无私?
那岂不是道德崩坏?
“漂亮的女人用来追逐,温和的君子用来欺负,此乃人间正义。”秦豪饮了一口清茶,信誓旦旦。
一边端茶递水的齐二狗听到这话,顿时恨得牙痒痒。
这便是起因。
不过众人还是听出了话里的温和,秦豪原来是在打趣。
“对了,秘使既然远道而来,胸有成竹,莫不是已经算到了未来?”
老人佯装随口一问,秦豪脸色微变。
十日前,算命山。
算命山,墨海著名的神棍聚集地。
当地人号称算天算地,文能博古通今,武能改朝换代,无所不能。
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算得出自己的死期。
此地是一片充满欢声笑语的凡间。
算命山是山群之名,群山中很多座山,皆不高,形似土丘。
天境山便是其中一座,其特征标志是山脚有两位长相极丑的守山弟子。
一人戴着牛头,一人戴着马面。
他们排行老幺,是天境山这座小机构里地位和辈分最低的两人。
这一天,有两人来到了山脚,说是要拜师学艺。
两人一人头戴银色面具,一人围纱。
反正都看不到真实相貌。
“还请通报天境山山主一声,术徒前来拜师。”
牛头见多识广,问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我每天都能遇到几个,你们谁拜师,还是都拜师?”
头戴银色面具的男子摘下面具:“我拜师,术徒知道规矩,这下可以通报了吧。”
一看到男子面具下令人窒息的恐怖容貌,牛头马面倒吸一口凉气后,顿时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两人拥抱在一起,泪流满地哭泣道:“活了一辈子,终于遇到了一个比我们还丑的人了。”
听到这话,男子面无表情地戴上银色面具,面具下的眉头抽了一下。
“还请通报一声。”银色面具男子重复了一遍。
马面苦下了脸:“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们是很想放你进去的。”
“但是,不行。”
“抱歉,山主原话,天境山不收比我们两人长得还丑的人。”
“两位请回吧!”
围纱男子眉头一皱,他堂堂一地之王岂有被如此荒唐的理由挡在外面的道理?
“我们来自西秦。”围纱男子提醒道。
西秦?
那又怎样?
牛头马面不明所以,诚恳道:“哦,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实在抱歉,我们只是最低等级的弟子,做不了主。”
说完,一道白光刺眼,牛头马面眼前一眨,眼前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牛头马面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乖乖,跑滴真快。”马面喃喃自语。
天境山,山上。
一个头发尽白的年轻男子,面对一处山崖墙壁而坐。
他莫约二十来岁,不知为何年纪轻轻就已经白发苍苍。
他就是天境山山主,掌孤先生。
就在两人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时,他身体猛地一颤。
“不速之客,最起码也通报一声啊?我还没洗脸呢,怎么见人?”掌孤先生依旧背对着他们,缓缓说道。
围纱男子心有不悦,这年轻人本事不大,架子倒不小。
“既是不速之客,还遵守个屁的规矩。”
显然,他对刚才此人用一荒唐的理由就将他们拒之门外十分不满,心怀怒气。
听到来者毫不客气的话,年轻男子嘴角一抽。
银色面具的男子对围纱人拱了拱手,说道:“我来。”
银色面具的男子先前走了几步,来到年轻人旁边,第一句话就是:“我也是术士。”
银色面具男子,是秦豪。另外一人,不提也罢。
掌孤先生身体一颤,问道:“你来此作甚?”
“借天境一用。”
掌孤先生豁然转头,肌肤竟然如婴儿般光滑,怒道:“你可知天境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知道。”秦豪点点头。
他来之前通过翻阅古籍,然后经过推演,了解了一番。
“那你说。”掌孤先生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天境山至宝,一宗之根本。”
“你知道你还借,你是想欺负我们没有修为吗?”
掌孤先生这样说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围纱静立的人。
他知道,这个戴面具的人带来的人能够一掌拍碎整座天境山。
秦豪皱了下眉头,换了个说法:“不是拿走,只是日后用一用,提前和你说一声。”
掌孤先生试探道:“那我若是不答应呢?”
“死。”未等秦豪开口,围纱之人漠然开口。
掌孤先生气急败坏,愤然对秦豪问道:“你们到底谁说了算?”
秦豪淡淡一笑,指了指,说道:“他。”
……
秦豪陷入沉思了很长一会儿,鸠浅睁着大眼睛,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秦豪微微一笑:“没什么,一点往事。”
鸠浅不明所以,心说往事苦追忆,不如专心眼下事。
秦豪想起了老先生的尖锐问题,心里对齐一门的点滴愧疚消失一空。
这老人家,也只是表情和蔼罢了。
秦豪轻蔑一哼,嚣张地说道:“我既然是秘使,今日旁若无人的坐在这里,那我自然是算到了。”
秘使,人间人对术士的一种尊称。
但是,从同行的口中说出来,却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明明都是骚狐狸,你我心知肚明,还装什么纯情?
扮演聊斋勾引书生么?
此时秦豪一改先前的假意谦虚和温和,突然变得气势凌人,众人有些不太习惯。
齐一感觉最深,他甚至内心出现了一丝对秦豪的强烈杀意。
但是这抹杀意因为寻不到本初的由来,转眼间被齐一强忍了下去。
他乃人间正道之人,君子周章使他绝不可凭一时意气就滥杀无辜。
烟尽雨看向秦豪的眼神更深了些,他还记得,这个人前段时日还从他这里借走了一点东西。
甚至是裴家姐妹和言青木三位女子,也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秦豪仿佛突然之间就换了个人,那种被鸠浅压下的讨厌的感觉再次袭来。
唯有老先生还是表情如故,只见他温和地问道:“哦?那可否请秘使跟我们说说。反正我们此刻闲来也无事。”
秦豪夺过齐二狗手中的茶壶,给自己斟满一杯,笑道:“说,自然要说,一人得意怎么能不让众人开心呢?”
说着,秦豪清了清嗓子。
鸠浅有些想要逃离。
但是,鸠浅无处可去。
“说之前,给大家讲个故事。”秦豪说道。
一百七十五章 命运?信,你就输了(二更)
得!
听故事我喜欢。
鸠浅来了兴趣,一把拉过裴三千靠在了她的大腿上。
裴三千震惊无比:“此等危机时刻你怎么能如此放松?”
“不放松也一样,该死时,跑都没得跑。”
你是没和真九境之人交过手!
鸠浅懒得跟裴三千解释。
裴三千顿时无语。
她刚跳过舞,并没有换下歌舞时的宽松衣服,鸠浅看着眼前的丰满觉得离他的鼻尖仿佛又近了一些。
碍眼!
哼!
鸠浅这般想着,闭上了眼。
秦豪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一个关于命运的故事。”
“相传,人间秘使是从来不给自己算命的。”
“但是,他们总是给别人算。”
“于是,某一天有四个人找了上门来求人算命。”
“他们信心满满地来问算命的人:我们还可以活几万年?”
“算命的说道:唱戏的有唱戏的命,人皆有命,你们顶多一千年后就得下场了。”
说完,秦豪停了下来,自顾自地喝茶。
“这就完啦?”鸠浅睁开眼睛一抬头就被撞上了丰满。
裴三千恨的牙痒痒,但是众人在一旁观战,又不好发作,只好暗暗压下羞意和怒火。
鸠浅根本没当一回事,思考道:“一千年啊,这么久,那这四个人一定很开心吧?”
“哈哈哈…”秦豪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鸠浅被笑得浑身不舒服,他没发现此时众人看着秦豪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因为我不是那四个人,我也不知道啊。仙剑之主不如问问这位老先生?或许他知道答案。”秦豪指了指老人。
此时,明白过来四人身份的人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暗沉。
明白人一般是不包括听故事不动脑子的鸠浅的。
鸠浅没想那么多,居然还真傻傻地去问老人:“老师你知道吗?”
听到鸠浅这般问,老人宠溺地摸了摸鸠浅的头,说道:“他们并不开心。”
“一千年啊,这么久,他们还不开心?”鸠浅觉得这四个人真是太贪心了。
齐一忍不住插了句嘴:“他们都想活几万年,得到区区一千年的答案,他们怎么开心得起来?”
鸠浅恍然大悟:“哦!”
旋即一想,鸠浅又道:“不就是个算命的话,他们不会傻乎乎地相信了吧?”
秦豪继续他那令人生厌的笑容:“对啊,蠢货自然会信。”
“那这个故事真没意思。如果信了,岂不是他们日后的一千年活得都不会开心?”鸠浅想了想,说道。
“嗯。”秦汉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补了一句。
所以他们今日降临人间,求九分死路外的那一成生机。
“孩子,若是你将来某一天有人告诉你你今后的命运,你会相信吗?”齐传生老人想了一下,问道。
鸠浅看了看别人,发现老人正在看自己,问道:“我吗?”
“对,你。”老人点了点头。
“不会。”鸠浅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为什么?”惊喜在老人心中绽放,开怀的滋味久违。
“算命的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楚,凭什么知道我的?”鸠浅翻了个白眼,手一摊。
继续说道:“而且,他们只不过是懒惰,干不了别的事情,愚弄众生混口饭吃,信他们的都是傻蛋。”
“我找不到相信的理由。”
鸠浅最后自信地一笑,作出了总结。
“公子,说的好!”
一句热烈的欢呼大叫,众人纷纷侧目。
原来,说话人是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裴青丝。
此时,见众人看向自己,裴青丝羞怯地低下了头。
秦豪看着鸠浅,轻轻一笑。
只信自己的人,最容易被利用。
摸清了你的秉性,设个局,连变数都不会有,无趣…
……
这时,天上的大战,已经开始了。
鸠浅看了天上一眼,那里剑光如虹,每一道都足以断山掀海。
他心知这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参与的战斗,回过了头。
回过头,鸠浅发现了同样凝重的众人。
突然,想起了秦豪讲的故事。
四人?
“他们就是那四个人?”
鸠浅后知后觉,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恐叫道。
同样被蒙在鼓中的三个女子吃惊不已,下意识地掩住了微张着红唇的小嘴。
知晓往事的几人默不作声,算是承认。
鸠浅内心难以平静,颤声道:“那他们是跟那个秘使一个时代的人?”
一个时代的人,那该有多少岁?
有仙界,修仙一途,唯有老而不死,老而不朽,才是至高无上。
很大程度上,年龄决定了修为,决定了境界,决定了战斗力。
鸠浅在此看先天空,突然对天上的那群从西秦来的人生出了一丝担忧。
根据鸠浅所知,西秦之人大多都只有百余岁。
人间四戏来势汹汹,他们能胜吗?
就在鸠浅抬头之际,一道白衣身影从天而降,如同流星被打落人间。
“嘭!!!”
震耳欲聋的坠地声,大地剧烈颤抖,鸠浅等人勉强稳定了身形。
“陆远!”天上传来一声大喊,是笑哭子的声音。
齐一闻声欲去相助同门,不料一直微笑的老人,齐传生拉住了他。
“不要去,你还太弱。”老人极其平静地讲。
你能想象一个毫无修为的老人右手喝茶,左手一下子拉住一个想要冲天而起的凡上二难境界的仙人吗?
鸠浅眼睛一凝,看着老人眉头紧锁,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
鸠浅此时有种预感,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可能都在老人的预料当中。
有此同感的还有齐一,齐一压下内心的慌乱,正色问道:“老师,两位师兄,今天能够活下来吗?”
众人一凝,纷纷望向老人,希望听到一个令他们安心的答案。
毕竟,陆远和笑哭子,此时是齐一门中修为最高的两位了。
如果他们死了,齐一门就危险了。
剩下的人,除了齐一再也没有一人达到凡上境界。
这也就意味着天上的两位师兄,是齐一门此时的希望。
但是,老人依旧镇定的喝着茶,对齐一的提问选择了视而不见。
老师没有回答,齐一内心一片绝望。
鸠浅看着齐一,齐一脸色面无表情,不禁心里也有些难过。
“不用太过担心,小哭和小远都可是很强的。”老人喝完茶,冷不丁说了一句。
众人立即松了一口气,软弱的裴青丝甚至喜极而泣,眼角沁出了一滴眼泪。
“吓死我了!”裴三千拍拍自己丰满的胸脯,松了口气。
鸠浅看着齐一放松了一点,心中暗骂:你这个死老头,这个时候喝茶就不能喝快点儿吗?
差点吓死我们了。
此时,鸠浅,言青木,裴家姐妹等皇家之人其实就等同于是齐一门这一阵营的人。
一生同生,一死共死,再不会有第三种可能了。
人间四戏,也就是东楚四魔,他们出手从来不留活口。
天境山上的那一次,是他们唯一一次没有赶尽杀绝的出手。
从那天起,他们对人间发下毒誓,胆敢触犯他们之人,尽灭其族。
相传也是因为这个誓言,他们被第一任墨海帝王初帝一路追杀出了墨海,生死不知。
此时再见他们,众人便知道他们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这也就意味着,一千多年前,他们就已经拥有了令世间强者都望尘莫及的修为。
如今再多一千年,那他们又该强到了什么地步?
鸠浅看着天空,心里瞬间明白了他们四人的想法。
怪不得他们丝毫不把各路豪强放在眼里,原来是他们已经有了藐视一切的实力。
被打落大地的陆远,过了半天终于有了动静。
笑哭子眼睛里沁出鲜血,望着缓缓飞上天空重返战场的陆远,勉强一笑:“狗日的陆远让老子撑这么久,我要告诉先生,你背弃同门。”
独自面对四戏之一的净如此之久,笑哭子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即将崩断自己最后一丝生命之弦。
不过,此时陆远回来了,笑哭子就知道,希望回来了。
陆远看着净,摇了摇头。
他于齐一门求学多年,从小到大不曾欺负过同门女生哪怕一次,众所周知他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他从来不打女人,不管被女人欺负得多惨。
虽然他一直觉得这一点就是他单身多年的原因,但是让他辣手摧花,他还是做不到。
很多时候,温婉女子一个眼神,他的心就软了。
此时,重新飞上天空,陆远心里复杂不已,刚才是他小瞧了净才被她的锁链抽中的。
“说实话,”陆远静静地脱下身上破裂的白衣,露出身上块状排列一般强壮的肌肉,活动了一下肩膀,“我不太想打女人。”
“瞧不起我们女人么?”净轻轻一笑,舔了舔红唇,眯起了眼,模样阴毒,好似毒蛇吐信。
陆远摇了摇头,说道:“是我力气有点大。”
说完,笑哭子冲向净,回首对陆远说道:“我帮你拖延时间,快。”
陆远轻轻一笑,结印,身上出现八道黑色符印。
齐一门问罪塔中藏有世间万般秘籍,本着因材施教的教书育人之法,各位先生会根据学生体质和属性为门中弟子精心挑选出一本功法修炼。
齐一门中各位先生为陆远选择的一本功法,叫做,八门遁甲。
八门遁甲,没啥特殊的。
肌肉男的成神之术,让你的肌肉更加的肌肉。
只见陆远身上出现八道黑色符印,在他闭目吐纳之间一个接着一个的碎裂。
三息后,八道符印全部破裂。
“咔嚓!”
陆远前踏一步,空间破裂声响起。
净看着陆远,眼神一冷,一拳背击飞冲上来的笑哭子,看向了陆远。
陆远和净相视一眼,一拳对拳,激战在了一起。
此时,下方鸠浅不解向老人地求问道:“陆远哥哥使用的是什么术法呀?”
老人慈祥一笑:“那不是术法,那是功法,我齐一门特意为他量身定制改良过的八门遁甲。”
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惊,死,分别对应人体的八种力量限制。
相传创造此法之人坚信人体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需要一步步地挖掘才能得以展现。
故其穷其一生钻研人体结构,终于在临死之际洞悉天机,留下此法。
修炼八门遁甲之人通过开门来获得力量,每开一门便能得到巨大的力量,八门叠加传说力可屠神。
一拳击穿苍穹,一脚蹬碎大地千里都不在话下。
但是,八门遁甲是一门消耗身体潜能,伤及身体根本的功法,修炼此法者多短命。
是故,八门遁甲也被世人称为体术禁法。
八门遁甲?
鸠浅没有听说过这种功法,重新抬头看向了战场。
天上,生净旦丑四戏,两人将战场带离齐一门,去向不知。
丑于上空抱臂静立,和西秦王秦画一同观战,此时整片天空都成了净的战场。
此时,净与陆远交战正酣,笑哭子从旁掠阵。
令众人惊讶而又喜悦的是,原本力量明显不及净的陆远竟然在这时的力量对拼不落下风。
然后,两人又是一拳对轰,净被陆远一拳打退。
刹那间,齐一门上下欢呼,陆远居然占了上风。
听着下方传来的喝彩的音浪,陆远突然觉得身前的女子有些可怜,纵使她胜了也没一个为她鼓掌的人。
天下人,唯独行者,没有同道之人,才最悲哀。
于是,陆远没有乘胜追击,与半空中停了下来。
“女人的力气总是没有男人大的。”
看着净因为强行停下身形而微微颤动的双腿,陆远继续好心道:“你一介女流跟我跟我对拼力量,没道理。”
但是,听到这句话时,净明显眉头皱了一下,一皱而逝。
“呵!”
这时,丑明显笑了一声,然后保持勾起嘴角。
纯力量对拼,同境界之内,丑还没见过净输过。
强者的任何动静向来都是备受瞩目,丑这一声轻蔑的笑声,陆远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明显感觉到身前的净变了,像是换了一个人,陌生的气息变得异常紊乱,仿佛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气球,令人心悸。
“你以为只有你会八门遁甲吗?”净抬起头,言出法随,身上随声出现八道红色符印。
八道符印出现的部位就先前陆远身上出现的一般无二。
有识之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居然她也会八门遁甲?
“天下体术万千,唯有血气黒压与八门遁甲这两种于世间真闻名。”
“本来普天之下适合修炼八门遁甲之人就十不存一,因其痛苦万分的修炼方式导致愿意修炼又是百不存一。”
“原以为此时出现一个修炼八门遁甲的人就已经罕见了,没想到居然同时出现了两个。”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刚好是对手…”
齐一门广场上,繁华处的老者快速跟自己的徒儿讲解,忿忿不平。
净于一干对手中随手挑了两个素昧平生的文弱书生,居然其中一人刚好就和她修炼一样的功法。
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鸠浅将繁华处老者的惊恐之声尽收耳底,内心惶惶不安。
“完了,打成这个局面,一定会死人…”
鸠浅喃喃自语。
裴家姐妹身躯一颤。
一百七十六章 八门封印(三更)
……
“嗜血红,这才是八门遁甲门锁应有的样子。”净抬起头,双目赤红。
封锁门的符印,被修炼八门遁甲之人称为门锁。
看到这一幕,笑哭子竭尽全力挤出了一滴血泪,任由其滑过脸颊。
陆远感受着对方传来的强大气息,心里猛地一沉。
他知道,就力量而言,他绝对已经是处在下风了。
至于,处在下风多远,那得试一试。
于是,陆远率先提拳,攻了上去。
这不试还不要紧,一试之后被净反手一拳打爆成一阵血雾。
这?
齐一门众人瞪大了双眼,瞬间噤若寒蝉。
净的一拳,打碎了齐一门很多人心里的希望。
天上一片虚无,哪里还有陆远的踪迹?
陆远就这样死了?
众人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开始在齐一门的弟子心间蔓延。
“怎么会这样?”齐一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鸠浅默默地吞了口唾沫,喉头干涩。
不过好在,这个人间里的白衣书生总能给人以惊喜。
片刻之后,随着笑哭子血泪重新没入眼中,空气中的血雾渐渐凝聚,陆远重现人间。
陆远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回首去看笑哭子,笑哭子正跪伏于地,一手支撑身体,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笑哭子逆转这一小段时光,已经竭尽全力。
换句话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和能力再进行第二次了。
因为,笑哭子的眼眶里已经没有了眼珠子。
刚才,天上血雾凝聚之时,他的一双眼珠爆炸,化成了一片血雾。
此时,笑哭子都不愿意抬起头,因为他知道没有眼珠的自己模样凄惨无比,一定很吓人。
天上战斗还在继续,陆远经历过一次死亡,再也不敢硬碰硬。
场面重新回到了起点,两人以二敌一仍旧被净无情地碾压。
笑哭子神魂视野中,天上两道身影一攻一守,守的那个人一意躲闪,捉襟见肘。
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刚才发生在陆远身上的一幕就会再次重现。
陆远不是净的对手。
这可怎么办?
自己也快废了……
笑哭子想了想,定下了主意。
“只能使用那一招了,呵呵,本来是准备杀妖王的。”
瞳术万千,他除了会使用逆时空之术外,还会一种秘术:断离歌。
断离歌,专属擅长使用瞳术之人的一种禁术,可以燃烧神魂之眼,献祭自身,使别人短暂获得强大的力量和献祭者的瞳术。
笑哭子神魂视野已经没有身在北墙边时清晰,但是仍能视物,说明他的神魂之眼并无大碍,勉强还能使用。
“一个女人,身体强悍程度与妖兽无异…”笑哭子苦笑,慢慢地站了起来,闭着眼睛看向天空。
他知道除了献祭自己,此时陆远再无他法能够战胜那个女子。
毕竟,境界上的差距是硬伤,无法完全弥补。
更何况,陆远会的手段那个女子也会。
“看完,再打!”
丑对秦画的蠢蠢欲动,出声善意提醒。
秦画握紧斩神刀的手轻轻一松。
要观战,那便观战。
他原本是眼睛的地方现在只剩下血窟窿,触目惊心。
只见笑哭子盘坐于地,开始缓慢结印。
很快,他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天上飞去,融入陆远的体内。
“不!”陆远望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光芒,眼泪沁出了眼角。
伴随着异像,陆远的气息开始上涨。
但是,还是不及净气息的强大。
八门遁甲有时限,算算时间,陆远比净先使用,那么过会儿解术的时间就应该比净要早。
拖下去,必败无疑。
陆远并不害怕失败,他害怕因为失败导致的恶果。
此时,除了他,齐一门这处白衣傲骨源起之地已经没有人守护了呀。
人间四戏,都是疯子,杀人如同饮水。
若是他败了,齐一门一定会被血洗。
齐一门此时只有他和笑哭子是从北边回来的,人间四戏之名,时隔几百年仍然响彻四千里的北墙。
此时此地已经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四个人的本性了。
他们是真正地嗜血如命……
怎么办?
辜负同伴的牺牲,一死了之吗?
陆远想了想,他觉得他做不到。
修行界的修行很奇妙,上天一般想尽剥夺你前进一步的机会,一边还要不停让你通过修为上涨获取更多的力量手段。
专属于上三境的修士,皆有一道可如油燃的神魂可以外散。
其实,维持一个人的清醒意识和智力活动,只需要从娘胎中带出的那一点点神魂便够了。
长生路上逐渐壮大可供驱使的那一部分多余的神魂,是干什么的?
以前,陆远觉得是上天赐予他人族特有的探查手段和强化手段。
现在,他明白了。
世上永世长明之灯只有一种,那就是神魂灯。
人不死,灯不灭。
凡物燃烧,必会释放能量,神魂也不例外。
于是,陆远毫不犹豫地点燃了他的神魂。
他原以为有一门八门遁甲作为压箱底的手段就够了,没想到被逼到这种地步。
燃烧神魂,上三境修士都会使用的一种手段,以神魂为灯芯,点燃,释放生命潜力。
一旦启用,就会灼烧神魂,造成不可逆转的神魂损伤。
众所周知,神魂乃修士之根本,神魂一境难于三境修为。
而且世间少有其止损之法。
所以,燃烧神魂是一条名副其实的不归路。
一般不是走投无路的境地,不是命悬一线的时机,修士中基本无人愿意使用。
但是,陆远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因为同伴已经牺牲。
他不能让同伴的努力白费。
只能殊死一搏!
此时,他可以战死,但是前提是要带身边的女子一起同归于尽。
就这样,怀着必死的念头,带着一身紫色火焰,陆远攻了上去。
净冷哼一声,以拳对拳,毫不退让。
“嘭!”
两拳相碰,拳风席卷,天空百里内瞬间流云尽灭,飞鸟无踪。
威力之大,让人忍不住去猜测:
若在两人是在大地之上对战,齐一门这方圆数里的清静地方或许在这一拳之下就被夷为平地了吧?
天上刺眼的光使得观战之人眯起了眼,观战的白衣书生们,忍着神魂剧痛,心头一喜。
因为,陆远再次丝毫未退。
净眉头一皱,乱拳再起。
陆远一一接下。
两人瞬间起速,不约而同地后退百步,然后化作流星,直直对冲。
“轰隆隆!”
拳至,震耳欲聋。
带着风暴静止,众人发现两人招式一模一样,拳掌相扣。
一时间,两人动用起全身的力量,开始暗中角力。
在两人的蓄力之下,两人的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下一刹那就会破碎。
关键时刻到来了!
两人心知肚明,此时力以先发,一拳出便没有了回头路。
周身四处,尽是毁灭性的拳力余风和拳力余势。
两人身边早已因为拳舞空间变得脆弱无比,不堪一击,随时可能在下一刹那崩塌,露出黑洞洞的空间缝隙…
谁先撤离谁就会陷入被动,被卷入空间乱流。
被动进入无尽混沌空间的修士,若无空间脱身之法,便会受到无尽空间无尽的巨力挤压和撕裂,迟早会被空间的力量消磨…
那个时候,此界人不知你在何处,救都没有办法去救…
就在此时,一旁观战的丑眼神一冷。
下一刹那,突然转向天边,身形一动,来到净的身边,对着她身后虚空伸出了手。
丑现身在净身后的那一刹那,异像陡生。
原本虚空无物之地突然出现一柄飞剑,朝着净的太阳穴直直刺去。
“不要帮我!”
陆远爆喝!
只见他身子一错,任由净的力量冲击在自己身上,换得自己先一丝前进,一拳将飞至净耳边的飞剑击落。
然后陆远便被净的拳中暗劲震得带飞出去,撞击断了一条山脉。
丑怔在原地,咧了咧嘴,手掌一掌鲜血…
那把剑原本要被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不料陆远横插一手,剑的轨迹被迫偏移向下,下落之际还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这算怎么回事?
我的手被余势割破了…区区余势?
我还抓不住这把剑?
丑勾起了嘴角,有趣…
就在此时,一个上身赤裸,云雾掩面的书生出现了天边。
他忍住了飞剑受损的反噬,将喉头的鲜血生生吞回腹中。
刚才的飞剑是他的,很显然,他是想帮陆远。
但是,看到结果,陆远好像并没有领情。
“你过来干什么?”
净发现丑站在了身后,对着丑怒目而视的同时用力地将他往一边推去。
净要的是公平的战斗,她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两人突然发出的怒吼,令得观战之人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
疑问没有持续太久,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个凭空出现的书生招回两截断掉的飞剑,落到了齐一门人的身边。
原来陆远击落的是他的剑!
原来他是齐一门的人!
天上天下的众人明白了始终,两人角力,齐一门暗中有人相助,陆远不想胜之不武,率先撤招。
丑无奈地摊了摊手,温柔而委屈地弱弱说道:“是他们坏了规矩。”
不是我先插手的,我也是想让你打得尽兴一些……
说完,丑乖乖飞到了一边,继续将战场让出来,抱臂以观。
净瞬间明白一切,对着山中喊道:“你不是男人么,我一介女流都输得起,你输不起么?”
话音刚落,山脉尽断,一道紫色火焰缠身的身影飞了出来。
“我又没有占你的便宜。”陆远胸口塌陷,此时正一丝一丝地复原。
速度极慢,伤势骇人!
“再来!”净握紧拳头,扭动了一下脖子。
“你胜不了我的。”陆远勾起嘴角,虽然我也胜不了你。
“你会的招数我都会,我的力量还在你之上,我凭什么胜不了你?”净怒目圆瞪。
陆远轻轻抹去嘴角的鲜血,“是吗?倒转。”
话音未落。
“嘣!”
突然,一声突兀至极,跨越时空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净还没有反应过来,陆远便出现在了净的身前,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陆远心道:笑哭子,多谢你的术。
断离歌最强大之处,就是献祭的人所会的术,接受者还可以最后使用一次。
用完之后,献祭者的神魂就会完全消亡,成为施术者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真正杀死笑哭子的人是陆远。
“对不起了,我马上就下来陪你…”
虽说陆远无法熟练使用笑哭子的瞳术,但是能够做到这样,就已经够了。
“八门封印。”
陆远一声轻喝,八道黑色符印重现,变成了一道道锁链附在了两人的身上,像一道锁链一样慢慢收缩,好似是要将两人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八门封印,就是齐一门先贤擅自在原八门遁甲之上改动的地方。
没办法,世间体术大成者实力太过恐怖。
尊上一人战十位同境的齐一门门中大能的往事刻骨铭心,输得书生们只能好好地闭门反省了…
若是胜不了君,那便培养一个后辈,与君同术,然后先破己之法,以破君之术。
此谓之为:八门封印。
专门克八门遁甲。
丑看着这一幕瞳孔一缩,刚想动作,赤身掩面的剑客执着断剑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刚才陆远给予了净以公平,那此时他便不能容忍别人破坏这种公平。
君子不欺人,亦不能为人所欺!
这时,符印已经完全成形,牢牢地将他和净捆在了一起。
陆远知道,他赢了。
净竭尽全力的反抗,但是毫无作用。
渐渐无力,渐渐无力…
这种来自身体深处,灵魂海底的无力,让净一下子回到了那个绝望而又窒息的夜里…..
一百七十七章 往事,今事(一更)
每个人都有故事。
在无力反抗这种力量的时候,净记起了一千年前发生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的悲惨。
那是一个雨夜,十三岁的她还是一个凡人。
女人十三岁,身体刚刚发育长开,应是最美的时候。
但是,她的未来却在一个醉汉路过时被毁得干干净净。
那个黑夜很黑,醉汉很醉,但是他的色心也很……
她记得那晚她被醉汉提着脚踝在地上拖了一路,直到一片油菜地里。
面对醉汉凑上来的脏嘴,她竭力反抗,但是女人的力气终究没有男人的大。
她放肆哭喊,醉汉充耳不闻,反而还笑得更加猖狂。
最后,她挣断了双臂,被醉汉拳打脚踢,掰脱腿骨。
像一具死尸一样亲眼看着那个畜生一边淫笑,一边在她的身体中进进出出……
和清白一同被毁去的还有一个女子的心。
她以为她快要死了。
但是造化弄人,她终究还是被人所救。
那时的她,全身骨头脱臼的脱臼,断裂的断裂。
就剩下一口气!
快要接近一个废人。
但是有人给了她第二条命,那个人自称尊上。
尊上说他救下她的原因是她有一双干净的眼睛,他喜欢她干净的眼睛。
后来,尊上为她准备了很多修炼功法,打算带她走上长生之路。
但是,造化弄人之处就在这里。
上天总是先给你一点希望然后再给你当头一棒,将你打入深渊,让你万劫不复。
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堆积如山高的秘籍,一本本的尝试修炼,她居然无一适合。
换句话说,她是一个遭到长生之路白眼的废物。
当时,尊上皱了下眉头,对她说道:“你愿意吃苦吗?很苦,很苦的苦…”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愿意愿意…”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毫无价值而被尊上无情抛弃,那时不知道哭着说了多少个愿意。
只要能站在尊上的身边,她就满足了,哪怕是剖心挖腹的痛苦她也愿意。
于是,尊上丢给她一本他自己的术:八门遁甲。
她和陆远的经历大相径庭。
她是只能修炼这个,而陆远是大道万千,选这个更有前途。
意义完全不一样。
之后的一百年里,她每天过的生不如死。
终于在尊上特别关照之下,于突破生命极限之际打开了她的第一门。
从那天起,她才如愿拜入尊上麾下,成为一群男兵中唯一的女兵。
军营中的女兵,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她为了守护自己已经不复存在的清白,只能一刀一刀的捅死向她伸出魔手的恶魔们……
后来,在这样的日子里,一百年又一百年,她一边杀尊上的麾下,一边杀敌,立功,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终于,一个无法忘却的雨天,她来到尊上身边,成为了人间四戏之一的唯一女戏,净。
她至今还记得她那天的喜悦,她知道从那天起她才有能力有资格跟在尊上身后,与尊上形影不离。
尊上问她:“你知道什么是人间四戏吗?”
她当然不知道,这几百年里她只知道修炼,断骨重生,断骨重生,不停的断骨重生,然后在痛苦中一点一滴的变强。
“戏弄人间的四个人。”
尊上这样告诉她,然后仰天狂笑。
那个时候的尊上,意气风发!
在她眼里是人间最得意的人,天下最强的神。
从未败过。
她甚至相信,只要尊上愿意伸手,墨海就是尊上的囊中之物了。
直到后来,尊上死了。
她才明白,神也是会死的,她的心也随神死去。
于是她忍住心中的伤痛,冲进无情的猛兽狂流之中,想要随尊上而去。
但是,万分危机当中她开了八门中的最后一门,死门,一举跨上真九境巅峰之境。
从那以后,她知道自己死不了。
不对,是还不能死。
正如尊上所说,他走了,她于人间却还有任务。
那就是人间四戏的本职,戏弄人间。
于是,她开始不听上头的命令,肆意妄为,见人眼烦就杀,听话刺耳就屠,心情不好就一巴掌把眼前的活物拍成粉末。
一时间,天怒人怨。
然后,她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当初墨海第一任皇帝的驱逐。
她能感觉到初帝对尊上有愧疚,也能感觉到初帝对自己有意的放过。
于是,即使她杀了那么多人,伏尸百万。
初帝也只是打退了她一境,将她送回了真九境伊始,并未赶尽杀绝。
她觉得初帝心里也很痛苦,于是不想让他为难,听从命令离开了墨海这片大陆,去了乱海。
一去直到如今。
……
一幕幕仿佛昨日,净咬紧牙关,用尽神魂力量去抵抗八门封印。
“不要挣扎了,我已经让着你好多了,我和你一起死,你不亏…”耳边传来陆远微弱的声音。
陆远能够感觉到净的坚韧,他平生从未见过。
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一个修炼八门遁甲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吃苦呢?
但是,怜香惜玉已经有过了一次了。
不能再多。
陆远身后有师门,那些都是他的所敬所爱,容不得再有所闪失。
遥遥地看了老师一眼,他看见老人笑着对着他点了点头。
陆远微微一笑,抱着净开始解封…
八门封印,解封时便是兵解,曲终人散。
净神魂深处传来的剧痛使她明白,死亡正在逼近,不甘地呐喊:“不要…”
净的嘶喊还回荡在天地间,没有散去,两人便已经变成了一片霞光,洒向齐一门这片大地。
一时间,整个齐一门都蒙上了一丝忧郁,晚霞般令人忧伤的忧郁,悠长而又挥抹不去……
至今,此战终。
人间四戏折其一,齐一门折损了两位可爱可敬的学生:笑哭子,陆远。
这一天,注定黑夜不来,晚霞满天。
所有观战之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他们低下了头,不知道此战算胜还是算负。
他们确实都活下来了,但是他们却开心不起来……
这时,天边西秦的那一拨人也回来了。
“幸不辱命,以一换一。”白眉老者对着秦画禀报了一下战况后,平静退下。
人间四戏,已折其二。
丑知道,人间四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到我们了,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的来?”
丑看向秦画,笑得灿烂。
秦画对麾下摆摆手,站了出来:“西秦王,秦画,前来请教四戏之首。”
话音刚落,秦画一刀劈去。
这一刀来得极其突然,换做常人或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劈成两半。
但是,丑一生经历万战,已经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只见丑轻轻一个侧身夺过刀身正劈,任由其余的刀意划过自己的脸庞,肆虐他的身体。
瞬间,刀意便将丑吞噬。
想象中的鲜血纷飞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繁花,从天而落。
“奇花百术。”
秦画望着满天散落的花瓣,眉头微皱,神魂瞬间散去。
身前身后,全是花瓣。
秦画已经是第二次见识这种手段,上一次是面对拜孤神。
那时,拜孤神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
而这一次,丑却是想要他的性命。
“不得不说,你的奇花百术没有她用的好。”
秦画斩神刀像旁边一挥,刀光散去,迎上一道匕光。
丑现出了身形。
只见丑轻松地化解掉攻势后,便不再躲藏。
随着一声无奈的“嗯”,满天繁华还没落到地上,就瞬间消失不见。
“我确实用的不好。”丑好似有些泄气。
不然,也不会在奇花百术第一花时就被秦画察觉到踪迹。
“不过,我也有收获。”丑提起匕首,淡淡一笑。
匕首上正在滴血。
秦画眉头一皱,脸颊破开一个口子,一丝血滴飞舞在眼前。
脸颊破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画快速回忆。
很快,秦画想明白了。
满天繁花中有一朵不是幻影,而是那把匕首。
轻轻擦去脸上的这道血痕,秦画汇聚心神。
“看来,我小看了你。”秦画淡淡说道,眼眸变得纯黑。
生之瞳,可洞悉生灵一切踪迹,秦画于前几日在奈何桥上所得。
丑一笑,身形消失不见。
秦画快速,左右挥刀。
两声金铁相交的声音传出,丑站在原地。
“你能看见我?”
丑冠绝天下依靠的是速度。
无与伦比的速度,使得丑成为了一千年前十境之下最强的神,没有之一。
那时的北墙边,东楚在各方守海势力中实力最强,自家阵营中除了尊上,便是他最强。
但是此时,丑连续两次攻击全部被精准接下,说明秦画捕捉到了他的踪迹。
这不正常,因为丑知道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真九境这个境界所能容忍的极限。
再快一点,天劫就要来了。
他不想进入第十境,因为进了就得面对疯。
丑觉得自己打不过疯,破境了不找什么东西打一场心里又不爽。
北边的家伙们到如今老的老,退的退,实力肯定没有一千年前强大,又都是尊上没有战过的人。
丑知道,尊上说他们是化解他长生路上的孤独的解药:朋友。
丑感觉自己会把他们打死。
若是尊上活着就好了,一千年后的尊上一定更加强大,抵得住他丑的万般进攻…
可惜了呀!
……
秦画不可能比他更快。
所以,丑知道这个皮肉卖相一等的男人,输了。
他的速度是可以持续到神魂完全消散的,已经没有破绽…
但是,丑想到了一件事情。
人间四戏没有了呀,那他丑还活着干什么?
一百七十八章 人间四戏落幕(二更)
杀了自己徒儿深爱的男人?
奇花百术号称世间第一等脱身之法,眼前的秦画杀不了她。
芳儿是心甘情愿死去的。
而且,芳儿奇花百术多年前就用得比他要好。
一梦南柯全不复,唯有情意挂人间?
丑当时听芳儿说起秦画时,原话是怎么说来着?
他心里是有她的,只是他家中被塞了另外一个女人…
这个时候狠下心来屠光拜神候,绝不是失心疯。
丑看向秦画。
秦画身边有术士
术士…西秦,有大事图谋。
芳儿用命推了你一把…
算了…
只见秦画揉了揉肩膀,刚才因为强行反应,肌肉负荷过大,手臂各个关节已经开始疼痛了。
“勉强能看见。”
丑看着秦画黑色的眼睛,眯起了眼。
丑的直觉告诉他,秦画的机警与之有关。
当然,丑猜得不错。
“不用猜测了,帮我的是这双眼睛。”秦画仿佛洞穿了丑的想法,主动交代了原因。
“这不是你的眼睛。”丑很笃定,因为他感觉到了秦画的不适。
秦画从眼瞳变黑时便一直在眨眼,仿佛这双眼睛想要逃离他的眼眶,而他一直在阻止。
“嗯。”秦画说完,对准丑,蓄力扬刀,当头劈下。
黄泉碧落斩!
对强者的尊重就是一出手便全力以赴,这是秦画对那个时代之人的最崇高的敬意。
一道灭绝生机的刀光向丑劈来,丑消失在了原处。
秦画眉头一皱,顺着未落的刀势用手划过刀刃,用自己的鲜血唤醒了刀灵。
自从秦秋死后,刀灵因为主人的死去,一同沉沦,便一直沉睡至今。
这么多天,秦冬带着斩神刀沐浴鲜血,也该醒来了。
今天,是第二次苏醒。
斩神刀尝到了美味的鲜血,刀身上瞬间睁开一对血红之眼。
一道古老无比的气息笼罩整个大地。
“嗷呜~~”
顿时万千幽魂嘶鸣,鬼哭狼嚎。
众人色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声浪已经入耳,便不以人意而转移。
顿时,地上修为较弱之人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无数道黑影从刀身中窜出,朝着秦画身后撕咬而去。
几乎是同一刹那,黑影与虚空中递出的匕首相碰,嘶吼和切割声起伏。
这一切发生于电石火花之间,观战之人能看清天上者不足三人。
地上寻罪剑客对着秦画辟出的那道因为落空而劈向大地的刀光递出了剑。
两两相碰,剑立即碎裂,刀光也消失在了空中。
剑与人连,剑损则是人损。
这时,寻罪剑客断剑也没了。
跟随了他好他么几百年的剑,递了两剑,碎的毫无挽回的余地。
寻罪剑客来不及在出剑之时抹去自己神魂的烙印,受到反噬,当即吐出了一口鲜血,回到了齐一门人身边。
“您没事吧?”齐一上前关心道。
寻罪剑客摇了摇头。
论实力,寻罪剑客并不怕丑,也更不会怵秦画。
当然,有勇气只是可以一战的前提,不怕也不代表打得过!
不过神器就是神器,拿到斩神刀的秦画如虎添翼,已经完全弥补了因为境界导致的力量之差。
但是,速度呢?
方才,实剑对刀光,尚且只是两散,谁强谁弱,便可见一斑。
其实,寻罪剑客完全可以不用去搭理那一剑的,只是若是不搭理,这齐一门的一切恐怕就在那一刀之威下变为废墟。
寻罪剑客没多想,刹那间做出了决定。
天上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形,怨灵的阴影挡住了光的同时也覆盖了一切。
地上,看着隐天蔽日的阴影,鸠浅吞了口口水。
身边的人俯倒一片。
此时还站立的只剩下寻罪剑客,烟尽雨,鸠浅,齐一和勉强支撑的裴三千。
裴三千?
她居然顶住了。
这是鸠浅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是,裴三千此时并不好受,还不如一晕了之。
耳中的疼痛,已经震得裴三千头疼欲裂。
很快,天上传来了第二阵鬼哭。
“啊~~”
这一阵比刚才更尖锐更刺耳。
“稳定心神。”寻罪剑客提醒道。
众人闻言立即保守心神。
鸠浅很烦躁,虽然这种声音自己顶得住,但是就是莫名其妙的心烦。
忽然,鸠浅发现一旁裴三千正在苦苦挣扎,抱头颤抖。
鸠浅眉头一皱,心说你白受罪,醒着还不如晕倒呢。
鸠浅以为裴三千是在强撑,其实不然。
裴三千即使境界虚浮,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凡上强者。
她前后得到了师父传承和造化玄元丹,加上刺客的各种精神上的残酷训练,她还就是能够忍住这种刺耳的折磨。
但是,这次或许就不行了。
就在裴三千感觉自己顶不住了,脑袋快要爆炸,正打算打晕自己时,她感到耳边一暖,声音小了许多。
睁开眼,是鸠浅伸出双手护在了自己耳边。
“绝技,通明,掌心水。”
鸠浅心中默念,身后出现一道紫色巨眼,手心沁出一汪蓝水。
望着鸠浅面无表情的脸庞,澄澈如镜的双眸,裴三千内心这段时间对他的怨气瞬间一空。
他在帮我?
裴三千莫名有些感动,下意识地抱住了鸠浅。
裴三千的丰满鸠浅是有印象的,此时她贴上来,两团印在心上!
还挺…舒服哒!
鸠浅十分意外,但是想着双手占着又撤离不得,只好让她这样抱着。
“算了,她估计很怕。”
鸠浅心道,我也好怕,但是我是男子汉,就勉为其难地保护你一会儿好了。
而此时,天上的大战还在继续。
只不过这时,除了西秦降临的诸位强者和齐一门处的几人,再无一人清醒。
齐一的老师,也晕倒了。
西秦的众多麾下按捺不住,心急如焚。
但是,秦画叮嘱过他们,不许插手!
那要是秦画被打死了呢?
如果这一战丑胜了,西秦的人肯定还会跟他打一场。
鸠浅不明白,这人间四戏过来图什么?
难道他还能胜了在场的三四十人不成?
那个生旦良久未归,应该是死了。
净也死了,四戏只剩最后一个。
还不逃。
简直就是送死。
通过净和两位齐一门师兄的战斗,鸠浅已经不看好人间四戏了。
原因无他,不管怎么说,净的实力总归是比齐一门中两人要强。
很明显的托大和等待齐一门的对手出手,鸠浅觉得四戏极其不智。
如果是鸠浅,面对敌人比自己多很多的情况,要么逃,要么速战速决,绝不拖延。
更别说,自己的同伴还在一边观战了。
哎,鸠浅实在是搞不懂这四个人的想法。
好像是在求死。
突然想到这一茬,鸠浅好像明白了什么。
“诶,蒙面大叔,你说他们是不是求死啊?”鸠浅问着那个灰影蒙面的剑客。
从刚才接下秦画的那一刀,很显然,这个剑客是齐一门的人,而且,他修为很高。
剑客很高冷,没有理会鸠浅。
鸠浅吃了个闭门羹,只好老老实实地接着看向天空。
战场被无边的阴影笼罩,打斗声一波接着一波地往外传出,彰显着战斗仍在继续,而且异常激烈。
但是,鬼影太过于浓密,鸠浅瞪大了眼睛,配合通明去看,还是只能看到一点点模糊的影子。
甚至都分不清两个人影谁是谁。
就像是高速版的皮影戏,很没意思。
这种情形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天上的鬼声减小,金铁相交的频率减慢。
快要打完了。
终于快要打完了。
最后刀匕相击打了数万次吧?
鸠浅暗暗猜测。
突然,就在此时,鸠浅感受胸口一热。
鸠浅低头一看。
靠,裴三千睡着了。
还流口水…
天上在打架呢,你这也能睡得着?
鸠浅忍住想要揪她耳朵的冲动,耳边还有鬼哭狼嚎在萦绕,想了想放弃了叫醒她。
于是,鸠浅在看了将头埋在自己怀里的裴三千一眼后,任由她依偎在自己怀中睡得像个孩子,没有再管她,抬眼继续看向天空。
“要结束了吗?”鸠浅问道。
齐一摇了摇头:“不知道。”
“还有一刀。”寻罪剑客淡淡说道。
就一刀了?
这么快?
还没等鸠浅问出声来。
就在这时,天空传出一声刀吟。
不对,这是一种刀穿透人体划开骨头的声音。
鸠浅看去,天上鬼哭声歇,阴影散去。
最后一刀完了。
秦画提着丑的人头,立在天上。
最后还是秦画赢了。
得知结果,鸠浅不知为何有些欣喜。
是因为他是秦微凉的父亲吗?
鸠浅偷偷地问自己。
大战于此时终于落幕,天地间安静了下来。
鸠浅撤去了掌心水,伸手揪住了裴三千的小嫩耳朵。
用力揪住,转了个圈圈!
“哎呦…疼~”
一阵刺痛之后,裴三千从美梦中惊醒。
她一抬眼,就看到鸠浅指着他胸前衣服上的水迹,握着自己的拳头。
“自己说,让我揍几下?”鸠浅将选择的权利交给裴三千,开始摩拳擦掌。
裴三千脸色一红,刚才她做了个梦…了无痕的梦。
一百七十九章 谈判,抢劫(三更)
疾风骤雨之后,必定是风雨停歇。
人间四戏过来装了一波大爷之后把命留在了此处。
在齐一门众人昏倒期间,东楚下人的下人来了一趟,丢下一大批嫁妆后逃之夭夭。
惹得言青木一头雾水,极其疑惑。
之后,被震晕倒的人慢慢苏醒。
齐一门中的先生在对来客一一嘱托之后,将众位宾客恭敬送出齐一门。
鸠浅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西秦的人,还不打算走。
齐一门的先生已经忙前忙后了一个时辰。
这是什么意思?
打成这样了,难道还打算留下来吃饭不成?
“我西秦前来问件事,借点东西。”
秦画疗好伤,对着鸠浅那个方向说道。
啥?
鸠浅不解,跟我借东西?
我可是穷光蛋。
正打算接话,身后传来了老人的声音。
“不知西秦王打算从齐一门中借什么?”
鸠浅才明白,原来是问老人,不是问他。
“易地一叙!”秦画发现人多眼杂。
“齐一带路,曲径通幽。”
老人推了一下齐一,齐一恭请秦画随他来。
秦画一步走到众人身边,跟着齐一朝着竹屋走去。
“我渴了,听说先生泡的茶不错,我想尝尝。”
老人举眉一笑:“如此甚好。”
喝茶?
鸠浅觉得匪夷所思。
借什么直接说不就好了,为什么都喜欢喝茶聊天?
浪费时间真是。
虽然这样想着,鸠浅还是跟随诸位来到了竹屋。
老人像是款待贵客一样,给秦画以最高的敬意。
鸠浅知道,此时西秦势大,这是老人不得已而为之。
三十多个西秦凡上之人还在外面站着呢。
这种力量,走到哪里都无人胆敢小觑。
秦画喝了一口茶,问道:“你们现在谁说了算?”
说完看了眼齐一。
秦画记得,刚刚举行了大典。
此时的齐一门是有门主的。
秦画可不想谈了半天做无用功。
有些事得问清楚。
秦画的想法老人明白,西秦人做事向来简洁。
老人看向齐一,齐一立即上前说道:“我与老师皆可。”
闻言,秦画摇了摇头。
“大叔,都一样的,他们都很好说话的。”鸠浅插嘴道。
鸠浅想说,没什么区别。
反正借东西,都一样。
可是,秦画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们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你们还是商量好谁做主,我不想浪费时间。”
说完,三十多名西秦仙人全数落入了院中。
他们或站或坐,有点立在墙头,有的背靠大树,挤满了整个小院。
剑拔弩张,鸠浅感觉到一丝不妙。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齐一一下子挡在了老师和言青木身前,提防着西秦等人。
其实,这是没用的。
鸠浅都懒得说什么了,三十多对他们这六七个人,还怎么打?
“你们商量一下,不要太久。”秦画说完端起了茶。
鸠浅看着齐一和老人交头接耳,一阵后。
“还是我来吧,你还年轻,有些事,我还想做几个决定。”
有的锅,明知道乌漆嘛黑,还是的有人去背啊。
老人对着齐一慈祥一笑,齐一笑不起来,干脆转身离去,言青木也随之而去。
鸠浅不解:“二哥这是怎么了?”
谁做决定不都一样吗?
鸠浅觉得齐一走时,好像还有些生气,问向大哥。
“没事,待会儿就好了。”烟尽雨宽慰一笑。
“好了,西秦王有事直说吧。”老人伸手示意,但讲无妨。
“那我开门见山。”秦画看了眼鸠浅等人,“他们?”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老人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外人回避,但是,老人觉得没有必要。
最需要回避的人已经离开了。
“雷狂笑在哪里?”秦画正色问道。
“我不知道。”老人实话实说。
鸠浅微微色变。
老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这时,鸠浅开始明白秦画的意思了。
这个问题,要是齐一来回答,肯定就是别的答案。
不管是说不说真话,至少都不会说不知道。
除非故意撒谎。
但是,那没有意义。
那时候,秦微凉离开时,跟随她一起来到西秦人都看到了齐一与雷狂笑在一块儿。
“齐一知道。”秦画看来已经打定了主意问出想要的东西。
“刚才说好了,我们只需要一个人回答就行。”老人平淡无常。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要挟我?”秦画突然笑了起来。
“嗯,西秦王既然想谈,自然是不想动手。”老人微微一笑。
好像在说,对不起,我摸透了你的心。
秦画微笑以对,忽然问向鸠浅:“你说。”
“啊?”鸠浅心里打鼓。
“我说什么?”鸠浅问道。
“雷狂笑去了哪里?”秦画又问了一遍。
这个问题,要好好想想。
鸠浅皱起了眉头。
第一,他既然问我,那肯定知道我知道。
第二,我如果说了,那就是告密,二哥和老师他们几个肯定不开心。
第三,最主要的是,雷狂笑是秦微凉打算放的,但时候她肯定会怪我。
但是,如果不说,现在这一关就不一定过得去。
怎么办?
鸠浅陷入了纠结。
最后,鸠浅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我不能告诉你。”
听到鸠浅这句话,秦画掀开面纱,喝到嘴里的茶吐了出来。
这是秦画没有想到的。
他原以为他胜券在握,鸠浅这样的孩子肯定连撒谎都不会。
但是,此时,他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你还想不想见到微凉?”秦画眉头一挑,丢出必杀技。
“想。”听到秦微凉,鸠浅立马来了精神,笑意昂然。
“那你还是告诉我吧,我可是她爹,她很听我的话。”秦画微微一笑,觉得自己还是胜券在握。
西秦众人有些恍惚,这还是他们严肃的王吗?
他这是在跟这孩子打趣?
鸠浅小脸立马通红。
“那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微凉虽然没有明确告诉我该怎么做,但是我与她心意相通,她这么听你的话都不告诉你,我要是乱告密,岂不是她会恨死我了。”
“不告诉你。”鸠浅坚定不已,脑袋摇成拨浪鼓。
秦画脸色顿时一黑。
“算了。下一件事。”
秦画放弃了,让他为难鸠浅这样一个天真无邪孩子,他做不到。
正如老人所说,雷狂笑一个人仙小卒子,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好险!
鸠浅松了一口气。
差点就忍不住说了。
其实是秦画刚才突然记起来夫人来时对他的叮嘱:“你这次去可不许为难鸠浅,要是让我知道你为难他,你就等着跪搓衣板吧。”
好吧,是做了回去要跪搓衣板。
谁让女儿他妈很满意鸠浅。
反正一个雷家余孽,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秦画话锋一转,说道:“借三样东西,神笔,二十亿灵石,问罪塔。”
说完,齐一门这边的众人脸色一变。
鸠浅也脸色一变。
鸠浅不知道神笔是啥,带神字儿的物件儿估计都不会太差。
鸠浅在意的是后面的那个数字。
二十亿灵石,这该有多少啊?
上次鸠浅才赢了三百万灵石,就多得如同山一般高了。
个十百千万…亿
鸠浅无法想象。
老人正色问道:“二十亿,西秦王觉得我们有吗?”
他没有提别的两样,说明这些不用考虑。
秦画哈哈大笑:“可以没有,那我就拿走你们地下那条灵脉了。”
灵脉?
鸠浅一听到这个顿时明白了。
灵脉,就是灵石汇聚而成的天生山脉。
没想到齐一门大地之下还有这种好东西。
只是,这东西,一旦拿走岂不是就枯竭了?
怎么还?
“还有的谈吗?能不能少点。”老人盘算着仓储中的灵石数量,想着再从门人弟子手中拿一点,可能可以凑够。
但是,秦画想都没有多想,直接摇了摇头。
“此次,路途遥远,我们身心俱疲,志在必得。”
好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鸠浅明白了。
这哪是借啊?
分明就是抢。
挂不得带这么多人,鸠浅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来恭喜祝贺的。
呸!
鸠浅看着西秦众人,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就讨厌。
“不知西秦王要问罪塔是为何?”老人依旧放弃了讲价,转而问起了别的事情。
秦画直言不讳:“那四根活木头。”
问罪塔四根支柱,是四根活木头。
这些,在上了年纪的老人圈子里不算是秘密。
“那把木头拿去吧。”老人心说,那问罪塔就不要搬走了。
活木头的用处很多,可以造陆地行舟,空间法器,阵法阵眼等等。
老人也懒得多问。
问了可能秦画也不会说。
免得自讨没趣。
“多谢。”
秦画拳掌相合,做了一个抱拳礼。
“果然跟你交流就是不费劲。”
说着,秦画给了麾下一个手势,麾下心领神会,飞天而去。
鸠浅坐不住了。
这里可是二哥的家。
如果被自己心上人的爸爸当着面抢了,那自己怎么面对二哥?
“等一下,你们不许走。”
飞天而去的人充耳不闻。
“有何见教?”秦画闲情逸致来了,想和鸠浅说两句。
搞不好就是以后的女婿啊,现在过过招先。
“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鸠浅想来想去,好想也只能说这个。
西秦众人哄堂大笑。
鸠浅顿时窘迫不已。
“嗯,你说得对。”秦画点点头,心说那又怎么样?
你还不是干看着。
“明知道错还做?”鸠浅真是纳闷了,难道你们就不怕被抢吗?
鸠浅太小看西秦了,如果现在这个年代西秦还被抢了,那世间就没有一个地方不会被抢了。
“诶,我承认不对,但是我可不承认做错。在我看来,我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夺人利己,天经地义。
秦画转念一想,好像从古至今没什么人不是这样做的。
这怎么能说错呢?
顶多是不太对罢了。
但是,话说回来,世间哪有那么多对的事情给你做?
“你…”鸠浅顿时气结。
鸠浅想骂他耍赖皮,但是他又是秦微凉的父亲。
万一秦微凉日后知道自己骂她爸爸怎么办?
啊……
鸠浅气死了,打不过,骂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耍流氓。
鸠浅真是想要原地爆炸……
“你这样知错不改是不对的…”
“嗯,有道理。”
“有道理你就不要这样做啊。”
“那不行,我岂不是白跑了。”
“那你少要点。”
“人家已经答应了。”
“明明是你不同意…”
就这样,任由鸠浅怎么耍嘴皮子,秦画就是雷打不动。
秦画看着鸠浅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觉得,耍流氓还是过瘾啊…
就在鸠浅没有办法的时候,齐一从外面走了出来。
“等一下,我不同意。”
“嗯?”秦画挑眉看着齐一。
“我是齐一门的门主,你的要求我不同意。”齐一刚才看到西秦那个家伙在拆他齐一门的问罪塔,顿时火来了。
修建在地上的建筑物怎么借?
抢钱齐一认了,现在正值齐一门战力空虚之际,钱财必失。
但是你拆房子是怎么意思?
“刚才你老师已经答应了。”
你突然反悔就没意思了嘞。
秦画说着看向老人,老人平静无言,脸色有些不自然。
其实,齐一门中,齐一门门主最大。
门主持白子,高过师,高过白衣君子,高过学士,高过学子。
这是齐一门中的尊崇等级。
按道理来说,老人是应该要听从齐一的话的。
即使,此时老人仍然是齐一的老师。
“我不同意,如果你执意要拆,我齐一门只能负隅抵抗,和你一战了。”齐一挺直腰杆,怒目而视。
这是齐一这辈子第一次受人欺负,太过分了。
门中两位师兄刚死,你西秦趁着人多趁火打劫也就算了,居然拆墙,叔叔能忍,婶婶都忍不了啦。
“你拿什么跟我们打?”西秦王秦画出声笑道。
这里,满打满算也就六七个凡上境界战力的修士,没有一个真九境之人。
打就是白送。
“我们有寻罪剑客,可以一战,如果你们非要跟我们拼个玉石俱焚的话,我们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其实,齐一只是杀杀价。
因为,他刚才发现,鸠浅好像能把价钱砍下来。
要是能够不给出去问罪塔就好了,齐一暗暗心想。
至于灵石,没了还能赚。
塔拆了就一直是个伤疤。
问罪塔是齐一门弟子修炼源起之地,大多数弟子修炼的功法全来自于此,可谓是对齐一门意义非凡。
如果今日白白任由别人拆了,岂不是落忍笑柄,贻笑大方?
这让他们以后怎么行走人间?
但是,现实很残酷。
寻罪剑客的确非凡,秦画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正当秦画正在权衡得失,考虑要不要退让的时候,天边传来了一句话。
“我可不打,小伙子不要把我算进去。”
嗯?
这声音,非鸠浅,非烟尽雨,是个男声,修为深厚,齐一门中还有谁?
唯有寻罪剑客。
齐一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一黑。
“你我同门,宗门有难,你岂能见死不救?”
没有回应。
“你这样做,不怕遭到后人耻笑吗?”
还是没有回应。
“齐一门什么时候有你这种贪生怕死之人?”
仍然没有回应。
看来,寻罪剑客是真的不打算出手了。
怪不得一开始就溜不见了,齐一感到气血上涌。
你居然不帮我???
齐一越想越气,最后干脆眼前一黑,无法接受,晕了过去。
秦画微微一笑,对着麾下摆摆手。
“快快快,拿了东西我们就去下一站。”几个麾下闻声而去。
秦画对着老人说道:“神笔,给我吧,这个我用完肯定还给你们齐一门。”
虽然肯定几十年后去了,秦画心想。
“希望西秦王,说话算话。”
老人起身,进了竹屋。
老人一阵翻箱倒柜,走了出来。
递给秦画一个盒子,秦画笑着接过。
“不打开看看吗?”老人有些心疼。
“我信得过先生。”秦画收进储物袋,心说你给个假的我更好,下次再来就把你们灵脉也挖走。
“只希望来日西秦王记得归还。”
神笔可是重宝,传承了一千年,还是被抢了。
虽然老人早有预感,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揪心的痛。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要丢莫强留。”
说着,秦画从兜里掏出一颗造化玄元丹,吞服而下。
刚才一战,丑未尽全力,但是他还是受伤不轻。
此时,他伤还没有好透。
就在这时,鸠浅刚好记起了一件事。
他的造化玄元丹被裴三千那头笨猪给吃了。
他还想用造化玄元丹在秦微凉面前嘚瑟呢。
于是,鸠浅左思右想。
突然,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好主意。
你抢了二哥齐一门这么多好东西总不会小气得一毛不拔吧?
于是,鸠浅看着秦画,搓起了手手。
有些事,胆子一大,做了就是做了。
不成没关系,成了就血赚。
于是,鸠浅鼓起了勇气,昂首挺胸,走向了秦画。
鸠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秦画的手,将他拉起来。
“你跟我来一下。”
说着便带着秦画离开了小院。
自家大王被牵走,院中的西秦众人面面相觑。
一百八十章 你还有没有造化玄元丹(一更)
西秦众人目瞪眼呆,这是怎么了?
平时的秦王可是很高冷的…今天怎么这么怪?
于是,就在两伙人惊讶不已的空档里,鸠浅当着众人的面强行将刚才气势逼人的西秦话事人拉出了“战场”。
“大胆!”
有西秦卫士反应了过来,但是话在心里尚未开口就听见有一道神识传音响在心间。
“都别插手。”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这是他们的王的声音……
于是,鸠浅就这样就轻而易举地将他们西秦之主拉到另外一个地方。
此地相比而言,较之刚才的竹屋前更加僻静,是极其适合“密谈”之地。
顿时,西秦和齐一门的两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头雾水。
这是整哪一出啊?
僻静之地。
鸠浅笑嘻嘻地看着围纱之人,他的笑容看起来颇有些不怀好意。
“这小子想整什么幺蛾子?”围纱仙人心里虽说疑惑不已,但也没有流露异色。
只见鸠浅紧张而又激动地搓着小手,对眼前带着面纱的人说道:“嘿嘿嘿嘿...”
秦画疑惑地望着鸠浅,因为他不清楚鸠浅想说什么。
于是,秦画问道:“你把我拉到这里想干什么?”
鸠浅嘿嘿直笑,神色犹豫而又激动,脸色涨红。
但鸠浅就是酝酿了半天,几度欲言又止,一言不发。
围纱之人看出了鸠浅的纠结,解围道:“直说。”
鸠浅呼了一口气,红透着小脸问道:“嘿嘿,你还有没有造化玄元丹?”
“什么?”
“能不能再给我一颗。”
鸠浅不好意思地说道,面纱之下的人脸色微微一变。
秦画神识探出,轻轻覆盖在鸠浅身上,鸠浅没有抵抗。
鸠浅没有破境,仍然还是前段时间在西秦时的修为,人仙境巅峰。
围纱之人内心疑惑,不应当啊,按照道理,鸠浅天姿绝伦再加上一颗造化玄元丹相助,理应破境了啊。
难道,是他的体质特殊?
一颗造化玄元丹不够?
若是如此,那可就是贪婪了啊!
秦画忍住内心的一丝淡淡地厌恶,耐心地一番思索,觉得以鸠浅的境界还到不了贪婪的层次。
故而打消了这抹恶感。
这样想着,围纱之人神识再次覆盖上了鸠浅的身体,这次他稍微探入了一分。
鸠浅还是毫无抵抗,任由外来神识扫视他的丹田。
鸠浅丹田里,一道明亮烛火无根而存,静静地散发着光芒。
围纱仙人内心一沉,果真是体质特殊,厌恶顿然提起,看向鸠浅的眼神变得不善。
西秦人向来是干多少事情得多少东西,贪得无厌之人是所有西秦人都讨厌的。
此时,他觉得鸠浅就是在贪得无厌。
秦画想到眼前的少年曾经舍生忘死相助自己的女儿,心想着干脆给他点补偿吧。
于是,秦画淡淡地说道:“你想要多少?”
一锤子买断恩情的买卖,终究还是得做。
秦画对鸠浅很失望,但又很庆幸。
至少以后不用心怀愧疚不是?
鸠浅尴尬一笑:“我只要一颗。”
一颗?
秦画看着鸠浅的神态,鸠浅明显是笃定至极的语气。
说明,他原本就打算只要一颗。
天下哪一个见识过西秦秘药的妙处的人会甘心错过唾手可得的天赐良机?
此时因为他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明显很有可能只要求要不过分,他说多少自己就会给多少。
可他为什么只要区区一颗?
前车之鉴已在,既然一颗造化玄元丹已经无法帮助自己破境,那么再多一颗就能破一境界了吗?
贪婪的人不该如此!
只见,在秦画蹙眉疑惑间,鸠浅一脸认真地嘱咐道:“对了,你不能和秦微凉说哦。”
“为何?”围纱仙人从方寸物用拿出一颗造化玄元丹交给鸠浅,随口问道。
“因为,我会把这颗还给她。”
鸠浅神秘一笑,老神在在地接过秘药。
鸠浅小心翼翼地将这颗橘黄色的丹药收进自己的小瓶子,嘴角的笑意压抑不住。
“还给她?为什么要还给她?”围纱之人好奇心被勾起,忍不住再问。
鸠浅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带着面纱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但是鸠浅知道,他就是秦微凉的父亲,西秦的王,一个长得超级好看的男人:秦画。
可能就是好看得不正常,所以才戴面纱的吧?
鸠浅记得自己第一次见秦微凉时她也是如此,于是暗暗猜测。
鸠浅想了想,说道:“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为我保密。”
保密?
谈起秘密,秦画兴趣更甚,甚至有些冲动刨根问底。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他代表了西秦,脸又长得好看,所以表现出来的形象要高且冷。
所以,围纱之人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他立马又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过,点头虽然是点头,只是表示我听到了,可不算是答应了保密。”
不过,鸠浅可听不到他的心声。
秦画只当是秘密无人会说出来还是秘密的原则。
鸠浅说道:“我把她给我的那颗丹药给别人用了,搞得我现在手上没有了。”
哦,给别人用了。
诶,等等,刚才他好像说给别人用了?
居然把我西秦秘药给别人用了?
一股无名怒火,立马冲上了脑门儿。
“给别人用了?”秦画听到鸠浅此言,爆喝。
“你知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吐口而出,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造化玄元丹可不是大白菜!
被秦画一句爆喝,鸠浅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小胆微颤,萎靡不振。
鸠浅弱弱地问:“怎么了吗?”
围纱仙人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状态不太符合应有的形象,但是,这个鸠浅居然,居然将西秦秘药拱手送人。
送人!
蠢!
天啊,价值连城的无上秘药,居然真有傻子愿意不自己用而是送人了。
蠢!
蠢!
蠢!
除了蠢字,围纱仙人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鸠浅的这种行为。
围纱仙人强忍住要骂鸠浅祖宗的冲动,多嘴问了一句:“你用造化玄元丹搭救了你的哪位亲友?”
围纱仙人先入为主,觉得这么重要的修行圣物,应该是用来解救自己的亲友吧?
妈的!
就算是亲友,得一颗造化玄元丹的无上造化,就得对鸠浅以命相报!
只见鸠浅说道:“就是上次想要刺杀我们的那个女刺客。”
听到鸠浅的话,围纱之人突然觉得眼前骤然一黑!
围纱仙人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了。
他真是想一巴掌抽死眼前的鸠浅,看来他是真的蠢。
居然连要杀死自己的人都要救……
秦画觉得极其无语。
“还有事情吗?”
秦画恢复平静,问道。
顺便施展神识传音制止了几个想要落到此地的手下。
“没有了。你去谈你的事情吧。”
鸠浅看出了眼前围纱之人的心情有些不妙,快速地跑出了他的视线。
鸠浅拔腿就跑,简直比兔子还快。
僻静之地,徒自留西秦王一人独自于风中凌乱。
一百八十一章 站队(二更)
佛曰:知前世,知今生,踏入轮回。
风雪千庵,某一处。
云顶,山上,古刹庵中。
三位老僧身披袈裟,同观一镜。
镜中秦豪正在与齐一门中白衣老先生等人对谈。
他们正处于讲故事的那一时刻,秦豪的笑意有些令人反感。
看见秦豪的模样,三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三人身后,十二僧人颔首静立。
一僧面善,白眉。
一僧面怒,赤眉。
一僧面威,墨眉。
此乃人间三佛,三佛背后,风雪庵十二圣僧。
风雪庵中的凡上之仙,皆在于此。
“昨日,西秦王特来拜会。”白眉老僧伸出手,一封信函无风自开,从另外两位活佛眼前飘荡而过。
他乃人间善佛,门下僧侣守清规戒律,修佛门普度众生之大善法。
两人举目看去,信上只有十二字:
军前一僧,踏庵一座。
西秦赦令。
这是什么意思?
西秦军队铁蹄之前出现一个风雪庵的僧人,便毁我风雪庵一座寺庙吗?
两位老人眉头微微一凝,这未免也太过于霸道了吧?
“找你作甚?”暗暗压下怒意,赤眉老僧问道。
此乃人间怒佛,门下僧侣皆金刚怒目,修佛门以棍止恶之大怒法。
“三事。一是来我寺中,寻人;二是提刀赴风雪,预警;三是借…破我佛如笠金身之法。”
人间善佛闭目心伤。
“愿闻其详。”墨眉老僧不解,多问了一句。
此乃人间圣佛,门下僧侣皆正修佛心,修佛门斩妖除魔之大圣法。
“老僧收留雷家遗孤雷狂笑,西秦王劝我风雪庵莫插手西秦后事,借走如笠金身。”
“西秦又要生何事?”人间怒佛含怒不发。
“前几月,刚刚覆灭拜神候,最近铲除十方之三,找了我寺之后又去了齐一门方向。”人间善佛心有余悸。
西秦来者登门犹如长歌当欢驾到,一地之仙皆是倾巢而出。
好不恐怖!
“拜神候,十方,齐一门?”人间圣佛陷入沉思。
“是,下一步去向何方暂且未知。”人间善佛点头合十。
三人皆知,寻人是图灭口,示警是置风雪庵于事外,借金身是为了开皇城大阵。
“你将那雷家小儿交出去啦?”
人间怒佛语中含怒,颇有责怪之意。
他们心知,单凭一寺之力绝对无法抗衡西秦众人。
而今老僧安然无恙,一定是当时有所作为。
一般来说,避战的最好方式,便是妥协,听令。
若是妥协,那先前老僧救下的人就该交出去了。
但是,令两人意外的是,人间善佛摇了摇头。
“老僧人前打了诳语,西秦仙人问老衲,老衲说未曾见过。”善佛说出时,不停摇头,好似忏悔。
最后,很显然,西秦的那些人都信了。
佛门子弟,即使心知所行为善,破了戒律仍是愧疚不安。
怒佛舒了舒眉,圣佛抬了抬嘴。
在一阵犹豫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下嘴中的言语。
得饶人处且饶人,来日方长好相见。
此时钟声一响,午时已到。
按照寺院的规矩,已到斋点。
但是,作为正道巨擎的他们,早已脱离肉眼凡胎,不需要食用斋饭。
三人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圣佛打破了沉闷,说道:“风雪庵千年来都未曾站过队,而今看来已无再中立的必要,必须站一方了。”
原因无他,齐一门这等正道门派都被卷入其中,同为齐一门盟友的风雪庵肯定是难以明哲保身。
何况他们风雪庵本就是为救济苍生而立。
此时如笠金身已被借走,苍生即将处于水深火热的战争之中,风雪庵实在是没有了任何道理藏匿山林之中,置身事外。
这是个无需言语的道理,在场十五人都心知肚明。
“风雪庵站哪方?”人间善佛点了点头,接过话语。
“自然是站正不站邪。”人间怒佛和人间圣佛脱口而出。
“正在何方?”人间善佛有些犹豫。
“人心所向之处便是阳,阳便是正;人心所背之处便是阴,阴便是邪。”
圣佛合十,淡淡说道。
这一切好似就是天经地义。
但是,人间善佛却在犹豫。
老僧总觉得,此事该从长计议,不应只看正邪。
若是正义的道路通向灭亡,邪恶的路途通向生机,其实我佛好生,应该要为黎民百姓选生路。
毕竟,西秦此时,太强。
人间善佛看了看寺中的几人,再盘算一番,加上暗中可能出现愿意出手相助于他们的助力,仍然心怀忐忑。
局势来到这个份上,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西秦之所以示警,而且夺物而不伤人,本意其实是不想与风雪庵为敌。
但是,西秦又势如破竹,气势如虹。
他们的战刀是断不可能半途而废的。
刚才的信上有言,军前一僧,踏庵一座,这说明西秦也做好了与世间所有人为敌的万全准备。
风雪庵站队之后,就意味着定会与西秦兵戎相见,以武定胜负。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最差的结果是正道输了。
风雪庵陪葬倒也无妨,求佛者愿与佛行,同上西天。
但是,西秦因为遭到苍生反抗而发怒怎么办?
此时反抗西秦的人越多,到时候遭受恶果反弹,西秦的怒火也就会越大。
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到时候,自己这一群人一死了之,剩下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成了西秦怒火的发泄之地。
如此一来,那风雪庵岂不是因为一时的错误站队,反而害了苍生?
人间善佛想了很多,想得越多越难以做出选择。
这些事情,另外两位也清楚。
所以,他们没对善佛轻而易举就交出如笠分身的事进行任何追究。
但是,他们的想法是,求那一丝生机。
成功携手齐一门战胜西秦的那一丝生机。
沉默了太久,风雪庵总得有所选择。
站队不站队,以目前风雪庵的实力,他们无法靠自己阻止西秦进军,便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若是难分善恶,我们不妨闭眼跟随齐一门。”怒佛明白同伴的犹豫所在,为其指了一条明路。
所谓志同道合,求得就是一个愿景相同,大道同向。
齐一门乃是墨海一千年来的正道标杆,得人心,得天眷,若是要站队,自然是选他们。
怒佛心说,若是他们集思广益,还选不对,那么单单佛门,又能正到何处去呢?
此时,北海形势严峻,墨海腹地的事情,自然只能他们这些留在腹地的人去做。
齐一门若是少了风雪庵的帮助,那对上西秦的胜算更低了。
“老衲是怕啊,佛门千庵涅槃无妨,这苍生可输不起啊。”人间善佛长叹一声,内心痛苦不已。
心地善良的老和尚,是最见不得死人的。
“归根结底,是西秦实力太强,我等此时想要遏制其野心却有心无力。”人间怒佛紧锁眉头。
“是啊,听闻西秦只花了两位九境的代价就覆灭了拜神候一宗几万人。”人间圣佛初次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
此时提起,仍然惊讶。
惊讶不是叹服其实力,而是心悸其做法。
论修为,灭掉拜神候这件事,排在秦枢之前的势力,除了齐一门不行,风雪庵能做,长歌当欢也能做。
但是,试问他们有谁会去这般做的吗?
没有。
灭绝人性的杀戮,会使人丧心病狂,堕落入魔。
人间善佛暂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想了想,心说:战胜西秦,力挽狂澜也不是豪无可能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得留一后手。”人间怒佛眉头一皱而舒展,有了主意。
“不知师兄有何高见?”圣佛问道。
“一僧一庵,我们去十五人就可以了。”
怒佛心说,这样即使败了,西秦也只会踏毁十五座寺庙。
风雪庵寺庙无数,十五人仙去,佛门也仍能留下风雪庵。
两人想了想,点点头。
“如此甚好!”
……
西秦众人如愿以偿之后便没有逗留,直接挪步离开了齐一门。
此时的齐一门,一片狼藉,山脉毁坏了一条,山峰粉碎更是不计其数。
到处都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最令人难过的是,问罪塔此时成了瓦砾碎片,一地的经书功法典籍就这样漂浮于半空,无所依傍。
这一切,都是因为西秦来者强行抽走了塔中立柱,导致塔没了支撑,只能塌了。
其实,齐一门中人很是纳闷,世间活木算不得太过于珍稀之物,各地均有不少。
如果是求财,齐一门中有更好更贵重的宝物,其实没有必要强行拆走。
但是,西秦之人为之而来,也容不得常人懂得其中含义。
今天是门主大典的好日子,原本鸠浅心情极佳。
但是随着西秦降临,人间四戏登场,整个齐一门的情形每况愈下。
今日这一战,可以说完全因西秦而起,只不过刚好战场挪到了齐一门,挑事的又是几个杀人寻仇不挑对象的魔头。
齐一门,可谓是倒了血霉。
损失了二十亿灵石,加上活木和神笔等财宝不说,还损失了两位修为极高的门人弟子。
笑哭子和陆远,鸠浅听二哥说,好像还是为了保护齐一门专门从北海处回来的。
谁知,他们两人没能防到四处动土的西秦,却遇到了几百年不出的人间四戏。
战后,整个齐一门中都弥漫着一种无言的肃穆。
笑哭子和陆远身死所化的光雨洒落人间,基本上是覆盖了整个齐一门。
这就等同于,不管齐一门生走到宗门何处,都能感受到门中前辈师兄离去的痕迹。
鸠浅心情有些沉重,看着这些穿着白衣的书生穿梭于宗门范围里。
他们一言不发地整理宗门,默默埋头做事。
除了偶尔能看到几个人偷偷地抬起袖子抹眼角之外,再也看不见一点悲恸。
鸠浅知道,此时齐一门中的人其实都是很难过的。
于是他到处转悠,帮忙着齐一门中弟子整理狼藉。
这一帮,就是直到日暮。
日暮时分,被袖手旁观的寻罪剑客气晕的齐一醒了过来。
但是,齐一自清醒后便一声不吭,独自一人跪在门主正堂中,看着堂上先师们的画像,不知在想些什么。
鸠浅帮着齐一门人大致整理完杂乱之后,来到了门主宅院。
此时,门外已经站满了人。
烟尽雨,裴家姐妹,以及许多齐一门弟子,都低着头站在外面。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一言不发,既不上前劝慰,也不转头离去。
堂中,和齐一一同跪在先人画像前的还有言青木。
“鸟儿姐什么时候来的?”鸠浅对着一直站在门边不肯进屋的烟尽雨问道。
“刚才。”烟尽雨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进去跪着?”鸠浅觉得有难同当,他们都是齐一的兄弟。
但是,烟尽雨摇了摇头。
“这是齐一门内部的事情,齐一是门主,你看,那些弟子都没有这样做,我们进去跪着干嘛?”烟尽雨摇了摇头。
那些画像上的人,自己两个认都不认识。
最重要的是,此时他们心都不诚,为了陪伴而跪,进去反而不妙。
而且,说句实话,烟尽雨自认为心里并没有多难过。
在他看来,今天失控的事态能够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人间四戏,几乎个个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至强存在,力量速度快要打破了九境修士的界限。
齐一门以损失了两条人命的代价,换得在魔头手中全身而退,已经极其的不简单了。
两位原本不敌的书生能够在后来的战斗中做到与净同归于尽,已经是超出了他们本身的能力极限。
说是值得无限褒奖都不为过。
至于,西秦后来“趁火打劫”,那都是次要的,甚至可以说是不重要的。
无论是何等数量的钱财,资源,烟尽雨相信齐一门能够经过一段时间积累,都能再夺回来。
总得来说,齐一门今天虽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确实也算是胜利者。
毕竟上门找茬的人间四戏,看情形是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但是,对于今天刚上任担当齐一门门主的齐一而言,那可就不一样了。
抛开个人实力的问题,不管是谁在自己头一天当门主的时候遇到门中发生这种令人心痛的事都会很不好受的。
而且,还有一件事,烟尽雨和鸠浅都明白,齐一肯定无比在意。
那就是寻罪剑客的袖手旁观。
鸠浅知道齐一脸皮薄,能够说出自己这边还有寻罪剑客的话已经算是厚着脸皮了。
但是,厚着脸皮说的话却被瞬间驳斥,可谓是无情打脸。
对于异常爱惜名誉的齐一,那对此肯定是极其在意的。
哎,谁知道寻罪剑客一点面子都不给?
当场拒绝?
鸠浅撇了撇嘴,安安静静地站在了一边。
有些事,需要自己想通。
齐一一跪就是半夜。
午夜时分,齐一扶着言青木站了起来。
鸠浅等人喜悦不已。
齐一走了出来,第一句话不是宽慰同门,而是对天恭请:
“齐一门持白子,齐一,请寻罪剑客现身一见。”
先前用齐一门门主身份说了一句话被打了脸,这次,他用的是自己的身份。
寻罪剑客应声出现。
门主宅院中,齐一和寻罪剑客相视而立,两人相距不足五步。
眼前的男子云雾颜面,看不清容颜。
齐一平静地问道:“你为何今日不战而退?”
就算不敌,至少也说一声吧?
齐一很想问他一句,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样做,丢的不只是我的脸,还有齐一门傲骨不屈的名声?
寻罪剑客说道:“我伤得很重。”
解释到此,应该就没事了。
齐一猜到了是这么回事,反而有些窃喜,至少寻罪剑客不是怯懦不是吗?
齐一正打算弯腰道歉,不料寻罪剑客又开口了。
“而且,我就算没有受伤,我也不会动手与西秦交锋。”
齐一欲弯的身形突然一怔。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身为门主,你应该要知道齐一门此时最应该做什么。”寻罪剑客语气中甚至还有对齐一的失望。
“我若有力反抗,就不会任由两位师兄与人殊死相搏。”齐一愤恨自己的弱小,以为寻罪剑客是怪他没有保护好齐一门。
“哼,幸好你无力反抗,不然齐一门在你的带领下,第一天就被人一锅全端了。”
说完,余怒未消的寻罪剑客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天就被人一锅端了?
闻言,齐一感到晴天霹雳,直接愣在了院中。
鸠浅等人见状立马跑了出来。
“二哥,你没事吧?”鸠浅关心道。
直觉告诉鸠浅,齐一的状态很不对。
“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言青木也借机劝阻。
有些话,一旦当真,就会心有压抑。
很明显,这个时候,齐一若是过于反思,或许还会陷入心结。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齐一忽然反应了过来,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出了差错,但是又不知道具体哪里出了差错,对着空中大喊。
然而,他除了身边的兄弟女人,院外的师弟门人,齐一耳中再也没有别人的声音。
寻罪剑客,不知去向。
一百八十二章 君子女子,自强不息(三更)
翌日,清晨,青木园中。
此时,百种青木已经春来发芽,显出新绿。
鸠浅与烟尽雨在一处石桌处对坐。
“你说二哥不会因此留下心结吧?”鸠浅有些担心齐一。
昨天齐一的精神状态明显很不对。
“没事的,昨天老先生去看望齐一了。”烟尽雨平静说道。
“哦,那估计没事了。”
鸠浅心说老人家什么都知道,肯定也清楚如何开导人。
烟尽雨观看着发芽的青木,心情变得有几分愉悦。
拜小月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春天。
此时,就是了。
“对了,昨天寻罪剑客说的什么意思?”鸠浅想了一晚上,没怎么懂。
什么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鸠浅觉得想得他脑壳儿大。
“齐一门肩负众生,作为门主自然有当务之急需要处理。”烟尽雨收回思绪,解释道。
“什么当务之急?”
鸠浅心说,齐一门此时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重整旗鼓,把齐一门恢复原样吗?
“我觉得跟北边有关。”烟尽雨想了想,给了个答复。
其实,所谓门主,可能不是要后人带领齐一门另辟蹊径。
“北边?”鸠浅有些疑惑,“那个北边?”
“嗯,就是北海。”烟尽雨说道。
“哦,”鸠浅恍然大悟,“那按你这样说,其实齐一门就不该反抗?”
烟尽雨点点头。
“但是,如果不反抗,岂不是全死了,人间四戏那几个家伙可不是好人,我觉得他们肯定会赶尽杀绝的。”鸠浅立马又觉得不对。
烟尽雨解释道:“不是说不反抗人间四戏,而是说不反抗后来趁火打劫的西秦。”
鸠浅明白了,西秦明显没想和齐一门动手,所以才会心平气和的谈判。
“希望二哥想得通吧,其实我觉得昨天是应该高兴的,没有西秦帮忙解决两个,齐一门就真的危险了。”
或许是全灭,死光光。
鸠浅心有余悸。
“至于这个,我觉得齐一门这次是受到了连累。”烟尽雨认真分析。
“怎么说?”鸠浅暂时没往那方面想。
“我觉得昨天的事情有些蹊跷。”烟尽雨察觉到了不对。
昨天的那个秦豪明显是知道人间四戏的身份的,按照年龄来说,他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而且,人间四戏的年纪甚至可以说是比西秦王秦画还要大上几轮。
“对啊,我突然想起来,那个丑说过,他是来找西秦报仇的。对呀,小月姐的师父就是西秦人杀掉的!”
鸠浅虽然不曾亲眼见到,但是大哥烟尽雨说过,拜神候是被西秦所灭。
那岂不是,齐一门的两位师兄这次是帮了西秦人的忙?
一念及此,鸠浅颇有种落入了圈套的感觉。
齐一门帮了西秦,为何西秦还要对齐一门恩将仇报?
另一边,齐一在老师的一夜静伴中,静下了心来。
人啊,一静下来,就会想通。
齐一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心情从悲痛变得平静。
人都是会死的呀!
两位师兄只是离去得早了些。
春风拂面,齐一觉得除了风意料峭,别的也都还好。
齐一门尚在,学子依旧,墨玉青石路依旧无尘,只不过问罪塔塌了。
不过,典籍经书功法术要却仍留此地。
君子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陆远临死前,宁可一同归去都不愿占一个女子一丁点儿便宜,自己还有什么好不释怀的呢?
至于寻罪剑客,他千里归来,肯定是帮了齐一门的。
帮大帮小,皆是助力。
而自己为何反而要以道义相要,师命相胁令别人倾尽所有,责怪他没有以命相助呢?
君子方圆,皆应束己,不能束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己所欲,仍需勿束于人。
那寻罪剑客递出的第一剑,已是违背他心中君子道义的偷袭。
齐一自认易地处之,他若是偷袭得手,必然心负疚意,终生难解,无法坦然而为。
至于后面寻罪剑客不愿殊死一搏,既是人之常情,亦是背负了无胆骂名,实则却是挽救齐一门于无形。
齐一在反省自己,为什么肩负重责,还在那种战则必死的关头固执己见呢?
最后,他觉得是:观师兄死战时,乱了心。
吾日三省吾身。
“我是个看重情义之人,但是作为齐一门门主,一宗之存亡兴盛系于肩上,不能只看重情义。”
“挨打站直,错了就认。”
“终究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长辈们的保护,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做点什么,以至于忘了要忍辱负重。”
“操之过急,差点毁了齐一门千年的根基。”
齐一重重地在先贤画像前磕了几个响头,踏出小院。
他知道,此时,齐一门上下都需要一个振作起来的领头人。
于是,齐一门门主,齐一走了出来。
这是齐一门经历浩劫之后的第二天,新的齐一门门主,持白子诞生了。
他不再是一个多年远游,思乡归来的少年。
而是一个身负重责,肩挑一宗的男人。
一个心系苍生,誓不与黑的持白子。
“鸟儿姐,你有没有发现二哥好像变了一个人?”
看到齐一一步一印地走出小院,鸠浅直觉灵敏,察觉到了异样。
言青木喜极而泣。
烟尽雨微笑不语。
鸠浅无人搭理,自顾自地摸了摸脑袋。
这一日,齐一门又来了一个客人。
他年迈而不体衰,脚步沉稳,足下生风。
他白眉面笑,没有头发。
他是一个僧人,老僧人。
齐一微笑一阵,带着老僧进了门主院。
他前脚进门,随手一幅,原本的先生院,变成了苍生院。
进此门者,心系苍生。
诸位后来的先生学士,抬头看到这些字,会心一笑。
昨日的劫过了,齐一门已然浴火重生。
鸠浅等人没有进去,站在院外窃窃私语。
“这几天齐一门来了好多人。”
鸠浅嘴巴一噘,觉得齐一门这种清静之地就应该三两声风语鸟鸣,一阵阵书声朗朗。
而不是像个菜市场一样,门庭若市。
门主大典万宗来贺也就算了,人间四戏过来乱杀一通,西秦强人过来乱抢一气,如今又来了一个上门拜访的和尚。
真是一天都闲不住。
“西秦如今已经来到了齐一门,说明皇族大势已去。”言青木冷静分析。
“大势已去,是不是西秦马上就要起兵了?”
鸠浅记得初到西秦的第一天,那个时候秦画摘下面纱很郑重地告诉他:日后一定会打。
日后,是不是太快了点?
“我觉得可能已经起兵了。”言青木忧心忡忡。
烟尽雨望着天边,不可置否。
“若是要起兵,该是怎么个打法儿?”鸠浅想知道,若是战争已启,有没有他能处的位置。
“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你难道也要参战吗?”言青木不解。
“西边的事,秦微凉是逃不过的。”
一想到秦微凉披甲上阵,面对墨海四面八方的诸多强敌,鸠浅就一阵担心。
“她那么弱,又身份特殊,会死的。”
“除了你,估计世间也没几个会说凡上强者弱了。”言青木翻了个白眼,她一想到自己还在人仙境界,心中就一阵烦闷。
昨日的战斗途中,齐一担心地看了她很多眼。
言青木觉得,如果没有我,他可能就去帮助他的两位师兄了吧?
拖了夫君后腿,让夫君担心了呢。
言青木抿了抿嘴,心里有些愧疚。
“昨日一战后,其实也像世人告知了一件事。”许久不开口的烟尽雨,一说话就是总结。
“什么事?”鸠浅心说我怎么不知道。
“真正左右战争结果的人,已不是普通凡上之仙。”
烟尽雨有些紧迫感,他冥冥中有预感,他在这场西秦一手掀起的战争中难以袖手旁观。
“嗯。”鸠浅皱起了眉头,“昨日的战斗,连大哥都插不上手,更别说我们了。”
鸠浅和言青木相视一眼,双手一摊。
这时,烟尽雨转身离去。
“大哥,你去哪里?”怎么说到一半就走了?
鸠浅搞不懂。
“修炼。”
言青木和鸠浅顿时汗颜。
在烟尽雨走后,言青木也跟鸠浅打了个招呼,离开了此处。
这时,裴家姐妹走了过来。
“干嘛?”看得出来她们二人不是无事闲逛,鸠浅先声夺人。
“公子现在忙吗?”裴青丝甜甜的声音令鸠浅心旷神怡。
看来是有事相求。
鸠浅好生打量了一番裴家姐妹,发现恢复正装的她们,姿色没了昨日的惊艳。
不过,很奇怪的是,好像比以前好看多了。
只是,裴三千还是一如既往的板着个脸,身子侧立,不拿正脸瞧人。
鸠浅顿时好心情减了一分。
“忙着呢。”
想让我帮忙,还给我脸色?
哼,我不帮你。
裴青丝顿时尴尬,但是她知道这只是鸠浅故意而为。
于是,裴青丝一把拉过姐姐,对鸠浅说道:“公子,姐姐与我见公子威风盖世,想请公子教教我们,打磨一下我们的战斗技巧。”
威风盖世?
鸠浅眼前一亮。
嘿嘿嘿,这评价我喜欢!
但是,看到裴三千仍然不正眼看自己,鸠浅还是有些抗拒。
“让她亲自跟我说。”
挫挫倔强女子的锐气,是天下每个有骨气的男子生而必备的意识,可无师自通。
裴三千闻言,瞬间转过脸,对着鸠浅怒目圆瞪。
“你还瞪我?”
鸠浅顿时就来气了,上一个这种眼神瞧我的妖兽可是被他胖揍了一顿,杀了吃了。
裴三千至今还记得鸠浅那天夜里把她往地上一丢的事情,每夜夜深人静之时,脑中情景就不停地重复播放。
快要把她给折磨疯了。
更可恶的是,上次那个姿色绝美的女子还出现在了痴迷幻境中,再次把她吊打了一顿。
这些都是鸠浅的错,如果不是他非要那样把自己丢在地上,让自己丢丑,肯定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了。
女人的逻辑,嗯…很古怪。
裴三千浑然忘却昨日鸠浅将她护在怀中。
恶狠狠地盯了鸠浅半天,裴三千最后还是意识到了自己打不过他。
“我们挺弱的,陪我们过过招吧。”气势弱了下来,说完这句话,裴三千眼睛瞧向了一边。
“你们挺弱的,我就得陪你们过过招?有什么好处?不陪。”鸠浅见裴三千服软,心里其实已经大爽。
但是,怎么说呢,在这样倔强的姑娘面前端架子是一件是男人都会忍不住去做的事情。
欺负欺负她,好像挺有意思的。
鸠浅扪心自问,他还就喜欢裴三千这种打不过他,又看不惯他的气恼样子……
怎么样,现实很无力吧?
鸠浅正想对着裴三千把这句话说出来。
裴青丝还算清醒,没有裴三千那般情绪上脑,此时看出了鸠浅只是想故意逗一下姐姐。
于是,裴青丝甜甜的哀求道:“公子,你就教教我们嘛!”
如此嗲的声音,裴三千和鸠浅两个人都浑身一个机灵,看向裴青丝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裴三千:妹妹,你怎么能在这个混蛋面前发出这种…的声音?
鸠浅:有鬼,怎么会感觉这么好听。
“我教,你正常点儿。”鸠浅觉得自己驾驭不住这种虎狼之音,一把拍在裴青丝肩头上。
“不过,某人嘛,整天臭着个脸…”鸠浅斜视裴三千,话说到一半。
“哎呀,公子,你就不要欺负姐姐了…”
裴青丝眼见有效,必杀技二连发,抓住鸠浅的手臂不停摇晃。
裴三千一头黑线,心里不停反驳:谁被欺负啦?
不要胡说!
我才没有被他欺负呢……
“好好好,打住。”鸠浅拿裴青丝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她。
“我教,过一过二不过三,你说话正常点,不然我狠起来可是连你都揍的。”
鸠浅感觉那种虎狼之音会把他的魂儿给勾出来。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女人,果然是危险的生物。
“好哒。”裴青丝甜甜一笑,嗓音恢复了往日的甜美。
这才对嘛!
鸠浅擦去额头并不存在的细小汗珠,先两人一步往旁边走去。
“公子你去哪里?”裴青丝心说你怎么走了?
“你们难不成打算在这里挨打?”鸠浅双手抱住后脑勺,头也不回。
两女瞬间醒悟,跟了上去。
一百八十三章 挨打吧,女人(一更)
炼狱山谷,三人静立。
炼狱山谷乃是齐一门中关押世间死囚之地。
此时此处山谷四壁空有牢笼,却无一人踪影。
鸠浅还是那一副双手抱住后脑的悠闲样子,前方两女正认真地准备着对战。
“其实,你们现在肯定是挨打的。”鸠浅心说,其实你们不用准备的这么充分。
“公子可得把修为压一压,我们是女子。”
裴青丝见识过鸠浅身手的恐怖,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
特别是裴三千,一回想起鸠浅乱影一般的拳雨,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对,你压一压,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裴三千说完脸色微红。
她虽然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丢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挨打,那也得有所裨益不是?
如果鸠浅全力以赴,她们必然只是一味地挨揍。
什么都学不到。
鸠浅看着眼前的两女,此时她们换了一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战斗专用。
估摸一下,那衣服应该是由某一种罐类妖兽背后的皮制成。
极其抗揍,可以卸掉攻击者几成的力度,但是无法抵御穿刺类的兵器。
裴三千凡上境界。
她经过几次鸠浅拳头的爱抚和一颗造化玄元丹的滋养,实力已经稳固在了凡上一难境界,可能很快就能摸到二难的门槛。
裴青丝,人仙初期。
怎么吃了那么多株玄元草还是初期?
有点废柴啊。
鸠浅记得在门主大典上,那些修为不高的先生们大方无比,偷偷塞给了她好几株玄元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鸠浅问道:“你们谁先来?”
裴三千站了出来,手中紧握那把镌刻着自己名字的匕首。
鸠浅将修为压至人仙境初期,眉头一皱:“把兵器丢掉。”
“我不擅长拳脚。”裴三千言外之意,我只会用匕首。
“兵器是什么知道吗?”鸠浅反问一句。
“兵器,不就是兵器吗?”裴青丝下意识的回答。
“兵器乃手足之延伸。你用的是短刀,可以丢掉的。”
鸠浅估计裴三千可能都碰不到自己一下。
裴三千思考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拳脚能至,战斗时匕首便也能到?”
鸠浅点了点头:“嗯,算你不笨。”
裴三千咬咬牙,将匕首收回了储物袋。
此时,她手中没有兵器,有些颇不习惯,站立姿态都有些别扭。
“向我攻来。”鸠浅眼瞳一紫,对裴三千招了招手。
裴三千急速冲来,对着鸠浅就是一个高扫腿。
其实,鸠浅是想跟她练一下拳头的。
没想到,一个惯用匕首的人,赤手空拳与他交战第一招居然是选择扫腿。
鸠浅有些失望,在裴三千的腿即将抽到脑袋的时候,脚尖踮起,迅速微屈下蹲,然后向上一个弹指弹在裴三千高速挥击的小腿肚上。
两力相合,裴三千一个脚步不稳,向着斜上方飞了出去。
鸠浅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是裴三千还是疼得揉腿。
鸠浅指弹之处正好是那身衣服的边缘,在向上一点点,就是宝甲的范围。
很可惜,宝甲护不到裴三千的小腿。
“就你的身体强壮程度,估计刚才我要是下狠手用指头戳你一下,你的小腿上此时就有一个血洞了。”
鸠浅望着重新站立起来的裴三千,瘪了瘪嘴:“你能活这么久,也真是算是一个奇迹。”
“少废话。”裴三千说完,再次冲来。
这次,裴三千改变了一点点战略。
只见,裴三千伸出双指作刀,直直对着鸠浅一刺。
鸠浅一个侧身,一个肘击将裴三千重击在地。
裴三千顿时将大地打出一个浅坑,坑中有两处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深个一寸。
“用力过度,你要做好一击落空的准备。”鸠浅淡淡点评。
裴三千脸色微红,立即起身,对着鸠浅再次攻来。
这次裴三千又是一个高扫腿,直逼鸠浅的头部要害。
但是这次,她明显听进去了鸠浅的话,腿至半空便打算收力转身用手肘攻击鸠浅的面部。
不过,这只是打算,鸠浅不会给她机会把龟速连招都放完。
“腿抬得太高了,下盘不稳。”说着,鸠浅盘底横扫直接将裴三千扫翻在地。
裴三千毫不气馁,再次起身。
“手臂没有力量,出手要果断,不能犹豫。”
“腿下压一点,不要每次都想踢中别人的头。”
“膝顶想法不错,但是前提是你要确保你能近身,而且让对手的手无暇顾及,无法撤回抵抗卸力。”
“再快一点…”
“用力,你今天早上没吃饱吗…”
一刻钟之后,裴三千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刚才的她已经竭尽全力,可谓是狂轰猛攻,至少出手了一百多次。
只击中鸠浅两次,其中一次还是鸠浅为了感知力度,主动迎上来接下的攻击。
所以,实际上,她的有效攻击命中率不到百分之一。
这令裴三千很绝望。
输给人仙境界巅峰的鸠浅,看来不是偶然的。
就连初期的鸠浅,都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
“可恶!”
裴三千拳击地面,用力地眨眼,努力憋回因为委屈想往外涌出的眼泪。
鸠浅看着她,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长生林里一边挨鞭子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和野猪打架的自己。
当时,那个男人任由野猪将年幼的鸠浅挑飞,拱来拱去,死都不搭理一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年。
“教我战斗的人曾告诉过我,今日你受的苦都是你以后少受的罪。这句话,我现在送给你。”
不知为何,鸠浅此时没有先前故意惹裴三千生气时的快意了。
虽然,此时的裴三千仍然一如既往地憋着一口气对鸠浅怒目而视,并且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再来。”
裴三千休息了片刻,再次迎了上来。
能找到一个比自己强的人愿意喂招训练自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这比在生死搏杀之中成长效果可能会差一些,但是却安全多了。
有仙界,多得是在成长路上跌倒了之后便没有站起来的绝世天骄。
裴三千对鸠浅讨厌归讨厌,但是不得不说,就冲这次鸠浅愿意指点她,她内心对他就充满了感激。
从小到大,愿意好心教授裴三千的人,除了师父就没有别人了。
鸠浅,算是第二个。
但是,裴三千知道这种好感持续不了太久…..
“啪!”
精准,正中,清脆的一声。
“啊!”裴三千身体刹那一绷,惊呼出声。
一次进攻中,鸠浅趁裴三千猝不及防,笑着一巴掌抽到她的身后。
“嘿嘿,弹手。”
鸠浅做完坏事还冲着受害人嘿嘿一笑。
果然,鸠浅就是这么讨厌!!!
裴三千觉得自己要疯了,鸠浅这个家伙就正经不到一会儿。
“无耻,你知道你这么对待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吗?”
裴三千停下攻势,捂住受伤的部位,胸口丰满剧烈起伏,对着鸠浅怒吼。
“意味着什么?”鸠浅感到迎面一阵刮脸的狂风吹过,挠了挠脑袋。
鸠浅心说,我不就是打你一巴掌吗?
这么明显的欺负,你都看不出来?
猪脑子吧,裴三千。
听到鸠浅如此不要脸的反问,裴三千觉得眼前一黑,快要被气晕了。
偏偏,鸠浅还总是一幅清白无辜的模样。
“啊啊啊~~~”裴三千暴怒,眼中喷火,气得直跺脚。
鸠浅看着裴三千在原地无能狂怒,好心劝道:“你这么生气,还不快趁我压境的时候报仇?”
说着,鸠浅对她勾了勾手指头。
“去死吧,混蛋!”裴三千理智全无,携着怒火攻了上去。
不得不说,愤怒是力量一种源泉。
鸠浅的视野中,裴三千的速度越来越快,慢慢地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终于,在一次毫无章法的粉拳雨下。
鸠浅没防住,被裴三千一拳正中鼻梁。
“停!”鸠浅立马喊停。
裴三千看到一抹鲜红,心中突然一慌。
鸠浅站在那里,揉了下鼻子,一手红红的鲜血。
跟裴三千切磋,自己还挂彩了。
“裴三千!”鸠浅脸色瞬黑,恶狠狠地望着裴三千。
裴三千瞬间抱胸,夹腿,捂屁股,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拳脚无眼,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这句话,裴三千就后悔了。
心中害怕不减,但是她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太怂了一点儿?
明明先占她便宜的人是他呀,凭什么自己要道歉?
但是,心中硬气归硬气,裴三千的身体正微微颤抖,还是无比诚实的。
但是,令裴三千没有想到的是,鸠浅先一步恢复了平静。
裴三千松了口气,就鸠浅的德行,什么样缺德的报复都做得出来,她还真担心他给自己鼻子一拳出气。
“你把衣服脱了,再来。”鸠浅擦干鼻血,对着裴三千说道。
“什么?”裴三千骤然大惊,裴青丝听到这句话也立马跑到了姐姐身边,护住姐姐。
“公子,你怎么能如此下流?”裴青丝罕见地对着鸠浅皱起了眉头。
脱衣服?
光天化日之下,这是一个男人该对一个女人说的吗?
至少要等到晚上啊。
裴青丝心中偷偷地想。
明显误会了,鸠浅翻了个白眼。
“我的意思是,叫你把你身上的那个宝甲脱了,我发现这玩意儿好像控制了你的速度。”鸠浅解释道。
就在刚才的一番交手中,鸠浅明显感觉到裴三千面对自己时,身上没有当初刺杀秦微凉时的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而且,在几次攻击之后,鸠浅发觉她在有宝甲保护的情况下,皮肉不伤,反而有意无意地在依赖宝甲。
修行到了一定地步,自己出手时哪些部位容易被反打,裴三千其实应该是清楚的。
别的不说,自从第一次鸠浅击中她的小腿之后,裴三千就再也没有伸出过那条腿了。
反而,从那以后,鸠浅发觉自己能够轻易攻击到的部位全部都有宝甲覆盖。
很明显,裴三千怕疼。
但是,战斗这东西,不是说你怕疼就能怕过去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
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谁更勇猛谁就更强。
什么叫勇猛?
就是受伤了比没有受伤进攻还要凶,气势还要逼人。
不在训练中被折磨,就到战场上送军功。
鸠浅不信裴三千当了皇家刺客这么多年,不明白这个道理。
果不其然,当鸠浅解释了一番之后,裴三千平静了下来。
“你转过身去。”
裴三千觉得鸠浅那对紫色眼睛很诡异,不可不提防。
鸠浅无奈地转身,一对紫色双瞳出现在了鸠浅脑后。
裴三千显然没有想到鸠浅还有这一招,绝技,通明的范围时没有死角的。
但是,裴三千换衣服的速度可谓是极快。
鸠浅眼角一花,除了一大片白色啥也没看到,裴三千就换好了衣服。
“算你狠。”鸠浅偷偷想道:你怎么不把你换衣服的速度用到刚才和我对战当中呢?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平时慢吞吞,这种时候,生怕被人瞧见了,快得惊人。
“搞定了,就开始吧。”鸠浅知道她换完了,慢悠悠地转过头。
但是,鸠浅忽略了一点,天上那对紫瞳还没有撤去。
裴三千微红着脸看着鸠浅,眼神中全部都是恨不得将鸠浅杀掉的怒意。
“开始吧,反正我不会打死你,你全力攻过来吧。”鸠浅尴尬一笑,装作没看见,收回了紫瞳。
裴三千压下怒意,朝着鸠浅攻了过来。
这次,鸠浅就正经了许多,刚才鼻子上的一拳使得鸠浅明白,裴三千被自己这么打一巴掌,还是挺生气的。
于是,鸠浅不再还击,而是躲闪之后轻轻点一下裴三千的身体,让她知道她这里露出了破绽。
此时裴三千心中混合着怒意和决绝,战意比起刚才更加纯粹。
没了宝甲的束缚,她的速度明显提升了很多。
鸠浅人仙境初期的速度,其实时间一久就已经跟不上了。
于是,悄无声息之间,鸠浅将修为提升至了人仙境小成。
虽说,只是小小的一小阶段提升,
但是,面对裴三千凌厉的进攻,鸠浅明显轻松了许多。
伴随着鸠浅的轻松,裴三千察觉到了异样。
因为,她好不容易提上来的命中率,又降回去了。
什么意思?
自己没了束缚没了依靠反而束手束脚啦?
怎么会这样呢?
裴三千憋着一口战意,看见鸠浅越来越正经之后愈战愈勇,出手越来越果断,甚至有时候单凭直觉就发起了攻击。
身随意动,意随心动。
心动之后再身动,中间有一个反应过程,叫做反射。
有战法大家曾经说过,与绝世高手对战,当眼睛看到其攻势时,其实你就已经慢了。
对手攻势含而未发之际,便是出手之时。
裴三千虽然不知道这种道理,但是因为潜意识中觉得自己没了束缚应该要更快一些,于是真的就速度提升了上去。
她不知道,其实此时她面对的已经不是人仙境初期的鸠浅了。
鸠浅和裴三千的交战愈演愈烈,拳风脚风挂耳,拳影鞭影不绝。
一旁观战的裴青丝,眼神愈发坚定,她偷偷地想:我一定也要和姐姐一样勇敢。
运动热了身体的裴三千拳来脚往愈发得心应手。
终于,在她连绵不绝的攻势之下,速度达到了一个瓶颈,一个她这个修为应该达到的瓶颈。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我坚信,故我可以的大自信更能使人强大了。
在这种信念之下,裴三千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鸠浅从游刃有余地指出裴三千的破绽,慢慢变得无暇指点。
然后,无暇顾及,开始费力躲闪。
最后,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上,裴三千一段连招后的一计腿鞭击中了鸠浅的手臂。
意想不到的击打感,裴三千停下了攻势,感受着腿上那清晰的感觉。
吃了裴三千一计全力腿鞭的鸠浅手臂瞬间一麻,摆了摆手。
“我打中了。”
不可思议,我居然打中了。
裴三千感到有一种她从未有过的一种喜悦充斥在心间,随后演变成笑意,浮现在嘴角。
天啊,我终于靠自己实力打中了这个混蛋一次……
裴三千自从遇见鸠浅以后就被他一直压着狂揍,可谓是许久许久没有体验过战斗胜利的快感。
这次突然的喜悦,使得裴三千瞬间情绪爆发,眼泪涌进了眼眶,喜极而泣。
鸠浅看着裴三千一下又一下地抹着眼泪,一边笑一边哭,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打中了我还要哭?
我的手上没肉,硌疼她啦?
“你?”
鸠浅一头雾水,疑惑不已。
只见裴三千抹干净眼泪,脸色终于转晴,出现了久违的开心的笑容。
鸠浅轻轻一笑,觉得她还真有意思。
“再来!”
裴三千深吸一口气,自信充斥在心间,让她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顿时战意昂然。
其实,鸠浅是觉得再打下去没有必要了的。
但是,看见裴三千兴高采烈的模样,鸠浅不忍心扫她的兴。
于是,鸠浅瘪了瘪嘴,迎了上去。
算了,看你怪可怜的,就给你揍几下好了。
鸠浅心说:就把你当一回女人,让让你。
一百八十四章 自古没女人怕男人(二更)
就这样,一个时辰之后。
裴三千终于用光了她凡上境界仙人身上所有的力气,放过了鸠浅一马。
开始,鸠浅还能抵抗,躲闪,但随着裴三千的信心大增,速度和力量也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后来,鸠浅就在一味地挨打了。
整个过程中,鸠浅就看着裴三千憋着笑但是又不敢笑出来的可爱模样翻着白眼。
其实鸠浅搞不懂裴三千为什么以凡上一难修为战胜一个人仙境的小成修士会感到如此开心。
从人仙小成到凡上一难,你仍然高我四个小境界,一整个大境界好吗?
要是鸠浅自己跟一个低自己一个境界的修士打的有来有回,肯定是气得七窍生烟了。
而且,仿佛,裴三千还以为自己是人仙初期的实力。
“怎么样,战胜一个人仙小成修士的体验很不错吧?”鸠浅看着此时香汗淋漓的裴三千,打趣道。
裴三千眉头一皱:“你不是人仙境界初期吗?怎么成小成了?”
“在你把我鼻子打破的时候,我就上提了一点。”鸠浅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解释道。
“啊?”裴三千一脸不敢置信,她还以为她面对是鸠浅人仙初期的实力。
居然是小成。
等等,那岂不是意味着我已经能够战胜小成境界的鸠浅了。
裴三千冷静分析,心情突然变得更加明媚。
双倍的快乐啊!
裴三千没有想到,一次战斗她的进步居然如此之大。
居然连跨两境!!!
裴三千顿时眉飞色舞,脸上洋溢着幸福。
看着裴三千这么开心,鸠浅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任由修为回复,缓解肌肉的酸痛。
刚才那一战的体验,自从人间会后与李青月一战,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了。
这一路上,鸠浅不是遇到长歌当欢和遗孤之王这种无法抗衡的存在就是遇到他可以一剑杀之的废物。
实力相当的较量几乎没有,这种战斗的压抑和释放感也不强烈。
今天,鸠浅算是重新体会了一次有心无力勉强支撑的“痛苦”,算是久违了。
都是拜这个姑娘所赐,她如果不是全力以赴,自己或许还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不被逼到这个地步,自己也就无法回味这种感觉。
也算是有所收获,鸠浅活动了一下双手。
就在这时。
“公子,你休息好了吗,到我了。”
一向恬静的裴青丝,开口问道。
鸠浅看着裴青丝,她一直唯唯诺诺,乖乖的,没啥主见。
“该教你点什么呢?”鸠浅想了想。
忽然,鸠浅灵光乍现,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一股信息随着光点,进入裴青丝的脑中。
“凤舞?”裴青丝慢慢消化庞大的信息,疑惑出声。
鸠浅点了点头。
“你把这个练一练,等你修炼到凡上境界我再与你过招。”鸠浅对她说道。
但是,裴青丝很激动:“为什么?我现在已经人仙境界了,已经可以和公子过招了。”
裴青丝心里很委屈,她觉得是鸠浅觉得她太弱了,不屑与她对战,顿时心里十分难过。
鸠浅摆摆手,解释道:“你现在刚进入人仙境界不久,你连人仙境界的东西都还没融会贯通,我和你交手不如你直接学这凤舞。”
其实,鸠浅并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修为低点就低点儿,人可比裴三千可爱多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最起码裴青丝让鸠浅看的舒心。
《凤舞》可是鸠族的至宝,一般人鸠浅还不拿出来呢。
但是,显然,裴青丝还不懂凤舞二字的价值。
只见他低着头,泫然欲泣,看来鸠浅的话她也没有听进去。
鸠浅很无奈,裴青丝其他地方都好,就是容易失落,然后柔柔弱弱的。
“裴青丝,你相信我,凤舞就是我与人对战常用的招式,里面身法和步路可以随便搭配武器。”
鸠浅劝慰道,“而且,目前来说,我跟你切磋,我估计得把实力压至神玄境界,神玄境太低了,速度极慢,我出拳都不利索。”
“那公子可以不出拳啊。”裴青丝心说你出腿不行吗?
公子要是出拳估计又会占人便宜,还是不要了,在姐姐面前被打屁屁那太羞羞了。
裴青丝心里偷偷地想到。
“合着我不动手。你就是想揍我是吧?”鸠浅扣着鼻孔,一脸不爽地问道。
裴青丝听罢,顿时小脸急得通红,慌忙摆手:“没有,没有,奴婢不敢的。”
鸠浅暗暗压下心中的异样,心说我这婢女怎么这样放肆,都不听命令了。
“你先修炼,早日到达凡上境界,你少不了要挨我一顿胖揍的。”鸠浅真搞不懂,交战没有裨益,干嘛要打,总是慌着求揍干什么?
“好吧。”裴青丝回过头,心里失落更甚。
就在这时,听到凤舞二字半天没有说话的裴三千对鸠浅说道:“诶!”
鸠浅眉头一皱:“干嘛?”
“你那凤舞能不能…”裴三千欲言又止,话说到一半。
“什么啊?”鸠浅问道。
“能不能也教教我。”裴三千不好意思地说道。
“想学啊?”鸠浅对着裴三千坏笑。
裴三千感到有一丝不对,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想。”
裴三千直觉,凤舞就算不是很厉害,但至少不差。
因为,鸠浅虽然穷归穷,但是他一路上拿出来的没有一样是差货。
以此类推,凤舞听名字就不错,肯定也厉害。
技多不压身,多学不怕累。
但是,鸠浅果断拒绝。
“不给。”
说完,鸠浅脑袋枕着双手,起身扬长而去。
开玩笑,你刚才揍我揍得那么爽,现在还想学我的道法?
想得美呦!
平时连公子都不叫一声的,让你学会了好揍我吗?
鸠浅可不是傻子。
刚走出几步,裴三千对着鸠浅说道:“你确定不教我是不是?”
呦吼!
还有强行逼教的?
鸠浅回过头,面对裴三千的威胁,笑道:“就不教给你,怎么滴?”
说完,鸠浅故意对着裴三千做了个鬼脸。
气死你,气死你。
“好,你不要后悔。”裴三千自信一笑,回过了头。
鸠浅看她如此自信,心里顿时有些打鼓。
不对,这其中不对。
裴三千平时怂得冒泡,除了摆摆脸色,大气都不敢乱出的人,怎么今天这么有勇气?
不拍挨打啦?
鸠浅冷静分析,觉得这其中定有猫腻。
于是,鸠浅走了回来,一把揪住裴三千的耳朵:“你说,你背地里想怎么阴我?”
只见裴三千头一次硬气地抬起头,任由鸠浅捏着她的耳朵,毫不反抗。
“你就欺负我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此时,裴三千心脏跳个不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看着裴三千煞有其事的模样,鸠浅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松开了手,鸠浅变得温和了一些:“你快说。”
“就不说,怎么滴?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怕男人的。”
见自己的忽悠有效,裴三千胆子更大了,上前一步。
裴三千身前的丰满快要抵住鸠浅的胸口。
“你胆儿肥了。”鸠浅觉得不对,后退了一步。
“哼,以前是没有找到你的把柄,现在我找到了。”说到这里,裴三千开始眉飞色舞。
那模样,和刚才开心的模样如出一辙。
“什么把柄?”
鸠浅心说,我有把柄吗?
我怎么不知道啊?
一百八十五章 圣人攘外(三更)
最后,裴三千软硬不吃,任由鸠浅怎么折磨她的身体,红透着脸也不说出那个把柄是什么。
但是,因此鸠浅却愈加的担心。
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有些事情被裴三千知道了,但是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于是,鸠浅挣扎一番后,选择了放弃。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将《凤舞》当做自己方才对她的不礼貌的赔偿传给了裴三千。
此时,一天已经在磨磨蹭蹭当中过去了一大半。
下午,阳光仍旧还算是温暖,只有偶尔的一丝凉意。
鸠浅和裴家姐妹待在炼狱山谷,教授着她们凤舞的要领。
只见裴三千对待修炼极其郑重,基本有哪里不懂就问,事无巨细,非常详尽。
反观裴青丝,她就一直处于听的状态,时不时皱皱眉头。
鸠浅看出了两者对待修行的区别。
世界果然是公平的,不同样子的人都站在他们应在的境界里。
“你确定是这个姿势吗?怎么这么丑?裴三千觉得有些奇怪,问向鸠浅。
鸠浅原本在想事情,回头一看。
只见裴三千金鸡独立,另外一只脚外伸,两只手一手前伸,一手上指。
是凤舞起势应有的样子。
鸠浅回过了头,他并不感觉到哪里丑。
“嫌丑别练啊。再丑有你被敌人一脚撂倒踩在地上丑吗?”
不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个丑字,鸠浅心里莫名其妙的不爽。
鸠浅记得,那个男人对凤舞极其看重,他甚至对其作出了凤舞应是‘上古遗传的神法’的评价。
上古神法,这四个字鸠浅目前就只听到那个男人一个人说过。
身法招式万千,他别的全都不屑一顾,只选择了这个教与鸠浅。
你说丑?
鸠浅可不答应。
一句话呛得裴三千神色尴尬,鸠浅话里的不快显而易见。
关于鸠浅背后的事情,裴三千虽然已经跟随了一路,但是除了知道鸠浅他是从长生林里走出之外,其他的也算是知之甚少了。
“我不是有意的。”裴三千极其罕见地向鸠浅主动低头。
“嗯,我原谅你了。”鸠浅随口一答,说这话时明显不走心。
但是,裴三千对此却没有了办法。
只好悻悻地在一边,独自修炼。
凤舞之中有一个名为凤展的动作是:左掌前伸贴地,右手手背贴胸,整个人上半身下压贴向大地,两腿微屈,背耸起,成进攻姿态。
此时,两姐妹差不多做到了这一式。
在她们照做之时,发觉到了异样。
做这个姿势,某个部位要翘起来,这对于女子而言极其不雅。
于是,裴三千咬了咬嘴唇。
“鸠浅,你教教我们吧。”
相比平时,裴三千的语气温柔了太多。
鸠浅有些惊异,这是求我教你?
这不像你呀。
“快要打仗了,我们估计会上战场。”裴三千接着说。
鸠浅皱了下眉头,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我们想活下来,所以现在能变强一点就变强一点。”
“算…”我求你了,后面的四个字被鸠浅打断。
“怕死就不要上啊,你现在修为这么高了,早日置身事外抽离战场,没人会为难你的。”
鸠浅心说,虽说你战斗力不高,但是想活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裴三千抿了抿嘴,正如她不懂鸠浅的过去,鸠浅也不懂裴家的立场。
让她弃主而逃,裴三千是做不到的。
“女帝以前就像我们的姐姐一样,你会面对危难丢下你的亲人吗?”裴三千停下了动作,坐在了原地。
四监司今天一大早就走了,走之前嘱咐了她们,尽快回宫。
“最好的情况是女帝也不打,你能劝她吗?”鸠浅知道裴三千的为难之处,他也不想以后看到二哥齐一与秦微凉战场上兵戎相见。
“西秦作为臣子,西秦反了,君王该如何坐视不理?”
任由反贼取而代之吗?
裴三千觉得鸠浅在开玩笑。
“打就会死人。”鸠浅接着说,“冲在前面的死得最快。”
“不打也会死,你看齐一门的两位北墙来的师兄…”裴三千有些难过。
相比于那些一言可以定人生死,定天地归属的人来说,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朝夕可死的小角色,小卒子。
即使,她的修为此时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但是,这也只代表她一个人能跑掉,而她还有国家,还有形似亲人的君主。
她们怎么跑?
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跑得了肉体,跑不了心。
“我问一件事。”鸠浅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知道。
“嗯,你说吧。”
“皇族手上跟你一个境界的战力有几个?”鸠浅别过头,“要是觉得不方便说就算了。”
裴三千想了想,说道:“加上暗中培养的,目前大概一共十个左右吧。”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不少人都知道,而且看样子过不了多久暗中的人也得面世了。
“明面上呢?”鸠浅点点头,有了个大概印象。
“一个都没有。”裴三千把自己归于暗地里的力量,虽然近期她已经在人前露了很多次脸。
“一个都没有,十来个全是暗中的?”鸠浅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裴三千。
“本来有几个的,十方中的殷家,前段时间不是全灭了吗?灭了就没有了。其他十方中就没有隶属于皇族麾下的修士了。”
殷家是十方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可惜,此时已经被斩落了人间,族破人亡。
凶手是谁还都搞不清楚。
裴三千有些绝望,这种情形,战争一开始,他们就又得靠那些依附皇族的修行势力了。
“怪不得对付秦秋还得用一个人仙境的监司上。”
原来是没有可用之人啊。鸠浅心里有些唏嘘。
身为一国之主的皇族实力如此之孱弱,怪不得外人虎视眈眈。
“那倒不是,听闻那件事是突发情况,当时殷家众人大多不在皇城,在皇城的两个还不是监司的对手。”
说起逍遥监监司公子云栖,裴三千感叹不已,年幼的她还曾爱慕过他。
但是,长大之后,心知两人身份差距过大,裴三千打消了心思。
她,注定是皇族御用刺客,用到她死的那种。
世代如此,每次都是朝不保夕的任务,不知道那一天就失手了。
她这样的人,一旦有了牵挂,战斗中会死得更快,死了还要连累别人。
裴三千想到这些,心里一苦。
其实,她已经失手过了。
只不过她运气好,对手是心地善良的鸠浅,没有执意摘下她的人头。
不像公子云栖,唯有以死相拼才有一丝机会完成他的职责。
所以,公子世家和公子云栖一起死了。
如果我死了,估计都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心疼吧?
“你在想什么?这么忧伤?”鸠浅亲眼目睹了裴三千脸色神色的变化,有些意外。
在鸠浅眼中,好像没有看见裴三千多愁善感过。
倒是裴青丝,动不动就呆在原地,一脸忧愁,双目失神。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为国捐躯的公子云栖了。”裴三千尴尬笑笑,没想到方才的情绪流露被鸠浅察觉到了。
“他又没死,你在这感叹什么?”鸠浅听到这话,撇了撇嘴,“这人只要能活过来,那就是对上西秦世子大获全胜。”
要是死了,就不算。鸠浅心里补了一句。
“公子云栖没有死吗?女帝都已经向世人宣告了…”说到后头,裴三千意识到了关键,恍然大悟。
宣布死讯,其实就是掩盖事实,争取时间。
没错,就是这样!
裴三千听到云栖的消息,内心突然惊喜。
“没完全死,被吊下了一口气吧。”鸠浅心说估计过不了多久云栖就能重返人间的。
“你怎么知道?”裴三千恢复了本色,本能的对从鸠浅口中说出的话表示怀疑。
看到裴三千怀疑的眼神,鸠浅顿时无语。
“前段时间,华多将他送到了北边,听说那边好像有人能救。”鸠浅说着得意地挑了挑眉。
“北边?北边可是极其危险的,怎么能把一个重伤的人送到北边去呢?”
众所周知,北墙乱兽横行,裴三千无法理解。
鸠浅大感无趣,嫌弃地斜视裴三千一眼,挖了挖鼻孔。
“越危险的地方,后面一句,你自己琢磨…”
说完,鸠浅起身扬长而去。
跟裴三千说话真没劲儿,总是说着说着自己就想揍她了。
打女人,这是病,得治。
鸠浅默默给自己提个醒,来到了苍生院外。
里面的人,还在里面?
鸠浅有些不解,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说一天的?
就在鸠浅不解的时候,齐一和老和尚相伴走了出来。
“此事风雪庵已经打定主意,还望门主早做打算。”老和尚一边走,一边对着齐一说道。
“齐一代苍生谢过,待我与先生们商议一番,三日内给予大师答复。”齐一彬彬有礼。
“好,老衲先行告辞。”
“大师慢走。”
说完,老和尚对着鸠浅笑了笑,飞天而去。
鸠浅以为老和尚会跟他打招呼,手刚举起来,发现其实并没有。
“二哥,他来找你干嘛?”
“安慰我们齐一门呗,毕竟我们刚挨了打的。”齐一恢复了往日的幽默。
“哦。”鸠浅松了一口气。
“对了,小浅,跟你说件事。”齐一变得正经。
“嗯,你说吧。”
“我和大哥打算过几天就动身去北边,你意下如何?”齐一打算把当务之急提上日程。
“过几天?能具体点吗?”鸠浅心说这之间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等安排好了门中事物,然后再找到一个人我们就走。”齐一想了想,盘算着时日。
“大概快的话,十天就够了。”
这么多天,足够鸠浅考虑的了。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齐一在长生林中遇到了鸠浅,然后把鸠浅带出长生林,鸠浅可能至今还在长生林中晃荡。
而鸠浅的身世几乎已经不是大秘密,齐一也明白鸠浅对着北墙有着一丝天生的抗拒。
毕竟,那是一处鸠横日落的伤心地,而且鸠姓族人也在那边。
所以,去北边对于鸠浅来说意味着更多的东西,不仅仅是守海那么简单。
最重要的是,貌似鸠横日落很不希望鸠浅跟鸠族再有瓜葛。
先人遗愿这种东西,齐一自己是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遵从的。
但是,鸠浅不一样,他的心中没有自己身上这么多的条条框框,实际上的选择又会不一样。
总之,这得让鸠浅自己选。
鸠浅想了一会儿,问道:“大哥什么时候走?”
其实这个问题刚才齐一说过。
“大哥跟我一起。”齐一重新回答道。
“那我先想想,等你们走的时候再决定好了。”说着鸠浅低着头自顾自地离开了此处。
齐一望着鸠浅的背影,叹了口气。
待到鸠浅走远,齐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函。
是西秦使者交给风雪庵的那一封。
古今大事,向来字越少,事情越真。
但是即使如此,风雪庵却仍然选择了面对。
刚才老和尚过来跟齐一谈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安慰的话语,而是同盟邀请。
风雪庵明知道齐一门不会拒绝的,但是还是将诚意送到了齐一门。
座谈时老和尚替另外两位人间活佛带了一句话:圣人攘外,我佛安内。
齐一觉得如今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
“终究还是需要用战斗结果来决定话语权。”
齐一叹了口气,其实对这么个不人性的世间,他是很失望的。
但是,一切都会有但是,这件事也不例外。
所以!
即使人间不值得,齐一也甘之如饴。
一百八十六章 何去何从(一更)
齐一门,风头口,六丈石上。
鸠浅一声不吭地离开后,来到了这里。
他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自己需要散心。
很多事情迫在眉睫,终究要做出一次选择。
说实话,北墙,鸠浅是不想去的。
至少,暂时他还不想去。
他还很清晰地记得,鸠横日落身上的伤势整整折磨了他十几年,直到将鸠横日落折磨死去。
那里有连世间最强的人都无法抗衡的妖兽存在,鸠浅还是很不想过去送菜的。
原因只有一个,太危险。
至于齐一担心的什么家族认亲之事啊,鸠浅早就想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鸠家之人总不至于对他这么一个天资奇好的无辜后人泄愤吧?
即使,鸠家之人再怎么恨鸠横日落。
他也是一个姓鸠的仔!
况且,鸠浅从十几年的判断中得出,那个男人离开北墙好像还是得到了家族认可和支持的。
好吧,说认可和支持有些过分,嘿嘿嘿…默许!
如此说来,他离开北墙的主要原因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
鸠横日落曾经对于鸠浅身上拥有的天赋和肩负的悲痛毫不避讳地给鸠浅说了个明白。
因此鸠浅从小就知道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鸠浅是五行体,体质万中无一,北海边多得是寿命将尽的老怪物想要借身重生。
这个事情鸠浅从小就清楚,这也是为什么鸠浅很早便可以走出长生林还不愿意出的原因。
鸠横日落早就将长生林的出路和进路全部告诉了鸠浅。
相比于面对拥有智慧的人类,鸠浅更情愿在他弱小的时候面对实力强大的妖兽。
至少,鸠浅能分清楚敌我。
要说鸠浅最欣赏那个男人身上的什么东西,不是他的天赋,不是他的修为,不是他如同传奇一般的经历,甚至不是他娶到了美丽的娘亲。
而是他面对孩子也愿意坦诚相待的姿态。
这一点,自从鸠浅出了长生林后,愈发深刻。
很多人当着鸠浅的面说假话,鸠浅全部洞察得清清楚楚,但是都没有点破。
人心如此,就连二哥齐一有时候善意欺骗别人心里都没有负担。
欺骗别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选择真诚有时候真的是很难。
作为一个曾经对自己喜欢的女神隐瞒过实情的人,鸠浅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怪罪别人欺骗他。
因为,关于欺骗这件事,鸠浅自己都做过。
这还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那要是对不喜欢的人估计更是一点愧疚都不会有了。
关于欺骗的善意与否,鸠浅更是没有概念。
欺骗就是欺骗,恶意的欺骗照样有人愿意理解和选择原谅。
而善意的欺骗,也多的是人不识好意,怨恨一生。
这些东西,鸠浅都不感兴趣,不想去花时间琢磨。
反正不管怎么琢磨,你都无法预判世人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做法。
相较于这些虚的东西,鸠浅他就比较在乎那些实际的无力抗衡的事情。
比如说如果他现在去了北海,被那条大蛇吃了怎么办?
谁会救他?
谁又有能力救他?
连鸠横日落这种于北墙有功之人中了毒,都没有被救回来,鸠浅真想不到谁可以救他。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鸠横日落当时中毒时的修为比鸠浅现在还要高。
修为高,实力强都没用,那现在的自己岂不是更危险?
北墙在鸠浅心里的危险系数可比长生林高多了,他觉得恐怕和剑渊南边的危险系数差不多。
没有自保能力之前,鸠浅真是找不到理由跑过去北墙干嘛,守海吗?
这么多年过来了,真的缺一个小小人仙境界的修士去守海吗?
鸠浅觉得不缺。
观光吗?
这么多年过来了,墨海这么大一片土地都没看完呢!
北海风光不会转瞬即逝,鸠浅觉得完全不急。
鸠浅呈一个大字,躺在六丈石上,漫无目的地望着深邃的蓝天。
该何去何从呢?
突然,鸠浅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现在手上其实有很多事情要做。
骑龙术,空间遁法,雨阵,还有吹箫,收集疯魔变铸造祭坛使用的材料,等等。
“真是的,最近被搞蒙了,这些正事都抛到了脑后。”
鸠浅立即起身,盘膝而坐,开始抱守心神。
他突然记起了,他还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长歌当欢的长篙人,长歌当欢的掌舵者。
居然在想何去何从这种傻事!
实在没辙就去找大叔他们呀!
鸠浅真觉得自己无聊透了。
“大哥和二哥明显是去北墙边磨练自己的。”
鸠浅一下子想通了。
于是,他开始争分夺秒。
鸠浅已经打定主意,什么时候修炼好这些道法,什么时候动身去北墙。
一日有不通之处,他就一日不离开齐一门。
就这样,说做就做,鸠浅开始了修炼。
翌日。
裴三千到处寻找鸠浅的踪影,终于在找遍齐一门之后,于风头口找到了他。
此时,鸠浅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盘坐在六丈石上。
裴三千咬了咬嘴唇,对着鸠浅大喊:“你昨天答应我陪我过招的,你躲到这里来干嘛?”
鸠浅眼睛睁开,记起了这件事。
“走,去炼狱山谷。”
说完,裴三千眼前一闪,一个眨眼,鸠浅就消失在了原地。
裴三千有些恍惚,朝天上看去。
天上并没有鸠浅的身影啊。
“怪了!瞬移?”裴三千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会儿后。
炼狱山谷。
等到裴三千过来的时候,鸠浅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齐一门中不准飞行,裴三千还是很守规矩的。
但是,她就纳闷了,鸠浅是怎么过来得这么快的?
也没见他飞啊。
“喂,交手之前,先问…”
“啰嗦!”
鸠浅现在内心急迫无比,哪有时间回答裴三千的问题,直接打断她的废话,境界一压,率先攻了上来。
裴三千只好憋回嘴里的话,在仓促之中应战。
于是,搞笑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昨天还不敌裴三千的鸠浅,今天突然就占据了上风。
三两息过后,裴三千的手臂就被鸠浅击中了三次。
“不对!他修为与昨天一般无二,怎么速度突然就变快了?”裴三千一边抗衡一边内心惊呼。
然而,鸠浅只顾着狂攻,没有半点心思在别处。
陪战,打到裴三千没有力气之后也就陪完了。
如此想法之下,鸠浅也不顾裴三千的乱拳击中他的身体,开始了他最原始的战斗方式。
以力换力。
一百八十七章 平江雨阵初悟(二更)
所谓以力换力,就是通过换招的方式,任由对方对自己造成不限制后续行动的伤害,换取同等形式的伤害。
有些绕口,简而言之就是取伤己八百,换伤敌一千。
在长生林中,鸠浅最先使用这种招式对付小野猪。
当时,鸠浅还只有几岁。
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在被野猪拱来拱去的过程中,鸠浅发现与其和野猪斗力,不如扛下野猪的一些冲击。
然后在此空隙间蓄力,以求一次打击野猪达到多次乱拳的效果。
反正,乱拳之下,该挨的打他也没有少挨。
此时跟裴三千对战时,鸠浅心中就出现了同样的感受。
论速度,压境之后的鸠浅短时间内可以跟上裴三千的速度。
但是时间一长,必然会导致自己体内的灵气不足,从而出现力有不逮的情况。
毕竟,压境之后的鸠浅只能使出不足平时一小半的灵气。
而裴三千体内的仙气可是完全充沛的。
本就境界低,然后压境,鸠浅此时能够动用灵气总量肯定不如裴三千体内的仙气多。
同样是一拳,鸠浅消耗一分,裴三千同样消耗一分,因为初始总量的差距,鸠浅到了后期肯定会因为灵气不足而无力反抗。
而且,同样的一拳,若是对换,可能鸠浅的拳头会落空,而裴三千的击中。
但是,如果鸠浅率先保证裴三千击中,那么这段时间便可以蓄力,下一击造成的伤害一定比上一次的随意一击要大。
如此一来,这种战斗方式便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境界上和体内能量上差距。
以先被打中的代价换得后续拳拳不落空,就是鸠浅此时的打算。
反正自己皮厚!
于是乎,完全不知道鸠浅的想法的裴三千,因为肆无忌惮的出招,在不知不觉中逐渐随着时间推移,落在了下风。
半个时辰后。
“不打了。”
裴三千气馁地坐到地上,揉着自己通胀发酸的手臂。
反观鸠浅,甩了甩手臂,恢复修为之后就地盘膝。
平江雨阵,重在参透。
“咚!”
裴三千好像听到了一滴雨落声。
但是,此时阳光明媚,哪里有雨的样子?
忽然,裴三千意识到了鸠浅,转头看向了他。
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在了裴三千的眼前。只见,鸠浅的头顶渐渐出现一片水色光幕,笼罩在鸠浅方圆两步的范围里。
光幕之下,鸠浅伸出手,一滴滴圆润地水滴从水色光幕中落下,滴在鸠浅的手心中,变成一颗仿佛有生命力的水滴,不停地转动,流淌。
这是什么术法?
裴三千一个好奇,接近了鸠浅。
就在裴三千一脚踏进水色光幕的范围内时,水色光幕瞬间破碎,鸠浅因为水色光幕的破碎遭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裴三千立马缩回脚,焦急问道。
一般人不会在人前修行这种会有反作用效果的道法,裴三千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以为贸然接近无伤大雅。
此时,见到鸠浅遭到反噬而口吐鲜血,顿时心中涌起一阵内疚。
裴三千正打算过去扶起鸠浅,鸠浅睁开眼对着她摆了摆手。
“没事,是我没学到家。”
若是学到了家,裴三千在走进范围内的一瞬间就会被压制住修为,变成一个感觉不到体内仙气流动的纯粹武道之人。
雨阵,长歌左摇独创的一门道法,属于空间掌控类。
在某一个范围中,被雨阵笼罩之人会短时间内失去使用道法的能力,只能施展体术。
故而,雨阵空间也被李青月成为拳生场。
一拳得生,胜者生,败者死。
在这个范围中,缩短了任何人的境界差距和道法质量差距,唯有速度,力量和战斗技巧能够使人脱颖而出。
这是李青月给予世人公平的一个平台,据说是为了某个女子而创。
具体的内幕姜丝丝也不清楚,因而鸠浅在一阵了解之后也只知道这么多。
但是,不管怎么说,雨阵都是一种无上神通。
试想一下,如果你体内仙气灵气枯竭,你在最后关头使出了这种道法,并且刚好敌人踏入其中的话。
敌人就和你处在了同一起跑线上,瞬间你就将对方的优势化为零。
简直是以少敌多的必备道法。
鸠浅抹去嘴角的鲜血,继续盘膝而坐。
任何道法在领悟之后都是需要重复锻炼的,鸠浅在一夜的冥想中终有有所收获,此时已经勉强能够构建出领域雏形,心中喜悦不已。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握这么道法。
鸠浅想起当初对战李青月时,李青月只一个响指,大雨便骤然而至,再一个响指千万滴雨便悬停于空的场面,内心激动不已。
简直就是,弹指间,雨止雨生,众生平等。
酷!
“给我时间,我也要和他一般,弹指雨生,弹指雨停…”
鸠浅在心里暗暗鼓励自己,重新静下了心神。
被鸠浅忽略的裴三千顿时有种被遗弃的失落感,但是又无处发泄。
但是,看到鸠浅认真的模样,裴三千又生出一丝羞意。
于是,在一阵内心不平之后,裴三千坐在了鸠浅身边,开始调息。
刚才一战,裴三千多少也有所收获。
沉浸心神来修炼时,时光总是过得无比飞快。
眨眼间,星月横移。
天色再次泛白。
裴三千在某一刹那,睁开了眼。
“怎么回事?我体内的仙气呢?”裴三千心头涌生出一丝慌乱。
就在刚才,周天运行得正是流畅之际。
裴三千骤然发现,流动到一半的仙气,瞬间消失不见。
开始,裴三千以为是错觉。
但是,她沉下心神在每一条经脉中寻觅数次,仍然丝毫仙气的踪迹都没有发现。
她开始慌了。
仙气消失了,岂不是就意味着自己成为了凡人?
裴三千脑中一阵晴空霹雳!
“鸠浅,你快起来,我身体出问题了。”
裴三千下意识地忽略体内涌上来的力量充盈感,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凡上修士标志性的仙气上。
此时,仙气消失,她瞬间害怕不已。
“我体内的仙气消失了,没有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听到裴三千慌乱的喊声,其中好似夹杂着弦然欲泣之意,鸠浅紧闭的双眼再没好意思继续紧闭。
“嘿嘿嘿,没事没事……”
鸠浅看着一脸紧张的裴三千,笑出了声。
这一切,当然都是鸠浅做的。
谁让裴三千傻乎乎地坐这么近的!
一开始见识这种道法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这样惊讶的吧?
裴三千听见鸠浅的笑声,好像意识到了一点什么,抹了一下眼角因为过度慌乱涌出的眼泪。
鸠浅指了指上面。
裴三千抬头望去,昨天的那道水色光幕此时已经变得一丈宽,刚好把她遮在了下方。
这个?
跟我的身体状况有关吗?
裴三千顿时收回心神,重新查探一番自己的身体。
但是,令她绝望的是,她还是没有发现仙气的踪迹。
“你出去。”鸠浅实在不忍心一直看到裴三千可怜巴巴的样子,推了裴三千一把。
裴三千猝不及防,被鸠浅推了个狗吃屎的模样,身体也在往外落的过程中离开了水色光幕的范围。
跌出水色光幕的裴三千,力量骤然一减,体内仙气瞬间恢复。
裴三千翻了个身坐在地上,望着鸠浅头顶的光幕,难以置信。
“是你搞的鬼?”裴三千失而复得,内心又惊喜又生气。
“我没有哇!”鸠浅一脸无辜。
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
裴三千顿时羞愤交加,攥紧了双拳,气得浑身发抖。
鸠浅瞅着裴三千想打人的模样,心情大好,叉胸,贱贱地笑道:“你没有证据,可不要冤枉我哈。”
裴三千:“……”
一百八十八章 异域剑仙(三更)
平静两日。
第三天夜里,大风,山风呼啸,倒春寒。
南齐方洲听外归的齐一门学子说,凡间很多人一夜之间得了伤风感冒。
病危,可能要死。
第二日。
齐一找到鸠浅等人,说是可以出门了。
鸠浅很惊讶。
据齐一所说,他们不日就便要离开齐一门,动身向北。
期间打理门内事务,然后做一件事情。
如今看来,门内事务已经处理完了。
鸠浅没有想到,齐一门的手脚如此之快。
当鸠浅询问齐一时,齐一淡淡一笑:“门中有先生,只待学子归来,万事俱备。”
万事俱备。
齐一门终归还是天下第三大门派,即使门中没有绝世强者坐镇,办事效率终究也不是普通势力可比的。
不过想来也是,一宗之中,乃至于一国之中,真正做到实事的往往都是那些勤劳苦干的‘下人’,不论哪个集体的上层人士都是只动动嘴的。
这样俯身甘为孺子牛的下人,齐一门中很多。
多到了鸠浅举目望去,鳞次栉比间比比皆是,漫山遍野里繁花锦簇。
“齐一门还是很棒的。”齐一如是说。
鸠浅从二哥齐一的眼神中读到了自豪与骄傲。
生在这样的门派里,优越感不用人教,志得意满如风华气度不显自现。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鸠浅发现这次这件事情,齐一门倾巢出动。
大大小小的学子,结伴而行,仿佛集体郊游。
齐一望着远山,那边有仙在:“去寻找一个人。”
鸠浅明白了。
“什么样的人,需要这么多人去找?”令鸠浅疑惑的是这个。
在鸠浅看来,寻找人这种事情,普通人去的再多也没用。
一万个凡人抵不过一个修士,一万个小修士抵不过一个仙人。
倾巢而动,没有道理。
齐一望着鸠浅,他明白鸠浅的意思。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世间有些人,仙人去寻找寻不到,只存在于凡人肉眼之中。”
“我们这次去找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异域剑仙。”
齐一言语间也有着惊讶,显然这段话不是他自己说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我们齐一门年年寻找,年年未果的原因。”
齐一说起这个,十分地难过。
这样的人,即使知道他在何处,这次一找就能找到吗?
齐一不觉得自己是有老天眷顾的,生来就要比别人多一份机遇。
“那岂不是寻找那个异域剑仙,是需要靠缘分?”鸠浅心中有些不踏实。
按照齐一的意思,在那个异域剑仙眼中众生平等。
缘分,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啊?
一眼看过去,大街上不认识的人都长得一样儿。
区别在哪里?
难道有些人脸上会写我与你有缘这几个字吗?
鸠浅真是想不明白缘分,哎,这是什么东西。
鸠浅觉得,这次齐一门大费周折的寻觅恐怕又要无疾而终了。
“诚心所向,必有回响。寻找才是我辈需要去做的事情。走吧。”
齐一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交给鸠浅一个册子后,走在了鸠浅前面。
鸠浅望着齐一潇洒离去的背影,拿着手中的册子,心里有些感慨。
这些天,齐一的老师托人给鸠浅拿过来了很多书,好像都是些《大学》《论语》《中庸》《春秋》啥的。
说是看完可以修身养性啥的,鸠浅闲时翻了一下,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里面很多字儿认识鸠浅,鸠浅都不认识它们。
这次又是什么?
鸠浅翻来一看,原来是两篇诗,上面是古文,下面是简文。
古文和简文字数差不多,字里行间还有添加上去的注释。
显然是,这是特意为鸠浅准备的。
鸠浅意识到这一点,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不得不说,二哥经历了这件事情后,明显人都变了,话都变少了。”鸠浅合上册子,喃喃自语,跟了上去。
人总是会变的,只要记得曾经的向往就好。鸠浅暗暗想到。
齐一门倾巢而出,场面还是颇为壮观的。
从天上俯视人间,那就像一群白色的点点在大地之上平移。
众人清晨出现,三个时辰之后,到达了目的地。
此处仙气灵韵,屋舍极少,荒无人烟。
一眼望去,皆是矮矮的山包。
齐一门按照他们事先的安排,分散开来。
鸠浅被安排到了一个湖泊边。
湖泊不大,大概方圆一里左右,举目远望,可以十分轻易的越过湖面看清对岸。
鸠浅随意地将神识散发出去,就笼罩了他需要搜索的整个范围。
不外乎是伴湖而行的一点点土地。
齐一门要找的人,异域剑仙,听名字就知道肯定不凡。
“算了,反正二哥相托,就当闲来无事,随便走走吧。”
这般想法下,鸠浅撤去了神识,漫无目的地绕着湖边行走。
其实,鸠浅对这次的寻找并不抱有期望。
这里距离齐一门真的太近了,近得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鸠浅不相信齐一门里那些个博学多才,聪明无比的先生们看不出来,如果真的有缘,这个异域剑仙在前几天的齐一门遇难之时就该出现了。
此地距离齐一门,大概只有六十里路。
人间四戏闹出的动静,三百里内即使是凡人抬头,都清晰可见。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异域剑仙都选择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加上齐一门这么多年的找寻无果,其实已经是可以认为这位剑仙在以不见踪影的方式作着无声的拒绝了。
鸠浅随意走着,刚走出百步,便发现有一老者在湖边垂钓。
鸠浅心里咯噔一下,选择了视而不见,与他擦肩而过。
齐一门享誉世间上千年,异域剑仙存在上千年,据齐一门中先生们给的资料里说到:
异域剑仙,西边来,名樽空,自号青莲剑仙,自一千年前遭受人间帝皇驱逐,流落此地,至今没有离去。
相传,他嗜酒如命,一日不饮酒便会癫狂,平日里醉意朦胧,犹爱吟风弄月,极具才赋诗情。
他有一篇好似是以自己的名字为题的诗文传世。
《惜樽空》:
君不見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復逥。
君不見床頭明鏡悲白髮,朝如青雲暮成雪。
人生得意湏盡歡,莫使金罇空對月。
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盡還復来。
烹羊宰牛且為楽,?湏一飲三百盃。
岑夫子,丹丘生。与君哥一曲,請君為我傾。
鍾皷玉帛豈足貴,但願長酔不用醒。
古来賢聖皆死盡,唯有飲者畄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楽,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俓湏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児将出換羙酒,与尓同銷万古愁。
此为齐一老师一笔不差抄录的原版,其中至今许多文字已不采用。
一百八十九章 爱花折花(四更)
鸠浅看着,感觉这是一个极其率性而为的人。
或许,这样的人不为人间帝王所喜才应该是平常事?
一般人,即使心里如此想,几个敢说古来圣贤皆死尽?
霸气侧漏!
惜樽空,自己的名字便是樽空,惜樽空,是置可惜还是珍惜?
樽空,除了人名儿,也可以有杯子空了的意思。
古时,好像有过一段时间,酒杯被称为酒樽。
鸠浅摇摇头,这些凡间的文化演变若不是齐一门先生特意注释,他还真不知道。
看着这首诗,鸠浅觉得此人应该是与齐一门无缘了。
“嗯?”鸠浅惊咦出声。
又走出了百步,鸠浅发现他又看到了一个人。
是个渔夫,正在湖中撒网打鱼。
鸠浅回头一看,钓翁仍在此处,好像还钓上来一条鱼。
“怪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鸠浅心里出现了一个念头。
思索片刻,鸠浅仍然选择视而不见,与之擦肩而过。
就在鸠浅走后,撒网之人轻轻低下头,不着痕迹地笑了一笑,然后继续打鱼。
鸠浅的想法是将这段搜索的时间熬过去,于是将视线和注意力又放到了《惜樽空》上。
鸠浅的所有文化诗情来源全部来自于齐一在长生林中对他的口传,此时以他浅显的水平来看,这篇诗越品越觉得作者不凡。
听说世间流传的还有一个版本,好像叫什么将进酒。
据说是皇室所为,改了几个字,加了几个字,特意换了个名字。
鸠浅不知道皇室之人为何要更改别人所作的东西,但是一般都是有其所处之位的考量的。
这一点,鸠浅没兴趣去思考和理解。
反正他也不会去当皇帝……
想起皇帝,鸠浅就想起了当朝皇帝,那个女人……
“可恨啊,仗着自己是女帝,成天胡思乱想,居然还敢有把我招去当皇帝的念头……”
鸠浅一想起,就记起了言青木告诉他的‘秘密’,顿时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
就在这时,陷入自己思绪的鸠浅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砰哃!”
那人摔倒在地,抱着腿原地打滚。
“哎呀,腿断了腿断了,我腿断了…”
鸠浅摸了摸脑袋,环顾四周,钓鱼的钓鱼,撒网的撒网,没有人往这边看来。
演技如此浮夸…
鸠浅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从他身边轻轻越过,扬长而去。
想讹我鸠某人,呸,没门儿……
鸠浅知道自己走得极慢,那力度,即使对面迎面而来的是个音轻体柔易推倒的柔弱女子,也不至于这般浮夸。
经过了刚才的教训,这次鸠浅走路时看路了。
不得不说,湖边的景色也不错,特别是依托着晚霞。
“哈~”
鸠浅长呼一口气,绕行湖面只走了一小半。
继续。
鸠浅将册子翻开,举高至齐眉而不遮眼,确保自己在看字儿的时候不会再次撞到人。
上下人除了字体繁简有所改动,改了几个字外还多了几个字儿。
对,诗名儿也改了。
《将进酒》?
鸠浅直觉没有《惜樽空》这三个字儿用得好。
而且,修改之后的简文比古文还多了六个字:将进酒,杯莫停。
额,好像是在解释为什么叫《将进酒》……
多此一举,需要解释吗?
怎么不干脆翻译一下,翻译成我鸠浅都能说出来的大白话呢?
诗就得有诗的曲高和寡知者少的格调,而不是为了私欲将原文随意改动割掉……
通过上下两首诗,鸠浅看出了很多问题。
不只是作者与传者之间的区别,其中还有作诗之人生平的境遇。
估计不招皇室之人待见吧!
不然写的又不是骂人的,怎么会被改动这么多?
本来写的内容就狂妄无边,令人热血沸腾,还被选择性的割舍了一部分内容。
“二哥说过,文人知道得太多,容易怀才不遇,看来是真的。”鸠浅自言自语。
古来圣贤皆死尽被改成了古来圣贤皆寂寞,有活着的圣人吗?
鸠浅觉得难有吧。
在狭隘之人的眼中,生即是罪。
那么为什么要改动呢?
圣贤死尽,这只是一个仁者见仁的看法而已,值得大费周章的改动然后传颂?
这么好的诗文,当世之人活下来一个都不会任由他人添加笔墨吧?
还是说,当权者把知道内情的人都熬死得差不多了,再修改一下流传于世的?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就在鸠浅沉浸其中的时候,一道白衣身影轻轻落到了他的身边,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诶?二哥,你搜完了?哦,找完了?”
鸠浅下意识觉得用搜这个字儿有些强盗的意思,立马改口。
来者自是齐一。
齐一瞟了眼册子,不动声色。
他就猜到老师给鸠浅的是这玩意儿,寻人前先知人,齐一门中向来这样做。
齐一门不会贸然去打扰一个他们陌生的人,一旦决心寻觅必是知晓一些事情,然后有求于人。
“我没有什么需要找的,先生们把我排除在外了。”齐一觉得先生们这样做不对,但是他已经成了齐一门门主。
齐一门门主历来辛苦,肩负苍生,任劳任怨,能不被人拒绝就不被人拒绝吧。
“哦。”鸠浅点点头,“问你啊,传世之人为什么要改动这些诗呢?”
“小浅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充当传世之人?”
“首先喜欢这诗…”
“然后,有能力。”齐一接过话头。
“那既喜欢,又有能力传下来,为什么要改?”
鸠浅纳闷儿,钟爱且有能力保护,这样来说使原文流传下来已经没有阻力了呀。
齐一摇了摇头:“传下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里面的话,很多人接受不了。”
“比如?”
“凡人觉得,圣人永生。”齐一心说这是美好的祝愿,你也无法因此说那些这样想法的人有任何不是。
永生,死尽。
两个极端。
“那又如何?”鸠浅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区别在何处,心说永生就永生呗,又不是没人会说圣人死尽这种言论。
难道会有人认为世间只有一种言论吗?
“凡人爱花折花的道理,小浅明白吗?”齐一想了想,觉得直接解释不如授理。
只要道理懂了,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一百九十章 酒仙樽空(五更)
“爱花折花,嗯,明白。”
鸠浅合上册子,收进了储物袋中,继续说道,“凡人的喜爱,总是会掺杂着一些私欲。觉得花好看,就想占为己有,这个我明白。”
诗好,也如此。
曾几何时,鸠浅也是这样的。
那时候,鸠浅还是独自一人生活在长生林中。
鸠浅觉得花好看又香,于是就一剑斩尽,用一地繁花给自己铺一个花床。
最后,花床腐烂,那片花地也没了。
遇到齐一之后,鸠浅在齐一的教导下开始思考该怎么样喜欢一样东西。
果然,只要道理懂了,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鸠浅说道:“这么说来,动笔更改此诗的或许是那些因爱而恨的人?”
说实话,面对这个可能是真的的现实,鸠浅很失落。
“是也不全是。”
齐一举目,天色渐暗,晚霞也快落山。
“二哥说话能不能不要停顿,一点也不好玩儿。”
鸠浅皱起眉头,心说你老是说着说着就停了。
跟说书人将木头一拍,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一样讨厌……
齐一微微尴尬,说道:“大多数时候,此类人的爱恨憎恶其实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因为有人推波助澜,愿意心安理得地接受篡改先辈诗文的骂名。”
“这些人,有些就是嫉才妒能的无知之辈,小人之流,还有些就是为了巩固自身对人间的掌控,视世间有才之人的才能于不顾,随意为之。”齐一抿了抿嘴。
“在这些人眼里只有掌中紧握的权力,一切会动摇他们统治的因素,全部要掐灭。他们狭隘的心胸使他们容不下哪怕只是一点点思维异动的苗头。”
“对于将清誉视为生命的亮节才子而言,擅自篡改前辈遗物是大不敬的,值得怀疚。”
“每每出现这种人,文人圈里,没有喜欢他的。”
“对于诗人而言,传世佳作可遇而不可求,很多一生就此一篇,你仗着本人去世,随意篡改,谁会喜欢你?”
“对于一个诗人而言,所作之文,可能就是留给后世子孙的唯一见证,意义重大形同死后碑上的墓志铭。”
“试问一下,有谁喜欢自己死了之后被人把墓碑上的字儿给刮了,换上别的字的?”
“将心比心之下,也不会有人喜欢这种行为。”
齐一觉得自己也不喜欢。
“推波助澜?”鸠浅有些惊讶,改个诗难道还有幕后黑手?
齐一接着说:“一般来说,当权者拥有决定传播许可的权力,他们可以用强权逼迫的方式决定,留下哪些,不留哪些。”
“像这篇诗,如果诗者再肆意一些,诗中再写豪迈一点,即使是大才之作,也有可能一整篇连一个字儿都不会流传下来了。”齐一很无奈,他其实非常讨厌看到时间存在这种嫉妒他人才华的事情。
齐一门中白衣书生也讨厌,所以,即使是触皇帝霉头,冒天下之大不韪,齐一门也偷偷地将其原文流传了下来。
虽说臣子当忠君,君说一臣不二。
但是,齐一门中先辈自觉这是替皇上做出正确的决定,没有什么不对的。
当然,不能在明面上对着干,龙颜还是得顾及和维护。
“一千多年里,这个原文一直只在齐一门内部流传,外界人间或许有,但是齐一门肯定不承认这与我有关。”
“毕竟,齐一门中每个人都会心照不宣地闭紧口风,对此秘而不宣。”
“一千多年前因为这个异域剑仙,墨海可是掀起了一阵焚书的风浪。”
齐一转过头,他知道鸠浅是大嘴巴,叮嘱道:“虽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为了齐一门清誉,还请小浅注意一下,不要将原文传出去了。”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如果是大哥看到了你肯定就不会嘱咐大哥。
就是专门提醒我的,真是太过分啦!!!
鸠浅感觉他受到了二哥的差别对待,噘起了嘴,不开心。
你这是歧视我,委屈屈……
“对了,关于这个樽空,还有别的故事吗?除了作了这一首诗。”
鸠浅恢复了正色,心觉樽空是一个值得记住的人,但是知之甚少,出言问道。
“嗯,还有很多。首先,他文武双全,异域剑仙四字可不单单只是因为他不是墨海之人才得名的。”
“而且,他剑术超凡。曾遗留三招残剑式于齐一门,沿袭千年,至今这三招还是门中习剑之人的上上之选。”
“而且,据说他喜欢听朗朗读书声。”
“此人千年来相伴于齐一门左右,不曾远离,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谈起这个,齐一微微一笑,怡然自得。
“放眼天下,唯有齐一门有这书声悦耳。”
又在骄傲,又在自豪!
“可以了,可以了。”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二哥真是够了。
一有机会就嘚瑟他出身于齐一门,鸠浅这么多年都看够了。
齐一门的确是凭实力享誉世间的,但是你老是开心得哈哈笑就不太庄重了吧。
“对了,二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鸠浅朝后看去,夕阳西下,撒网之人不见踪影,碰瓷之人也消失无踪,唯有钓翁还未归家。
好似他是沉醉于垂钓夕阳,亲吻风光,无法自拔,流连忘返。
“什么好消息?”齐一心里咯噔,觉得鸠浅可能是找到了这位剑仙了。
鸠浅指了指那个钓翁。
齐一看去,那里空无一物,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心底瞬间被失落填满。
这就是无缘。
怪不得老师不让我去寻找。
这被视而不见一次,齐一门脸上多尴尬呀?
齐一回过头,对着鸠浅说道:“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即使被拒绝也想知道原因,死也要死个明白。
虽然齐一知道这种执着没什么道理,只会让死前更难受,但是还是忍不住去触摸真相。
鸠浅想了想,说道:“嗯,他没说,有个撞到我的说了。”
鸠浅并没有和钓翁打招呼,擦肩而过,自然是无话已说。
齐一眉头一皱:“怎么还有两个人?”
鸠浅说道:“我遇到了三个,第一个就是他,第二个是一个撒网的,最后那个故意站在我前面被我撞倒了。”
缘分就是这样,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找命中之人。
躲都躲不掉。
齐一收起心里的不平衡,恢复平静:“被你撞倒的人,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演技相当浮夸,在地上不停打滚儿,说我把他的腿撞断了,哈哈哈……”鸠浅说起这个,眉飞色舞。
“就这个?”直觉告诉齐一,这不是仙人的风范。
一个喜欢读书声的仙人,大抵都会有一丝书生风范吧?
何至于耍些无赖的手段?
况且,他诗还写得这么好,这么豪迈,这么恣意,这么狂…
这样的一个人,会碰瓷?
打死齐一,齐一都不敢信。
问:那要是不打死呢?
齐一:不打死,我就信了。
这不,鸠浅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鸠浅不似作假的模样,齐一已经信了九分。
剩下一分怀疑,给他自己身为文人的一丝死也不服的倔强。
齐一呼了一口气,心说人已经找到了。
可以启程回齐一门了。
齐一拍拍鸠浅的肩膀,交代道:“我看不到那边有什么,有缘人就是你,小浅。记住,尽可能帮帮二哥将他带回齐一门。”
齐一的语重心长,使得鸠浅顿时压力倍增。
这很显然,齐一已经觉得樽空不会去齐一门了。
鸠浅不明白为何齐一门执意寻这异域剑仙樽空。
但是他不是傻瓜,到此时他已然看明白了齐一门的打算。
不,不能算是打算,应该是希望。
齐一门是希望获得异域剑仙的认可的。
但是,二哥对自己说,他看不见。
这也就意味着,其实齐一门并没有得到樽空的认可。
那自己怎么做得到啊?
自己此行前来,代表的可是齐一门!
一百九十一章 樽空醉捞水中月(一更)
鸠浅不忍心辜负齐一的期待,但是他确实心里没底。
劝说一个陌生人改变主意,鸠浅没有经验。
“我全力以赴。”鸠浅看见齐一一脸希翼,不忍见到齐一失望,认真地说道。
大不了我跪下来求求他,哼。
鸠浅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齐一见到鸠浅如此认真,反而有些愧疚,用感情捆绑兄弟始终不是他愿意做的。
于是齐一笑道:“小浅,不要勉强,随便问问就行,齐一门不是非他不可。”
说着,齐一心道我只要对齐一门这些年的努力感到有些难过罢了。
齐一门为了得到这个人的认可,从与樽空同代的那一辈先生开始,到如今年复一年,年复一年,一年未曾停过地寻找,已经努力了上千年。
齐一门可谓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都熄灭不了书生们心中的希望。
可惜,酒满樽空……
这些苦涩的事情,齐一不会告诉鸠浅。
但是,鸠浅从齐一的眼里读出来了。
“嗯。好。”
鸠浅恢复了平时憨憨的笑意。
齐一心情平复:“我先走了。”
说完,齐一挥手离去。
鸠浅对着他招手道别。
在齐一走后,鸠浅的笑意瞬间耷拉了下来。
“你明明就很在意。”鸠浅自言自语。
叹了口气,鸠浅朝着钓翁的方向走了回去。
“狗东西,别人都看不见非要让我看见,就是故意为难我……”
鸠浅心里骂骂咧咧,突然觉得这个樽空挺讨厌的。
今夜明月高挂,湖中出现一轮明月。
钓翁拿出来酒葫芦,开始自斟自饮。
“酒剑仙还是一个。”
鸠浅看着钓翁仰天畅饮的模样,潇洒恣意。
于是,鸠浅放满了脚步。
他想迟一点再去打扰他,劝说一个逍遥恣意了一生的人去做一件他本意不愿意做的事情,是很为难人的。
鸠浅以己度人,他不想劝,其实被劝者可能更不想听。
一千年都没有答应齐一门,哎,这样坚定而持久的拒绝,十头牛都拉不回啊。
鸠浅想着自己接下来注定无果的劝说,脚步更慢了。
于是,就在鸠浅的慢踱之下,老翁一饮再饮,终于显现出了醉态。
钓翁此时已经扔掉了鱼竿,痴痴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天上的明月。
但是,老翁肯定是不可能如愿的。
于是,老翁沮丧而又落寞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此时,鸠浅仍在慢慢地走回去的途中。
突然,鸠浅看着钓翁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分不清虚实,颤颤巍巍地走上了桥,朝着湖中明月走去。
“什么意思?觉得天上明月生在水中了吗?”鸠浅内心一紧。
只见老翁,越走越快,痴痴地望着湖中明月,快乐地跑去。
“噗通!”落入了水中。
鸠浅正打算迅速解救,但是他转眼一想。
这可是异域而来的青莲剑仙啊,怎么会落水呢?
没准儿会游泳呢?
于是,鸠浅静立而观。
开始,老翁还在挣扎,不停地在水中扑腾。
后来,湖面上平静了。
鸠浅眉头一皱,脚尖一点,刹那间迅速进水,将老人拉了出来。
将老翁扶到岸边,鸠浅新手生了一堆火,拱起一圈土埂,坐在了上面。
这时,鸠浅突然记起了他还有一对从奈何桥上获得的阴阳眼,或许这个老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
方才鸠浅扶起他的时候,随便查探了一下老人的身体状况。
鸠浅发现,老翁毫无修为。
青莲剑仙怎么会没有修为呢?
活了上千年最少都是人间四戏那样的绝世强者。
“嘿嘿嘿,居然认错人啦。”
鸠浅突然心里泛起喜悦,挠了挠头。
“嗯,真好,不敢尴尬了。”
火堆边的老翁已经醉倒,对自己洛水的事情浑然不知,虽然浑身湿透,但是不影响他呼呼大睡,鸠浅由衷感叹。
于是,鸠浅将神识散开,笼罩整个湖面的范围。
整整一夜,天色拂晓时,鸠浅收回了神识。
“搞定收工!”
鸠浅拍了拍手,打算赶回齐一门。
就在这时,老翁醒了过来。
鸠浅耳边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嗓音。
“我真没想到,你会以这样的形式与我接触。”
鸠浅蓦然回头,只见一位年轻俊逸的男子如同美人卧榻一般侧躺着土埂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酒葫芦。
身后一把仙剑,不停地转着圈圈。
鸠浅快速寻找,刚才还没睡醒的溺水老翁,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你真的是他?”鸠浅脸色一黑。
你居然逗我!!!
俊逸男子喝了一大口酒,点了点头。
“此地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除了我还能有谁?”
只见卧榻之人翻了个白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鸠浅,哈哈一笑。
鸠浅气急,但是无奈。
“你真的是樽空?”
鸠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整整一夜,鸠浅觉得不会有人比他睡觉得更像睡觉了。
呼噜震天响,时不时还砸吧砸吧嘴。
“是吧!”男子皱了皱眉头,接受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我昨日查探之时,发现你没有修为?”鸠浅问道。
“你再查探一下。”樽空邪魅一笑。
鸠浅神识探出,像是活见了鬼一样睁大了眼睛。
他还是没有修为。
若是是强者,将鸠浅的神识抵挡在体外,鸠浅尚能能理解。
但是,自己神魂能如此轻易地进入体中是什么意思?
鸠浅看着男子背后时不时变化一个动作的飞剑,眨了眨眼睛。
“我不信,再试试。”
说着,鸠浅聚精会神,神识笼罩了男子。
还是没有修为。
世界上怎么会有没有修为的剑仙呢?
仙剑还在不停地飞来飞去,而施展御物术更是需要大量的能量的。
鸠浅内心难以平静,最后干脆将手放到了男子身上,然后将神识探出他的体内。
还是没有任何灵气和仙气的痕迹,无数的细节都证明这只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的身体。
不对,昨天男子的身体还是一个老人,
不可能,哪有人一晚上就返老还童的?
就算是一个凡人,也不可能这样啊。
最后,鸠浅用尽手段百般探查都是同一个结果,吞了口唾沫,放弃。
“你真的没有修为吗?”鸠浅痴痴地问道。
樽空喝了一口酒,说道:“你觉得呢?”
鸠浅瞬间来气,激动地说道:“我要是知道,我还会问你嘛?”
一百九十二章 酒仙(二更)
一千三百多年前,在西秦西部的死灰山还有一座青山绿水的风水宝地时,有一名游子借道返乡而来。
他其实是墨海的人,只是出生时父亲经商来到了域外。
他姓李,单名一个白字。
后来,他凭借着一手超凡剑术,剑剑生莲,所向披靡。
在那一次的人间会上大放异彩以一场败绩的绝对优势,领先其他几位实力强悍的对手获得人间会首。
青莲剑仙的名头从此响彻墨海天下。
他好酒如命,也被称为酒剑仙!
但是,好景不长,他与当时的人间帝王在某一件大事上意见出现了分歧。
某一次北海之行,李白借着醉意,在北墙之上用剑刻了一首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赢得满堂喝彩。
但是,他随后指着所有为他喝彩的人说道:“你们这群蠢货,不知道北墙必破吗?”
一瞬间,所有人色变。
初帝脸色神色一凝。
第二天,一帝四皇相约北去斩王,成功。
但是,北海四王之一的尊上战死。
尊上,东楚蛮洲一洲之主,修为强大,在常人眼中遥不可及,极近永生。
他,曾经有过无数次的辉煌战绩。
他死了。
顿时,北墙军心大溃。
以一王之命换一兽,这是人族之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以致于结果,直接导致东楚众人撤兵,不再驻守北墙。
一时间,原本毫无关联,或者说因果不大的两件事发生在了一起。
当时与尊上莫逆之交的李白,突然就成了众人愤恨发泄的对象。
他昨夜的言论天下人历历在目,民一怒,他首当其冲。
后来,整个北墙之上,三军暴怒,李白便因扰乱军心为由被多人请命让初帝赐死。
但是,整个东楚和齐一门皆力保李白,最后初帝改令,将他驱逐出境。
从那时起,墨海天下没有一个人敢称呼他为青莲剑仙。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身世被半遮半掩的公诸于众,异域剑仙之名随之流传至今。
所谓异域剑仙,其实就是非我族类。
初帝一声令下,与李白相交者皆处叛国罪,一时之间墨海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与李白为伍。
李白只好为了不连累他的朋友们,灰溜溜地离开北墙。
到如今,距离好友尊上离开,已经一千多年了。
看着鸠浅神色激动,俊逸男子摸了一下嘴角。
他说道:“其实,我的名字本不叫樽空。”
鸠浅皱起眉头。
他接着说:“但是,我确实是你们要找的人。”
鸠浅刚松下的一口气,瞬间提起。
还是得求他。
鸠浅开门见山:“你能不能去齐一门?”
说着,鸠浅作出哀求状。
樽空看了看鸠浅,喝了口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就随便帮人劝说别人?”
昨夜的话,李白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里。
齐一门不错,里面的白衣书生都很可爱,还是他们的选择还是不够正确。
明知错,还去做,是齐一门的做派,但不是他的做派。
“我不知道呀,但是我就是过来帮二哥劝你的呀。”鸠浅摊了摊手,选择开诚布公。
“你倒是坦诚得很。”樽空打了个酒隔儿,手指一转将仙剑驱使出去,给予其自由。
仙剑如得律令,立即疯似的在群山之间随意飞舞。
鸠浅余光看了一眼仙剑,感觉这把仙剑是活的。
“你既然让我一个人看见你,说明你找我有事对吧?”
这不难猜测,鸠浅与他既无萍水相逢之交,亦无相伴多年之情,三次刻意的相遇,早已说明了很多问题。
若是第一次钓翁是樽空给鸠浅机会与之相见,第二次的撒网之人便是樽空有意与鸠浅相谈。
第三次的强行偶遇,其实就代表了樽空有事相求。
鸠浅对于这些刻意的举动,还是用心思索过一番的。
“你为什么三次都与我擦肩而过?”说起这个,樽空觉得有意思了。
自己千年来没在齐一门中人面前现身,这个小鬼就几次对自己视而不见。
难不成是替兄弟出气,刻意报复?
樽空看着鸠浅,觉得不像。
呆头呆脑的鸠浅,一看就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我不想在齐一门弟子之前遇见你。”鸠浅实话实说。
“我总觉得别人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都没有换来的东西结果被我轻而易举得到了是一件不尊重人的事情。”
鸠浅看得出来,齐一门十分想见这个人。
但是,千年间的不懈坚持,从结果上来讲都比不上鸠浅这一次随意的散步。
这很不公平。
“齐一门在强求,你是在偶遇。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的。”
樽空喝了一口酒,心说别人不知道齐一门为什么这么虔诚,但是他却知道。
所谓志同道合,其实就是臭味相投。
齐一门能够跟随初帝千年来坚持不懈的驻守北墙,说明他们是一类人。
但是,樽空却不是。
“他们一年过来寻你一天,诚意感动天地,怎么是强求?”鸠浅还在尽力相劝。
“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我跟他们站不到一起,这就是我一千年都不曾见过他们的原因。”
樽空心说,所谓诚意,向来只能感动人们自己。
天地无情,何来感动?
况且,一年过来寻一天,这些年来的人嬉戏打闹,已然将这件事当做了门中布下的任务,没有半分诚意可言,何来的感动?
所谓寻觅坚持不懈,也是骚扰不胜其烦。
“那你好歹出门跟他们说一声啊!”鸠浅觉得你这样一声不吭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还觉得他们太烦呢,你理了他们,待会他们觉得诚心有用,更是隔三差五换个人来了。”
樽空斜了鸠浅一眼,心说你还太年轻,不懂这世间上的人赖皮起来是何等的粘人。
世间有一种人,他们性格十分坚韧。
愿意付出一生的努力去追求一件事情,信奉人定胜天,把自己的强求当做上天给予他们的考验。
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说,还浪费别人的时间。
有的人还要将他这辈子自己没有做成的事情传给后人,美其名曰:承其因果,担其福祸,其实就是相互拖累。
只不过,他们是真的心甘情愿,而你是被迫配合他们的心甘情愿。
“嘿嘿,我知道…”鸠浅也有同样的感觉。
齐一门中的人就是如此,非常坚韧。
还有那苦行红尘的赎罪僧,一辈子就只做一件事情。
樽空看着鸠浅,说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鸠浅看着樽空,说道:“我可不可以不答应?”
“我了解你,我觉得你会答应的。”说着樽空拿出一本册子,《鸠浅性情详解》,随手丢在鸠浅前面。
仿佛在说,喏,你的故事都在纸上!
“这是什么东西?”鸠浅一把从地上捡起这本厚达几十页的册子,震惊无比。
怎么会有人在搜集我的信息呢?
鸠浅顿时感到背脊一凉,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前些日子,西秦那边的一个围纱人丢给我的,说是你会来此。”
樽空心说,他说得还真准,你一天都不差的就过来了。
这些天,樽空有空就翻阅一下这本详解,算是对鸠浅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这是谁写的?居然说我天真无邪?”
鸠浅翻开一看,发现了一个他特别讨厌的词儿。
那个男人对鸠浅说过,所谓天真无邪其实就是傻蛋。
鸠浅心说,那这不是骂人吗?
一百九十三章 君非我是(三更)
天真无邪,错了吗?
樽空翻了身,换了个姿势躺着,心说,谁知道呢?
樽空也不知道这个册子谁写的,摇了摇头。
鸠浅快速翻阅一遍,发现其中有诸多错误之后,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全对,不然就被人看光了。
不过话说如此,鸠浅还是极其愤懑。
任谁被他人化作一条条文字记录在册心里都是会有些许不快的。
于是,鸠浅不着痕迹地将这个册子收入囊中。
待会转个背就毁掉!
樽空瞥了一眼,笑了下:“我都背下来了。”
鸠浅顿时小脸一黑。
“话说,你为什么没有修为?”
想到了最初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回答,而且看样子自己的劝说肯定无果,鸠浅将话题转了回来。
樽空手指一勾,仙剑飞了回来,重新开始在他的身后转圈圈。
“这样有何不可?”
“你那是御物术吗?”鸠浅指着樽空身后的仙剑问道。
“嗯,当然是。”樽空点点头。
“如果是御物术,其实就表明你还是有修为的对吧?”
鸠浅猜测他可能是用了某种手段掩盖了修为。
世间道法万千,奇门诡术不胜枚举,鸠浅觉得有这种可能。
樽空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御物四境,小孩儿你可知道是哪四境?”
鸠浅听到小孩儿三个字眉头一跳,但是想到眼前人是个老妖怪,悻悻地认了。
“你说。”鸠浅不知道。
御物术鸠浅并不常用,在他看来御剑总归没有握剑威力大,关键时刻,还得用手。
“御物四境,应手,随言,得心,剑自生灵。”樽空顿了顿,“如今我的御物术已经在第四境,剑自生灵。”
应手,顾名思义,是一剑在手,天下我有。
随言,大概是言出法随,言出剑到。
得心,应该是随心所欲,一念至便可为所欲为。
剑自生灵…这是什么意思,剑生出自己的灵智?
“得心应手,随言,我都明白,最后一境是什么意思?”
鸠浅思索片刻,决定还是问问前辈。
樽空坐起身子,伸出手,仙剑立即化为一朵青莲形态的剑丸落在掌心。
樽空将青莲送至鸠浅眼前,说道:“用神识感受一下。”
鸠浅伸出手盖在青莲上方,片刻之后骤然大呼:“活的,修为比我还高?”
就在神识探入,鸠浅立马感觉到剑丸体内无穷无尽的能量奔涌而来,瞬间包围他的神识。
这种体量的能量,庞大无边,只是瞬间鸠浅便可以确定这把剑的修为一定在他之上。
看到鸠浅一幅惊恐的模样,樽空将剑收入掌心,体内修为慢慢回复,气息逐渐攀升。
最后,鸠浅再看见眼前人时,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樽空的气息,与仙剑体内的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鸠浅明白了:“你将修为寄托给了你的剑?”
这就是御物术的极致吗?
将自身的修为化为实物,寄托于外?
樽空心道你反应还不慢,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剑自生灵,不是指剑生出了灵智,而是执剑人分出了一道意识给这把剑,让它拥有了人的智慧。”
樽空接着说:“而且,御物术的根本就是转移,第四境乃是我目前能够达到的极限,我发现已经可以转移我的修为,神魂,以及我脑海中千年间的记忆了。”
实在是妙不可言,樽空为自己的境界感到志得意满。
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如此呢?
樽空想了想,他觉得北边的那几个人也不行。
那便如此看来,我就是这世间唯一,天下第一。
樽空仰天一笑,摇了摇头。
天地间唯我一人的感觉,孤独啊!
鸠浅呆呆着看着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望峰息心。
今日之前,挪移修为神魂记忆什么的,鸠浅可谓是从来没有想过。
粗略一想,天下有几个人会觉得这是有可能的事情?
鸠浅想象不到。
意不能行,便力不能行。
修行路上不容忘却的至理。
“啪!”鸠浅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能将那个男人费尽心思让自己接受的想法忘了呢?
鸠浅觉得自己真是该死。
在鸠浅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思维开始形成定式时,鸠横日落撑着病体一次又一次的燃烧身体潜能施展神通,用异像来向鸠浅证明:
这个世界,只有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你的意识上限,决定了你未来能够达到的境界上限,万不可固步自封,认为世上有一定不会存在的事情。”
这是那个男人一边吐血一边郑重说的话。
短短十来年不到的时间,鸠浅就将那个男人的教诲忘了。
看见鸠浅突然自责,樽空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他重新唤出仙剑,收剑入鞘:“或许还有第五境也未知!”
鸠浅点了点头。
凡道法尽头,必定超脱道法本身,化为新物。
剑自生灵本质上还是御物术的范畴,那么这御物术一定会有第五境。
鸠浅对此深信不疑。
樽空这个人很明显有着自己的看法,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动的人。
鸠浅到此时完全放弃了劝解,在心中对二哥说了声抱歉。
“你说说你想拜托我什么事吧。”鸠浅觉得反正劝说注定无果,不如成人之美,“看在你教了我御物术的份上。”
樽空笑笑,这年头帮助别人还顺眼打消别人心中的不适的人很少了。
“齐一门的人让你劝我,我也想让你帮我劝他们。”
鸠浅问道:“劝他们不要再来寻你?”
“不,劝他们从今天起放弃守海。”
樽空觉得,墨海之所以能够延续了这么多年,直到如今,其实就是因为齐一门的人不停地用命在堵北边的洞。
堵,其实也是一种赌。
赢了对于齐一门而言已经裨益不多。
毕竟齐一门如今已经享誉天下,财才兼备,但输了就有可能使得齐一门传承了将近两千年的道统断绝。
这是一种不对等的博弈,甘心下注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虽说值得敬佩。
“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跟齐一门无关的。”鸠浅想到了收集自己信息的人,记起了如今墨海的形势。
“嗯。”
樽空睡了一晚,还是显得有些困倦,懒洋洋地倚靠在剑上,示意你说吧。
“你不答应齐一门的邀请是不是是因为你答应了别人的?”鸠浅知道,在他之前,西秦的人来过。
而且,既然樽空手上有这个册子,那么就代表了他们之间见过面。
齐一是鸠浅的二哥,齐一门一千年间的坚持不懈都没换来樽空现身一见。
西秦一来就见到了,鸠浅说实话心里非常不爽。
这种感觉好像就是,你的一片苦心顶不过别人的随意而为。
挺让人失落和失望的。
一百九十四章 劝而不见(四更)
现实注定总是令人失望,樽空很大方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打算隐瞒。
“嗯,他们做的事,有些地方与我不谋而合。”樽空甚至还解释了一下理由。
果然是:志同道合就是臭味相投吗?
鸠浅非常失望。
“你知不知道西秦要挑起战争了?”
鸠浅不顾身份和修为的巨大差距,壮着胆子厉声质问樽空。
樽空对鸠浅这个小家伙感到惊讶,片刻后微微一笑,没有追究他的无礼,点了点头。
“这么说,将来打起来的时候,西秦的阵营里还会有你?”鸠浅惊恐不已。
有你,那这墨海有几个打得过西秦的?
樽空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然后用手指敲了敲葫芦,说道:“西秦的贿赂我都收了,自然是在他们阵营啦!”
樽空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下最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鸠浅得到了肯定答复,心脏哐当一声往下一坠,背脊一凉。
这,这,这让齐一门和墨海皇室还怎么挣扎?
……
跟樽空简单地交流了几句,鸠浅心情不佳,不辞而别,回到了齐一门等人集合的地点。
到了集合地时,鸠浅发现此处只有齐一一个人在等候。
不用想也知道,鸠浅已经见到了樽空,齐一肯定是将同门提前唤回齐一门了。
于是,鸠浅收拾了一下心情,三两步跑到齐一面前,摊了摊手,装作有一丝丝失落地说道:“没能完成任务。”
齐一看着鸠浅拙劣的演技,哭笑不得,点了点头。
鸠浅望着眼前的齐一,将樽空让他带的话重复了一遍。
齐一静静聆听,聚精会神。
最后,鸠浅说道:“反正他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劝你们都别去守海了。”
相劝却不亲见,异域剑仙的风格实在无法令齐一膜拜。
齐一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先生们的诤言:
我辈执白,誓不与黑,凡肩阴阳者,能成大器,必为苍生仆。
齐一门同道儿郎须记得我门人才辈出,大儒圣贤不计其数,他们皆为苍生跪伏,求的就是一个与天争命,天下太平……
至于放弃?
“这恐怕是不可能了。”齐一摇了摇头。
“世间有一种人孤傲无比,不屑于光明为伍,总是为黑暗辩护。小浅,切不可学他。”
齐一对着鸠浅语重心长地说道。
鸠浅悻悻低头,知道齐一是在说那个青莲剑仙。
“二哥,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守海的结局注定是失败呢?”鸠浅这样想着,认为还不如退而守之。
将人族精锐全数放置战争前线,一旦败退,这将是对人族毁灭般的打击。
这个问题,问一个将守海当做平生宿命一直放在心里的人而言是一种侮辱。
换个人问,齐一肯定一笑而过,置之不理。
但是,这个时候问自己的是鸠浅,他的三弟,莫逆之交,人中之镜。
那便是有必要好好回答一下的。
齐一当然想过,甚至懂事之际,便开始思考何去何从。
“我们齐一门中有一句话秘而不宣,承先辈之遗志,担后世之太平。”
顿了顿,齐一接着说:“我们的前辈用墨海一千多年的和平向人间证明了北海是能守住的,小浅,你觉得我有任何理由去相信一个从未发生过的猜测或者预言吗?”
齐一诉说着铁一般的事实,眼神中充满信心和坚定。
墨海千年来确实都可以说是和平的,境内只有内斗,没有大型兽患。
但是,鸠浅还是觉得有理由去相信。
因为从北墙处还有人回来了,除了负伤而归的鸠横日落。
今天,已经出现了第二个从北边回来的人叫鸠浅不要北上。
第一个是鸠横日落,第二个是樽空。
二人皆是鸠浅目前只能遥望背影的人。
连他们这么强大的实力的人都心生绝望,那实际状况该有多么的令人窒息?
“二哥,你还没有去过北海,你就如此坚定地相信人族的力量足够吗?”鸠浅问道。
“正因为我没有去过,所以我去便是必然的事情,我要亲眼去见证我齐一门各位前辈们铸就的伟业。”齐一信誓旦旦。
至于未亲眼所见便坚信,那是因为齐一是齐一门的人,齐一门顶天立地,所做的事也值得信赖。
“那个剑仙去过,他说只要妖族合力反扑,北墙的防线随时就会崩碎。”鸠浅咧了咧嘴。
“他人所言,难判断真假,我去了一看便知。”齐一知道鸠浅肯定会受到别人言论的影响,特别是一个强者。
但是,如果合力反扑真的是像说出来这么容易的话,他们早就死了,何至于让人族强者坚守了一千年?
一千年,已经是几十代人的生死了。
“你去了如果觉得守不住,你会告诉后来的人吗?”鸠浅认真地问道。
“我若是能回来,会。”齐一认真思索,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齐一心说,回来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忧患以解,会那么容易吗?
鸠浅嘿嘿一笑,抓住齐一的手,指头与之拉钩:“拉钩了,你不许言而无信。”
瞧着鸠浅不怀好意地笑容,齐一顿时有种陷入了圈套的感觉。
“好啦,没事啦。走咯,打道回府。”
鸠浅看着齐一惊愕不已,眉头微皱,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一步往齐一门的方向飞去。
鸠浅飞在归途上,心里总归是好受了许多。
樽空当时跟鸠浅说了一遍一千年前时候发生的事情,明白了一千年北海城墙处大概的情况。
虽说樽空言语里面没有一丝的失落,但是鸠浅还是能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一些失望。
不过,正如齐一所言,一千年了,墨海都是和平的。
如果说,退一步讲,北墙失守是必然的,那也不一定就是最近啊,万一要等到一千年后?
那其实不就和守住了一个样。
为了未来的事情,忧思伤神,总归是没有意义的。
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人没死了,日子还是得照过。
区区北墙,离墨海腹地几千几万里呢……
“那么多厉害的人在那里守着,北墙哪有那么容易被攻破?”
鸠浅想了一下,觉得人间还是大有希望的。
踏上归途的鸠浅此时可谓是无事一身轻,刚才樽空的话已经带过去了。
至于齐一怎么决定,那都是齐一门的事情。
这些就和他鸠浅无关了,也不用鸠浅动心思。
一百九十五章 往事多磨(五更)
鸠浅很快就回到了齐一门。
刚到齐一门不久,裴三千带着裴青丝就迎了上来。
也就一日不见吧,这么想我?
算算时间,昨日出门,今日回来,就在外面呆了一夜而已。
看到有人出门相迎,鸠浅心里感到一丝激动。
“你去了哪里?”裴三千的语气略显焦急。
“我帮二哥出去找人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鸠浅纳闷儿,转眼一想,也对,一天的功夫都不用跟她们打招呼的。
“快别说这些了,有急事找你。”说着裴三千不由分说,直接拉着鸠浅就跑。
炼狱山谷。
鸠浅望着神色凝重的两人,看了眼地方,打了个哈欠。
“你们这么勤奋干嘛,等我休息一会儿再陪你们修炼。”鸠浅说着扶腰转身就走。
“烟尽雨出事了。”
裴三千一句话,鸠浅转过了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今天,就是今天早上,皇室二监司携带者烟尽雨击杀朝廷命官殷流的证据,将他给带走了。”裴青丝快速补充。
“二监司哪位?殷流又是哪位?”鸠浅挠了挠头。
“二监司就是齐一门于皇城中特遣的官员,人间职守。至于殷流,就是以前奉命剿灭烟家的操刀之人。”裴三千解释道。
说到这里,鸠浅快速转动大脑,记起了这两个人。
为了巩固皇室对人间的掌控,齐一门利用自己在人间的信誉和威望替皇室担保,特遣一位白衣书生入朝为官,监察朝廷做派。
这个人,就是人间职守,也就是十方十二监中的第二监,国子监监司,王衡。
至于殷家,鸠浅更熟了。
早在鸠浅三人参加人间会时,殷家既有半路截杀烟尽雨的行为,鸠浅可谓是印象深刻得很。
那家伙,大肆渲染了一番罪族之后的烟尽雨如何该死,如何厚颜无耻,居然还有脸参加皇室举办的人间会。
最后…被烟尽雨一剑瞬杀。
“没事,你们不是说皇室之中没人是大哥的对手吗,我去看看大哥先。”
这是烟尽雨的事情,鸠浅也不好直接插手说什么,觉得先和大哥会和为首要之事。
“他已经被抓走了。”见识到皇城使者来势汹汹的裴青丝十分难过。
“不是抓走,而是烟尽雨自愿跟他们走了。”裴三千补充了一句。
“自愿?别开玩笑了吧,大哥又没有做那件事。”鸠浅记得烟尽雨解释过,那件事是西秦人所为。
以鸠浅对烟尽雨的了解,鸠浅觉得烟尽雨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点小小事就隐瞒两个兄弟。
当时,鸠浅记得齐一也在场。
“还有另外一件事。就在前不久,十方中的王家叛变了,半月之内一气之下斩了所有逗留于皇城中的十方势力。”
“许,孟,殷三家,先后遭其毒手,直接被灭满门。更重要的是,在这件事当中,出现了西秦人的身影。”
裴三千忧心忡忡,这样下去,皇室宗亲危在旦夕。
“这和大哥有什么关系?”鸠浅对十方到底有哪些并不熟悉,“王家叛变,投靠西秦,怎么扯得上大哥呢?”
据鸠浅所知,他就没有见到过大哥跟什么家族势力有过联系。
鸠浅问到这个,裴三千拿出了一块留声石。
留声石,自激活起可以永久记忆一段时间内方圆十丈中的任何声响,多用于办案审讯留存案底使用,皇室官差必备之物。
“你听。”裴三千向石头内输送一丝仙气,激活了留声石。
留声石中传来一段陌生的声音。
“你说这人间会首为什么要借我们的手做这件事?他实力早就足够铲光殷家的底儿了。”一个人将声音压低问道。
“不要声张!这是我西秦与他私下的约定,他有事跟随兄弟东去了。反正我们也要动十方,顺手而为,还拿了他一个人情,日后起兵不说得到他这个盟友,至少他不会成为阻碍不是?”
另外的声音喝止他之后自己却在侃侃而谈。
“兄长所言极是,你还真别说,这烟尽雨的实力之强大实在是令人佩服,我是不想与之为敌的……”
“这两个人谁啊?”鸠浅听了半天,确定对这两个声音没有印象。
裴三千回答道:“西秦混入皇城打探消息的密探,在一次搜集信息的过程中刚好被回皇城复命的大监司撞见。”
鸠浅噘起了嘴,说道:“这么巧合的事儿,明显有问题,单凭这点证据就想定大哥的罪,开玩笑吧?”
鸠浅觉得这简直搞笑,随便搞两个人的录音就可以说明这件事和大哥有关吗?
这要是把里头的名字换成鸠浅,岂不是说明这就和我有关了?
但是,裴三千叹了口气,拿出了另外一块留声石:“这还有一样证据。”
裴三千如法炮制,留声石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千真万确,啊~~”
绵长而又刺耳的惨叫,持续了半天后恢复平静。
然后是一名儒雅男子的声音问道:“交代身份。”
里面那人的声音变得呆滞:“我是殷家的暗差,人间会期间我奉命送去贺礼,暗中将一块能够记录行踪的追魂令牌交给人间会首……”
此人洋洋洒洒地将他从人间会上送礼开始后的一系列行为如数家珍般地尽数交代,可谓详尽。
其中有很多关于别人的内容,都一一得到证实。
这也就说明,他此时说的是真话。
鸠浅闻言皱起了眉头:“他被人强行剥离神魂了吗?”
剥离神魂,一种残忍秘术,常见于刑案审讯当中,过程对罪犯而言十分痛苦,十有八九的犯人撑不过这种酷刑。
被抽取神魂之人会变成一个傻子,问什么答什么,不会说假话。
看到鸠浅皱起了眉头,裴三千猜到了鸠浅可能知道这种残忍的手段,慢慢说道:“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的。”
“还有别的吗?就这些应该也不够定罪吧?”鸠浅开始思考,变得平静了下来。
从中,鸠浅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这也太巧了吧,环环相扣,证据如此充分,人证物证收集起来毫不费力?
鸠浅基本已经可以断定这是恶意栽赃陷害了。
“你记得跟随你们一直到齐一门的大监司吧?当时大监司和烟尽雨当场对峙之时齐一就在一边,这个齐一应该可以作证,你也知道。后来大监司想要拜托我和妹妹一同捉拿烟尽雨归案。”
“还有这事儿?”鸠浅看向裴三千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扬起手便作势要揍裴三千。
“我们当然拒绝啦,我们三个加在一块儿可能连你都不敌,怎么会傻着去触烟尽雨的霉头呢?更何况当时烟尽雨击杀殷家众人的证据不足。”
裴三千下意识地抬手,快速解释。
“后来,两案被合为一案,人证物证具在,烟尽雨当时又拿不出证据自证清白,所以罪名就落实了。”
“落实了也得大哥认啊,疑点重重的证据,大哥为什么会跟他们走?”鸠浅觉得这没有道理,继而问道。
“因为二监司答应烟尽雨让他去皇城与他们捉到了的人证当场对质。说是如果对质成功,皇室会昭告天下,还他一个清白。”
说到这里,裴三千带着几分歉意低下了头。
她们跟随鸠浅多日,知道他们三兄弟的感情莫逆,曾经出生入死。
而她们因为神传认主的缘故,已经算是鸠浅的婢女,身为鸠浅的婢女自当为主人分忧。
所以今天一早,她们两个对此是有所劝阻的。
奈何她们刺客身份不招人待见,而且实际上的官位低下,人微言轻。
皇室来的两个监司都没有搭理她们两个,选择对她们视而不见。
导致她们两个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最后除了得到了烟尽雨一个微笑之外,一点实际作用都没有起到。
这使得两个女子很是自责,从心里感觉自己没用。
一百九十六章 所谓真相,都是臆想(一更)
其实她们知道,此次前来办案的两人中,大监司是比较尊敬裴家的。
只是那二监司王衡出身齐一门,为人正派不说,本来就不喜皇室暗中培养刺客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落人口实。
如今此案又是他主审,大监司副审,因此他就没给裴家两女什么好眼色。
当然,两女也不会怪罪二监司。
她们明白,其实她们受二监司白眼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们是在为烟尽雨说话。
“公子,对不起,是我们没用。”
裴青丝觉得眼睁睁地看着公子的哥哥被抓走,她们也有责任。
不说力挽狂澜,最起码拖一会儿时间,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齐一门话事人和公子都还没回来,人已经被抓走了。
此时,就连一向嘴硬的裴三千也别过了头,对着鸠浅低声道歉:“抱歉,我知道我没用。”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在这件事里推波助澜了吗?”
鸠浅正在理清头绪,想不通她们瞎掺和什么,顿时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没有,推波助澜青丝不敢,只是我们没能拖到公子和持白子回来就让会首大人被带走了,我们……”
裴青丝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觉得自己太过无能,委屈地快要流下了眼泪。
“好了好了,这跟你们没关系。这很明显是大哥愿意走。大哥决定了的事情,你们两个能起个毛儿的作用啊。”
鸠浅随口一说,顿时使得裴家姐妹两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不已。
就在这时,齐一快速地跑到了山谷处,见到了鸠浅。
鸠浅抬头望去,看到齐一的神色便知道他也从先生们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
也确实如此。
齐一门和烟尽雨的关联不大,作为长久以来皇室统治的坚定拥护者,齐一门肯定不会做出阻拦皇室之人办案的事情。
因此,皇室中人也明白他们从齐一门中捉人是最简单的。
但是,齐一和鸠浅就不一样了。
烟尽雨可是他们的大哥。
三人曾经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人间会上携手同行,这是世间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烟尽雨的事情齐一门因为身份是良臣使然,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肯定不便插手。
这是常理,但是齐一和鸠浅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及了。
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儿,管你有没有证据,该怎么做的就怎么做。
这不,齐一刚得到消息,快速了解了一番事情经过后便迅速赶来与鸠浅会和。
“走?”
鸠浅朝北边瞟了一眼,对着齐一问道。
齐一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说罢,鸠浅不再搭理裴家两女,直接冲天而起。
此时事不宜迟,鸠浅也顾不得齐一门的规矩了,直接飞上了天空。
齐一看着性急的鸠浅,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鸠浅可以视齐一门的规矩如无物,他作为齐一门如今的门主,可不行。
于是,鸠浅在天上瞅着齐一一路小跑,用脚跑出了齐一门的范围,顿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待到两人离开齐一门,并飞于天上时,鸠浅忍不住埋怨道:“二哥,你刚才提着裤子跑步的样子真丑。”
其实鸠浅的意思是你应该快一点。
齐一心知肚明,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鸠浅冷哼一声原谅了二哥的不着急。
“话说,大哥真的在意清白这东西吗?”鸠浅对此表示怀疑。
他与烟尽雨相识这么久,烟尽雨连殷家灭他家族的血海之仇都放下了,会在意皇室施舍的这一点点清白吗?
“谁知道呢?”齐一心不在焉,随口回复了一句。
齐一记得,烟尽雨前两天还跟他约好了十天后一同前往北海的。
这个时候自愿被捉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鸠浅翻了个白眼,说道:“反正我觉得,大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清白是什么东西啊?还需要皇室昭告天下吗?大哥修为已经快要横行世间了,谁在乎你一点点没什么用的清誉啊?”
大哥心里在意的只有小月姐和长生不老。
鸠浅心里补充道。
“清誉还是有用的,就算大哥看不上,呵呵。”
齐一飒然一笑,鸠浅这种说法他是不敢苟同的。
“二哥,你说大哥为什么要跟那监司走?我想不通,没道理呀,你们前几天不还约好了一起去北海的吗?爽约可不是大哥的风格。”
鸠浅心说就算爽约也不能爽二哥的约呀,其他人倒是无所谓。
鸠浅的小世界里,只有他们三个是紧密连在一起的。
至于如何选择去对待其他人,那都不重要。
就如同鸠浅自己,对裴三千怎么折磨都可以,对两个哥哥的女人就不会有半点不敬。
鸠浅相信,他们也是会这样对待自己的。
当然,这都不用鸠浅相信。
本就一如既往,何来从未变过?
如果将来某一天提起从前从未变过,那一定是现在被辜负了。
鸠浅思绪翻腾,觉得大哥烟尽雨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最起码应该等他和齐一回来。
突然,齐一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好像猜到了大哥的想法。”齐一突然开口,鸠浅微微一愣后眼前一亮。
“快说!”
“大哥是想独自处理这件事情。”齐一皱起了眉头,“快一点,那两个监司危险了。”
鸠浅立马反应了过来,施展起空间遁法加快了速度。
见到鸠浅施展道法,齐一也在一瞬之后虚幻了身形。
两人急速狂奔。
此时,先行一步的烟尽雨等人停在了一处荒野之中。
烟尽雨看着身边的景色,觉得和当初他重伤殷家众人时有些相似。
当然,最相似的还是他心中决然的杀意。
烟尽雨看着眼前一地碎尸,随意转动了一下剑柄,收好了剑。
碎尸尽头两个身着墨海皇室官服的人正在相互搀扶。
他们一身鲜血,从肩膀淋到脚下。
他们走了一路,便流了一路,荒野之上一道鲜血铺就的道路正在闪烁着微光。
“你还不承认殷家的事情与你有关,你现在都打算杀人灭口了。”
大监司在一招之后就完败,此时借力得以站直,对着烟尽雨痛心疾首地怒骂。
“他知道我为什么会动手。”
烟尽雨一步步地走近他们,提起剑尖指了指扶着大监司的儒雅男子。
若是烟尽雨没有猜错,这个人监司官服下面穿的是齐一门的白衣玉袖服。
儒雅男子,正是齐一门留守人间的人间职守,当朝二监司,王衡。
听到烟尽雨的话,大监司不由自主地身体一抖,内心一颤: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他们难道还有私仇?
王衡右手经脉寸断,丹田也被烟尽雨一剑击碎。
此时,他完全是依靠毅力忍住疼痛站在原地,然后还让大监司靠着自己身上。
烟尽雨说完,王衡持续了半晌一言不发。
之后,他还是开了口:“你这勾结西秦,十恶不赦之辈,还不赶快杀了我等,你还在等什么?”
王衡已经认定烟尽雨就是殷家这两桩案件那个凶手,面对凶手他连低头求生都做不到。
书生傲骨就是认定了一件事便做到底。
气骨宁折不弯。
面对黑暗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
听到王衡的话,烟尽雨感到很无聊,这人已经听不进别人的话了。
“我不需要跟你们这种蠢货解释什么。”烟尽雨心说你若不是身上有和我二弟一样的衣服,你们一个时辰之前就死了。
烟尽雨岂是并不介意在齐一门中杀人。
天地任我来去,何顾此举非尔?
王衡听到烟尽雨的话,瞬间暴怒。
吼道:“你当然不需要解释,天下谁不知道你背负血海深仇?你就是说报仇我们又能如何?皇室众人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你早就可以横着走了。”
烟尽雨感觉王衡现在说话有些像疯狗叫,十分刺耳,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他。
但是,没有得到搭理的人以为自己占据了道理上风,变得更加暴躁。
“可惜,你是一个没种的男人,难做不敢当,居然还要借西秦之后帮你扫尾,你就是跑到皇城把殷家剩下的男女老幼全杀了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干看着?”
“但是,你就是为了沽名钓誉,保住你脸上的一丝伪善。这一点手脚都要在背地里动,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殊不知我早已禀明女帝,让她通告天下,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说到这里,王衡视死如归,自认为上风占尽,开始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你没想到吧,你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了,全部落空啦,哈哈哈哈哈哈……”
一百九十七章 好自为之(二更)
看着身边的二监司已经疯了,大监司心凉了一大半儿。
于是他停下了止血逃窜的念头,心中死意已明。
暗说你又何必再激怒他,我们已经踏上了黄泉路啦,小心折磨得你不得好死……
大监司如今已经不奢望活着了,只求死个痛快。
“若不是留你的嘴巴有用,就你这么吵的人我早就一剑割掉你的舌头了。”
烟尽雨实话实说,在长生林中他干了很多这样的事情。
哪只野兽不听话,扰了烟尽雨的清静,他就折磨它一下,直到世界安静为止。
说实话,烟尽雨发现他越来越喜欢死亡了。
死亡虽然寂寞,但是最起码不吵闹。
生命虽然音律优美,但是更多时候带来人间的是不绝于耳的噪音。
……
鸠浅和齐一一路上马不停蹄,总算在一刻钟之后,感到了烟尽雨刻意停留之处。
鸠浅看到两个监司还活着,立马明白了烟尽雨的意图。
“大哥,你直接杀了他们然后自己回来不就得了,害得我们跑这么远来找你。”
鸠浅一下子跳上烟尽雨的背,抱住烟尽雨疯狂大笑。
被鸠浅这么一闹,烟尽雨的心情陡然转好了许多。
烟尽雨背着鸠浅快速转了个圈,停下来笑道:“辛苦小浅啦,待会儿我们去附近找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鸠浅瞬间来劲了:“好,一言为定。”
说着,鸠浅便从烟尽雨的背上跳下来了。
鸠浅知道,正经事要开始了。
看到鸠浅和齐一,王衡明白了为何烟尽雨要把他们两个的性命留这么久。
原来烟尽雨并不是想看他们临死前的痛苦挣扎,而是在等人,等一个他愿意交流的人。
今天,两位监司在和烟尽雨交涉的过程中,烟尽雨全场面无表情。
他只看了王衡一眼,然后看了大监司一眼,然后就对裴家姐妹笑了笑,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
我跟你走。
然后,就是到了某一个地方之后,直接拔剑。
此时看到烟尽雨和鸠浅嬉戏打闹,王衡突然明白,原来烟尽雨也是愿意与人交流的。
这时,王衡突然反应过来,齐一已经成为了门主,想起了仙去的师尊对他教诲的礼义廉耻,撑着伤体拜见。
“拜见持白子,人间职守王衡于此有礼了。”
行礼对于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王衡来说,极其吃力。
齐一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难过。
烟尽雨和鸠浅打闹时,眼睛中没有一丝的心虚和掩饰,全是风轻云淡和不屑一顾。
齐一和烟尽雨相识几年,一直都是推心置腹,开诚布公,人间会期间更是亲密无间,可谓是寸步不离。
齐一知道,烟尽雨是被冤枉的。
只是,大概被骚扰至今,大哥现在有些厌烦了吧?
有时候人间就是这般令人无奈。
一剑杀了反而轻巧,有意避开却惹祸上身。
凶手逍遥法外,清白之人却要自证清白。
齐一有些惆怅。
就在这时,烟尽雨发觉齐一半天没有反应,提醒道:“小齐?”
一声小齐,将齐一从思绪当中拉回人间。
“二哥,这货穿上皇室官服后还算不算你齐一门的人?不算就直接杀了。”
鸠浅发现齐一发呆,催了一句。
搞不清楚状况?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你处理事情的时候,你发呆干嘛?
鸠浅觉得二哥此时的懵逼很离谱。
齐一对着烟尽雨郑重拜了一拜,算是道谢。
烟尽雨无所谓地站到了一边,将主场留给齐一。
大监司只是有些老糊涂,烟尽雨从第一次和他交锋时便看出来了。
心地还是善良的,只不过有些愚善了。
杀了一群他们带过来的人,足够让有良知的人余生忏悔了,烟尽雨已经不打算再动手。
齐一对着烟尽雨说道:“大哥,把二监司的性命交给我吧!”
烟尽雨点了点头,收剑入鞘。
就在这时,王衡好像在亲眼目睹齐一门持白子与人进行暗地里的交易,顿时痛心疾首地对齐一喊道。
“持白子,我虽死无悔,且不能因为我一条贱命与黑暗妥协呀,这烟尽雨不是好人,都是他杀害了殷家上下,他就是幕后黑手……”
王衡说得他自己声泪俱下,齐一闻言瞬间眉头一皱,脸色一变。
一种淡淡地尴尬萦绕在齐一心头,难以挥去。
按照辈分,人间职守王衡还是他的师兄,年长他将近三十岁。
不知道为什么,烟尽雨此时看到齐一为难的模样后,再去看王衡,反而觉得王衡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甚至说有些笨的可爱?
不,不是可爱,是有趣!
一旁的鸠浅也有这种感觉,直接对着烟尽雨嘿嘿一笑。
烟尽雨不禁莞尔。
“师兄,”齐一想了想还是这样各论各的称呼比较妥当,“你这样做,事先问过门中的先生们了吗?”
王衡闻言一愣...他没有。
“可是今日先生们也没有阻拦我啊?”王衡还在挣扎。
“凭一些可以造假的证据擅自定人间会首的罪,可得很慎重才行呀。”
齐一说到这里,歉意地朝烟尽雨笑了笑。
终究是他齐一门中的人给大哥造成了麻烦。
齐一心里有些愧疚难安。
烟尽雨报以浅笑了之,泯灭恩仇,不再介怀。
王衡不是蠢货,齐一把话说到这里,他开始觉悟了。
原本暴躁的情绪,慢慢地变得平静。
齐一看着王衡静了下来,内心稍定。
看得出来,王衡等人受伤颇重。
于是,齐一走到了王衡身边朝他体内输送进一些仙气。
刚碰触到王衡,王衡身体骤然一颤。
齐一神识探入王衡的体内,眉头一皱。
王衡经脉寸断,丹田已毁。
齐一叹了口气,心说王衡的长生之路基本是断尽了。
不过,也是万幸,好在人还活着。
伤治好了之后平凡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以放在齐一门中当个长留门中的教书先生。
齐一知道齐一门中有资格身穿白衣玉袖装的都是铁骨铮铮之辈,向来没有哪个有还手之力还不战而退的。
额,齐一想到了一个人,心说寻罪剑客除外。
齐一对烟尽雨的作法表示理解,伸手也输送了一丝仙气进大监司体内。
果然,大监司只是受了伤,经脉和丹田完好无损。
但是,令齐一纳闷儿的是明明王衡受伤更重,大监司怎么还好意思靠在王衡身上?
仗着自己年纪大,欺负伤员?
齐一顿时对老人家无语,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一百九十八章 太该了(三更)
鸠浅数了数,地上有七具尸体,身首分离。
做错事的人有背景,死不了,死的全是跑腿的小弟。
一场代价颇重的闹剧,到此为止。
齐一扶起王衡,对着大监司拜托道。
“烦请监司赶赴皇城,将此事禀告女帝。这个案子,放下吧,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皇族上下操劳。”
大监司此时已经伤势稍缓,能够行动。
大监司望着齐一,老泪纵横,感激溢于眼角。
“持白子放心,老夫自当竭力相助。”
齐一笑笑道:“将我的话如实禀告即可,还是不要生存感激,好心很多时候都会坏事。”
说罢,鸠浅三人相视一眼,拔地而起。
飞在空中,鸠浅正打算责怪王衡两句,转眼间发现王衡已经晕了过去。
烟尽雨淡淡道:“他挺有骨气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至少肯定不是坏人。”
换个人受那么重的伤,早已倒下了。
王衡,其实毅力值得敬佩。
但是,鸠浅却不这样想。
鸠浅撇了撇嘴,对着齐一说道:“二哥,我说话比较直接,这种诬陷的事情,下次齐一门还是不要做了。”
“省得有一层关系在,乱了彼此间的处理方式。”
烟尽雨听罢,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齐一脸色微微一红,点点头:“应该再不会啦。”
三人结伴走出长生林,早已默契无比,很多言语不必说透,一点即通。
齐一知道,他已经是这世上最了解鸠浅和烟尽雨的人了。
正因如此,发生了这种事,齐一心里很难受。
这是救回来了,若是大哥直接留下一地尸体呢?
眼见门人犯了罪不至死的错误被人杀害,他这个齐一门门主,又该在兄弟和门人中作何种抉择呢?
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边是志同道合的师兄,感情的天平该往哪一边移动?
齐一心里快速闪过这种可能,十分庆幸今天的结果。
这都得益于处世分寸得当的大哥,若是下手不考虑将来的鸠浅,可能门人的命就没有了。
于是,齐一冷不丁的来了句:“多谢。”
鸠浅以为齐一在感谢他的陪伴,快速地点了点头:“不谢。”
烟尽雨莞尔一笑,专心赶路。
大哥知道自己道谢的人其实是他吧?
齐一别过头看着烟尽雨,心中暗暗想到。
烟尽雨眨了下眼,没有回头。
归途向来快些,毕竟归心似箭。
三人赶回齐一门,便分散开来。
齐一带着王衡去找了先生,疗伤续脉。
烟尽雨对鸠浅说了句下次再带你去吃好吃的,独自回到了房间,大概是继续修行。
鸠浅觉得无聊,决定将大哥回来的消息分享给裴家姐妹。
一切都回复了平静,齐一门如果不是多了个伤员昏迷不醒,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鸠浅找到裴家两女时,她们正在炼狱山谷修炼凤舞。
鸠浅一走过去,便看见她们正撅着屁股模拟那凤展。
“哈哈哈…….”
裴三千听到鸠浅的笑声,顿时停下动作。
“公子,怎么样?”裴青丝见到鸠浅这么快就回来了,欣喜若狂。
鸠浅伸了个懒腰,施了个土术,土地瞬间隆起成一面土坡,席地而趟。
“还能怎么样?我鸠浅一出马当然马到功成啦!”
裴三千眉头一皱,半个时辰的时间都不到,定然赶不到皇城。
“他被你们追回来了?”裴三千问道。
鸠浅打了个哈欠,点了下头。
“二监司不会善罢甘休吧?”
裴三千对王衡的印象一直都是: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嫉恶如仇,极有原则。
就今天一大早的情况来看,裴三千认为二监司已经认定烟尽雨有罪。
既然如此,恐怕没有一句话就能让他改变主意那么简单的吧?
裴三千此时还没有想到烟尽雨的果断,猜测还是比较保守。
鸠浅转过头,笑着看着裴三千。
酝酿了一番,鸠浅将他看到的一切,描述了一遍。
为了表明自己的赞赏,鸠浅着重描述了一番那七个无头尸体的惨样。
裴家姐妹听得全身发抖,尿意微生。
裴三千抿了抿嘴,弱弱地说道:“监司他们的行为即使是错,也不该如此吧?”
鸠浅挑了挑眉:“谁不该如此?”
裴三千沉默不语,走进鸠浅,指了指烟尽雨居住的方向。
说实话,裴三千此时又回到了惧怕烟尽雨的状态。
这一言不合就杀人的脾气,裴三千感到十分忌惮。
她原本以为,烟尽雨跟着二监司他们前去,是烟尽雨大人有大量,愿意配合皇室来者办差。
如此看来,她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太该了,要是我是大哥,剩下两个都不会活。”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我还觉得大哥太顾及二哥面子了呢。
“那七个人是无辜的,人间会首随随便便杀人难道就不会心里惭愧吗?”裴青丝壮着胆子质问鸠浅。
她自跟随姐姐处处执行任务,已经很多年了,试问自己并没有多杀任务范围里的任何一人。
哪怕遇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会伤及无辜,她们都宁可等待下一个机会,没有动手。
鸠浅揉了揉裴青丝的脑袋,说道:“我觉得你不适合当刺客,这么心软,这世界上多得是一个不爽就取人性命的事情。”
裴青丝看了眼鸠浅,心知婢女跟公子争论不对,但还是为同朝为官的七个无名同僚说了一句:“这和他杀人没有关系。”
裴青丝觉得,今天这七个人的下场,可能就是她们明天的下场。
“应该愧疚的是那两个蠢货监司,不是因为他们,这七个人会死吗?”
鸠浅觉得裴青丝忽略了过程只看结果。
世间事,你总不能要求对手仁慈吧?
自己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愧疚,也是代价的一种。
要怪,就只能怪那七个人倒霉,跟错了主子。
裴青丝还想撅着嘴唇进行反驳,裴三千拉住了她。
“鸠浅这次说得对,易地处之,我们未必可以做得比烟尽雨更好。”
“脑子不笨!”
鸠浅伸手想摸裴三千的脑袋,裴三千躲了过去。
“哎呀,你还躲?”
说着鸠浅一个暴起擒拿,将裴三千一把推倒,然后将她坐在身下,使劲儿地揉了揉她脑袋,把她盘好的发髻全部搞乱。
做完这一切,鸠浅空间遁法施展。
一道金光闪过,鸠浅凭空消失。
裴三千立马爬起来指着天空大骂……
一百九十九章 我佛慈悲(四更)
鸠浅下一瞬间便来到了风头口。
风头口,还是一如既往地微风拂面。
其实,鸠浅这两天修习道法还是挺疲倦的。
虽说鸠浅的进展极快,颇有些令他生出自己是天生奇才之感。
但是,正因如此,道法掌握了,修为却丝毫未变。
这使得鸠浅很疲惫,往日他修炼,每学会一招一式,那修为和战斗力可都是有显著的提升的。
怎么到了现在,一点进步的感觉都没有了?
这种状态,鸠浅已经持续了很久,可以追溯到获得万雷山仙剑之时。
期间,鸠浅已经将平江雨阵,空间遁法修习得有所小成。
按道理来说,鸠浅最起码现在应该速度变快了才对。
其实,鸠浅发现并没有。
他的速度仿佛被天地束缚在了一个界限之中。
哪怕鸠浅觉得他还可以更快,不是肌肉泛起疼痛,就是道法施展时被缩短了距离。
飞行是每个修行之人最初有过的短暂梦想,但是鸠浅知道,每一个空间中都会有一个最高速度极限。
以前鸠横日落就这个问题曾和鸠浅彻夜长谈,大概意思就是,超过这个极限,施术者会付出代价。
不过,鸠浅现在的速度跟鸠横日落提起的相比,明显还有很大的差距呀。
他才区区人仙境,怎么会被天地生成桎梏?
换句话说,鸠浅觉得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去打破天地的枷锁。
天地对修士的第一道枷锁据鸠横日落的亲身经历,应该在真九境处。
那个时候,吐纳山河之间,可鲸吞日月精华,瞬间补充体内亏虚,可弥补一定程度的伤害和修复一定程度的气机。
但是,这距离鸠浅明显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他现在连人仙境的最后一层屏障都破不掉,一直能摸到那一层屏障,但就是不论如何冲击都无济于事。
鸠浅每夜都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于丹田之内,如同饕餮一般,只进不出。
就这样,丹田中的那一道烛火还是那么大一点点。
不见增长,也不见弱小。
给鸠浅的感觉,那道烛火好像受了伤,或者缺少什么东西,还不够完整,所以吸收的能量都无法使用。
到了现在,鸠浅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达到了极限,进步不了了。
就连空间遁法也在某个范围里被天地卡住,单次施展远遁距离无法更远,多次施术间隔无法更短。
也就是说,单位时间内,鸠浅能够移动的距离还是只有那么远。
鸠浅试过几次,发现使用空间遁法赶路和他全力飞行的距离相仿。
这相当于是砍了空间遁法一刀,明明可以用来赶路的,这时却变成了只能位置挪移的身法了。
鸠浅很惆怅,闭上眼睛感受着拂面的微风,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还会持续多久。
突然,鸠浅记起了口袋中另外两本长歌当欢赠予他的秘籍。
当然,不能说两个都是秘籍。
一个是骑龙术,一个是曹一折给的曲谱。
鸠浅将两样平铺开来,同时阅读。
然后,将骑龙术收回了储物袋。
骑龙术,不适合在齐一门中修炼,动静太大了。
待会儿召唤一群走兽跑进齐一门的范围里拉屎撒尿那就不好了。
鸠浅记得,齐一门大地之上大多都是门中先辈们的骨灰。
于是,鸠浅拿出随着时间推移,身色已经变得淡黄的竹箫,挑了个名字不错的曲子,开始按照曲谱吹奏。
鸠浅挑选的是,我佛慈悲。
箫声过处,尽是光阴。
鸠浅记得,曹一折曾如是说。
光阴,其实就是生命。
生命,终将会有尽时,死是人世间唯一的离别。
宛转悠扬的箫声,从鸠浅嘴边竹中生,顺着风头口永不停息的风传遍了齐一门。
原本淡淡的忧伤,一下子传到所有布衣先生,白衣书生,莘莘学子耳中。
曲子中蕴含的遗憾,一下变成了所有人心里的遗憾。
就在鸠浅沉浸在曲中时,竹屋里相谈而坐的先生们停下了话语,纷纷朝着风头口这边静静聆听。
一些齐一门附近地方的农夫放下了手中的农具,望向了齐一门。
正在读书的学子听到音乐在先生的示意下停止,举头望去,先生在字板上轻轻写下:静坐听箫。
箫声过处,远不止这么多人停下手中的事情,驻足欣赏。
慢慢地,随着箫声的继续,忧伤在每个人心底蔓延,舒展,如同溪流的细水,源远流长,轻缓而悠久,平淡而不息……
一段时间之后,鸠浅停下了吹奏。
淡淡的哀伤在心头挥抹不去,鸠浅有些低落。仿佛刚刚走过了某个人的一生,在最后关头潸然泪下。
曲罢,万千聆听客回过了神,睁开眼时,情绪动容者不觉得悲伤但却脸上挂上了清泪。
伸手一摸,泪已经冰凉。
“这曲子背后,肯定有一个故事。”
鸠浅喃喃自语,在清风地搀扶下站起了身。
因一知半解,故寻根溯源。
这是鸠浅经历过且做过,今后还会去做的事情。
鸠浅此时明白为什么长歌当欢的那些人根本不愿意与世人同流了。
这等音律背后,知心人早已离去,存于世间的又有几个能听懂曲中的含义呢?
与其心事与人说遭到白眼和疑惑,不如心事无人说,独尝寂寞。
鸠浅勾起嘴角,长歌当欢的那几个人,虽然以前令他恨得牙痒痒,但是此时再看,他还是都很喜欢的。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了鸠浅身后。
是齐一。
“安顿好了?”鸠浅回首问道。
齐一点点头,说道:“人间职守自有先生们安排,不必我操心。”
“刚才,是你吹奏的曲子吗?”齐一闭着眼睛寻声而来,曲罢睁眼已在风头口。
鸠浅嘻嘻一笑,对着齐一吐了下舌头:“二哥,你猜是不是我?”
齐一低眉一笑,点了点头。
此地唯齐一与鸠浅两人,齐一明知不是自己,那除了鸠浅还有何人?
鸠浅回头望着远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齐一走到鸠浅身边,朝着鸠浅看去的方向望去。
“吹得很好,我听着像是走过了某个人的一生。”
鸠浅蓦然回头,望着齐一,惊疑:“你也这么觉得?”
看来这样感觉的不止我一个,鸠浅突然有种喜悦之感。
“嗯。”
清风撩起齐一两鬓的几根发丝,书生如玉又如画,俊俏至极。
二百章 不送不别(五更)
鸠浅突然想起了言青木,平日里她和齐一形影不离。
问道:“二哥,鸟儿姐去哪了?”
鸠浅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其实只有一两天。
“她在帮我收拾东西,明天和我与大哥一起去北海。”齐一笑道,“你想好了吗,去不去?”
鸠浅转过头,看着齐一门秀丽的春景,摇了摇头。
“我不去。”
齐一心里出现一丝失落。
“但是,我应该会去。”鸠浅又说。
“嗯?”齐一疑问。
“我吹完这首曲子后,突然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随着自己的心去走,关于鸠族,我不知为何突然想去看看他们。”
鸠浅经历了别人的一生之后,突然发现除了最后的别离之外,其他的都是有所怀念的。
“我想去看看爹娘生活过的地方。”
鸠浅这样说,齐一明白了。
“但不是现在,我还想在齐一门多呆一会儿。”鸠浅解释道。
齐一微笑点头:“好,我们三人在北海等你。”
“嗯,找个风水宝地,然后搜集一下当地小吃,我到时候去了你们可别没东西招待我。”
鸠浅感兴趣的东西仍然是口体之奉。
“好,一言为定。”齐一听到鸠浅会去,莫名的喜悦。
站在这里,回忆最近齐一门两位师兄逝去的悲伤,好似被冲淡了一丝。
“溜了。”
鸠浅不是一个能够活在风里的人,双手抱住后脑,慢慢走下了风头口。
齐一没有挪步,对着清风静静浅笑。
这人间事,还是没有那么令人绝望的…
翌日,鸠浅一梦到夕阳。
完美避开了话别。
关于分别,只要不曾相送,那便不算分离。
如同烟尽雨觉得道别没有意义,鸠浅对于道别和送行也有自己的定义和想法,他觉得就是这样。
唯有相送,才有分别。
不送不别!
通幽曲径上。
鸠浅身后跟着一个姑娘。
她体态丰腴,凹凸有致,极具视觉上的诱惑。
但是,鸠浅自顾自地走在前面,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倒好,平时跟他们关系多好,哥哥前哥哥后的,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居然睡觉躲避,送个别难为你啦?”
说话人是裴三千。
她今天很早便来到鸠浅住处,三番五次地叫他起床。
鸠浅均视若罔闻。
裴三千气恼至极。
今天,是齐一夫妇和烟尽雨北上的日子。
齐一门中送行之人不胜枚数,话别都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时辰,场面好不热闹。
作为他们的兄弟的鸠浅却居然连面都不露,裴三千可谓是难以理解。
等到快要天黑的时候,鸠浅终于爬下了床。
裴三千在屋外蹲了鸠浅一天,终于蹲到了正主儿出门。
可得好好地训诫一番。
裴三千仿佛是揪到了鸠浅的小辫子,一路上不停地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鸠浅终于在某个忍不住的节点,原本走个不停的脚步,骤然停下。
裴三千没有准备,直接一头撞上了鸠浅的后背。
“啪!”
正打算质问鸠浅一句为什么好好的停了,鸠浅一步走到了裴三千的身前,额头用力磕了一下她的额头。
痛!
裴三千捂头。
然后,鸠浅身形一闪。
“啪!啪!”
鸠浅左右开弓,清脆地声音响起。
裴三千感到身后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打完鸠浅便扬长而去,遁空消失。
裴三千站在原地,脸红一阵,白一阵,嘴巴动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
趁着夕阳还未完全下山,鸠浅来到了齐传生老师居住的竹屋。
齐传生看见鸠浅时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鸠浅会将一天都睡过去。
“小兄弟,怎么今天不来送小齐他们反而来我这边?”
老人慈祥的笑脸如初,鸠浅进屋席地而坐。
齐传生还是老样子,泡一壶茶。
鸠浅看着竹屋墙壁上挂满的字画,贪婪地猛吸一口书墨的香味,大感心旷神怡。
“有那么多人送别了,也不差我一个。况且,我不去他们也不会怪我的。”
鸠浅将写有樽空那首诗的册子从储物袋中拿出,放在了老人的身前。
这就是鸠浅的来意。
将不清楚的事情搞清楚,是人生中必经的事情。
泡好了茶,老先生忙前忙后,从厚厚的一摞书下,拿出了一本。
只见,老人静静坐下,伸手拿回那本薄薄的册子,放到了一边。
“你若是相送,人间会首和小齐都会很开心的。”
“我要是跟他们去了,他们会更开心。”鸠浅像是地主,不待主人请就拿过了一杯茶。
一饮而尽。
有些烫,但是对于修士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老人不好痕迹地皱了下眉头,这样喝茶,不雅。
茶香茶味都没有收获,茶形同了水。
老人轻轻笑笑,给鸠浅又添了一杯。
“小兄弟对樽空的事情感兴趣?”老人问道。
鸠浅指了指册子,说道:“我对他别的诗感兴趣。”
鸠浅过来,就是想从老人这里在拿点樽空的诗文走。
老人抿了抿茶,演了摇头:“没有了。”
“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他一辈子就写了那一段诗。”
鸠浅觉得匪夷所思,那般文笔只提笔一次,未免太不切实际了吧?
“他写了很多,我们就只有这一首。”老人家神色表示他也很失望。
但是,没办法,樽空其他的诗文全在北海天子眼下。
至今没有往南边流传。
“其他的呢?被人毁了?”鸠浅问道。
“毁了没有老朽不知道,不过墨海境内应该是没有多少了。”
所谓境内,不包括北墙。
“老师,你知不知道,他和西秦搭上伙儿了。”
鸠浅觉得还是把没告诉齐一的告诉老人。
鸠浅有预感,如果他告诉了齐一,齐一会心里很不舒服。
但是,听到这话,老人好像也不舒服。
鸠浅看到老人皱起了眉头。
“他是不是强到一个人就能决定这次会发生的战争的结果?”
鸠浅心知樽空很强,但是推测之时,还是有所保守。
原因无他,与樽空同个时代的人间四戏,已经全部折在了齐一门上。
这说明,他樽空也并不是无可抵挡。
二百零一章 我不是君子(一更)
“樽空和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修为相仿。”
老人喝了口茶,这次也没有尝出味道。
想起长歌当欢中的两位目中无人的模样,鸠浅心里一咯噔。
“那估计就是了。这次齐一门会帮助皇室这边的吧?”鸠浅想了想问道。
老人听到鸠浅这般笃定,点了点头。
“长歌当欢站在哪边?”老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鸠浅随口答道:“还没问他们。”
顿时,说一出口鸠浅便意识到说漏了嘴。
“看在皇室如此势弱的份儿上,长篙人可以说服他们两位帮帮我们吗?”老人笑道。
鸠浅嘿嘿一笑,有些尴尬。
突然,鸠浅记起自己将身份的事情跟两位哥哥和三女说过,顿时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作为二哥的老师,二哥告诉了他,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的身份迟早会天下大白,人人皆知。
“我说了又不算。”
鸠浅知道最近长歌当欢名声不太好,低头悻悻地说道。
距离上次一别,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长歌当欢的众人了。
鸠浅估计,接下来他处在齐一门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见到他们了。
因为,茶几是肯定不会往齐一门这边靠拢的。
“长篙人还没说,怎么就知道说了没有用呢?”
老人在循循善诱,如果得到长篙人的口头应承,那也是不错的。
鸠浅避开了这个话题,他知道长篙人的身份不低,胡乱答应别人可能会给长歌当欢的未来带来困扰。
“齐一门中现在知道我的身份的人有多少个?”鸠浅不咸不淡地一问。
老人随口一答:“暂时就我一个,不过我打算明日就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诶!
这怎么行!
鸠浅顿时紧张:“别呀,我们长歌当欢现在正被别人误会,你说出去我会被人骂的。”
鸠浅一想到一些啥事儿也不懂的小屁孩在背后指着他,偷偷地说:
看,那个人就是长歌当欢哒!
鸠浅就头大。
毕竟,在一些不知情的人眼中,屠灭拜神候这件事还是长歌当欢做的。
最近在齐一门中转悠的时候,鸠浅已经开始听到了有些齐一门门人在谈论这件事了。
他们话里话外都是对长歌当欢行径残忍的批判和控诉。
鸠浅可不想什么众矢之的,被齐一门中不懂事儿的小屁孩说闲话。
上次,封家的人就已经够吵的了。
若是再来一次,那鸠浅可待不下去了。
“长篙人难道就没有责任和义务为长歌当欢澄清一下骂名吗?”
老人不太懂鸠浅的顾虑:“被误会了解开就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齐一门的人又不是不讲道理。”
鸠浅摇了摇头:“澄清很费力的,很多人就是你越澄清越觉得你心里有鬼。”
说着,鸠浅不停地摆手,此路不通。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老人还是这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鸠浅心说解释,那得多费时间和精力啊。
而且,解释了也没用,长歌当欢就算现在没有这个骂名了,谁还会给长歌当欢发个奖状吗?
然后有人会对长歌当欢众人说:对不起,委屈你了,害得你被我们骂了这么久……
可能吗?
自古以来,受害者都是受完害了之后要么蒙冤死去,要么平反之后被人忘却。
谁会在意某个人是被冤枉了?
看看世间那些被冤枉的人,有谁伸冤洗白了之后生活没有被谣言影响的?
还有那些人云亦云的人,他们说了别人一万句不是,事后真相大白之时会说一句自己的不是吗?
全都没有几个人会!
污名不论真假,一旦存在,必定有所伤害。
旁人回忆起来,都是将你和那一件不存在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最终在别人的眼中,那件事就成了你人生的一部分。
无辜的受害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脸皮磨厚,然后置之不理。
反正长歌当欢已经被那些人间借名杀人的人弄脏了屁股,也不在乎再多被骂几句。
“相比于解释,不如隐藏我的身份。”鸠浅觉得这样做更好一些。
反正没人知道,他到时候和他们一起骂长歌当欢,同仇敌忾,一点压力都没有。
鸠横日落说过,触摸黑暗和以多欺少本就是人类的本性。
鸠浅不想因为某些不必要的行为对自己造成困扰。
老人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鸠浅以为他在拒绝,忍着脾气说道:“如果你说出去了到时候我被骂烦了,一个不开心杀了几个人,那可都是你的责任。”
老人看着一本正经的鸠浅,知道鸠浅不是在开玩笑。
“你的杀气有些重了。君子唯有负重前行方知清誉为何物,才会珍惜。”
老人喝了一口茶,觉得被人辱骂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并不是君子,而且我觉得杀气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手段。”
鸠浅想到了往事,觉得杀气真是一件好事。
“此话怎讲?”老人觉得这个想法很新奇。
常言道,敌意树敌,你一身杀气,相比于吓退别人,更多时候是刺激到别人,从而激起别人对你起初并不存在的杀意。
上善若水任方圆,唯有天下皆我友,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世上没有几个人是一定会怕一个人的。
若是真正强大,那就和杀气无关了。
你站在那里对着世界微笑,都无人胆敢靠近。
老人无法理解鸠浅的言论。
“你和妖兽搏斗过吗?”鸠浅问道。
老人摇摇头,他这一生极少走出齐一门的范围。
“我在长生林中的时候,因为气势之凶,我吓退了很多次凶猛的野兽。”鸠浅说着收起笑容。
“有几次甚至是我已经无力反抗,但是就是凭借着杀气,活了下来。”
那一次,鸠浅遇到了一只惊鱼兽。
那只惊鱼兽是七阶妖兽,鸠浅尚在神玄境,刚经历了战斗身负重伤。
只要那只妖兽敢动手,鸠浅基本就死了。
听到鸠浅这样说,老人点了点头。
鸠浅很多经历是老人没有的,老人想不到用什么话语回答鸠浅。
鸠浅,或许比足不出户的自己更接近真相。
想到这句话,老人心中一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孩子的笑脸。
“小兄弟,齐修云在长歌当欢中过得还好吗?”老人轻声问道。
鸠浅突然一愣。
齐修云?
是哪位?
忽然,鸠浅想起了身穿白衣的茶几,试探着问道:“老师,你说的是不是茶几?”
老人点了点头。
鸠浅点了点头:“他过得挺好的,我觉得相比于齐一门,长歌当欢更适合他。”
齐一门,规矩实在太多了。
别的不说,就冲茶几涂口红,估计就有很多先生看不惯,忍不住要时不时地训诫于他。
老是被人说教的日子,太烦!
此时已经入夜,天色暗了下来。
竹屋中不点油灯,光线有些黯淡。
“好就好,流浪至天涯海角,何处不为家?”
老人喃喃自语。
鸠浅转了转眼珠子,没有听懂。
察觉到天色的暗沉和老人情绪的低落,鸠浅跟老人道了个别,轻悄悄地离开了竹屋。
二百零二章 裴三千惊变(二更)
鸠浅离开竹屋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发现,此时屋中坐着两个女子。
自然是,裴青丝和裴三千这对姐妹。
她们将鸠浅睡觉的‘狗窝’占住。
鸠浅只好坐在椅子上。
来到齐一门,齐一门跟他们每一个人都安排了一间别具一格,风雅朴素的宅子。
虽不说依山傍水,但是,最起码也是背靠青山,面对各种奇花果园。
据说夏天夜晚还有昆虫鸣叫声。
此时春天,万物复苏,每日清晨都能看到窗外某根干枯的树枝上冒出绿色的嫩芽。
鸠浅还是很喜欢这种地方的。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鸠浅看见两人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你们把我的房间占住干嘛?”
裴三千毫无反应。
裴青丝用手指头刮了刮自己的脸蛋,对着鸠浅做了个鬼脸后吐了下舌头,将头扭到了一边。
这是什么意思?
鸠浅看向裴三千,发现裴三千此时眼神犹如饿虎扑食前的觊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
鸠浅下意识地胆寒,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嘛?”
两女还是没有搭理鸠浅。
一刹间变得安静,气氛变得诡异。
鸠浅被裴三千盯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作势要打。
实则是鸠浅给自己壮胆儿。
但是,看到鸠浅扬起了手,这次裴三千举动与往日大相径庭。
只见裴三千翻个身,背对鸠浅跪在床上,回头拍了一下自己的挺翘。
视死如归,对着鸠浅说道:“来来来,你又想怎么样对我?来,随便你,需不需要我把衣服也脱了?”
脱衣服干嘛?
鸠浅眉头一皱,一头雾水。
裴三千你在说什么胡话?
鸠浅直觉此时这个房间透露着古怪,好似蕴含着某种他不明白的危险。
但是,男儿底气又在鼓舞鸠浅,此时不能露怯。
于是,鸠浅试探着向前走了一小半步。
严肃道:“裴三千,你别以为我不敢!”
听到鸠浅这话,裴三千顿时就笑了。
裴三千如食火药,小嘴光速出击:
“你敢!你怎么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
“白天动不动就像把我当青楼女子一样的信手轻薄,想什么时候碰我一下就什么时候碰我一下,你还有不敢的?”
“啊?你鸠浅还有不敢的事情吗?”
“来来来,快来,快来,别废话...”
“今天晚上我就让你随心所欲,玩个痛快……”
“啪!”
一阵乱语打得鸠浅头晕目眩,不知裴三千所云。
裴三千说着还学鸠浅白天的模样,用力地拍了自己身后一巴掌。
然后接着对鸠浅厉声喝道。
“来啊你!”
“你怕什么?”
“白天你不是随心所欲吗?”
“你豪横,小女子无可奈何呢~”
“你怂什么?”
突如其来的女子暴喝声,如同鬼叫!
尖锐而又刺耳!!
吓得鸠浅顿时浑身一个机灵,汗毛倒数。
于是鸠浅瞬间召唤出雷跳,一手执剑一手护心。
然后,快速地后退了两步,靠在了门边。
有问题!
鸠浅觉得今天裴三千太怪了。
她的气质不仅大变,而且今天的行为反常,就像一只魔鬼上身一样!
“你干嘛呀?”
于是鸠浅颤抖着声音大喝,想要以此吓退她。
但是!
裴三千不仅没有丝毫退缩的迹象!
而且还突然一动!
鸠浅胆儿一寒,刹那间竟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眼前的裴三千给了鸠浅平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想要把鸠浅生吞活剥了一样。
鸠浅吞了一口唾沫,看着裴三千的眼珠里在黑夜里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水润而又坚定!
好似狠辣的杀意!
就在这时,裴三千下了床。
只见她一步步地走近鸠浅,一双红色眼眸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鸠浅的心脏越跳越快,腿压抑不住地发抖。
她不会想要杀了我吧?
对了,她有我的把柄!
她想杀了我!
她可以杀了我!
对,就是这样,没错!
危险!
鸠浅第六感瞬间激发,使得他毫不犹豫地朝外面逃去……
瞬间,就无影无踪。
“公子跑了?”
看见鸠浅落荒而逃,裴青丝倍感疑惑道。
黑夜中,裴三千红着眼睛追出屋外。
她扫视一圈,发现漫山遍野间都没有鸠浅的踪迹……
裴三千四顾半晌,最后发现鸠浅已经逃无影无踪,瞬间蹲下去抱住了膝盖,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青丝,你说我是不是很好欺负呀?”
“他老是不分场合的轻薄我,呜呜……”
裴三千将头埋进膝盖处,想到认识鸠浅后的这一段苦涩日子,心里一苦,发出一声声伤心的呜咽声。
令人心碎……
“姐姐,没事哒,有我在…”
裴青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姐姐才好,只好抱住她,不停地说没事哒…...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裴青丝是体会不到裴三千的痛苦的。
甚至,裴青丝有些觉得是姐姐小题大做了。
但是,这些话啊,不可以说出来啊。
因为,看起来姐姐还是蛮伤心......
裴青丝有些羡慕姐姐。
鸠浅逃出自己的小屋后,无处可去。
他一口气跑出齐一门的范围。
然后遥立于一座高山之巅,绝技通明开启,极目远眺齐一门。
如果裴三千执意追赶,必定沿途会有气息痕迹。
而且,鸠浅确定裴三千速度没有他快。
于是,鸠浅冷静分析。
排查每一个裴三千可能暴起突出的方向。
然后,打起十二分警惕。
但是,鸠浅瞅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齐一门方向有丝毫异样。
鸠浅不敢放松警惕。
他将神识四散开来,覆盖方圆一里内每一个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鸠浅越来越焦急。
甚至心中很慌乱。
这种感觉就是裴三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估摸都不对。
“怪了!”
鸠浅发觉了某种异常,但是半天不得其解。
于是,鸠浅轻轻地坐下,开始思考裴三千刚才古怪的行为。
他发现基本上自己每次打她,她都会生出一个气极吃人的表情。
“轻薄?”
鸠浅发现裴三千刚才说了这个词语。
二百零三章 轻薄?讲道理(三更)
自己有轻薄她吗?
这种事情可得讲讲道理啊!
鸠浅觉得他好像没有呀。
今天不就是用头撞了她的脑袋一下?
哦,还打了她一巴掌!
可是自己打了她很多次了呀?
这有什么,鸠浅的屁股从小被鸠横日落用脚踹到大。
“我挨了那么多次打都没吭声,君子动手不动脚,我没有上脚就不错了。”
鸠浅回想起裴三千往日欠揍的模样,动不动就跟他顶嘴,蠢傲蠢傲的…
一点儿都没有身为婢女的觉悟!
裴青丝就不一样,乖巧可爱。
那你裴三千挨打不是很正常吗?
谁让你没有你妹妹乖巧的?
叽叽歪歪,叽叽歪歪...没完没了。
我不去送别关你裴三千好多事?
追在我身后说个不停,那不就是屁股痒了吗?
鸠浅想不通,觉得裴三千的想法难以琢磨。
夜里的风拂面而来,没有白天的柔和。
鸠浅觉得今晚很危险,刚才裴三千带给他的心悸之感此时仍然清晰可见。
于是,鸠浅想了想,坐在山巅。
他面朝齐一门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平日的夜晚,鸠浅都是用来睡觉的。
但是,这一夜,他不敢睡。
就这样,神识散开整整一夜后,鸠浅大感疲惫。
于天色拂晓之时,偷偷摸摸地溜回了齐一门。
鸠浅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发现裴家姐妹已经离去。
鸠浅抵挡不住内心的困意,钻进了被子里。
他觉得他是想要睡觉的,虽然,好像精神并不困。
半晌之后,轻微的喊声传出。
另一个小屋子里,裴三千抱着被子睡得安详。
昨天,裴三千哭了一夜,大概快要天亮的时候,慢慢沉沉睡去。
所谓修士,打坐之际便是修养生息。
周天运行之时,便在恢复白天身体的劳损疲惫。
姐姐有多久没有想这样睡觉了呢?
裴青丝想了想,感觉踏上仙途跨入凡上境界之后就几乎没有过了。
裴三千每个夜晚的无声勤奋,裴青丝全都静静看在眼中。
“你不要欺负我嘛…”
裴三千好像梦中又遇到了什么坏东西,紧紧抓住杯子。
然后身体不停往后面缩去,眉头微皱,喃喃梦呓。
“没事哒,有我在…”
裴青丝轻轻地伸手握住姐姐的手,低声柔语。
裴三千渐渐平静。
“公子确实过分了!”
裴青丝看到裴三千梦都做不好,顿时在心里对鸠浅生出一丝埋怨。
这一天,鸠浅和裴三千两人再没有商量的前提下,不谋而合地睡了一整天。
到了夜晚,鸠浅醒来,发现自己心里好像存在着一点点愧意。
鸠浅郁闷,离开房间,随便漫步在齐一门中。
他觉得裴三千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眼睛红不一定是想要杀人,还有可能是想哭。
鸠浅突然记起长生林中鸠横日落抚琴一曲后的神色,眼睛微红,眼角含泪。
那个时候,他是想娘亲了。
“打两巴掌就要哭吗?”
鸠浅眉头紧锁,完全不能理解女人这种生物。
上次裴三千遭受秘法反噬之时,裴青丝也是哭得花枝乱颤的。
“好吧,女人都很脆弱。”
鸠浅突然记起齐一说过的话,心说你脆弱你了不起。
鸠浅翻了个白眼,关于哭泣,他只在小时候被那头拥有一身蛮力的野猪拱哭过。
那个时候的鸠浅站起来才跟野猪一样高。
力气不够大,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被拱一下还痛得他直发抖。
这才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
就打一巴掌,又不痛,就算自己用了点力气,痛一下不就好了。
鸠浅摇了摇头,觉得脑中一团浆糊。
前面的小路已经到了尽头,鸠浅随便看了眼旁边的园子,瞅了半天没有找到入口。
于是,鸠浅隔墙一跃,跳进了园中。
鸠浅刚落地,就看到前方一步远的地方。
裴三千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托腮,惊讶地看着他。
啊嘞!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园子叫百花园。
顾名思义,奇花百术中的所有花,都能在这个园子里找到花株。
齐一门中爱花君子不胜枚数,经过门中书生上千年的繁衍,他们的足迹早已遍布墨海各地。
南齐方洲降水充沛,气候温暖。
齐一门中更是天然引灵之所,灵气韵郁,适合各种植物生长。
除了世间几种对生存环境要求极为严苛的花卉齐一门中不曾有,这百花园里基本拥有了世间所有名花。
同样是下午日暮时分才渐渐从被窝里清醒过来的裴三千,感觉心里空空的。
于是,不想修炼的裴三千就想到来百花园里坐一坐。
本来,裴三千是不想独处的。
但是看到妹妹裴青丝难得的修行入定,她不忍打扰,于是一个人来到了此处。
对于裴三千而言,这百花园不是第一次来了。
自从裴三千来到齐一门,这园子就遍布了她们姐妹俩的足迹,可谓是花儿们的熟客。
此时,鸠浅从天而降,裴三千内心突然慌乱,心猛的往下一掉。
刚才裴三千就想通了,对鸠浅这样的大傻瓜说什么轻薄,他根本就不懂。
从荒无人烟的长生林里走出,鸠浅会说人话就不错了。
这样的人,哪里懂得人间里的礼义廉耻,男女有别?
联想到鸠浅这些时日的言行,就跟一个眼中没有善恶的小孩子一样。
自己白白对牛弹琴,伤心不已,注定都是枉然。
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做得不对。
而且,可能也是自己跟在他的身后把他给说烦了呢?
毕竟,齐一和烟尽雨北去,对于鸠浅来说也是分别。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丝情绪都不曾表露。
但是,他不是极其反常地睡了一整天吗?
其实,他也是很难受的。
而自己还叽叽歪歪说了一路,一直不停。
真是该打!
或许,他心里只是看那里肉多,所以每次下手都是挑那个地方吧?
这样安慰自己,裴三千充满委屈的心里突然好受了许多。
……
此时两人对视,无人言语,气氛有些尴尬。
缘分妙不可言,齐一门这么大,散心都能碰到对方。
鸠浅算是无语至极。
但是,裴三千心里却有一丝欢喜。
或许,自己就该和她(他)道个歉呢?
两人心中同时出现这一句话。
男人偶尔让一下女人没错的,鸠浅心里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一阵微风飘过,撩起裴三千的发丝,鸠浅动了动嘴皮子。
“喂,昨天…对不起了。”
二百零四章 看你可怜跟你道个歉(四更)
鸠浅的道歉赶在了裴三千的前面。
说实话,裴三千的心颤抖了一下。
他居然道歉了吗?
看见裴三千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自己。
鸠浅下意识地觉得在裴三千面前说出这三个字挺丢人的,于是别开了头。
然后,鸠浅别过了头,裴三千变得反应了过来。
“啊!”
面对鸠浅突如其来的一声道歉,裴三千下意识地惊疑,然后又愣在了原地。
他这是就是在跟我道歉!
裴三千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欣喜,反应过来之后脱口而出:
“没关系!”
但是,裴三千说出这句话就又后悔了!
怎么没关系?
轻薄就是轻薄,难道自己就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句道歉啊?
一句道歉你还要还给他???
裴三千啊裴三千,你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裴三千顿时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
他好像突然领悟到为什么自己老是被鸠浅肆无忌惮的欺负了…..
裴三千心里对自己顿时万分十万分的无语。
当然,裴三千的心思鸠浅是不知道的。
“翻个墙都能遇到你,真是巧啊。”
鸠浅感到诸事不顺。
本来出来散心的,谁成想一下子跳到了人家跟前。
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本来想躲躲,最后天意却逼他面对。
“我在这里很久了。”
裴三千站了起来,低下了头。
意思就是,这不怪我?
裴三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个,鸠浅分明已经说了是他翻墙遇到的自己。
“你现在有事吗?”鸠浅问道。
“没有,没有。”裴三千快速摇头。
“那走一走?”鸠浅提议。
“嗯,好。”裴三千迅速点头。
鸠浅走在了前面,裴三千跟在了鸠浅后面。
他们就像平时走路的那样,一前一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充当裴青丝领头人的裴三千也开始习惯跟在一个人的身后。
鸠浅漫无目的地看着百花园中干枯的花枝,有些因为时节原因暂时还没有冒出嫩芽。
即使是春天,很多花枝还是呈现一种枯败的状态。
如果不是身边有许多已经开始抽枝,甚至有些开始结起了花苞的同类衬托,百花园中一眼望去还是冬日。
鸠浅左顾右盼,没有见到成簇成簇的斗艳景色,只有几种小花绽放,园中只有一两种花全数盛开。
“早春盛开,那是什么玩意儿?”鸠浅一指一问。
此时已经是夜晚,但是不影响仙人们的视线。
裴三千一看一瞧,脱口而出:“报春花。”
报春花,名字朴素,继暗香疏影之后开放的第一种花。
鸠浅看着一个花苞,指着对裴三千说:“那个呢?”
裴三千看去脸一红,小声说道:“合欢花。”
合欢花,又名知夏花,花苞时间极长。
对于这种花而言整个春天都是花季,一到夏天无论开花与否便全数凋谢。
关于合欢花,裴三千想到了它的一个别名,发情花。
许多人间迷情药物都取自这种花的花粉。
这种花是可以成妖的,妖形多为容貌美丽的男女。
裴三千曾对此多次打趣,正气做派的齐一门居然也会有这种下流的花。
但是,如果齐一门中没有这种花才是不正常的吧?
欲盖弥彰其实是君子大忌。
鸠浅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在鸠浅这种人眼里,不是一片茂密得可以直接往上一趟的花,意义都不大。
“可惜,不能睡。”
鸠浅看着花量,估摸着自己一屁股上去花都没了,摇了摇头。
裴三千不知道想到了哪里,耳尖瞬间一红。
“这个呢?”鸠浅随手一指。
“徘徊花!”
“这个呢?”鸠浅再指。
“夏王花!”
“这个呢?”鸠浅再指。
“暗夜紫莱!”
鸠浅有些惊讶,裴三千这知道有点多了。
于是,鸠浅指了指一个土包露出的一点点枯枝。
问道:“这个呢?”
裴三千一看,张了张嘴,说道:“这只是一个土包,那一截是杂草。”
鸠浅微微尴尬,嘿嘿一笑:“差点以为你连土里的都看得出来。”
回过头,鸠浅咧咧嘴,他么的居然是杂草!
然后,半天都无话。
鸠浅不问,裴三千也不主动说。
就这样,两人在一阵脚步声中相伴而行。
过了很久,鸠浅想到了一些事情。
“你们去不去北墙处守海?”
皇室之人是很鼓励修士前去北方驻守的。
“应该是去不了。”裴三千摇了摇头。
裴三千说的是去不了,而不是不去。
其中意思有些差别。
鸠浅问道:“是因为西秦的事情才去不了吗?”
“还有身份的原因。”
裴三千是个刺客,也是女帝身边暗伏的卫士。
如同裴三千这样的人,女帝身边还有好几个。
他们不见天日的活着,保护女帝的安危,警惕暗中刺杀女帝的凡人和修士。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皇城?”鸠浅问道。
这个问题裴三千以前主动提起过,鸠浅忘了。
此时鸠浅再问起,裴三千以为是逐客令。
于是,裴三千准备渐渐转好的心情陡然往下一落。
“很快就走。”语气也变得冷了许多。
你就这样想让我们走吗?
裴三千心里不停地问鸠浅。
但是,嘴上却怎么都不说出来。
“这么急干嘛?”
鸠浅鼻子闻到一股香味,打了个哈欠,随口一问。
“早点走,免得碍某人的眼。”
裴三千觉得鸠浅真是够了。
明明是你在这里催着走,现在还问为什么。
故意气人是不是?
为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我们在这里讨某人的嫌了?
哼!
走就走,马上走!
裴三千觉得跟鸠浅就是犯冲,话一口气说多了就总是忍不住想要骂鸠浅。
鸠浅察觉到了裴三千语气中的情绪,眉头一皱。
心说:我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我这是关心你呀?
要不要再关心一点?
帮你处理一点麻烦好不好?
这般想着,鸠浅试探着问道:“碍谁的眼,要不要我帮你去教训他一下?”
说着鸠浅还对裴三千真诚地眨了眨眼睛。
裴三千脸色瞬间一黑,紧紧地闭起了嘴巴。
二百零五章 少男少女不装心事(五更)
只见裴三千转身就走。
一边走她还一边对着鸠浅伸出手掌示意:你可别说了吧。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裴三千不想理鸠浅了,小步子越走越快。
鸠浅一脸懵逼,直觉告诉他裴三千又生气了。
不行,这次不能让她一气走之。
鸠浅一个脚步轻点,光门瞬间吞没鸠浅,下一刻鸠浅撞开双手出现在了裴三千身前。
天地良心,鸠浅张开手的意思绝对不是求抱抱!
但是一个猝不及防间,裴三千直接撞进了鸠浅的怀里。
鸠浅低估了空间遁法的不可察性,也没有想到裴三千会这样横冲直撞。
所以,鸠浅一个脚步不稳还被裴三千直接撞入了花坛。
身下一片开了和没开的合欢花。
“砰哃!”
一声,花粉在夜色下飞扬,瞬间将两人笼罩。
场面一度十分旖旎。
裴三千下意识地慌乱,吸了一口气。
她眼中出现一丝迷离,鬼使神差抱住了鸠浅。
鸠浅快速地将裴三千抱起,离开了花坛,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鸠浅和裴三千的修为已经很高。
这点普通合欢花的催情属性,基本不起作用。
裴三千也在片刻之后,瞬间清醒了过来,松开双手。
回想起刚才的拥抱,裴三千脸色通红一片。
目光中好像是鸠浅主动张开的怀抱,这是什么意思?
裴三千内心出现一种莫名的意味,疑惑而又迷茫。
“你走路这么使劲干嘛?”
鸠浅觉得这种花粉呛鼻子,不停地用鼻子呼气,努力将鼻腔当中花粉排出去。
“谁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在我前面呢?”
裴三千心说我还吃亏了呢!
“…”
过了一会儿。
“你们两个过一段时间再走吧。”鸠浅说道。
这时,突如其来地一阵微风,吹起了两人的发丝。
黑夜中,鸠浅于裴三千静静对视。
“啊?”
裴三千万万没想到。
一直把她们两个当累赘用脚踢的鸠浅,居然会…挽留?
这是什么舍不得我们离开吗?
裴三千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光彩,分外夺目。
鸠浅受不了裴三千摆出这副像肚子饿了求他给东西她吃一样的表情,转过身去,随口说道。
“你们不是我的侍女吗?我是还没有使唤够你们呢,你不要想多了。”
解释就是掩饰,欲盖弥彰!
裴三千女儿心思活络了起来,轻轻抿了抿嘴,心里变得欢快了起来。
“明白。那我和青丝商量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
说完,裴三千呵呵一声,笑着快速跑离了百花园。
“这很好笑吗?”
鸠浅很纳闷,不明白裴三千为什么这么开心。
鸠浅原地思考了一下,发现他的脑子里压根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算了,我不擅长思考问题,雷跳。”
言出,剑现。
一道幽蓝色的电弧从右手中指处激射而出,在天空中飞了一大圈之后回到了鸠浅的手中。
回到手中时,雷跳已经从戒指模样变成了一把剑。
“要不要尝试着领悟一下樽空的御物四境呢?”
鸠浅挥舞了几下雷跳,发现这把剑隐隐震颤,好似正兴奋不已。
“先得心应手,一念飞剑吧!”
说着鸠浅席地而坐,就在这百花园中修炼起了御物术。
雷跳随着鸠浅的意动,飞出了天外。
御物术,在神魂范围之内控制物体移动的一种本事。
一般剑修,兵修皆有修习。
出剑威力取决于控制剑飞行的速度和剑本事的锋利和坚韧程度。
剑本身的属性鸠浅已经不再担心,万雷山一山所化的雷跳,而且还历经了天劫,早已不是凡兵。
那需要磨练的就是控制剑的本事了。
鸠浅理清了思路,开始控制神魂驾驭仙剑。
这种依靠熟练度就能掌握的技巧,鸠浅是最喜欢的。
不就是熟能生巧嘛?
那就来出剑吧!
一次不行那就百次。
百次不行那就千次。
千次不行那就一千万次……
这般想着,鸠浅神魂已经控制仙剑飞到了群山深林间,避开一些障碍急速穿梭。
第一步,锻炼而又准确的速度。
就这样,黑夜里,一道幽蓝形同鬼魅游弋在枝草极其茂密的深林中,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忽然,某个时刻,山崖之下一处石壁突然睁开一双眼睛,精光乍现。
这是一只沉睡潜伏了好几年的强大妖兽。
它感觉到了异样,睁开了睡眼。
他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困惑,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角边飞过去了……
是什么东西?
还是说…错觉?
过了一会儿,妖兽确定周围没有异样,石壁重新愈合,它继续沉睡!
经过这一点点鸠浅都没察觉到的小插曲,鸠浅继续修炼着御物术。
......
裴三千欢快地回到了她的小屋,心情明媚得把自己变成了一道光。
时不时哼个小调,然后跟着节奏拢拢秀发。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裴青丝,觉得大跌眼镜。
这是发生了什么?
姐姐怎么像是春天来了一样欢快呢?
虽说,门外确实是春天来了。
但是...还是很怪异。
于是,裴青丝问道:“怎么啦,姐姐,你心情好得好令妹妹羡慕呀!”
脸上眉间,全是笑意。
“没啥,没啥!”
裴三千扭扭捏捏,抿着嘴不想回答。
裴青丝收起了笑容,姐姐向来说一不二。
估计是问不出来了,于是裴青丝放弃了。
裴三千见到裴青丝放弃了,顿时急了。
“好啦,好啦,青丝我告诉你,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呀!”
裴青丝觉得很诧异。
她确实没有生气呀。
“我告诉你。鸠浅跟我道歉了。”
裴三千将前半句说得极大声,后半句快而声音微弱。
声音一晃而过,裴青丝没听清。
“什么?”于是,她问了一遍。
裴三千顿时脸一红,大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说,鸠,浅,跟,我,道歉,了。”
说完,她抿嘴一笑。
脸上故作认真和傲娇,实则笑容溢得到处都是。
眉间,眼角,脸颊,眼中,嘴角,全是快乐。
甚至连她的手都在欢快地不停打结......
二百零六章 开学之际,有僧来访(一更)
在齐一和烟尽雨离开后的第九天,齐一门一阵钟声响起,悠扬传至千里外。
作为南齐方洲最高等级的学府,齐一门,开学了。
四面八方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涌来了几万余人。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前簇后拥,大多都是长辈带着孩童。
他们来此都有同一个目的,那就是求学。
对于求学者,齐一门是来者不拒。
和莘莘学子们一同到来的还有两个和尚,一老一少。
老和尚光头锃亮,两道白眉犹如柳絮挂耳,慈眉善目。
年轻和尚神色平静,双目深邃,犹如星辰。
他默默跟在老和尚身后,浅浅笑,充当气质如画的背景板。
走到齐一门大门前,两个和尚停下了脚步。
诸多齐一门下的白衣书生在进行着来者名册登记,忙得可谓是不可开交。
望着长长的队伍,好似延绵一两里,两个和尚相视一眼,消失在了原地。
“师父,据徒儿所知,齐一门门内禁法。”
年轻和尚佛号不问,有些担忧他们不请自来,还违背齐一门的规矩会使得地主不快。
他是风雪庵中十二圣僧之一,当今天下最年轻的圣僧,三十二岁。
修士修为达到上三境便可以选择驻颜,青春永存,不问的模样还是二十岁时。
他的师父却是老态龙钟。
老人摸了一把光头,纠正道:“门内禁空,不禁法。”
老人是风雪庵中的三活佛之一的人间善佛,也被称为普善大师。
老人收到不问这个徒儿时是他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像不问这般天资之好的苗子,他只在参观别人的宗门时见过。
风雪庵中,却是几百年不曾有了。
普善大师不知道其他门派的情况如何,反正风雪庵中门人弟子的修为都是依靠时间堆起来的。
一来,风雪庵毕竟很穷,大多门人当初削发为僧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修士们喜爱的诸多云泊之物,庵中基本少有或者没有。
墨海皆知,风雪庵中人数最多,但是资质都是很平庸的。
别的不提,像普善大师,他修炼至上三境时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黄土中的迟暮之年。
因此,他的样貌是个老人。
当初有个年轻的小孩子主动提出他想要拜入风雪庵时,普善老人脸都笑歪了,恨不得立即将他带到深山老林里藏起来。
好吧,后来虽说他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这毕竟不能算是他的意思,哈哈哈...都是师兄们的建议。
如今,小孩儿已经迈入凡人而立之年,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其他门派抢走了。
于是乎,借着看望未去守海的鸠浅机会,普善大师将徒儿带了出来。
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带出来炫耀炫耀。
还有这不是持白子刚走,齐一门中人才凋敝嘛?
特来请教请教!
最重要的还是,见见齐一门中那些个有钱的长辈。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正事还是过来挖人。
上面的一切都可以没有,但是若能夺得鸠浅青睐,将之成功带回风雪庵,那就是大赚特赚。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老僧认为:
我佛有心,定能渡后生成佛!
关于人间会上展露头角的那些无门无派的闲散年轻人,八大门派皆会心照不宣的各施手段将其拉入门中。
这不,听说鸠浅没有跟随齐一门持白子一起前去守海,普善老人觉得机会又来了。
虽然,鸠浅好像门派意识薄弱,喜欢自由自在。
但是即使是拉拢失败也不要紧,结一桩善缘嘛!
就在两个和尚慢慢地走在齐一门门中小路上的时候,齐一门中一位出门打水换茶的先生认出了他们。
他立马拉过一个黑脸弟子,皱紧了眉头,问道:“诶,和尚,他们怎么混进来的?我们不是跟你们说了要把和尚拖在门外吗?”
弟子举目一看,心里一慌,果然是两个和尚。
昨天先生们连夜下达了密令,要求所有门中弟子注意,把守进入齐一门的各个关口,戒备明天可能登门的任何光头。
一旦见到任何光头,务必要先通报他们,然后再放行。
他们怎么还没接到消息,这两个和尚就进来了?
黑脸弟子正是齐二狗,他正打算赶到门外换岗,让师兄弟们休息一下。
“先生,要不,我将他们赶出去?”
齐二狗年年辅助接待新入学的学生,知道这是他们的失职,顿时想了个馊主意意图补救。
“有朋自远方来,君子岂可驱赶贵客呢?”先生用戳了戳齐二狗身上的白色衣服,他觉得小黑脸可能是走了后门才穿上的这白衣玉袖装。
“先生,那怎么办,他们已经进来了,驱赶不得,难道,哦,我去拖住他们,带他们参观我齐一门的风光…”
说着,齐二狗又挨了先生一个暴栗。
“君子岂可刻意怠慢贵客?”先生道理又来了。
齐二狗委屈地捂住脑袋,欲哭无泪,心说这不行,那不行,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嘛……
只见先生凝视着那太阳底下刺眼的两个光头,沉思片刻,拳掌一拍,有了。
“你去通知…”
齐二狗跑得飞快,先生整理了一下着装,朝两个和尚走了过去。
……
半晌之后,鸠浅在齐传生老人的竹屋外看见了这两个和尚。
鸠浅今天过来是投诉的,开了学齐一门分给他住的小屋就被没收了。
这怎么可以呢?
那我以后住哪儿啊?
最过分的是,裴三千她们的屋子就没有没收,天理何在?
就算新生数量过多,宿舍吃紧,但是也不能一碗水不端平吧?
不公平!
这不,鸠浅正在与齐传生老人据理力争,提议也收回裴三千她们的小屋的时候,两个和尚赶了过来。
齐老看了一眼那些先生,那位先生顿时别过头去不敢看老人。
他的本意是上前寒暄,问候一下对方的宗门的冷暖,然后拖延一段时间顺便把他们往学子学堂那边引的。
谁知老和尚人老成精,嘴皮子上完美应对不说,还脚底生风,越走越快,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老和尚带到了这条只能通往齐传生竹屋的通幽小径之上了……
鸠浅看到老和尚,顿时忘了没收屋子的小事情,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和老和尚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过来啦,好久不见,诶你身后的和尚谁啊,眉清目秀的!”
鸠浅记得普善大师,西去路上他帮自己挡了曹一折一剑,至今鸠浅记忆犹新,没齿难忘。
如果不是老和尚帮了点忙,搞不好秦微凉就会多挨一剑。
后来,鸠浅还在顾玉城见过老和尚一回,当时齐一与之争议半天,最后还是将雷狂笑那个傻大个儿交给他了。
“听闻齐一门开学,特意过来交流交流!这是我的徒儿,不问。不问,这是人间会上勇夺第三,后来夺得了万雷仙剑的少年英雄,鸠浅。”
笑着,老人对着两边快速介绍。
二百零七章 普善大师(二更)
其实不问早就知道鸠浅的身份,但还是点了点头,以表礼貌。
不过,鸠浅就是真的第一次听说不问的名头了。
“哇,你这么年轻就凡上修为啦?真厉害!”
鸠浅一眼就看穿了不问隐藏的修为,惊叹不已。
不问眉头一跳,微笑不语,但是内心狂惊!
这鸠浅区区人仙境修为,怎么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修为?
分明我的修为比他高啊,而且自己还特意用了佛门尘埃法掩盖了修为。
尘埃法,佛门神通,红尘中走一遭,身心与尘土无异,气息隐匿之法。
普善大师没有不问的那么多小九九,点头一笑,开心不已。
他带着不问过来就是为了让别人知道风雪庵中如今也出了一个如此了得的后生的。
此时借鸠浅之口将之公布于众,老和尚兴奋不已。
就在鸠浅和老和尚寒暄的时候,被领了路的先生不着痕迹地遛往齐传生老人的身边。
齐传生对着他耳语了两句,他惊讶了抬了抬头,看了眼两个和尚,一咬牙离开了此地。
目光余光瞥见溜走的白衣书生,老和尚内心一激动,笑了起来。
这时,鸠浅正问起雷狂笑的情况。
“大师,你笑什么?雷狂笑被你们养瘦了吗?”
“啊?”老和尚反应了过来,“自然没有,我风雪庵虽然自己饱一餐饿一顿的,但是怎么会让贵客挨饿呢?”
老和尚自问自答:“不会的,雷狂笑膘肥体壮,养得肥着呢。”
老和尚说得理所当然,齐传生偷偷地在心里对老人的脸皮佩服不已,竖起了大拇指。
行!
不能亏待贵客,多谢提醒!
鸠浅下意识觉得这句话不简单,好像话里有话,但是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话里的是什么意思。
奇怪了,自己饱一餐饿一顿的,有那么夸张吗?
鸠浅觉得老和尚有点在装可怜的嫌疑了!
就在这时,先前离开的先生已经带着一众和他一样身份的先生赶来。
每个先生背后手上都拿着一株仙草或者一瓶丹药,或者什么别的玩意儿。
他们一字摆开,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到不问身前。
“我们与令师熟识多年,神交已久,师侄,初次见面,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礼轻情意重,还望笑纳!”
不问有些惊异,下意识想要拒绝。
老和尚紧张得快速提醒道:“不问,还不赶快收下,不要辜负长辈们的一番好意!”
不问瞬间愣在了原地,师父平日教导僧人不许贪财,不许受人恩惠…难道都是空话?
这些东西,一眼看过去就都是八九品阶的仙草仙药,价值连城,怎么能说收就收呢?
况且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师父不是叫自己过来一展风雪庵的雄风的吗……
但是,不问看到因为自己的迟疑,师父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极像一幅自己不收就要跳起来揍自己的样子。
一番思想挣扎之后,不问屈服在了师父无声的威压之下,只好一一接过,一一谢过。
先生们笑而不语,送完礼物之后借事务繁忙为由,迅速散去。
鸠浅看呆了,齐一门这是搞什么鬼?
送了礼就跑?
虽然鸠浅自认为自己不贪图那些仙草仙药,但是看着别人收礼还是心里多有羡慕的。
这时,老和尚咳嗽了一下,对着徒儿不问说道:“你的储物袋不是放满了吗,来,为师帮你收着。”
啊?
不问瞬间震惊,他这一刻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以前那个心境淡泊的师父。
怕是什么时候偷偷换人了吧?
风雪庵穷的世人皆知,十个有资格使用储物袋的僧人,九个袋里真空,剩下的一个最多几块儿灵石。
不问难以置信,自己的储物袋什么时候满过了?
但是,震惊归震惊,师父已经向自己伸过了手,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拂了师父的面子。
于是,不问快速地将刚拿在手上的诸多灵草仙药交到师父手上。
老和尚含笑,快速接过。
这一刻,不问有一种错觉,可能刚才师父其实已经想从那些如玉书生手中抢这些灵草仙药了。
只见老和尚将这些东西放回储物袋后,松了一大口气。
“呼~”
鸠浅看了眼齐传生,齐传生微笑不语。
这是什么意思?
拿到自己兜里才安心?
“大师,三天后齐一门前有新生典礼,届时还请大师不吝赐教,给予新来的娃娃们一丝佛门教诲。”齐传生礼拜,请求。
普善大师会意,迅速点头:“定会,定会!”
一旁,鸠浅偷偷地走到不问身边,小声问着他:“你师父平时也是这个样子么?”
不问摇了摇头!
怪了,鸠浅看着两个老人言谈甚欢,偷偷地溜之大吉。
待到鸠浅走后,齐传生看了眼不问,普善瞬间了然。
“不问,你第一次来齐一门,不出去到处逛逛,欣赏一下齐一门美丽的风光?”
“弟子不急,待师父与先生谈完,一同再去不迟。”不问显然没有深得大人们聊天的精髓。
普善大师眉头一皱,心说这徒儿平时挺灵光,怎么一到外人面前就不给我长面子,老是呆头呆脑的?
“你急,快去!”老和尚手往外一指。
“啊?”
不问再次震惊,师父你这是怎么啦?
如果您被这群书生劫持了,您就眨眨眼,我定来救您啊!
您不要这个样子,我脑子跟不上啊!!!
然后,普善大师是不会眨眼的。
他见徒儿还不快滚,立马怒目圆瞪。
不问心里一慌,快速逃去。
清净了,此时只有两个老人家了,可以说说同辈人之间的悄悄话了。
齐传生开门见山。
“大师来此,可是为了鸠浅这块美玉?”
普善大师来得太巧,虽说他带着一个天资上等的徒儿出来掩人耳目。
但是恰逢齐一门持白子离开,算算日子,差不多是接到消息就启程来了齐一门。
“先生此言差矣,人镜乃是奇石,不算是美玉!”
“自古风雪庵俯身甘为苍生脚下烫脚石,老衲见鸠浅与我佛有缘,先生将其让于我们如何?”
二百零八章 圣人与佛,彼此彼此(三更)
唯有良才美玉才配得上齐一门,鸠浅只是一块还需要打磨的石头,你们还是让给我们吧!
嗯,普善大师觉得自己一番话说得极妙。
他就是这个意思!
风雪庵中的光头登门挖人是每五十年就会发生一次的事情,齐传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人间会后,各门各派的修仙之人中就这群和尚跑得最勤快。
他们到处寻找那些还没被各大门派收入囊中的年轻人,极力劝说他们加入风雪庵。
其实,不加入,挂个名也是好的。
如果将来有空,帮帮风雪庵办点小事啥的那就更好了。
当然,最好的还是加入风雪庵,成为风雪庵的一份子,可以随时随地代表风雪庵外出广积功德。
每年要是都能收到一个天资有望登临凡上的弟子,风雪庵里的老和尚们的脸就都要笑歪了。
这次的人间会,到了这个时候,基本所有的年轻俊彦都被定下了归属。
鸠浅,暂时仿佛还没有被定性。
嗯,所以他仍然还是个香饽饽。
本来和尚们是打算等鸠浅从北海回来再来挖人的,但是听到鸠浅还未北去的消息,风雪庵立马派了一个常在人间行走的活佛出来游说。
此人就是人间善佛,普善大师了。
“哈哈哈,”齐传生爽朗一笑,“大师恐怕要失望了。”
普善大师问道:“此话怎讲?”
“这鸠浅已经是长歌当欢的人了。”
齐传生摊了摊手,心说这很令人失望吧?
果然,普善大师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先生,您没逗弄老衲吧?长歌当欢上百年都没有主动招收一个新鲜干净的弟子,怎么就突然收了一个弟子呢?”
不会因为鸠浅是人镜吧?
普善大师心里打鼓,按理说长歌当欢人的那等人物,不该对凡间人镜感兴趣呀?
人镜是稀有,但是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突然,普善大师记起了前段时日发生的一件事。
顿时惊呼:“他被选中了担当长篙人?”
齐传生点了点头。
普善大师,顿时焉了下去,满心失落。
当了长歌当欢的首领,那还怎么挂名风雪庵?
按照等级来说,长篙人的地位跟风雪庵中受僧人们祭拜的佛像一样高。
让他屈尊于风雪庵中当个小和尚,长歌当欢中的两位摇摆估计死都不会愿意...…
得,此路已被堵死!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和尚泪满襟!
突然,老和尚余光瞟见白衣老生嘴角的微笑,心中一动。
“那你齐一门为何不放手?”
普善大师突然意识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如果了无希望,那你齐一门这么热切干什么?
不对,其中有猫腻。
一等的聪明人选人从来都不自己到茫茫人海中去挑的,因为他们相信竞争对手的眼光。
显然,齐一门就是这样的聪明人。
而普善大师此刻觉得他一等了一回。
果然,说到这里,齐传生立马收住了脸上的笑容。
普善大师和老先生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嘿嘿嘿…”
“嘿嘿嘿…”
你嘿嘿嘿,我嘿嘿嘿。
两人心照不宣,暧昧一笑。
“受我之赐,便是我之门人。”
齐传生见已经露馅,干脆和盘托出,公平竞争并不丢人,即使最后将鸠浅输给了风雪庵也没什么。
齐一门和风雪庵是千年来的好盟友,携手共进,抵御万难。
“齐一门果然君子气度,老衲佩服啊。”普善大师由衷感叹。
“如果将长歌当欢中随心所欲的长篙人变得有几分正派的君子风度,想必也是极好的。”齐传生抚须自得。
“先生所言甚是,他身上要再多几分风雪庵中我佛的慈悲就更完美了。”普善大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齐一门中,竹屋院前,两个老人相视而笑,欢若稚子。
“告诉你一个秘密。”齐传生压低了声音。
“什么?”普善大师走近了一分。
“我这些日子里无意间瞅到了鸠浅在修炼长歌当欢中不同人的道法。”
说完,齐传生对老和尚点点头,示意我厉害吧?
“集百家之长?”
普善大师瞬间喜悦,那岂不是说明佛门神通也能传给他?
至少,从鸠浅愿意修炼来看,他是不排斥外家道法的。
这在墨海传承严格的宗门制度下十分难得。
大多数宗门弟子,若不是带艺投师的话,加入一宗之后就不允许再次修炼别家功法了。
比如说很多道法需要悟性,学了齐一门的道法之后,再去学习佛门神通,会导致修为心境悖逆,修为倒退的现象。
这被称为道心已乱!
这很容易理解,很多道法的修习是基于领悟之上的。
一门学说你懂了还不够,你得相信你才能将其用在道法施展当中。
举个例子,有人天生单属性灵体,如果是火,他天生就善用火术。
他的身体会自动将其他属性排尽,只收纳天地间火系元素,他在身体能够容纳其他元素之前就用不了其他属性的五行之术。
世间有很多道法根基的学说观点相背,一个人很难同时相信两个矛盾的观点。
这也就意味着,你不可能同时掌握以观点铸成的这两种道法。
比如说浩然正气凝聚法相,有人用一身妖魔邪气也凝聚了法相,甚至是同根之法,只不过所化用的意念之根不同。
这就是极其难以同时存在于一体的情况。
鸠浅如果已经从心里接受这些东西,那岂不是说明,他有成为集百家之长的万法之人的潜力?
所谓万法之人,指的就是万中无一的那种能将各家之言融会贯通之人。
这种人,心性极好,不会因为外物的改变或者悖违心境发生变化。
是修道奇才中的万中无一!
普善大师现在终于明白家大业大眼界高的齐一门,到了此时也不愿意放弃鸠浅的原因了。
这等奇才,哪怕只是在将来某个时候随便扶风雪庵一把,说不得也能够力挽狂澜啊!
齐一门,真鸡贼!!!
“君子行偷窥之事,先生,您道德败坏了哈!”
普善大师差点就错失良机,心里惊吓无比,现在在想尽办法坏身边老家伙的心情。
“乌鸦笑猪黑!大师,您今天进我齐一门的时候,走的是不是大门儿?”齐一不以为意,随口提醒道。
“啊?哈哈哈哈…”
普善大师立马打哈哈,他还以为身边的老书生不知道呢…
过了一会儿,普善大师问道:“不止先生打算如何定夺风雪庵和齐一门之间的先后。”
二百零九章 可救一城孤苦(四更)
争抢一个弟子,无非三种结局,胜平负,不会有第四种了。
齐一门和风雪庵是盟友,盟友之间有先后,无输赢,更无胜负。
就算两者有谁今日棋高一着,侥幸得了先机,同为苍生仆,那也只是为这人世间先行一步。
众所周知,愈能之人,所肩愈重。
虽然,多得了一个好弟子就意味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但是…两派还是都愿意的。
齐传生想了想,说道:“书生教书生的教义,大师说大师的佛法,由他定夺去留,他喜欢哪个就哪个,如何?”
普善大师双手合十:“如此甚好!”
“时限百日,期间各施手段?”白衣老者问。
“君子作风,佛祖慈善。佛曰:可!”
老僧点头。
两人一拍即合!
……
裴家姐妹的小屋。
鸠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随手将正在盘膝打坐的裴三千推倒,枕在了她的身上。
“你出去!”
“不出去!”
“你起来!”
“不起来!”
“你要不要脸,这是我们女子的闺房!”
“谁说的,这只是学生宿舍,临时改了一下,现在我们睡得还是通铺呢!”
“我不管,你回你的那里睡去。”
“我的屋子被没收了,今天新生过多,学校宿舍告急。”
“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呆在这儿!”
“先生们让我过来的。”鸠浅信口胡诌,他量裴三千也没胆子去质问齐一门的先生们。
“你胡说,先生们怎会让你我男女同房共被?”裴三千看了看,这房间就只有一床被子。
这床被子虽然挺大的,足以盖五六个人,但那也是一床啊!
裴三千已经打定主意,鸠浅睡她就不睡了。
不然,晚上一个睡蒙了,第二天起来可能就不只是三个人了!
“诶,这个你想多啦。先生们是让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到你们离开齐一门的这段时间,被子都是我一个人的。”
“那我们呢?”裴三千觉得难以置信,这是什么过分要求?
“你们晚上打坐修炼呗,修为差劲还想着和凡人一样偷懒睡觉?马上就要打仗了,再不努力,上了战场你们就得死。”
鸠浅此时枕在裴三千的大腿上,嗅着空气中的淡淡香味儿,思路变得异常清晰,灵感迸发,胡话张嘴就来。
裴三千沉默一会儿,信了。
这种道理,符合齐一门中先生当面不好意思说出的忠告。
怪不得让鸠浅转告,原来还有这层深意。
不过想来也是,这种过分的话也就鸠浅说出来才合适,不然开口的那位先生多丢脸啊!
“先生们没有让你枕在我身上吧?”突然,裴三千意识到了大腿上鸠浅的心猿意马。
“那当然没有,这是我附带的…诶诶诶,你别起身啊。”
正说着,裴三千直接站了起来,将鸠浅摔在了地上。
普善大师在和老先生交谈完毕之后,被安排齐二狗带到了后山,安排住宿。
不问就在朱屋外三百步处等候,什么独自观赏齐一门的美景的事情,乖徒儿是不会做的。
齐一门有个规矩,普善大师早已跟不问提起叮嘱了许多遍,那就是在齐一门中不能外放神识。
齐一门家大业大,秘密也多。
不慎知道了他人心头的隐秘,不好。
不管是不是无伤大雅,这是教养。
教养这玩意儿,不论身份修为之高低,很多年轻人都没有。
别人普善大师管不着,也管不了,更不想管。
作为他的徒儿,风雪庵中的圣僧,不问,教养必须得有。
老和尚招招手,不问走到了师父身后。
然后,路上,两人便旁若无人的开始交流了起来。
“师父,我们登门做客,岂有受主人恩惠的道理的?”
不问在外面独自想了很久,觉得他们作为清心寡欲的和尚,平白无故受这么多礼物,很不恰当。
“徒儿,你说得对。”普善大师点点头。
“那,刚才师父还回去啦?”怪不得要拿在自己手上,不问心说师父还是处世周到。
不过,不问显然想多了。
还回去?
怎么可能。
还回去比割肉喂狼还令老和尚心疼呢!
“徒儿,教你一点点变通。”
“师父请讲。”
“齐一门的恩惠,可以受。高风亮节之人的恩惠,如山间之明月,水上之清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辈可受之无愧!”
说完,普善大师望着远山,心情舒畅。
天下也唯有齐一门,是这般了。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问瞪大了双眼,难以想象如此厚颜无耻之言竟是出自师父之口。
一旁带路的齐二狗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我是齐一门的弟子,你这不是当面说我们是可以随意伸手乱摇的摇钱树吗?
啥意思啊,说这种话怎么还不避讳人呢?
“为何?”
凡大非之言必有另解,不问宁可认为师父会给予他一个独到的见解。
不然,字面意思,太过于…无耻了。
“因为我辈风雪庵之人…”
老和尚拉长了声音,齐二狗和不问两人目光热切,翘首以盼。
两人已经做好接受世间活佛大道理灌顶的准备了!
“穷!”
酝酿着半天,普善大师说出了这个字。
额…
等等,我是听错了吗?
穷?
这是什么见解?
不问和齐二狗相视一眼,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迷茫,醒悟过来。
活佛说的就是…穷!
看着两人疑惑不解的神情,普善大师大发慈悲地解释道:“我风雪庵穷得坦荡,天下皆知,所以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我佛最优秀的品德就是从不打肿脸充胖子,这一点齐一门应该跟我们学习一下。”
普善大师对着齐二狗说道,齐二狗走在路前,微微错愕,咧咧嘴唇,不可置否。
“所以呢,齐一门知道我们穷。而且齐一门的书生大志皆是:修身持家治国平天下,穿上了一身白衣后,那你们眼里就只有天下太平了。但是呢,他们没空,看到我们总在于世间行走,就忍不住想要帮我们,帮我们就是帮黎民,帮众生。”
“于是,只要有空儿,年年我们都会过来个一次两次的。”
“也没别的目的,过来送优秀的门人给先生们瞅瞅,然后见见熟人,喝杯茶,拿点礼物。”
“这礼物啊,是齐一门借我们的手赠予苍生的。”
“不问,你说这种恩惠,作为一直为救济苍生行走于世间的风雪庵,该不该受?”
不问听完这番不像是讲道理的话,幡然醒悟。
齐一门的强者,人间只留了两个,其余的全部赶赴了北海,要是想救助墨海境内的凄苦黎民,是力不从心的。
于是,风雪庵就成了齐一门的盟友。
“该!”
不问点点头,觉得先前自己的扭扭捏捏实在太幼稚了,愧疚不已。
墨海境内虽说大致天下太平,但是地方一大,年年都会有各种天灾兽害侵袭的事情发生。
这种事,除了风雪庵,别的门派即使想要救助,也是有心无力的。
风雪千庵,散落各地,与民同生,亦与民同苦。
要说,最懂人间疾苦的人,世间莫过于足迹遍布墨海基本上每个角落的风雪庵了。
普善大师觉得不问的回答他还不够满意,大声补充道:“不但该,还是该收的义无反顾。”
不问点点头,前方带路的齐二狗突然觉得他成为人间善佛是有道理的。
“不问,你知道你今天收的东西可以换得人间俗物多少吗?”
普善大师趁热打铁,觉得他的衣钵可以往下传了。
不问摇了摇头。
老和尚慈眉善目,看向远方,那里有黎民百姓正在遭受磨难。
他叹了口气,说道:“可救一城孤苦。”
二百一十章 拜神候遗祸(五更)
普善大师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算得清清楚楚了。
不问大为动容,席地跪伏。
“师父,多谢教诲,弟子再也不会因为顾及区区颜面而弃苍生于不顾了。”
齐二狗吓了一跳,这个和尚可是一个凡上九境的仙人呀,说跪就跪!
普善大师扶起不问,说道:“这种账,乖徒儿,你以后有很多机会算。”
不问重重地点了点头。
“西秦这几次动手,已经有四十万凡人受到波及了。”
普善大师最近得到这个消息,数据令他心痛不已。
此乃拜神候这颗大树倒下后,人间必然会出现的情形。
拜神候遗祸!
“这么多?”不问难以置信。
“拜神候一倒,与之门下弟子有关的凡人城池遭到了别的小门派的大力报复。修士报起仇来,没有几个不伤及无辜的。”
普善大师谈起这个痛心疾首。
很多时候,修士比起无力的凡人还要冷血,挥手报仇间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死活,可谓是滥杀无辜,内心肮脏无比。
这些都是积怨,拜神候传承千年,得罪了很多之前他们不屑一顾的蝼蚁。
如今大厦陡然一倾,蝼蚁翻身吃大死象,那还不咬得欢快?
四十万,这还没有统计到最近不久受到波及的皇城十方。
风雪庵的消息来源全是门下僧人前往实地探查,向来很慢。
“真实的人数还在这之上。”齐二狗淡淡地说了一句。
齐一门的消息较之风雪庵灵通一些,毕竟有人身在凡人朝廷上层为官,凡间的很多消息第一手就送到了齐一门。
而这些民间疾苦类的消息,先生们向来是极其愿意将之拿到学堂之上与学生们细谈的。
毕竟,君子的志向在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作为已登仙道的齐一门的有识之士,自然是心系苍生的那一类人。
齐二狗,嗯,他也没办法,虽然初闻之时他也曾义愤填膺过,恨不得跳出去用剑对着那些胡搞瞎搞的人乱戳一通。
但是人一旦冷静下来,便会知道冲动是无用的。
事情已经发生,便只能补救了。
而能够代表齐一门于世间行走的白衣书生,其实不多。
齐一门门人眼里,北海的事情最重要。
毕竟,北海那边很是缺人。
万一北墙崩了,那可就不是十万几十万条人命的得失了,而是整个墨海。
到时候死人的数量,得按亿为单位计算。
孰轻孰重,齐一门不用掂量也心知肚明。
“嗯,风雪庵会接手这些事情的。”
普善大师对着齐二狗拱了拱手,他来到这里也有这个打算。
话说到这里,不问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幼时师父终日不在风雪庵了。
原来,只因人间年年都是深秋,需要人佛抽身前去解救。
“还有啊,不是为师说你,不问,你的脸皮太薄了。”
普善大师用力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觉得是不是小时候没教够这小子,怎么老是收下一点东西就觉得受之有愧呢?
“为师跟你讲了无数百遍,齐一门是风雪庵盟友,我们两派同舟共济,患难与共。他们的先生也是你的先生,长辈爱护给予后辈年轻人一些云泊之物是人间风俗,你还不好意思接。”
说着老和尚敲了两下不问的光头,教训道:“想当年我带着你的师兄不说来此,那家伙就来者不拒,你跟了不说这么多年,不说难道没教你吗?”
不问和尚立即汗颜,都知道师兄法号不说了,那自然是没有告诉他啦!
不说,人间善佛座下另外一位弟子,如今跻身凡上两百余年,正在冲击真九境,天资不凡,也是风雪庵中的一位有名的圣僧。
不说,人如其名,一般不说题外话。
像这些出门在外需要留意的注意事项,不问若不问,不说便不说。
而且,不问身居风雪庵深山多年,这一次随师父来到齐一门,其实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走出寺庙,领略人间疾苦。
不问老老实实地接受师父的教导,别提有多虔诚了,齐二狗都觉得这徒儿乖得没什么前途了。
一点都不活泼!
“此次带你出来,既是让你出门讲法也是让你出门前来学习,今日为师教你一句话。”
不问俯身恭耳以请。
“我佛出门在外,脸皮还是得厚。除了齐一门徒儿你不必跪地相求之外,世间很多人你都是需要跪地相求的。”
普善大师以此作结,不再多做解释。
有的时候,僧跪下,佛就站起来了。
风雪庵中僧人,都是不杀人的,到了剑拔弩张的局面,该哀求就得哀求。
跪地求饶若能得饶,那便跪着吧。
能替苍生跪,是我佛之幸,不丢人!
说话间,齐二狗已经带着两位僧人来到了小屋。
嗯,就是鸠浅被没收的那一间雅舍!
普善大师看了看四周,点点头,这地方,不错,深得老和尚喜欢。
“多谢小哥带路。”
“不客气!两位若有吩咐,摇铃自会有人前来相助。”
齐二狗对着老和尚微微一礼,指了指屋子门边的风铃边的君子铃。
“好,多谢。”
“活佛,圣僧,两位歇息,小生告辞。”
“慢走。”
说罢齐二狗提步小跑,往齐一门大门口赶去。
另外一边,炼狱山谷。
鸠浅刚胖揍了裴家两女一顿,惹得两女气得咬牙切齿。
这一场对战中,鸠浅使出了人仙境大成的实力,已经不能再往上提高修为了。
裴三千对上大成实力的鸠浅败得十分干脆,一招都没有击中鸠浅,反而被鸠浅肆意戏弄了一整场,耳朵都快被揪红了。
得知裴三千不想被自己‘轻薄’,鸠浅改变了惩罚策略,从打她屁股换成了揪她耳朵。
至于裴青丝,鸠浅那就是指导她如何规范动作。
不过有一说一,裴青丝够笨的,居然将流畅而又华丽的凤舞修炼的一板一眼。
鸠浅真是服了这个笨女孩儿了。
“凤舞是舞,是行云流水般的速度,华丽的招式以及随心所欲地出击好吗?”
裴青丝乖乖低下了头。
看到裴青丝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鸠浅心中突然生出一口闷气,想发又不知道该怎么发。
于是,鸠浅感觉以裴青丝的悟性,她一人独自修炼可能会出现事倍功半的情况。
于是,鸠浅只好开始贴身教导。
鸠浅先令裴青丝摆出凤展的起势,贴着裴青丝的身形用灵气包裹她的肢体,开始施展凤舞。
刚开始,裴青丝因为鸠浅凑得太近,嗅到鸠浅身上的男子气息,头晕目眩,脸色通红,精力极其不集中,出现了很多错误。
从而导致与鸠浅的动作产生了差异,肢体碰撞。
“你修炼到人仙境了,这么多天连几个动作都记不住吗?”
鸠浅很生气,随手一巴掌重重抽在裴青丝身后起伏之上。
二百一十一章 笨!(一更)
“啪!”
事发突然,一旁正在盘膝恢复的裴三千一脸惊讶地望着两人。
“啊!”
裴青丝瞬间回神,身上某个部位火辣辣地疼痛,使得她脸色愈发鲜红,好似能滴出水来。
姐姐受到的惩罚,最终还是降临在了自己身上。
“你如果对待修行是这个态度,那你不用上战场了,直接自杀吧。你这态度只会拖累的你的同伴,西秦与你同境的战士一招就能打得你神魂离体。”
鸠浅非常生气,语气极其严肃,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裴青丝还能如此精力分散。
凤舞,一共一百零八形,当初他刚踏入修炼一途不久,三天之内就全部记住了。
到了今天,修为已经达到人仙境界的裴青丝都快十天了,居然连前面三十六形都能搞错。
鸠浅甚至觉得裴青丝已经笨得无可救药了。
“你若不想学,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和我的道法,天下比凤舞好的捕形体术根本就没有。”
说到这里,鸠浅的语气之严肃,听起来就像是想要放弃雕刻裴青丝这块朽木。
“喂,鸠浅你别太过分,青丝是个女孩子,你就不能对她有点耐心…..”
裴三千怒了,觉得鸠浅说话太伤人。
而且,裴三千其实知道裴青丝犯错的原因的。
毕竟,裴青丝关于她对鸠浅的喜欢从来就没有掩饰。
只是,鸠浅是个木头,眼瞎看不出来罢了。
女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下意识地以为爱一个人就应该得到那个人的宠爱。
殊不知,你爱我,与我何干?
我勾引你了吗?
鸠浅的话,惊醒了裴青丝,使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姐姐,你不要说了,我该打。公子,恳请公子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着裴青丝满怀希翼地望着鸠浅,眼睛红红,好似已经快要憋出了眼泪。
鸠浅眉头一皱,他极不喜欢看到女人这幅哭哭啼啼的模样,整的他心烦。
“行行行,你别动不动就哭。哭什么也得不到,没用的!”
虽是这样说着,鸠浅却重新走到了裴青丝身后,伸出双手体表散发灵气轻轻依附在裴青丝的手臂上。
裴青丝收起情绪,努力集中精神:“公子,我调整一下心情。”
还要调整心情?
鸠浅翻了个白眼,点了下头,内心则是诽谤不已,浑然忘了刚才他严厉地训斥了裴青丝一顿。
调整吧,调整吧,等你调整完了我再开始动。
鸠浅这次从所有的身体部位处释放灵力,使得裴青丝与他紧密贴合。
鸠横日落教过鸠浅,这样能使得修炼者最快地找到凤舞九天的感觉。
只要感觉到了那种自由搏击的畅快,日后凤舞修炼起来就能事半功倍。
凤舞,是一种施展起来不能有丝毫犹豫的体术技法。
一气呵成和行云流水是随心所欲攻击的前置必备条件。
等到凤舞修炼至大成,舞动速度就成了与人战斗决胜的唯一因素。
因为,论招式,天下可能找不到比凤舞更加环环相扣的了。
这也是鸠浅能够在人间会上脱颖而出的原因。
他本就体质特殊,加上只要他出手,对方只要有一步剑术或者招式有空档,便会被迫陷入了鸠浅的节奏当中。
除非他们能以三倍及其以上的速度抽离身体,脱离凤舞的攻击范围。
否则,必输!
凤舞身姿摇摆间,对敌者会在无数次的接招中被迫露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破绽。
到了凤舞将近尾声的时候,施展凤舞之人已经可以轻易地选择在什么时候夺人性命了!
这就是凤舞这门绝学的威力。
它能让对手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你的攻击节奏,从而一步步地走向灭亡。
很可惜,整个人间会上,除了两位哥哥和秦微凉,再也没有第四人主动碰到过鸠浅的身体。
说白了,那几个为了参加人间会而强行提升修为,提前进入凡上境界的蠢货,他们速度之慢,根本就摸不到鸠浅。
更别说,越过鸠浅去战胜齐一和烟尽雨了。
裴青丝努力地忘记身后的人是她心中藏起来的人,只当是有一个人在教她学习绝技。
数十次深呼吸之后,裴青丝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烫感也慢慢消失,心开始慢慢平静。
“公子,开始吧…”
在某个时刻,裴青丝稳定了心神,示意可以开始了。
鸠浅也随之闭上了眼睛,开始如凤起舞。
做一件事,越用心,越简单。
修行同理,走得越远的人,心越纯粹。
裴青丝在鸠浅一顿斥责之后,表现得好了许多。
在鸠浅的指引下,裴青丝的动作在一刹那的僵硬后变得流畅。
然后,随着鸠浅慢慢地步伐,一形一形的走完前三十六形。
“还不错,再来一遍,我快一点。”
鸠浅口头夸奖,然后不等裴青丝反应就开始了下一遍凤舞。
然而,原本裴青丝以为一遍便是结束。
突然的再来一遍,使得裴青丝一激动施展起势凤展时用力过猛,鸠浅还没有走开,便向后挺动了腰肢。
然后,一瞬间的肢体触碰,那个部位!
此时可以尽情想象……
裴青丝原本压下的情欲瞬间升起,清明的心境也不再清明。
如同触电一样,裴青丝逃离了鸠浅的身前,快速转身,羞红了脸,心跳个不止。
一旁的裴三千也扭过了头。
但是,这份旖旎...鸠浅是不懂的。
即使他在长生林中见过许多妖兽.交.合,他在这一刹那仍然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
鸠浅只知道,刚刚打热的铁,再次变得冰凉。
身体上如凤起舞那种的随心所欲的畅快感没有了。
这都是因为裴青丝不知道在扭捏个什么玩意儿。
什么时候,修炼一个体术也值得脸红了?
凤舞,乃是鸠族密不外传的绝技,让你们学一下很丢脸吗?
鸠族可是北洛一千年前极其有名的望族!
于是,鸠浅眉头微微一皱,决定让裴青丝长点记性。
如果哭一次能够永久地解决问题的话,鸠浅也不介意‘轻薄’裴青丝一次,然后让她哭一次。
于是,在裴三千惊异地目光下,鸠浅一步近身将裴青丝拦腰抱起然后翻了个面,放在膝盖上,高高扬起了巴掌……
二百一十二章 巴掌伺候出高徒(二更)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拍打声响起。
鸠浅一口气不知道打了多少巴掌,直到解气之后才将裴青丝扔到地上。
自从上次裴三千哭了一次之后,整个人都乖多了。
如果‘轻薄’是对付她们的最好的手段,鸠浅也不介意动粗。
裴青丝整个人被打懵了,被扔在地上之后忘记了动弹。
刚才,公子在做什么?
不等裴青丝反应过来,身体上火辣辣的疼痛使得她眉头一拧,双手下意识地抓进了大地。
“起来,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得到我的教导,我发誓,如果你这次在作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我一定转身离去。”
鸠浅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他觉得裴青丝一点都不重视凤舞。
像这种绝技,修炼者若不是从心中觉得它天下无敌,与人对敌时是极其容易露出破绽的。
胜也一法,败也一法,就是这个道理。
天下间每一种引导对方露出破绽的道法,本身的缺陷就也是破绽。
所以,节奏异常重要。
如凤起舞,要的便是你起舞时,众人眼里只有你的舞姿,没有你暗藏其中凌厉的攻势。
轻视凤舞,就等于将自己的破绽露出来给别人看,那遇到真正的强者还不是见面就死?
“最后一次机会!?”
裴青丝快速爬了起来,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错愕得小嘴微张。
“怎么突然就只有一次机会了?”
裴三千也不明所以,心说你刚才都打了她那么多巴掌了,天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想起刚才那一幕,裴三千真是想把鸠浅的头拧下来。
原本以为那种恶魔行径是鸠浅对她的专属,没想到这么快妹妹就惨遭了他的毒手……
还一下子使劲儿打了那么多下,小青丝该多疼啊,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你是在打皮球呢!
鸠浅懒得跟两女解释,直接对着裴青丝把手一伸,说道:“来!”
裴青丝已经被鸠浅的严厉吓得六神无主,忘记了身后的痛楚,像只木偶一样听从了鸠浅的吩咐,走到了鸠浅的身前。
“待会儿我会重复三遍前三十六形,第四遍开始我就会直接进入后七十二形,到时候,你不用动脑筋,跟随感觉起舞便是。”
鸠浅叮嘱道,裴青丝呆呆的没有反应。
“听到没有?”鸠浅见她没有反应,恶狠狠地问道。
“听到了听到了…..”
裴青丝瞬间惊醒,泫然欲泣,心底哭诉公子你那么凶干嘛…
于是,在一次深深地呼吸之后,鸠浅选择压下心头的不愉快,融入风中,开始如凤起舞。
在轻轻地引导下,鸠浅带着裴青丝开始凤舞。
这时,一旁盘膝的裴三千静静站起,将视线投向了鸠浅和妹妹。
裴青丝跟随着鸠浅身形舞动的时候,整个世界的风好像都在往他们身边流动。
气流鼓动袖袍,裴三千痴痴地望着两人,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们两人是天作之合。
突然,裴三千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失落之后淡淡的忧伤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挥去。
就这样,最后一次机会的重压之下,裴青丝圆满的跟随鸠浅完成了前面三遍凤舞前三十六形。
前三遍凤舞三十六形,鸠浅一遍比一遍加快了速度,第三遍的速度已经是裴青丝能够施展的最快速度了。
不过,还好,裴青丝在跟随直觉和鸠浅的引导之下,顺利而又流畅的完成了凤舞前三十六形。
第四遍开始时,鸠浅轻微上前一分,贴住了裴青丝的身体,加速了节奏。
感觉到鸠浅身体贴了上来,裴青丝身体瞬间紧绷。
“放松!待会儿什么也不要想,用心感受,将最后七十二形印刻在脑海中。”
鸠浅在裴青丝耳边这样说着,一旁的裴三千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阻止。
他…在做什么?裴三千心头喃喃自问。
鸠浅当然只是一句耳语啦,还能做什么?
鸠浅可是一个一岁零两百四十多个月的心思纯净的宝宝…..
幸好鸠浅只是在裴青丝耳边说了一句话,不然裴三千肯定会打断他们的凤舞。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因为鸠浅就只是一句耳语,裴三千心头便生出了一分酸意,然后在一旁神不知鬼不觉的噘起了嘴唇。
莫名的超级生气是怎么回事?
裴三千瞬间心烦,不知其所起。
一百零八形,在裴三千咬牙切齿地注视下,终于随着风平浪静而宣告终止。
裴三千松了口气,看着鸠浅和裴青丝身体贴在一起磨来磨去真是把她看的几十年没上的火气都上上来了。
舞终!
鸠浅很满意,睁开了眼睛,勾起了嘴角。
他相信在自己英明的带领下,裴青丝已经掌握了凤舞的真谛。
接下来就是熟练啦!
那鸠浅就不用操心了。
就在这时,一直像木偶一样的裴青丝颤抖着双腿向前走了一步,然后蹲在了地上。
“你怎么啦?”
鸠浅看到了她的异样,关心了一句。
裴青丝瞬间清醒,感受着两只脚踝处的水意微凉,立即站起身风似的跑出了炼狱山谷,逃向了小屋。
“齐一门规矩,门中不得施展道法。”
一看那奔跑速度鸠浅就知道裴青丝肯定运用了灵力辅助,鸠浅好心而又大声地提醒了一句。
但是平日乖巧的裴青丝此时却搭都不搭理鸠浅一句,直接置若罔闻!
去他么的齐一门规矩,可爱的姑娘裴青丝现在就想回屋,回屋,回屋…
真是奇怪!
鸠浅看不懂裴青丝的举止,挠了挠脑袋。
不过,鸠浅对于最后一次凤舞的效果还是很满意的。
最起码,裴青丝在没有记忆后七十二形的情况下都能跟得上自己的步伐。
嗯,可喜可贺!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巴掌解决不了的,要是有,那就再来一巴掌!”
鸠浅发现了一把能够同时对付裴家两女的万能.钥匙了,顿时十分高兴,洋洋自得。
巴掌伺候出高徒,鸠横日落诚不欺我啊!
鸠浅突然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挨那个男人那么多毒打了,唯有毒打才能出效果。
跟不开窍的傻蛋和风细雨的耍嘴皮子什么的,除了把自己给气死以外,屁用没有!!!
二百一十三章 暗潮(三更)
就在这时,鸠浅感受到背后有一种炙热的目光。
蓦然回首,裴三千正冰冷着脸,目光如刀地狠狠地盯着自己。
裴三千刚才亲眼目睹了裴青丝所有的反应,甚至心细眼尖的她还发现了妹妹身上身下所有的异样!
裴三千此时这个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表情,鸠浅看过很多遍。
鸠浅明白,这是代表裴三千生气了,看这样子可能还是滔天大怒。
但是,鸠浅此时却又摸不着头脑了。
我怎么了么?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干嘛?又出这个凶巴巴的样子!”
鸠浅心胸坦荡,浑然不惧母老虎,走近了裴三千!
裴三千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鸠浅纯洁的目光,告诫自己慢慢忘掉刚才的一幕。
“没什么,鸠浅,也教教我吧,凤舞我也不会。”
裴三千平静了下来,说实话,她动容了,裴青丝的进展实在太大。
大得令她羡慕…嫉妒……
“你不是已经把凤舞一百零八形都记住了吗?”
鸠浅记得裴三千的进展远远快过裴青丝,随口问道。
记住了,就只需要反复的练习了。
“时间不多了,我没能寻到凤舞的韵律,尽快学会不耽误时间。”裴三千淡淡说道。
其实,这也是一个极其,超级正当合理的理由对不对?
只是,裴三千怎么感觉她这么心虚和慌乱呢?
“说得也是,你还得帮女帝对付西秦,凤舞早点学会就多一分生机。”鸠浅点点头。
“嗯嗯!”裴三千点头如捣蒜。
她心说没错,就是这样,我才没有别的意思呢!
“那好吧,那我和你直接来最后的那一遍。”
鸠浅想了想,裴三千已经记住了招式,就可以直接将那种欢畅感引导给她了。
“最后一遍吗?要是我学不会…”
“一遍之后,学不会再说。”鸠浅走近了裴三千。
起势刚起。
裴青丝初次的举动发生在了裴三千身上,裴三千也形同触电,立马回缩,猝不及防间内心小鹿在乱撞。
鸠浅眉头一皱,不对呀,这次裴三千没有抢拍。
往下一看,好吧,裴三千身后某个地方比裴青丝要翘要圆。
是鸠浅自己站位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根据裴青丝的身材站的位。
只需要后退一点点就行了。
鸠浅后退了一点。
“不用贴身吗?”裴三千好奇地问道,难道鸠浅刚才贴身是故意吃妹妹豆腐的?
“新手贴身效果更好,你都记住了,不用贴身也可…”
“我也是新手,学了不到十天。什么样效果最好你就什么样的教我。”
裴三千快速地说出这番话后,顿时在心中骂了自己一百遍不要脸。
鸠浅一想,觉得是这么回事。
最好是一蹴而就,让裴三千最快掌握这门道法才是当务之急。
“好,贴身。”说着,鸠浅贴了上来。
两人前后相贴。
这次裴三千就冷静了很多,不仅没有异动,还稍稍往鸠浅身上靠了一点。
我这是为了变强,为了修炼,我内心是纯洁的。
裴三千不停地安慰自己。
但是,鸠浅很快发现了异常。
不管怎么样,裴三千整个背和鸠浅的胸膛之间都有空隙。
追其原因,就是下面太鼓了。
这练个屁屁呀?
凤舞中有很多形都蕴含着背部肌肉的精妙变化,这样挨着一点,然后空着一点的引导,待会儿裴三千练出来一门畸形的凤舞那就糟糕了……
“你的身材没有裴青丝的好,一点都不方便!”鸠浅眉头一皱,发现这样根本贴合不了,永远有空档!
“你有没有眼光?我这样前凸后翘还身材不好,你是不是瞎子,你是不是瞎子……”
听到鸠浅说她身材不好,裴三千立马就怒了,瞬间妙语连珠,怼得鸠浅半天不敢说话。
今天这裴三千好拽呀,比凶?
我鸠浅这辈子连见了肉就只知道流口水的无脑妖兽都没有怕过,还会怕你一个女人吗?
鸠浅酝酿了一番措辞,正打算骂回来,裴三千温和了下来。
“我今天亲戚来了,心情不好。开始吧。”
一句话,鸠浅刚灵光乍现,准备好的措辞立即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亲戚是什么玩意儿?
鸠浅目瞪口呆,骂完就认错?
耍我呢?
鸠浅正打算从身后下手,把裴三千一把掐死。
裴三千闭上了眼睛,鼓起巨大的勇气,温柔地说道:“你用力贴上来吧,没关系的。”
鸠浅伸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
裴三千连续两次温和的语气,鸠浅心头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算了,我是男子汉,让着你这个女人一次。
这样想着,鸠浅轻轻地贴了上去。
裴三千顿时身体一颤,和裴青丝如出一辙。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真是姐妹,反应都一样!
鸠浅现在还对男女之事所知不多,因此心思纯洁如白纸。
随着裴三千的平静,鸠浅也闭上了眼。
引导着裴三千,如凤起舞!
半晌后,舞罢!
裴三千颤抖着双腿,如同裴青丝一样,往前走了一步。
瘫倒,坐在了地上。
在她的裙摆之下,炼狱山谷干燥的土地上沾染了别具风味的气息,湿润而芳香。
裴三千此时不敢起身!
“公子,开学大典,先生找你有事,速去!”
裴三千满面绯红,低着头,柔声说道。
“二哥的老师?找我何事?”鸠浅下意识地问道。
“既然是找你,先生怎么会告诉我呢?你说是吧?”
裴三千忍住身体中的那种喷薄之意,耐着性子跟鸠浅解释。
求你快走!
裴三千心里要哭了。
鸠浅终究不负她望,一听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如果特意寻他做的事情,别人都能做,那要他干嘛?
鸠浅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拖沓,提步离去。
裴三千如此温柔地叫了鸠浅一声公子,他也没有听到。
在鸠浅离开后,裴三千仰天蹙眉,紧咬嘴唇。
在一声压抑地喘息之后,两滴热泪随着洛水源头的溪流一同溢出,滑过脸颊灌溉大地…..
炼狱山谷,从今天起,又多了一分别样的美丽!
二百一十四章 榆木不多了(四更)
鸠浅很快便来到了曲径通幽处,尽头竹屋边的竹子已经抽枝冒嫩芽了,地上的巨大青笋也在慢慢长高。
一年之计在于春,正是读书好时节。
但是,春暖人疲惫,暖洋洋的日子更容易使人产生困倦之意。
这不,鸠浅走在通幽曲径上,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又累了。
但是,二哥的老师有事问询,鸠浅还是得先处理事情。
进了竹屋,半晌之后,鸠浅一脸不快地走了出来。
刚才老先生明确告诉鸠浅,他没有找过他。
“戏弄我是吧,皮痒了裴三千!”鸠浅摩拳擦掌。
快速来到炼狱山谷,鸠浅没有发现两女踪影,于是朝小屋走去。
屋中也没有人影儿。
“怪了,她们跑到哪里去了?”
齐一门,大门口处。
此时,已是黄昏,但是门外还排有极长极长的队伍。
按照惯例,齐一门的新生登记,在发动了全门上下可有之丁的情况下,会持续连续三天,不分昼夜。
每一个入门的新生,都有专人接待,交代一下行走于齐一门门中应要留心的注意事宜,可谓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上至齐一门历史,下至何处赏景,接水,观风…所有的事,都会在新生从大门口进入到宿舍途中的这段短短的路途上被叙述一遍。
对于那些新人而言,进入齐一门的第一刻,便已经在上第一课。
此时,已经换好了一身新装的裴家姐妹已经于一旁静立了良久,确认自己二人已经明白了具体流程之后。
两女结伴来到了齐一门正在忙碌的书生身边,主动要求帮助着他们打理下手。
她们的到来,使得正忙于正事的齐二狗受宠若惊。
先生们有过吩咐,这是两位自皇城而来贵客,修为极高,不可怠慢。
怎么能让她们打理下手呢?
而且,平日里这两位高冷得除了鸠浅和门主持白子几人,谁都不理。
今天居然这么亲民了?
“两位大人,这等粗活儿还是让…”
“无妨。我们不会碍事的。”
齐二狗还没有说完,裴三千已经要来了一套记录工具,搬好了一套桌凳,坐于一旁。
她们循着齐一门门人的样子,使用柔和的力量直接将长长的队伍分出了一道到她们身前。
齐二狗刚想说你们不懂我齐一门的做事方式,突然看到裴三千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与他们问出的如出一辙,顿时明悟,原来二位早已做好了功课。
于是,齐二狗快速地从自己身后分过几位负责接待新生的学长师兄到裴家姐妹身后。
就这样,裴三千负责记录新生信息,裴青丝负责整理存档,齐一门门生负责领路,一时间齐一门大门口重新分出了一条井井有序的入门登记口。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女子的缘故,那些个青涩的孩子的家长们,顿时热烈了起来,纷纷来到裴三千这一路。
一时间,新开的登记口,一下就成了最忙碌的一条线。
姐妹二人对此微笑不语,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齐一门固定的程序,有条不紊。
两女这一忙碌,就是夕阳西下,入夜时分。
饶是身为凡上和人仙境的修行强者,裴家姐妹此时也感到有一分机械劳动后的困倦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两个时辰换一次班。
两个时辰之后,有齐一门门生过来接过了她们手中的毫笔和文案。
“多谢二位大人,接下来我们来吧!”
裴三千知道这是齐一门门中先生们早就定下的安排,没有拒绝,微笑后起身离开。
本来交班之人是要负责领路的,但是这件事裴家二女就做不了了。
在一阵扭扭捏捏之下,姐妹二人还是迈开玉足,走向了居住的小屋。
终究还是得面对鸠浅的,虽然她们现在看见鸠浅就会想起白天的事情,然后腿间再次出现异样。
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两女各怀心事,一路上没有多少言语,回到了小屋前。
裴三千轻轻推门而入,鸠浅正盘膝打坐于通铺之上。
几乎是同一刹那,两女看见鸠浅的时候,鸠浅也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她们。
“你们白天干嘛去了?”
鸠浅眉头一皱,他下午找遍了齐一门大大小小十几个地方,都没有发现两女的踪影。
这让他十分诧异,还以为两女不辞而别回了皇城!
“我们去帮齐一门的人记录新生了。”
裴三千说出这句话,轻轻别过了头,裴青丝快速点头。
夜色之下,鸠浅没有发现她们脸上的那一丝绯红。
白天的疯狂,使得两女现在自尊心和羞耻心作祟,不敢直面眼神纯净无暇的鸠浅。
“大门口,就那里我没去找。”
高啊!
鸠浅对着两女伸出了大拇指。
鸠浅经过一下午时间的修炼御物术,早已忘记了裴三千白日对他的欺骗。
此时神魂有些疲累,困意生了,拍了拍身边的床。
“枕头,过来!我困了。”
两女面面相觑。
最后,鸠浅还是如愿以偿地枕上了裴三千肉感十足的大腿,片刻之后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本来,两女也累了,但是不知为何,看到鸠浅安静地睡在她们身边,两人突然清醒了许多。
看着鸠浅沉沉睡去,裴青丝忍不住跟姐姐说起了女人家的小话。
“姐姐,陪我聊会儿天呗。”裴青丝知道裴三千没有入定。
修士,即使入定,只要不是闭死关,都是听得见耳边的人话的。
“他在睡觉,待会儿把他吵醒了有我们好受的。”
裴三千睁开眼看了下枕在自己腿上的鸠浅,小声提醒。
“没事的,公子的手段也就那么一些了。我突然间,一点都不怕他了。”裴青丝原以为鸠浅下手极重,今天挨了一顿毒打之后,突然发现她居然还可以接受。
“青丝,这种话你也不怕他听到啊?”裴三千白了妹妹一眼,挑眉一笑。
“不怕,公子是榆木脑袋,他就是醒着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裴青丝胸有成竹,跟随了鸠浅这么久,她觉得她早就将鸠浅的性格摸透了。
“那倒也是。”裴三千回味一下,点点头。
天下比鸠浅还木讷的男子不多了。
二百一十五章 女儿间的悄悄话(五更)
“姐姐,我今天被公子…不是被,好吧,就是被,那个了…”裴青丝措辞更改了几遍,还是选择了被动。
或许,女孩子就应该是被动呢?
“嗯,我看见了,青丝你真不矜持,流到脚踝了都。”裴青丝压低声音说道,轻轻无声一笑。
“姐姐,我也看见你洗裤子了。”裴青丝脸一红,斜了姐姐一眼。
“额,你什么时候看见的?”裴三千顿时脸红,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其实,我没有看见,我只是看见你换了衣服,诈你的。姐姐,你露馅儿了。”察觉到姐姐的反应,裴青丝摇了摇头。
“小青丝,你变聪明了哈,哼,真过分!”裴青丝真想将妹妹抓过来使劲儿蹂躏她的小脸,人小鬼大,这么聪明干什么?
“嘿嘿,再聪明也没有用,公子什么都不懂。”裴青丝说起这个有些失落。
“那倒也是,天底下就他一个这样的人,笨死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呆笨之人!”提起这个,裴三千就恨得咬牙切齿。
“那现在姐姐见到啦?感觉是不是很奇妙?”裴青丝心说我是觉得无比奇妙了…简直妙不可言。
“奇妙奇妙,我成天被他一脸无辜的懵逼样子气死了。”裴三千翻了个白眼,心道万一哪天她短命,那就都是鸠浅惹的祸。
“公子今天好生气哦,大概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不在焉。”听到姐姐说起生气,裴青丝想到今天鸠浅也很生气。
“嗯,他现在是找到了一个办法对付我们了。”裴三千心里异样横生,这就意味着以后巴掌少不了了。
“公子的这种办法好那个呀,姐姐你说今天我的那个样子要是被外人看去了,我岂不是要羞死了!”裴青丝想象将来的情景,就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直接钻进去。
“青丝,你快别说了,人前人后他都这样对过我,有一次还故意恶意地对我一笑。我当时真是…哎呦,要不是我知道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早跟他同归于尽了。”裴三千脸色一黑,鸠浅给她创造的黑历史,太多了。
“呵呵呵,公子对付别人的方式总是好奇怪。上次万雷山仙剑面对那么多人,他直接拿剑指着一群人,让他们一起上。我当时害怕极了。”想起往事,裴青丝还心有余悸。
“但是,他并不觉得奇怪。在他眼里,可能他的行为都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这就没辙了,偏偏到如今她们还没有看到鸠浅这个莽夫遭到社会的毒打。
你说气不气?
反正裴三千是气死了的。
没天理,这样的愣头青,居然还没有翻过车!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公子是个很好的人。”不论千言万语,裴青丝觉得她都喜欢。
“也很坏!”裴三千立马补充。
“姐姐,被他欺负到习惯就好了。”裴青丝出了一个好主意。
“青丝,习惯这种事情,多可怕呀!”裴三千摇了摇头,那种日子…不行,不行…想想就羞红了脸。
“不习惯又能怎么样?我们没有别的路走了呀。当然,前提是我们在这次的战争中活下来。”
马上就要被迫接战了,战争无可避免。
想到这个,裴青丝就很失落。
打仗,会死很多人的,尸骸成山。
很有可能,她们两人的尸体就堆在那小山里面。
“女帝让我们这个月月底回皇城,只有两天了。”裴三千想到前两天的传讯,有些难过。
“女帝陛下这么急嘛?”裴青丝觉得难以置信。
“我不想回,现在还打不起来。”裴三千鼓着嘴。
“嗯,姐姐,我也不回。但是,那女帝怎么办?这怎么说也是皇命,皇命难违。”裴青丝很纠结。
一边是公子的陪伴,一边是女帝的命令,该何去何从?
“女帝喜欢这木头,没事。到时候我们把责任都推给他,女帝不会怪我们的,现在回去就像是个木桩子一样整天傻乎乎地在女帝身后杵着。”裴三千打定了主意。
“呵呵,好。”裴青丝快乐地点点头,这正合她意。
“青丝,你最近修为有进步吗?”裴三千关心道。
“有,进步飞速。姐姐呢?”裴青丝快乐地点点头。
“嗯,进步飞速。”裴三千同感。
“都是公子的功劳。”裴青丝说到这里,隔空对着鸠浅亲了一口,然后张着嘴不发声,对着鸠浅说了一句谢谢。
“青丝,你胆子好大呀,你这样不怕他跳起来捶你?”裴三千颇为惊讶,昔日胆小乖巧的妹妹这是怎么啦?
怎么跟鸠浅一样变得放肆了起来?
“不怕。姐姐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公子举起拳头跳起来捶人的时候样子好逗啊!”裴青丝轻声,笑得花枝乱颤。
“哎,逗归逗,我就被他捶过。”谈起这个,作为受害者的裴三千就无法笑出来了。
鸠浅变着花样儿秀,每次都是她挨揍。
“姐姐还被他用手指…”想起初遇,裴青丝至今还震惊不已。
“诶,往事不提,第二十二章的事情,都过不了审,青丝你就别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裴三千觉得妹妹也变得跟鸠浅一样讨厌了。
“姐姐还信誓旦旦说你打死都不会…公子哒,哼,还不是沦陷啦!”说到不会后,裴青丝夸张地对着裴三千咬了一口,做出‘喜欢’的口型。
“我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个木头的,我也相信我不说他永远不知道。”裴三千心说,那就和不喜欢一个样儿。
“呵呵,姐姐老是故意气公子,他肯定不知道呀。”裴青丝说到兴头上,干脆不盘膝了,抱膝而坐。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忍不住。而且,你以为你不气他就知道了?问题不在我们身上,在这个木头身上。”说着裴三千指了指枕在自己腿上睡觉的鸠浅。
“姐姐,其实,知不知道都一个样儿,公子眼里只看得见那个女人。”
裴青丝瘪了瘪嘴,她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除了绝世好看和修为强大,还有别的优点吗?
身材有姐姐好吗?
性格有我好吗?
不,她都没有。
她没有优点!
她一无所有!
“不提她。”裴三千想起来那晚她被鸠浅当成垃圾丢掉,她就出离的愤怒。
“公子那个时候确实很过分,直接把姐姐给摔…”裴青丝也记得,想起来就超级生气!
“嗯?你还说…”裴三千学着鸠浅扬起拳头的模样,怒目圆瞪。
“好,姐姐我不说就是啦。”裴青丝乖乖地闭嘴。
“我讨厌那个人。”裴三千毫不掩饰心里的恨意。
这时,裴青丝将目光落到了鸠浅脸上。
“姐姐,我好羡慕你呀,公子每次都枕在你的腿上。”裴青丝瞅着裴三千胸前的沉甸甸,再看看自己,羡慕不已。
“他那晚枕在你腰上,爪子搭在你哪里你忘了?这苦差,有什么好羡慕的?”我都还没说羡慕呢,裴三千心说你还羡慕我。
“嘻嘻,话说,公子是不是身体有毛病啊,今天我们都那样了,公子与我们贴身相随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公子二十岁的血气方刚去哪啦?”
裴青丝觉得鸠浅不太正常,一点都没有别的年轻男子身上的那种冲动。
二百一十六章 实话就是废话(一更)
“说起这个,你看,一手指的距离,我不信这呆瓜闻不到我身上的香味儿,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都怀疑他不是个…”
裴三千伸出一根手指头量了量鸠浅鼻尖到自己丰满之间的间距,学着裴青丝的样子,口语说出‘男人’两个字,表示难以置信。
“可能就是身体有毛病!”裴青丝想了想,总结道。
“要不就是脑子有毛病!”裴三千点点头,补充道。
两人一直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从说鸠浅笨,坏,到现在都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这时,一直醒着的鸠浅坐不住了。
他一头撞开裴三千的丰满,直接一下就跳了起来,站在了床上,居高临下,一个手指着一个裴家女子。
严肃声明道:
“嘿!你们够啦!”
“我不是木头,也不是呆瓜。”
“我身体也没有毛病,我脑子更没有毛病!”
“听了你们说了一大堆,除了裴青丝说了我一句我很好之外,其他全是骂我的!”
“特别是你裴三千,从头骂我骂到尾,居然一句好话都没有!”
“你们两个是不是欠揍!!!”
“裴三千,你快夸我一句,不然我马上巴掌伺候你!”
鸠浅竖着耳朵听了这么久,本来想偷听一点儿小秘密,哪知道听到的全都是女婢背后对主人的诋毁!
鸠浅终于忍无可忍,小宇宙瞬间爆发。
突然弹起的鸠浅把裴青丝吓了一跳,裴三千拍着自己被撞击的有些疼痛的丰满,心有余悸。
但是,听完鸠浅的辩驳之后,两女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果然,公子就算是坐着听,也不知道我们两个在说什么。”裴青丝低头抬眼,看着一脸认真的鸠浅,很无奈地摊了摊手,觉得公子是真没救了。
“这还我不是木头~我不是呆瓜~我身体没毛病~我脑子更没毛病?”裴三千翻了个白眼,学着鸠浅认真无比的语气说道。
说完,姐妹俩还忒胆大地相视一笑。
对气愤的鸠浅视而不见。
不要问为什么这么大胆子,问就是她两已经作好了挨打的准备了。
多大点事儿,挨就挨了。
裴青丝说得对,这种事除了习惯以外,别无他法。
裴三千视死如归。
鸠浅觉得她们两个这是在讽刺他,高高扬起了拳头。
“等一下。”
看到鸠浅握起了拳头,裴三千后悔了。
这个时候,她需要一点时间思考。
不是说好了是巴掌伺候的么,怎么变成了拳头呢?
鸠浅居然说这种话还不算话!
各位,不要觉得这个细节没有区别。
以裴三千这么多次的挨打经验来说,拳头是乱拳,落到身上哪里全看鸠浅心情和拳感。
一般来说,拳头落到脸上概率最高,部位依次往下,概率逐渐降低。
不要想着双手护脸,裴三千用血一般的教训告诉你,不可能,根本护不住。
打完,脸该成大饼成大饼!
至于巴掌,那只会落在一个地方。
差别很大了吧?
拳头,那是会打脸的。
巴掌,鸠浅从来没有打过两女耳光,姑且当做概率为零。
都是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能被打脸呢?
而且是大饼脸…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裴三千想到了一个主意,退让一步,问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夸你一句?”
鸠浅怒拳攻势暂缓,点了点头。
“可以,你先夸我一句,要真心地。”裴三千满脸希翼。
夸一句,换一句?
那可以。
鸠浅上下打量裴三千,片刻后。
“胸大!”
裴三千脸色一红。
“不算。”虚心接受!
“屁股大!”
裴三千脸色一黑。
“不算。”臭不要脸!
“头大!”
嗯?
裴三千惊了。
“头大是夸人的吗?再说了我哪儿头大啦?你会不会夸人,你会不会说话?”她说着就要跳起来掐死鸠浅!
一旁裴青丝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裴三千,将她摁在床上不让她起身。
一阵挣扎之后,裴青丝算是拉住了想要和鸠浅同归于尽的姐姐。
“我承认,头大是我随口乱说的。”
鸠浅挖了挖鼻孔,将指尖的不明物体随手弹飞。
裴家姐妹瞬间躲避。
裴三千平息怒火,说道:“换一个,这三个都不算。”
她心说,夸奖那当然得当事人同意才算啦,你这都不合格,肯定不行的。
鸠浅顿时笑了:“那没有了,除此之外我从你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优点,总不能昧着良心夸你吧!”
唯一的两个优点,还被你自己否定了。
鸠浅摊摊手,那就没有啦!
“裴三千,你是一个完美全缺的人!”
裴三千眉头轻跳,裴青丝不停地抚摸着姐姐的后背,为她顺气。
她感觉姐姐快被公子气死了。
裴三千最后一次镇定了下来,说道:“只要你在我身上找出一点优点,我就夸你,真心的夸你。说话算数,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鸠浅再次上下打量裴三千。
“身体上的不算,我知道我身材万里挑一,不需要你赘言。”
其实,裴三千是再也不想听到那个大字儿了,鸠浅这木头,脑子里只分大小,就没有别的形容词儿了。
土鳖!
鸠浅好生地思考一番,说道:
“要夸你温柔呢,你又老对我咆哮,比如说刚才!”
“要夸你漂亮呢,你又不如秦微凉,这天下皆知!”
“要夸你善良呢,你又是一个刺客,职业是杀人!”
“要夸你天才呢,你又能越境败敌,至今都从未打赢过我!”
“要夸你执着呢,你又把自己追杀成目标的仆人,身份毫无定式!”
“裴三千,你说,我该夸你什么?”
鸠浅句句如针,扎在裴三千身上,刺进裴三千的心里,裴三千瞬间气势全无,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原来,在你眼里,我真的这么差劲儿……
击垮一个喜欢你的女子,几句话就可以了。
裴青丝察觉到了姐姐心境上的变化,对着鸠浅怒骂道:“公子,你笨蛋,你怎么能这样说姐姐呢,你太过分了。”
“我说的是实话呀!”
怎么过分了?
“再说了,是她让我说的呀!”
鸠浅觉得摸不着头脑。
裴青丝还想再说什么,裴三千拉住了她。
“青丝,公子说的没错,是我让他说的,而且他说的都是实话,我应该欣然接受。”裴三千笑了笑。
鸠浅看到她的笑,心里泛起一丝疼痛。
奇怪,怎么回事?
鸠浅寻不到来由,紧锁眉头。
我说的是实话吧?
二百一十七章 山有木木有枝(二更)
就在这时,裴三千说道:“不为难你了,这样吧,我和妹妹说几个字,你如果猜到是什么意思,我就夸你,行吧?”
鸠浅想了想,突然没有那么想听到裴三千夸自己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裴三千说道:“山有木!”
说完看向裴青丝,裴青丝顿悟。
“木有枝。”
“山有木,木有枝。你什么时候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时候夸你。”
裴三千淡淡一笑,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看起来有些可怜。
其实,鸠浅现在已经不想猜了。
那一句夸奖只是鸠浅随口一说,他并不是一定要听到的。
鸠浅只是想要裴三千服个软,说了自己这么多坏话了,服个软都不行吗?
但是,鸠浅还是硬着头皮猜道:“山上有木头,木头上有树枝?”
其实,这话是鸠浅脑子都没过就说了出来。
但是,令得鸠浅十分诧异的是,裴三千突然一笑:“恭喜公子,你答对啦。”
“嗯,我夸你什么呢?”裴三千转动着大眼睛,“对了。”
她想到了。
“公子,你是我的世界里最坏的人,坏到我一辈子都记得。”
坏?
“坏是夸人的吗?”鸠浅眉头微皱,觉得裴三千在逗他。
而且,山有木,木有枝,这句话的意思会是这么简单的吗?
鸠浅自己都不信。
“你不信是夸人的啊?”裴三千拉过裴青丝,“不信,你问青丝。”
鸠浅看向裴青丝,裴青丝立即点点头。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鸠浅翻了个白眼,大感无味,重新睡下,还是枕在了裴三千的大腿上。
鸠浅睡下之后,裴青丝看着姐姐不停地仰头,想要安慰姐姐。
裴三千轻轻晃了晃脑袋,摇了摇头。
裴青丝抿了抿嘴,埋怨地看了一眼鸠浅,微微蹙眉,静心打坐。
修士有很多办法让眼泪不掉下来,用手抹掉就是最简单的办法。
但是,裴三千不能这样做,她不想鸠浅看到她这个时候哭。
所以,她运转体内万能的仙气,在眼泪流出眼眶的那一刹那就将其蒸干掉。
在某个悄无声息时,她也闭上了眼。
鸠浅一直闭着眼。
普通修士会有两双眼,但是鸠浅有四双眼。
一双凡眼,一双神魂眼,一双九头鸟之眸,还有一双最近获得的阴阳眼。
阴阳眼很奇妙,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够使用,但是就在刚才,阴阳眼运转了。
鸠浅看到裴三千的衣衫一下子消失不见,美丽的躯体双峰就在他的眼前。
然后紧接着在鸠浅还没欣赏够的时候,躯体也消失不见,只有一道道不停流窜的白光。
那白光就是仙气,鸠浅看见裴三千体内的仙气往上方移动,然后冲向了她眼角的那一个小圆珠。
仙气和圆珠一触,两散。
鸠浅明白了,她在哭。
说实话,鸠浅想了想,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但是,他知道,她是因为他刚才的那一番话。
刚才那一番话,如果是自己听到会难过吗?
会伤心吗?
鸠浅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会。
但是,鸠浅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是他的问题。
问题,可能会成为错误。
鸠浅问自己:
难道要再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错一件事情吗?
就像上次多管遗孤那几个人的闲事一样?
那次是听信了那个可恶的胖子的建议,这次难道又要听信裴三千的鬼话?
山有木,木有枝!
鸠浅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这绝不是他说的那个意思!
于是,在裴青丝某个不知的时间节点处。
小屋中一道微光骤闪即逝,鸠浅和裴三千消失在了原地。
裴青丝突然睁开眼,发现身边不见两人踪影。
人呢?
她小脑袋瓜不停地转动,最后想到了公子会一种突然消失的道法,咧了咧嘴。
然后双手托起下巴,晃动着小脑袋,眼中满是小星星:“嗯~~公子去哄姐姐去啦,哎,羡慕呀!”
风头口。
六丈石上。
鸠浅紧紧地抱住裴三千,死不松手。
“半夜三更你把我拐到这里来,你想要干什么?”
裴三千极力挣脱,但是奈何她的劲儿没有鸠浅大,无法挣脱,只能被鸠浅牢牢地抱在怀里。
此时,胸口贴着胸膛,裴三千觉得她的心好乱,呼吸也在变粗。
“我不知道。”鸠浅心里很烦,只觉得此时松手肯定不对。
但是,不松手…好像也不太对。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裴三千问道。
“我知道,我在抱着你,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占你的便宜。”鸠浅快速回答。
感受着裴三千柔软的肢体,鸠浅清楚地明白此刻他在做什么,他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明白了。
“但我不会松手的。”
会因此后悔的错事,一辈子做一件就够了。
鸠浅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活得很明白,他知道他现在在做一件对而重要的事情。
“那你就是故意的啦?”
裴三千深吸一口气,不再挣扎,而是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鸠浅身子紧绷。
肩头上那一点轻轻的重量,压在了鸠浅的心里。
她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时,鸠浅想起了那个吐血男人对他说过的话……
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再生气了?”
鸠浅此时的温柔,裴三千从未见过。
裴三千这个时候还能生气吗?
心都醉了,还怎么生气?
“你是专门跟我道歉的?”
裴三千被鸠浅紧抱,双臂无法动弹,只能轻轻移动手掌将手搭在鸠浅的腰上。
风头口晚上的风比白天大。
狂风呼啸,两人衣衫簌簌作响。
裴三千的耳朵就在鸠浅嘴边。
深吸一口气,鸠浅说道:“是。虽然我想不到刚才我哪句话戳到你了,不过你别生气了呗。”
夜色中,裴三千的耳尖,瞬间通红。
只见她微微抿嘴,重重地点了下头。
“嗯。”
“真的不生气?”鸠浅觉得裴三千在骗他松手。
“真的。”裴三千靠着鸠浅的肩膀觉得全身都好温暖。
“不要骗我。”鸠浅并不是一个被骗了就会暴跳如雷的人。
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被骗了吧。
正如秦微凉痛恨被人欺骗一样,鸠浅还是有一点儿点儿在意的。
“真的,真的,真的......”
裴三千从未像今天这样快乐过,从未。
二百一十八章 入学时风声起(三更)
鸠浅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只是在开学典礼边儿上多瞅了一眼。
他就沦为了跟那些小屁孩一样的等级。
起因,还是从那夜风头口的一抱后说起。
那一夜后,鸠浅和裴三千安静地回了小屋。
平静度过了两天。
两天中鸠浅还是亲力亲为地传授修炼心得,然后目睹两女进步神速。
看到裴家两女隐隐有将凤舞练出雏形的感觉,鸠浅志得意满。
第三天的时候,裴三千和裴青丝与齐一门先生们道了个别。
“你不是说不生气了吗?”
鸠浅当时震惊无比,眉头紧皱,指着裴三千的鼻子质问,觉得裴三千说话不算话。
那天晚上鸠浅明明记得她们说过要多待一段时间再离开的,然后当天晚上惹她生气了,再然后就反悔啦?
怎么可以这样呢?
明明自己都道了歉了,你也答应了不生气了。
“皇命难违。”
鸠浅纯洁的大眼珠怒目圆瞪,裴三千淡淡地回答。
得到答案,鸠浅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那之后的七天里,鸠浅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小屋中没有出来。
鸠浅不是一个害怕离别的人。
但是,他不喜欢意料之外的猝然离开。
裴三千离开齐一门当日,皇城之中。
皇宫。
大殿之上,此时集齐了皇族可用的所有力量。
每个人神情解释凝重无比,特别是坐在高位的女帝,神色慌张,时不时走下宝座,来回踱步。
比裴家姐妹的料想要好很多,此时大殿之上,凡上境界的修士除了裴三千还有六人。
在西秦大张旗鼓地斩断皇族臂膀的当下之秋,此时还愿意站在皇室君王身侧的就都是忠臣了。
皆可信任。
这一点女帝明白。
但是她还是慌乱,心脏一直跳。
某个时间节点,太监遭流在清点了三次人数后,确定了没有遗漏,在女帝身边耳语了一句。
女帝立即告诉群臣。
“接到消息,西秦驻兵小舟山了。”
小舟山,古传临洋固舟之地,距离生财城二十余里路。
这种距离太近了,对于修士们而言,瞬息而至。
发兵了!
这么快?
听到这个消息的裴家姐妹身子一晃,难以置信。
大殿中寂静无声。
西秦发兵是迟早的事,只是越早越让人难以接受。
毕竟,西秦的动作一直都这么大。
长时间不停歇的杀戮和追杀,加上还一点歇息的征兆都没有,挺恐怖的。
“皇城斥候去了哪里?”逍遥监监司司正也在场。
他是在场中唯一一个依靠身份加入此次议战的人。
众所周知,司正的师父是名动皇城,乃至名动了墨海的公子云栖。
小孩子在方才的观察下,发现皇族精锐少了一个,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于是出声问道。
皇城斥候,一个凡上之仙,攀关系算是裴三千师父的师兄。
斥候嘛,极其擅长隐匿之术,最大的能耐就是影藏自己,可人至你身旁而你不知。
在场跟司正有相同疑问的人很多,皇城斥候此时不在,有些说不过去。
“难道逃了?”
说话的是一介修士,前段时间刚经历西秦脚踏山门,下定决心与西秦殊死一搏,故而投靠朝廷。
皇室之人无人理会这个胡乱猜度之人,因为他们熟悉皇城斥候,他绝不会判。
那么,他没有出现在此地的原因就只有一个:死亡。
果不其然。
在司正发出疑问之后,遭流颤抖着身体,从暗处推出一个小车。
车上并排放着一排命牌,数数数量,十六枚,枚枚尽碎。
其中有一枚命牌,上面的斥字极其扎眼。
聪明的人已经猜出来了,愚蠢的人还在思索。
裴家姐妹就是后一类,不像司正,司正已经绝望地低下了头。
“斥候死在了小舟山,临死之前发出了这个消息。”
女帝惶惶不安,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急着召见裴家姐妹的原因了。
在鸠浅旁若无事的教着两女凤舞的那两天,裴三千收到了来自皇城的十二封密诏。
一天发出十二封密诏,说明万分火急!
这还让裴三千如何拖延时间?
尽快赶回皇城与君共患难才是绝对的正事。
儿女私情,长相厮守什么的那都得靠边站。
“有多少兵马?”
大监司伤势初愈,沉声问道。
女帝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啦?”那个修士开口提议。
“不行,斥候乃是凡上二难修为,他都无法全身而退,其他人去更是枉然。”
女帝虽是一介女流,但是直觉敏感度都还具在,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西秦下一个目标必定是生财城。”说话人是一名十方家族长,苏家,苏千丘。
苏家地处东楚,极靠近楚家,故而这次没有受到西秦屠刀波及,实力相对保存完整。
众人沉默,这不是什么很难猜到的东西。
距离小舟山最近的城池就是生财城。
西秦之人只要不瞎,攻城略地之时便肯定不会忘了这块肥肉。
更何况,生财城对于西秦来说,还有别的意义。
这时,暗处走出两个人,一人身穿齐一门白衣,一人光头着僧袍。
“我们先过去吧,生财城势力错综复杂,早去占个好位置。”白衣男子提议道。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他们看不出两人实力的深浅。
“两位是...?”
“谈何易。”
“行路难。”
和尚指了指北边,说道:“我们自北边来,我二人皆是皇族遗老。”
皇族遗老?
听到这四个字,众人一喜。
……
新生大典之后。
齐一门,竹屋里。
普善大师,齐传生,鸠浅,不问四人围茶。
这次老人泡的是墨海最好的茶,产自东楚的楚云尖。
“小兄弟,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齐传生在循循善诱。
所谓提议,就是邀请鸠浅到齐一门学习百日。
“谁教我?”
鸠浅最先问的不是学什么,而是谁教他。
两个老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我们。”
鸠浅想了想,反正他逗留齐一门的意思也是读几本儿书见见世面,于是点了点头。
两个老人肉眼可见地喜出望外。
本来他们还以为会花费一番周折,没想到鸠浅只问了一下谁教他之后便答应了下来。
二百一十九章 圣人经(四更)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笔墨纸砚?”鸠浅问道。
他最近行走在齐一门中时,发现那些个小孩子全部背着个小布袋。
布袋里面就是笔墨纸砚。
但是,两个老人摇了摇头。
“小兄弟修为甚高,相信可以过目不忘,收拾好心情,准备好一个清醒的头脑便是了。”
笔墨纸砚,那都是凡人或者记性不好的学生才需要的东西。
鸠浅歪着头笑道:“两位都想教我点什么呀?”
“僧人佛法。”普善大师双手合十。
“君子教义。”白衣老生笑靥如春。
都是你们擅长的东西,也算取你之长补我之短。
鸠浅嘟了嘟嘴,心说,那好吧。
“明日这里?”鸠浅指了指这方清雅的天地。
“不不,广场之上,我与大师高台讲法。”齐传生快速解释道。
“嗯?广场那么空旷,去那里干什么?”鸠浅不解。
这方小天地书墨香味最浓,若是学子读书,当然是此地最好不过了。
是这个道理,但是先生们的意图显然不止于此。
“普善大师乃人间善佛,远道而来,活佛授法,岂能不让我门中的学子沾点佛缘?小兄弟,还望海涵。”齐传生慈祥笑道。
鸠浅顿悟,不哈意思地挠了挠头:“哦哦哦,嘿嘿,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单独跟我开小灶儿呢。”
原来是一次性教这么多人啊,差点弄岔了。
“若是小兄弟愿意,百日之后,我们也求之不得,是不是大师?”齐传生推了推老和尚。
老和尚连连称是。
其实,老和尚在听到齐传生说愿意让门中学子皆来请听佛法时,还是颇为惊讶的。
开学大典之时,普善大师就已经应邀在齐一门的数万学子之前将风雪庵的行事作风大肆宣扬了一番。
他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机会教授齐一门的弟子。
学子大多都是稚子年华,一百日的听佛,就不怕将门下书生听成了和尚?
普善大师转眼看向齐传生,他白衣白须,一身浩然正气无风自现。
突然,普善大师明白了,笑了笑。
“不问,这一百日你将先生所言一字不差地全部记下,抄成一册经书,回头带回风雪庵。”普善大师叮嘱不问。
鸠浅不明所以。
不问也是疑惑盎然,问道:“该取何名?”
老和尚笑了笑,看了眼齐传生,回头道:“圣人经。”
听到这三个字,齐传生眉头一皱。
圣人经?
这么说,岂不是将他齐传生当做圣人?
鸠浅和不问同样震惊无比。
这是不是将老先生抬得太高了?
齐传生面对这样的通天赞誉,惨然一笑,拒绝道:“圣人不会心怀鬼胎,大师莫要害我,也莫要害了后人,我之言行虽是我心中的君子法,但是万万算不上圣人言行。”
齐传生义正言辞,这断然不可。
鸠浅觉得齐传生说得有道理,虽然老先生是很优秀,但是活着的圣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突然,鸠浅心中显出怪怪的感觉时,他脑海中出现了樽空的一句诗:古来圣人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
他不禁反思,为什么就不能有活着的圣人呢?
鸠浅觉得他心中已经出现了一丝偏见,若是齐传生还当不得圣人二字。
那墨海茫茫天下,谁又当得?
快速地思索,鸠浅穷尽所能,最后发现他的所知之中,唯有二哥的老师,眼前的老先生,最接近圣人二字。
鸠浅突然察觉,齐传生的身上,已然具备君子应该拥有的一切气质。
门人离去时,连鸠浅心中最为君子的齐一都有所冲动,有所因情犯错,唯独老人含泪而笑,感叹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更不用说,平日里的老先生的言行了。
没有一处不是如玉温润,如君正泽。
“先生,老僧问你,在先生心中,老僧可近佛?”老和尚问道。
你不是都被称为人间善佛了吗?
近佛那是肯定的呀!
鸠浅心说这还用问。
果然,齐传生想都没有多想,便拱手敬道:“大师慈悲为怀,一生行善,普渡众生,自然近佛。”
“但是,先生可知在老僧眼里,先生比老僧更加近佛?方才那一刹那,老僧怀疑了,这便说明我不及先生。”
风雪庵中佛,齐一门中圣,老和尚觉得是同一种人。
“近佛之人已被世人尊称为佛,先生比老僧近圣,圣人二字,当之无愧。”
老和尚心悦诚服,低头合十。
眼下,人间活佛都这样说,鸠浅突然觉得,圣人经这三个字提前命名后一百日老先生所授的教义,其实挺好的。
齐一门中先贤林立,一直没有一部凌驾于所有言论之上的正宗教义,确实也是需要一部传世经典了。
但是,不管外人怎想怎说,老人齐传生的心头都好像有什么绕不过去的坎儿,微微蹙眉间频频摇头。
“还请大师收回成命,如若不然,老生这教义便不能讲了。”
齐传生明白普善大师话中的含义,但是这圣人言,谁来作结都可以,唯独他齐传生不行。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心中有鬼,有一只一旦现世便一定会不为天下人所容的鬼。
齐一门的清誉绝不可毁在他的手里。
齐传生异常坚决,出离坚决。
甚至,他在看向普善大师的眼中,已经隐隐出现了请求,请求大师收回这个成命。
普善大师觉得怪异,所谓圣人经,不过是挂他齐传生之名而已,行的是传颂齐一门先贤教义之实。
后世明眼之人谁会看不出来呢?
先生为何对此如此执着?
甚至执着到不惜失了君子风度?
这其中,就好像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但是,老和尚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一生自迈足进齐一门便没有出去过的老先生一介凡躯,身上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鸠浅和不问看了半天,同样是一头雾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眼见齐传生一如既往的坚定,而普善大师却开始动摇了。
或许,立圣人之言真是为时过早了呢?
老和尚甚至已经开始在怀疑自己心里持续存在了几百年的判断。
眼见普善大师就要收回成命,鸠浅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对了,老师,我突然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二百二十章 自渡成佛(五更)
嗯?
大师被突然打断,场上好似凝固成水。
令人感到难以呼吸的紧张气氛因为鸠浅这句打岔,骤然瓦解。
“小兄弟请说。”齐传生说道。
“我若听课,怎么记笔记跟别人无关吧?”
鸠浅极其不雅的挖了挖鼻孔,随手弹了弹。
跟别人无关吧?
鸠浅一句话,三人突然从刚才的纠结当中完全抽离了出来。
他们在世界明媚的这一刹那,突然记起,鸠浅是人镜。
“自然无关!”齐传生点了点头。
学生做笔记这种事,他能如何阻拦?
鸠浅心想那好。
“不问听一下老师的讲话,他下边儿怎么写,跟老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将其带回风雪庵束之高阁,又不是逼你将其作为齐一门的教义。”
“而且,你没看见大师这么为难,少了圣人经岂不是风雪庵一大损失?”
“君子不强人所难,不夺人所爱,老师你教过我的,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阻止?”
鸠浅淡淡地说出这几句话,齐传生怔在了原地。
世界,至此,明亮了。
鸠浅见齐传生已然醒悟,对着两个和尚笑笑。
还有最后一锤定音。
“老师,有空让别人不要记,不如花点时间想想明天说什么才不丢齐一门的脸。毕竟,你之所说,便是齐一门中的圣人所言哦!”
说完,鸠浅潇洒地转身。
“溜了,明天广场见!”
说完,鸠浅一脚迈出竹屋,下一刻身形便消失不见。
不问痴痴地望着鸠浅离去的方向,心中莫名多了一丝异样。
这种异样,好像叫做,崇拜。
待到鸠浅离开,回过神来的齐传生苍老一笑,袖中双手微微颤抖,心里不是个滋味。
“先生,老僧先行告退,人镜所言极是啊,我们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明天要说什么啊。”
说完,老和尚拉着不问,快速地离开了竹屋,留下齐传生一人独自原地黯然神伤。
“这是为何,我避了一生的…”齐传生喃喃一语。
命里有时终须有,有些东西,非命非运,因时得果。
鸠浅回到原属于裴三千姐妹的那间小屋,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开始回忆今天二哥老师的反应。
“像二哥老师这样的人,不会无的放矢的。”
“那么,他是为什么不愿意风雪庵为他撰写圣人经呢?”
鸠浅想不明白,一会儿后,闭上眼睛,倒头就睡。
春暖花开,真是白天睡大觉的好光阴。
刚好,明天有正事,今天最重要的准备当然是好好休息啦。
同一时刻,鸠浅住过的那一间雅舍。
两个和尚正在交头接耳。
“不问,你将我佛门的经典都忘拿啦?”老和尚慌张大问,没了经典,那我岂不是会语无伦次?
“师父,我没想到这次出来会用到。”不问翻了三遍储物袋,确定其中没有他们师徒想要的那本经书。
两人,气馁地坐在地上。
“师父,您有把握将鸠浅说进我风雪庵吗?”极少去问话题之外的问题的不问,罕见的问了一句题外话。
“徒儿觉得为师如何?为师可有机会?”普善大师反问徒儿一句。
楚家人不打诳语,不问想都不想,径直摇了摇头。
老和尚倒是丝毫不生气,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他没有机会。
“这鸠浅,好似一直都不在局中。”不问说了一句心里话。
方才众人都陷于齐传生老人的请求当中,取舍要不要成人之美,顺从他的请求。
唯独鸠浅,一直保持清明,以君子之法破了局。
这种清明,只能到事后才知道他们有没有。
“明日之后,百日宣讲佛法,若是鸠浅在此期间问我问题,徒儿你机灵,可要帮为师呀!”
老和尚害怕今后言多必失,被鸠浅抓住了口头上偶然的失误,提起打好了预防针。
“徒儿觉得…”不问心中有一种预感。
“什么,你觉得什么?”
“他若真是人镜,师父,你和先生真的能够教他什么吗?”不问说出实话。
“三人行必有我师,达者为师,长者为师,教肯定是能教一点的。”
“只不过什么?”不问知道接下来师父要开始转折了。
“只不过,这一点儿为师找不到啊。”说到这个,普善大师有些失落。
说是达者为师,长者为师,老和尚还真一时之间想不出该教鸠浅什么。
是修行问道吗?
鸠浅的父亲,鸠横日落从北墙南下,人间的光怪,北海的陆离,皆在他的眼前一一浮光掠过,他必定已经与子倾囊相授。
自己修为相比日落琴仙,有优势吗?
是为人处世吗?
鸠浅已经脱离凡俗,登仙之路短时间内大道朝天,不会遇到什么上天桎梏。
是我佛慈悲吗?
鸠浅是修士,一生千百年,一眼望去,就是凡人的几生几世。
他对于佛和慈悲的理解和看法或许和他这个终日行走人间的老人家会有所不同。
除此之外,还能教什么?
教我佛面对灾难如何选择?
那不是劝他去死吗?
老和尚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伤脑筋过。
“师父,您教鸠浅比教我还上心。”
不问说出这句话时,想起了师兄不说昔日如师如父般手把手教他佛门神通的场景,微微有些酸意。
“徒儿,你聪慧。”老和尚慈祥一笑,“聪慧的娃娃不需要教。”
“论实力,徒儿未必胜得过这鸠浅。”不问说了一句他对鸠浅的感受。
“我佛生于世间,不是为了打架来了。”普善大师双手合十,心说天下皆友,才是天下无敌。
自己再厉害,也没屁用!
“徒儿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我佛来这红尘之中到底是干什么来了。”不问心中的疑惑,所生很久了。
特别是听到风雪庵中门人惨遭毒手时,他更加疑惑得无以复加。
他有某些个夜晚,甚至怀疑过佛之初,性伪善。
凭什么佛说:人历经千百劫难后,方可成佛?
佛还要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好人都去历经额外的磨难去了,坏人只是在做了他做的坏事之后放下了屠刀,两者便地位对等,平起平坐。
这样看来,好人不如佛,佛又不如坏人。
那他们追求一世的信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我佛生来,普渡众生。”普善大师不假思索,说道。
“师父,万一众生不需要我们这个光头光脚的去渡呢?”
那我们岂不是所作无义?
后半句,不问不敢问。
“徒儿,但是我们需要自渡呀!”
老和尚把想了一辈子得出的答案告诉了自己疼爱的徒儿。
所谓渡人渡众生,只是一种最简单的自渡方式罢了。
不问恍然大悟:“师父,徒儿明白了。”
佛曰:看人千面,见己一分。
不先渡人,何以懂人?
不先懂人,何以懂己?
不先懂己,何以自渡?
渡完众生之时,世间不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吗?
那个时候,便是自渡之时。
风雪庵中僧人,佛在心中,志在走到无人可渡之时,然后自渡成佛。
这些东西,跟有头发的人讲,那太没有意思了。
“这一百日,师父就讲这些东西吧,为徒儿解惑。”不问建议道。
普善大师一脸纠结,若是自己肚子中真有这么多墨水就好了。
问题是,他说不出来呀。
这下没了佛门经典,老和尚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经文都记得不太清晰了。
老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佛门著作颇多,老和尚年纪大了记不住,愁啊。”
这时,老人的光头上闪过一道亮光。
他偷偷看向了眉目清秀的徒儿,眼中发出希翼的光芒。
知师莫过徒!
不问目不斜视,闭上了眼,修炼起了佛门禅法:不为所动禅。
老和尚收拾目光,感觉白养这徒儿了,一到关键时候就靠不住。
二百二十一章 正义?(一更)
翌日。
上午。
鸠浅四处转悠,发现这些孩子已经开学了。
每一间学舍中都有几十个孩子在摇头晃脑地读书。
他们或聚精会神,或仰头张嘴,听着先生讲故事然后流哈喇子…
鸠浅走过学堂,途经一处僻静地儿,发现一个白衣女先生正气得脸色通红。
她的身前四个孩子低着头站立,好像做错了事情待训的小羊羔。
刚开学就整这一出儿,发生了什么?
“说,合欢花,不,知夏花是谁从百花园中采摘的?”
女先生紧夹双腿,叉腰怒目,气得身前丰满频频颤抖。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生这么大气!
鸠浅停下了脚步,静静观望。
其中三个小孩快速地指了另外一个孩子:“是他!”
鸠浅惊愕,这几个小崽子,怎么这么快就把同伙儿供出来啦?
都不带考虑的啊?
至少犹豫一下下啦,好歹有一丢丢同伴意识好不好?
“好吧,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干嘛用的?”女先生脸色通红,一把揪住小男孩儿的耳朵。
“先生,先生,我知道错啦,我知道错啦,不是我拿进学堂里的。”小孩儿一边哭泣,一边求饶。
“谁拿进来的?”女先生怒目横眉,眼中欲望和怒气喷薄欲出,看向其他三个小家伙。
还别说,鸠浅觉得这女先生此时的这个模样,还怪好看的。
“她!”众人指着其中唯一的小女孩。
“啊~~唔唔唔,不是我出的主意!”女孩害怕极了,直接哭了出来。
“谁出的主意?”女先生气不打一处来,都有份儿是吧?
“他!”三人齐指,又揪出来一个。
“先生,他也有份,这些花都是他说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不是他说我们哪儿敢拿进来?
被指出来的男生不打自招,迅速指向了最后一个男生。
“先生,嘿嘿嘿!”最后那个家伙看着先生黑下了脸,对着她嘿嘿一笑,算是化解尴尬。
得,四个家伙儿,全都有份儿…
鸠浅自顾自地笑笑,漫步离去。
身后传来一声声孩童啼哭和女先生打小孩子屁股的声音。
悦耳!
先生一定会喜欢的,要不摘点给先生?摘摘摘,最后最喜欢花花的小姑娘将一大丛花抱进了学堂…
鸠浅推测出了事情经过,忍俊不禁。
知夏花,这玩意儿对于小孩子而言只是一种香喷喷的花儿,对于大人来讲那意味可就多了。
其实,鸠浅本来是想跟着小孩子们听一下课的。
但是昨夜过后,鸠浅好像突然懂得,可能齐一门的经书他都已经记在了脑海之中了。
于是,七弯八绕,鸠浅来到了曲径通幽处尽头的竹屋。
他要找的人,果然在这里。
普善大师和不问正在闭目听琴。
抚琴之人,正是齐传生。
鸠浅突然发现,自从他来到了齐一门,二哥的老师格外喜欢弄琴了。
几乎每逢闲暇之时,老人都会闭上眼睛,开始即兴弹奏一曲。
鸠浅记得二哥曾说过,自从齐一门出了叛徒之后,老师就没有弹起了。
如今,老师将雅致完全捡起来,是已经将往事想通了吗?
鸠浅提步轻轻走入,随便挑了个地方,席地而趟。
没了裴三千腿当做枕头,鸠浅现在枕在地上有些不习惯。
既感觉头低,还感觉地儿硬,眼前还没有那两团养目的阴影帮忙遮挡阳光。
真是哪哪都不习惯呀!
但是,没办法,裴家姐妹离开齐一门时异常坚决。
鸠浅都懒得挽留了,哼!
都是一群说话不算话的女骗子!
但是,除却这些个不开心的,二哥老师弹奏的曲子依旧是悦耳,动听至极。
曲罢,三人看向了鸠浅。
“小兄弟?”
鸠浅闭目良久,安安静静,老人家试探着询问看他知否已经睡着。
毕竟,众所周知,鸠浅睡着的速度一流,还没低下头就可以开始打呼噜了。
鸠浅一个鲤鱼打挺,瞬间跃起。
三人眼皮一抖。
“嗯,啊~过来问点儿事情。”鸠浅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
三人互相看一看,不知道鸠浅想要问谁。
“都问,一个个的来。”
鸠浅想知道的很多。
三人静坐,示意请便。
鸠浅看向齐传生老人,问道:“介意我问点陈年旧事吗?”
要是介意那就算了。
“请说。”老人点点头。
“关于茶几的。”鸠浅接着说,“你现在阻止我问还来得及。”
“嗯,问吧。”老人想了想,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么多年,敢于在他面前直接挑起那段悲惨的历史的人,并不多。
这导致那段往事老人家一直憋在心里,都无人可以诉说。
“茶几除了杀了几位人间职守,还有背叛师门,还做了什么不太对的事情?”
鸠浅本来想说坏事,但是他想到前几天那个人间职守捉拿大哥烟尽雨的愚蠢行径,又觉得或许事之好坏不能一概而论。
那就说不太对吧!
“小兄弟,他没有背叛师门。但是你觉得他屠杀人间职守还不够吗?”老人解释一半,然后疑惑一半。
齐一门书生极少杀人,偶尔杀掉几个也是危害一方的大奸大恶之徒,不该死之人更是几乎从未杀过。
人间职守,无论如何来说,都不该死!
但是,听鸠浅这意思,好像杀几任人间会首是可以随意忘却的小事一般。
“二哥不是说他背叛了师门吗?而且,好像茶几自己也没有否认。”
鸠浅心说现在就出现众说纷纭,前后矛盾的情况了,自己以后该相信谁说的?
这时,普善大师推了推不问。
“我们退一会儿,这些事情知道了没有好处。”
不问了然,随着师父坐在了院中。
此时,鸠浅和齐传生还在屋中交谈。
院中。
“师父,鸠浅所说的茶几是谁?”不问没有出过风雪庵,对于世事所知甚少。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究其根本,是茶几从来没有杀过风雪庵中的光头。
听到徒儿这般问道,老和尚苦笑:“齐一门中的齐修云就是风雪庵中的华多。”
不问心中疑惑,蹙眉间沉思,齐修云又是哪位?
“齐修云就是茶几。”普善大师叹了口气,摸了摸不问的头。
不问心中微微一颤,觉得齐一门和风雪庵真是同病相怜。
同时异地,小西都。
秦画瘫坐在王府院中,心情有些疲累。
他之所以浪费时间在整理心情上,是因为刚刚他受到了部下的质疑。
而几位部下之所以质疑,又是因为他们在这次屠杀的任务中偶遇了几个出乎他们意料的人:风雪庵中的两位人间活佛,人间圣佛和人间怒佛。
所以,他们的任务很不幸地失败了,彻彻底底地铩羽而归。
甚至,他们对于现在他们所做的事情的正义性产生了质疑。
十方十二监,他们终究还是没能灭个干净。
是佛拦下了他们。
“若是替西秦世子报仇,死了几万修士,已经够了,我风雪庵不会在任由西秦肆意妄为。”
这就是人间怒佛对西秦人所说的话。
几位部下带回给了秦画,顺道还要补一句:“仙人,我们觉得活佛说得有道理。”
秦画很郁闷,情急之下用他笨拙的嘴巴跟部下解释了很大一通。
最后,几位部下眉头颦蹙,好像效果也不是很好。
毕竟,过去的西秦一直都与风雪庵这等墨海皆知的善良宗派毫无相碍。
最近做的几件事,比如说君临齐一门趁火打劫和踏平十五座风雪庵的庙宇,已经令得西秦某些正直的人很是费解了。
这就像是明知是错,还要去做......
秦画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他的决策不对,因为齐一门和风雪庵的行事做派太正,正到就连他们西秦也为之肃然起敬。
西秦人虽然不会当面夸奖这两个宗派,但是,时不时想起墨海土地上还有这样的两群人,他们内心是欢快的。
二百二十二章 谁不曾善良过?(二更)
秦画不怪他们。
西秦过往从未做过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如此心黑手辣,更不是如今这般丧心病狂。
脚踏风雪庵,其实是不得已而为。
“当一个因为强大而随意对周围的弱者举起了屠刀,那不是人,而是畜生。”
部下失望,临走时对秦画说的这句话,是秦画昔日对部下说的。
而且,这句话至今还是西秦各部团结一心的信条。
秦画深以为然。
但是,秦画还是非常难过。
他觉得,西秦存亡是他首先应该考虑的事情。
相比于存亡,人间善恶,大是大非什么的,都不在重要。
“作为一地之王,王的眼光,应该放在那些生在西秦境地,但却没有能力生存,也没有能力走到他面前的千千万万的子民身上。”
这是秦豪在篝火星光的那个夜里对秦画说的话。
秦画几经思索,觉得秦豪说得对。
修道到了如今,墨海不论后事如何,覆灭也好,残存也罢,凡上境界甚至说一般上三境的修士都足以自保了。
但是,北墙一旦破了,下面的人怎么办?
西秦只有小西都有财力运转护城大阵,其他地方的防护全都形同虚设,在强大的兽潮面前等于没有防御。
在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的兽潮侵蚀之下,弱者最后只能在一声惨叫之后,成为了妖兽们餐桌上的美食。
要眼睁睁地看着西秦子民们在这种恶劣得接近被屠杀一样的环境下苦苦求生吗?
世间有一个定理,那就是保护总是没有破坏效果明显。
作为西秦子民们的王,秦画很无奈,很痛苦。
谁愿意在这种西秦境内的灾患还未解决的情况下把兵力撤出来对付千里之外的那些莫须有的‘敌人’?
秦画想了很久,他觉得,或许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个办法既可以解决当下的危机,也可以为西秦子民的未来谋一条生路。
但是,他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去做,才能将设想完全变成现实。
所以,他在等秦豪。
秦画想和他西秦的军事商量一下,毕竟他知道他闭门造车是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的。
传唤秦豪,总是不会让秦画等待太久。
很快,秦豪便戴着银色面具来到了王府。
他还是像一只老鼠一样,贼眉鼠眼地到处巡视,这瞧瞧那儿望望,最后缩着身体从大门口溜了进来。
秦画看见他滑稽的行为,不由得哑然失笑。
秦豪见到秦画显得十分兴奋,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媳妇儿。
秦画从他的嘴角读出了喜悦。
“仙人唤我来有何吩咐?”秦豪刚进院子,人还没走到秦画跟前就先问了出来。
秦豪知道,秦画找他必定不是因为闲情逸致,肯定是有事交予他去做,或者遇到了疑惑之处。
秦画看到秦豪的一刹那,犹豫了片刻,最后想了想还是将他部下的看法说了说。
秦画觉得他也快要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对了。
成大事者若没有信仰,容易败北。
秦豪默默地听完秦画的描述,看了看秦画,将目光放到了别处。
说实话,西秦的人,比秦豪想象中的要笨。
“恕小人直言。”秦豪跪伏于地。
秦画有预感,他要挨批评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将秦豪扶起。
“西秦的各路城主,是不是在修道之时全去练肌肉去了?”
听到秦豪这般不留情面的话语,秦画抽了抽嘴角。
“若是仙人没有对策,此事就交由小人去做。”秦豪片刻便有了主意。
“你怎么做?”秦画疑问。
“一个一个地劝说,劝到他们每一位将军心悦诚服…”
秦画大惊失色!
秦豪娓娓道来。
“......”
当天之后,西秦王发出急令,召唤西秦境内各处城池的首领派一位话事人进都面王。
急令一出,留守在西秦小西都的几位凡上境界的大将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秦豪的行踪,一直都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阿蛮与另外一人坐在秦王府外的茶楼对饮。
那人一眼九眸,八星伴月。
“我有预感,西秦人的风气要变了。”他说道。
“是好事。”阿蛮点了点头。
......
齐一门曲径通幽处尽头的竹屋。
鸠浅听着齐传生老人详细的揭开往事的帷幕,眉头紧蹙。
“茶几没有丝毫征兆的就变坏了?”
鸠浅心说事物的发展不该如此啊。
特别是有理性有感性的人,心境的变化应该是一个渐渐变化的过程。
哪有没有任何征兆就突然间黑化的?
“或许有过征兆,但是,老朽这个当先生的并不知道。”
说到这里,齐传生老人闭目饮茶,脸上的难过鸠浅都能读懂。
看来,二哥的老师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
鸠浅心里有些怅然。
“老师怎么不直接触摸一下天机,直接算一算。”鸠浅随口出了个主意。
老人家突然脸色一变。
“老师应该也是术士吧?”鸠浅端起杯子,理所应当地问道。
鸠浅早已从最近的一系列事情当中推测出了老人的身份,博学多知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有些事显然就不是外人应该知道的。
那么,对此便只会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他是一名术士,愿意花费某种代价与天交易,获取一般人轻易不可察的某些信息。
当然,鸠浅也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证据。
还没来得及详细问两个哥哥,他们就结伴离开了齐一门去守海了。
但是,老人略显慌乱的神色,鸠浅明白他猜对了。
“有办法,为何不用?”鸠浅很纳闷儿,齐一门这是放弃了茶几吗?
茶几黑化归黑化,但是作为他的师长难道不应该归根溯源地去查一查为什么吗?
“小兄弟觉得我应该动用术士的手段吗?”老人心怀一丝希翼。
“你想用就用呗,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鸠浅觉得老人很奇怪,这些事情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哪有什么应不应该?
“术士窃取天机,会遭来反噬,实是背离人道的作法。”老人惨然一笑。
“说的好像你从来没有用过一样?你学这个不就是为了知道一些你人力难以企及,原本不知道的事情吗?”鸠浅很不能理解老人的想法。
同一性质的事情,非要分得那般细致。
殊不知,对于这个世间,你怎么做结果都别无二致,只是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罢了。
窃取天机这种事老人当然做过,不然他学这个干什么?
他不仅用了,而且还受到了巨大的惩罚,至今难忘,至今还在饱受折磨。
“其实,我知道茶几为什么这样做。”
老人曾经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一番茶几当日的经历。
刚才还说不知道的,现在又知道了。
鸠浅挑了下眉头,突然觉得这老家伙很不厚道。
二百二十三章 世界是灰色的我知道(三更)
“老师,你先前明知却说不知,其实就是刻意对我隐瞒,刻意隐瞒其实等于误导,误导就是欺骗,老师你明白么?”
鸠浅随口将喝到嘴里的茶叶吐了出来。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可能会使得我今后去当面问茶几,然后揭开他的伤疤吗?”
说实话,鸠浅很讨厌和这样的人说话,藏头露尾的。
事先都说好了,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
妈的问到一半儿了,你说了不知道,过一会儿又知道。
什么意思啊?
就是不想告诉我实情呗?
早说啊!
浪费时间,还打扰我心情。
这又不是什么我非问不可,你非答不可的事情。
除此之外,我是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话题可说了吗?
非要将一次愉快的聊天变得如此令人作呕不可嘛?
鸠浅很气愤,他发现他已经遇到了好多这样的垃圾货色了。
最开始就是殷家的使者,那人什么事情都清楚还故意误导他,将一段往事各种掺杂自己的感情色彩,然后说出来的东西与事实大相径庭,骗人,将他当做一个傻子。
为什么世界上这样的人这么多?
想要博取同情吗?
还是说就是骗人,满足私欲?
亦或者就是觉得自己一万分的聪明,想要愚弄人间?
鸠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只觉得恶心。
这次,连齐一门中名声这么好的先生也是这样。
那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天下乌鸦一般黑?
鸠浅的不满直接挂在脸上,老人目睹在了眼中。
“小兄弟,实在恕我不能直言,茶几遭遇太过于…太过于偶然,实在不能告知于你。”
老人郑重跪拜,诚恳致歉,想了半天,那个词儿还是说成了偶然。
“你直接就说黑暗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鸠浅眉头一皱,眼前的老人又在当他完全不谙世事。
“老师,你觉得一个从长生林中走出来的小孩儿,前后在人间走了一两年多了,难道一点儿人间的肮脏都看不到吗?”
鸠浅心说,我在万雷山上被拜神候之人强抢仙剑的事情,你们齐一门不是知道吗?
老人笑了笑,叹了口气。
“小兄弟,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齐传生很痛心。
“诶,老人还别说,我这个我还真知道,二哥告诉过我,人间的色调是灰色的。”鸠浅深以为然。
“那么小兄弟应该也知道,茶几的遭遇也可能不是黑暗的。换个角度看,可能只是他自己误入歧途。”老人解释道。
“说起这个,我有点自己的看法,老师你介意我说吗?”鸠浅心说如果介意那我就不说了。
老人发现鸠浅说话之前很喜欢问别人要不要听,介不介意听,觉得很是欣慰。
如今大多数人都在肆无忌惮的述说和宣泄自己的情绪,难得会有人去在意一下别人的感受。
“小兄弟请说。”老人伸手示意你请。
“那我说了啊,你可不能因为听得心里不舒服就在以后故意报复我。”鸠浅心说,就和拜神候的那个苍月一样,令人作呕。
“请说。”老人徐徐大拜,神色认真而又严肃。
“那件事情,我毫不在乎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知道一件能使茶几心境大变的事情,一定是很真实的事情。”鸠浅说出自己的看法。
“关于真实,二哥曾经对我直言不讳过。他说人间很多人因为自己的乐观和希望,错把真实当作了黑暗。”
“同一件事,所做之人多了,肯定会出现各式各种的结果。”
“什么样荒诞而又离奇的故事背后其实都有一条线索可以找寻。别说茶几遇到了什么,就算是弑父淫.母这种事情,我也见过。”
“多大点事儿啦,长生林中有几种动物没有崽子长大了之后和他的母亲交.配的?它们饿了就不吃他父亲了?就当他们是畜生不就好了?”
谈起这个,鸠浅的心早就变得坚硬了许多。
用丛林法则来解释人间,一切都是那么容易接受了。
“这点事情,还要心境大变,那就说明是茶几自己的问题。他总有一天会变得,此时此刻的他就是他真实的模样。你在这里遮遮掩掩的,帮得到他什么吗?”
鸠浅心说,他如今这副模样,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呀?
至少他笑起来的时候,是真心的,不是吗?
“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身为一手将他带大的老朽,很是痛心啊,他残杀同门,背信弃义,肆意屠杀世人,现在被各门各派通缉,已经犯了天下人的大忌…”说到这里,老人泪水打湿了双襟。
很快,老人家就泣不成声。
到这里,鸠浅算是看明白了。
老人是关心茶几,害怕他在齐一门外受到了人间的反扑,同时又自责于茶几滥杀无辜,手染同门鲜血,觉得自己教导无方,无颜面对天下人。
但是,背信弃义这玩意儿不好界定吧?
若是茶几就是信奉这些东西呢?
听到老人哭鼻子,鸠浅突然笑了起来,心中刚刚对老人的埋怨消失一空,觉得老人还挺可爱的。
鸠浅的笑声像是醒铃,老人听到后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擦干了眼泪。
“老朽没有忍住,让小兄弟见笑了。”齐传生恭敬致歉。
“我是不是这些年来,少有的那种愿意在你面前提及此事的人?”
鸠浅眼中的色彩极其明媚,颇让老人觉得他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气概。
“是。”
你还是世间唯一的一个直言不讳的和我提及往事,然后在我哭的时候还要笑的家伙!
老人心里有些异样。
“真好。”鸠浅由衷感叹,“不过,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伤心,我见过茶几的笑容,真诚而又发自内心,我觉得他在长歌当欢比在齐一门要快乐多了。”
鸠浅学习道法的那几天,可算是被茶几时不时的浅笑给迷惑到了,觉得他那笑容真是好看。
归根结底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然后人也不丑。
“无人管教就是快乐吗?”老人不敢苟同。
“哎呀,你们怎么总觉得茶几做不到慎独呢?他既然脱离齐一门,在这里学了那么多圣贤教诲。那他行为处事自然有他的想法,茶几又不是见人就杀的丧心病狂之辈。”
鸠浅心说,二哥这样你也这样,穷担心。
长歌当欢中的人就七个,他们成天做些游山玩水的事情,一年下来出手不到几次,杀得了多少人呢?
这个世界,在茶几尚未黑化之前,人不做去做畜生的人还不是有那么多?
总不能都赖在长歌当欢身上吧?
大部分还是跟茶几和长歌当欢毫不相干的!
鸠浅心说,世界是灰色的我知道,要是你真有意为世界点亮一盏明灯,那就化身为光啊!
“老朽没有见到过哪个君子慎独之时是做些杀人灭口,举祸屠族的事情。”老人还是心中不满,一提及就愤恨交加。
鸠浅嘿嘿一笑,不可置否。
关于这个,在封家听到那些个愚昧的凡人背后嚼自己的舌根时,一生气起来,鸠浅自己都想做。
“来来来,老师跟我说说,茶几都做了哪些坏事,等我以后修为上去打得过他了,我就去笑话他。”
鸠浅邪恶一笑,想从茶几老师这里拿到一点茶几昔日辉煌落幕时落下的话柄。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老人也不会当真。
鸠浅聊到这里,轻轻一笑,以此作结。
对着老人皱皱鼻子,走出了竹屋。
二百二十四章 佛说(四更)
风雪庵师徒,在院中石桌边安坐等候。
看样子,他们等候多时。
鸠浅有些愧意,明明是他有事请教,却让对方等候。
于是,鸠浅回到竹屋,将茶水端了出来。
“来来来,我把茶杯端出来了。老人家很伤心,我们就在这儿坐着说。”
鸠浅一脸笑容,笑嘿嘿的替大小两位僧人斟满茶。
说实话,在齐一门的这段日子,鸠浅已经习惯了与人交谈之时,喝一杯不好喝的清苦香茶。
先生们品茶时如饮仙酿,举手投足间动作优雅无比,一看就很有气质呢。
想到这里,鸠浅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微凉被他以后的优雅迷倒的模样,心里乐开了一朵小花儿。
老少和尚面面相觑,不知道鸠浅在这儿傻笑什么。
“不知小施主,少侠想问点什么?”
普善大师记起了鸠浅的喜好,施主顿时改口。
这人镜小家伙喜欢听好听的!
“你们风雪庵有哪些经书和典籍还不错的,能不能给我看看。”
预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掌握一门精髓,从阅读门中典籍开始。
鸠浅觉得,看完了说不定,他就知道风雪庵的诸位佛祖的想法了。
“佛教有十大经书:《心经》、《佛说阿弥陀经》、《金刚经》、《维摩经》、《楞伽经》、《楞严经》、《华严经》、《法华经》、《大般若经》、《阿含经》。”不问快速地回答。
“你要哪一部?”
显然,他比老和尚背的还清楚。
“都给我吧。”鸠浅手一伸。
“没带!”不问和普善大师脸色微微尴尬。
鸠浅立马翻了个白眼。
“但是小僧会背。”不问立即补救。
“全部背完大概需要多久?”鸠浅问道,心说要是太久就一点点的背。
“一日之内。”
背诵经文,不问对此多有心得。
还是小时候的他便发现他在背诵经文时体内灵气流转会加快速度。
故而,有一点时光,他每天都一个人呆在后山从日出背到日落。
那个时候,他被门中师兄弟们戏称佛子。
佛门经书,但凡带字儿的经书,只要对他修炼有加速情况的,不问如今都能够倒背如流。
念经可是他加入了风雪庵二十年里做的最多的事情,老本行,可熟了。
老和尚宠溺地摸了摸徒儿的光头,心道你真给我长面子。
鸠浅看了眼天色,还很早。
“背吧,我记下来!”
绝技,通明!
鸠浅身后紫瞳显现,目中泛出紫色幽光。
他赫然是打算一遍过,硬记下来。
???
风雪庵师徒面面相觑。
“一遍就背下来?”
太夸张了吧?
不问内心难以平静。
看鸠浅连道法都用上了的架势,不像是打算慢慢听的样子。
“嗯嗯。”鸠浅点了点头,心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问吞了口口水,没有多说什么,在整理了一番记忆之后,开始了背诵。
“…”
起初,不问为了迁就鸠浅,背得还是很慢的。
不料鸠浅等了会儿后,问道:“和尚,你能不能背快点?你是不是没有背熟啊?”
“这也太慢了吧?”
不问脸色一囧。
听到鸠浅不识好人心,不问瞬间提速。
鸠浅开始了强行记忆。
这一背一记,一来一去,就是一整天。
夕阳西下之时,不问背完了最后一个字,停了下来。
“记住了吗?”不问轻轻问道。
虽然,他很不相信鸠浅能够一遍就记下这么多的佛门经典古籍。
但是,鸠浅已经达到人仙境界巅峰,很多事情,或许出于常人才是应该的。
毕竟,不问自己熟读这些经书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修士到了一定境界,不管做任何事情肯定效率和速度都会提升的。
只是,鸠浅的效率能不能提升到一遍就完全牢记,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问自己是没有机会去尝试,也没有机会去印证的。
只见鸠浅眉头挤在了一起,嘴巴也皱成了一个小圈,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不问心中一松,看样子,鸠浅好像并没有记住。
幸好,不然一遍过也太夸张了。
但是......
“我记住了。”
鸠浅说完,睁开了眼,神色也恢复如常。
“你真的记住了?”不问瞬间不淡定了,这是什么妖魔的速度?
居然,真的只听一遍就能记住。
难道,鸠浅也是佛子?
天生就亲近佛道?
其实不问想多了,鸠浅就真的只是死记硬背而已。
“嗯,好多句子现在想起来就怪怪的。”鸠浅眼珠子乱转,“我背给你听听,如果有错误你就指出来。”
鸠浅说着就开始以不问十倍的速度进行背诵,不问和老和尚立马正襟危坐,凝神细听。
只听一遍的记忆,肯定会出一些错误的吧?
不问心里偷偷地想,试图捕捉几个鸠浅背诵途中出现的错误。
半晌之后,不问吞了口唾沫,但是干涩的喉头仍旧干涩。
鸠浅一个字都没有背错。
普善大师慈爱地摸了摸不问的光头,说道:“世间万般无奈,不问你要看开。”
不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然后,师徒两个就在鸠浅疑惑的目光下,无声间落魄地结伴走去,离开了小院。
“怎么突然走了?”
鸠浅默默脑袋,一头雾水。
难道是我背得不对吗?
鸠浅转头看向竹屋,竹屋此时已经关上了门。
很显然,老人心情不佳,打算闭门谢客,休息一下。
此时,也已日暮,天黑在即。
鸠浅舒了一口气,站起身,一边整理脑中磅礴的经文,一边朝住处走去。
十大经书,初次听闻,鸠浅还是很多地方不甚理解的。
舍利子,色空相,都是些什么东西?
菩提,菩萨,世尊,又是什么?
据二哥齐一所言,佛就是齐一门中的圣人,就是世间极好极好的人。
那这些是不是就是那些成不了佛的人?
鸠浅头脑中一片浆糊,关于风雪庵,他真的只知道里面都是光头。
然后光头被人们称为和尚......
经此而已。
“哈哈哈,完全不知道这十部经书在说什么......”
鸠浅嘿嘿一笑,有些窘意。
鸠浅发现他只是把字给记下来了而已。
“罢了罢了,这一百日会讲的。”
鸠浅不喜欢多虑自我烦忧,索性不再去想,回到了小屋里,倒头便睡。
夜色渐深,鸠浅鼾声起伏。
二百二十五章 百日弹指一挥间(五更)
一百日,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内,鸠浅算是好生地体会了一番齐一门中学子求学苦读的日子。
不得不说,这种生活,很书生。
伴书醒来,伴书睡去。
每每清楚早读之时,鸠浅总能在学堂中看到有些小孩子在一片读书声中沉沉睡去,先生走到了身前还毫无察觉,直到先生揪住了他们的小耳朵…
每每夜中漫步之际,鸠浅总能在经书楼中看到有少男少女彻夜长读,赶做功课,不眠不休…第二天,继续进行一天的生活,学习…..
仿佛是铁打的孩子,不需要休息。
鸠浅像他们这种年纪的时候,除了挨打吃饭就是睡觉了。
相比于他们,鸠浅觉得他还是很快乐的。
毕竟,不挨打可能就没饭吃。
随着这种生活的持续渐进,鸠浅是越看到这样的情景,越觉得‘苦’了。
齐一门最先教授孩子们的就是规矩,礼仪。
不是每一个进入齐一门的孩子都能穿上白衣玉袖,也不是每一个读书的孩子都能持之以恒,读得下去。
这种无形的枷锁,一旦被察觉,便最为致命。
仿佛,呼吸就会逾越礼仪的规矩,伸手就会触到道德的房梁,伸腿就会踹破伦理的高墙。
不管做什么,都有一张无形巨网在考量着你的言行,你的心性。
鸠横日落不是这样教鸠浅的,长生林的妖兽们也不会这样对待鸠浅的。
只有人间,是这副模样。
这幅…鸠浅不喜欢的模样。
鸠浅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事情的必要性,难道礼仪和道德能够让他们过得更好吗?
鸠浅只觉得齐一门一直是在向这些孩子强调要做个君子。
若是君子有准则,那也应该是这些孩子自愿选择成为的吧?
鸠浅不懂,打算再看看。
齐一门中的生活,白天每天上午就是上课,下午就是听齐传生老人说圣人教诲和风雪庵中的人间善佛讲传佛法。
前几天还算有趣,但是日复一日的重复,鸠浅便开始觉得有些无法集中精力了。
这般单调且无聊的日子,鸠浅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小孩子能够坚持下来。
至少,时至中叶,短短四五十天后,鸠浅就明显感到有些厌倦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所说所讲的都是鸠浅已经消化过一遍的东西,像那些君子道德啊佛祖教化啊…其实鸠浅在无人的静夜中都曾很认真的思考过。
以至于,一旦大师讲过了词字的意思,鸠浅再听一遍时,就没有了什么收获。
但是,鸠浅举目四望,此地还是有很多小孩子分外努力,用各种法子集中注意力去听去想。
鸠浅见状有些愧疚和自责。
然后,他有些怀疑自己在这方面的悟性。
或许,自己正如那些先生们教训某些可爱的小孩子时所说: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污。
因为自己的胸中无沟壑,耳边无清风,眼中无明月,心中更无人间。
所以,这就是我应该有的感受,觉得无趣又疲倦?
其实,我本质上就是一个‘俗人’?
鸠浅慢慢地出现了这种看法,特别是当他看到他很看好的那些孩子被师长一言否定的时候。
虽然,鸠浅也和大多数一样,不喜欢被人随意否定。
但是,鸠浅又无法否认,他的心里还就是在六十天之后就感到了一阵无法抗拒的疲倦。
这种疲倦,比厌倦还更强烈。
这种自知,比无知还要难受。
厌倦是觉得讨厌,而疲倦是因为讨厌然后静下心来接受,最后:累。
无知,便无所谓。
自知,便会在意,然后气馁,伤悲。
这种疲倦与自知使鸠浅无法专心的去听高台之上的两位人间正道巨擘讲了什么,甚至,他还因为他们一直说个不停而感到烦闷。
这种感觉代表了什么,鸠浅心知肚明。
这说明,他已经无法融入这种书生风气和佛门僧舍的群体了。
这不只是身体的拒绝,还是心灵的背离。
所以,很可惜,在齐一门上下都觉得这是天赐良机的这些教化的日子里,鸠浅的心灵并没有得到什么洗涤。
他眼里不仅看不到圣人,心中也感受不到佛祖。
仿佛,这些日子的经历就是在告诉鸠浅一个道理:你与这书,与这佛,注定格格不入。
这两样,你都成为不了,你都喜欢不上,你注定擦肩而过。
鸠浅感觉到了,然后有些怅然若失和一抹愧意。
他知道风雪庵中的两个和尚和二哥的老师在他身上花费了许多心血和精力。
他们每每喜笑颜开的寻上鸠浅交流心得的时候,鸠浅都能感觉到一种好意与拉拢。
但是,交谈完了之后,他们脸上都有一种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失落。
鸠浅都看出来了。
仿佛,他们都很想让他成为与他们大道同行的同伴。
但是,鸠浅终究还是知道自己无感的。
花了这么多时间,对牛弹琴,他们应该很失望吧?
鸠浅有些不走心的愧疚。
要是强行去问,这些天鸠浅有没有一点收获?
那肯定还是有的。
鸠浅这些日子,白天跟着这些孩子学习识字释义句读,晚上练习御物术和各种道法。
总体来说,每天的生活都极其规律,极其平静。
这种日子,鸠浅还是蛮喜欢的。
句读,识字,释义,都是鸠浅读书识文时需要用到的。
至于,那些面对强敌或许用得上的道法,更是迟早都需要掌握,越早掌握自然越好。
只是,除此之外,鸠浅这些天总感觉齐一门中的气氛有些宁静得不正常,他时常有恍惚之感。
那种感觉好像就是:某一刻突然觉得,这一方天地就是有意而虚假的,假借天意而实为人造的,看似坚不可摧但又随时都有可能破碎的。
这令得鸠浅有一种虚假朦胧之感。
这与君子,真,实际是天大的背离。
淡淡的不安,随着世间的推移,愈发浓烈。
直到某一天,鸠浅搞懂了缘由。
因为,齐一门和风雪庵都是在无差别的培养一类生物。
这些孩子的本性已经不重要了,在孩童时候他们就会被告知是非,对错,善恶。
完全不需要他们去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意义。
这不是鸠浅喜欢的修行,鸠横日落从未告诉过鸠浅一件事物一定要是什么样子。
但是,这些先生却如此笃定。
鸠浅觉得这不对,于是,他打定了主意要离开。
在萌生去意的那一刻,鸠浅的心情豁然开朗。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就是想要离开了。
齐一门中的风月他都很喜欢,但是,别的像什么不会错的道理呀,不能逾越的规矩呀…他就不喜欢了。
这就像是有两个很不错的人,想要一股脑的教授你他的观点和思想,但是你却不像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
毕竟,茶几说过,贤者千万,只需要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不必见贤思齐啊!
齐一门中的先生和风雪庵中的大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不会说他们的缺陷和不足。
他们一点都没有教孩子,君子所缺何物,佛祖所陷何劫。
这让鸠浅如何接受得了呢?他想要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呀!
你们一直都说君子当如何当如何,难道君子就是不会有所不对的吗?
君子和佛祖肯定不会是绝对完美的。
如果是完美的,那鸠浅在君子和佛祖身上能见到什么不贤之地?
鸠浅觉得君子和佛,对他而言已经是无可取之处。
于是,鸠浅在一百日还差几天,没有完全到的时候,找上了二哥的老师齐传生,详细而又诚恳地表明了一番他的心意。
鸠浅叽里咕噜,说了很多很多。
大概意思就是,你们都很好,但是我只能当我,成不了你们,我也很无奈呀…我还是洗洗溜吧……
出乎鸠浅意料,他和几人交流得很顺畅。
显然,鸠浅这些天的疲惫和不耐烦,老人们都看在眼里。
但是,老人还是要求鸠浅呆够一百天。
鸠浅不解,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二百二十六章 妄动天机,对否?(一更)
鸠浅含着不解,问老人为什么。
分明他在此已经得不到任何收获了呀?
一直呆下去,他就只能被动睡觉,一直睡觉。
而且,最过分的是,他还睡不好!
还不如让他早日离开齐一门,长驱北上,去寻他所爱的逍遥自在!
别的不说,鸠浅觉得他离开齐一门至少可以安安静静地修炼自己的道法。
不必在深夜时,时不时都要被你们两位排队来敲门。
至于什么道理和佛法啊,都去他么的吧…...
鸠浅思虑再三,认为对此他不愿意都接受,甚至是很多都不愿意接受。
什么佛祖说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话,鸠浅真是听一遍就觉得可笑。
世间若是有地狱,那按照佛之罪论而言,人人都得下地狱。
谁还没个一时间只想到了自己,自私自利的时候呢?
世间又有几人不用经历拔舌地狱的折磨?
人间的尔虞我诈,几人能够幸免?
幸免的人,真的有资格说他干净吗?
因为不爽而犯错的理由千千万,不过都是…...算了,辩驳无用。
等待两人给个留下的理由的鸠浅,浑身不舒服。
但是,不论鸠浅心中多么不解,老人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小一很希望看到你穿上这身白衣玉袖装,如果小兄弟你想好了要离开,最少听完这一百天的宣讲。”
鸠浅心说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这是小一的期望。”
得!
说起齐一,鸠浅顿时变得喜悦。
他仿佛又看到了齐一那一张春风般和煦的笑脸。
齐一的微笑,鸠浅喜爱无比。
于是,鸠浅接受了建议,穿上了齐一门中的白衣玉袖装。
当时,老和尚普善大师其实羡慕极了,但是站在一边却笑得最欢。
很奇怪的态度,鸠浅看不懂。
鸠浅接过老人递给他的白衣玉袖装,想了想在白衣背后添了一朵大大的红花。
花袍白马不归来,浓蛾叠柳香唇醉…二哥随口说过的诗句,咂咂,很有意境呀。
然后,鸠浅按照约定呆够了一百天。
在一百零一天的时候,鸠浅从原先的丛林小野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身着自制的‘白衣玉袖’的如玉公子,一步踏出了齐一门的范围。
鸠浅呼吸了一大口齐一门外的空气,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心旷神怡。
“哎,齐一门中真压抑,全是道理和佛理,一点都不自由。”
鸠浅下一刻,消失在了门外,不知去向。
齐一门中,曲径通幽处尽头的小屋。
不问于几天前在普善大师的命令下离开了齐一门,已经先一步班师回朝。
此时竹屋中只剩了两个老人。
“我们终究同病相怜。”
老和尚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笑容很难看,有些悲惨,一点都不似平日时的那般慈祥与和蔼。
“自从遇到了这孩子,我便开始疑惑了。我甚至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我齐一门的过错。”齐传生老人也是笑容‘丑陋’,像是在哭。
但是,他又没有发出哭声。
“谁不是呢?我风雪庵和你齐一门其实在做的是同一种事情。”老和尚痛饮一口清苦的茶,嘴里全是苦味,心中也是苦涩无比。
鸠浅仅仅一天就背下了佛门当中那么多佛祖的誓词,然后修习完句读字意之后咀嚼一番,便将其诸抛之脑后。
“我们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可以简单的用一句‘我们总是用自己的死亡来劝别人去死’来概括吗?”
齐传生将这句鸠浅随口对他们说的话牢记于心,扪心自问十遍,一百遍,一千遍…都找不到答案。
“老僧修为低微,见识浅薄,不懂。”普善大师长叹。
“这孩子会去帮助西秦。”
齐传生老人昨夜化身成为时光长河中一条调皮的鱼,竭尽全力地跳出水面,瞥见了未来的一丝光景。
他看到,鸠浅极其平静地执剑站到了很多人的面前,为一个绝美的女子遮风挡雨。
这些很多人中,有齐一门中的白衣书生,有风雪庵中的光头和尚还有……
都是一些齐传生熟悉的面孔。
普善大师眉头一跳,苦涩一笑:“我们知道也没用,风雪庵的和尚们是做不出提前斩首的事情的。”
哪怕,他们明知道有一个潜在而又强大的敌人,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们都知道,鸠浅的强大不只是在于他的修行上的潜力,还在于他身为人镜的意义。
人镜,可能,只能说是可能代表了真理。
但若是很多人都觉得人镜的选择是代表了绝对的正确,从而选择放弃支持与人镜对立的那一群人,怎么办?
这就意味着,鸠浅可能会拨动人间很多人的思绪。
西秦志在何方,还未可知。
一旦打起来,弱小的人注定是死伤无数。
若是挑起战争代表了正义,那天下那些弱小无依的凡人就该生灵涂炭吗?
鸠浅一人,与苍生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谁大谁小,齐一门早就算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能够凌驾于众生之上,哪怕是人镜也不可以。
在过去的一千多年里,齐一门又不是没有暗地里亲手击碎过人镜。
所以,齐传生没有说话。
提前斩首这件事,齐一门做得出来。
因为,曾经做过。
要是非得说出一点齐一门和风雪庵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大概就是面对杀生时的选择了吧。
风雪庵中心安理得的破戒僧并不多,只有人间怒佛的那一个人数不多的支脉和几个甘心以自我堕落来委屈求全的圣僧。
他们认为,若是放恶人生是莫大的罪过,那么有选择性的杀戮便是无尚的功德。
除此之外,风雪庵中和尚便不开杀戒了。
人间圣佛一脉的弟子是以伤当杀,人间善佛一脉是不伤不杀。
而对于齐一门来说,君子起怒之时,便是书生心寒之日,便是白衣染血之际。
齐一门中的翩翩书生们,既然选择了踏上修道的路途,自然也都清楚地知道他们所握之剑该朝向何处。
他们强大的实力,从来都不完全只用于自保,还用于主持正义。
这种正义,是人间的正义,是多数人的正义。
少数人,已经成为了很多次牺牲品了。
再多一次,他们也能接受。
何去何从,全在齐传生一念之间。
若是得不到,那便毁掉。
普善大师明白这个道理。
极多的人镜的下场,都是这个下场。
玉不碎,何为玉?
虽说如此,普票大师对于齐一门的选择,却也实在没有资格去指点什么。
人间之人,若不是独行,必然与人大道同流。
佛门风雪庵也不例外。
所以,只要齐传生将这个确凿的消息传出去,北边就该有白衣执剑的强大门人回来对鸠浅进行斩首了。
他们都是和笑哭子和陆远一般强大的人。
现在的鸠浅面对上他们,绝对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只是,老人会这样做吗?
普善大师有些忐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先生,你会跟北边的皇上禀告这件事吗?”
齐传生在这一刹那,想到了同样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齐修云,摇了摇头。
“我只压得下心头这一只鬼。”
多了,他就是一只提前茶毒人间的恶魔了。
齐传生老人觉得他可以死去,但不能死的时候让后人用命为他收拾烂摊子。
“知而不言,是欺君罔上。”
普善大师很清楚,齐一门中的白衣书生们皆是忠君之辈。
“当朝女帝做不了主,告诉她也没有用。”齐传生选择性的忘记了北边的某个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人。
“但是,最少先生得告诉她。”普善大师不想看到白衣蒙尘,颇有些痛心疾首。
“大师,三日前,齐一门已经将密函送往皇城了。”齐传生老人说起这时,心中有些疼痛。
他的行为是窃取天机,虽然目的是为了人族大计,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伤害了鸠浅这个干净的孩子。
齐传生知道,即使他对得起天下人,但是,他肯定是对不起鸠浅。
还对不起齐一。
但是,罪过总得有人背。
齐一门对西秦拱手相让活木和神笔,他已经背了一次了。
齐传生老人已经不在乎再多背一次。
反正,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普善大师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齐传生其实很恍惚,因为那封密函是他亲手攥笔而写。
虽然得到了齐一门中众多先生的赞同,但是,这种事情终究还是......
他也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因为他预知了未来。
只是…妄动天机,对否?
二百二十七章 柳寡欢(二更)
皇城,皇宫。
女帝下令驱散了所有的侍卫和保护她的将军,暗卫。
她独自一人,扭着丰满而又迷人的身姿,来到了一间暗室当中。
女帝是一个凡人,大白天的,暗室中没有丁点儿光亮,看不到任何东西。
于是,她点亮了一个烛台,借着烛光,打开了一封摁有血色指印的密函。
皇室与齐一门有一个天下皆知的密约,那就是白衣见血,必定杀人。
说的就是,只要皇室帝王收到了齐一门门中传来的血色密函,就代表齐一门告诉皇帝,他们觉得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或者有一群人需要死去了。
所以,女帝很慎重。
她是一个凡人,西秦已经屯兵,故而她身边的仙人很多。
她隐隐有预感,这个密函中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但是,她又不知道到底骇人在何处。
于是,她只能选择这种偷偷地一个人看的方式,独自一人来到暗室之中查看。
听上一任帝王说,这间暗室是可以躲避修士们强大的神魂感知的。
女帝打开信函,看到了上面有个她熟悉无比的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
鸠浅!
就在女帝心脏骤停之际。
“是他!”
背后立马传出一声女子惊呼。
女帝瞬间回头,被暗中出现的一张人脸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这个女子自然是对女帝贴身不离的裴三千。
她脸皮一厚,怀着自己的女帝安危的担忧,自动忽略了女帝驱散部下的命令。
于是,她在看到这封密函内容时一个没忍住,暴露了自己的同时还把女帝吓晕了。
女帝醒来得很快,半个时辰不到。
当女帝醒来时,她发现她已经回到了寝宫,正躺在自己舒服的大床之上。
裴三千恭敬地跪在床上,听候女帝发落。
女帝起身,看着裴三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快。
她虽然是被吓晕的,但是晕倒之时还是记住了那个女子的脸。
就是此时跪在地上的这一位神出鬼没的大神,皇室专用刺客,裴三千。
说实话,女帝看到密函上的内容后,第一时间也是想要去找她的。
毕竟,除了公子云栖之外,女帝在这宫中既能依靠又能信任的人就只有裴家姐妹了。
其他人,女帝跟他们之间还有很疏远的。
女帝没当皇帝的时候,就和他们几个很熟了。
面对这件事情,女帝还是很十分忐忑,不敢一个人随意做主。
但是,你跟踪我不说,还把我吓晕了是什么意思?
只见女帝缓缓爬下床,鼓足勇气,对着裴三千质问道:“裴爱卿,你可知你刚才对朕做了什么?”
这句话,乍一听,还让人以为她遭到了爱卿的轻薄。
但是,同为女子的裴三千却不会这样想。
她现在心里只有那封信。
那封要取鸠浅性命的信。
“女帝,还望女帝三思,此事万万不可上报于北墙。”
裴三千最近在接受了从北墙来的两位前辈的一番指点之后,也侧面了解到了一点关于北墙的消息。
她得知到,北边初帝还活着。
好吧,说实话,这种事情其实是她偷听到的。
那个时候,谈何易与行路难凝望西方,说了一句:“秦画真以为我朝初帝不敢南下吗?”
然后,聪慧如裴三千,一下子就猜到了事实。
被誉为千古一帝的初帝,真的还活着!
当时,裴三千可谓是瞬间对皇室的信心大增。
只要有初帝在,那西秦举兵进攻岂不是就如同小丑跳梁,注定无功而返?
有哪个帝王会任由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与基业平白拱手送人的呢?
从古至今,都不会有的。
初帝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有所应对。
但是,到了今日,他突然看见这张密函,反而因此心中大乱。
因为那封密函有句话是:是否取人镜鸠浅性命,请陛下斟酌,自行定夺是否要将此信送往北方。
这可是齐一门的建议,齐一门保护了皇室一千多年,女帝会拒绝吗?
肯定准许啊!
若是真的上报于北墙,那鸠浅还有活路吗?
别的不说,北边回来的两位谈何易和行路难,便都是鸠浅无力抵抗的存在。
还别更说,墨海那位君临九天的初帝!
所以,简单思索之后,裴三千将这封信拿到了自己手上。
而且,先斩后奏,焚毁…
至于,女帝这边,再慢慢劝告吧。
裴三千是不明白一个鸠浅会对战局产生多大的影响的,甚至她还怀疑这封密函是否出自齐一门的先生们之手。
毕竟,鸠浅在齐一门可是深受齐一老师的喜欢。
怎么这才过了几个月,齐一门突然就发出了一道要对他出手的请示呢?
这太令人费解,裴三千一头雾水。
区区一个人仙境界的鸠浅,能在这种一打起来注定就是旷世之战的战争中起到什么作用?
就这样,混合着一丝夹带着欢喜的爱意与私心,裴三千对自己的行为毫无疚意,坦荡无比。
“朕不会向北传递讯息的。”女帝沉思良久,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一道白衣身影依靠在寝宫之外,听到女帝的决定,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见白衣人伸出手掌,掌心躺着一抹灰烬。
他眨了眨眼,灰烬便恢复成信函的模样。
很不巧,一千多年中受教于齐一门中三位的精通时光之术的人,除了一个名叫笑哭子,一个名叫浇兰克,还有一个名叫尾猴。
然后,就在寝宫中的两个女子还在交谈之时,他消失在了原地……
一段时间之后,这封信函出现在了逆流光之上的银发男子手中。
银发男子拆开一看,仔细咀嚼了一番其中深意,陷入了沉思。
此时,鸠浅已经走出了齐一门,大摇大摆地踏入一座人间小城。
他挑了一间客栈,开始大吃大喝。
这次,进城四事,鸠浅很好运的再次遇到了第四件事。
为了补上这段时间在齐一门中少听到的故事,鸠浅特意于这座凡城中逗留了三日。
第三日,天气不错,晴空万里。
有一个人的神识直直锁定鸠浅,从北而降,落到了鸠浅身前。
来者自称是柳寡欢,是残北百族的柳族第一高手。
因为最近比较闲,奉命来取鸠浅的人头复命。
听到有人要杀自己,鸠浅持续了三日的大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鸠浅看了看他,发觉他的气息深厚程度与大哥烟尽雨离去时不分伯仲。
这么说,这个柳寡欢也是凡上三难的境界,差不了几步就能迈入真九境。
真九境之下,最强的敌人,终于遇到了一个了。
鸠浅看着他,勾起了嘴角。
看到鸠浅突然微笑,柳寡欢感到一丝怪异。
面对一个欲取你性命的敌人,你还笑得出来?
“此地人多,换个地方打。”鸠浅建议。
鸠浅看了看四周,发现街上屋里,全是没什么修为的凡人。
在这里打,会伤及无辜。
鸠浅在这小城里欢乐度过了好几天,不想拖累他们。
但是,柳寡欢摇了摇头。
二百二十八章 杀人夺宝(三更)
此地只是很普通的小城,城中没有什么实力强劲的修士。
城中的人甚至大多都孱弱得禁受不起鸠浅一道剑光余势的摧残,只受余波便会尸骨无存。
但是,柳寡欢却不在意。
凡人与弱者的生死,他与妖兽浴血多年,早就不在乎了。
甚至,来自北方的他,还希望这片人间的人全死个干净才好。
至少不用再发出食物的香味,去害他们不是?
只见,柳寡欢拳拳相击,伸出双手对着两边轻轻下按,天地间一股巨力直接将四周的土地摁在了大地。
鸠浅也被这种不知名的术法给摁入了大地,身体无大碍,被压入大地之中大概两尺。
不算很深,但是能将他往地下摁,肯定也说不上浅。
毕竟,这种术法还是群体道法,若是他施展单体的道法,说不得力量就是这种道法的一百倍。
鸠浅抖了抖承重的肩膀,面无表情地从坑中走出来,环顾四周。
他发现,在这个柳寡欢的一招之下,方圆一里的范围中,再无一物比他的脚踝高。
整个世界好像被压扁了一些,先前繁华的小城,眨眼间就成了一片空荡荡的大地。
一里开外,才有几处房屋零落。
本来就是一座小城,繁华人多之处也不过方圆一里左右。
这下好了,瞬灭。
“战场清出来了。”柳寡欢对着鸠浅招了招手,露出一个几乎变态的笑容,“来,送死!”
来!
送死!
这三个字是鸠浅长这么大以来,听到最狂妄的话。
当然,这相比于他刚才的行为,还是不值一提的。
鸠浅刚才站在坑里的时候,好好的想了一番,想到了对策。
首先,肯定不用逃。
凡上境界,三难二难,隔不了太多。
差别只在于体内能量的多寡。
鸠浅自从离开万雷山,便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个可敌之人。
如果与姜丝丝切磋的那一次不算数的话,离开万雷山之后,他便是一路被吊打。
鸠浅要么当旁观者要么当陪练者,一直没有机会试一下自己的修为进展。
此时,遇到这样一个可以一试的对手,鸠浅同样求之不得。
不过,在这之前,可以问问。
“谁让你来找我的?”鸠浅觉得就这么开打,有些过于仓促了。
先搞清楚来意。
柳寡欢开始说的理由,鸠浅肯定是不信的。
应该还有内情,比如为什么要杀他。
柳寡欢收起了笑容,这鸠浅好像还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啊?
“无可奉告!”
鸠浅点了点头,不想问了。
鸠浅伸出手,雷跳化作剑仙出现在了手中。
只见,鸠浅昂首俯视柳寡欢,犹如君王睥睨天下。
居高临下地说道:“跟我作对,你想好了?”
柳寡欢轻蔑一笑,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作答,瞬息近身,直直一拳朝鸠浅的脑门轰来。
在柳寡欢看来,人仙境的修士也就只值他一拳头了。
管你是不是人仙境巅峰,一拳之后,便会尸骨无存。
但是,柳寡欢还是太小看鸠浅。
柳寡欢的设想落空,只见在一声破空声后,鸠浅出现在了柳寡欢的身后…...
巨力震碎鸠浅所立的大地与后空。
大战,不似华丽,更胜华丽。
以八敌九,鸠浅大战柳寡欢,正如云栖死战秦秋。
只不过,鸠浅肯定是不想死的,就算真的打不过,五行遁法,空间遁法,挨个试着溜。
不过,注定每一个不怕九境仙人的人仙修士,都有几把刷子。
半个时辰之后,鸠浅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一剑震碎柳寡欢的神魂,然后一脚一脚地将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垃圾货色踩入大地。
大地深陷两尺,与这小城同‘繁华’,共‘生死’。
胜是胜了,但是却是惨胜。
鸠浅虽然不算是成了强弩之末,但是也算受伤不轻。
这个柳寡欢,还是有些难缠,只是好像对付一个会空调遁法的敌人没什么经验……
而且,他还不够果断,在几次没有打中鸠浅之后,变得急躁。
仿佛,一拳不中就想不开了。
变得有些气急败坏,就像是杀疯了的人突然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没有尽兴。
鸠浅觉得好笑,这样的家伙,估计在大哥面前,大哥一剑就撂倒了。
但是,看他第一拳的气势,好像是打算一拳就撂倒我的…那当然不可能啦。
鸠浅面对了长歌当欢和遗孤水上飞的洗礼,早就是惊弓之鸟了。
他早就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像那些什么对敌自负轻敌之类的错误,鸠浅是不敢犯的。
看到柳寡欢第一眼的时候,鸠浅就打了一万分的提防。
“但是,我还打了这么久…差点输了。”
鸠浅摇了摇头,对这个结果还是不算满意。
这一战之后,鸠浅明白了,他目前的战斗力和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凡上三难修士不分伯仲。
“嗯,还是很弱。”
鸠浅就地盘膝,坐在柳寡欢的尸骨旁边,旁若无鬼的恢复着伤势。
鸠浅的神魂无损,只是肉体上受了一些伤。
身体上的伤势,烟家疗伤圣法,断痛续疗可以包治百伤。
于是,这调息恢复的空当中,鸠浅开始驱动神魂搜索柳寡欢的遗落物品。
一般来说,修士出门都会带一些云泊之物的。
此时,按照道理来说,鸠浅把这个柳寡欢给杀了,那么他的物品归属自然就是他的了。
鸠浅神魂覆盖每一处战场,开始仔细地寻找。
半晌之后,他在某个不起眼的土堆上发现了柳寡欢遗落的储物袋。
鸠浅满意地将储物袋中的物品,挪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明天再找个城池,只要将这个储物袋成功贱卖,他鸠浅就又富有了。
一夜之后,第二天破晓。
鸠浅站起了身,吐了一口浊气。
伤势算是好了大半,剩下的一点点隐痛,已经无伤大雅,于战斗力也无任何妨碍。
“残北百族,柳族的第一高手,北边…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我,好!记住了,反正我要去一趟北边的。”
“到时候再算账!”
鸠浅看着北方,喃喃自语。
半晌之后,鸠浅脚尖轻点,越上了天空,挑了个柔和的速度,迎着风朝北边飞去。
大哥二哥,我来啦!
鸠浅心里快乐地呐喊。
二百二十九章 北墙风云(四更)
北墙边,守海处。
齐一夫妇和烟尽雨来此已有一段时日,算是刚刚熟悉了一番北墙边的情况。
此地如其名,北墙,其实就是墨海北边境处一道长得不见首尾的巍峨城墙。
一千四百年前人族修建以抵御妖族。
北墙走势由西到东,从西边死灰山直到东域极寒雪原。
由西到东,战线绵延将近四千里。
这四千里,分别由西秦,阴阳道,墨海皇族,北洛各族,齐一门以及墨海死罪之民所守。
以前还有东楚楚家,但自从一千年多前楚家老祖宗尊上战亡之后,楚家就撤兵了,至今无人前来。
而西秦也在最近二十年中,停止了向北边输送人才。
至于原因,便是那次兽潮西引,北墙上下皆知。
北墙奇高,近百丈,一般飞鸟不得过,唯有高级妖禽才能越过。
墙体浑身通体皆由地心元铁所铸。
地心元铁,出产矿山位于北洛平原,深三万米。
该种奇特金属密度极大,非修为至少是真九境火系修士且要修炼出神火之人不可炼化。
地心元铁归为天地灵物之列,北墙边守海之人的武器多为此类金属。
但是而今因为往夕过度开采,四千里的城墙,已经将矿山消耗空了。
到如今,地心元铁已是珍稀物品,奇货可居。
北墙由无数块地心元铁拼铸而成,块立相锁,成榫卯之形。
其上每一处错位之点,皆有千百重阵法相护。
所谓错位之点,便是榫卯按照顺序,首先唯一能够抽出的那一处。
这样的地方千里一处,一共有四处,分别由四位人族至强者负责守护。
四处节点阵法环环相扣,力量冲击层层传递。
最后,四千里的北墙,任何一处城墙,任何一个节点受到的冲击都会传到同一个节点。
这个地方就是,逆流光。
自四千里北墙建筑完毕后,初帝一千多年来就坐在逆流光之上,寸步未移。
初帝曾如是说:“非帝王死,逆流光永在。”
意思就是,除非他死了,不然逆流光便一直会矗立在人族与妖族的中间,成为保护人族的一道屏障。
坚不可摧。
北墙南边紧靠城墙的就是北洛的子民了。
北墙之人,聚落分布,各成一城。
不算上人口在几十万之下的小城池,大城一共有七座,由西到东,皆是靠墙而驻。
按理说,离北墙越近越危险。
人族又是趋利避害的种族,为何出现如此现象?
其实有此分布实属无奈,一城之兴盛需要人力,大部分修士和仙人皆是守海将士,人族和妖族的战斗随时可能发生,只好城随人走。
这也是必然的选择。
生在北洛之人,若是不愿意南下,那便只有北上这一条路了。
毕竟天子脚下,所有的物资和天地珍宝都是最丰富的的,人族顶尖战力儿都在此处,生活在这里才能最短时间内成长起来,拥有自保的实力。
所谓自保,最少是上三境吧。
换个地方,人烟稀少,资源匮乏,要么当凡人活一生后老死,要么当修士一路平庸拮据致死,没有别的可能。
听起来好像是北墙一破,生活在北墙边的他们首当其冲。
其实不然。
如若北墙真破,可能依靠着北墙的墙体,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因为,为了北墙的固若金汤,皇室一千多年来可谓是殚精竭虑。
一千多年了,北墙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只是地心元铁的北墙了。
一千年后的今天,北墙边阵法痕迹随处可见,随便一个阵法都能抵御九阶妖兽的全力一击。
这种待遇,可不是墨海腹地能有的。
观其整个墨海,皇城有护城大阵,拜神候九山十八靠有护宗大阵,然后楚家可能有护山大阵,其实的几处,应该就没有防御等级达到凡上级别的大阵了。
包括齐一门,秦枢,以及遗孤,阴阳道。
维持大阵的损耗,要许许多多钱的。
至于到底怎么个多,天那么多!
甚至连齐一门,为了省钱都直接放弃了保护宗门,不去设置大阵。
至于北墙真的破了,到了那一天,面对兽潮,他们身在远处无所依靠的人就真的只有逃跑这一个选择了。
若是说那些饥饿的妖兽无法从北墙跑到剑渊,无人会信的。
不是每一个城池都有财力运转护城大阵的,也不是每一个护城大阵也有能力抵御住凶猛的兽潮。
同境之内,大多数人都跑不赢兽。
而且,正如在数以百万计的妖兽的兽潮中的杀死一只兽是没什么用的一样,一群百万计的活人中一个人跑了也是没有用的。
这就是最悲哀的现实。
妖兽与人对换,亏得永远都是人。
人族换不起。
妖兽繁衍能力远胜于人,它们除了吃喝长肉努力活着之外,平日里什么别的事情也不需要做。
资源丰富的情况下,成长速度也快得出奇。
在这种情况下,守海之人为了维持人妖两族之间的平衡就只剩下了一种办法。
那就是拿起屠刀杀。
一直杀,不停地杀。
妖族南下多少杀多少。
凡此种种原因,形成了墨海当前这种北墙处强,腹地处弱的局面。
北洛平原的原住民在经历了第一次部分人的南下之后,剩下的人在之后的千年岁月中就一点一点,不断的往北墙边靠,真真正正的将生死系托于北墙的存亡之上。
到了今天,北洛平原大部分面积已经被长生林吞没,归于了长生林的一部分。
洛水以南皇城以北的一大段平原,也基本没有人烟了。
只有从北墙到洛水之间的地段,还有一些零散的修士。
这些修士,弱小得连洛水都淌不过去,无法南下,只能北上。
就在鸠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北墙边迎来了一次兽袭。
一次声势震天的兽袭,就在齐一夫妇和烟尽雨的眼皮底下发生了。
那时,齐一三人安顿好不久,正在齐一门所驻扎的阁楼中接受长辈先贤们的赐福。
此时阁楼中聚集了一些齐一门来到此处的前辈师兄们,加上几个老人家,再算上齐一,一共有三十二名白衣书生,其中还有四位女子。
这就是齐一门中所有的精锐,无一不是凡上境界,甚至其中还有不少人是真九境。
至于其他境界的弟子,嗯,那太多了,这处阁楼装不下。
赐福,是每一个来到此处的齐一门门人都必须接受的祝福,等同于接风洗尘,但是,这个不允许门人拒绝。
二百三十章 经验大于实力(五更)
这可比开欢迎大会要折磨人多了。
代代相传的仪式,据说可以通过向上天祈求的方式给自己带来好运。
天知道灵不灵?
齐一夫妇面对长辈们的衷心祝福,欣然接受。
但是,烟尽雨却淡淡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这没什么道理的仪式。
赐福什么的,齐一门门人很明显自己人都不信,还要像神棍一样的转圈圈,在额头上点水…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他又不是什么齐一门门人,不需要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若是真想求什么战场之上得平安,不如干脆不要来这战场之上啊。
齐一门中的人也不生气,毕竟从古至今,十分愿意进行这个仪式的人太少了。
大多都是硬着头皮走过场。
他们有些人甚至还挺羡慕烟尽雨,毕竟他还能拒绝。
其中有一位白衣书生,至今还记得因为自己的扭捏,当时还遭到了长辈的训斥。
说实话,被毫无道理的训斥,对于这些爱护自己清誉的君子而言,挺丢人的。
就在仪式结束后,齐一拉过言青木,向所有在此的齐一门门人介绍了一下她。
正如同,门主大典上那样。
场中诸位白衣书生皆是人中翘楚,大多都猜到了女子的身份。
毕竟,言青木一直挽着齐一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短暂地停顿后,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从这群原本应该温文尔雅的书生们口中迸发,场面比刚才诸位在赐福仪式上的昏昏欲睡震撼百倍。
言青木受宠若惊,半晌难以回过神来。
直到齐一推了她一下,她才记起要向各位齐一门的长辈们行礼。
其实,言青木想过今天的场景,齐一路上跟她说过。
但是身临其境时,言青木还是高兴地原地打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北边的书生比南边的书生要开朗得多,也更加热情。
接过齐一门长辈们赠予后人的礼物,言青木感慨万千。
众所周知,齐一门中有血缘关系的人不多,全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同道之人。
此时,他们却如同一家人一样和睦。
当亲情脱离了血脉的束缚,这该是怎样的觉悟?
言青木分外羡慕,书读得多,就是这般风度了吗?
这般想着,言青木痴痴地看向齐一,感叹夫君的侧脸怎么能这么的迷人!
齐一门中明显是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手捧着一套白衣玉袖装来到了言青木面前。
“妮子,这是白衣玉袖装,请收下。”
白衣玉袖,齐一门中最高待遇的厚礼。
一声请字,吓得言青木立马接过。
在齐一门中时,齐一的老师齐传生曾经想了想,最后选择了没有赠予。
因为,他知道,北边还有更高辈分的先生。
他们一定会给的。
这个人,言青木听齐一说过,他是齐一门中的老师祖,齐方。
南齐方洲的齐方。
看起来很普通的老头儿呀!言青木偷偷地看他一眼,心里嘀咕。
“嗯,谢谢谢谢…”言青木激动得脸色通红,声音都开始颤抖。
就在齐一与师祖道谢时,变故陡生,阁楼四方边角上所挂的铃铛无风自响,剧烈而又急促。
齐一门众人脸色在三人的面前毫不掩饰的瞬变。
发生了什么?
三人正打算询问,刹那间,巨大的鼓声响起,传遍了整个北墙。
“上北墙,快!”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在场的白衣书生放下了眼前的事情。
几乎是刹那之后,所有的白衣书生身动,陆续来到了北墙之上。
北墙高达百丈,白云就在头顶,飞鸟皆在脚下。
齐一遥立墙上,举目向北望去,在震耳欲聋地兽吼声中,黑压压的一片朝着北墙而来。
“知道我们到这里来要做什么吗?”
齐一身边的一位师叔辈儿的白衣人正在快速地脱着他身上的白衣玉袖装,随口问向齐一。
“杀!”齐一回答。
“哈,还算有些觉悟,不是妇人之仁。”齐一的果断使得他心里一喜。
显然,他没有想到新来的书生杀伐如此果断。
但是,齐一不明白,师叔脱衣服干什么?
难道与之肉搏?
这么多的妖兽,神识探过去,每一只妖兽的修为实力都难以分清。
“师叔,你这是?”齐一趁着空隙,快速问道。
“你新来的,这一场不用上,看着我们教你如何对付这些没脑子的畜生就好了。”
说着,师叔直接拿着剑从北墙之上跳了下去。
人与兽战,就在没什么前戏的情况下发生了。
此时,除了齐一门师祖齐方平步走上众人头顶,其他所有的白衣书生都褪去了身上的白衣,落到了地上。
北墙之上,只有烟尽雨和齐一夫妇三人站立。
不消片刻,黑压压的兽群就来到了北墙边。
那一片吞噬一切的黑色,瞬间便将地上靓丽的书生白给吞没。
令得齐一三人很不解的是,没有人率先出手。
几乎是所有的前辈师兄都在等待这些妖兽撞到他们的身上。
这是为何?
先下手为强的道理难道在这里不适用吗?
烟尽雨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一头雾水。
怀揣着不解,三人屏息注视。
战斗在人兽相撞的一瞬间,爆发。
人族修士好像是在等北墙反应过来兽潮的强度,确定了这次兽潮的规模之后,开始一同动手。
很快,妖兽的嘶吼声铺天盖地。
场面变得血腥无比,各种妖兽的残肢断臂纷纷被剑气和拳脚扬上天空。
血腥味扑鼻而来,往鼻子里冲。
言青木没有见识过这种极度血腥的场面,捂脸直呕。
烟尽雨和齐一两人相视一眼,皱了下眉头。
按照这种肉搏剑砍的速度,百万,千万计的兽潮何时才能杀光?
为何不用飞剑直接一剑递出,群而攻之呢?
齐一想到就做,将方才师叔对他的叮嘱抛在了脑后。
一剑递出,瞬间割去数十头修为不等的妖兽的头颅。
下方肉搏的齐一门弟子看见了,纷纷和战友们相视一笑,没有做声。
只有刚才那个师叔脸色一黑,怒骂:“蠢货。”
然后,他也没多说什么,接着匀速料理手头边的妖兽,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在北墙边,经验比实力更有用。
这个道理,齐一目前还不懂。
二百三十一章 惩罚(一更)
就这样揣着疑惑,齐一不仅不知道甚至还很得意,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齐一神魂御剑穿行在妖兽群中,不停地收割兽头。
一剑而过百头落,看起来比师兄师叔他们的效率高多了。
你看这不是效果很好吗?
但是,烟尽雨却意识到了一丝古怪。
不对啊,如果这种方式有用,那不可能被淘汰不用的。
很快,齐一在递出一剑后,遭到了重击。
唰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齐一眼睛一黑,伏在了地上。
这就是不听老人言的惩罚。
但是,他都不在战场当中…怎么受伤的?
“小齐(夫君),你怎么啦?”烟尽雨和言青木两人连忙扶起齐一。
“剑断了。”
齐一阴沉着脸,快速地调息。
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剑与他的联系被斩断了。
御物术,神魂御物。
齐一的剑是他的本命法宝,品阶之高,墨海顶尖。
基本上可以说,他的剑只次于上古斩神刀之类的神器。
居然,在这一群不起眼的兽潮中,折断了?
难以置信!
什么妖兽能有这般巨大的力量?
齐一只感觉到剧烈一痛,然后神魂一阵撕裂,便失去了与佩剑的联系。
其间没有一丝征兆。
烟尽雨和言青木两人明白了。
“夫君,刚才师叔特意叮嘱你不要插手,你看你,不听话,剑都没了吧。”
言青木真是又心疼又生气,想轻轻捶打齐一一拳又怕伤着他。
言青木记得,齐一曾经很得意的对他说,这是齐一门中最好的剑,没有之一。
这下好了,最好的剑断了,剑身本体都不知道被妖兽叼去了哪里。
“疗伤吧,小齐你就该好好观战。”
添乱了吧?
烟尽雨摇了摇头。
其实,齐一剑断之时,并不是没人看见的。
那个师叔就将剑断的整个过程看在了眼里。
一只四肢全是利齿的不知名妖兽等到飞剑飞到它眼前的时候,出其不意地一下子擒住飞剑。
两肢巨力相错,将之折断。
然后将飞剑碎片吞入了腹中,远遁而去,躲进了兽群里。
这些,他都看见了。
但是,他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够离开此地一步。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一门最好的剑成了妖兽的战利品。
没办法,谁让持白子既不听话,还这么托大?
在死亡边缘试探的人,活该。
好在吃亏是福,最起码不致命不是?
北墙边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耍小聪明的。
耍小聪明,赢得了一时,赢不了一世,迟早会死,面对妖兽也是如此。
他亲眼所见,因为御剑而亡的修士,就不少于一百个。
齐一人在墙上,运气已经很好很好了。
不然,他若是身在战场,一个受伤动作迟缓,很快就会黑压压的兽群吞没,尸骨难存。
烟尽雨神色变得凝重,聚精会神地望着战场。
这场战斗,或许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人族修士所向披靡。
很快,人族当中有人受伤了。
“啊~”
一声惨叫之后,烟尽雨看见几只妖兽将一个齐一门的弟子扑倒在地。
只是瞬间,便尸骨无存。
“怎么受伤的?”言青木没有看清,等她听到惨叫闻声望去的时候,地上已经没有了那位齐一门弟子的踪影。
“有强大的妖兽隐匿在兽潮当中,偷袭。”烟尽雨看清了原委,解释道。
就在刚才一瞬间,烟尽雨看到一道灰色的身影贴着地面靠近了那个齐一门弟子。
然后,一道微白光上撩,他的手臂便被斩断。
等到惨叫出声时,已经迟了,其他正面的妖兽直接扑了上来。
虽然是凡上修士,猝不及防被斩断了一只手,再去重新凝聚一只新手还是需要一丝时间的。
妖兽数量极多,根本没有给他反应时间便打乱了他的攻击节奏。
而那些看起来没有任何配合的妖兽,却直接在他断手的那一边出现空当的时候,将他置于了死地。
点石火光之间,一位顶尖人族修士的性命就没了。
前一刻他还是浴血奋战的战士,后一刹那就如同昙花一现,烟消云散。
“他就这样死了?”
齐一撑着剧痛,难以置信齐一门就这样损失了一名凡上九境的强者。
这才打了多久?
一刻钟都不到!
众人举目望去,云雾之中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妖兽,铺天盖地而来。
按照这个速度死下去,齐一门中的书生们很快就会死光的。
“他没有死。你们看天上。”烟尽雨发现了齐一门师祖的身影,指向了战场之上。
言青木和齐一闻声望去,老人正在观详手中的一道幽紫神魂。
“幸好,师祖将他救回来了。”
修士神魂尚在,便不算死亡。
齐一心中大喜,差点忘了此地有师祖坐镇。
只见师祖老者从下方战场之中抓了一把,一道新鲜血液飘来。
他掐去一道神诀,以鲜血为引,凝聚了一幅躯体。
然后,他将手中神魂注入其中,原先那位同门弟子活了过来。
师祖名叫齐方,这在北墙边不是秘密。
齐方顺势将他扔回了北墙之上,使之落到三人身边。
同门弟子轻巧落地,脸色通红。
“师兄你没事吧?”齐一亲切地跑过去问候。
“滚远点,老子心情不好。”
不料遭到了他的暴喝!
众人齐齐地看向他。
怎么突然骂人了?
烟尽雨和言青木眉头一皱。
气氛变得微妙。
“抱歉!”
那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风度全无,立马扭过头,丢下一句道歉后便往南三两下跳下了城墙,不知去向。
骂了就道歉,道了歉就跑!
这也太干脆了吧?
三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他们不知道,加上这一次,这已经是那个人第七次在战场中被打得神魂离体了。
虽然,有师祖齐方掠阵,他一直没有真正的死去。
但是他内心的屈辱,外人莫能懂之。
身穿白衣玉袖的书生,虽不能说个个都是视颜面如生命。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了防线的突破口,他们脸上还是极其挂不住的。
哪个文人心中没点儿傲气的?
不求功高盖世,最少不能总是拖同门师兄弟的后腿吧?
二百三十二章 复仇永不隔夜(二更)
人妖两族之间的战斗还在进行,甚至随着双方出现了伤亡之后愈演愈烈。
妖兽闻到血腥味开始发狂,在人族修士铸就的防线上闭着眼横冲直撞,丝毫不管前方何物。
人族修士也在一声声呐喊中,不知疲倦地一剑又一剑砍翻接近自己或者同伴的畜生。
剑剑见血,刀刀入肉。
但是,妖兽源源不断的涌来。
人族修士终究都不是铁打的,可以做到完全不知疲惫。
很快,接二连三的有人族修士命丧于兽潮当中。
一声声惨叫有时候同时发生,高空中的师祖齐方一次性出手却只能救一人。
烟尽雨很明显地发现,师祖送回来的人数比死掉的人少了。
这也就意味着,有的人来不及救了。
那么就有人是真的死了。
距离人间四戏降临齐一门,两位师兄的离去不到半年。
齐一再次见到同门丧命,心中一阵疼痛。
此时这些赤膊上阵的读书人,都是人间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啊。
他们本该执笔描绘山间风月,却拿起屠刀与长剑与这些没有感情和理智的妖兽拳牙相交,殊死相搏。
这…何等的悲哀!
直到此时,三人才深刻体会到战斗的残酷。
这种兽潮,齐一门跳下去的全是九境的修士。
九境之下的修士,此次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
其他门派系别的人族修士亦是如此。
培养出一个凡上之人何其艰难?
很多墨海腹地的小宗门传承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位。
即使是他齐一门,最少也要四十年左右才能培养出一位九境修士。
而这还需要宗门不惜一切代价,倾力而为才有可能。
在这北墙边,就像今日这般轻易的死去了?
“可恶!”
齐一重重地咳嗽一声,望着地下的兽群,内心涌出一丝强烈的不甘。
烟尽雨默默地看着这些汉子奋不顾身地战斗,跃跃欲试。
“小齐,我应该不需要听从你们齐一门的命令吧?”烟尽雨突然问道。
“啊?”
齐一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很快,烟尽雨的行动给了齐一答案。
只见烟尽雨学着齐一门门中的弟子,褪下了衣衫,赤着上身,只留一条紧身劲装的黑色长裤。
然后他走到了墙边,回头对着齐一夫妇笑笑,之后便跳了下去。
烟尽雨要参战?
“大哥!”
齐一想要挽留,已经迟了。
烟尽雨在落下的那一刹那神识四散,一番寻觅便找到了一个无人防守的地方,开始提剑对着兽潮执剑劈砍。
“别去,你受伤了!”
言青木用力地拉住想要助同门和大哥一臂之力的齐一,生气地噘起了小嘴。
“不是什么大伤。”齐一回头看到言青木噘起了嘴,有点迟疑。
“那也不行。”言青木牢牢地抓住齐一的手臂,挂在齐一的身上,坚定无比。
言青木的决然,齐一无法忽视。
去不了了。
齐一只好悻悻作罢,老老实实观战。
烟尽雨此时在短暂地与身边的战友交流之后,站到了最为需要助力的地点。
然后遵循齐一门中的先辈们的指示和安排,开始放肆屠杀。
烟尽雨神识散开,眼前眼中全是大小不一的紫色的神魂轮廓。
铺天盖地,整个视野中全是飞速扑来的紫色,一个个像是张开了深渊大口想要将烟尽雨吞入腹中。
好久没有经历过如此场面了,上一次面对数量极多的妖兽,还是在长生林中与两个弟弟并肩作战的时候。
这般想着,烟尽雨随便从咫尺物中拿出一大堆长剑,品质不一,悬浮于周身。
然后,闭上了眼睛。
“大哥这是?”齐一一眼看出了端倪,喜极而语!
“怎么啦?”言青木有些担忧,因为妖兽已经从四面八方朝他扑了过来。
“静一刻水,呵呵,哈哈,大哥是最喜欢这种一人大战四方的场面的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齐一变得神采飞扬,两眼笑成了月牙。
静一刻水?
言青木联想到烟尽雨在人间会上的绝世风采,也勾起了嘴角。
只见烟尽雨神魂收敛,然后幻化出无数双手,握住了周身的长剑。
一步踏出,千百之无形之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挥舞长剑,将扑来的妖兽斩成碎块。
一时间,以烟尽雨为中心,方圆一丈中再也没有一只活妖兽的踪迹。
区区一个照面,几乎是八阶之下的妖兽,全数湮灭,一个不留。
浓烈的血腥之气,瞬间散开。
周围正在攻击他人的妖兽纷纷调转方向,不约而同地朝烟尽雨奔袭而来。
其中,还有不乏几只九境妖兽,还有那只利爪妖兽。
就是它折断了齐一的剑。
它的身影掩藏极好,但是还是被烟尽雨察觉到了。
烟尽雨勾起了一丝嘴角,因为他看见那只妖兽身躯上有一个大大的伤口,整条手臂都带着血。
看来,在刚才的冲击与搏杀之中它还受了伤。
于是,烟尽雨将腰部一侧的位置,开了个口子,露出了一丝破绽。
然后,烟尽雨带着无数剑影迎上来四方迎来的妖兽。
不出意料,那只利爪妖兽感知极其敏锐,没有像其他妖兽那般直接朝剑网撕咬而来。
反而是左右奔窜,借着别的妖兽的身体隐匿身形,围着烟尽雨转了一圈。
最后,在烟尽雨身后,趁烟尽雨集中注意力清楚前方的妖兽事,开始瞄准了那一处空档,破网而去。
只见它故技重施,将那一处的长剑双臂一错,折断然后吞入腹中。
就在这时,烟尽雨勾起了嘴角。
全部被撕裂了一个口子的无缝剑网,在这个利爪妖兽进入之后,再次愈合,变得毫无缝隙。
几乎是剑网愈合的同一瞬间,利爪妖兽察觉到了危险,开始用利爪拨开剑网试图向外面逃去。
但是,事已至此,鳖已入瓮,晚了。
烟尽雨唤出他储物袋中品阶最好的一柄剑,执剑于手,刺入了利爪妖兽的腰间。
然后用力地一转,往外侧拉,一股鲜血喷射而出。
鲜血在天空中被不停挥舞的剑雨切割成血雾,从外面看去,整个剑网全红了。
二百三十三章 妖王吐息(三更)
“嘶~~吼…”
一声声妖兽惨厉的嘶鸣惨叫声响彻云霄。
烟尽雨感到一阵快意。
断我二弟佩剑之仇,在这只妖兽未死而不逃之时,就已经注定被他烟尽雨报了。
烟尽雨熟练递出一浪平涛,在那一停顿之后,瞬间斩出七剑,将这个不知名的妖兽,斩成漫天血雨。
一浪平涛,上次烟尽雨与印刻刀师交战,还只能做到一顿一剑。
如今,已经是一顿七剑。
烟尽雨沐浴血雨,化身血神,撤去剑网,执剑暴起,人剑合一。
在一声轻轻的剑吟之后,将身未至他身前的妖兽席卷一空。
偌大的兽潮,再次因为烟尽雨的加入,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空当。
黑压压的一片兽潮中,出现了一块血红色的圆形空地,烟尽雨独站其中,手持一剑,睥睨天下。
“嗷….”
随着一声巨大的虎啸似的兽吼。
残余的妖兽如得律令,齐齐往北海云雾之中撤退而去。
这次兽潮,便以此告终了。
人族修士,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开始整理战场救助伤员。
一阵腥风吹过,烟尽雨身上升腾起一道火焰烧尽血迹,重新露出健壮而又消瘦的身影,赢得了齐一门众人一阵欢呼。
烟尽雨见兽潮已经平息,转过身,正打算飞回北墙。
忽然,他感到背后有一道视线投来,蓦然回首望向北边的云雾。
忽然,云雾涌动,一道火色的巨大光柱朝着烟尽雨爆射而来。
为我而来!
完了!
烟尽雨心头出现两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柱瞬息而至。
这道光柱速度之快,在那道视线投来之时便已经发出。
那时烟尽雨还没有完全回过头,光柱便已经来到了烟尽雨眼前。
根本无法做到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烟尽雨身前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伸掌拦住了那道灭世光柱。
是齐方!
刹那间,光柱与白衣老者相碰。
“嘭!!!”
天色煞白,众人短暂失明。
巨大地冲击声在烟尽雨身前几步处爆裂,掀起无边巨浪,直接将烟尽雨向后冲击而去。
“嘭!”
烟尽雨在巨大的爆裂声中像一颗炮弹一般,射向北墙,发出一小声撞击声。
这声撞击声相比于爆裂声,可谓是小巫见大巫,除了烟尽雨可能无一人听见。
而此时,先前的风暴还在继续,持续半晌。
半晌之间,烟尽雨就这样被不停奔袭而来的气浪摁在北墙之上,直到他身上的骨头尽断。
最后,烟消云散之时,所有的守海之人,除了老者站立在原地之外,其他所有逗留于地上战场之人全部慢悠悠地从北墙墙壁上滑落。
更有甚至,下场凄惨到只剩一道紫色神魂飘荡在空中。
单单是冲击波的余势,就可导致凡上境界的修士肉体尽毁。
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
那这道光柱,还被齐方给挡了下来。
那…师祖不会有事吧?
烟尽雨对齐方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撑着伤体朝老者望去。
只见老人白衣化为虚无,右臂尽断。
全身如同遭到日炎炙烤,赤红一片,不少地方正流窜着细小的火焰,摇曳然后消失……
“……”
烟尽雨想要询问,刚伸出手便神魂一通,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银发男子凭空出现在齐方的身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区区兽窜,你怎么会搞成这样?”银发男子微微蹙眉,轻声问道。
“他。”
齐方缓过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已经昏迷的烟尽雨。
银发男子闻声往烟尽雨方向看去,眼中出现一丝惊异,深深凝视一眼后回过了头。
“下次不要硬抗了,妖王花尾虎还年轻,而我们已经老了。”
银发男子英气逼人,说话语气不容置疑。
齐方苦涩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银发男子将自己体内一半的仙气输送给齐方,望向了北方。
他知道,如果刚才齐方不硬扛,这烟尽雨会死不说,保不准这北墙还会破。
但是一个老君子自居的齐方有的选吗?
他没得选。
但是,银发男子却有。
若是让他选,他选择北墙破换齐方活。
银发男子看向北方,内心激起一丝波澜。
常人总以为他们在此是为了抵御的南下的兽潮,殊不知北边最具有威胁不是群兽,而是那几个寥寥立于云端的个体。
一只妖王,可以顶过一片兽海。
显然,人族这边,能够稍稍抵挡妖王的就只有几个老而不死的人了。
只是,行将就木之人,何以挡得住越来越强的妖王?
......
鸠浅北上之行走到一半,记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北墙边的人好像都挺强的啊!
这样冒失的北上,会不会不太妥当?
中途若是遇到了更为强大的人怎么办?
自己单枪匹马,胜过柳寡欢已经是不易。
本来鸠浅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
但是,这个柳寡欢的到来,使得鸠浅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了。
很多事情,不言而喻,容不得鸠浅不去思考。
不好好想一想,可能这北上之行就是一去不复返了。
死在北边都很有可能!
于是,鸠浅随意落到了一处荒野之上,挑了个平地,席地而趟,开始沉思。
柳寡欢,残北百族?
万一这个残北百族的是一个联盟呢?
号称百族,牌面肯定不会太差…最起码几十来个家族是有的吧?
对上三四个柳寡欢这样的高手,自己可能就插翅难逃了。
还有就是,柳寡欢死亡的消息,现在柳族必定已经知晓。
知道的话,有可能,他们还会派更多的人来追杀我。
对了,他怎么找到我的?
鸠浅豁然睁开眼,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我只跟二哥的老师和普善大师说过我会去北边…不对,齐一门中很多人都知道我会去北边。”
齐一和烟尽雨离开时,自己没有送行。
但是,自己却答应过他们定会北去一趟。
二哥的老师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普善大师修为在自己之上,更是不需要多此一举。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无法排查,鸠浅瞬间放弃。
自己的行踪已然泄露,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齐一门出了内奸。
从齐一门到北墙的最近的这一条路途直线上,此时已经变得极其凶险。
性命要紧,不能直接北上了。
“确保自己的行踪没有留下尾巴!”
于是,鸠浅将柳寡欢的掉落物,一股脑的丢了出来。
刚才,鸠浅只是随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没有好好检查,现在打算好好整理一下。
鸠浅一样一样地排查,一点点地抹去上面可能存在的烙印,将所有神兵和灵药全部用神魂重新烙印了一遍。
很快,鸠浅发现了端倪。
一大堆物品的角落中的一枚柳字令牌上在通明的神魂视野中闪烁着淡淡微光。
“有问题!”
几乎是毫不犹豫,鸠浅当机立断,一指雷光,御使雷跳将其毁了个粉碎。
二百三十四章 天宝阁(四更)
与此同时,北洛平原上。
一群飞在半空之中的凡上修士中的领头者,停下了脚步。
领头者面无表情地将另外一枚黯淡的柳字令牌扔在了地上,然后深深往鸠浅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行踪被断了。”领头者有些遗憾。
“我们往那边去试着找找?”有人提议,指了指鸠浅所在的方向。
“他既然能断掉感应,必定会躲起来,我们只有四个人,单个遇到他或许还会有所不敌,不分散寻他又太慢了。”有人不同意浪费时间。
胜了柳寡欢之人,不容小觑。
“可是…”但是还有人记得这是初帝的命令。
“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个人身上,回去!”
他们相视一眼,便没了丝毫犹豫,直接返回了北边。
天宝城,天宝阁。
天宝阁,与地宝阁齐名,同属拜神候麾下,是墨海中人人皆知的拜神候钱庄。
两处宝阁盘根错节,几乎世间所有的大小势力都与之有所交易和关联。
在拜神候惨遭厄难之后,天地宝阁就随着拜小月的投诚一同被分到了言公卿的手下。
此时,天宝阁所在的天宝城,就完完全全处在了楚家子弟的掌控之下。
正午时分,执意躲避和隐藏至此的鸠浅正打算将手中的储物袋卖出去。
柳寡欢的储物袋,鸠浅已经将上面的神魂烙印清楚干净。
收购储物袋的天宝阁商人十分惊讶。
储物袋,按照大小可以分为三类:方寸袋,楼宇袋,然后就是天地袋。
方寸袋,一般指立方三寸到一丈之内大小的储物袋。
楼宇袋,内部空间一丈以上立方左右不等,价值是方寸袋的千倍。
至于最后的那一种,天地袋,只处于传说当中,商人这辈子都没见过,更没有倒腾过。
平日里各种修士杀人越货销赃的储物袋,一般都是方寸袋或者品质低劣的楼宇袋。
今天,鸠浅拿过来的储物袋,可谓是开了他的眼界了。
这个储物袋,足有三丈立方大小。
三丈,十米,一间中型教室那么大。
墨海因为历史原因,阵法和空间物品都很稀少,这么大容量的储物袋,其实不多。
这种储物袋,一个都差不多足够装下一宗所有的道法典籍了。
虽然这不是商人平生中见过的最好的那一种,但是也足以排进前三了。
这种东西不说价值连城,最起码也值几万灵石。
但是,这个公子居然是问:“一千灵石,你们收不收?”
这个报价,差点把商人吓死了。
鸠浅自己用的储物袋比这个要大上一半,是鸠横日落死了之后留给他的。
这么多年,别的不说,鸠横日落最起码没让鸠浅因为没地方装东西而发愁,算是解决了鸠浅在长生林中生存的一个大问题。
但是,也因如此,鸠浅这么多年,一直不算明白这玩意儿的价值。
鸠横日落对此从头到尾压根没提过,鸠浅也只当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以前杀人越货时,要么是嫌弃储物袋空间太小,直接丢弃。
要么就是没时候收取战利品。
还有就是裴三千和裴青丝的储物袋,鸠浅觉得留给她们可以源源不断的生财。
开口就是一千灵石,其实鸠浅已经觉得他是在狮子大开口了。
毕竟,上次鸠浅来地宝阁买玄元草也才一千灵石一株啊。
但是,懂行的商人就十分受宠若惊。
一千…岂不是可以赚到笑得流眼泪?
这种东西,贪便宜也是可以的。
但是,品阶到了这种程度的储物袋,很多大人物都未必有。
很明显他就是收到了,最后也到不了自己的手里。
还不如正常收购,然后送给上头的大人,换个人情为日后谋个体面。
反正,储物袋这东西,自己区区一介神玄境小执事,是没有资格和能力用得上这么好的。
怀璧其罪的道理,常年混迹于钱堆里的商人都很清楚。
而且,如果因为自己贪了小便宜,砸了天宝阁的金字招牌,被上头的人知道了岂不是画蛇添足?
到时候被揭穿…可就是掉脑袋的事儿了。
拜神候…不,新主子言公卿最讨厌的就是阴奉阳违的欺上瞒下之徒。
商人不敢耍小心思,直接说道:“公子,此等贵重物品,小人最多只能开价一万灵石,多了小人就做不了主了。”
“交易与否,请公子斟酌。”说着恭敬一拜。
其实,商人明白,一万收下他也是赚。
而且,他的单笔交易额的上限也确实是一万,不算是骗人。
鸠浅顿时目瞪口呆,八阶仙药玄元草也就一千灵石一株,这么个破储物袋居然价值一万灵石?
这么值钱的吗?
难以置信!
鸠浅突然记起,他随手扔过几个储物袋。
亏了…把钱给扔了。
鸠浅一直觉得自己很穷,但是,他的储物袋仿佛还比这个品阶要好啊。
岂不是,难道自己这么多年其实是携着巨款到处行走的?
这就让鸠浅很难想开了。
这种事情不需要斟酌,一千陡升至一万,鸠浅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很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鸠浅拿过一万灵石,把储物袋交给了商人。
有钱了,就要做点有钱人喜欢做的事:买东西。
鸠浅记得,构建疯魔诀祭坛需要使用的各种原料,好像是还没开始收集。
“反正自己也没啥想买的,没准儿以后用得到呢?”鸠浅打定主意,开始在天宝阁中转悠。
构建祭坛所需之物,大部分材料鸠浅都在齐一门的仓库中找到了,只缺最后三株九阶仙药,和一株三阶因意花。
一共四样。
这些就是鸠浅的目标。
天宝阁又称七层塔,占地面积上百亩,每一层都有上万个商铺。
鸠浅看得眼花缭乱,一个一个的商铺的清点和问询,慢慢地成功引起了天宝阁中接待小姐姐的目光。
因为鸠浅毫不犹豫的对着各路商贩问出他所缺之物的名讳,接待人员想不认识他都不行。
原因无他,鸠浅是她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个买家了。
绝了,居然有人会到一堆修为不到上三境的贩子堆中询问九阶仙药的踪迹。
这里怎么会有?
如果有,他们敢拿出来卖不?
一巴掌跟他们都抢了。
接待小姐姐走近了鸠浅,柔声问道:“这位大人,请问您是想要选购九阶仙药吗?”
“是啊。”鸠浅心说,还有一株三阶的因意花。
“请跟我来。”
小姐姐扭着曼妙的腰肢,懂事地在前方带路。
鸠浅对她的有意勾引熟视无睹,跟了上去。
二百三十五章 白马干(五更)
侍者小姐姐见鸠浅眼神澄澈,知道勾引无果,便不再拖沓,收起小心思,直接带着鸠浅来到了顶层,七楼。
七层塔,顶层是阁主的住处。
也是,天宝阁最好的交易地点。
这里,有世间所有天宝阁能够搜罗到的奇药。
九阶灵草,六层或许也有。
但是,六层有的七层一定有。
这里,只有三个摊位。
摊主两男一女,一个秃顶中年汉子,一个白胡子老头,一个中年美妇。
秃顶大叔正在睡觉,鼾声震天响。
侍者小姐姐将鸠浅带进此处之后,大气都不敢喘,便礼貌而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鸠浅看着三人,心中一惊。
此三人的修为,全部都是凡上境界,那个秃顶大叔的修为甚至隐隐跟大哥烟尽雨还要深厚。
其他两人的气息比起刚刚交手的柳寡欢也不遑多让,应该在伯仲之间。
只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儿身上有一股死亡的腐朽气息,很是呛鼻。
就好像是用了什么药物强行维持躯体的生命力一样。
鸠浅眉头一皱,瞬间打起了提防。
这种人,要提防。
中年美妇在鸠浅一上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勾起了嘴角。
人仙境巅峰,差一步就能跻身凡上,他想要过来买什么呢?
鸠浅看了他们三人一眼,首先来到了白胡子老土这边。
“老板,有须臾人参须或者白马干或者多情汁黑吗?”鸠浅一股脑儿地问道。
须臾人参须,白马干,多情汁黑,三者都是极其罕见的九阶仙药。
鸠浅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一定可以在天宝阁中有所收获。
毕竟,齐一门仓库中收集了几百年都没有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啊?
哪怕这里自称什么天宝阁。
第一层,鸠浅问了那么久,连因意花都没有。
这就说明,别的这三样这里没有也正常得很。
白胡子老头深深看了鸠浅一眼,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鸠浅换到中年美妇这边,还没开口,中年美妇就贴了上来。
“小公子是不是人间会夺得第三的那位鸠浅?”
中年美妇熟练地用食指指尖勾起鸠浅的下巴,口吐幽蓝。
鸠浅警惕顿生,后退一步,点了点头。
天宝阁曾经隶属于拜神候,鸠浅在一段时间之前斩杀过拜神候中的四位长老,被人于此处认出来在鸠浅意料之中。
只是,这么和气就不太正常了吧?
“那么,那四个家伙,确实也死于你手咯?”中年美妇一边打量鸠浅一边疑惑。
如果是这孩子,那么那一把万雷山仙剑去了哪里?
四个!
鸠浅确定她问的就是想要抢夺他仙剑的四个倒霉鬼了。
鸠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说话间,鸠浅悄悄地在这方空间中启动了空间遁法。
鸠浅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只要一生变故,他便立即逃。
“在下苍秀,以前拜神候中的地宝阁阁主,现在言公卿中的天宝阁阁主。”
拜神候覆灭,上一任天宝阁阁主‘离奇’死亡,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天宝阁阁主。
至于,地宝阁,她交给了以前的那个肥胖下属打理。
苍秀,鸠浅不认识。
甚至,鸠浅都忘了那四个家伙姓甚名谁了。
“你要帮他们报仇吗?”鸠浅余光瞟了一眼那个沉睡的秃顶大叔,发现他仍然睡得安逸。
中年美妇摇了摇头,揉了揉身前丰满,说道:“你杀的好,免得我这身上的几两肉总被臭男人们惦记。”
说着,她还不着痕迹地白了那个白胡子老头儿一眼。
“那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鸠浅松了一口气,心说我还以为你要找我报仇呢?
“呵呵,就问问。”苍秀接着说道,“你的钱带够了吗?”
“你有这三样东西?”鸠浅惊喜。
他没想到,这天宝阁还真有。
但是,中年美女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
她没有骗鸠浅,她确实没有。
“那你管我有多少钱呢!”鸠浅瞬间变得沮丧不堪。
“但是,他有。”说着,中年美妇苍秀指了指那个打鼾的秃顶大叔。
鸠浅得到了确切消息,再次心花怒放。
“不过,他的东西都卖的很贵的。”苍秀瘪了瘪嘴。
自从秃顶男子在七楼驻扎之后,苍秀就没见他卖出过任何一株仙药。
“有多贵?”鸠浅掂量了一下口袋中的灵石,觉得应该可以买的起吧?
裴三千离开齐一门的时候,还特意留了一百多万灵石给鸠浅。
此时,不出意外,装灵石的小储物袋,应该还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储物袋中的某个角落。
“几十万灵石一株哦!”苍秀随意说了个数字。
鸠浅听罢,松了一口气。
“那肯定买得起。”鸠浅大呼幸好。
肯定买得起?
白胡子老头和中年美妇瞬间一个眼神交流,点了下头。
“他应该只有一株白马干,你去问问。”
鸠浅感激地冲苍秀笑了笑,来到了秃顶男子这边。
在鸠浅踏入柜台一步之内的那一刹那,男子睁开了眼。
鸠浅感觉男子眼中迸发处一道精光,顿时下意识惊得后退了两步。
直觉告诉鸠浅,此人很危险,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生意还是得做。
鸠浅壮着胆子问道:“我来买白马干。”
听到白马干三个字,秃顶男子眯起了双眼。
“据我所知,白马干只有在修炼疯魔诀搭建祭坛之时,才用得到。你要白马干干什么?”秃顶男子问道。
“喂,客人要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儿?你不要每次都问买家的意图,坏了我天宝阁开门做生意的规矩。”
苍秀不知道为何,在秃顶男子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发起了勃然大怒。
做生意,不要涉及买家和卖家的秘密,这是行规。
哪有见面就问客人要做什么的?
但是,话虽如此。
鸠浅还是明白谁有货,谁就是老大的道理。
于是,鸠浅点了点头,对秃顶男子大方承认,说道:“没错,我就是搭建祭坛。”
男子顿时一喜,咧开了嘴,对着鸠浅伸出手道:“疯魔引借我一观。”
鸠浅心一沉:“我是来买东西的。”
秃顶男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恢复了平静:“我认识你,你从皇室之人的手上得到了疯魔引心法口诀,交给我,这株白马干我送你。”
说着,秃顶男子直接拿出白马干,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见光时间虽短,但是鸠浅还是看清了。
是白马干,在疯魔诀的描述中有。
“你也要修炼疯魔诀?”鸠浅顿时生出警惕。
那岂不是,这个人也要搭建祭坛?
那他不会惦记上我手中的材料,然后打算对我杀人越货吧?
联想到柳寡欢的下场,鸠浅心中有些忐忑,心说我不会这么倒霉,做了坏事立马就要现世报吧?
刚抢了别人,立马就要被别人抢?
二百三十六章 该来的躲不了(一更)
同道中人总能一下子估摸到对方的心意,此时秃顶男子便是如此。
只见秃顶男子微微一笑,安慰鸠浅道:“你放心,我搭建祭坛的材料已经足够,这白马干是多余的。如果我不是等时机,疯魔诀早就强启了。”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对你身上的材料感兴趣,祭坛我已经搭建完毕。只差心法。”
当然,秃顶男子也可以不差心法。
毕竟,疯魔引心法并不必需。
上古神法成疯,分为三部分,疯魔诀,疯魔引,然后就是搭建祭坛,催生和接受来自远古的疯之意志。
很显然,这个秃顶男子,已经只差最后一步。
历史上已经有不知道疯魔引心法之人练成了成疯的例子,秃顶男子早就可以放手一搏。
鸠浅还在犹豫。
因为,鸠浅知道,此时将心法交给他,那么很大程度上就等于他亲手铸就了他,帮助他修习好了上古神法:成疯。
这人如果将来屠戮天下,怎么办?
岂不是有一部分因果算在自己头上?
鸠浅有些担心。
当然,鸠浅此时最担心的还是如果自己不给,这个人当街强抢怎么办?
而且,鸠浅只是将心法内容记在了心里,真正的疯魔引心法玉册已经交给了齐一门。
“如果,我通过口述的方式告诉你心法,你相信我吗?”鸠浅想了半天,问道。
鸠浅已经打算直接告诉此人了。
其实,一个穷毕生之力搭建祭坛的人,就算没有心法相助。
到了最后关头,他走投无路了,依旧会殊死一搏,直接跳过心法去尝试成疯的。
因为,墨海传说中,就有成功的例子。
如果鸠浅强行不给,到时候有可能使之心里更加扭曲。
到那个时候,这个秃顶男子的成疯就真的跟鸠浅有关了。
不行,不能等到那时让他对自己心有怨念。
反正拦不住他想要修炼成疯,不如顺水推舟,换个今后两不相干。
当然,前提是这个秃顶男子不怕鸠浅骗他口述的心法有误。
秃顶男子看着鸠浅澄澈的眼神,点了点头:“我信你。”
“好。你把白马干给我,我写给你。”鸠浅也不拖沓,直接一手拿物品,一手要纸笔。
秃顶男子大袖一挥,纸笔和一株形似白马的草甘出现了柜台之上。
鸠浅收起白马干,拿起了纸笔。
一会儿后,鸠浅收起了笔。
“答应我,看完记住之后就毁掉。”
说完,鸠浅转身,快速下了楼。
事后如何,秃顶男子是否照做,那就不关鸠浅的事儿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剩下的都是多余的事情。
多余的事情鸠浅不想管,也管不了。
对这一点,鸠浅总是很想得开。
“嗯,节省了几十万灵石。”鸠浅勾起了嘴角。
就在鸠浅前脚离开天宝阁,身后便赶上来了两道强大的气息。
鸠浅眉头一拧,停下了脚步。
“你居然不跑?”
赶上来的是中年美妇和白胡子老头,老头很诧异。
“跑了,你们还不是一样的会追上来,我还不如省省力气。”鸠浅撇了撇嘴。
刚才这对男女暗中的小动作,鸠浅可谓是尽收眼底。
“省得我们追一趟了。”白胡子老头看向鸠浅,仿佛见到了唐僧肉,一脸渴望。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鸠浅虽然觉得问出这样的问题听起来蛮傻瓜的,但是,还是想搞个明白。
任谁都不喜欢接二连三的被人追杀不是?
“我求财,他求你的身躯。”苍秀懒得遮掩,反正这也是不可调和的事情。
她求财可以商量,储物袋留下人就可以走。
但是,身躯这玩意儿就没得商量了。
总不可能,鸠浅会愿意神魂离体吧?
就算愿意神魂离体,他们也不可能放过鸠浅。
一个为了活命连神魂离体都愿意的狠角色,万一将来发育起来了,反扑怎么办?
唯有斩草除根,才能春风不生。
“你是看上了我的五行之体,想要夺舍?”鸠浅觉得好笑,没想到这种情况还没等他去到北边就发生了。
关于夺舍,鸠横日落针对五行体的特殊性,跟鸠浅讲过很多遍,很多遍。
本来鸠横日落是让鸠浅小心北边某个人的,没想到…
总结到最后就是一句话,遇到性命垂危的人,一定要看准,要保持足够的警惕,丝毫不能放松。
因为这些人接近你,一个不好,就是为了夺取你的身体。
鸠浅对这些关系到他的小命儿的教诲都记得很清楚。
他在天宝阁中看到白胡子老头的第一眼,就从他的身上嗅到了一种名为大限将至的朽味儿。
这种事,终究还是如期而至。
该来的躲避不掉。
果然,人之一生,没有多少事情是可以侥幸的。
鸠浅盘算着如何脱身。
白胡子老头儿点点头,算是承认。
这个世界上,知道他活不了多久的人,很多很多,他想杀掉而又因为来不及,没有时间杀掉的也有不少。
老头儿是有不少事情想要做的。
只要能够活下去,哪怕活着的代价是被敌人追成丧家之犬,他也愿意。
反正,到哪儿不是四海为家?
“嗯,我明白了,所以只有打一架?”鸠浅召唤雷跳,反手紧握。
“束手就擒,可以少几分痛苦。”苍秀笑笑,一根银针贴着指腹,静静落向了大地,没入在了绿草如茵当中。
三人对峙,一息之后,鸠浅率先出剑,攻了上去。
这两人跟柳寡欢修为相当,就是差应该也差不了多少,鸠浅觉得刚胜了柳寡欢,此时想试试。
反正,鸠浅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手段,逃也不一定逃得掉。
两人没有给予鸠浅无力反抗的压迫感,他觉得不如先交手试一试。
大战一触即发。
天宝阁的方向,天上一名秃顶男子凌空而立,手上捏着一张纸帛。
这就是刚才鸠浅写给他的疯魔引的心法。
他沉思了片刻,在看到鸠浅斩断老头儿手臂之后,被大地中突然射出的银针射中小腿时,加入了战斗。
原本对于鸠浅而言是危机万分的局面,因为秃顶男子的到来,瞬间变得一边倒。
鸠浅惊喜不已。
鸠浅没想到这个人会来帮他,他原本只求他不要参战。
二百三十七章 好人做事不留名(二更)
“你确定你要淌这淌浑水?”
苍秀顿时停下攻势,对着秃顶男子怒目而视。
她原以为,两年来的对视生活,她和这个男子已经很熟了。
如今,没想到,一个交易就可以翻转他们之间两年来井水不犯河水的良好关系。
“我只确定这是我来到天宝阁做成的第一单生意。他,在我没有完全炼成疯魔诀的时候,还不能死。”
秃顶男子话说到这个份上,结果已经很显然了。
他就是打定主意要帮鸠浅。
白胡子老头看了一眼苍秀,摇了摇头。
他的手臂刚才被鸠浅砍断,已经不是最好的状态了。
此时,以二敌二,秃顶男子实力在他们之上,他们是很难胜出了。
但是,苍秀的针,还在鸠浅体内。
就这么白白放弃?
她不甘心。
而且,她姓苍,苍关的苍。
先前说什么求财,那都是屁话。
哥哥的仇,近在眼前,焉能不报?
于是,苍秀拒绝了白胡子老头儿的提议,义无反顾地朝鸠浅攻了上去。
鸠浅此时因为中了银针上的毒素,半个身体接近麻痹,无法动弹。
眼见,苍秀就要攻到眼前,只好施展出空间遁法,先逃为敬。
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插手的秃顶男子见到鸠浅逃离,瞬间近身斩向了白胡子老头。
白胡子老头瞬间大乱,转身就逃。
刹那间,一人追一个。
场面立马变得简洁明了了起来。
鸠浅一边解着身体上的麻痹之意,一边不停地施展空间遁法,在一处地方之内,不停地来回逃窜。
终于,在某个时刻之后,鸠浅身体的麻痹之意消失了。
鸠浅看了一眼苍秀,眼珠一转,消失在了原地。
苍秀以为鸠浅仍旧是故技重施,立马将神识散开。
她注意力重点放在鸠浅经常出没的几个地点,好求在第一时间捕捉到鸠浅的踪迹。
突然,苍秀感到一股气息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什么?
他敢近身?
苍秀下意识地驱针朝身后刺去。
她知道此时她已经躲避不及,所以她出手的方向瞄准了鸠浅的丹田。
她想着,只要鸠浅丹田受损,哪怕鸠浅真的砍中自己,攻势也会大大减弱。
等到自己博得一丝时间,成功脱离,必定能够一举取掉鸠浅小命。
丹田乃是修士身躯命脉所在,要害之地。
中针之后,必定行动能力大减。
但是,出乎苍秀的意料的是,鸠浅居然躲都不躲,任由银针刺入自己的丹田,然后执意一剑斩向了苍秀的身体。
苍秀只能绷紧身躯硬扛。
但是,她小看了万雷山仙剑的威力。
“啊?!”
她一声带着疑惑的惨叫。
这一剑,直接将苍秀拦腰斩断,一分为二!
怎么会?
苍秀很清楚自己银针的威力,剧毒与搅碎之力并行。
一般人被击中丹田,便会立即失去行动能力。
难以置信!
这一剑的威力…居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难道,我的针没起作用?
苍秀瞬间迟疑,鸠浅一剑再起。
然后,趁苍秀震惊的那一空当,鸠浅顺势挥剑,再一剑上撩。
两剑一气呵成,斩断身躯,斩下头颅。
一身三截,身首分离,即是躯体死亡。
苍秀身驱已死,立即神魂离体,远遁而去,想着逃出生天。
但是,鸠浅岂会任由这样一个祸患逃之夭夭?
能下毒麻痹一个从长生林毒雾中走出来的人,苍秀太危险了。
鸠浅忍着丹田中的剧痛,用尽全力朝天边苍秀逃逸的神魂递出了夺命一剑…
神魂相比于实物,终究还是微弱无比,雷跳很轻易地追上了她。
“啊!”
随着一声惨叫之后,苍秀形神俱灭,死。
杀掉苍秀的鸠浅也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摔落在地。
那种熟悉的麻痹感,再次袭来。
鸠浅看着天上还在追逐的两人,心中大慌。
鸠浅感觉此时他的身体丹田之下,整个下半部分,此时就像是不存在了一般。
灵气也无法调动。
鸠浅一息时间不到的僵硬,没有躲过白胡子老头的神识警觉。
就在这时,一直逃窜的白胡子老头,察觉到了鸠浅的异样后,快速朝鸠浅飞来。
看着老头儿在眼中逐渐狰狞逐渐变大的面容,鸠浅的心像是一下了沉到了湖底。
完了。
死路!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鸠浅丹田中的那一道微弱的烛火突然摇曳生姿,骤然壮大。
一下子由内而外将鸠浅整个人吞噬其中,使得鸠浅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浴火之人。
麻痹感也在这一刹那,消失不见。
此时,老头的剑已经递到了距离鸠浅心口一寸的地方。
这个距离,鸠浅已经来不及重新调动仙气施术了。
危急存亡之际,鸠浅使出浑身气力,驱使身体朝一边侧了一点,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但是,老头的剑仍旧刺入了鸠浅的胸膛,将鸠浅牢牢钉入了大地。
短短地一刺的功夫,秃顶男子也追了上来,在老者打算拔剑再刺之时,一剑削掉了老头儿的头颅。
然后,秃顶男子快速地灭掉老头儿的神魂,将其斩杀。
至此,中年美妇和白胡子老头儿,两人身死。
鸠浅也在这个空档中,拔出插入胸膛中的剑,然后后撤了几步。
不知名火焰到了此时,慢慢地收回到了鸠浅丹田。
那根刺入鸠浅丹田的银针,也被此种烈火焚烧于虚无。
此时,此地就剩下了鸠浅和秃顶男子两人。
鸠浅重伤,而秃顶男子,基本是完好无损。
如果此时,秃顶男子想要动手,鸠浅又将危在旦夕。
但是,秃顶男子只是看了看鸠浅,便转过了身。
这是?
鸠浅想要对他说一声谢谢,刚伸手挽留,秃顶男子就已经远远飞而离去。
做好事不留名?
他鸠浅居然还有这等好运气?
鸠浅刚勾起嘴角,身体的剧痛使得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痛!”
鸠浅胸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喊醒了鸠浅的知觉。
“该死!”
此时地上两具残尸,碎片零落,鸠浅知道此地不安全。
于是鸠浅拖着伤体,立即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鸠浅出现在了距离天宝阁不远处的一处森林中,席地盘膝。
运用起了烟家疗伤圣法,断痛续疗来为自己治疗伤势。
一刻钟之后,鸠浅感到天边出现了无数道神识扫来的气息,立即停下疗伤,身形再次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二百三十八章 苍月(三更)
空间遁法,运行不停。
直到鸠浅体内灵气枯竭,他才停下。
此时,鸠浅来到了一处瀑布边。
鸠浅看了眼瀑布,一头扎进了湖中。
水可以隔绝一部分神识的探查,鸠浅此时已经没有了力气继续逃跑。
他只能碰碰运气,赌那一丝好运,赌那些追来之人不会探查到此处有人。
于是,鸠浅坐于瀑布之下的深水之下,闭目调息,将气息收敛,陷入了平静当中。
一道强大的神识轻轻从鸠浅上方湖面扫过,快速地远去。
鸠浅心中大石落地,沉入心神,开始缓慢地进行疗伤。
人仙境界终归还不是凡上境界,鸠浅身体自愈能力还不能做到吐纳间,几息之内伤势修复。
于是,鸠浅只能慢慢地自疗。
只见鸠浅一手贴住胸口,一手贴住丹田。
开始,慢慢地运转起断痛续疗,开始缓慢地修复伤势。
鸠浅的伤,比他想象中要重。
丹田处,就像被搅成了一堆碎肉,跟上次齐一所受之上相差无几。
“幸好我没有内丹,不然,那一针直接就将我修为废了。”
鸠浅暗暗松了一口气,沉心静气,一边拿出灵石加速恢复灵气,一边缓缓治疗伤势。
四天后。
鸠浅从水中走了出来。
刚走出来,鸠浅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这个人,名叫苍月,拜神候少年一代中的第一人。
今天三十一岁,已经是凡上境界的修为,傲视天下。
他话语不多,性格和烟尽雨又几分相似,但是为人比烟尽雨更加冷漠。
鸠浅在人间会上和他交过手,也见到过他出手。
但凡苍月出手,不论胜负,都没有跟对手多说一句话,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当时关于他的参赛资格问题,人间会上的裁判还商量了好一会儿。
他是踩着三十岁的门槛参赛的,赛程进行到一半,他过了个生日,三十一了。
当时,有不少人对他感到不满。
不过,最后还是听之任之了,听说原因是皇室众人觉得缺个人又得重新排赛程。
所以就没有计较。
苍月在人间会上的战绩一般,算是不负众望的同时也不孚众望。
该胜的比赛只输了一场,该赢的也只少赢了一场。
那一场,就是对上鸠浅。
但是,鸠浅其实觉得苍月与他对战时十分心不在焉,仿佛没把比试当一回事儿。
本来,鸠浅觉得苍月可以打败秦微凉的。
但是,苍月却输得极其随便。
“你伤好了?”苍月负手而立,淡淡问道。
苍月来此已经两天,很不凑巧,他的神识发现了此地有异。
走近一探查,他发现了湖底有人。
而且,当他站到深潭之外仔细探查时,他发现水中的还是熟人。
看来拜神候没有被全灭?
鸠浅觉得苍月命真大。
“你要为他们两个报仇吗?”鸠浅执剑而立,直接问道。
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多半亦敌非友。
但是,令鸠浅些许不解的是,显然这个苍月已经来此很久了。
这么长时间都不动手,非要等到此时自己伤势基本复原了再出手?
这不合理。
拜神候从来不是爱面子的那一类人。
他们看中了仙剑,说抢就抢,同伴说杀就杀,落水狗什么的,自然也是该打的都会打,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那这个苍月来此干什么?
鸠浅警惕着苍月,看见苍月摇了摇头。
“找我是不是打架的?”鸠浅再问。
苍月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苍月的态度很平淡,但是鸠浅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鸠浅突然记起了,人间会上这个苍月也是用银针攻击的,和三天前的中年美妇一样。
虽然当时苍月的银针一下子都没有击中鸠浅。
“我来找你问一问一个人的下落。”苍月表明了来意。
“谁?”
“一个秃顶中年男子。”苍月觉得鸠浅可能并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姓名,于是选择了介绍外貌。
修为颇高,然后外貌独特,苍月觉得只要鸠浅见过就不会忘记的。
“我不知道。”鸠浅直接摇了摇头。
“烦请鸠公子配合一下,我们怀疑他拿了我天宝阁阁主的东西。”苍月想了想算是表明了来意。
“人是我杀的,与他无关。”鸠浅很大方地承认了他的作为。
但是,鸠浅想岔了,苍月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虽然,他跟苍秀是一族之人。
“我知道人是你杀的,我问的是他的下落。”苍月心说我也不是为了替他们报仇而来,我是来追赃的。
“不知道。”鸠浅再次摇头。
“明白了。”苍月看了鸠浅一眼,转身就走。
鸠浅看到他走了,愣在了原地。
就这样走了?
鸠浅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只道是苍月是个怪人,拔地而起,飞向了皇城。
天宝阁。
苍月将鸠浅的话对着新上司复述了一遍。
天宝阁阁主,也就是那个中年美妇身死之后,楚家就立即派人过来接手天宝阁了。
楚家派遣之人是号称东边君子的楚家二爷,楚岚。
楚岚看着苍月,觉得苍月的态度有些令他讨厌。
“苍秀是你的亲人吧?你就任由鸠浅在你面前疗伤,然后毫发无伤地离去?”楚岚看到苍月一身纤尘不染的衣衫就不爽。
置血脉亲情于不顾,你苍月还有一点人性吗?
楚岚所言不虚,按照所谓的血缘关系来讲。
苍秀是苍月的上一辈人,他得称呼苍秀为姑姑。
但是,苍月心里却没有这些东西。
“苍家嫡子掌权的规矩大人可知道?”苍月想了想,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怎么,你是庶出?然后幼时遭到了打压,然后怀恨在心,觉得此时对待他们袖手旁观是理所应当?”楚岚替他把话说完。
当然,这只是随口猜测。
楚岚对苍月的不满溢于言表,苍月感到有些无聊,甚至烦躁。
但是,烦归烦,苍月人在屋檐下,还是最好是发怒不得。
只见苍月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嫡脉,但是,苍家做主的不是我的父母。”
“那又如何?”楚岚觉得他在说废话,“我又不是过来听你扯家常的。”
“我七岁的时候,我父母就死了。大人你猜是谁做的?”苍月语气变得冷漠。
说实话,苍月并不害怕楚岚。
毕竟,说修为这东西,苍月跟楚岚也差不了多少。
拜神候因为他的资质颇佳的缘故,自小将他作为拜神候护山之人培养,资源全部往他身上倾斜,身份地位与少主待遇无异。
二百三十九章 谁还不会骗人(四更)
真到了话不投机,无法交流,需要大打出手的地步,大不了就打一架,他胜则杀,不胜则逃。
反正,楚家也只派了楚岚这一个凡上人过来视察。
区区一名凡上之人,还拿不下他苍月。
还莫说,苍月自认为拼死一战,他的战斗力可能比一个被人称为东楚‘君子’的人还要强点。
苍月的气势瞬间变得汹涌,颇有种平视楚岚的感觉。
楚岚心头一颤,这种冷漠的眼神,他曾经在烟尽雨的眼中看到过。
那个时候,烟尽雨很平静地当着一宫之仙的面儿说道:“将来,你们言公卿落难,我也会袖手旁观。”
此时,苍月的眼中没有一丝惧意,眼神和烟尽雨当时如出一辙。
话说到了这里,楚岚大概也猜到了苍家的血脉中的恩仇。
这苍月的父母,应该是被自己人做掉了了。
“哼,我不在意谁做的,我过来是传个命令。”楚岚不打算就此争论下去,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令牌。
“大人请讲。”苍月随意伸手,眼中没有一丝敬意。
楚岚视而不见,说道:“从今天开始,天宝阁归你管了。按照往常一样上供,一月一供。多则自取。”
苍月点了点头,接过了天宝阁阁主令牌。
楚岚交代完这一切,扬长而去。
苍月神识微动,一会儿后,一个胖子模样的侍者走了进来。
胖子是地宝阁的阁主,一直隶属于苍月麾下,金丹境界修为,多年来毫无长进。
不知道他怎么修炼的。
要不是这胖子办事得力,几乎没有差错,苍月都懒得搭理他。
苍月随手将令牌递给了他。
胖子看清令牌的标识,受宠若惊,惊道:“月公子,您这是?”
“天地宝阁都归你管了,以后的月供上交给言公卿,你全权去办,要办好。”
“是,属下定不负月公子重托。”胖子心里乐开了花。
这可是肥差啊,先不说职位的供奉有多少,单单是这支配天地宝阁运作的权力,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苍月冷冷一笑,挥了挥手。
胖子识相,立即退了下去。
主子换了,天地宝阁仍旧还是天地宝阁。
以前天地宝阁的月供都是上交给拜神候,这个时候也就是改成了言公卿。
对于天地宝阁而言,没有任何差别。
该怎么运作,就怎么运作,言公卿也不插手。
完美!
“拜神候说倒就倒,师父说死就死,天下已经大乱,这种时候什么靠山都没用,只有个人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苍月喃喃自语后,朝东边飞去。
这个时候,鸠浅已经赶到了皇城。
鸠浅在皇城当中认识的人不多,他思前想后,只想到了裴家两个女子。
于是,鸠浅进城后便没有丝毫拖沓,径直来到她们最有可能存在的皇宫外大喊。
“姓裴的,你家公子来了,快出来见我!”
这句话,既没有指名,也将讯息传了进去,可谓是鸠浅认为妙极。
这可让鸠浅想了半天,最后他觉得这种说法最稳妥。
这个世界上,知道自己是她们的公子的人应该不多吧?
半晌之后,裴三千黑着脸赶到了鸠浅身前。
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鸠浅此时已经不是那般不谙世事了,一百日的教导他多多少少变得有一丝知书达理。
“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干嘛?”裴三千心急如焚。
皇城之中,一位北方来者前去小舟山探查消息未归,此时还有一位逗留皇城保护女帝。
鸠浅是肯定打不过他的。
“跟我来。”鸠浅一把抓住裴三千的手,将她带到了皇城外。
一片无人之地。
鸠浅停了下来。
“你快走…”
裴三千话说到一半,发现有个人站到了鸠浅身后。
裴三千心里一紧,心道:这下走不了了!
“怎么啦,我走哪儿去?”鸠浅不解。
裴三千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鸠浅身后。
鸠浅蓦然回首,一道白衣身影静立在不远处。
“你是…谈何易?”
月下对谈,鸠浅印象深刻。
“你们认识?”裴三千陡然大喜,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认识就好了,就怕不认识。
被鸠浅一眼就认了出来,谈何易此时有些为难。
因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那道血印密函的缘故,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眼前这个孩子的身份和地位。
陛下应该不会没有派人来南边斩首吧?
人镜每每现世,都是对人心善恶对错的一种严厉的拷问。
很多人都经不起良心的谴责,从而变得风度全无,歇斯底里。
人镜作用非同小可,关键时候说不定比他们这种高级战力还管用。
说是能够力挽狂澜也不过为。
这种人,若是能侥幸成为此次战争的扭转点,那可一定留不得。
关键时候几句话,依靠嘴炮就能使得一些态度不坚定之人变得举棋不定,军心大乱。
但是,谈何易相信,初帝定会有所安排。
万一,留下鸠浅的性命是初帝的想法呢?
目前来看,好似就是陛下另有安排?
不然,都过了这么多天了,鸠浅不应该会活蹦乱跳,然后还往皇城跑的。
谈何易当时送了信之后就离开了,反而不清楚初帝的处置安排。
思索片刻后,谈何易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万一,这鸠浅是将初帝派来的人杀了呢?
这个鸠浅,人间会上,万雷山上,可都是有着击败凡上之人的战绩存在。
他的战斗力早就不能当做人仙境的小子看待了。
于是,谈何易拱手笑道:“小公子进来可好,安然无恙吧?”
裴三千眉头一皱,安然无恙可不是熟人见面应该有的问候吧?
有猫腻。
裴三千联想到谈何易的通天手段,心中大赅!
正打算提醒鸠浅一句,鸠浅已经对着谈何易绽开了天真无邪的澄澈笑容。
只见鸠浅主动走近了谈何易,说道:
“好着呢,我从齐一门中出来,一路向北,途径小城买了好多人间小食,你看?”
说着,鸠浅从储物袋中掏出许多他在东楚收到的零食,拿给谈何易看。
二百四十章 关心,分析(五更)
“此时如此多事之秋,公子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人吧?”
谈何易心中微微惊异,继续试探。
鸠浅眉头一皱,显然不知道谈何易为什么这么问,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回道:“好像是没有吧!”
说着,鸠浅对着谈何易嘿嘿一笑,正如那夜对谈时一般干净。
鸠浅脸上真诚的微笑,不似作假。
谈何易微微放心了。
他很了解初帝的安排,若是初帝下令,定然是雷霆一击,不达目的不罢休,断不可能任由鸠浅这么多天毫发无伤的。
即使是一波攻势被化解,后来的补救也会无缝对接。
看来初帝是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了,谈何易这般想着,放下了心中的杀意。
“不打扰两位叙旧,告辞。”
闪退,谈何易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处。
鸠浅神识随意散开,确认他已经离开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裴三千,我来这里想问问你…”
“别问,跟我来!”
这次裴三千拉住鸠浅的手,快速地朝深林中钻去。
一口气跑出了一百多里,裴三千才停下脚步。
裴三千一开始挂在脸上的惊恐,鸠浅看在眼里。
而且,刚才听到安然无恙的时候,鸠浅还察觉到了一丝杀气。
此时,裴三千的举动,使他猜到了一些事情。
鸠浅猜测,北边有人下来追杀他,可能跟皇室有关。
所以,他过来找裴三千问一问。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鸠浅快速问道。
“长话短说,齐一门中有人觉得你将来的立场可能会对战局有影响…”
裴三千快速地将密函上的内容告诉了鸠浅,鸠浅听后脸色一变。
这样就说得通了。
鸠浅顿时明白了那个柳寡欢口中的命令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鸠浅没有齐一门中之人想要除掉他的理由如此荒唐。
居然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会摇摆天下人的意志?
怀疑就能断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是君子所为吗?
“就是因为我是所谓的人镜么?所以我的看法有些人就会盲目遵从?”
“可是,人镜二字不是你们说的吗?”
“鸠横日落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什么人镜。”
鸠浅有些失落,心中接连发问,感到有种无处容身的危机感。
他知道,其实北边的命令已经下来了。
那个前来杀他的柳寡欢就是最好的证明。
鸠浅情绪变得低落,他又遇到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了。
“可是我明明将密函烧毁了,不应该呀,谈何易怎么会知道的?”裴三千冥思苦想,还是想不通。
裴三千说实话,还是不懂为什么今天谈何易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专门叙旧,谁会去问候对方安然无恙?
问安然无恙,那就是知道可能会有事情发生。
这样看来,其实谈何易是不是已经将消息散出去了?
不过…幸好,鸠浅看起来没有遇到什么不测。
其实,裴三千还不知道,鸠浅在几天前刚刚才遭遇了两场恶战。
鸠浅先前随口胡诌的谎话,既骗过了谈何易,也骗过了裴三千。
“烧了是没用的。”鸠浅觉得很棘手。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逆转时空的法术,你别说是烧毁了,你就算是吃进了肚子,一段时间之内,别人都能找到痕迹。
鸠横日落教导鸠浅世间道法时,对时光之术的言语最多,鸠浅从小便知道时间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
与时间沾边的法术也没有一样是不厉害的。
长歌当欢中曹一折,齐一门中的笑哭子都会时间之术,鸠浅早就默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而且,皇宫就那么大一点儿地方,女帝一介凡人的一举一动那还不尽在仙人们的掌握之中啊?
神魂散开,有些修炼了读心术的人连他人心里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裴三千也一样。
在真九境的强者面前,她也就被凡人强上那么一点点儿而已。
齐一门的密函呀,这种重要的东西,那还不是一进皇宫就被谈何易这种强者盯上了?
你估计是在他眼皮底下烧毁的。
鸠浅觉得裴三千也是命大,居然到现在还活着。
不过,鸠浅心里还是出现了一丝开心。
因为,裴三千看起来很紧张,很担心他的安危。
嗯,不错,侍女就该这样关心公子。
鸠浅很满意。
“不管怎么样,鸠浅,你赶快躲起来。战争局势还没有明朗之前,你不要出现在他们视野中,回长生林去躲着。”
裴三千想了很久,觉得鸠浅钻进毒雾环绕的长生林里去,是最好最安全的做法。
自古以来,帝王最无法容下的就是能够扰乱人间子民心绪之人。
人镜若是无法顺人意,那还不如砸了。
裴三千的焦急,使得鸠浅感到心里极为舒坦。
呆瓜,开始变得可爱了嘛!
但是,鸠浅现在考虑的就却不能只是这个。
“这件事,裴青丝知不知道?”鸠浅觉得,应该先搞清楚这件事已经波及了多少人。
“不知道,我没敢告诉她。”裴三千心说这种事告诉她,万一她说漏嘴了,她俩不都得人头落地?
“那就好。”鸠浅点点头。
“我认真的,你会死的,你快逃呀!”裴三千看见鸠浅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眉头挤在了一块儿。
“哎呀,我知道,我最怕死了,我在想往哪儿逃最安全。”鸠浅苦苦思索。
突然,鸠浅想到了一个地方。
“北边。”
鸠浅灵机一动,转瞬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北边,你疯了吧!你这是羊入虎口,墨海的顶尖战力全在北边你知不知道?”裴三千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什么鬼主意?
最重要的是,初帝也在北边。
到时候,拍死你个鸠浅,还不是一巴掌的事情?
初帝做事,谁敢反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鸠浅已经决定了,要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齐一门送上去的密函,那就用齐一门中白衣书生门胸中的道义来破。
鸠浅相信,这种莫须有的理由,那些自诩人间正道的白衣君子中肯定有看不惯的。
愿意抛弃大道,坚守北墙之人,断不可能是会相信这种奇怪言论之人。
到时候,只要他与二哥齐一形影不离,那么谁敢动手?
鸠浅相信,二哥齐一会保护他的。
而且,只要他到了北墙,活在初帝眼皮底下,那么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
他也不会再对这墨海国内所谓的战局有所影响。
这样,他的生机还会更大一些。
二百四十一章 我意已决(一更)
“我还是不同意,你往长生林里一躲,没人会去追杀你的。”裴三千怒吼。
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不管怎么说,靠别人都没有靠自己躲着保险。
裴三千不想鸠浅去赌那可能性。
“裴三千,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想要杀掉我的目的是什么?”
鸠浅刚才好好想了想。
“是什么?不就因为他们觉得你碍事吗?”裴三千心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裴三千真是服了鸠浅了,你怎么就活成了那些绝世强者的心头刺,眼中钉了呢?
平时惹我生气也就罢了,现在都让那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生气了。
“对,我躲进了长生林就不碍事儿啦?”鸠浅反问。
裴三千不明白鸠浅的意思,一头雾水。
“裴三千,你发现没有,很明显,这件事的起因就是我既没有加入齐一门也没有加入风雪庵。”
鸠浅侃侃而谈,裴三千暗暗压下急迫,乖乖聆听。
“所以,我对于齐一门和风雪庵以及皇室这些所谓的人间正道来说,我算是脱离他们的控制。”
“而且,因为我喜欢秦微凉的事情举世皆知,我还隐隐有会帮助西秦的征兆。”
“西秦又是这次事端的挑起者。”
“所以,他们觉得我这所谓的人镜,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然后认为有些人因为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从而跟随我的脚步帮助西秦。”
“他们为了提前消除我以及我可能带出的大小不确定的变数,所以打算斩我之后快。”
“再所以,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不可能安心。”
“在这种情况下,我如果躲进长生林,就代表我已经决定了跟他们站到了对立面。”
“而且,我还会是一个在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都有可能跳出来加入战局成为那个他们讨厌的那个变数。”
“这样一来,我的威胁岂不是…就更大了?”
裴三千一听,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鸠浅继续说道。
“他们因此便会觉得消灭我是必须的,是不得不做的,下次派来对付我的人可能就是出手必能杀我的那种人,比如真九境了。”
“我最近几年内肯定是打不过真九境的人的,到时候,我只要被逮住,那就必死无疑。”
“而我如果要去北边的话,那就等于我的所作所为都在初帝的眼中。”
“当然,这可能会导致我被他一巴掌直接拍死。”
“但是,我可以易容之后再去啊?”
“讲道理,就算强如初帝,他难道会一一审视所有从南边过来的人的神魂吗?他又不知道我的神魂的气息是什么样子的。”
“只要我能成功地和大哥二哥齐一会和,之后我就不怕了。”
“我会在第一时间将全部的内情都告诉他们,然后老老实实地呆在北边,不做坏事。”
“在这种情况下,我表明了态度,自然初帝就能控制我了。”
“而且,我也远离了西秦和墨海战争的所在之地。”
“那齐一门密函中说的我对人间的威胁,也就没有了。”
“二哥作为齐一门这一届的持白子,我相信他这个时候肯定就能护住我。”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暴露了,二哥护不住,我还是个死。”
“至少,我能让两位哥哥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所害。”
“死了也能留下痕迹不是?”
“这个世界上,会帮我报仇和有能力帮我报仇的就只有两位哥哥了。”
“我们拜过天地,饮过血酒的。”
说到这个,鸠浅真要感谢齐一门中那一百日的教诲。
是齐一门的先生们教懂了鸠浅,什么叫做兄弟之情。
鸠浅坚信,只要他死了,烟尽雨和齐一一定会帮他报仇,杀这人间一个天塌地陷,日月无光。
“所以,你觉得躲进长生林和去北海,哪一种选择才是赌?”
鸠浅伸出手,搭在裴三千头上,像一个大哥哥问小妹妹一样问着裴三千。
裴三千默默地听着鸠浅头头是道的分析,低着头任由鸠浅把手搭在她的脑袋上。
半晌之后,她紧咬嘴唇,抬头说道:“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躲进长生林。”
裴三千心说,你这还是赌。
长生林那么大,多安全呀?
万一,初帝一巴掌把你拍死了呢?
“算了,我又不是跟你商量的。”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猪脑子,你怎么想不通呢?
躲进长生林需要每天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正面迎击,最起码死也能死个明白和痛快吧?
而且,鸠浅是真的觉得他到了北边反而就安全了。
那边,听说和初帝实力相差不大的人还有几个。
初帝应该不会随意杀人的吧?不然谁愿意跟着他守海啊。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裴三千想了想,觉得女帝现在很安全,临时作出了这个决定。
“你跟我过来干嘛?故意过来当我的累赘?”鸠浅觉得裴三千脑子不太正常。
“我突然觉得我帮助的人都是坏人。”裴三千其实想说,我觉得你不应该被这样仓促而又随意地下令除去。
但是,仿佛命令已经下来了。
跟随鸠浅一段时间,裴三千不敢说鸠浅是一个多么好的人,甚至她还觉得鸠浅挺坏的。
但是,鸠浅肯定也不是一个犯下了什么过错致死的人。
受到齐一门这样的对待,太不公平。
裴三千知道,有时候,齐一门的意志比皇室的意志更加有用。
毕竟,皇室中的女帝一群人说到底就是一群没有修为的政治傀儡。
弹指间便会灰飞烟灭。
正在有话语权的是那些强者,和有话语权的修行大派。
比如说,齐一门。
裴三千在此之前都是十分崇敬齐一门的,但是这次鸠浅的事情,恕她真的无法理解。
若是一个人有一点点苗头会帮助反贼就要杀掉,那么这天下该有多少人该死?
难道就因为鸠浅是出头鸟吗?
就算枪打出头鸟,那现在鸠浅都还没有成为那只出头鸟呢!
凭什么对鸠浅要提前实行斩首计划?
有时间派人绞杀一个还没有叛变的鸠浅,那叛变的如此明显的十方中的王家呢?
为何不见远在天边的帝王伸出鞭子来讨伐呢?
还有那西秦,初帝大可直接亲临,一脚跺碎了西秦,仗都不用打了,岂不是一劳永逸?
派人南下追杀鸠浅就有人驱使,对付别的人就没有人驱使了吗?
抓大的不做,抓小的不做,合着就逮住鸠浅这一个落单的使劲儿惩处?
裴三千对那个穿白色衣服的谈何易一肚子怨气,若是需要他为这样一个政权集体出力,那她宁可放弃。
反正他们那么强大,根本就不缺她一个普普通通战斗力弱小的凡上之仙。
说一句实话,她裴三千长这么大,一直都只承女帝和师父两个人的恩情。
其他人,管你生或者死。
都与我裴三千无关。
裴三千记得很清楚,这道密函女帝明明都不打算往北边送了。
凭什么你们这些当手下的有资格越俎代庖?
说白了,就是你们觉得你们修为高呗!
若是要按照修为来说事,人间帝王就不要让一个凡人来当啊!
裴三千忿忿不平。
二百四十二章 何为十恶不赦?(二更)
“他们坏人不坏人我不知道,反正对我而言,想杀我的肯定算不上什么好人了。”鸠浅觉得,齐一门这种作法其实就是在将自己往西秦那边推。
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样一步。
鸠浅觉得很可笑,合着他不成君子不成佛就不能活了?
“带我一起去,我要为你作证。”
裴三千的腿力脚步皆不如鸠浅,如果鸠浅执意要甩下她,不消片刻,她就该看不到鸠浅的背影了。
“对呀,差点发现我没有证据。万一二哥不相信我说的话呢。”裴三千提醒了鸠浅,鸠浅恍然大悟。
对于齐一而言,一边是生他养他的齐一门,另一边是他半路结交的义弟。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嘛!
说齐一门中有人密函提议要杀自己,万一齐一不信呢?
毕竟,人证物证都没有。
只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就让二哥接受这么一个难以令人信服的事情,万一,就说万一,二哥生疑怎么办?
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孤身一人?
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鸠浅想想觉得还是不要去赌了。
一旦赌输,命就没了。
到时候众口铄金,二哥只要有所犹豫,不够坚定,那么自己就很有可能危在旦夕。
大哥虽然可以毫无顾虑的和自己站在一起,但是没了二哥背后的那些君子们撑腰,自己几个人总归还是十分势弱的。
搞不好啊,到时候还会把一心护住自己的大哥给拖下水。
那可不行!
鸠浅,突然记起了,大哥烟尽雨与皇室的关系也挺差的。
烟家,毕竟是被皇室的一道命令所灭。
而且,愚蠢的皇室之人还认为是大哥杀害了殷家之人。
到时候…大哥为了自己挺身而出…岂不是火上浇油!
当场爆炸!
不行不行,差点鲁莽了。
鸠浅顿时一阵后怕。
裴三千目睹了鸠浅一系列的神色变化,有些担忧他会再次拒绝。
“带…”
“好。你跟我一块儿去。”
这次没等裴三千央求出声,鸠浅便立马答应了下来。
“嗯。”裴三千重重地点了下头,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生出一分额外的喜悦。
“到时候,你得帮我作证哈!”鸠浅现在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一旦到了北边就有可能连累大哥烟尽雨的缘故,鸠浅心生忐忑。
“好。”裴三千听着鸠浅有点像是哀求的语气,心里大爽,像是吃到了一颗超级甜的糖果。
“不行不行,还得找点人证,你一个太少了。”
鸠浅自言自语,不停地挠着脑袋。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还有同伙儿!
一拍手心,鸠浅顿时眉飞色舞。
“长歌当欢!”
“什么长歌当欢?”裴三千不明白,鸠浅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走,我们去找长歌当欢。”
“去找他们干嘛?”裴三千下意识问了一句。
然后,她想起了鸠浅还是长歌当欢中的长篙人,立即眉开眼笑。
鸠浅更是喜形于色,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找他们,那当然是保护我们啦!”
鸠浅拉着裴三千,快速地穿梭在云雾之中,流光天上,兴奋不已。
酷大叔和色大叔可厉害了呢!
鸠浅想起长歌当欢,心中突然有种安全感。
他觉得,唯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会随心而动,执行他们心中的正义。
而长歌当欢,正好就是这一类人。
而且,貌似色大叔李青月还是嘿嘿嘿…皇室中人哈?
鸠浅突然觉得,他只要能找到长歌当欢,便可以立于不死之地了。
鸠浅真是想想心里就激动啊!
但是,想法总是美丽的。
现实,却总是无比丑陋。
鸠浅一心想要找到的长歌当欢,突然让鸠浅去找,他发现好像没地儿去了。
长歌当欢在哪儿来着?
“这个…长歌当欢当时说他们会去哪来着?”
鸠浅回想起最后一次的见面,好像是在…啊嘞,顾玉城。
长歌当欢的众人,好像没有说过要到那里会和吧?
鸠浅内心的快乐戛然而止,直戳戳地停在了天空之上。
“你怎么啦?”
鸠浅的瞬间停顿,使得被他拉在身后的裴三千“duang”地一下撞上了他的后背。
身前的丰满撞上鸠浅的后背,瞬间被撞扁……
“嘶!”
顿时,惹得裴三千脸色一阵羞红,拳头用力地捶了下鸠浅的肩膀。
“你停下不知道把我手先松开啊!”
裴三千内心生出一丝埋怨:虽然被你牵着感觉挺舒服的…但是撞一下也真的挺疼的。
这时,鸠浅泪流满面地转过头,哭道:“裴三千,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去哪儿找长歌当欢…”
裴三千心里一个咯噔,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去哪儿找?
“这也太…悲伤了吧?”
裴三千瞬间也想哭。
……
此时,北墙边。
长歌当欢中的长歌左摇李青月,恭敬立于逆流光之上。
他的身前,一个银发男子凌空盘坐,遥望北边的云雾。
只见李青月眉头紧锁,问道:“叔叔,你没有开玩笑吧?你下令斩杀我们长歌当欢的长篙人?”
“齐一门传来的密函,你自己看。”
说着银发男子将密函递给了李青月。
李青月快速接过密函,打开一看,陡然间眉头一皱。
“此事不可。”李青月心说,这他么是什么理由?
色大叔,顿时一怒。
“嗯?”银发男子转过头,“不可的理由呢?”
李青月刚张开口。
“长篙人这个理由不行。”银发男子快速补充。
“他姓鸠,鸠横日落的鸠。”
听到李青月这样说,银发男子突然一怔。
沉默半晌。
银发男子眨了下眼睛,神识发出一道道命令,重新闭上了眼。
“没事了,你走吧。”
李青月闻声而去。
这时,同在北墙的齐一也接到了消息。
这个消息,是初帝之前的那道命令。
接到消息的人很多,当然,包括烟尽雨。
此时烟尽雨独自坐在北墙之上,凝望北方的云雾,心中杀意隐忍不住的外散。
十丈之内,气温仿佛零度,生机断绝。
齐一知道烟尽雨心情极差,但还是走近了他。
“这件事,大哥?”
“滚!”
冷冷地一个字,坚定了他作为鸠浅大哥的态度。
烟尽雨此时心里很难受,他在反思这一趟北行到底对不对?
其实,按照鸠浅加入了长歌当欢的作法来说。
他欠下的兽首,其实已经是不用还了。
那么,他守在这里的意义呢?
断剑需要重铸,没错,铸剑算一件事。
还有呢?
磨练?
烟尽雨觉得他往东边乱海中去,也可以受到磨练,没有必要赖在北墙边。
那还有什么?
剩下的就是为人间服务了。
但是,这墨海,又不是他烟尽雨的国。
修行至凡上三难境界,烟尽雨他靠的是不眠不休地周天运转,一刻也不停歇地勤奋修炼。
各种造化也尽在长生林中所得。
跟这墨海有什么关系?
这还不提及家族血仇。
他烟尽雨,有什么理由和义务,或者责任去为墨海这片人间淌这一淌北海的浑水呢?
其实,烟尽雨甚至觉得,他连剑都是可以不铸的。
拿一根树枝,照样修炼他的静一刻水剑诀。
而且,此时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鸠浅,还被恶意伤害了。
说句实话,若是非得让他在齐一和鸠浅当中选择一个去救赎。
烟尽雨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鸠浅。
一定!
鸠浅孤身一人,除了他还有几个人会舍身相救呢?
齐一背后有齐一门,而鸠浅死了之后,可能连去坟头儿祭奠的人都没有吧?
这个时候,战事还未开启,所谓的正道领袖齐一门就又开始‘深谋远虑’了。
让他们这群读书人未雨绸缪,防战事之患于未然他们做不到,这种时候提出要将人镜提前斩首的提议倒是很积极!
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烟尽雨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一直问,一直得不到答案。
若是鸠浅再死,那他烟尽雨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兄弟被人杀害的。
二十年前,是烟家弱小无能,他认了,此时呢?
烟尽雨觉得他已经有一定能力去保护他所重视的人了。
心思纯洁的鸠浅,有什么错?
鸠浅只是一个喜欢吃吃喝喝,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孩子啊!
世间那么多该死之人,不见你们这些正道去斩首,此时针对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善良孩子痛下杀手?
理由居然还是因为他有可能会摇摆人间的意志。
呵!
莫须有果真是世上最厉害的罪名。
犹胜过十恶不赦。
二百四十三章 酸涩与甜涩(三更)
“大哥,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齐一温柔地劝说。
烟尽雨自从得到了这个令人失望的消息之后,便坐在北墙边上。
一言不发,直到如今。
“刚才,初帝把命令撤了。”
齐一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告诉烟尽雨。
烟尽雨转过头。
“真的。”齐一摊了摊手,示意这是真的。
烟尽雨心里松了一口气。
烟尽雨来到北方之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同境之中,九境之内,这里能够胜过他烟尽雨的人,最少有二三十个。
当然,他们是被称为真九境真神。
不是烟尽雨他这个伪九境之人可以比拟的。
“大哥,不只是你听到那个消息难过,我们心里也很难过的。”齐一坐在了烟尽雨身边,叹了口气。
“我问你,这道提议是齐一门中谁提的?”烟尽雨侧目而视,眼中尽是杀意。
齐一觉得如果他说了,烟尽雨会一怒之下直接跑到齐一门,将那人千刀万剐。
这种提议,向来都是齐一门中的先生们共进退所提出的。
齐一想了想,心说不能告诉你。
“不知道。”齐一接着说,“事情过去了,大哥忘了吧,鸠浅杀了柳族柳寡欢,没事。”
“这个柳寡欢是无辜的。”烟尽雨心说,但是你齐一门背后出主意的人就不是无辜的。
“大哥,我们都很难过。”齐一很自责。
“你难过什么?”烟尽雨横眉冷对,“你知道这个消息后质问过你的那些先生们为何要这样做吗?”
齐一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烟尽雨如此激动。
知道了鸠浅安然无恙的消息后,仍然如此激动。
齐一没有答话。
虽然,他确实质问过。
但是,这种话说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烟尽雨的在乎,齐一明白。
他也是这样,只是,他的激动已经发泄完了。
所以,他只能冷静下来,想应对之法。
虽然,齐一直到现在也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应对之法。
但是齐一明白,此时他可以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让此时在他身边的大哥心里好受一点。
尽量不要让大哥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所以,他不介意大哥对他发脾气。
“大哥,你还有什么想对我齐一门说的,都跟我说吧,我现在能代表齐一门了。”齐一淡淡地抿了抿嘴。
烟尽雨回过头,情绪变得平静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烟尽雨说道:“我没什么想问你们齐一门的,我只想问你,齐一。”
“嗯,大哥请问。”齐一态度端正。
“你会为了小浅捍卫你心中的正义吗?”
烟尽雨望向远方,问出了他藏于心中多年的话。
他们三人结拜,已经很多年了。
结拜,生死之交啊。
烟尽雨已经看淡了一次生死,他不想再看淡一次。
经历生死,心很痛的。
上次是爹娘嘱咐他不要报仇,好好地活下去。
这次如果鸠浅死了,鸠浅难道还会说出这种傻话吗?
齐一听到烟尽雨的问题,心中狠狠地抽了一下。
你会为了小浅捍卫你心中的正义吗?
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如果鸠浅一直是正义的话,那他齐一自然会。
如果,将来他变得和西秦屠灭拜神候一样的时候呢?
齐一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在大哥眼里,小浅就是大哥的正义吗?”
“是。”烟尽雨回答得斩钉截铁。
“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正义。”
听到烟尽雨的话,齐一心头莫名一痛。
他也喝过那一盏血酒,他们是三兄弟啊。
怎么,突然就好像他齐一是个外人了呢?
齐一不明白。
“大哥,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小浅永远都是我的三弟。”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还会是。永远。”
兄弟之间,齐一不打算谈及正义。
说完,齐一憋回眼角的晶莹,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烟尽雨直勾勾地盯着北边,眼中的杀意一点都没有变浅。
“其实,你也一直都是我眼中的正义。只是,你有齐一门,不需要我保护。”
等到齐一走后,逆着风,烟尽雨喃喃自语。
一段时间之后,烟尽雨从北墙之上跳了下去,独自一人去到了北海云雾当中。
逆流光之上,银发男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搁在心上。
齐一落寞地回到房中,言青木端坐在床上,温柔相候。
“大哥没事吧?”言青木扑到齐一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她夫君身上的‘香气’。
齐一长呼了一口气,和煦的微笑挂回了脸上。
“没事,大哥心性是最好的,当然没事啦。”他抱住言青木,淡淡地回答。
“那夫君呢?夫君没事吧?”言青木抱着齐一用力地摇晃,一边摇晃一边用头努努齐一的胸膛。
言青木的安抚,使得齐一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没事,没事,有娘子,夫君怎么会有事呢?”齐一用力眨着眼睛,泪笑道。
“嘻嘻嘻,那就好。”言青木快速地推开齐一,用手指温柔地擦去夫君眼角的泪水。
末了言青木甜美地一笑,嘟起了嘴巴,轻轻依偎在齐一的怀里,乖乖地仰望夫君,特意嗲着声音说道:“夫君哭鼻子,羞羞羞!”
齐一瞬间破涕为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言青木得意地挑眉:“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
此时,某个不知名的小城镇中。
鸠浅和裴三千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处破庙之中,生了一堆篝火。
“你又要烤东西吃呀?”裴三千看见鸠浅如此熟练的生火,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说着鸠浅拿出了一只他以前随手捕获来的野兔,三两下去除干净皮毛,串在了雷跳之上。
然后,御剑悬空于篝火之上,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只鸡递给裴三千。
“我不要鸡,我要吃兔子。”裴三千不想自己烤。
“你吃这只鸡,吧,我吃兔子。”
鸠浅心说我都开始烤了,你再挑选已经迟了。
裴三千听到这句话感觉怪怪的,但是鸠浅眼神澄澈无比。
她想了想,只好作罢,接过了肥鸡,但是不烤。
“你怎么不动手?这鸡又不会自己变熟。”
鸠浅随口问道,从兜里拿出了一大罐儿齐家秘药。
这可是修行路上排忧解闷的必备法宝,鸠浅特意从齐一门的后厨里拿出来的。
“你管我呢!话说,你怎么不直接御火用法术烤兔子呀?这样多慢?浪费时间。”裴三千心说那样你同一段时间里都可以吃好几只了。
裴三千这样说,显然就是不好吃不会吃不懂吃了。
“吃,这个东西的意义在于,花时间烤,然后自己配料,最后才是吃掉。烤熟的这一段时间会给予食物特殊味道,呆瓜你不懂。”鸠浅得意一笑。
其实,鸠浅以前也不懂,这些都是齐一教他的。
鸠浅觉得齐一说得很对。
时间会给予食物味道。
唯有品尝了结果之前的等待和渴望,才能尝到喜悦的滋味。
裴三千撇了撇嘴,没有搭理鸠浅说她呆瓜,心说我待会就懂了。
很快,鸠浅烤好了。
快速蘸好齐家秘药,正打算往口里塞。
鸠浅突然发现,裴三千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给你了,你自己不烤的。”鸠浅指着还被裴三千捏着的肥鸡,严正声明。
为什么要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鸠浅觉得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吃独食。
但是,明明不是这样的呀!
“我也想吃!”裴三千浅浅一笑,继续眼巴巴地看着鸠浅。
鸠浅颇为不解!
我们关系这么好了吗?
婢女跟主子要吃的?
到底是谁伺候谁呀?
二百四十四章 和寡山庄(四更)
裴三千见鸠浅犹豫,于是一直这样痴痴地看着他。
鸠浅受不了她的这种眼神,感觉被她盯得浑身难受。
“一人一半。”
鸠浅快速一分为二,递了一半过去。
“哈哈,谢谢。”裴三千快乐地接过。
“哈哈你个头,裴三千,你这是懒惰,自己想吃自己烤,懂不懂?我花时间给予的味道,你又尝不出来。”
鸠浅一边嚼着一边吃,觉得自己即将会少吃了一口,心里忿忿不平。
要不是看你可怜巴巴的,我才不给你呢!
“懒惰多好呀!”
裴三千吃着鸠浅帮她烤好的食物,偷偷地轻声嘀咕。
哎,真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裴三千的心情就是莫名其妙的大好,非常好,超级好,好得不得了。
简单吃过晚饭,大地进入了黑夜。
裴三千很是懂事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大毯子铺在地上,然后挑个边边坐着。
只见她双腿伸直坐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睡吧。”
鸠浅感觉到怪怪的。
这裴三千怎么啦?
虽然是感觉不对,但是鸠浅还是安安稳稳地枕了上去。
很快,鸠浅发现裴三千已经入定。
哎嘿!
比我还快?
鸠浅心里斗志昂扬,立马闭上了眼睛,快速进入梦乡。
第二天拂晓,鸠浅睁开眼,眼前还是那两团熟悉的阴影。
三个多月不见了。
此时再见,还蛮怀念的。
鸠浅感叹一声,慢慢地爬了起来。
“你打算怎么寻找长歌当欢?”裴三千快速问道。
“你跟着我就可以了。”
鸠浅昨夜想清楚了,墨海太大,他不打算主动去找。
鸠浅走出庙外,看见前方炊烟袅袅地山头,微微一笑。
自从有了大致的墨海地图之后,鸠浅发现他去哪里都方便了很多。
离开齐一门的时候,鸠浅特意从经常行走人间的齐一门伙房师父那边要了一张地图。
看着前方的山头,鸠浅满意地点了点头。
“曲高和寡的故事你听说过没有?”鸠浅回头问道。
裴三千点了点头。
“耶,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鸠浅挖了挖鼻孔,心说裴三千你变了。
你变得博学多知了。
“我就不能知道吗?曲高和寡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裴三千听出了鸠浅话里的轻视,顿时抬头挺胸铆足了气势回击。
“那你应该知道一曲良宵慰知音的故事咯?”鸠浅心说,如果你还知道,那你应该就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裴三千摇了摇头。
“这个我不知道。”
鸠浅脸色一黑。
行,我说什么都猜不中是吧?
鸠浅握紧了拳头,他觉得裴三千又在故意跟他唱反调。
本来想揍她一顿,但是鸠浅接受了一百天的君子圣贤教诲,还是起了一点儿作用。
打女人终究不是君子所为…好吧,也不是男子所为。
想了想,鸠浅没有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慢慢地走上了山。
裴三千老老实实跟在鸠浅身后。
鸠浅一边思索,一边上山,裴三千跟在身后偷偷地瞧着鸠浅的侧脸。
“认真思索的样子还挺秀气的。”裴三千心里暗暗愉悦。
但是鸠浅不知道,陷入沉思的他没有发现裴三千的眼睛一直贴在他的脸上。
山不高,鸠浅脚力稳稳,很快便走上了山。
山上只有一座山庄。
山庄的名字就是和寡山庄。
山庄典雅,大门前一排不知名地野花整齐绽放。
庄中传出淡淡箫声,时而凄婉,时而悠扬。
鸠浅听出了这些曲子,都是曹一折交给他的曲谱上有的。
没有来错地方。
鸠浅带着裴三千在山庄之外,驻足欣赏了好一会儿。
趁着曲中歇息的空当,鸠浅提步走进了山庄。
山庄中,两个女子正在院中执箫而鸣。
“不知两位来此?”其中一位女子身穿淡黄色典雅衣服,见到鸠浅二人,轻声问道。
“我来寻人。”说着鸠浅拿出了他的那根已经泛黄的竹箫。
“和寡山庄从来都只有我们姐妹二人,公子来找谁?”姐姐衣衫淡黄,典雅气质扑面而来。
鸠浅左右打量,觉得她们姿色不错。
想必这里就是长歌当欢的一处巡音之地了。
长歌当欢众人无人不饮酒,常言道酒过三巡醉醺醺,抬嘴流露尽真情。
因此,长歌当欢大船之外,还有三处巡音觅色之地。
和寡山庄便是其中之一。
“曲高和寡,妙伎难工。我来此寻人。”鸠浅简单一句,表明了来意。
姐妹俩相视一眼,会心一笑后摇了摇头。
“恕我等小女子无可奉告。”
鸠浅微微惊讶,神识散出。
这两个女子修为只有堪堪神玄境。
这么弱还这么有骨气?
问都不问我寻谁就直接拒绝回答?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告诉我?”鸠浅颠了颠手中的竹箫,问道。
据鸠浅所知,所谓曲高和寡,其实是知音难寻。
鸠浅相信,这两位就和长歌当欢中的人一样,不能以常理度之。
听到鸠浅耐心询问,姐妹俩想了想,点了点头。
“胜过我,然后再胜过姐姐。”妹妹身着粉红衣衫,形似桃花,美艳得不可方物。
说着,鸠浅看着她们拿出了玉箫,抵在了唇边。
看来,她们想要比试。
所谓比试,以曲会友?
“如何算胜?”鸠浅心说吹箫我也会,但是怎么分输赢?
“令我等心悦诚服即算公子胜出。”姐妹俩异口同声。
这个时候,鸠浅从她们两个耳尖捕捉到一丝尖尖的绒毛。
她们竟然不是人类!
鸠浅心有惊异。
这年头,愿意化形为人的妖兽可不多呀。
在长生林中闯荡了那么多年,鸠浅也只见识过几次。
这座小镇,明显是属于人间人族聚居之地。
她们待在这里,就不怕被当成妖邪被人类修士斩妖除魔?
“这不公平。”
裴三千不知道鸠浅吹箫的造诣之深浅,害怕他答应了之后无功而返,顿时跳出来为鸠浅说话。
用她们提出的规矩进行比试,还要令她们心悦诚服,那岂不是她们可以说谁胜出就谁胜出?
岂有此理?
“公子可以不答应。”姐姐轻轻一笑,将玉箫放于身后。
“只是,如果公子不答应的话,那么就只能请两位回去了。”妹妹伸手示意,请二位出去。
裴三千眉头一皱。
她只是说了一句不公平,就被下了逐客令啦?
“放肆,愿意谈才与你们谈,我们不愿意谈你们又能怎么样呢?”
说着裴三千凡上境界气息爆散而去,想要重重地落到姐妹两的身上,想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诶,别闹!”
鸠浅挥手间,替两女挡下了裴三千的威压。
裴三千顿时不爽,扭过了头。
裴三千的色厉内荏,姐妹俩瞧之生厌。
就知道欺负比你弱的。
“我答应。”
鸠浅对着两女微微一笑,竹箫绕指,顷刻间五行土术施展,一张石凳拱土而生,坐了下来。
“她不懂风雅,请公子请她出去。”姐姐对鸠浅要求道。
“你!”裴三千顿时暴怒。
“出去!”鸠浅一个眼神,制止了裴三千的发怒。
裴三千鼓着小脸,骄傲地昂起头颅,恨恨地走出了山庄。
“两位,请。”鸠浅极具风度,示意女子优先。
二百四十五章 斗曲(五更)
和寡山庄的两位女子开始了吹奏。
慢慢地,悠扬的箫声传了出来。
裴三千在外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无辜的小草。
这一比试,就是从上午比到了夕阳西下。
裴三千心急如焚,鸠浅心旷神怡。
音律声色什么的,其实鸠浅很喜欢。
这两个女妖的箫声应该是得到了曹一折的真传,十分的动听。
她们一曲,鸠浅一曲,鸠浅觉得无可挑剔。
所谓心悦诚服,不过就是用箫声打动对方,使之觉得悦耳倾倒。
最好是一曲催得蔷薇失神,猛虎落泪。
但是,鸠浅心中没有什么很悲伤的故事。
所以,不管怎么切换曲子,鸠浅的箫声当中都只有欢乐。
哪怕是一曲肝肠寸断的哀伤曲子,姐妹俩也只感觉到了淡淡的忧伤。
这使得两位女妖很诧异。
某一曲,曲罢。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你那么悲伤的箫声中都没有眼泪呢?”
这太怪了,妹妹忍不住发问了。
“曲中无泪,不好吗?”鸠浅反问。
为什么一定要有眼泪?
自从学这些曲子,鸠浅一直都快乐无比。
“好是好,但是…...”
但是就是和教她们吹箫的那个男子的箫声不一样。
妹妹想了想,没有把这后半截说出来。
“好就是了。我的箫声打动二位了吗?”鸠浅笑笑,收萧问道。
整整一天时间,三人基本上吹奏光了曹一折给鸠浅的那本曲谱上的所有曲子。
此时,其实已经没有拿得出手的曲子可以比了。
姐妹两人相视一眼。
“你的曲子确实很好听。”
“没有但是,赶快帮我找曹一折,我都快要被人揍死了…”
鸠浅害怕她们两个又要说出什么转折的话语,抢先交代了来意。
和寡山庄,曹一折等人在与鸠浅分开时提到过。
当时曹一折对鸠浅说,若是今后有事找他们,不知何处去寻觅时,就来三巡之地。
这里的人知道怎么联系上他。
从顾玉城分别至今已经快有半年光阴了,鸠浅坐在齐一门中连长歌当欢的一个消息都没有听到过,哪知道去哪儿找他们?
于是,鸠浅只好来到了此处。
这里的人是曹一折专门留在人间的暗桩,鸠浅有事相求,肯定不能使用强硬的手段,那么就只能软求了。
“曹公子快到了吧,我在你们进来的时候就将信息送出去了。”
妹妹更憨厚老实,嘴里憋不住话,无视姐姐阻止的目光直接将实情说了出来。
“……”
鸠浅顿时无语。
那还比试什么吹箫?
“多谢二位!”
鸠浅随手拜谢,然后提着竹箫来到了山庄之外。
裴三千在晚霞的余晖中,来回踱步。
一边踱步,一点低着头,嘴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东西。
鸠浅轻轻一笑,施展空间遁法出现了她的身后,猝不及防地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呀!”
裴三千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
看着鸠浅一脸坏笑的模样,长长地呼了几口气才稳定下情绪。
“你赢了吗?”
在外面坐了一下午,裴三千也想明白了此事的前后。
鸠浅来此明显是为了寻找长歌当欢,此地和寡山庄人烟缥缈,定与长歌当欢中的某人关系莫逆。
刚才鸠浅对她的喝止,其实是在救她。
长歌当欢的脾气,裴三千可是有所耳闻的。
一个不开心,天王老子都敢杀,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
若是刚才她做了什么惹怒了两个女子的傻事,搞不好适得其反,帮了倒忙。
此时,鸠浅出来,裴三千是很开心的。
听了整整一下午箫声,裴三千都快急死了。
“那当然!”鸠浅心说我出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她们?”裴三千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长歌当欢在路上了,我们等一等就好了。”
说着,鸠浅想起他的手,嘴巴和脑子运动了一天,五脏庙好像又有点饿了。
吹箫可是一件技术活儿啊!
费体力!
需要补充一下。
说着,鸠浅看向了一边的小山,神识瞬间散去。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鸠浅消失在了原地。
“诶…”裴三千跟不上鸠浅的心路历程。
天色渐晚之时,鸠浅提着五六只肥兔的耳朵,回到了山庄门口。
裴三千翻了个白眼,算是明白了鸠浅要去做什么。
这个男人,怎么满脑子都是吃吃吃…...
鸠浅随手一剑,砍断一棵大树,指尖撩动之间将其劈砍为柴薪,施展御物之术将之摆放成堆。
然后弹去一丝火苗。
又是一团熟悉的篝火。
鸠浅三下五除二地将肥兔剥皮,悬放于空中,欢快而又熟练地在和寡山庄的大门口烤起了美食。
鸠浅的轻车熟路,裴三千已经见怪不怪。
此时,晚霞还有最后一缕。
不过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就在夜来时,鸠浅已经烤好了第一只肥兔。
天知道长歌当欢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先把自己顾好再说。
就在鸠浅调好齐家秘药,打算将肥兔往口里塞的时候,和寡山庄中的两个女子走了出来。
鸠浅停顿了一下。
“姐姐,好香。”
青衣女子拉着身边黄衣女子的手,不停地摇晃。
两个女子走到了鸠浅身边。
四人八目相对。
身为姐姐的女子,此时肯定要为妹妹的‘幸福’着想。
主动出击!
只见黄衣女子青葱玉指对着鸠浅手上的肥兔一指,脆生生地柔声说道:“我们也想吃。”
姐姐坦诚如鸠浅,裴三千有些错愕。
在裴三千看来,这等好吃之事,是不能如此耿直明言的吧?
最起码,应该有一丝作为女子的矜持啊。
哪有见到想吃的,就直接指着别人手中的食物直接要的?
像她,昨天就是另辟蹊径。
直接看着鸠浅吞吞口水不就好了?
鸠浅这个男人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是这些事情还是明白的。
何必直接说出来呢?
然后,人之顾忌总归是人的。
和寡山庄的两位,却不是人。
人的羞耻的矜持,她们也是没有的。
姐妹俩嗅到了好闻的气味,寻觅而出,见到美食,自然忍不住食欲。
鸠浅听到这句话,瞬间脸色一黑。
昨天好像也是他辛辛苦苦在这里烤,熟了就有人要吃了。
今天,怎么又有?
而且,今天的人还更加直接。
鸠浅小脸苦涩了一下,将烤好的肥兔递给了两女。
两女立马夺过,一分为二,大快朵颐了起来。
她们那吃相…就不提了吧,反正肯定不端庄就是了。
裴三千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两个女子。
半晌之后,终于被她这双拙眼察觉到了猫腻。
她们,并不是人。
二百四十六章 多耳狸(一更)
但是,裴三千也并没有一眼看穿她们的身份。
她的神识当中也只能看到两个女子本体大致的轮廓。
这种轮廓,太模糊了,不够真切,还不能够一眼断定她们的种类。
“还不知道两位叫什么呢?”
裴三千随口搭讪,语气没了先前的咄咄逼人,变得温和了许多。
显然,两个女子对温柔的声音没有反感。
只见她们偷偷地看了裴三千一眼,舔了舔舌头。
“大狸。”姐姐嘴里一边嚼着肥兔,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小狸。”妹妹用力地吞了一大口,也说出了她的名字。
名字很朴实,不知道谁取的。
鸠浅和裴三千听罢会心一笑,顿时了然。
原来是两只狸猫妖。
墨海境地内,有一种狸猫非常聪明,能够在短短两百年间的时间里便修炼至六境,也就是人类修行界中所说的金丹境。
到了金丹境,妖兽也就有了神魂,可以拟态,选择拟化人形。
这种狸猫名叫,多耳狸。
多耳狸本体体积很小,如同松鼠,生性也极其胆小,碰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如同惊弓之鸟。
杂食,喜欢悦耳动听的声音,常常栖息于溪流潺潺之地,或者山谷风滑之所。
鸠浅思绪飘忽至此时,便明白了。
她们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
长歌当欢中人,基本都是好音色,擅长曲声,吸引多耳狸这种可爱的小动物也是常情。
并不奇怪。
“好吃吧?”鸠浅看着这两只妖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心里有一分喜悦。
“嗯嗯,嗯嗯!”大狸小狸点头如捣蒜。
她们化形不久,也就三五十年吧。
某一日,她们听到了两种悦耳的声音,悠扬而又婉转。
于是,随着本能,她们循着声音而来,遇到了曹一折和李青月。
那是一个月夜,两人正于和寡山庄中弹琴吹箫。
后来,曹一折见她们生出了灵智,心地也不坏,便随手点拨了两女一下,带她们走上了‘吹箫’的不归途。
两人走后,大小狸两女就在这里一直帮着他们守着山庄,顺便也学习曹一折教给她们的曲子。
一呆就是几十年,中途曹一折和李青月来过几次。
两人给予了她们一点造化,帮助她们度过了上三境的雷劫,将两只本来渡不过雷劫的狸猫推上了上三境中的神玄境。
如此一来,她们便对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更加依赖了。
慢慢的,她们就成了曹一折留于人间的两个手下,平日里就在凡间做一些收集天下有名曲谱的事情。
至于这个修士横行的人间,她们去得很少。
毕竟,多耳狸生性胆小,不敢接近人类修士的聚居之地。
以至于,她们虽然在人间活了几十年,但基本上还是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不像鸠浅,每到一城就有三四个任务等着他去完成。
像齐家秘药特制的这等美味,两只多耳狸是没有机会和福气接触到的。
这不,初遇美食,便是沦陷。
吃完了肥兔的两只狸猫,眼巴巴地看着鸠浅。
显然,没饱…还想要。
她们这次的眼神,便和裴三千昨天一样了。
得!
还得喂这两只馋猫儿~~
鸠浅翻了个白眼,快速地将雷跳一分为四,各串一只,继续烧烤。
很快,肉香再次传来。
鸠浅涂好齐家秘药后,递给了两猫一女。
她们也不怕烫,接过就直接狼吞虎咽,吃得比鸠浅还香。
就在四人美美地享受美食时,两道强大的神魂快速逼近。
那速度,快得几乎是在鸠浅神识中出现的那一瞬间,就来到了鸠浅等人身边。
鸠浅抬头时,曹一折已经弯着腰看着他们手上的肥兔了。
“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李青月一把夺过鸠浅吃得还剩一大半的肥兔,丝毫不嫌弃,直接塞进了嘴里。
一边吃一边点头,味道蛮好。
“你们终于来了,我慌死了!”鸠浅看着两人,笑了一下之后立即哭丧起了小脸。
“你们不知道…”
鸠浅一股脑的将这段时日的经历的苦水儿吐了出来,声情并茂。
其实,李青月和曹一折两人都明白他经历了什么。
但是,此时亲耳听到时还是有所震撼。
特别是听到鸠浅说他费了老大力气杀掉柳寡欢,然后又差点被那个谈何易识破的时候。
一丝愠怒出现在曹一折的胸中,挥抹不去。
他们认识这个谈何易,北边的尾猴,名声可是颇大,两人早已如雷贯耳。
李青月和曹一折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他的介入,顿时有些不爽。
这谈何易可是实打实的真九境真神,跨入真九境怕是已经有四百年了吧?
鸠浅能够蒙混过关,也真算是走运。
只要谈何易出手,鸠浅定无生机。
曹一折瞥了李青月一眼,李青月羞愧得低下了头。
“你叔叔做的好事,看把鸠浅吓得?”
看着鸠浅一边哭诉,一边小脸紧绷的模样,曹一折有些生气,心神传音对李青月埋怨。
李青月尴尬一笑,埋头吃肉,不敢做声。
这个时候,不管是挨打还是挨骂都得站直。
李青月深谙其道。
鸠浅详细至极地讲完这些事情然后详细说了一番他的打算,对着两人问道:“我感觉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们可得保护我,我现在肯定打不过真九境的人。”
“还有,我想去北墙。”
“两位大叔,你们觉得我的主意如何?”
鸠浅经历了与天宝阁中的两人一战,清晰明白了自己的实力上限。
能胜过凡上巅峰之人便已经实属不易,还得看运气。
真九境,不用多想,必然不敌。
说到底,还是境界太低了。
至今还是人仙境。
鸠浅也很无奈。
曹一折听完鸠浅的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我们陪你去北墙。”
听见曹一折如此肯定的答复,鸠浅喜出望外。
“好耶,有酷大叔保护,我肯定安全了。”
李青月想了想,说道:“茶几他们都在北海,到时候你出门的时候可以让他们跟着你。”
他们都差一点进入真九境,不,还是不够保险。
曹一折看了眼李青月,觉得还是得他们亲力亲为。
二百四十七章 逆时光之术(二更)
得到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肯定答复,鸠浅心中算是巨石落地,稍微轻松了一分。
到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这一夜,两妖四人简单歇息,相谈甚欢。
翌日。
四人缓慢飞往北海的路上。
“我们传授于你的道法修炼得怎么样了?”李青月问道。
李青月的话,点醒了鸠浅。
“对了,说起这个,我正有事情问你们。”鸠浅问道。
“什么?”李青月转过脸。
“关于逆时空之术的事情。”鸠浅见识了笑哭子的术,触类旁通,想明白了曹一折话中的深意。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箫声过处,尽是光阴。
曹一折教给他的就是逆时空之术。
李青月和曹一折心头都闪过一丝惊讶,相视一眼,觉得鸠浅反应得太快。
距离他们传授道法给鸠浅,才不到半年的时间。
单单从音律当中就感悟到时光,很不简单。
“四种术,已经学会了三种了吗?”李青月问道。
四种术,自然是空间遁法,平江雨阵,骑龙术,然后曹一折的逆时空之术。
本来是应该有六种的。
天知道,茶几和华多居然是选择讲道理。
鸠浅在齐一门中听了那么多圣贤教诲了佛祖劝谈,真是觉得亏到了姥姥家里。
“基本上掌握了,除了酷大叔教我的我感觉到有些没有头绪以外,其他的三种达到目前的瓶颈了。”
鸠浅如实说道。
裴三千听见鸠浅的话,顿时脸一红,感到羞愧不已。
鸠浅教给她的凤舞,她至今都还没有完全掌握。
同一段时间内,鸠浅都学会三种了吗?
差距…有点大!
曹一折听罢陷入了沉默。
鸠浅以为他不信,于是再次说道:“我真的学会了。”
鸠浅这一段时间可谓是勤奋无比,夜里一有时间就往齐一门南边的长生林中跑去。
跑去干什么呢?
修习骑龙术!
不眠不休地修炼骑龙术,骑龙术可谓是被鸠浅修炼得炉火纯青。
他有感觉,只要他愿意他甚至都可以成为万兽之主。
当然,唤灵之术他也尝试过,效果一般。
至于空间遁法和平江雨阵,那都是鸠浅平日里举手抬足间就能释放了出来的。
刚好因为不问和尚在齐一门,他就成了鸠浅修炼平江雨阵时的一个好对手。
空间遁法自不必说,齐一门中禁止胡乱飞行,鸠浅就用这玩意儿来赶路。
单位时间内的空间遁法的移动距离,跟全速飞行别无二致。
所以,鸠浅认为他已经修炼到达了瓶颈。
对于空间遁法的另外一些用法,基本是只要在他脚断了的时候才能得到完美体现。
鸠浅自幼与长生林中妖兽搏斗拼命,在龙猪猛虎等巨力妖兽的摧残下,他的身体素质早以脱凡。
狂奔猛跳,左右横移,急停快转等等动作早已熟悉得不在话下。
若是比较空间遁法和自身移动两者在实战中的方便程度的话,鸠浅更倾向于自身移动。
因为,鸠浅在修炼和使用空间遁法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弊端。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光无法投入那一道光门。
这也就意味着鸠浅如果利用空间遁法进行位移的话,在进入光门的那一刻。
他会有一瞬间的视野丢失,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鸠浅觉得这不行,很危险。
万一从光门中出来的时候,被人预判到了出现时的空间节点,直接撞到了刀口…怎么办?
那岂不是死透了,还不如亲眼看见来得妥当。
能打赢的对手就坚决不能给他靠智力翻身的机会,鸠浅觉得空间遁法容易被人找到诀窍之后,进行克制。
但是…听到鸠浅肯定的答复,曹一折也只是点了下头,还是无动于衷。
逆时光之术,向来需要修习之人对时间的感受刻骨铭心。
一般人会在什么时候想到要逆转时光?
痛不欲生,悔不当初,想要改变过去之时。
整个世界的时光是顺势往后流淌的。
若是将时光的流逝比喻成一条河流的流淌的话,那逆时光就是在大河中让一丝流水往上游走。
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消耗极多的能量。
甚至有些禁术的代价需要修士付出生命,献祭灵魂。
比如说断离歌。
断离歌就是将施术者剩余的时光,也就是生命,凝聚为一个点,转变成能量的术。
属于时空之术中的禁术。
曹一折觉得现在让鸠浅接触到这等辛密,还太早。
不过李青月便不这样觉得。
在最短的世界内变得更强,才是修士眼中最正确的事情。
特别是在叔叔已经对鸠浅动过杀心了的这个时候。
李青月没有把握劝得他的叔叔改变什么主意,那个鸠字也只能救鸠浅一次。
这一次,已经是把叔叔心中二十年来对鸠横日落的亏欠用光了。
昔日樽空的故事恍如昨日,李青月印象深刻,至今还历历在目。
当一个人变得极其与众不同的时候,是会遭到上位者的讨厌的。
人镜,就更不用讲了。
人镜随便到处走走就能惹得一大堆人心生杀意。
北墙边的人,杀心又是最重的。
鸠浅现在的修为,在墨海可以潇洒一下。
去北边,实在是不够看的。
于是,李青月说道:“关于时间之术,大致分为三种。”
说到这里,李青月内心出现了一道声音。
“时间之术自己体会比较好。”
曹一折的。
“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体会......”
李青月将他的理由快速解释一遍,曹一折眉头微微拧紧,之后便没有多说。
鸠浅听到李青月讲了一句就停下来了,不由地提醒道:“色大叔,怎么啦?继续说啊!我认真听着呢。”
鸠浅学习态度总是这般纯粹,李青月心生几分赞赏。
“三种。一:顺时间之术。”
“顺时空之术,其实就是在不影响外界的时光流动方向的前提下改变时间流速,方式就两种,加速和减速。”
鸠浅说道:“顺时间之术也就是加速变老和减速变老?”
“没错。”李青月点点头,孺子可教。
“那第二种呢?”鸠浅快速地问道。
“二,逆时光之术。”
“逆时光之术,就是所谓的时光倒流。曹一折教与你的便是这一种。”
说到这里,李青月顿了顿。
跟这孩子说第三种有必要吗?
墨海天下只有一种那样的术,被齐一门深藏。
但是鸠浅点了点头后,发问了:“第三种呢?”
二百四十八章 时间转性之术(三更)
其实李青月觉得鸠浅应该先关心前面两种的。
因为说实话,这第三种,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跟鸠浅的关系基本算是不大了。
但是,鸠浅澄澈的目光告诉李青月。
鸠浅只是想知道而已,他对这种神奇的道法并不贪图。
罢了!
告诉你吧!
李青月说道:“第三种,区别于前面两种,算是时间转性之术。”
“时间转性之术?”
鸠浅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东西?
“顾名思义,就是将时光具象化,变成能量,为己用。”李青月知道这很难理解。
如果不是因为这世界上确有其术的话,李青月是信都不愿意信的。
“时光和能量,不是两种东西吗?”鸠浅觉得李青月又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李青月也觉得是两种东西。
只见他嘿嘿一笑,推了下曹一折。
曹一折解释道:“前面两种全部都是感悟时光之道之后通过能量推动术法,第三种是将施术者剩余时光转化成能量。”
“也就是说,就是以自己生命为代价,老去或者死去换取自身没有的能量。”
额!
凡道法尽头,必定改头换面?
是不是这个意思?
鸠浅将曹一折的话好一番咀嚼,尝试着理解。
“这种术,有啥用?”
鸠浅觉得,老去等于虚弱,死去人就没了。
这个时候获得能量有什么用?
人都死了,能量也会即刻消散的呀!
“这是献祭之术!”曹一折觉得鸠浅不会对这种术感兴趣的。
献祭之术!
鸠浅瞳孔一缩!
“断离歌?”鸠浅惊恐出声。
曹一折和李青月豁然转过头看着鸠浅。
“你怎么会知道?”
显然,长歌当欢中的两位还不知道齐一门中大战的内情。
鸠浅在翻阅问罪塔中的各种术法的时候,无意间翻阅到了瞳术。
其中有一种瞳术就是描述就是,献祭之术。
那种术,就是断离歌。
当时,鸠浅还什么都不懂,专门去请教了二哥的老师。
一问,老人就潸然泪下。
原来,断离歌就是笑哭子死时用的那种术法。
原本鸠浅以为,笑哭子只会使用逆时光之术的。
没想到,笑哭子连第三种都会!
这样的人,居然死了?
“笑哭子会这个术,他死的时候,我在旁边。”鸠浅谈起笑哭子,有些感慨。
那是一个为了师门,甘愿赴死的正人君子。
值得敬佩!
鸠浅至今想起笑哭子眼中的空洞,还心惊肉跳。
“笑哭子死了?”曹一折眉头一拧,看向李青月,发现他也是一脸茫然。
显然,两人都不知道。
齐一门门内的消息,他们还没有什么意识去打探。
长歌当欢和齐一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齐一门经常派人来寻找长歌当欢的足迹。
毕竟,一般是找不到的。
但是,笑哭子在北墙边还是很有名的。
他好像年纪不大,百来岁吧。
这家伙没有依靠任何人的帮助,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修习时光之术就踏入了真九境,可谓是在当时的北墙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要知道,修炼不同根系弓法的进阶速度是不一样的。
其中,族类传承功法最快,五行类功法次之,然后就是体术类功法,最慢的就是时空类功法。
不管是空间类功法,还是时间类功法,修士前期,下三境的时候,在获取能量淬炼身体上都只能依靠天地共鸣。
什么是天地共鸣,就是灵气自己往你身体中流。
这种速度一般是修士主动吸收的十分之一,甚至资质差的人是百分之一。
大多数身负时空类道法之人都是半路出家修习这两种法术,真正从一开始就以此为志,修炼功法的百万中无一。
近一千年来,历史上也就两个吧。
笑哭子便是其中一个。
可见他这个真九境的含金量有多高了。
可是,他一个握住时间的尾巴,想跑就跑的人,怎么会死呢?
太过于…荒谬了吧?
笑哭子在一次次兽潮中全身而退的神话,连曹一折和李青月都羡慕不已。
此时,鸠浅居然说他死了。
这这这…墨海境内谁能杀死一位能够逆转光阴的真九境真神?
曹一折和李青月两人冥思苦想,想象不到。
“真的,他为了保护齐一门,死了。”鸠浅手一摊,表示他也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谁干的?”李青月追问。
“人间四戏中的那个女的,净。”鸠浅想了想,确定自己并不知道那个女子真名叫什么。
人间四戏,生净旦丑!
“人间四戏?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齐一门?”曹一折眉头一皱。
人间四戏,被驱逐出墨海境内很多年了。
“拜孤神!”李青月提醒了一句。
曹一折恍然大悟。
事情始末连起来了。
西秦灭掉了拜神候,杀了拜孤神,然后自然而然人间四戏重返人间了。
“因为西秦也去了齐一门…”鸠浅简单将前段时间发生的大事说了一遍。
半个时辰之后…
“原来如此!”两人恍然大悟。
鸠浅觉得不正常。
“你们的消息也太闭塞了吧?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吗?打得惊天动地呢!”
那一战,几百里的人间怕是抬头就能看见了。
“这段日子我们长歌当欢一直在北边,没有南下过。”李青月随即心说,估计也是齐一门消息压得好。
齐一成为了齐一门持白子的事情,他们也是等齐一到了北墙边才知道的。
那些个拿了齐一门好处的人,对这些消息可谓是守口如瓶啊。
居然…好吧,不往北边传也正常。
李青月突然想通了,一般人都不会往北边去。
会往北边去的,一般没有几个多舌之人。
什么消息都烂在了肚子里,带到了北墙也未必流得出来。
北墙相距齐一门最少有六七万里的距离,哪有说说就能看见的?
惊天动地那也得是真的惊天动地才行啊。
地方大了,消息这玩意儿就极其容易有延迟。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青月和曹一折听到关于人间四戏的这个消息,还是感触颇多的。
估计是求死。
丑一个人就能单挑一群了,怎么会出现人间四戏全部死了的局面呢?
曹一折和李青月两人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猜测,点了点头。
“挺可惜的!”曹一折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可惜什么。
鸠浅话锋一转,将话题拉了回去。
“类似于断离歌的时间之术,还有什么?”鸠浅问道。
“没了。”
“就这一种?”鸠浅很诧异,不会吧?
“就这一种。”李青月点了点头。
二百四十九章 我可以学(四更)
“目前,两千年的墨海历史中只出现了这一种,那个说变老就可以对换能量的说法,只是推测。”
“就现在而言,就只有以命换能量这一种方式了。”
曹一折补充说明,使得话语更加圆满一些。
鸠浅内心难以平静。
笑哭子死了,岂不是人间就没人会使用断离歌了?
这样来说,那可真是齐一门乃至墨海的一个巨大的损失。
“你不用关心别人,你的逆时光之术都还没有入门呢!”李青月看见鸠浅一幅惋惜加遗憾的表情,提醒道。
别人怎么可惜,那都是别人的事。
我们还是得脚踏实地。
“对了,有没有捷径可走?嘿嘿嘿…”鸠浅裂开嘴,露出大白牙,对着曹一折嘿嘿一笑。
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摸索,鸠浅发现他的逆时光之术,还没入门儿。
一分一秒一毫一忽都逆转不了……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学会呀!
“捷径当然有!”曹一折拿出了竹箫,“你把头凑过来!”
鸠浅换快地伸过了头。
“咚!”
曹一折用力地用竹箫敲了鸠浅的脑袋一下,直接将他从天上打落了人间。
“嘣!”
鸠浅犹如流行坠地,从天而降撞击在大地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深达两丈!
天上飞行的三人,李青月和曹一折还有裴三千,落到了下方。
“鸠浅,你没事吧?”
裴三千正准备下去扶起鸠浅,曹一折斜了她一眼,吓得她站在了原地,一步都不敢动弹。
说实话,裴三千直到现在对长歌当欢还是有些害怕的。
虽然,说起来她和长歌当欢的几人还是同行。
但是,越是同行,裴三千越是害怕。
刺客杀人,向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此时,曹一折一个眼神,裴三千便感到尿意微生,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坑中毫无动静,连一声惨叫都没有。
平日里,鸠浅一丁点疼痛都会大呼小叫,哎呦来,哎呦去的…
此时这么安静,不是鸠浅这个大喇叭应有的反应。
裴三千开始担心了起来,鸠浅不会被他给一下秒了,就此死了吧?
过了半晌,鸠浅才抱着脑袋从坑中爬起来。
只见鸠浅捂着脑袋,眉头紧锁,好像头疼得睁不开眼睛一样。
其实,鸠浅是在消化脑中那种玄玄的感悟。
这都是刚才曹一折一箫敲进他的脑中的。
这种玄而又玄的感受,非文非字,非象非行,就是一片有着感情的光,时而白昼时而黯淡,不停地变化。
好似有规律,又好似杂乱无章……
一个字概括:玄!
鸠浅想要就地消化,曹一折叫醒了他。
“走吧,先赶路,这东西在你脑海中会一直存在,直到你感悟为止的。”
曹一折将自己的感悟和体会,化成感受全部打入了鸠浅的脑海。
什么时候能够想通,那就得看鸠浅的悟性了。
其实,将感悟什么的强塞入脑的作法,本质是名副其实的揠苗助长。
最后的效果也许不比鸠浅自己感悟要差,但一定要比鸠浅自己感悟的印象要浅。
说不得某一天使用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差池。
但是,此时此刻,曹一折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鸠浅想要走捷径,也无可厚非。
时光之术也好,逆时光之术也罢,都被一个悟性给限制住了。
一般人想要领悟,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时间就是修士们修道途中最大的敌人!
几十年有个皮毛的了解就不错了,上百年小成就是天才,一千年能够做到无差别回溯时光十几息就很厉害了。
鸠浅明显现在没有这么充足的时间去感悟,北墙边对于鸠浅这个人镜而言,其实很危险。
危险得可能曹一折和李青月一个不慎都拉不回鸠浅的性命。
北墙边人的思想都很激进,杀气也都很重,戾气更不用说了。
连齐一门的谦谦君子都像一个个大老粗一样,老子前老子后,脏话连篇的,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因为一言不合或者看人不爽就开打的例子,在北墙边是屡见不鲜。
隔三差五就有人提着同伴的人头去初帝或者其他的王面前告状,说谁谁谁滥杀无辜……
曹一折和李青月是常年在南北之间奔走的两个人,对此等现象可谓是习以为常。
而发生了这种事,上头的处理方式一直都是给点补偿了事。
杀人者基本没有处罚,因为北墙守海还需要这些人出力……
鸠浅太弱了,对此等人间‘真相‘还需要适应一会儿。
实力就是有机会,有命去适应的前提,保障。
提前让鸠浅感悟,也是帮助鸠浅提高实力。
鸠浅睁开眼,觉得脑子里被挤满了记忆不住的信息,恼火至极。
一般学习什么道法,鸠浅都是先背下来再说的。
具体哪一条经脉怎么运行巴拉巴拉的细节,等到静下心来的时候再慢慢去理解和摸索。
这次的感悟,可谓是超脱了鸠浅以前学习道法的模式。
幸好这种感悟在曹一折的手段之下会一直存在,不然鸠浅一会儿就能忘记个干干净净。
一波小小插曲之后,四人继续往北墙边赶去。
突然,鸠浅再次记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两位大叔,你们会那个上古神法《神行》吗?”
上古神法,《神行》。
自从背下来之后,鸠浅就没有修习过。
不是不想尝试,是鸠浅发现他体内缺少一种东西。
那就是仙气。
九境之仙才拥有仙气,目前鸠浅还是一个使用灵气的人。
这就让鸠浅很难受。
除了他,齐一和烟尽雨皆能够修习。
“不会。”曹一折摇了摇头。
“神行是时空类的神法,门槛比一般的道法要高很多,你现在还学不了,不用着急,等到你体内有仙气就可以学了。”李青月显然会神行,都不用问都知道修习神行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神行啊,听名字就厉害得一匹……
鸠浅听罢有些沮丧,没有做声。
色大叔和两个哥哥的意见一致。
都是让鸠浅等。
修为上不去,居然连道法都修习不了,太假了吧。
就在这时,裴三千偷偷地对鸠浅心神传音道:“我可以学!”
二百五十章 帝王关(五更)
嗯?
这是认识裴三千这么久以来,鸠浅第一次收到她的心神传音。
还别说,鸠浅有些惊异。
但是,你想学我就要给你呀?
“想得美,不给!”
鸠浅高傲地扬起头颅,故意使坏,大声地说了出来。
李青月和曹一折瞬间扭头看着裴三千。
裴三千羞得立即扭过了头,头红得像猴子屁股。
这个时候,被拒绝,裴三千感觉到了一阵羞耻。
“你凤舞学好了吗?你就想贪多?”鸠浅对着裴三千说道。
“学好了!”裴三千下意识地反驳,好似是在为自己找回一点点面子。
其实,她没有学好。
有些动作她还是无法做到鸠浅那般行云流水。
“学好了?那我检查一下!”鸠浅随口说道。
裴三千脸色一变!
这个时候检查,那岂不是必定露馅?
“你想得美,你就是想占我的便宜,我才不让你检查呢!”
占便宜?
有故事!
裴三千一句话,弄得曹一折和李青月顿时对他投来问询的目光,眼中有着暧昧的光芒。
鸠浅虽然涉世未深,不懂这种眼神的意味深长,但是还是直觉到了其中的揶揄含义。
“你不要乱说,谁占你便宜啦?”
鸠浅眉头一皱,想起了某些书里令人心猿意马的片段,说这话时心里有些发虚,气势也不如平时的凶猛,底气很明显不足。
礼义廉耻什么的,在齐一门中一百天的强化训练,鸠浅算是明白了不少。
讲道理,后知后觉,鸠浅也能猜到自己先前的举动是有多么的流氓……
人啊,在深刻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之后,就会变得没有原先那般理直气壮了。
鸠浅就是如此。
“谁占我便宜谁清楚,某人都不知道摸了我多少下了。”裴三千牙齿紧咬嘴唇内壁,小嘴一噘,偏过了头。
“哦~~~”李青月在一边发出为老不尊的嘘声,曹一折无声一笑。
鸠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此时鸠浅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别样的感觉,胸中一口郁闷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极其难受。
嘴唇硬是嘟囔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没听到鸠浅吭声,裴三千眼神斜了一丝过来,发现从不脸红的鸠浅居然破天荒的脸红了,心里没来由的一丝窃喜。
一股捉弄般的恶意出现在裴三千的心里。
“怎么?不说话就不承认了?你是不是男子汉,敢做不敢当,摸了就摸了,还不敢承认?”
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裴三千心中大爽!
虽说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是裴三千却感觉不到,她只知道她今日农奴翻身做主人,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嘚瑟一会儿再说。
鸠浅听到裴三千得寸进尺,立即投过去一个凶恶的眼神,试图用眼神逼退裴三千。
然后咬牙切齿,对裴三千心神传音道:此时有外人,你闭嘴,不准再说啦!
君子曰:男女授受不亲…鸠浅已经‘亲’过裴三千好过次了。
其实,裴三千所说的也没有什么大错。
但是,就是被说得很…是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是不是…羞耻?
话题戛然而止,因为鸠浅还是选择了不吭声。
裴三千大感舒爽之后,慢慢感觉无味。
然后,慢慢地收敛了得意。
两位旁观者会心一笑,没有添油加醋。
这一路上,四人就安静了很多。
很快,四人越过脚下的一条白线,看到了一大片绿油油的竹林。
这片竹林分布在白线南边,绵延无尽头,好似东西贯穿了整个北洛平原。
好壮观!
“那个是什么林子?有名字吗?”
应该不会是无名之地吧?鸠浅下意识地问道。
李青月朝下边瞅了一眼,淡淡笑道:“这片竹林是长篙人仙去之前随手生成的,名叫竹林渡,大手笔。”
“什么?长歌当欢的长篙人干的?”鸠浅有些震惊,“此等规模的森林,竟然不是天然,而是人工?”
“怎么?不可以吗?”
李青月自信一笑,心说长篙人搞不好可能就是墨海中最强之人,只不过他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他能做到这些事情,岂不是很正常?
“上一任长篙人这么强吗?”鸠浅心说我还没见过他呢。
深深地向下探视几眼,鸠浅吞了口唾沫,身后紫色巨眼浮现。
绝技,通明?
曹一折看了一眼,没有搭理。
竹林渡,用通明都看不到尽头。
鸠浅收回了目光,心里难以平静。
“两位大叔,你们做得到吗?”鸠浅问道。
“做不到。”曹一折淡淡回答。
李青月也摇了摇头。
鸠浅明白了。
之后便一路无话,四人很快来到了北墙边的一道关口。
鸠浅遥立天空之中,可以看到那一道巍峨的百丈高墙。
北墙!
北墙就像一条蜿蜒的巨龙,盘踞在此,气势磅礴,巍然不动。
“下来。”
李青月一声招呼,先一步飞下了天空。
三人跟随他落在了大地。
鸠浅抬眼看去,关口如峡,有一个人蹲守一块巨大石碑之上,气息恐怖。
石碑上写了三个大字,帝王关!
此时,关门紧闭。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往北边去的,一般的人到此若是旁若无人的强闯,一般都会灰飞烟灭。
“长歌当欢!”李青月和那人相视一眼,洪声报出了来历。
片刻之后,关门大开。
李青月四人,慢慢地走过。
等到入关之后,景象再次变为了廖无人烟的长生林,正如北洛平原一样。
“一个孤零零的关口放在这里有什么用?”鸠浅觉得多此一举。
帝王关不大,大概就是一道巨大的关门,东西范围不到一百丈。
整个关口,除了一块石碑和一道关门,然后一名守门人便无他物。
别的人如果打算饶一步路,岂不是轻而易举?
有些事情,迟早得告诉鸠浅,李青月想了想,清了清嗓子。
“像这样的关口,整个北洛平原有四处。”
“西边秦王关,帝王关,君子关,然后东边的蛮王关。分别代表了四种身份的人。”
“西秦老祖秦贺的麾下,初帝麾下,南齐师祖齐方门人,以及蛮王尊上的族人侍从。”
“像我们,此次走得是帝王关,守门之人便会记录四个人落入初帝麾下,在北墙边的亡灵碑后刻上我们四人的名字。”
“当然,我们是这边的常客,他认识,这次主要是记录你们两个。”
“我们没有擅自闯过,其实就是让他登记。”
“刚才,我已经将你们的名字报上去了。”
李青月将有关这个关口的事情全数简单的讲述了一遍,鸠浅算是明白了个大概。
“登记有什么用?”鸠浅还是不明白,“去北墙难道不能偷偷地去吗?”
鸠浅想到自己的处境,觉得还这般大摇大摆,实为不智。
“登记了可以多一条命。”曹一折淡淡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鸠浅眉头一皱,一脸茫然。
登记多一条命?
这是什么厚待?
“关于北墙边的诸多规矩,我跟你简单讲一下….”
李青月开始将行走北墙边应注意的事项,娓娓道来。
裴三千和鸠浅两个人仔细聆听。
半晌之后,李青月觉得已经面面俱到了。
“你们两个听明白了吗?”李青月问道。
裴三千点点头,鸠浅摇摇头。
“哪里不明白?”李青月停下了脚步,此时四人刚走出帝王关的范围。
北边,北墙近在咫尺。
莫约只有几十里路了,升空便能看见北墙城体大致的全貌。
“你们是不是忘了现在北边有人要杀我了?”鸠浅有些担忧。
刚才那个守门之人的气息太过于强大,让鸠浅颇有些不安。
他不禁猜测,北墙边不会全是这种强者吧?
“初帝把那道命令撤了。”李青月想了想,还是对鸠浅说了真话。
“初帝下的令?”鸠浅心里一个咯噔,“那我现在还有危险吗?”
“自上而下的没有,四面八方的危险很多。”曹一折唤出竹箫,轻轻敲打手心。
鸠浅脸色一变,神识之中,出现了几道来历不明的能量。
危险,已经来了。
就在此时,北边,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快速逼近。
“所谓帝王关,其实不只是登记,还是防止守海之人南下的关口。”曹一折说着站到了鸠浅等人的前方。
“所以过了帝王关,也就是进了阎王口了。”
就在曹一折说着鸠浅听不太懂的话当儿。
七道身影落到鸠浅等人的前方,杀气腾腾。
其中两位深不可测,其他几位全部都是凡上之人,鸠浅觉得有些凝重。
因为,鸠浅在他们身上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种感觉,叫做一脉同源。
鸠浅看到对方冷漠而又无情的表情,预感他与他们之间可能没有欢笑。
“此事与长歌当欢无关,各位抓人。”
果然,开口就是捉拿!
为首之人话音刚落,鸠浅便感到他被几道神识紧紧锁定。
只见那人对着李青月和曹一折两人视而不见,便指挥着手下朝鸠浅攻去。
他们的目标赫然就是鸠浅。
曹一折低眉一笑,脸色一冷。
在我面前抓人?
你鸠族也配?
二百五十一章 躲不掉的最早来(一更)
鸠浅来到北墙已经十天。
在这十天里,鸠浅算是初步领略了一下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亲身经历收获了一些常识信息。
北墙四千里,原本由一帝四王共同驻守,每人驻守八百里,守护八百里北墙的稳固和人族的平安。
一帝四王:初帝,西秦王秦贺,东楚王尊上,南齐王齐方,还有北洛王阴阳子。
这五人,是墨海国成立的基石。
可以说,没有他们五人,就没有墨海国。
但是,自从一千多年前东楚王尊上战死之后,此地就只剩下其他四位。
于是,活着的每一个人就需要多守两百里的北墙。
此时,鸠浅等人从帝王关进入,所在的地方就是四千里北墙的最中央地段,帝王城。
北墙闻名的逆流光就在此处,是实实在在的天子脚下。
鸠浅来到这里,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威压直接无差别的笼罩在头上。
鸠浅尝试过移动脚步到处走走,计算了一下这种威压的范围,大概是方圆十里。
呵呵…气息自动溢散十里,太夸张了。
鸠浅收敛起气息后,大概自动溢散的气息只能威慑周围几十步。
这就是他与这北墙边最强之人的差距。
初帝显然并还没有故意散开神识,听说散开神识,初帝可以对方圆四千里的地方内的一切动静了如指掌。
鸠浅扪心自问,他的神识顶多只能散开几里。
这就是十境强者跟人仙境的差别吗?
鸠浅难以想象,内心有些惶恐。
之所以会出现威压盖世的情况,据曹一折所说,是因为北墙边的人都是靠拳头说话的。
即使是天子脚下,依旧是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三天两头的死人。
鸠浅对此深信不疑,因为第一天的事情让他印象太深了。
所谓躲不开的最早来,鸠浅不禁想问:或许不期而遇才是亲情应有的样子?
但,为什么鸠浅感到亲情这两个字如此丑陋呢?
有些人,心平气和的来了;
有些事,异常平静的发生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背后的力量。
比如身前的这一位,若不是曹一折一鼓作气直接将其兄弟打断脊梁骨然后抽出神魂。
鸠浅估计他是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坐在自己跟前的。
此人身上凌冽的杀气毫不掩饰,鸠浅坐在他前面背脊都是冷的。
他就是那天一见面就想捉拿鸠浅的人的哥哥,他也姓鸠。
鸠启神,北越百族中鸠族的现任族长。
真是莫大的讽刺!
墨海只有一个鸠族!
那就是生出鸠浅的那个家族。
鸠浅内心想象过无数次他与故族欢喜重逢的场景,但是现实中,欢天喜地的场面却丝毫没有发生。
反而,鸠浅一到北墙,他便遭到了鸠族人的捉拿。
捉拿,不是欢迎。
仿佛,鸠浅就是他鸠族一个流落在外的罪人。
怪不得鸠横日落告诉鸠浅不要回去,原来是如此么?
……
鸠启神就这样坐在鸠浅的对面。
鸠浅不知道该主动对他说什么,因为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几步开外的曹一折。
“还请长篙人跟曹大人求情,放了我两位弟弟,将他们的神魂交与我。”
说话人目不斜视,眉清目秀,长相与鸠浅一点点的相似。
鸠浅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地保持心平气和。
称呼鸠浅为长篙人的人是鸠族家主,鸠启神,鸠横日落的父亲。
辈分上,是鸠浅的亲爷爷。
鸠浅望着他,如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人按照血缘关系,居然算他的爷爷。
爷爷见了孙子就下死手,鸠浅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十天前,鸠浅的另外两个爷爷没想过对鸠浅说一下来意就对他伸出了利爪。
他们想要直接打废鸠浅,然后带回鸠族。
知道真相的鸠浅很难过。
若不是曹一折和李青月在身边,估计鸠浅一到北墙就被捉回了鸠族了。
鸠浅很庆幸自己在两位大叔身边。
曹一折说:只要他们还在,就还轮不到别人对他动手。
鸠浅无比感动。
此时,那两位的兄弟,居然跑过来让他命令曹一折放了那两位。
鸠浅怎么会答应?
“说实话,我是想杀了那两个人的。”鸠浅对着鸠启神直言不讳。
面对一个想要杀掉自己的‘陌生人’,鸠浅不知道该如何施舍他的怜悯。
即使这个陌生人,与他血脉相连。
听到鸠浅的话,鸠启神眼皮跳了一下,拳头一握即松,难得地回过头看向鸠浅。
“我们都姓鸠,他们两位是你的爷爷。你应该力所能及或者拼尽全力地救他们。”
鸠启神本来都不打算来这里,但是既然来了还是要努力一下。
万一能够从曹一折的手上救下这两个废物呢?
救不下也没关系,因为鸠启神并不在乎。
废物既然选择了对人出手,就要做好准备重新投胎。
“就因为我们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吗?”鸠浅反问。
“是,就因为我们血脉相连。”鸠启神看着曹一折把握手心的两团紫色神魂,耐着性子跟鸠浅这个人仙境的蝼蚁解释。
若是放在平时,鸠启神真是一点都不想等待了。
对于不听话的族人,他向来就是反手一巴掌直接拍死。
他当鸠族家主七百年,还没有族人胆敢违逆他。
上一个就是鸠横日落,已经被他驱逐出了鸠族。
“那为什么他们一见面就要杀我呢?”鸠浅质问道。
若是别人这样做,鸠浅问都不会问一句。
但是,自己的亲人也这样做,鸠浅想不通。
“不是杀你,只是把你抓回来。”鸠启神心道,即使是杀你又怎么样呢?
“他们出手的程度,根本就不是抓我!”鸠浅很笃定,那两个人施展的力量,鸠浅连反抗都做不到。
“你的命是长辈给的,想要的时候你就应该还回来。”鸠启神说得理所当然。
“我的命是鸠横日落给的,跟你们没有关系。”鸠浅眼神一冷。
“放肆!不肖之徒!”鸠启神忍无可忍,一巴掌拍碎手下的石桌。
扬起了一片石尘。
“啊~”
一声惨叫,曹一折手心的紫色神魂只剩下一道。
就在鸠启神动手的那一刻,曹一折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杀了一个。
鸠启神眼皮剧烈一跳。
快速地反应了过来。
此时,他还有弟弟在曹一折手中。
二百五十二章 下马威(二更)
鸠浅回头,发现曹一折已经杀了一个爷爷,心里好受了许多。
若不是李青月坚持,鸠浅早就劝曹一折捏碎了他们的神魂,更不会这个时候还坐在这里,跟这个所谓的爷爷说废话。
鸠启神没有再管鸠浅,而是起身来到了曹一折身前。
“曹一折,你以为我怕你杀掉这两个废物么?”
说着鸠启神的身后出现一道遮天蔽日的紫色双眸。
那一双紫瞳,仿佛凌驾于九天之上,形似天眼。
鸠浅望着这道与他功法同源的法术,内心微微颤动。
在长生林中,鸠横日落在对战那只九境幽冥狼时,也是这般的情景。
这就是绝技,通明!
曹一折谈谈地瞟了一眼天上的眼睛,不屑地说道:“怎么?你难道不怕吗?”
“不怕你不是早就动手了?谁不知道姓鸠的人脾气都不好?”曹一折讽刺道。
别人或许会害怕这所谓的异像,但是曹一折找不到怕的理由。
他早已一只脚踏入了十境,北墙边的九境之人还没有能摸到十境的门的呢!
鸠启神暴涨的威势如同潮水一般直直朝曹一折扑去。
曹一折眉头一皱,当着鸠启神的面握暴另外一道神魂,竹箫轻摆,荡平了这种无聊的示威风波。
眨眼间,曹一折面无表情地将两人都杀了。
鸠启神为这两人而来,此时已经没有了顾虑,手中出现了一道紫色火焰。
场面变得剑拔弩张!
鸠浅心知此时已经跟他无关,默默地走到了曹一折的后面。
两人对峙片刻,曹一折率先抬起了手。
就在鸠启神打算进攻时,一人从天而降,站到了两人中间。
那人银发,鬓角别了一根细长银钗,英气逼人,眼神极其冷漠。
李青月知道打不起来了,伸了个懒腰。
曹一折冷哼一声,收回了箫。
“滚!”
他淡淡地吐了一个字。
鸠启神深深地看了曹一折一眼,仿佛是要将曹一折的模样记在心里。
然后,转身就走,飞向了远方。
在鸠启神离开后,银发男子也深深地看了曹一折一眼,也离开了此处。
从始至终,银发男子都没有看过鸠浅一眼。
比鸠启神还过分!
鸠浅很是无语,自己就怎么没有存在感吗?
弱者难道就连一道目光都不配得到?
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还未开启,就无疾而终。
鸠浅现在知道曹一折说的四面八方的危险是什么意思了。
感到一阵无趣和忐忑,鸠浅坐回了凳子上。
原本一桌几凳的一处长亭,此时少了一张桌子,鸠浅连搁手的地儿都没有。
“你杀了他们,我们会不会一直被鸠族的人盯着?”
鸠浅觉得以鸠启神的实力来讲,长歌当欢中除了左摇右摆,其他人都很危险。
这个鸠启神,很明显是一个出手很果断的人。
鸠浅毫不怀疑,刚才若不是有人阻拦,鸠启神与曹一折肯定会有一战。
“不会。”
曹一折拿出竹箫吹奏一曲,几缕箫声之后,已经落定的尘埃重新升上半空,石桌恢复原样。
鸠浅之所以答应李青月跟这个鸠启神聊几句,就是因为曹一折能够逆转时间。
鸠浅知道,即使鸠启神动手,只要有曹一折在,他也能活过来。
“刚才那个人,跟我修炼的是同一种功法。”
鸠浅能感觉到,那个人体内也有一道烛火在摇曳。
这是修炼浴火重生诀独特的标志。
“你还去认祖归宗吗?”李青月笑道。
鸠浅翻了个白眼,遥了摇头。
这种局面下,还去?
傻吧!
再去岂不是送死!
曹一折一口气杀了七个姓鸠的人,说鸠启神会不计前嫌的话谁信?
反正,鸠浅是不信的。
看这鸠启神一眼,鸠浅就知道姓鸠的没几个好人。
“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去找二哥和大哥汇合?”鸠浅心知此地待不下去了,想要赶快与齐一和烟尽雨汇合。
“怎么,你想要将祸水引至齐一门?”曹一折说道,“鸠族可是残北百族中最大刺头,天不怕地不怕。”
鸠族,和先前柳寡欢的柳族一样,同属于残北百族之一。
残北百族,其实就是北越百族。
鸠族是出了名的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如今鸠族被迫龟缩在逆流光旁,一族从一千年前的几万人骤减至了两百人。
这大部分都是因为没有朋友的原因。
“酷大叔,你不是告诉过我,鸠族之人不得离开逆流光方圆三百里吗?”
逆流光,就是鸠浅身后的那一道巨大的光门。
齐一门驻守之地,在此东去一千里左右的君子关前。
烟尽雨和齐一应该都在那里。
按照规矩,鸠族之人不准往那边去。
但是,规矩向来是死的,人是活的。
凡事都有可能出现意外。
“以前,他们没有什么必要离开逆流光,自然是守规矩。但是现在你到了北墙,那可就未必了。”
曹一折掐了一道光诀,递向了远方。
片刻之间,几道气息快速接近。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鸠浅心想自己也不特殊啊!
“不知道。我猜测可能是与开启祖地有关。”
曹一折结合这么多年的信息,给了个可能正确的答案。
“祖地,我明白了。”鸠浅记了起来,鸠横日落曾经告诉过鸠浅,说他自己曾经接受过祖地的传承。
那件事,就是鸠族容不下他的原因。
话说到这里,鸠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或许曹一折说得对,他现在去找齐一和烟尽雨就是拖累他们。
谁能保证鸠族之人不做点出格的事情呢?
……
逆流光,城墙之上。
裴三千静静地跪在一个银发男子的面前,头都不敢抬。
她知道,眼前这个强大得令她窒息的男子就是墨海的皇帝,初帝。
“你姓裴?”初帝问道。
“回陛下,是。”裴三千一句也不敢多说。
初帝叹了口气。
帝王关以前有个别名,叫做裴帝关。
初帝心里曾经有过一个女子,她也是姓裴。
只是,他和那个姑娘的故事没有结果,也没有子嗣。
但是,这裴三千应该是她裴家的后人。
初帝很快就推测出了裴三千的身份。
“你为何来此?”
初帝一眼洞穿了裴三千的修为实力,觉得这种实力应该不足以来北墙守海。
二百五十三章 裴帝关(三更)
初帝对皇室三族的后人有明文勒令,那就是真九境之前不得北上。
皇室三族,李家,公子家,裴家。
其中的公子世家,根据前段时间的统计,基本已经无人生还了。
即使有活下来的,估计也是流落人间,苟延残喘。
初帝不想裴家也步公子世家的后尘,自此绝后。
“臣来此作证的。”裴三千面对初帝,丝毫不敢有所隐瞒。
“作什么证?”初帝微微蹙眉。
裴三千做个了深呼吸,将事情始末都说了出来。
从她看到那一封密函开始,然后说到女帝的意见,最后说到她对谈何易的猜测,最后说到她为什么要跟随鸠浅来到北边。
事无巨细,全部道来。
初帝越听越觉得荒唐。
谈何易拿过来这封密函的时候,没有告诉初帝这道提议已经被女帝否决了。
他还以为是皇室求援,想都没多想就下达了命令。
没想到,这居然是谈何易的决定?
谈何易被他捡到之后便丢进了齐一门,说他是出身齐一门也没有错。
既然他得到了齐一门中的因果教诲,那他怎么能够做决定呢?
齐一门的最初提议,齐一门中人最后拍板?
一家之言,向来是偏颇至极。
原来,这还是跳过了人间皇帝的命令。
初帝有些愠怒,觉得尾猴在玩火。
“我觉得,初帝这件事应该考虑一下人间女帝的意见。”
裴三千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初帝,不卑不亢地对初帝郑重说道。
初帝看着她的眼睛,心颤了一下。
裴三千眉宇间的那一分气质,略带一分倔强,是他曾经见过的。
有一分熟悉…...
初帝曾深爱过。
“李玄宫为什么不接受这个提议?”
女帝的名讳叫李玄宫,人间换帝登基那日,初帝就接到了消息。
此时,初帝其实不需要问理由。
但是,他想听裴三千说说话。
“因为...这本来就不对呀。鸠浅又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裴三千眼神闪躲。
初帝眯起了眼睛,心中微动。
不对你就帮他?
女子就算执行正义,也少有拿自己性命付出的,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古今帝王,也没有几个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而又微不足道的陌生人去阻挠大计。
初帝静静地看着裴三千,裴三千越来越紧张,嘴唇微颤,小腿一直发抖。
面对一个于呼吸眨眼间就能取她性命的人,裴三千很害怕。
甚至她有些埋怨自己,怎么自己就一股脑地想着要帮鸠浅那个大坏蛋呢?
要是自己真死在这儿了,鸠浅可能都不会为自己流下一滴眼泪吧?
几息之后,初帝叹了口气。
睹物思人,他突然又不想再看见裴三千了。
算了,初帝懒得刨根问底。
“你回皇城去吧。”
裴三千立马激动道:“请初帝收回成命。”
裴三千不知道初帝已经撤回了命令,以为那道斩首的命令还在生效,有些急切。
初帝回过头不再看她,点了点头,轻轻抬手将她送到了帝王关外。
然后,他重新坐回逆流光之上,继续看着北方的那一片云雾。
裴三千觉得自己眼花了,头顶帝王关三个字晃眼。
她不知道,这个地方曾经叫裴帝关,裴三千的裴。
就在她打算离去的时候,端坐于巨石之上,驻守帝王关的人叫住了她。
“等等。”
……
帝王关后帝王城,北墙七大城池之一。
帝王城中人口高达一千万,全部都是修行中人。
可以这么说,帝王城是北墙边最富庶的城池,类似于凡人世界的首都。
城郊,一间雅舍。
长歌当欢众人的临时落脚点,距离逆流光二十里。
这间雅舍实为一架陆地之舟,是李青月花了重金命人按照长歌当欢的模样等比例打造的。
前后收集材料花费了三天的功夫,组合材料,几息时间。
此时,这里聚集了长歌当欢中的所有人。
众人还是按照过往的习惯,随意瘫坐在船板之上。
李青月躺在躺椅上,闭目晒太阳。
曹一折假寐,姜丝丝温柔地帮他捶腿揉肩。
其他几人,皆是百无聊赖地坐在船舷之上,伸出两只脚搭在外面。
很可惜,长歌当欢不在洛水之上。
四周都变成了土地,没有了水声与清风,一点意境都没有。
鸠浅呈一个太字,随意躺着甲板之上,快乐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怎么样,鸠浅,北墙边好不好玩儿?”姜丝丝从曹一折身边起身,接近鸠浅,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脑袋。
“一点儿不好玩儿。”鸠浅哭丧个脸,心说太危险了。
众人相视哈哈一笑。
“怎么不好玩儿,这里有修行界所有的好东西,你是不是还没有出去逛过啊?”姜丝丝恶意怂恿。
鸠浅心思跳脱,众人看得出来,鸠浅就是有些担忧自己的安全问题。
所以才这么乖,这么安静,不敢往外面走。
“北墙边可以令你快速成长。”茶几一边把玩茶杯,一边淡淡地发出感慨。
“活着才是唯一的成长。”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鸠浅闭上眼睛。
前几天,一个自称是初帝侍卫的人奉命带走了裴三千。
之后这么多天了,都不见她的踪影。
鸠浅有些担心她。
不会是死了吧?
一想到了死了,鸠浅心中生出一丝烦闷。
“初帝已经撤回对你的斩首命令了,你不用害怕你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你过了帝王关,初帝会赏你一条命。”
华多话多说了一句,他知道李青月和曹一折早就已经告诉了鸠浅这个消息。
“你说什么?已经撤啦?”鸠浅一下子弹起身,跑到华多跟前。
华多有些惊讶,鸠浅很明显还并不知道,于是再次点了点头。
鸠浅心中的一抹忧虑,瞬间从九分降到了九分。
因为,他知道。
他现在担心的是鸠族,不是初帝啊。
李青月和曹一折两人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去,对鸠浅询问的目光视而不见。
“两位大叔,你们怎么不告诉我~~~”鸠浅假装喜极而泣。
众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鸠浅装得很像,其实就是想出去玩儿了。
骗骗大家,也骗骗自己,多好,两全其美。
二百五十四章 无意惹了地头蛇(四更)
百越城中,比武广场上。
“还有谁?”
鸠浅独自一人傲视群雄,得意地对着四周看客竖起了中指。
……
故事得从那天鸠浅知道自己安全了开始讲起。
鸠浅是一个每到一城就闲不住的人,当他‘知道’自己已无性命之忧时,那还得了?
“嘿嘿嘿,酷大叔,陪我去城中转转呗?”鸠浅将脸凑到曹一折身边,开心得乱搓小手。
鸠浅已经决定了,事不宜迟,他今天就想去城中转一转。
疯魔诀搭建祭坛还差三种东西呢,万一这边有呢?
迟一天可能就没有了。
但是,目前的鸠浅急缺一个带路人和一个保镖。
鸠启神还在帝王城中呢!
待会抬头遇见了,没人保护的鸠浅肯定就被抓走了。
“没空。”曹一折眼睛都懒得睁开,指了指茶几。
茶几正在闭目扶风,脸上带着微笑。
鸠浅有些怀疑,茶几行不行啊?
虽说有些怀疑,但是他还是慢慢地走向了茶几。
鸠浅见他一脸愉悦的模样,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诶!”
一个踉跄,茶几差点被鸠浅推下了长歌当欢,掉在了地上。
幸好,茶几反应迅速,摇晃了几下保持了平衡。
“呼~鸠浅,你干什么?”茶几转头看向鸠浅,问道。
刚才茶几沉醉于拂面清风当中,忘却了耳边的音色,只剩下风儿温柔的触感。
鸠浅刚才的话,他一句也没听到。
当然,鸠浅的接近他也没有感知。
“陪我出去逛逛怎么样?”鸠浅咧开嘴,讪笑道。
茶几神色狐疑地看了一圈周围的几人,发现他们全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有些无语。
都偷懒!
“嗯,走吧。”
茶几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拖沓,跳下船舷后,便一步轻点落到小路之上。
鸠浅欢快地跟随而去。
长歌当欢的选址极其偏僻,以至于茶几和鸠浅漫步了半天才走进城中。
在漫步的途中,茶几简单地跟鸠浅介绍了一下帝王城。
城中几乎具有墨海城池中一切有名有姓的地方,特别是供人娱乐,修身养心的地方。
青楼路边比比皆是,丝竹乐器不绝于耳,三步一间茶铺,五步一处酒肆,甚至连凡人世界的客栈也是每一条街上都有。
当然,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关于修行世界的云泊场所更是屡见不鲜,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死人医馆,机关城。
死人医在北边可是名人,几乎每一个修士都在他的医馆中买过灵丹妙药。
据茶几听闻别人传说,死人医本来早该死了,是初帝强行用自己的仙气吊着他的命,一吊就是一千多年。
当然,也不知道传说的真假。
毕竟,茶几也才几百岁而已。
时代太过于久远的事情,无从考证。
机关城,顾名思义,城中阵法机关,利刃兵器等等机械类的产物皆出于这机关城。
机关城基本是只为城池建筑和守海修士服务。
还有就是各种交易摊位,很多修士从北海打猎归来得到了自己用不上的战利品后就会随便找个地儿摆个摊,价钱自定。
这一点,在鸠浅走进帝王城区的第一刻就感受颇深。
街道两边全部都是摊位,挤得不宽的道路顿时变得更加狭窄。
而且摊主几乎都是上三境的修士,其中神玄境最多,还时不时夹杂着几个凡上九境之人。
此时,看到他们都在一起摆摊,鸠浅感到有些唏嘘。
“我看看有没有我需要的东西!”鸠浅拉了茶几一下,示意走慢一点,然后在一处摊位边停了下来。
“你需要什么?”
跟在鸠浅身后检查了几个摊位,茶几发现鸠浅一直毫无收获,出声问道。
“三阶灵草因意花,然后……”鸠浅快速将这些东西说了一遍,“红哥,你有吗?”
鸠浅所需的自然是搭建祭坛所缺的最后三样仙药。
上次鸠浅在天宝阁中收获了白马干,这次他打算找找剩下的三样:须臾人参须,多情汁黑,然后因意花。
茶几敲了鸠浅的脑瓜子一下:“你这小子,主意还打到我身上了。”
“那你有没有呀?”鸠浅不怀好意地一笑。
茶几也报以暧昧的一笑。
“嘿嘿嘿….”茶几手一摊,“没有!”
鸠浅顿时无语,继续埋头看摊。
茶几摇了摇头,对鸠浅说道:“你这样找,得找到猴年马月去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嘛?”鸠浅继续寻觅,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仔细查探。
“当然有。”
只见茶几清了清嗓子,高声对周围喊道:“高价收取因意花,多情汁黑……”
茶几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街的每一个角落。
有许多摊主抬起头朝鸠浅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重新低了下去。
茶几站在远处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一个人有异动之后,撇了撇嘴。
“走吧,这条街没人有。”
鸠浅无奈的叹了口气,随着茶几远去。
这个法子其实不是什么好办法,鸠浅也不是没想过。
但是,要是让他选择,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因为上次直接有人通过他要的这几株仙药的名字就猜出了鸠浅的目的。
然后,鸠浅就莫名其妙地有了一场血光之灾,差一点就把命留在了天宝阁。
这般声张,总归还是太过于招摇。
但是此时茶几已经做了,鸠浅也只能随之而去。
茶几带着鸠浅来到另外一条街道,对着数十个摊主如法炮制,仍然没有一个摊主主动出来应和。
然后,再换街道。
如法炮制,无人应和!
直到最后,有一个人从上一条街道追上来对茶几说道:“因意花,北海那边的飞鱼谷中有。其他的别人有也不会拿到这里来卖的。”
不会拿到这里来卖?
茶几疑惑不解,问了一句:“为什么?”
那人深深地看了茶几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茶几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向鸠浅:“你买这些东西是干嘛用的?”
鸠浅意识到了不妙,压低声音耳语:“修炼《疯魔诀》!”
“什么!?”
茶几大惊失色!
“怎么一出门就惹到了地头蛇?”
茶几觉得自己刚才高声叫买的作法太傻逼了。
二百五十五章 主动出击(五更)
鸠浅感觉自己闯了祸,悻悻地问道:“怎么了嘛?”
茶几前后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拉着鸠浅快速地飞离了初帝威压笼罩的范围。
熟悉的压迫感消失,茶几停下了脚步。
“你知不知道《成疯》是一种惨无人道的秘术?”茶几郑重问鸠浅。
“知道啊!”鸠浅心说这些二哥的老师告诉过我。
茶几呼了口气,鸠浅无辜的眼神着实让他难办。
深吸一口气,茶几说道:“你知不知道北越百族为什么被人称为残北百族?”
鸠浅摇了摇头。
“因为以前有一个人修炼了《成疯》,将北越百族中将近一半的年轻人都杀了。”
“墨海北洛的历史上将这段往事称为:北越人灾。”
“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北洛这片大地上,一旦有人打算修炼《成疯》就会遭到北越百族的联合诛杀。”
茶几一边说,一边眉头紧皱,刚才他极其无脑的一阵大喊,消息迟早会传到北越百族的手里。
真是背时!
鸠浅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倒霉吗?
刚惹上了鸠族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现在就要接受北越百族的怒火吗?
鸠浅害怕得吃手手,对着茶几说道:“有没有机会挽回?我不修炼了成不成?”
茶几神色变得平静,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儿,茶几豁然开朗,眼前一亮。
“不!”
“啊?我还没开始练呢,他们难道就不能对我网开一面吗?”
鸠浅心说这种性命攸关的大型往事二哥的老师怎么不告诉我啊……
其实,齐传生老人家根本不知道历史上发生过这件事情。
这个传说只在北洛流传甚广不说,原本成功修炼的人就寥寥无几,就算传到了南边也就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
茶几听到鸠浅的担忧,感到一阵无语。
“网开一面是不可能的,这北越百族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当时那件往事之所以一下子招惹了这么多的家族共同抵制和诛杀,还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本着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原则,肯定会在得到消息之后找上门来。”
茶几一边说一边摇头。
这不行,北越百族的人何其之多?
一人拖住他们一个,还能腾出很多高手出来对付鸠浅。
若是等在北越百族反应过来,那鸠浅就真的危险了。
危在旦夕!
“你们又得保护我了。”
鸠浅欲哭无泪,他刚出来走了几步,就又回到了原先那个危险的境地了。
残北百族中柳族柳寡欢的实力就能与鸠浅相当,那随便来个两三人和柳寡欢差不多的岂不是就可以摘下他的人头了?
鸠浅一想就觉得惨绝人寰,吞了吞唾沫。
“这种事,保护是保护不了的。”
茶几思索片刻,灵光乍现之间就想到了主意。
“走,跟我回长歌当欢。”
说完,茶几便拉着鸠浅往长歌当欢中赶去。
两人回到了长歌当欢。
茶几把长歌当欢中的几个懒人全部摇醒,简单说了一下他和鸠浅刚才的遭遇和他的打算。
众人一下子惊醒。
姜丝丝觉得茶几疯了,确认道:“你确定让鸠浅与北越百族正面交锋?”
“对,正面交锋。”茶几点了点头。
鸠浅站在一边听着茶几说着不靠谱的主意,一脸呆滞。
最后,在茶几的带领下,众人尾随着他,来到了北越城。
百越城,距离帝王城八百里。
其性质与帝王城类似,但是城中没有帝王城中那么多的有名场所,规模也缩水了一圈。
此处是以阴阳道为首的北越百族,也就是现在的残北百族的聚居地。
此段八百里的北墙就是他们的驻守范围。
可以说,所有痛恨秘术《成疯》的人都在这里了。
城中有一处巨大的广场,与帝王城中的点兵场类似,专门作为比武续战准备。
茶几带着鸠浅等人来到了此处,众人明白了一切。
唯独鸠浅被蒙在了鼓里。
只见茶几拔出血色长剑,御剑在广场中央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然后
直到茶几故技重施,再次对着四周洪声大喊。
“长歌当欢长篙人在此恭请所有北越高手一战!”
“凡上之下与无胆之辈,休来!”
所有高手?
鸠浅脸色一黑。
“喂喂喂,我打不过他们!”鸠浅听到茶几用的是他的名头,急得快速认怂。
鸠浅可不觉得他有能力独战群雄。
“单挑!”茶几拍了鸠浅脑袋瓜一巴掌,心说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鸠浅脸色苦了下来,心说单挑也有可能碰到打不过的人。
“没事,有曹一折在,你死不了的。”李青月觉得有点意思,搬了个凳子坐到了擂台外。
说到这个,鸠浅突然记起,曹一折会逆时光之术。
心里突然就安定了许多。
“好,打就打!”
鸠浅神色变得自信,浑然不似刚才的怯懦。
曹一折微微一笑,哭笑不得。
众人就这样等着,足足一刻钟过去了。
一个过来的人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有些尴尬。
特别是李青月,他一个人坐在圈圈边上,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什么意思?瞧不起长歌当欢,对我们直接搞视而不见?”李青月出现在曹一折等人身边,语气有些不满。
“长篙人可能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可以认怂的对象,所以,装孙子…很正常的。”华多慈眉善目,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只是,鸠浅看见他的笑容,心里有些发虚。
佛祖慈眉善目,菩萨低眉一笑。
向来都不是好事儿。
“对啊,他们可能还不知道长篙人已经换人了。”李青月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上一任长篙人,可是一个老妖怪。
北越百族中的老人知道此事的可有不少。
让他们跟长篙人打,可能他们不敢。
“茶几,换个方式,把他们逼出来。”李青月思前想后,想不到好主意,将请君入瓮的艰巨任务推给了茶几。
平时,出点子的事情都是茶几的任务。
只见茶几想了想,微微勾起嘴角。
每次茶几露出这样的笑容,就有人要心态崩了。
众人会心一笑,心道他们惨了!
二百五十六章 擂台比武(一更)
“我长歌当欢新任长篙人已经习会了《疯魔诀》,正好想找人练练手,特来此地拜会!”
“可惜了,想不到整个北越百族的后人居然全是懦夫,没有一个人有种。”
“走!下次激活了《疯魔诀》之后再来不迟!反正北越百族之人全是废物。”
唯有踩中人之痛点,才能激怒蛰伏之人。
鸠浅正想一走了之,茶几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你干嘛?”
茶几心说我又不是真叫你走。
鸠浅不明所以,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发现众人都对他无语摇头的时候,明白过来是他会错了意。
茶几的话还是很有效的,很快,茶几话音刚落不到三息,一道道神识就朝着这边笼罩了过来。
鸠浅感受着那些神识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间,然后,慢慢撤去。
一阵风吹过,一个人站到了擂台之上。
长歌当欢众人相视一笑,静静退下了擂台。
此时,唯有鸠浅和挑战者两人身处圈中。
“你就是那个修炼了《成疯》的人?”
说话人是一个人仙境小将,他一脸冷漠,看向鸠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
鸠浅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了一阵侮辱。
事实证明,越是年轻的人越是气盛。
说句实话,鸠浅已经很久没有跟凡上之下的人交手了。
在墨海境内,鸠浅遇到人仙境的对手就等于必胜。
“不要留手,北越百族之中每个人手上都至少有几条无辜人命。”
鸠浅心中出现一段耳语,是茶几的声音。
每个人都有?
怪不得大叔们这么心安理得地带自己过来挑衅。
鸠浅收敛起心里的一丝谦让,看向挑战者的眼神变得不善。
“报上名来。”
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北越百族很是瞧不起他,所以他也不想瞧得起他们。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长歌当欢的新任长篙人不可能只是表面上这种实力啊,派一个同境之人过来,是把先前茶几的话不当数吗?
而且,这孩子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
十七,八岁?
就在这时,一道道身影出现在那个人仙境小子的身后,将擂台围了一个半圆。
另外一个半圆,则是长歌当欢的六人占据。
令鸠浅意外的是,年轻人笑了笑,犹如君王看臣子,对他睥睨而视。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的。”
说着,年轻人直接提刀朝着鸠浅砍了过来。
死人是吧?
鸠浅脸色一冷,迎了上去。
这时,北越之人所立之地,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方惑那小子能坚持多久?”一个明显不姓方的中年人问向身边的人。
“你怎么不问公子能不能赢呢?”一个明显姓方的人立即反驳。
被问的人不屑地轻轻一笑,为什么?
因为方惑必输!
场上。
就在方惑和鸠浅相触的那一刹那,鸠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一脚撂向他的下盘。
鸠浅速度远非这个方惑可比,于是一击击实后,在半空中将他手臂扭断,然后顺势摔在了地方。
最后,鸠浅高高地抬起腿,满脸嫌弃,像是踩一坨屎一样,用力一脚踩在了方惑的丹田之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方惑晕了过去。
他能坚持多久?
鸠浅没有算。
大概一秒?
平静地废去方惑的修为,鸠浅轻轻一脚将他勾着,就像是勾着一包垃圾,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踢出场外。
场外一人立马接住。
“人仙境不用来了,再来我就直接打死。”
鸠浅对着看戏的众人竖起大拇指,然后转了一圈,向下点了两下。
围观之人瞬间暴怒。
“你找死!”
“不要以为我们不敢动你。”
“……”
一时间,人声鼎沸。
但是,扭捏了半天,他们硬是没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鸠浅有些不解。
很快,下一个挑战者来了。
一阵惊雷声起,一个人脚踏雷电落在了擂台之上。
来者名叫雷狼,北越百族中正雷族嫡脉之人。
“我跟他打,公平吗?”
雷狼看了眼鸠浅身后曹一折等人,等待着大人放话。
很明显,他的境界要比鸠浅高。
如今,雷狼已经是凡上境界二难的实力,远远高过第一战中的方惑。
雷狼觉得如果自己胜了,鸠浅身后的几个人可能会插手。
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在北墙边还是很有名的。
雷狼扪心自问,雷家无人能敌。
所以,还是有些事情提前说明白比较好。
雷狼是过来表明姿态的,修炼疯魔诀之人他们百越之人不可能不管。
但他也可以接受不战而去,转身而回。
免得打到最后,长歌当欢输不起。
李青月轻轻一笑,心里起了坏主意,对着北越众人说道:“这样,觉得不公平的可以挂点彩头,免得看到我们几个在后面坐着心慌。”
“彩头?”雷狼听到他喜欢的东西,有了一丁点兴趣。
“就是你们输了交一些彩头出来,我们承诺你们比试,无论生死,绝不插手。”
“那你岂不是空手套白狼?”雷狼一下子听到了话外之音。
用我们的物品来换你们的袖手旁观,想得倒美。
旁观之人,眉头一拧。
“你也可以不答应!”李青月无所谓地摊摊手,心说那你就怀揣着不安跟鸠浅打吧。
雷狼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一个人凭空而现,站到了两伙人中间。
此人阴阳头,一半黑发一半白发,肌肤惨白,就像一具死去不久的尸体。
众人看到他,心头一凝,对之行礼道:
“我等拜见阴阳道少主,阴九勺。”
此人名叫阴九勺,阴阳道少主,年纪不过四十七便已经踏入真九境。
他是目前四千里北墙上最年轻的一位真九境之神,比鸠浅日落踏入真九境的速度还快。
长歌当欢众人自然也认识他,此时除了左摇右摆两位面无表情之外,其他四人皆是表情凝重。
有人来当裁判了。
这是阴阳道的地盘,阴九勺的到来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比试还是公平一点的好。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长歌当欢众人虽说战力奇高,但是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阴九勺对着长歌当欢众人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北越之人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吧,看你们没有裁判,我就来帮帮你们。”
“长歌当欢各位虽远道而来,但还是不要占小辈的便宜了,各退一步,都拿点东西出来当做彩头。”
“既然有了彩头,场下的人那就不许插手了。”
“看在这位新任长篙人的境界稍低的份上,长歌当欢少拿一点,北越多拿一点如何?”
二百五十七章 柳郁郁(二更)
阴九勺没有丝毫拖沓,来此就说出他的来意,两位询问了一下意见。
长歌当欢众人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北越有人发问:“那擂台上的规矩呢?”
阴九勺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人问的是生死。
“生死不论,可好?”
正合我意!北越之人都满意地点点头。
鸠浅噘起嘴唇,心说那你们赚了一个人头啊。
刚才那个人我还没完全杀掉呢!
阴九勺看向长歌当欢众人,李青月想了想,正欲开口,鸠浅心神传道:“答应,答应!我有点穷,帮我多要点彩头。”
听到鸠浅如此自信的请求,李青月笑着摇了摇头。
北越之人见他摇了摇头,大感无趣。
果然,这两个老家伙就是来白赚便宜的。
仗着他们两个单挑无敌,没有敌手,就过来倚老卖老欺负他们这小小辈。
有些年轻人直接冷哼一声,打算一走了之。
李青月说道:“可以,不过我觉得你们百越可能输不起啊!”
输不起?
先前想走的几个人,瞬间走了回来。
“说,多少?”
人群中最富有的江族少主走了出来,一拍自己的储物袋,财大气粗地说道。
“一百万灵石一场,这是我们的诚意。”眼见傻瓜上钩,李青月先一步将自己装有一百万灵石的储物袋丢给了裁判阴九勺。
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财大气粗的胖子。
该你了!
胖子看向阴九勺,阴九勺快速清点,点了点头:“一百万,不多不少。”
说着,阴九勺眼神示意,你的呢?
鸠浅喜悦地看向胖子,仿佛已经赢了胖子兜里的灵石。
胖子大感不妙,对着雷狼说道:“是你打,总不能我一个人给钱吧?”
胖子名叫,江半枚,虽出身富有的江家,但却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雷狼兜里并没有一百万灵石,说道:“一人一半,你先垫着,这么多人作证,我打个欠条。”
“好。”雷家信誉还是不错的,胖子咬咬牙从兜里拿出一百万灵石散落在地上。
顿时,擂台之外灵石堆积成山。
阴九勺眉头一皱,你耍了脾气,这还要我去收拾?
于是,阴九勺冷哼一声,问道:“生死不论,无力起身为输,彩头一百万灵石。”
“开始!”
鸠浅就等着这句话,在阴九勺话音刚落就御使雷跳攻了上去。
几十招之后,在北越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鸠浅一把捏碎雷狼的神魂,笑着收下了首胜。
阴九勺将李青月的储物袋还给了李青月,看向北越众人。
“还打不打?”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散落一地的灵石,好像在说,你们如果不打,这一大堆灵石就归他们了哦。
一时之间,北越之人开始了犹豫。
雷狼的实力,其实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鸠浅胜下雷狼之时,跟雷狼正面对过四次拳,显然力量已经不在雷狼之下。
此时不敌雷狼之人,就不用上次拼了,丢命又丢面子。
但是,不上去的话,他们可就走了。
一百万灵石被他们白白拿走不说,那个修炼了疯魔诀的人也会扬长而去。
疯魔诀对北越联盟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无人不知。
这次任其离去,基本就等同于北越百族在这件事情低下了头。
毕竟,在鸠浅还没有练成疯魔诀之前,之后再去找他麻烦可就说不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他主动找上了门,那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
若是他们这次任由鸠浅离去,再想对鸠浅动手脚,就真有可能因为出尔反尔而落到神所不顾的局面了。
没有上面的人庇佑,长歌当欢的左摇右摆绝对能够将他们北越百族各个击破。
那么,要想解决此事,便只能在擂台上解决。
这时阴九勺前来为他们公证,其实是过来帮助他们北越。
这就是他们斩杀鸠浅的最好时机。
因此,非战不可。
现在,在场之人能够胜过雷狼的人不少,但是能够随便拿出一百万灵石的却不多。
一百万灵石啊,修行路上畅通无阻的话,都能够堆出一个凡上境界的修士了。
他们一般有了灵石就会用掉,口袋里反而有些空了。
“没人了吗?”
鸠浅挖着鼻孔,随手将手上的黑东西对着北越之人弹去,百无聊赖地问道。
就在此时,先前那个胖子再次咬了咬牙,对着身边说道:“去一个人,钱我给。”
江家在那一次的劫难当中,死伤最惨,可谓是一族差点灭绝。
所谓浴火重生,江家在活下来之后便发誓要世间再也见不到一人敢修炼疯魔诀。
此时,有人不但修炼,还跑到他们脸上炫耀,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是他自认不敌雷狼,逞一时之勇毫无意义,他自己都想上台与这什么劳什子的长篙人一战了。
“去一个人,钱我给。”
半天都无人应和,胖子重复了一遍,说着丢了一个储物袋到阴九勺手中。
这时,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被胖子的坚定打动了,一个头戴斗笠的消瘦身影站了出来。
“柳家,柳郁郁,前来讨价人镜手段。”
人镜两字一出,北越之人眼前一亮,眼珠一转,脸色一变。
“他就是初帝想杀的那个人镜?”
“那岂不是就是他杀掉了柳寡欢?”
“郁郁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江姓胖子快速地刷新了一番对鸠浅的认知,当机立断想要叫柳郁郁回来。
柳郁郁和雷狼实力相当,堪堪只是凡上二难的实力,定然不敌鸠浅。
此举上台肯定是送死。
但是,柳郁郁没有听胖子的忠告,毅然决然地抬步,走进了擂台的范围。
只见柳郁郁摘下斗笠,露出了一番靓丽的真容,她眉眼如山,美艳不可方物。
柳郁郁,柳寡欢?
郁郁寡欢?
看起来她是柳寡欢的姐姐?
鸠浅心说,这下有意思了。
“我来为弟弟报仇!”
柳郁郁唤出方才父亲托付给她的家传之剑,流影,地心元铁所铸之剑。
“你要报仇找我干嘛?是我让柳寡欢前来送死的吗?”鸠浅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个柳郁郁或许找错了人。
若是她说她来比试的,鸠浅肯定不会解释这么多。
一战便是。
但是背锅这种事情,鸠浅就是不想做。
又不是他找上门去杀掉柳寡欢的,他的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鸠浅想不通。
“我弟弟是死在你手上的,所以他的血债由你来偿。”柳郁郁说着抬起了剑。
柳家有一剑法,传说修炼至大成可以毁天灭地。
虽然柳郁郁从来都没有发挥出那等实力,但是面对强敌就要全力以赴,万一对手掉以轻心被自己一下子偷袭得手呢?
二百五十八章 还有谁(三更)
鸠浅想了想,联想到疯魔诀的传说,想通了一切。
“你这种想法,是不是也是你们合力诛杀后世每一个修炼疯魔诀的人的理由?”
说到这里,柳郁郁的剑已经携带者凌厉无比的威势刺到了鸠浅眉间。
这种距离,柳郁郁确定鸠浅已经躲无可躲,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
但是,若是确定有用的话,柳寡欢也就不用死了。
柳郁郁的招数,鸠浅见到过。
同一招,第一次使用都没有奏效,换个更弱的人来此故技重施,岂会有效果?
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鸠浅的肌肤时,鸠浅消失在了原地。
柳郁郁亲眼看见鸠浅在她眼前凭空消失,惊异得瞪大了眼睛,顺着剑势飞了出去。
就在柳郁郁身子还在半空中,正在苦苦思索为何的时候。
一只手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腿脚踝处的腿肢,将她前冲的身体生生拉停,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嘭!”
坚硬的擂台,顿时因为鸠浅的摔击,塌陷一分,变得四分五裂,生出像蜘蛛网一样密集的裂痕。
还没完。
鸠浅不打算给予这个柳郁郁一个机会。
因为,鸠浅觉得她这种想法会让她变成一只愚蠢跗骨之蛆的。
于是,鸠浅一击之后,提起她的脚踝,再次抡向了地面。
“嘭!”
“嘭!”
“…”
无数次的抨击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北越之人的耳膜。
最后,在最后一声碎骨粉肉的声音中,鸠浅掐住了柳郁郁的神魂。
她的身体,死了。
神魂也危在旦夕。
场面一度紧张得北越百族之人想要跳进擂台对着鸠浅大打出手。
但是,李青月出现在了北越百族之人的面前,伸出手像是大鹏展翅一样,拦死了众人前进的道路。
李青月的眼神微眯,眼神好像在说:你们上前一步试试?
一时间,骚动平静了许多。
鸠浅握着柳郁郁的生命,陷入了思索。
好像,鸠浅在此之前没有杀掉过任何女人吧?
鸠横日落说过一般情况要待女孩子以温柔的,但是鸠浅很纳闷,为什么女孩子不待他以温柔呢?
鸠浅都明确将他弟弟的死因指出来了,说好了与他无关。
但是,这个女人还是非得将仇恨和怨气撒在自己身上。
不分黑白么?
其实,鸠浅对此倒不是有多么不满。
因为,长生林中多得是想杀就杀,想吃就吃的事情。
只不过,鸠浅觉得人是听得懂道理的,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去做。
就像大哥烟尽雨,他分明身负血海深处,但是在二哥齐一的劝说下,一百日的人间会上,无论仇人如何蹦跶,他都选择视而不见。
好吧,殷家之人全死了,大哥的这个例子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就说自己,至少裴三千和裴青丝没死对吧?
在万雷山上夺取仙剑时,鸠浅也没有对拜神候众人赶尽杀绝对吧?
鸠浅在得知自己被齐一门中某人下达了斩首令也没有找上门去找他们麻烦对不对?
但是,为什么鸠浅望着手中瑟瑟发抖的神魂,她的眼中还有滔天的怨恨呢?
鸠浅与柳族素昧平生。
我是杀了你的弟弟不错,但是分明是你弟弟来杀我的呀!
自己输不起,还是别人都不是人,该死?
鸠浅确信,他和这个女人之间,注定无法发生一笑泯恩仇的桥段。
“啊!这真令人伤心!”
鸠浅噘了噘嘴,叹了口气,话罢便将柳郁郁的神魂拍碎。
至此,柳郁郁灰飞烟灭。
柳郁郁那把在无数次重摔后依然熠熠生辉,寒光闪闪的剑,在主人死后,被鸠浅收入了储物袋。
一看就不是凡品的东西,鸠浅自己是不缺了,但是好像可以给缺剑用的大哥。
鸠浅记性不太好,但是,很搞笑的是,鸠浅还就记得他们第二次见到长歌当欢时,烟尽雨跟齐一借了一次剑。
为什么要借呢?
烟尽雨手上的剑,肯定是品阶不好,用不了呀。
鸠浅做完这一切,看见李青月稳稳拦下蠢蠢欲动的北越之人,觉得自己还可以将战火拉大一些。
反正,人鸠浅也杀了,北越百族被动变成了‘受害者’,决定能否善了的钥匙回到了他们手上。
一场争端,唯有受害者不反抗,才能喊停不是?
拉大战火,告诉他们惹怒自己事不可为。
然后,也许他们就会知难而退。
当然,这需要长歌当欢众人的支持。
于是,鸠浅心神传音,对着长歌当欢中的众人说道。
“我想把他们一次性打老实,有办法吗?”
鸠浅一言,六人目光瞬间投向鸠浅。
这是那个…没什么攻击性的鸠浅说出的话吗?
人间会上的那几个月,长歌当欢众人可是见识过他的纯善的。
鸠浅除了擂台上不知道谦让和收力以外,就算是别人有意讽刺和招惹,他都只会嘿嘿傻笑,然后一笑了之。
此时,他说他的意思是把事情搞大一点?
六人互相看了一眼,茶几最先表态。
“有。”
随后,紧接着茶几,曹一折点了点头:“想做就做,有我在,百族齐上,你也死不了。”
“贫道愿同长篙人一战。”
“鸠浅,打熄他们。”
“长篙人尽管去做,虽说大善无为,但是我们暂时还不是大善不是?”
“那我不拦了。”
李青月拂袖,回到了原处,继续坐着摆出一副我就观战的样子。
鸠浅的决心,使众人变得冷静。
在李青月撤后,北越百族之人蠢蠢欲动反而变得少了。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看向鸠浅时有一丝希翼:不拦了,你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要独战群雄了?
于是,就在鸠浅战意昂然,气势冲天之时。
鸠浅对着北越百族之人上前一步,伸出右手,竖起中指,大声喝道:
“还有谁?”
身后长歌当欢众人,飒然一笑。
还有谁?
这三个字说得好,没有让长歌当欢四字蒙尘。
鸠浅此时十分自信,毕竟在有裁判主持公道的场合,他还没有输过。
他看着北越百族的这些歪瓜劣枣儿,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此地北越城,由北越王驻守。
阴阳道便是此地的地头蛇,按理说,北越百族损失惨重,阴九勺是应该出来主持一下‘公道’的。
二百五十九章 来一次公平对决(四更)
但是,很奇怪的是,阴九勺还真的只是出来当裁判,一点都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从头到尾对北越的惨败都是无动于衷,没有一点点表示。
仿佛,阴九勺根本不在意谁胜谁负。
北越众人看到李青月面无表情地接过江半枚的储物袋,心沉到了湖底。
又是一百万灵石。
此处观战的这群人中没有自信能够一定胜过柳寡欢的,于是乎,他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凡上三难的对手都不敌这个鸠浅,那就只能出动真九境之人了。
这个时候,年轻一代中有谁是真九境之人?
北越众人将求助和询问的目光投向阴九勺。
北越百族,其中就有阴阳道阴家。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北越兴亡,阴家有责。
有人想引战,阴九勺知道他们的德行,率先举起了手,示意你们闭嘴。
阴九勺实在是不想成为他们喷粪的对象。
“长篙人,你介意对手是真九境之人吗?”
阴九勺对此不抱有希望,只是送个顺水人情给北越罢了。
在他看来,人仙境,哪怕是鸠族半妖之体,也不可能跨越两境对敌。
而且,真九境之人对上他,也是以大欺小。
几头儿都不公平的事情,傻子才会答应。
但是,鸠浅笑了笑:“不介意。”
李青月笑了一笑,这小子不愧是上一任长篙人选中的人。
“但是,有条件。我们进入平江雨阵打。”
鸠浅转头对着李青月得意一笑,李青月点了点头。
除非是入阵之人的修为比李青月高,不然,实力降到什么程度都是李青月一个人说了算。
称呼初帝一声叔叔的人,鸠浅知道,北越之中没有几个真九境之人能够比他修为深厚了。
鸠浅相信色大叔能够给他想要的公平。
管你什么真九境,到了平江雨阵,全部都得被我绝世无敌的拳头打趴下。
鸠浅记得,他上次在雨阵中斩断过李青月的衣角。
人一旦对自己的实力了解得清晰了,便会知道那些事是可为的。
所以,他异常自信。
平江雨阵,有些人没有听说过,开始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阵法?”
“一言概括,就是拳生场,在同一境界内比拼体术剑术等非道法之术。”
江半枚见多识广,此时跃跃欲试。
正在他打算往前一步,跟鸠浅体术对决之时。
身后几道强大的气息落到地上,其中一人按住了江半枚的肩头。
“叔叔?”江半枚有些惊喜。
来者是江上君,江半枚的叔叔,江族中最年轻的一位真九境强者,四百多岁。
江半枚来时,还以为族中长辈不会过来。
毕竟,对方新的长篙人才只是人仙境而已。
“我来。”
说着,江上君,一步走上擂台。
真九境的气息,瞬间散开,激起一道风浪,吹得鸠浅的发丝乱摆。
嗯,真凉快!
鸠浅微微一笑。
李青月伸出一只脚踏在擂台的边缘,拍了拍手。
天上乌云密布,一息之后,下起了雨。
待到这种朦胧细雨变得瓢泼时,一声穿透人心与神魂的响指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那,就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沉吟。
擂台中下坠的雨滴骤停,鸠浅和江上君耳边的噼里啪啦瞬间停止。
然后,鸠浅感到一阵熟悉的剥离感。
他感到不了体内灵气的存在了。
鸠浅看到江上君抬了抬手,目露疑惑,知道他也如此。
鸠浅欢快地收起剑形雷跳,冲着江上君俯冲而去。
江上君自认为拳脚功夫了得,平日里手撕妖兽如同撕开薄纸一般轻易。
于是,没多想,他提拳攻了上去。
江上君知道在雨阵中取鸠浅性命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来的目的也只是取胜,然后将江家的钱赢回去。
雨阵并不完全透明,但却基本完全隔绝神识,阵法之外的人对阵法之中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完全看得真切。
甚至说如果其中的人出的招式快了,还有可能使得外面的人眼花缭乱。
看见鸠浅舍弃了雷跳,李青月皱了下眉头。
这一丝异动,茶几看在眼里。
“左摇大人,怎么了,你担心什么?”
说实话,茶几看到江上君走上擂台后,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因为,茶几没有见识过平江雨阵的奥妙,同时还见识过江上君的威势。
北越百族之中,骁勇善战者不少,其中在这个人才如蚂蚁般辈出的四千里北墙上,有名的却不多。
江上君,算是一个不错的。
据说,他单手打死了一头九境战熊。
这个功绩,若是真的,那便极为不凡了。
“鸠浅舍弃了剑,嗯...其实没必要的,有剑可以打得更轻松点儿的。”李青月觉得如果鸠浅用剑,将会更快取得胜利。
“哦。”
茶几听到了弦外之音,心中安全安定了下来。
曹一折在此地,鸠浅便是性命无忧的。
现在李青月都对鸠浅如此自信,那就稳赢了。
茶几记得初遇鸠浅时,他好像已经过了李青月的那一关,然后接下了曹一折的一剑不死。
想到这些往事,茶几勾起了嘴角。
“喂,你们江家还没押注呢!”
李青月看到阴九勺身边还是那一堆现在已经属于长歌当欢的灵石山,突然不满了。
都打了半天了,怎么能够不给彩头呢?
江半枚瞬间窘迫,快速掏出一百万灵石,打包递给了阴九勺。
阴九勺面无表情地接过储物袋,眼睛一直盯着雨阵之中两人的对战。
其实,刚才鸠浅一口应下他荒唐的提议时,他是很惊讶的。
在他看来,人仙境胜过真九境是没有过先例的。
真九境跟人仙境,毫无可比性,即使同时扯平修为,丧失道法。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阴九勺不去考虑。
阵法中鸠浅打得越来越欢快了,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施展什么特定的身法动作。
阴九勺眯起眼睛,试图看透雨阵。
几息之后,他豁然发现,这个江上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起进攻了。
一直在进行躲闪和抗揍。
他在干什么?
陪着这孩子玩耍吗?
在别人施展的雨阵中输了,可是会要命的。
二百六十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五更)
雨阵中,鸠浅再次体会到那种无与伦比地畅快微凉感,触感变得无比清晰,一拳一脚仿佛可以划破空间,切断流光。
《凤舞》在此时,施展得流畅无比。
鸠浅抓住了凤舞的那一种如风起舞的畅快感,心里淡淡的清凉感,持久的愉悦。
鸠浅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就将江上君逼到了只能接招的境地。
反观江上君,他就很难受。
他是两方中的强者,那么在拳生场中他就是一名被压境之人。
踏入真九境的这百来年间,他已经习惯了吐纳间伤势尽好。
然后,他才能一次又一次地不顾损耗地跟那些强大的妖兽搏斗。
上次成名之战,战胜九境战熊,其实是他活生生将它耗死的。
他的恢复速度要比那头笨熊快不少,但也胜的极其勉强。
只不过,经过了一番胜利者的渲染,他赢得漂亮了许多。
现在身在雨阵之中,江上君真是哪儿哪儿都觉得被人掣肘,力度不及巅峰,速度犹如龟爬。
而且,最重要的是体内仙气全无,那还能够吐纳么?
若是以伤换伤,恢复不了怎么办?
陷入了担心,便会没有了自信。
江上君便是如此。
出手间,全是在试探鸠浅的深浅。
此起彼伏,鸠浅《凤舞》很快便施展到了最后的阶段。
最后阶段,其实就是环环相扣的开解之时。
鸠浅按照从前的模样,露出了破绽。
江上君是一名真九境强者,几百年的历练早已目光如炬,洞若观火。
几乎是下意识的进攻,江上君提肘击向了鸠浅的胸口。
鸠浅勾起嘴角,顺着凤舞的轨迹,手指轻点江上君的肘尖,身轻如燕滑下。
鸠浅肢体此时变得异常柔软,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态与江上君的攻击错身而过。
阵法之外的阴九勺看到这一幕,陡然瞪大双眼。
“凤舞!”
阴九勺惊呼出声,北越之人某些有识之人瞬间色变。
“什么凤舞?”江半枚乃是江族嫡子,他确认凤舞二字一定不是江族的术法。
江半枚看到身边的同伴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心中瞬间涌现一丝慌乱。
不会吧,叔叔难道要铩羽而归?
江半枚十分激动,输钱也就算了,叔叔的性命可是重于泰山。
于是,他一把揪住身边伙伴的领口,问道:“什么凤舞,你快说呀!!!”
江半枚心急如焚。
“鸠族的术,相传是悟于上古不死鸟的神法。”被揪住的人是江半枚的好朋友,他快速地解释。
听到鸠族二字,江半枚瞬间变得安静。
鸠横日落,直到此时也还是四千里北墙中年轻一代中最强的真九境之人。
没有之一。
鸠族二字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北越百族,唯有鸠族因为不受管教而被初帝强行将其移族,扯出了百越城,摁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如今上千年过去,鸠族独得黄恩浩荡,北越百族之人都快忘了鸠族其实和他们一样:都是失了故土的可怜人。
江半枚听到《凤舞》瞬间慌乱,绝对不能让叔叔死。
于是,他快速地看向阴九勺,不顾身份,扑通一下地跪下,大声哀求道:“阴九勺大人,求您救救我叔叔!”
江半枚的果断和放低姿态,使得满座皆惊。
阴九勺原本正在老老实实观战,被人突然下跪哀求,有些惊愕。
这是干什么?
这时,江半枚已经将头磕头砰砰作响。
“咚咚咚…”
密集而又响亮的磕头声,使得长歌当欢中的众人都绕了过来,瞧向了这边。
“叔叔是我江族唯一的真九境之人,折不得,折不得啊…”
此时,江半枚已经声泪俱下。
但是,阴九勺其实并不感动,反而是骑虎难下。
在场的人都知道,你叔叔是冲着拿那小子的性命去的。
此时,帮你说话,岂不是就是摆明了跟长歌当欢唱反调?
别人可能不知道李青月的叔叔是初帝,阴九勺可是很清楚的。
他觉得长歌当欢只不过披着刺客外衣的皇将罢了。
“我只是主持一下公道,先前你不反对,要输了就跳出来哭,没有这道理吧?”
说着,阴九勺指了指长歌当欢众人,说道:“直接求他们或许有用。”
阴九勺这句话点醒了江半枚。
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江半枚争分夺秒,下一瞬间便跪在了长歌当欢众人的身前。
“大人们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叔叔,饶了我叔叔,饶了我叔叔…”
江半枚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同时不停地磕头求饶。
那模样,惹得茶几等人蹙眉不语。
江半枚凡上境界,差一步就到三难了吧?
这样的实力放在哪里都是一个礼遇不低的座上宾,此时跪在地上,显得十分无助。
但是,长歌当欢的众人知道此时就算是该同情,也不是他们同情。
对战之人是鸠浅。
于是,曹一折踢了江半枚一脚。
“再哭,你叔叔必死!”
正哭得带劲儿的江半枚戛然而止,那一口气梗在喉头,就像是要背过了气,停在原地不停地打空嗝儿。
此时,他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得众人纷纷侧目。
“多谢,多谢…”
江半枚还想道谢,曹一折嫌弃他太吵,凝气成手,一计手刀击晕了他。
“求生之人!”
曹一折挑了挑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种为了活下去,跪地求饶的人,他们这辈子见到了很多,很多。
北墙边的人,最懂生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而且,像江族这种多年占据北越百族前列的家族,一旦门中支柱折损,可能随之覆灭的还有整个家族。
哪个家族成长过程中没几个潜在的仇人呢?
这也是为什么一群九境之人在看到鸠浅胜了柳寡欢之后都选择了忍耐的原因,他们不止惜命,还深爱自己的家族。
族中死上一个凡上之仙,就有可能今后再也没有立足的能力了。
明知不敌还强行对敌的情况,在北墙边是很少见的。
一旦出现了,一般都是有着很私人的情感在里面。
比如说,为弟弟报仇,像柳家柳郁郁。
比如说,拯救同门兄弟,像齐一门白衣君子。
再比如说,搏一丝生死刹那的破境生机,像众多行将就木的老人。
总之,热血上涌这种傻事,很少见的。
今天若不是得知鸠浅修炼了疯魔诀,江家都不会出面淌这一趟浑水。
特别是得知了对手还是初帝想杀没杀掉的那个人镜,鸠浅,很多事就应该戛然而止了。
这场闹剧,若不是因为北越之人太在乎疯魔诀,本来应该在鸠浅身份暴露的那一刹那就结束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点到为止。
至此,长歌当欢可谓是大获全胜。
按道理说,强行纠缠下去,就是欺负弱小,没有道理的。
而且,几息之前长歌当欢中的众人心底已经得到了上头某人的警告。
威压淡淡地落在肩膀上,曹一折看着众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就在曹一折打晕江半枚之后,众人心间落下一句话。
“得饶人处且饶人。”
谁说的?
二百六十一章 能屈能伸江半枚(一更)
初帝说的。
长歌当欢众人听见这几个字,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得饶人处且饶人?
实力为尊的世界,这句话只能救别人吧?
救得了自己吗?
“我们不该替他做决定。”茶几害怕两位摇摆有所动摇,提醒道。
茶几口中的他,自然是鸠浅。
“你紧张什么?害怕我们欺负鸠浅吗?”曹一折莫名其妙地心情愉悦。
看到茶几这种冷血之辈也因为鸠浅而对长歌当欢有了归属感,曹一折有些开心。
“就是,就是,大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姜丝笑道,一边附和一边悄咪咪地伸手从背后抱上了曹一折的腰。
女人!
曹一折轻轻地拿开姜丝丝的手,姜丝丝苦恼地噘起了嘴。
“我只是希望大家明白,生这种东西是施舍,但是没有几个会感恩。”说完茶几便闭口不言,摆出一副你们看着办的样子。
李青月微微一笑,说道:“长歌当欢如何作为,自然是长篙人说了算,叔叔也好,初帝也好,那都是外人。”
一句外人,惹得逆流光之上端坐的人眉头一凝,然后一松。
行吧,上一任长篙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牛!”这种话放在心里就好的话,居然直接说了出来,拖沓道人抬起眼皮,对李青月竖起了大拇指。
“像贫僧这样的人,就完全不担心两位摇摆会心绪摇摆。”华多还是那副老样子,双手合十,眯着眼睛慈眉善目。
倘若左摇右摆都会因为这一点点事情放弃心中坚守,那恐怕上不了长歌当欢这艘贼船。
此时,阵法之中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鸠浅露出的破绽,江上君一一试图击破,但是无一奏效。
等到江上君意识到他中计之后,鸠浅一计定心肘已经击打在了他的胸口。
其实,这种速度,真九境的自己是躲得开的。
江上君被击中之时一阵恼火,一口鲜血压抑不住,直接喷了出去。
就在鸠浅打算乘胜追击之时,雨阵破散。
“回来!”
鸠浅感到一股巨力将他扯出了雨阵的范围,体内的灵气也在瞬间恢复。
陷入了僵局死局的江上君修为瞬间恢复,也在一个呼吸间站了起来。
“怎么啦?”
专注于对战的鸠浅,对场外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余光一瞟,鸠浅看到江半枚躺在曹一折脚边,模样‘凄惨’。
“我打赢了啊!”鸠浅纳闷,不明白为何有人躺在了他们脚下。
难道是两个大叔怕我打输了,提前帮我抓的人质?
嘿嘿嘿…想到这里的鸠浅莫名觉得很开心,脸上浮现起了憨笑。
但是,鸠浅想多了。
“过来。”曹一折将鸠浅揽到身后,然后一指空弹,唤醒江半枚。
江半枚悠悠转醒,看见场中轻轻捂着胸口的叔叔,几乎是安然无恙,瞬间爬起来跪着对鸠浅等人感激涕零。
“多谢,多谢…”这次江半枚是喜极而泣。
鸠浅一头雾水,茫然问道:“他怎么了?”
“简单来说,初帝让你网开一面。”李青月淡淡说道。
“但是,你决定就好,不必考虑初帝的建议。”曹一折补充道。
曹一折说完,满座皆惊。
逆流光之上的初帝听到这句话,再次睁开眼睛,瘪了瘪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鸠浅有些不明白,说道:“这和初帝有什么关系?北越的人是他的私生子吗?”
后半截话鸠浅特意压低了声音,偷偷地问向众人。
众人哑然失笑。
逆流光之上的初帝闻言站了起来。
“这不重要,你先决定要不要放过这个手下败将吧。”李青月知道这些话初帝都听得见,怕鸠浅又说出什么大跌眼镜的胡话,打算让他先做决定。
不管怎么说,决定还是一定要作的。
李青月已经考虑好了,只要鸠浅下了决定,如果真是打算斩掉此人,那他就动手。
好歹自己也叫初帝一声叔叔,李青月觉得责罚落到他身上应该是最轻的。
当然,如果有责罚的话。
长篙人与叔叔,叔叔在后。
鸠浅想了想,有些纠结,这是让他一言定生死?
想了想,鸠浅转头对江上君问道:“如果我打算放过你,你们还会跟我作对吗?”
跟你作对?
江上君觉得不可思议,你前来踢馆,又触动北越禁忌,还要独战群雄,怎么就变得是我跟你作对了呢?
江上君正打算质问鸠浅一句的时候。
江半枚立马抢白道:“不作对,我江家绝对不和长歌当欢作对,我江半枚愿以家族少主的身份对天发出血誓。”
“我今日所言,若是日后有半句虚言,我愿长生之路尽断,心魔缠心,万劫不复。我之诚心,日月可鉴!”
一股脑说完这些话,江半枚重重地将头磕到了地上。
磕头之际他心神传音给自己的叔叔:“忍!性命要紧。”
江上君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刚才已经输了。
败者,有什么资格质疑?
生都是人之赐予!
江半枚想得很清楚,只要叔叔能够活下去,他就算是受到世人唾弃也在所不惜。
与一族根本相比,一点个人荣辱实在是不值一提。
说完,长歌当欢这边众人一阵沉默。
其他人都是在等鸠浅做决定,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这江半枚的果断他们先前已经见识过了。
这个胖子实乃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说实话,因此他们还是高看了这个胖子一分的。
古今往来,能成大事者,必定不是热血上头之辈,而是那些意志坚定,甘愿忍辱负重的坚韧不拔之人。
江半枚的做法,已经刷新了围观之人对他的认知。
江半枚不再是一个一掷千金的肥胖二货,而是一个有一族之担当的顶梁之人,真正的男人。
他们扪心自问,如果自家长辈身陷囹圄,自己也会不顾一切的尽力挽救吗?
一反思,他们连一丝讥笑都愧于发出。
鸠浅被他的反应吓呆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低得下姿态的修道中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三千的倔强给鸠浅留下的印象太深了,鸠浅一直觉得每个修道之人都是有一股傲气在心中的。
说句实话,让鸠浅去屈膝求一个敌人,他做不到。
二百六十二章 冰释前嫌(二更)
好吧,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鸠浅心里转念一想,偷偷觉得,还是活着最好。
片刻迟疑,江半枚狠下心一指割开手腕,就打算立下心魔血誓。
如果这还不够,那就只能殊死一搏,跟长歌当欢拼了。
江半枚的底线就是发誓。
鸠浅见状,说道:“你干嘛?”
江半枚说道:“只要能取得诸位大人的信任,江半枚愿意以心魔血誓相证。”
一旦发了血誓,那就真的容不得一点忤逆了。
鸠浅对此心知肚明,鸠横日落提醒过鸠浅,日后宁死不能发下这种誓言。
“算了算了,你要是真发了,江族不得恨得把我皮给剥了。”
鸠浅看到江上君咬牙切齿地望着自己,心说你发血誓就是在害我。
“好了,那算我赢了哈,钱还是得照给。”
鸠浅相较于陌生人的生死,更在意落到口袋中的钱财。
陌生人的死活,只要牵扯不到他,其实无所谓的。
“好,多谢多谢。”江半枚松了一大口气。
就在这时,曹一折想了想,开口道:“等等!”
江半枚刚放下的心瞬间提起,这又是闹哪样?
“这是打赢了的钱,还有放你叔叔一命的钱呢?”
言外之意,你叔叔的命,可不能白白拿回去。
曹一折心说,现在长歌当欢有点穷,那就只能靠你们发财了。
“多少?还请大人请说。”
钱财乃身外之物,江半枚只当是自己丢了。
就在曹一折思索之际,江上君已经老脸丢尽,闷不做声地消失在了原地。
“嗯,你还缺啥?”曹一折推了鸠浅一把。
鸠浅瞬间明白了过来,说道:“搭建祭坛我还差因意花,多情汁黑,须臾人生须。”
当鸠浅说出这些仙药的名字,江半枚脸色瞬间一变。
北越百族的历史,江半枚不信他们不知道。
这个时候,还要这些东西,摆明了就是对他们以前对待修炼疯魔诀的人的方式不满。
“斗胆问大人一句,大人知道这些用来干什么的吗?”江半枚只是想死个明白,然后还带有一丝侥幸,万一他不是用来修炼疯魔诀的呢?
“修炼疯魔诀。”鸠浅心说你明知故问,就想听我说出来气气你是吧?
怎么这么贱?
“大人可知这是魔道秘术?修炼者会完全丧失理智,见了活物就杀,不到力竭不会停歇?”
族谱中关于此类事物的记载,江半枚可谓是记忆得清清楚楚。
数千年来,北越百族从来都不是固若金汤。
有且仅有在疯魔诀这一件事情上是意见完全相同,那就是对修炼之人赶尽杀绝。
此时,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势弱,北越百族早就联合起来直接将鸠浅给合围诛杀了。
“知道啊!”
“大人既然知道,难道都不为身边的人想想吗?”江半枚还在为将来考虑,以至于都忘了身边的左摇右摆已经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墨迹?
叫你给你就给,还能不能听话了?
“看起来你很害怕我修炼成了疯魔诀啊!”
“我不害怕你修炼,我是害怕到时候祸及我江家族人。”一个人仙境之人即使修炼成疯魔诀,也顶多是跟真九境的人能够交手。
江家尚有一名真九境的江上君驻守,他们这些下面一点点的家族高层自然是不怕的。
但是,那些中下六境的族人呢?
一剑就死了,如何保护?
被你一个人屠杀了家族未来,就算是杀了你他们就没有损失了吗?
只要死人就是莫大的损失!
特别是死掉最强的人和家族有资质的年轻人。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到时候我真失去理智了,你么直接把我打死不就行了?”鸠浅心说,那个时候估计自己都不能算是人了吧?
不过,还远着呢,鸠浅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快修炼成疯魔诀。
如今,也只是刚刚收集齐搭建祭坛的物品而已。
还要通过因意花,聚敛疯意。
聚敛完了之后还得激活血脉,与疯共鸣….等等的,事情还有很多。
鸠浅觉得暂时不用考虑这种事情。
“好。”
听到鸠浅这样说了,广场之上的诸位都暗暗打定主意。
咬咬牙,江半枚答应了下来。
江半枚吩咐下去,片刻之后,江家人就送来了这几种东西。
鸠浅没想到集齐这些东西如此简单,顿时喜笑颜开。
……
鸠浅成功集齐了搭建祭坛所需之物,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趟,所为不亏啊!
“还有人挑战没有?”
鸠浅笑眯眯地对着此时仍在此处逗留,不肯离去的一些围观者问道。
挑战?
开什么玩笑!
你都打赢了真九境的真神,这里还有谁还是你的对手?
被鸠浅目光扫过的北越之人顿时摇头,转身就走,打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此时,曹一折对着后撤的人群说道。
“对了,我能够进行时光倒流你们知道吧?”
原本散去的众人有几人失意回头。
“柳郁郁没人想救吗?”
“……”
半晌之后,擂台处响起一阵箫声。
柳郁郁从一阵虚无当中,慢慢凝现,最后出现在了擂台之上,茫然间不知所措。
爱孙失而复得,柳族老人开心地紧紧抱住柳郁郁,老泪纵横。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老人松开柳郁郁,对着曹一折诚心相拜。
“少说废话,给钱!”鸠浅觉得柳郁郁的眼神太过怨毒,一点都不可爱。
鸠浅认为她可能以后还会偷袭自己,有些不开心,没好气地催促道。
“是是是,长篙人,这是一千万灵石,您拿……”
老人好字没说出口,鸠浅就一把抢过储物袋,先一步扬长而去。
长歌当欢众人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就在鸠浅走后,柳郁郁突然记起自己的剑鸠浅还没有还给她。
“爷爷,流影剑!”柳郁郁慌忙说道。
流影剑,材料乃是地心元铁,与北墙城体无异,是无比珍稀的材料。
当初,柳家可是花费了重金才购买而来。
“算了。”老人家摇了摇头,选择了放弃。
“爷爷,他们都要了一千万灵石!”柳郁郁怎么想都觉得鸠浅占了她的便宜。
但是老人充耳不闻,还沉浸在孙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当中。
至于身外之物,散一点就散一点吧。
日子还久,慢慢挣回来就好了。
眼见爷爷已经不打算追究,事情已成定局,柳郁郁就一阵气恼,望着鸠浅离去的方向狠狠地跺了跺脚。
二百六十三章 少年多虑(三更)
收拾完了北越百族,长歌当欢众人回到长歌当欢。
顷刻间,北墙处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之大如盆倾。
鸠浅被安排在了长篙人的房间里,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哗哗天水下落。
关于方才的一些事情,鸠浅有一些疑问。
于是,他来到了曹一折的房间。
“对了,酷大叔,你怎是么知道他们手中肯定会有那些材料的?”
鸠浅一直纳闷,那几样仙药这么多摊位都收不到,居然在厌恶疯魔诀的人手中会有。
“其实我不知道。”曹一折摇了摇头,觉得有些无趣。
他还以为鸠浅有什么大事相商,搞半天就是问这个。
“额…”鸠浅无语。
曹一折知道鸠浅喜欢问问题,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道。
“我是猜的,他们处心积虑地消灭修炼疯魔诀的人,肯定是不想疯魔诀再现人间。既然如此,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挠别人构建祭坛了。”
“别人的想法一般不会拿在人前去说,那他们能做的阻止的最好办法自然是抢先收购搭建祭坛所需之物啦。”
“所以,我觉得他们手中可能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那万一他们要是销毁了怎么办?我要是想毁掉一脉之功法,肯定会强先销毁的。这样就能永绝后患啊!”鸠浅觉得他们这样做还是不够全面。
看,给了我可趁之机了吧?
“你想多了,你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孤家寡人不用考虑开支啊?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九境仙药,价值不菲。”
“收进来的时候花了不少钱,销毁等于直接把一大把一大把的灵石丢了,他们不会这样做的。”
“而且,这些东西其实都可能用在别处。”
“只要他们能够确认这玩意儿不是用于搭建祭坛,还是会拿出来卖给别人的。”
曹一折一看鸠浅就知道他还没有当家做主的觉悟。
“原来如此。”鸠浅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
“对了,修炼这东西真的一定会丧失理智,胡乱屠杀吗?”鸠浅记起江半枚的话,有一丝顾虑。
“我说完全没有,你信嘛?”李青月笑道。
“我不信。”
你这不明摆着骗人吗?鸠浅心说。
“所以,我的意见丝毫没有意义。”曹一折望向窗外,雨声喧哗,但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悦耳。
这种别致,在长歌当欢中的这么多年中,从没有过。
“如果,我说如果啊,万一哪一天我真的修炼成了疯魔诀,因意成疯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一只……”
“没有万一!”曹一折斩钉截铁。
“其实我觉得有的。”鸠浅却不敢断定。
“那我看到了也不会管你的。”曹一折觉得他最近的闲事管得已经够多了,过去的几百年间,还没有人敢站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
自从长篙人换成了鸠浅,外界那些人对长歌当欢的畏惧明显少了很多。
少了畏惧,就多了招惹。
多了招惹,就少了清静。
想当年,北越百族见到了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还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动手的。
如今,前有遗孤水上飞,后有皇室调遣,还有鸠族,现在北越…以后还有谁?
曹一折不喜欢拖泥带水,他只喜欢用一意孤行和流血千里来以绝后患。
若是,再有一次以大欺小的事情发生…呵呵……
曹一折觉得他也不介意与人打一架,到时看谁尴尬。
“为什么?你们不怕我滥杀无辜吗?”鸠浅觉得曹一折的想法太过于难以理解。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人间事,亦如此。”曹一折觉得鸠浅的顾虑太多了,这是修士的世界。
在意的人太多,就会失去分寸。
失去理智就失去理智,杀了不就杀了,多大点事情?
世界上有谁没有被恶意伤害或者无辜连累过吗?
难道每个人都要为了杀掉一个人去填命吗?
如果是,北墙之人早已死绝,墨海又有几人能够幸免?
作为人族守护者的一帝四皇,直接或者间接的,每个人手上都曾伏尸百万,乃至更多。
曹一折觉得,以鸠浅的性子,就算他从现在开始每天杀一个人,杀到一千岁,日日如此,他也不会成为世间手上沾血最多的那个大‘恶’之人。
如此看来,按照人命来算,总有人比鸠浅该死,那象征着正义的天道该先谴责谁呢?
杀戮,其实就是世界的某一个本质。
避不开的。
不过,鸠浅的思虑就不会有曹一折这般深了。
“我其实不在意外人,我只是不想伤害到你们。”
鸠浅回想起江半枚的笃定,片刻思索之后愈发觉得自己有可能迷失在疯魔诀的疯意当中。
毕竟,前车之鉴已在人前不是?
墨海当中,成疯后清醒的例子,没有听说过。
虽然,说是能够保持清醒的。
鸠浅并不觉得他比那些前辈先人要优秀,更不觉得他很特殊。
虽然鸠浅自认为他修道天赋极佳,但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天才不是?
天才最绚烂的意义,就在于夭折。
鸠浅不想夭折。
笑到最后活得最久的往往都是适应力最强的人,而不是一个时代中最有天赋的那一个人。
“鸠浅,你想多了,你就算是修炼成了疯魔诀,你也不是我们六个的对手。”
曹一折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孩子,你还是太天真。”
“你们这么瞧不起我吗?”鸠浅鼻子一皱,感到有些窘迫。
我是在关心你们诶,你居然还不领情!
哼!
太过分啦!
“这不是瞧不瞧得起你的问题,长歌当欢中人最擅长暗杀。夺取一个没有理智的人的性命,太容易了。”
易如反掌!
曹一折心说,况且我们的修为还都比你高,疯魔诀只是提高疯意,激发潜力,提升得再多,也弥补不了境界上的鸿沟。
再说了,秘术这玩意儿,谁还没有似的?
长歌当欢众人,个个儿都有!
退一万步讲,即使正面姜丝丝不敌你,她身负空间遁法,想跑还是轻而易举的。
至于长歌当欢中的其他人,退一万步也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鸠浅可以抗衡的。
成疯寻觅长歌当欢,死路一条,不用谈论。
“哼,等我修炼到真九境,你们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到时候我五行体天下无敌。鸠浅信心满满。
“说起这个,给你。”曹一折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储物袋交给鸠浅。
二百六十四章 不死之火(四更)
“储物袋套储物袋,这里面是什么?”鸠浅掂量了一下储物袋,里面的东西不是很重。
“一千万灵石。”曹一折说道。
就是先前柳家续命用的灵石,兜兜转转,曹一折还是拿了出来。
“灵石啊,我有。”鸠浅觉得灵石用处不大,想要还给曹一折。
鸠浅口袋中至今还没有用光那一百来万灵石。
“我查探了一下你的身体,你之所以破不了境,可能是缺少能量。”曹一折瞟了鸠浅伸过来的手一眼,没有接。
“我不缺了,奇经八脉等等各个能够储存能量的地方我都储存满了。”鸠浅已经好久没有体内充盈的感觉了。
“有一种满足,叫做你觉得满足了。”曹一折白了鸠浅一眼,丢出这句话。
鸠浅不明所以。
他不相信,曹一折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于是,鸠浅拿着储物袋,原地踌躇。
看到鸠浅的犹豫,曹一折说道:“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先将这些灵石给吸收了呢?”
“吸收了也没有用,我体内储存的能量只有那么多,吸收了也不见了。”
就像是凭空消失,鸠浅自己也觉得很诡异。
“听我的,你先吸收。”
“那好吧。”鸠浅见曹一折坚持,只好答应。
“就在此处。”曹一折命令道。
“啊?”鸠浅有些狐疑,有必要这么急吗?
但是,看见曹一折严肃的表情,鸠浅还是照做了。
一千万灵石,确实不少,但是也的确不多。
大概一个时候之后,鸠浅便全数吸收了。
在这个过程中,鸠浅很明显感觉到这些灵石中的灵气从他身体中转了一圈之后又从四肢百骸散了出去。
曹一折的神魂紧紧锁住这片空间,发现了端倪。
一千万的灵石,一般来说全数释放在长歌当欢中的狭小空间,会使空气变得浓郁。
不过,房间中此时很明显,空气里灵气含量的变化不大。
虽然,确实有一点点提升。
但是,这一丝提升,绝对不足一千万灵石。
那说明,还是有一部分灵气被鸠浅纳入了体内。
曹一折伸手搭在鸠浅的肩膀上,闭目心神下沉,探视了一番鸠浅的四肢百骸。
前不久曹一折就这样做过,这次再做就是想看看鸠浅的体内是否发生了变化。
经脉有被拓宽吗?
没有,宽细与前段时间一模一样!
体质有被淬炼吗?
没有,鸠浅是五行之体,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变化。
骨质?
如常!
神魂?
不,灵气并不能直接通过吸收的方式滋养神魂。
曹一折觉得有些奇怪,那多余的灵气去哪里?
异空间?
不会吧?
鸠浅区区人仙境,应该不可能体内自成一界。
曹一折重新搜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沉寂的空间节点。
不可能!
一定忽略了什么东西!
突然,曹一折看到了鸠浅丹田中的那一道小小的火苗。
形似烛火,微微摇曳,轻轻颤动。
忽然,曹一折想到了一件事情,初帝不惜一切代价将鸠族摁在了眼皮底下是有原因的。
“你体内有一道烛火。”曹一折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对鸠浅说道。
曹一折探查了很久,鸠浅都很快等得睡着了。
“一直都有,鸠横日落也有,听说是鸠族的标志。”鸠浅解释道。
曹一折眉头一皱,上次他探查到这道烛火时,没有过度在意。
“鸠族,不死鸟,凤…鸠浅,你有没有感觉这道烛火长大了?”曹一折心中有了一个设想。
传说之所以不死,肯定是有原因的。
所谓不死的传说,其实只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体现。
“没有。”鸠浅沉下心神探视一番,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从小到大,这道烛火都是这么大。”鸠浅心说,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不对,肯定有问题。”
说着,曹一折再次伸手搭在了鸠浅的肩头,然后朝鸠浅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仙气。
仙气同源不同脉,修炼不同功法之人体内的仙气特性一般都有所不同,无法直接传承和接受。
不过,如果只把仙气当做是能量的话,可能就不一样了。
曹一折要验证一下他的设想。
“你传的仙气我用不了。”鸠浅心说我们修炼的功法不一样,顶多是当场兜住,等到仙气溜了一圈之后就该散了。
散了之后,就无法转变为自己的修为,顶多当做临时工用一下。
不像鸠横日落传给鸠浅的仙气,鸠浅可以慢慢吸收,化为已用。
一般来说,一脉相承的功力,直线传递可以达到七成的转换率。
不同脉的,视情况而定,一般就是一到两成,这还得功法不相克。
功法相克,输入体内就是毒药,接受者会经脉暴乱,当场身亡。
“少啰嗦,你就直接当做能量吸收就行了。”
说罢,曹一折便加快了输入的速度,逼迫鸠浅主动接收。
众所周知,体内能量过多时,人会爆体而亡。
此时,鸠浅就有一种自己是个胖子的诧异感和疼痛感。
“哎呀,我要爆了,大叔慢点。”鸠浅惊慌不已。
“用心神去感应那道烛火,看能不能使唤它。”曹一折一边调整输送速度,一边指导鸠浅去与那道烛火进行沟通。
鸠浅知道曹一折的想法,这种事情,鸠浅以前做过几次。
但是,每一次均是无功而返。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鸠浅估计他告诉曹一折他试过也没有用,干脆照做,让曹一折自己主动放弃。
但是,就在鸠浅尝试着与那道烛火沟通时,异像发生了。
鸠浅丹田之内,原本一直都蛰伏不动的烛火,察觉到周围磅礴的能量时,忽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一下子涌出一大团火焰,由内而外,将鸠浅包裹成一个火人。
这一幕,就和当时鸠浅身中苍秀的银针剧毒时如出一辙。
曹一折见状,心里一喜。
“果然!”
鸠浅十分惊讶,十几年了,自从丹田中出现这道火苗之后,鸠浅就没有和它成功互动过,怎么今天,突然听话了呢?
不会是因为大叔吧?
鸠浅心里有些不舒服,自己身体里的玩意儿,怎么能够听一个外人的?
二百六十五章 你大叔就是这么酷(五更)
就在这时,曹一折明显输送仙气的速度大增,鸠浅感到一股剧痛出现在浑身经脉之中。
“痛痛痛,大叔慢点……”鸠浅顿时疼得咬牙切齿。
在曹一折手中的鸠浅,就如同一个洋娃娃,只有被动接受的选择,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这让鸠浅很难受啊!
“忍住,保持清醒去沟通那道火苗,让它帮你。”
曹一折此时手臂处在鸠浅溢出体表的拿到火焰当中,剧痛无比。
鸠浅大概猜到了曹一折的意图,立即尝试着继续沟通丹田中的那道火苗。
那道小小的火苗这次给了鸠浅面子,在一瞬间的迟疑后,开始无差别的吞噬鸠浅体内的能量。
鸠浅震惊无比!
火苗在吸收能量?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异像,鸠横日落也没有跟鸠浅提及过,以至于鸠浅一直以为,这道火苗的作用就是一个鸠族后人的标志而已。
就这样,在曹一折和鸠浅的惊喜之时,这道火苗源源不断地吞噬曹一折输送进鸠浅体内的仙气。
很快,鸠浅体内的疼痛感减轻,随后趋于平静,消失一空。
就这样,曹一折静静地输送,鸠浅看着那道烛火慢慢的吞噬,场面一度宁静了下来。
大概一刻钟之后,曹一折飞快地撤去了他搭在鸠浅肩膀上的手。
随着曹一折仙气输送的断绝,火苗像是没有了食物,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在一阵轻颤之后,它重新变成那道火苗安安稳稳地处在丹田之中,溢出鸠浅体外的火焰也快速地收缩回了鸠浅体内。
鸠浅很明显地发现,收回的火焰并没有汇聚入火苗当中,而是直接融入了他的身体。
这是什么鬼?
“你再调动那道火苗一下试试?”曹一折轻轻将烧得形似黑炭一样的右手缩回袖中,对着鸠浅吩咐道。
鸠浅闭眼照做。
三息之后,鸠浅睁开眼,发现曹一折疑惑地望着他。
鸠浅又闭上眼,重新沟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鸠浅脸色有些发黑。
因为,他发现火苗和他的关系再次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
任由鸠浅怎么呼唤和哀求,火苗都无动于衷。
那样子好像就是,火苗根本看不到也听不懂鸠浅的指令。
你刚才还听了我的话呢!
现在就不认识我啦?
我可是你的主人!
鸠浅脸色微青,觉得十分难以接受。
这前后没有任何时间差,怎么你翻脸得这么快?
瞧见鸠浅半天没有反应,嘴皮子一直颤抖嘟嘟囔囔地好像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曹一折转念一想,意识到了鸠浅的处境。
“又沟通不上啦?”曹一折眉头一挑,颇为无奈。
鸠浅睁开眼睛,对着曹一折尬笑:“嘿嘿嘿,酷大叔,你猜的真准。”
曹一折翻了个白眼,没有话说。
看见曹一折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鸠浅有些着急。
“酷大叔,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够驯服这簇火苗儿的。”
曹一折斜了鸠浅一眼,心说我信你才有鬼。
鸠浅顿时有些尴尬,讪笑不止。
“为什么会这样呢?刚才明明它听话了的。”鸠浅很纳闷儿。
曹一折思虑一番,说道:“可能你并没有与之沟通的法子。”
曹一折记起鸠启神以前与妖兽对战时的情景,那时的鸠启神一身黑色火焰附体,形似亡灵战士,所向披靡。
火焰附体和消散间挥洒自如,丝毫没有靠运气施法的迹象。
这说明,原本应该是有法子召唤这道火苗为己用的。
那个时候的鸠启神,就像刚才的鸠浅一模一样,都是体表溢出一层火焰,无差别无死角的覆盖全身,形成绝对防御。
远远看去,看起来就像披了一件火焰凝聚成的屏障。
“酷大叔,你有办法吗?”
鸠浅查探了一番自己修为的变化,发现他的修为还是那个境界,丝毫未进,有些无奈。
白吃了大叔这么多仙气?
鸠浅翻了个白眼,真是无语!
曹一折轻轻磕了手臂,百次吐纳之后,烧焦的右手算是复原。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当然没有。”
曹一折心说我又不是鸠族的人。
“但是,我知道谁一定有办法。”曹一折活动了一下五指,说道。
“谁?”鸠浅眯起眼睛。
“鸠启神。”曹一折抬起右手上下挥舞,样子好像是要甩人耳光。
曹一折手上刚才的被火焰灼烧的剧痛还在持续,这种痛感并没有因为伤势复原而消失。
这说明,伤到了神魂。
唯有神魂受伤,才会有短暂遗留的隐痛。
这不死之火火,不简单啊!
人仙境的鸠浅无意间溢出的火焰,居然可以破掉真九境巅峰之人的防御不说还能造成神魂烧伤。
曹一折有些意外。
“那等于没有。”鸠浅刚才就猜到曹一折可能会说那个家伙,摊了摊手。
“鸠启神就算是知道,估计也不会教给我的。”鸠浅忿忿不平。
“没事,逼他说出来,跟我来。”曹一折刹那间有了妙计。
“酷大叔,你稳胜他吗?你要帮我揍他吗?”鸠浅听到曹一折说逼他,顿时喜形于色。
唯有稳胜,才能气势逼人。
豪气啊大叔!
“哈哈哈……”曹一折苦笑不得,他就算是能打,有初帝在他们也是打不起来的。
这鸠浅,满脑子都是打架……
话音刚落,曹一折提起鸠浅,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以为曹一折会直接提着他兵临鸠族城下,但是…没有!
曹一折带着鸠浅来到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巨门之上。
这道将近两百丈高的七彩流光巨门,便是逆流光。
逆流光之上,有一个银发男子盘膝而坐,静望北方。
是初帝!
鸠浅心中一颤,他没想到曹一折居然直接带他来这里。
这可是初帝啊!
酷大叔也太酷了吧?
完全不带害怕的吗?
鸠浅心里慌得不行,虽说初帝已经将对他斩首的命令撤掉。
但是,鸠浅还是心有余悸。
“找你说事,帮我把鸠启神叫来。”曹一折对初帝说道。
鸠族天不怕地不怕,在北海边只听初帝的话。
曹一折明白,故而直接来找初帝。
二百六十六章 十境湮止(一更)
“何事?”
初帝头都没回,轻声询问。
“让鸠启神传他沟通腹中烛火之法。”曹一折指了指鸠浅。
闻言,初帝转过脸看向了鸠浅。
刹那间,鸠浅不由自主地与初帝四目相对。
鸠浅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自己已被洞穿,有一种失重之感。
一息之后,感觉消失。
初帝回过了头。
鸠浅疯狂地喘着气,刚才的那种心悸,好像是在触摸死亡。
初帝到底有多强?
怎么看一眼就觉得自己会死?
鸠浅恐惧不已,背脊发凉。
“就问你能不能叫他过来?”
曹一折知道初帝已经探查了一番鸠浅的身体情况,语气有些不善。
甚至曹一折的不满直接演化为语气中的不敬。
这使得鸠浅很担心。
他可是初帝,酷大叔你胆儿真大,居然敢这样对他说话?
也太...酷了吧?
但是,初帝并没有将曹一折对他的不敬放在心上。
“他来了。”
初帝说完,鸠启神落到了众人身旁。
“教他。”
淡淡地一句话后,初帝便不打算与人多说,重新静坐。
鸠启神深深地看了曹一折一眼,眼神如同毒蛇盯着猎物。
半晌之后。
鸠启神冷哼一声,伸手将一道白光打入鸠浅眉头。
鸠浅脑中瞬间多了许多信息。
鸠启神事情已了,扬长而去。
曹一折见事情已经解决,对着初帝拱了拱手,就欲带着鸠浅离去。
初帝突然开口:“二十头九境妖兽,就下一次兽潮。”
曹一折微微一笑,没有做声,提着鸠浅便消失在了原地。
两人几息之后便回到了长歌当欢。
“酷大叔,你刚才是不是跟初帝做了交易?”鸠浅将初帝的话牢牢记住。
二十头妖兽?
会不会很危险?
有心人向来天眷,曹一折望着鸠浅,鸠浅此时一脸紧张,不由得心中泛起一丝丝暖意。
“嗯。不做交易鸠启神怎么会那么听话?”曹一折微微一笑。
二十头九境妖兽,举手投足间,便不在话下。
曹一折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鸠浅将长生林里二哥齐一的际遇回忆了起来,貌似长歌当欢也以兽首为条件饶过他一命。
两件事,是不是同一样的性质?
鸠浅抿了抿嘴唇,问道:“酷大叔,我能不能不修炼这个法子,然后你和初帝的协议作废?”
如果得到沟通火苗的方法的代价是要让曹一折身陷囹圄,鸠浅宁可不要。
“我不要这道火焰,依旧可以横行天下。”
鸠浅郑重地望着曹一折,眼中满是坚定不移。
曹一折看着鸠浅,第一次觉得这娃娃也能心比天高。
真是…太好了!
“不要像个小孩子,不论何时,自己的实力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曹一折笑着否定了鸠浅的提议。
这在鸠浅的意料之内。
“酷大叔,那二十头九境妖兽是不是指下次兽潮中你必须杀死二十头九境妖兽,如果完成不了是不是就会受到惩罚?”
曹一折笑着摇了摇头:“鸠浅,你知道为什么初帝会这么干脆的答应我的要求吗?”
“因为你可用?他可以与你做交易?”鸠浅心说,北海防守一直缺人手,初帝肯定不会在意多一个可用之人。
“对,但是还有另一个原因。”曹一折听到鸠浅的想法,很高兴。
北海边很多人的觉悟都不如鸠浅这个刚刚到来的小娃娃。
“什么原因?”鸠浅问道。
曹一折昂首一笑,神采奕奕,说道:“因为我是整个墨海中离十境最近的人。”
“十境?”鸠浅顿时心生向往。
……
鸠浅带着笑意,走出了长歌当欢,独自一人跳上了北墙。
这是鸠浅第一次鼓起勇气站在初帝不远处和初帝一起遥望北边云雾缭绕。
很多事,总归是因为眼界不够高,所以鼠目寸光。
鸠浅原本以为初帝和曹一折之间只是交易,没想曹一折一句话就将主次关系捏了个粉粹。
前不久曹一折提着鸠浅来此,看起来是曹一折求初帝帮忙的。
实则不然。
曹一折只是卖一个面子给初帝而已。
初帝要什么,曹一折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十境的人族之人,相比于什么二十头九境妖兽可珍贵多了。
二十万头九境妖兽也不如一个十境人族之人。
因而鸠浅恍然大悟之后,站在这里底气都足了。
甚至,鸠浅都敢肆无忌惮地打量初帝的侧颜。
鸠浅看着初帝,心中有着一分敬佩。
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了人族将近两千年的安宁。
长相很普通。
也不帅嘛!
鸠浅勾着脑袋一直看着初帝,他觉得相比于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北边云雾缭绕什么的太不好看了。
坐在此处,鸠浅望着初帝突然想起了东楚小城中的那位说书人。
他好像讲过初帝的事情。
是不是真的呢?
二十年的此处,发生的一切是否全如那人所言呢?
鸠横日落给鸠浅讲了那么多故事,北墙边的诸多禁忌也多有涉及,但从来没有把斩杀那只黑牛的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鸠浅想了想,找不到答案。
于是,他壮着胆子,施展空间遁法,想要瞬间出现在初帝身边。
然而,鸠浅的道法戛然而止,在目的地之前被空间吐了出来。
鸠浅揉着被撞击得疼痛无比的脑袋,站在天上抱头鼠窜,原地蹦跳。
刚才,鸠浅穿梭在空间中时,感到撞击到了一度坚硬无比的钢铁之上。
差点儿头破血流,面目全非。
初帝感到身边空间泛起了涟漪,睁开了眼。
鸠浅正站在他不远处抱头捂脸,伸出手在身上一阵猛揉。
看样子鸠浅是撞上了领域了。
初帝早就发觉了鸠浅的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接近他。
十境名为湮止境。
顾名思义,我为湮止,永生不灭。
十境之人的周身几丈,会形成无形的自主空间。
这一狭小范围,被称为领域。
领域是可以扩大的,只要初帝愿意,领域可以瞬间覆盖北墙四千里。
领域之内,神魂意识可瞬息而至,熟练掌握领域后,包括躯体也能极快而至。
同时,领域还有个十分强大的地方,那就是领域覆盖这方空间,完全禁止空间挪移。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你可以飞过来,但是你想通过任何空间遁法接近就会全部被挡在领域之外。
初帝为了少限制墨海人族修士的行动,自愿地收敛了领域的范围。
不然,初帝将领域完全散开,方圆几千里都不会存在空间挪移之术了。
二百六十七章 初次接触初帝(二更)
刚才鸠浅碰壁,就是因为鸠浅的预先设定出口定到了初帝的领域之中。
以至于,直接被领域被弹了回来。
鸠浅张了张嘴,确认还能说话之后,慢悠悠地飞近初帝。
鸠浅停到了初帝身前,背对着北海云雾,面朝初帝。
初帝平静地望着鸠浅,不知道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不怕你了。”
鸠浅想起曹一折的自信,与有荣焉,顿时信心满满,胸有成竹,插着腰对着初帝得意地说道。
我不怕你了,所以我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
嗯,这就是鸠浅的想法。
初帝依旧平静地望着鸠浅,没有任何反应。
若是只是过来说这个,初帝是找不到理由与这小孩儿闲聊的。
怕与不怕,对于结果而言,毫无区别。
鸠浅特意跑过来说这个,初帝觉得比曹一折过来求他帮忙还要无聊。
惹怒了初帝,鸠浅仍然会死。
但若是相安无事,初帝也不会手贱到处拍。
“初帝。”
鸠浅见初帝毫无理会他的打算,有些生气,皱起眉头,用力地喊了一声初帝。
初帝眉头一皱,不明白鸠浅想要说什么。
“有话快说,不要烦我。”
初帝骤然开口,将鸠浅吐到舌尖的话语吓得缩了回去。
“我就想过来告诉你,我不会跟你作对的。”鸠浅一脸认真。
初帝望着鸠浅,透着微阳,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叫鸠横日落。
他的琴,初帝很喜欢。
“你会弹琴吗?”
初帝对弱者的立场毫无所谓,话锋随着思绪胡乱一转。
弹琴?
“不会。”
鸠浅摇了摇头,不明白怎么话题一下子扯到了琴上面。
“那就可惜了。”
初帝收回了眼中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希翼,大概明白为什么这孩子不会弹琴。
鸠横日落大概很后悔自己琴技冠绝天下吧?
不然,自己也不会放着麾下诸多真九境的真神不用,偏偏挑中了他这个日落琴仙。
说实话,想起鸠横日落,初帝有点后悔了。
但是,若是回头看一眼墨海此刻的安宁,初帝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但是,鸠横日落弹得很好,初帝你知道的吧?”
鸠浅知道自己在说废话,但是就是想说。
自己不会,但是自己的父亲会。
这是多大的孩子在人前炫耀时会选择去用的法子?
初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知道。”
世人无人比他弹得更好了。
得到了初帝的肯定,鸠浅无比开心。
曹一折对鸠浅说过,初帝目前仍然还是墨海这片天地内最强大的人。
最强之人,没有之一。
能得到他的肯定,从某种意义上,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二十年前的那件事,鸠横日落跟鸠浅提起时向来都是一笔带过。
以至于直到如今,鸠浅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结果,而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所以,鸠浅想问问。
“二十年前,我娘亲怎么死的?”鸠浅脱口而出。
但是,没等初帝回答,鸠浅快速地摇了摇头。
“不不不,我不问这个了,你不要告诉我。”
“换个问题,二十年前,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大规模的兽潮?”
鸠浅换了一个问题,直接问到了北墙被破,兽潮西引的根本原因。
初帝眉头一皱,一皱即舒。
“因为北海多了一只十境大妖。”
初帝在得胜之后,好好梳理了一番前因后果,觉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啸日黑牛?”鸠浅心说这算什么原因?
其实,鸠浅想问的是为什么那个时候逆流光没有守住。
“是。”
初帝语气依旧平淡,看着北方,眯起了眼睛。
“它为什么会好端端地南下,你们为什么没有拦在它?”
这些问题鸠横日落都没有对鸠浅解释过,一直萦绕在鸠浅心中,一直都没有得到解答。
“它速度太快,牛角威力过大,一头撞破逆流光之时,我们猝不及防。”
初帝那个清晨,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只黑牛。
在那之前,初帝都不知道北海多了一只十境大妖。
直到,那只大妖冲到了他的眼前。
冲到眼前再去想方设法地应对时,已经晚了。
好在,只花费了一个真九境真神的性命,和其他一些微不足道的损失就斩杀了这只新的十境大妖。
既没有让它成功南下,也没有让它逃回北边。
鸠浅闻言,看向北方。
哪里云雾缭绕,其实就是另外一片长生林。
“那边有多大?”鸠浅的神识碰到那片云雾之后,便无法深入了。
“两千多年前,以洛水为界,南北一样大。”
初帝看着北边,那片云雾之中有一处是他出生的故土。
“你不想打回去吗?”鸠浅望着北边,胸中战意涌动。
听到鸠浅的话,初帝豁然抬头望着鸠浅的背影。
打回去?
初帝不想吗?
不,他朝思暮想,甚至恨不得就在此时此刻一鼓作气手刃光那一群妖族的畜生,夺回故土。
但是,做得到吗?
初帝摇了摇头。
一旦他离开北墙边,北边的那条大蛇,必定会对他视而不见,然后越过北墙,长驱南下。
妖兽的眼里,什么故土,家园,什么情怀,都是扯淡,只有食物和繁衍才是唯一的正义。
人族与妖族的矛盾不可调和,两者是永远达不成共识的。
这一点,初帝在这里当了将近两千年皇帝,早已看透了。
畜生就是畜生,脑子除了吃和成长,一辈子都想不到别的事情。
“你若是能够破十境,此事才有考虑的必要。在此之前,你说什么反攻…只是空谈。”
初帝想了想,还是决定浇熄鸠浅心中战意的火苗。
在实力极其弱小,对一切都力不能及之时,一切崇高理想,都是好高骛远。
初帝盘算了一下鸠浅的修为。
二十一岁,五行之体,鸠族后人,估计鸠横日落还将一切对他倾囊相授。
如此多的优厚条件,他至今都还没有跻身凡上。
破十境的可能微乎其微。
初帝对他的未来不抱有期望。
这样的人,能够破十境吗?
破不了十境,一切就都全是空谈。
二百六十八章 尊上(三更)
反而,初帝得到消息,对这一次的人间会首很有兴趣。
听说是一个罪族之子,突破重围之后逃入长生林,之后便力克群雄,夺得了人间会首的殊荣。
基本上没有任何依靠和背景,不到三十岁就达到了凡上三难境界。
再往前大跨一步,就是真九境真神。
好像是叫烟尽雨。
未来一片光明。
初帝想到他,心里好受了许多。
鸠浅在说完之后便回过了头,初帝只顾着提防北方,注意力一直都不在鸠浅他身上,以至于鸠浅看了他半天,他也没有在意。
鸠浅将他脸上出现的一丝遗憾和一丝喜悦尽收眼底。
这得感谢那一对阴阳眼。
这对眼睛总是在不经意间,随机发挥着作用。
如果没有这双眼,鸠浅肯定察觉不到初帝心中的那一丝丝淡到了极点的情绪波动。
既然看到了,鸠浅就该不解了。
刚才说到了北攻,然后初帝回答了破十境。
那么他眼底的那一丝遗憾…是对自己的?
如果是…那后来的喜悦又是对谁的?
鸠浅突然想起来曹一折,明白了所有。
“初帝,你是不是看见我现在只有人仙境,所以觉得我破不了第十境?”鸠浅心直口快,直接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一般人,就算是猜到了,也不会当着人间帝王的面去问。
因为,这会显得提问者很傻。
你问这个问题,是想得到皇帝的鼓励,还是得到皇帝的真话呢?
初帝微微一笑,鸠浅眼神之澄澈,他只在那些小孩子的眼中看见过。
鸠浅二十一岁了,修为也修炼到了人仙境,也不算是不谙世事,不懂天命。
他一双眼眸居然还能如此干净,真是为难鸠横日落尽心呵护了。
但是,初帝对晚辈,没有说善意的谎言的习惯。
他直言:“对。我觉得你破不了。”
这没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初帝修炼至今,可以说朋友都可以不需要了。
哪还会去管小孩儿的心情?
尽早接受天命,还能多一分自知之明。
免得最后因为自视甚高,然后沦落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凄惨境地。
听到初帝的断言,鸠浅笑了起来。
强者口中的否定什么的,鸠浅最喜欢听了。
“你听到我这样说,还很开心吗?”初帝觉得鸠浅这孩子有趣。
遭到否定,难道不应该先失落一下下吗?
我可是千古一帝,我一生见过的人比你听说的还多。
初帝难以理解鸠浅的笑意。
鸠浅的笑意里没有掺杂一丝掩饰,那说明他笑就是开心。
真正的开心。
自己的话,对他的心境居然一点影响都没有?
初帝心中出现一丝异样,仿佛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悄咪咪地逃出了他的料想。
只见鸠浅老神在在对初帝憨憨一笑,说道:“嘿嘿嘿,你介意我说后面的一段话吗?”
鸠浅心说,你要是介意我就不说了。
免得惹得你不愉快。
初帝点了下头。
说实话,鸠浅勾起了初帝的兴趣。
一千多年了,初帝都没有因为觉得人有趣而兴趣大发。
两千多年岁月,人神鬼怪妖魔,初帝什么样的生灵都见识过了。
遭到比自己优秀和强大的人否定还爽得由衷一笑的人,真是少见。
“那我说了啊?我觉得接下来一番话,你心里可能会不舒服。”
鸠浅扭了扭屁股,丑话可得说在前头。
初帝再次点了点头。
“你觉得你是不是整个墨海最了不起的人?说实话就好了。”鸠浅说道。
初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种自信,初帝想没有都不可能。
守海这么多年,无论初帝如何扶持各族的后人,他们都没有一个能够达到他的境界。
这让初帝如何不看轻这人间?
就算他有意高估一下这人间,但是事实和实力都不允许。
看到初帝点头,鸠浅翻了个白眼,然后笑得更欢了。
鸠浅一笑,初帝就笑不出来了。
“你觉得你说的话一定都代表着万事万物发展的定律吗?”鸠浅再次问道。
初帝回答:“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即使他别的事情不是知晓得那般万全,也没有想的那般面面俱到。
但是,这不影响他看人的眼光。
在初帝看来,鸠浅有些盲目自信了。
“若你真看人准,那你看出了尊上会自杀吗?”鸠浅最近了解了一点事情,这个时候直接问道。
听到尊上,初帝心中一咯噔。
场上气氛瞬间一冷。
鸠浅感到背脊一凉,无风自寒。
“没有。”
“我还可以继续说吗?”鸠浅意识到了初帝心情的不妙,此时有些小心翼翼。
妈的万一他一个不爽把我一巴掌拍死了,那我岂不是冤到了姥姥家了?
鸠浅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
这就是和强者对话的风险,不是每个人都能完美的控制情绪的。
万一,你无意间一句话触碰到了某人的逆鳞,对弱者而言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弱者的毁灭与生存,只要强者的一念之间。
知道为什么鸠浅这般怂了吧?
没个在人间一出场就人仙巅峰境界实力的基调,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夭折在这无情修仙的世界。
感谢鸠横日落,鸠浅才得以有与初帝说话的资格。
鸠浅将这些某些自诩人间正道的人类有意避而不谈的丛林法则牢记于心。
初帝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往事不堪回首不错,但是,初帝突然发现这就是他的过去,他必须面对。
如果一个人间帝王连面对悲惨的勇气都没有,谈何开拓未来?
鸠浅的话戳到他了,但这或许也代表是他自己固步自封了呢?
真话,向来逆耳。
为人族谋出路,定然不能对世间逆耳之言全盘否定,总有一些是可取的吧?
初帝觉得,可取之言,就是此时,鸠浅嘴中。
“听说,尊上还是独自一人干掉那一只十境蛮荒神狼的对吧?”鸠浅此时收敛起了眉飞色舞。
小命要紧,他有些怂了。
初帝听到鸠浅的话,陷入了回忆。
想了想当年的情景,他们几个赶去的时候,尊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帮助尊上拦下了其他插手的十境大妖。
当时,尊上抓住那只蛮荒神狼的神魂,不顾自己的神魂被其咬在口中的危险,死也要一把捏碎对方的神魂。
最后,一人一狼同时形神俱灭。
在掐碎神狼的神魂时,尊上还回头对着赶来救援他的他们自信笑道:“看我金蝉脱壳!”
当时是使得他们一阵欣喜,还以为尊上真有办法金蝉脱壳。
没想到,尊上神魂一灭,他留于族中的神魂令牌也碎了。
后来,初帝派人在世间苦寻多年,再也找不到一个类似尊上之人。
这时,初帝和整个人间才意识到:尊上真的已经逝去。
金蝉脱壳,其实是一个谎言。
不过直到如今,还有些信徒将尊上的遗言当了真,认为他还活在世间。
然后,这些人在岁月中怀着希望死去。
到如今,人间四戏已经离去,估计无人相信尊上还活着了。
初帝也只是希望尊上还活着,虽说是他亲手给尊上收的尸,清楚的知道尊上是真的已经离开。
话说回来,若是说是尊上独自一人干掉那只蛮荒神狼的话,也确实不错。
毕竟,他们过去救援,也只是牵制住了其他插手的大妖,并没有帮到尊上对付蛮荒神狼。
“是。”初帝肯定地回答。
二百六十九章 千古一帝的气度(四更)
鸠浅见到初帝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也点了点头,心说这尊上是真牛!
曹一折曾经在鸠浅面对吹了一波尊上的牛逼,鸠浅开始还以为是假的,只是传说。
没想到,真如他所言。
这么说,尊上这人在刚跨入真九境时,面对齐一门的诸多成名已久的真九境真神,以一敌十大获全胜也是真的咯?
鸠浅难以想象,这种战绩,还是人吗?
笑哭子和陆远以二敌一尚且手段用尽也只能与那个净换个同归于尽,这尊上,以一敌十,还完胜…太夸张了吧?
鸠浅对尊上二字,突然感到有一阵由衷的敬仰了。
只是,这么厉害,为什么尊上没有将初帝取而代之呢?
难道初帝更强?
想到此处,鸠浅看向初帝的眼神又多了一分胆怯之意。
鸠浅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初帝不想看到鸠浅因为惧怕他就将真话有所保留,于是出声。
“我要听真话,你后面一个字都不许变得曲意逢迎。”其实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是话说出口就覆水难收,初帝也不例外。
鸠浅如得圣令。
“既然有这么多事情,出乎你的意料,那么初帝,你为何觉得我破不了十境?”鸠浅嘴角挂起微笑。
初帝听到这话不禁莞尔。
“我看过了这人间两千年,这两千年里,很多天之骄子,他们都没有踏入十境。”初帝心说你是不是太小看十境了?
“所以你以此类推,觉得我这个年纪,还是人仙境,基本就是没戏了对吧?”鸠浅顺着初帝的话说下去。
“如此理解,也不错,我是这个意思。”初帝点点头。
“那看来鸠横日落说得还真对。”鸠浅听到初帝这句话,突然大感无味。
“他说了什么?”初帝想起以前鸠横日落经常跟他唱反调的光景,有些怀念。
“墨海在你手上,不如不在你手上。”鸠浅摊了摊手。
以前鸠浅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直到曹一折告诉鸠浅,初帝为了墨海放弃进入十一境,飞升上界的机会。
他才明白了原来如此。
而今再次确认,鸠浅愈发觉得鸠横日落的眼光奇对。
“此话怎讲?”初帝心里有些疼痛,这句话鸠横日落昔日当着他的面对他说过。
初帝没有想到,居然…鸠横日落还会对他的孩子也这样讲。
怎么一点都给他这个始皇帝留呢?
鸠浅舔了舔嘴唇,说道:“如果你飞升了,尊上可能就会活着,然后,可能在他的带领下,墨海已经夺回了失地。”
这些话,鸠浅只是转述。
鸠浅到北墙边不久,短短一月光阴。
他发现北墙边眷恋尊上二字的人,要比信仰初帝二字的人要更加火热,更加富有战斗欲望和激情。
据记载,尊上和初帝之间是没有过战斗的。
因为年纪差距的关系,尊上破了十境不久,他就去找十境大妖打架,练手去了。
那个时候,传说初帝已经因为拒绝飞升,被天地之力惩罚,强行打退了很多修为,差一点被天劫击杀!
尊上那个时候,据外人口述,其实初帝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些事情年代都极其久远,各说纷纭。
支持初帝的人就说是初帝为了人族大计,不愿意在此危难之际内耗。
听起来确实是很正确很正确的决断。
按照修为,初帝也确实是要比一个刚刚破境进入十境的尊上要强大的。
支持尊上的那些人则不同意这种看法。
原因便是,尊上向来就是一破境即是巅峰,有真九境以一敌十的辉煌战绩存在,说什么到了十境打不过初帝那都是放屁。
只是没有打罢了。
但是,因为没有打,两种言论,就无法判断对错了。
其实,鸠浅能够理解两人之间没有一战的理由。
首先,确实人族内耗极其愚蠢。
其次,打一架,很伤和气的。
尊上和初帝的支持者都那么多,谁赢谁输,败方的跟随者都会很伤心。
毕竟,谁愿意自己的信仰的偶像弱于他人?不是这个世界的天下第一?
只是想想就难过得世间迷妹们想哭了,更何况真的上演呢?
那可不行,心会碎的……
某个世界粉丝维护爱豆的传说,可是正在循环上演…仿佛永无止息。
那些疯狂追逐尊上的人中流传着一句话,那就是:
若是世上只有一位战神,那就是尊上。
若是世上只有一段传奇,那就是尊上。
若是世上只有一个神话,那就是尊上。
……
类似格式的言论,如百花齐放。
鸠浅随便翻翻那些有关于尊上的流传至今的古籍,看得那是一个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久久难以平静。
颇有种恨自己不与尊上同代的遗憾和失落。
可惜,尊上人没了。
不知道为何,鸠浅总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死去。
万一那一句:“看我金蝉脱壳!”是真有其事呢?
对吧,这谁说得清?
鸠浅还是希望有生之年见到尊上的。
到时候,有机会一定要和他打一架,看看他是不是如同传说一般,是世间最硬的那一个男人。
初帝听到鸠浅的这一句话,也不管是不是鸠横日落说过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我的眼光,确实很多时候都不准。”
初帝扪心自问一下,确实自从尊上离开之后,他对这个人间的要求和期待就变低了。
这种感觉就是,哪年轻的后辈与那尊上年轻时候一比,简直就是烂到了屎堆里。
怎么培养好像都只能培养出被尊上一个打十个中的那十个那种性质的‘人才’。
只能培养出十,却无法培养出那个万中无一的那个一。
说实话,挺膈应人的。
初帝坦诚接受自己对人间的轻视,想通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鸠浅看到初帝主动服气,有些意外。
初帝承认了?
就这样轻易地承认了?
鸠浅十分惊讶。
突然,鸠浅看向初帝,突然发现他能与尊上相提并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初帝的气度,也确实非凡。
仿佛,初帝还是墨海几千年来,唯一一个能够飞升的人吧?
鸠浅心里一个咯噔。
他忽然意识到,初帝其实和尊上不算是一个时代的。
鸠浅心中出现了一种可能:如果当初初帝没有选择留守人间,而是飞升了,会不会之后的尊上也命运大改,顺利修炼至飞升呢?
如果是,那同时飞升的两位,岂不是再次胜负未可知了?
有些设想,只是想想鸠浅就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些心潮澎湃了是什么意思?
好刺激…咳咳咳,激动了。
鸠浅快速打消白日梦,回到了现实。
现实就是尊上死了,初帝也没有飞升。
丰满的理想,骨感的现实。
现实还是很冰冷的。
鸠浅扬了扬眉,说道:“那二十个九境妖兽,我要为酷大叔分担,毕竟他是为了帮我。”
拉回现实,鸠浅想到了先前此地发生的事情,觉得这应该都是自己的事。
酷大叔?
曹一折?
初帝心里打个点,对鸠浅这种勇于承担的品格有些不置可否。
很多人类所赞颂的光辉,其实并不是变强的助力,反而还是拖累。
初帝活了这么久,世事早已尽收眼底,也不想对鸠浅的选择横加指责了。
鸠浅如何成长,随他去吧。
反正也不是我的仔,初帝想了想点了点头。
“随你,你如果愿意的话,二十头都算你头上都可以。”
鸠浅喜形于色,对着初帝感激地拱了拱手,便打算乘兴归去。
初帝叫住了他。
鸠浅停了下来。
初帝说道:“告诫你一句,修行路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修行,变强是解决很多事情的万能手段。”
“反正我长这么大,凡大事,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
“我之所以守在这里,就是因为我太弱了,实力大不如从前。”
“如果我风采依旧,早就一人踏入云雾,一脚踩断了大地,率军北伐。”
“尊上的做法,其实我都能做。只是我没有办法,不然哪会像如今这样据墙而守?”
初帝一口气说到这里,鸠浅突然觉得初帝也很可怜。
哎,估计初帝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到巅峰实力吧?鸠浅暗暗猜测,不禁心中有些唏嘘。
“罢了,我收回先前对你的预言。祝你前程似锦,大道朝天,去吧。”
初帝摆摆手,示意鸠浅你可以滚了。
鸠浅闻声不再多言,对初帝作了一个君臣礼。
这种礼仪是从二哥齐一那儿学来的,不用白不用。
鸠浅做完之后就打算溜之。
突然,初帝想起了前些时候不顾一切地为鸠浅求情的裴三千。
那个可爱的女子也姓裴啊!
不能让她重蹈先祖们的覆辙。
于是,初帝眉头一挑,再次叫住了鸠浅。
“等下!”
二百七十章 大可爱与青楼(五更)
“啊?还有什么事?”鸠浅再次回头。
“裴家女子都很可爱的,若是你不喜欢趁早拒绝…若是喜欢就不要遮掩。”
说完,初帝真的不再多言,一挥衣袖,将鸠浅送到了长歌当欢之上。
鸠浅凭空闪现,出现在长歌当欢众人眼前,吓得甲板上坐在曹一折怀里的姜丝丝一大跳,差点从曹一折身上跳了下来。
“你怎么出现得一点征兆都没有呀?”姜丝丝拍拍胸前的丰满,安慰身前的两只大可爱,心说这混蛋可把你们吓坏了。
刚才都跳起来了……
鸠浅没有理会姜丝丝,他的心思放在初帝的最后一句话上。
裴家女子都很可爱?
裴青丝确实可爱,但是初帝应该不认识呀。
突然,鸠浅想到初帝将裴三千赶回了皇城,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是说裴三千可爱吧?
“可拉倒吧,她可爱?她不欠揍就不错了……”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初帝你的眼光真还不是一般的差劲儿。
鸠浅语速很快,姜丝丝只听到了可爱和欠揍,联系到刚才自己心中的小心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敢说我的两只大可爱欠揍啊?
我看你是欠揍!!!
管你是不是长篙人呢!
姜丝丝整个人气势上涨,变得无比高大。
鸠浅只感觉天色一暗,然后一只大手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然后,身后传来姜丝丝阴沉的声音。
“鸠浅,你最近跟老色鬼学了不少干货啊,都敢调戏姐姐我啦?”
在一旁喝茶看戏的李青月,此时听到姜丝丝一句老色鬼把他也给揪了进来,顿时不乐意了。
李青月可是老江湖,对这些虎狼之词可谓是熟稔至极,彼此间心照不宣。
一下子就听懂了两者之间的关联,辩解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李青月可能平时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不正经,但是这一次真的就和我没一毛钱的关系了。
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可不能瞎说,这都是鸠浅无师自通。
“……”
唯有鸠浅身子一呆,睁着个茫然而又无辜的大眼睛,怂在原地不敢动弹,也不知姜丝丝要干什么……
“我怎么了吗?”鸠浅茫然无措。
“装老实是吧?”姜丝丝摩拳擦掌。
“挨打吧!”
拳打脚踢,噼里啪啦......
最后,这场把鸠浅蒙在鼓里的闹剧以鸠浅挨了姜丝丝一顿胖揍告终。
鸠浅很委屈,想要死个明白,姜丝丝就是不解释。
眼见鸠浅气得原地打转,李青月当和事老一把提起鸠浅,说带他出去玩。
鸠浅玩心大起,瞪了姜丝丝一眼,跟着李青月离开了。
长歌当欢之上,曹一折一巴掌抓住姜丝丝的一只大可爱。
“这种小事,你有什么好计较的?”
曹一折观战良久,确定了鸠浅真的不知。
但是,你姜丝丝居然跟一个小孩子计较,那就真是欠揍了。
姜丝丝将身子依偎在曹一折的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使得更方便曹一折作恶。
只见姜丝丝对着曹一折暗送秋波,柔声说道。
“鸠浅都被左摇大人带坏了,我的两只可爱是只属于大人的,大人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别人想揍?”
“我呸,阉了个狗日的……”
入夜,帝王城中。
不明所以的鸠浅揉着被女子粉拳揍得乌青的双眼,成为化身某国国宝大熊猫,随着李青月走到大街之上。
此时,已经是灯红柳绿,一片繁华之景。
夜了,醉了。
李青月嗅着空中弥漫的女子芳香,觉得不虚此生。
活着,真他娘的好啊。
“色大叔,你说今天丝丝姐为什么揍我呀?”鸠浅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最近,他没有问她年龄,也没有叫她大妈呀?
怎么像一个大妈一样,这么凶,上来就胖揍。
李青月眯着眼睛看了鸠浅一眼,心说你也不纯洁了,揍人可爱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
放在心中就好了嘛……
但是,李青月嘴上是这样说的:“女人啊,一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的。男子汉,挨女人打,不丢人不丢人。”
说着,李青月便摇身一变,刹那间从一个中年大叔模样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
鸠浅粗看其年纪,居然比年纪他还小,脸比他还嫩。
莫约十七八岁的温软公子。
鸠浅挖了挖鼻孔,随手把上面黑物弹开,觉得李青月此举异常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色大叔肯定要做坏事。
于是,鸠浅有所提防。
“你变成这样,不会要去偷东西吧?”鸠浅疑声道。
李青月眉头一挑,心说你怎么不会说话:“你要是变成我这副模样,难道就是为了偷东西的?”
这副皮囊,可是李青月千挑万选,从人间中一个受大官富婆们喜爱的小白脸身上借鉴而来的。
就算是行苟且蝇偷之事,那也是偷香窃玉,偷人芳心。
东西?
有啥好偷哒!
鸠浅看着李青月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儿,默默地离李青月远了一点。
上次他在人间见到的小偷就是这一副猥琐的模样的。
虽说如此,鸠浅深吸一口气,发现好像也挺好闻。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鸠浅吸了几下,神识顺着气味向远方探去,引入眼帘的是无数具女人的胴-体。
神魂视野中,只有人体淡紫色轮廓,没有雪白。
但是只是如此,鸠浅也意识到了这种香味意味着何物。
那些轮廓之美,不见识一次,是不能够懂的。
鸠浅突然明白了这种感受,心脏加速狂跳。
这种东西,不禁想,一想就容易心猿意马。
顿时,鸠浅一道鼻血流下。
李青月看着鸠浅小雏鸟一样的姿态和反应,顿时明白了始末。
这些勾栏之所的姑娘,大多都是中下六境的女子。
她们修为使然,意味着她们无论用何种手段都拦不住一个人仙境的强者的神识窥探。
鸠浅面色通红,狂流鼻血,说明他已经看到了人间美景…哈哈哈。
咂咂,李青月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心中成就感满满。
李青月就喜欢带着良家妇男一同下水,这滋味,怎一个爽字了得?
二百七十一章 朱颜改(一更)
雕栏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看着这青楼依旧,遥想当年,李青月还怂恿鸠横日落陪他一起来过。
只是,当时鸠横日落已经有了鸠浅他娘。
哎,玩儿的不尽兴。
如今有机会带着鸠浅纵横花丛,李青月可是从心底生起了万丈豪情。
自古英雄爱美人,自古美人配英雄。
李青月站在一处莺莺燕燕的红楼之外,觉得他现在就是一个英雄。
鸠浅跟着李青月来到此处,捂着鼻子,浑身不舒服。
青楼是什么地方,其实鸠浅是知道的。
齐一门中求学的一百日,鸠浅可谓是将齐一门中白衣先生们腹中的学识和见识全部掏空了。
齐一门中书生多为正派君子,但是风流的另类也有不少。
想那日夜里,鸠浅一问起青楼二字,他们不知道多开心,侃侃而谈,眉飞色舞。
书生多风流,此言不虚。
其实,鸠浅只是想听听这些儒雅温和的书生对情爱二字的看法。
关于自己对于秦微凉的感情,鸠浅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只是爱她身上的那副皮囊。
关于男女之情,鸠浅在那一夜中听到了很多种言论。
鸠浅想要的答案没有得到,反而听到了很多别致的讨论,其中有一件事是讨论君子风流与小人下流的区别。
关于这两者,本来是一面倒贬低和嘲笑小人下流的风评,在某个时间节点上出现了一丝杂音。
有人为小人下流辩护了。
不止如此,他还逆势而为,讽刺了君子风流一番。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黑脸白衣师弟说的一番话,鸠浅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个家伙叫做齐二狗。
他说他宁可下流被人称为小人,也不愿将男儿处处留情的风流秉性视为可以炫耀的资本和足以自得的依仗。
一时间,诸位师兄弟们纷纷侧目,眉头微拧。
自古君子多风流,鸠浅是同意的。
一个白衣君子,居然自甘下流?
这是很令人费解的想法。
因而鸠浅当时不懂他为何这样说,随口问了一句。
随后,齐二狗说起了他的家事。
具体细节鸠浅已经忘了,一个陌生人的故事,鸠浅兴致其实不高。
因为鸠浅知道,他迟早会忘记。
但是,此时鸠浅站在青楼之前,偏偏将其中的某些情节记了起来。
于是,鸠浅站在原地好好回想。
齐二狗的故事大致就是说,他的母亲早年对他人芳心暗许,后来因为各种其他非情非爱的原因下嫁于他的父亲。
然后她母亲中途又跟那个心上人跑了。
那个时候,齐二狗才五岁。
他听其父亲说他母亲死了,他信以为真,哭了很久,伤心不已。
谁知道最后,几年之后他母亲惨遭抛弃,又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齐二狗说当时他觉得全世界都是坏人,直到看到了活着的母亲。
齐二狗是又开心,又痛苦。
从母亲回来之后,他父母同时在的场合,他父亲的脸上就再也没有笑容。
自此,一家再也无法和睦如初。
日子还是随意地搭伙过着,但是齐二狗就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面对他的母亲了。
齐二狗出身于地地道道的凡间,方圆百里都难找到一个修道之人,民风尚未开化。
其父母结合其实是媒妁之言,他母亲在嫁给他父亲之前便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但是,他的父亲在得知此事之后,碍于情分,选择不动声色,觉得他母亲会回心转意。
直到他母亲与人私奔之后灰溜溜地跑了回来才大发雷霆。
面对情感破碎的双亲,一时间,齐二狗难以接受。
他说他的家因为那一件事,碎了。
当时,齐二狗吐了很多苦水,鸠浅都不记得具体是哪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中,关于风流二字,齐二狗是深恶痛绝。
情到浓时不停愤骂,风度全无,浑然忘了自己是君子,不应该口不择言。
他母亲爱慕的男子,其实只是一个起灵后期的小修士,修为只较凡人强一点点。
最后齐二狗在齐一门中学成归来时,找到了那个人,想要为他母亲讨个说法。
齐二狗说:就算他们是真情实意后的心灰意冷,那个男人也不应该在拆散一个家庭之后对她母亲始乱终弃。
说的是,他的母亲与其情郎。
谁知那人说道:“我与你母亲是情投意合,我如今不爱了,为何离开不得?”
“你要怪就怪你母亲为何眷恋男儿风流吧!”
原本打算一气之下,手刃此人的齐二狗,瞬间无言以对。
那个人算不得罪大恶极,只不过是背负一段缺德的情债。
最无可辩驳的是,齐二狗觉得那人说得没错。
母亲与此人之间确实没有强掳的逼迫,他只是招招手,母亲就跟着他走了。
决定后事如何发展的更多的其实是他的母亲。
毕竟,他的母亲回来之后只是很难过,却不后悔。
当着他父亲的面说他父亲没用,只能一辈子当个凡人。
最后,齐二狗失魂落魄的来到了齐一门,成为了她母亲钦羡的修道之人。
但是,齐二狗想了一会儿,与凡间家族断尘缘,斩了纠葛。
与凡间斩断因果,这是绝大多数凡人踏入长生路后会做的选择。
只是齐二狗没有想到他是因为这个原因。
鸠浅也没想到。
他之所以记起来这件事,是因为李青月刚才对他说了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
风流二字,惊醒了他。
踏入青楼意味着什么,鸠浅还是明白的。
哪怕他只是踏进去,摸了那些女子一下,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也是一个进过青楼的人了。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
齐二狗的故事,鸠浅是肯定不会自我代入的。
秦微凉尚在远方,孑身一人,鸠浅觉得他成为不了那个不负责任的负心之人。
望着青楼,鸠浅回过头,发现李青月也在望着他。
色大叔自己不进去,让我先挪步?
鸠浅看见李青月勾起了嘴角,一脸坏笑,觉得他确实是坏透了。
“色大叔,你就说你是不是想跟着我进去?”
鸠浅挖了挖鼻孔,丝毫不在意那些门前的女子看到他做出这个动作时眼中的鄙夷。
鸠浅知道,这些个女子,其实只当他们是凡人。
中下六境的修士,连神魂都散不出来,天地对其而言都是同一物。
她们根本看不出两位来者强弱和好坏。
二百七十二章 公子左耳(二更)
最为重要的是,鸠浅和李青月两人身上没有一丝杀意和锋芒。
一个是色眯眯的小白脸,一个是呆头呆脑的澄澈少年。
他们在其眼中,大概就是两个相较于其他浑身臭味的粗狂大汉看起来顺眼一点的嫖客吧。
李青月听到鸠浅的打趣,很实在地点了点头。
“没错,现在你看起来可比我年纪大。这种事,自然得大哥带头啦!”李青月一脸希翼。
此时,见到两人于青楼门前踌躇,已经有女子朝他们走来了。
鸠浅不用想就知道待会儿这些女子会将她们的酥胸贴上来,然后抱着他们的手臂将他们往这个大红楼里头拉。
就跟招揽前面那些男人一个样。
鸠浅可不想跟她们有什么肢体接触。
于是鸠浅问道:“里面有酒菜招待没有?”
李青月有些错愕,点了点头。
但是青楼的主调,可不是吃饭。
然后,鸠浅一把扯住李青月朝青楼中走去。
半路上,鸠浅散出一股柔和之力将热情投怀的女子推开,一路畅通地来到了楼中。
被推开的女子脸色一变,这种手段使得她心中顿时一慌。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种大街边的低级青楼还会遇到此等高深莫测之人,联想到自己先前的轻视,内心立即生出万分惶恐。
于是,在鸠浅两人进入青楼的空当,她快速地对身边一人耳语一句,让她去找来老板。
这样的人,一个不满把青楼拆了都有可能。
到时候,出了事情,她可担待不起。
就在鸠浅拉着李青月走进青楼的那一刻,不远处两人看到这一幕,眉头瞬间一凝,开始交头接耳。
其中一人眉头皱成了川字,问道:“此乃勾栏之地,三弟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另外一人答非所问:“小浅身边的那位修为极高,应该是长歌左摇,李青月。”
……
鸠浅拉着李青月进到了青楼之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移动的白皙肩膀和大腿,然后整个世界都是红色。
帷幕,屏风,吊坠,各种各样的装饰品,以红色作为主要色调,绚丽夺目,场面旖旎。
很好看!
鸠浅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动屏蔽了身边女子的热情招呼。
“我带你进来了,剩下的你带路吧。”鸠浅松开李青月的手,对着他说道。
李青月笑而不语,他真没想到鸠浅会这么果断地走进来。
果断得浑然没了先前的局促,像一个眼中只有粉红骷髅的清心寡欲的仙人。
现在搞得他这个老油条都有些尴尬了。
但是,李青月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公子左耳,雅间。”
侍者一听到左耳二字,快速地一阵小跑,带着两人来到了二楼上的一间房间。
侍者的慌乱中夹杂着一抹惊喜,鸠浅看在眼里。
“你是常客?”鸠浅心说你真不愧是色大叔,这些姑娘都认识你。
“不,这个地方我是头一回来。”李青月得意一笑,踏风而去。
男人嘛,哪怕进入过女人的身体里千百次,仍旧头一回就可以对人说我是头一回。
鸠浅跟上,来到了所谓的雅间。
雅间不大,可能还没有刚才鸠浅路过的那一间充满了红白肉体的房间奢华。
但是,怎么说呢…鸠浅进来之后就觉得换了一处天地。
小小青楼,也能腹中清雅,别有洞天。
雅间不愧于一个雅字,四周墙壁皆是水墨画。
房中装饰典雅,皆是齐一门中君子的珍爱。
鸠浅耳中还有隔壁房间里女子的呻吟声,他不懂为何这样一个地方还会存在一处别有洞天之地。
据鸠浅所知,青楼其实难得不脏。
但是,这个雅间,明显纤尘不染,显然很久没人进来使用过了。
当然,还是有一个缺点,隔音效果太差。
鸠浅顿时收敛听力,变得与凡人无异,他实在不想再听肉体撞击的声音了。
果然,当个凡人,清静便唾手可得。
鸠浅随着李青月坐到屋中的桌前凳上,打算开始点菜。
“来…”
话未出口,李青月对着侍者招了招手,侍者飞快离去。
“放心,此地有的酒菜,待会儿全上。”
李青月知道鸠浅的心头爱是什么,安排得明明白白。
嗯,不错,上道儿。
鸠浅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开心得到处乱瞟。
“这些画儿专门给你准备的啊?”鸠浅随口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此地的某些女子喜欢吧。”李青月闭目听音,心旷神怡。
流连花丛久了,就会觉得世间最美的景色不是那女子衣服下白花花的肉体,而是她们裙子突然翻飞时脸上的那一抹惊愕与娇羞。
同理,之于音色,李青月就喜欢听这世间男儿在青楼对这些‘失足’女子说至死不渝,海枯石烂的情话。
嗯,当真是真情尚在啊,令人感动欲泣!
李青月自顾自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哥们儿不仅把自己当傻子,还把对方当傻子,真聪明。
鸠浅不懂李青月的感受,欣赏墙上的画儿时,觉得美不胜收。
这些水墨图画,长生林中是没有的,齐一门中也不是很多。
就在鸠浅流连在黑白的世界中若有所思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女子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上菜的那一霎那,雅间里的书香就被珍馐之气掩盖得完完全全。
鸠浅的心思回到了现实中,转过身,抓起其中最大的一根骨头肉就往嘴里塞。
那些个姿色万千的女子看到鸠浅这副模样,心里一凉。
果然,来此的大人是不可能看得上她们的。
攀龙之计已然夭折。
于是,她们微微欠身,怀揣着一丝失意,默默地走了出去。
方才,她们可是出了一大笔钱换得一丝良机为这两位端个菜。
“哎呀,这么多女子来这儿,你都不看人家一眼。”李青月端起一壶酒给鸠浅倒了一杯。
鸠浅对这些女子毫无兴趣,觉得她们身上全是他不喜欢的气息。
鸠浅看着李青月壶中倒出的水色,直觉这是一种酒。
“这是什么?酒?酒我不要。”于是,鸠浅一边吃肉一边拒绝。
鸠浅喝了这么多次酒,都没喜欢上这种感觉。
他觉得他就是不喜欢喝酒。
既然不喜欢,就不浪费了。
喜欢就得吃完,也不能浪费。
“北洛果酒,味道不错的,不醉人不呛人。”李青月说着自斟自饮了一杯。
听到李青月这样说,鸠浅尝试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二百七十三章 脱光什么都好说(三更)
味道不错,跟其他地方的酒完全不一样。
北洛果酒名副其实,一点酒味儿都没有,喝起来就像是某种水果的汁液。
鸠浅很喜欢。
于是,鸠浅一饮而尽。
李青月夹起一筷子菜伸入嘴里,对着鸠浅介绍道:“这个叫做水晶里脊,味道不错,略带辛辣,你尝尝。”
鸠浅夹了一大筷子入嘴,顿时脸一红。
然后,他忍着这种辣味,嚼了嚼吞下了肚子。
“如何?”李青月之所以从十几盘菜肴当中推荐这一道,是因为他喜欢。
人就是如此,自己喜欢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推荐给身边的人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
比如,吃到了一口好菜问亲友吃不吃,看到了一本好书问亲友看不看…各位明白这个意思吧?
鸠浅默默地喝了一口果酒,呼了一口气。
“好吃。”鸠浅点了点头。
李青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修行中人清静寡欢,口味也愈发平淡,辛辣之物所爱之人不多了。
长篙人还是每一任都不一样啊。
李青月记得,上次的那个乞丐就是极不喜欢吃辣,一吃就眉头一皱,然后呸呸呸。
“你带我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带我吃这玩意儿吧?”鸠浅突然觉得李青月在浪费他的时间。
“如果是让他和丝丝姐暂避锋芒的话,大可不必。我大方着呢,丝毫不会与女人计较这些东西。”
鸠浅说出这些话来,丝毫不记得他曾经是如何对待裴三千的了。
李青月自顾自地细嚼慢咽,自斟自饮一杯后,说道:“修道不能急。”
说完,李青月继续吃。
鸠浅听到这句话,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大叔说得对,我确实最近有些急躁。”
鸠浅自从行走人间之后,心态就和长生林中不一样了。
“你以前最快的时候破境是什么样子的?”李青月知道鸠浅处在人仙境巅峰许久了。
“能量足够,直接破,没有丝毫阻拦。”鸠浅说到这个,心里一个咯噔。
那此时的自己,能量够吗?
鸠浅一直都能感觉到人仙境尽头的那一道屏障,但就是触摸不到,也无法去接近,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其实还有地方修炼得不完整呢?
瞬间的反思,使得鸠浅眉头一锁。
李青月看着鸠浅有所思虑,神秘地一笑。
李青月笑不是因为鸠浅有所领悟,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他等的人来了。
这时,一个道女子身影站在雅间门外,敲了敲门。
李青月说道:“进。”
女子闻声而进。
鸠浅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是个陌生人,继续吃饭。
李青月对她点了点头,女子微微一笑顺手关门,坐到了另外一张凳子上,与鸠浅相对,李青月的右手边。
“不知左…耳大人初夜来此所为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女子想了想,疑惑出声。
她名叫江溪桐,此地青楼的幕后老板。
北墙边七大城,其中有一帝四王驻守的城池中皆有她所立的勾栏。
这间青楼,只不过是帝王城中百所花地其中之一罢了。
“江溪桐,我来找你要点信息。”李青月轻轻说道。
色大叔果然不是来图一夜风流的,鸠浅猜中,有些得意,继续旁若无人地胡吃海喝。
长歌当欢众人自有其特殊的信息来源,其中之一便是这勾栏之地。
“大人不要说笑,小女子能有什么手段知道大人您这个级别的神仙感兴趣的消息呢?”江溪桐脸色微微露怯。
“哎呀,你就老老实实我问什么答什么就好了,扭扭捏捏半天之后,反正还是会告诉我的。”李青月觉得这姑娘太磨叽,不如她本族江家的少主干脆。
“大人请问。”江溪桐害怕李青月动手,直接抱拳。
“北方的野兽栖息地距离北墙还有多远?”李青月问道。
“此乃机密,泄露不得。还请大人留一点面子于我,不要为难小女子。”江溪桐脸色微变,一口拒绝。
“咻!”
一阵风撕开了江溪桐身上的衣衫,她浑身上下刹那间便不着寸缕。
鸠浅顿时睁大了眼睛。
然后,鸠浅意识到不礼貌,低下了头,继续埋头苦吃。
这就是色大叔对付女子的手段,太下流了。
鸠浅可不想成为他的助力。
江溪桐捂住身上重要的几处部位,紧咬银牙,就是一言不发。
她知道,面对李青月,她拼尽全力也走不出这扇雅间的门。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李青月沉声问道。
来这青楼,不做点出格的事情,还真对不起这四方传来的靡靡之音。
恰好,这女人还要给李青月机会。
那可就不能怪他手段出奇了……
“恕小女子无可奉告。”江溪桐坚定无比。
“这次不白要消息。”李青月退让了一步,盘算着给她点儿什么才好。
“不,小女子拒绝。”江溪桐不知道记起了什么,顿时底气足了许多。
李青月眉头一皱,你这就太不给面子了吧?
正打算继续出击,鸠浅拉了一下李青月,示意他来。
李青月不明所以,将战场交给了鸠浅。
只见鸠浅砸吧砸吧嘴,起身走到了女子身前。
“你想干什么?”江溪桐脸色巨变,缩着身体不停往后躲。
“也没什么,我就打算把你光着屁股扔出去。”鸠浅说着打算走近抱起她。
外面还有数十位嫖客......
“不要!!!”江溪桐尖叫。
“什么不要?你都不回答我们的问题,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鸠浅挖了挖鼻孔,反问。
“那我走,我穿个衣服就走……”江溪桐大骇,顿时朝一地碎布中看去。
江溪桐慌忙从一地碎片中翻出储物袋,然后打算更衣。
翻找过程中,两手摸索,身上美腻无遮挡。
李青月毫不客气地欣赏她的美丽,一边吃菜一边点头。
不错,两点嫣红,一抹绒黑。
鸠浅没给江溪桐穿衣服的机会,一把将她的储物袋夺了过来。
然后,鸠浅强行神识入侵她的储物袋,从中取出了所有的灵石,收入自己囊中。
江溪桐震惊地望着这一切,捂着胸口不敢置信。
“想穿衣服?没门儿。你都不听我们的话,那我们还不得惩罚你一下?”
做完洗劫的动作,鸠浅说着便作势要去打开雅间的门。
江溪桐脸色巨变,一时间慌乱不堪。
李青月看着江溪桐脸上的神色,忽青忽绿,不由得对鸠浅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招,高啊!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衣服都脱了,东西也抢了,怎么能够就这样算了?
就在鸠浅即将打开大门的那一刹那,阴晴不定的江溪桐崩溃了。
“不要!”
二百七十四章 三百里,三月(四更)
“别,我说我说。”江溪桐面如死灰,对这个做事不知道轻重的少年心服口服。
“这就对了嘛!”鸠浅轻轻缩回手,扬了扬眉。
真是无聊,问一下说了啥事儿没有,非要光下屁股被抢一抢,吓一吓就乖了。
鸠浅想起了一揍就乖的裴三千,再看着这江溪桐,突然觉得女人们都挺犯贱的。
好说毫无作用,只能用卑鄙手段进行交流。
哎,而且这些手段,百试百灵。
秦微凉当初也是如此。
哎,女人怎么都这个样子?
鸠浅顿时很苦恼,心说果然女人果然和男人不一样啊。
就刚才三五句交流,鸠浅便看出了色大叔以前就认识她,猜测大概他们之间是故交。
两人关系使然,让这个女子有恃无恐,觉得色大叔羞辱她一下就是拷问的尽头,再不会用别的过激手段了。
不然,实力相差如此巨大,换成一般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地全盘交代了。
但是,很可惜,鸠浅可不是这样的人。
反正我也不认识你,留情面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并且这个秘密感觉无伤大雅,鸠浅他还真是想知道。
鸠浅将储物袋丢给江溪桐,然后坐回原处,将盘中最后一片水晶里脊夹起塞入嘴中。
这个空当里,江溪桐已经快速地穿好了衣服。
鸠浅重新抬头,江溪桐面色微红,正襟危立。
“三百里。”
说完,江溪桐站在原地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李青月,像是恨不得将他吃掉一样。
她不敢对鸠浅发出怒视,因为她害怕,于是只好怨恨李青月。
很多女人都是这样,面对熟人窝里横时天下第一,出门就怂。
“左耳大人,三百里意味着什么?”鸠浅随口问道。
其实鸠浅并不知道色大叔好好地问这个干什么,刚才只是顺水推舟。
“你说。”李青月笑眯眯地看着江溪桐。
江溪桐顿时感觉有一双无形大手在抚摸着她的身体,浑身不自在。
“意味着下一次兽海袭来就在大概三月之后。”江溪桐神色变得凝重。
“这也意味着,北墙边的人又要浴血厮杀了。”李青月回头看着鸠浅,发现鸠浅面无表情。
一点儿都不在意?李青月觉得有些不解。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心中了然。
哦,对,这小子出自长生林,跟从北海中走出没有什么两样,如此镇定也正常。
北墙边将兽灾分为三等级:兽窜,兽潮,兽海。
按照体量和数量划分,兽窜大概就只有北墙几百里的范围会遭到袭击。
兽潮便是至少需要两王出手才能化解,兽海就说明四千里北墙上的打鼓生们需要一齐出动了。
到那时,驻守各处的守海之人再也没有得到人族友军援助的可能,只能用生命去堵住向北墙撞击而来的兽流。
因为,到时候四千里北墙将无差别地遭到乱兽侵袭,再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在北墙上东西乱飞,于天空中闲庭漫步。
每一次兽海,都会死很多很多人。
死无全尸的那种死。
这等机密,若有人提前得知告知天下,定然会使得北墙处军心溃散,然后很多人会想尽办法逃离。
等到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人可就真的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守海之人越少,死亡率向来更高。
这很容易理解,守得人少了,每个人同时面对的妖兽也就越多。
到那时,一波妖兽冲击,人族修士一着不慎被击飞一下可能就是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在这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带着希望去战斗,群体存活的机会就会大一些。
这就是江溪桐不想把这个消息说出来的原因。
万一泄露,就是给这四千里北墙传递绝望。
“噗通!”跪地声。
“到时候大人能不能帮帮我江家。小女子愿以身相……”
“打住。”李青月快速制止江溪桐后头的话,免得说出来让鸠浅笑话。
鸠浅勾起嘴角,对着色大叔一阵坏笑。
哇,怪不得一见面就脱她衣服,原来早就得到了她的心了呀…..
李青月一把抓住鸠浅即将要笑出来的脸蛋,将他推开。
“吃完了没有,吃完了我们走。”
李青月没心情跟这个活不了几年的女子多作纠缠,催促鸠浅。
江溪桐见状,明白得到援助已无可能,微微欠身之后,叹了口气,慢慢地退了出去。
得不到这些天上横行的仙人的眷顾的哪止刚才那些的普通女子呢?
还有她这个美其名曰实则傀儡的‘老板’。
此时,雅间中就只剩鸠浅和李青月二人。
“走吧,你非要一口气都吃光吗?”李青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长歌当欢众人吃东西都是浅尝辄止,鸠浅吃东西跟他们尝味道完全不一样。
看样子,鸠浅是打算将肚子吃这些凡物吃饱呀。
这些菜肴,肉食大多取自三阶及三阶以下的妖兽野兽,素菜也不会高过三阶灵草。
李青月说句实话,就桌上的这些低级食材,中三境的修士食用了都不会有多少裨益,更不用说鸠浅这一个人仙境界巅峰的家伙了。
吃了几乎等于没吃。
要是意图吃饱果腹,那最少还得再上几桌。
“我想把味道都记住,不好吃的以后就不用尝试了。”
鸠浅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般地扫桌,很快就吃光一整桌的菜肴。
“嗝儿…”
鸠浅打了个嗝儿,拍拍肚子,算是吃舒服了。
“走之!”
鸠浅大手一挥,先李青月一步走出了雅间。
越过灯红酒绿的长廊,与人间烟尘擦肩而过。
一步走出青楼,鸠浅如同从来没有进去过一样神色如常。
青楼的名字是:昨夜栖风。
取了一个极其风致的名字,但是很可惜。
这里是体液交流的青楼啊。
在这里鸠浅除了那一道辛辣的水晶里脊,再也找不到别的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其中的招牌,那些美丽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不过都是些人尽可夫的女人,怎比得上西域的那一位绝世美人?
“今天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打探这个消息么?”鸠浅暗暗猜测,难不成准备让我参战守海?
守海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鸠浅暂时还不太想去。
李青月没有回答,默默地望向街尾。
怎么不理我?
鸠浅纳闷,循着色大叔的眼神望去。
街尾两人静立,朝他们望来。
熟悉的身影,鸠浅咧开了嘴,瞬间了然。
“大叔,我先去玩儿啦。”鸠浅跟李青月打了一个招呼,快速朝两人飞去。
二百七十五章 谁欠这人间?(五更)
李青月微微一笑,目送鸠浅远去后,消失在原地。
鸠浅来到两人身边,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大大的熊抱。
“大哥,二哥,我都来北墙这么久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鸠浅叉腰怒视,眉头紧皱,恶狠狠地‘责备’两人。
两人不是他人,正是烟尽雨与齐一。
按照原定计划,鸠浅是打算一来北墙就去找他们的。
只是计划有变,遇到长歌当欢不久便得知初帝已经撤了对他的斩首的命令。
鸠浅见危机已解,便没有着急去齐一门驻守的地方与两人汇合。
而且,鸠浅确实也认为他们会来找他。
毕竟,初帝的命令,作为齐一门持白子的二哥齐一,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连北越百族中的不少人都知道了。
“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没有去打扰你们之间的正事儿。”齐一微微含歉,爽朗一笑。
烟尽雨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没有做声。
帝王城中那一抹难以忽视的淡淡威压,烟尽雨很不喜欢。
“鸟儿姐呢?”鸠浅没听出齐一的话外音,左右张望,发现二嫂不在此地。
见到鸠浅关心言青木,齐一心里一暖。
“她在闭关,过几天你就能看到了。”
“换个地方聊吧。”一直没有说话的烟尽雨开了口。
黑夜里,三人越上天空,朝着东边飞去。
四千里北墙,西秦,北越,帝王,齐一门然后就是东楚,由西到东一字排开。
帝王城距离齐一门掌控的城池,其实也就是相距八百里。
烟尽雨大概在北墙之上东行了四百里,停了下来,落到了北墙之上。
北墙延绵,每隔一里有一道烽火台。
虽说这种烽火台已经无用,但是不知道是为了作为装饰还是因为别得原因,古迹依旧保留。
三人坐在其中一座烽火台边,撑着下巴仰望星空。
鸠浅看得出来,两位哥哥都有心事。
三人就这样静静地凝望了一会儿星空,烟尽雨忍不住说出了第一句话。
“抱歉。”
烟尽雨平静地望着北边,平静的眼神之中杀意沸腾。
“几个月不见,大哥变得更冷了。”鸠浅心说,冷得就像初次相见时的那样,如同今夜的新月。
烟尽雨这个时候说出抱歉,鸠浅再怎么愚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下次不会了。”烟尽雨伸手拍了拍鸠浅的肩膀,做出许诺。
鸠浅开怀大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齐一拱起手,想对鸠浅也道个歉。
鸠浅伸手示意,拦住了他。
“二哥,这次就算了。”
“下次,我就偷偷地躲起来。等到有能力灭了齐一门的时候,我就杀进齐一门。好吗?”
齐一痴痴地望着鸠浅,没有想到鸠浅会如此问他。
“小浅,不会有下次了。”齐一诚心解释。
“上次大哥被问罪的时候,二哥就是这样说的。”你说得根本不算数,鸠浅无所谓地摊摊手。
“这次……”齐一还想解释。
“这次我的命是我挣回来的,如果我没打过柳寡欢我就死了。”鸠浅再次打断他的话。
然后,鸠浅转过了头。
“事关生命,二哥还是忘了什么是宗门恩情的好。若是你不好站队,就袖手旁观好了。”
“这样就不用左右为难啦。”
鸠浅将这些悲伤的选择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描绘得理所当然。
“此次实在是抱歉,我今后会对此好生警醒门人,让他们不要再如此作为。”齐一对鸠浅郑重承诺。
鸠浅听到齐一的话,觉得很没有意思。
你不杀我,你爸你妈杀我,你难道会为了我杀了你爸妈么?
显然不会。
鸠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齐一门其实很好,就是为了天下什么人都愿意牺牲,不过也就是不管那人愿不愿意。
呵呵呵呵......
“嗯,我相信二哥。”但是,话到嘴边,鸠浅却对着齐一安慰道。
齐一回过头,心里十分难受。
这些事情,走到今天,终究不是鸠浅一手造成的。
齐一心知肚明。
烟尽雨偷偷地心神传音问鸠浅:“你真的会灭掉齐一门吗?如果你有能力的话?”
鸠浅看了烟尽雨一眼,回道:“当然不会,我又不是一个闲来无事就会手痒杀人的人。真到那时候,我顶多杀几个穿白衣服的表个态。”
鸠浅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衣服,这也是白衣玉袖装。
但是,鸠浅知道他背后有一朵大红花,鲜艳的花。
说明,他不是君子。
君子什么的,世界上真的有吗?
如果齐一门中那样的人算是君子,那鸠浅可不想当。
茶几那样的,其实还不错。
不过,也太狠了,含血书生啊。
“大哥,小浅,其实我们齐一门只能选择一种立场。”齐一想说,齐一门所选的这种立场,一千多年都没有变过了。
鸠浅不想听到齐一解释。
“二哥,你喜欢讲道理对吧?那我就跟你讲讲道理,你介意听吗?”鸠浅心说,如果你介意那我就不用说了。
“小浅请说。”齐一肯定不会介意。
“齐一门的立场,跟我有关系吗?”鸠浅心说,齐一门的天下什么时候可从来都不包括长生林,他是从长生林中长大的。
“其实有的。”齐一回答。
鸠浅有些惊讶,他以为齐一会说没关系的。
“有什么关系?”鸠浅问道。
“入了人间,人族当中每个人的因果便全部相连了。”齐一说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而齐一门替天行道,那么作为天下一介匹夫的鸠浅自然应该在齐一门的管辖之下。
齐一的意思,鸠浅听明白了。
“原来如此,哈哈哈。”
四海之内,皆为王土,就是这个意思。
我对你生你长的地方不负责任,但是你走到我的眼前,你就得听话。
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不再多说。
鸠浅一直以为,出身长生林可以使他逃过很多因果。
没想到带他出世的人就是打算让他入局的。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应该出来。
鸠浅有些后悔了。
如果他出来的时候是真九境,肯定就没有这些事了。
“那我呢?小齐,你觉得我欠这人间什么?”烟尽雨问道。
有些话,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要插嘴,烟尽雨此时就是这种感受。
“大哥,你不欠这人间。”齐一有些难过,他不想在此舌战两位兄弟。
“你说我不欠,是因为我烟家死绝了,你觉得对我烟家愧疚吗?”烟尽雨逼问。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齐一很难过,烟尽雨的咄咄逼人让他手足无措。
“你刚才的意思不就是只要在这个世间行走,就有义务对这人间负责吗?”烟尽雨脸色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烟尽雨知道他和这些人间正道之人犯冲,但是没有想到最后他的心胸窄到连自己的二弟都容不下。
齐一回过了头,选择了沉默。
有些问题,一旦掺杂了感情就无法谈论了。
二百七十六章 天下第一再动手(一更)
一时之间,随着齐一的沉默,三兄弟之间陷入了一阵无声的沉默当中。
三人就这样静坐,谁也没有出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破晓。
天色微亮时分,东边一只白鸽飞来,落到了齐一肩膀上。
白鸽落地成妖,呈递给齐一一分信函。
齐一拆开一看,眉头一皱。
“齐一门中有要事相商,大哥三弟,我得先回去一趟。”
鸠浅和烟尽雨既没有询问,也没有挽留,只是挥别了手。
齐一门看了一眼鸠浅和烟尽雨,叹了口气,独自一人率先离去。
待到齐一走后,烽火台上就只剩下鸠浅和烟尽雨两个人。
“不要怪他,他不只是我们的兄弟。”烟尽雨开口说道。
“嗯,我明白的。”鸠浅点点头。
齐一还是齐一门的持白子,人间正道之人的领袖。
鸠浅大道理可能不太懂,但是这些事情还是明白的。
“齐一先前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烟尽雨补充了一句。
“什么话?”鸠浅假寐了大半夜,若不是觉得就地安睡有些惊扰三人之间的气氛,他早就倒头大睡了。
齐一的话,鸠浅只是想了想后便没在意。
“你与这人间其实没有关系的。”烟尽雨想了想对鸠浅说道。
“大哥认真的?”鸠浅反问。
“认真的。”烟尽雨点点头。
真的不能再真了。
烟尽雨觉得他再也不会手软了。
该动手就要果断动手,绝对不能犹豫。
“大哥还是忍一忍,我们还很弱。那些比我们强的人其实也只是当了婊子还喜欢立牌坊而已,说什么责任,道理,其实都是为了名正言顺。”
鸠浅撇了撇嘴,继续说道:“提前斩首这种事齐一门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以后他们肯定还会做的。”
鸠浅知道这次他只能算是倒霉。
当初若是知道既不加入风雪庵也不加入齐一门就会这样,他肯定加入了风雪庵。
当个佛祖脚下该吃吃该喝喝的俗家弟子没什么不好。
也不影响他鸠浅找媳妇儿。
齐一门中的那些君子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君子知错就改,其实都是屁话。
他们不知道随意夺取他人生命是错吗?
他们知道!
但是他们又觉得解救苍生是大对,而大对能掩饰小错,为此他们做出这等小错之时心安理得。
在齐一门中呆了一百多天,什么舍小保大,舍生取义的无畏牺牲精神,鸠浅都听腻了。
本来鸠浅还真以为他们有多了不起,为此还特意翻了一下齐一门中的典籍,数一数这种大无畏之人有多少青史留名。
最后他发现那些真正清明如水的君子根本就不会教别人去死,更不会擅作主张的替别人选择死亡。
他们只会义无反顾,用自己的奋不顾身警醒后人。
而且这种典籍,还是齐一门中流传下来的,真实性还要存疑,不可尽信。
实际上的那些正人君子的个数还要少上很多。
鸠浅不否认齐一门的做派某种程度上算是光明磊落,只是他也做不到对他们的作法完全苟同。
别的不说,当这些先生把教人去死的言论放在了台面上,作为一种正派的行为去传播时,其实就是大错特错。
鸠浅真是想起来就觉得一阵恐惧。
生命之珍贵就在生命总是于逆境中顽强求生,他们却劝别人放弃生命去死。
这种事情自己若是真的信以为真,那便自己以身作则就好了,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舍生取义呢?
若真有同道中人,他们自然会前仆后继。
这个世界上,除却一小部分人极度自私眼里只有自己之外。
另外的那些人,难道因为他们不愿意为陌生人而死就低人一等吗?
关键时刻,他们照样能够为他们的挚爱亲朋的未来奋不顾身地献出生命。
鸠浅觉得齐一门有时候就是喜欢盲目地自我优越,总觉得不心怀天下就不够顶天立地了。
鸠浅说实话真不明白他们这种优越生于何处。
同样是做了错事,因为自己做了自认为更对的事就对犯下的过错,心安理得地接受?
这和那些将杀戮当做饭吃的恶魔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君子’们可以理直气壮,不会遭到天下人唾骂,而那些恶魔孤立无援,会遭到天下人层层堵截的差别罢了。
在鸠浅眼里,其实就是乌鸦笑猪黑,半斤八两。
归根结底,齐一门的人也是靠拳头和势力说话。
谁占上风,谁制定规则。
那些君子开始最有人情味的赐予,到了他们剥夺他人的权利的时候也就更加无情。
鸠浅还听说这人间有人因为困于道德之中,被世人逼得自尽而亡的事情。
道德不是让人活的更好的东西吗?怎么就成了杀人的刀了?
只是想一想,鸠浅就觉得后怕。
他甚至庆幸他生于长生林,一入人间便是人中仙,不用去经历人间最底层的那些弱者的生活。
就拿烟尽雨被人栽赃的这件事而言,若是发生在鸠浅身上,那怎么办?
鸠浅觉得他肯定没法说理,然后反抗,最后要么被毁灭,要么被动认罪。
不对,自己因为弱小而被欺辱的事情发生过。
鸠浅转念一想,觉得他好像已经经历过这种残酷了。
他于万雷山上已经被拜神候中的几个长老抢过一次了。
长歌当欢也被人间的那些蠢货栽赃过。
只不过,他走运,前一次他打赢了,后一次长歌当欢之人脸皮厚,扛得住。
不然,随便哪一次翻车,鸠浅都是个死路一条。
哎,想到这里,鸠浅突然大感无味,翻了翻白眼。
妈的,加上柳寡欢这一次,自己的命其实都是自己挣来的。
世界上只有一个永远都适用的道理,那就是弱肉强食。
人间其他的一切美好都是来自赏赐。
要么天赐,要么人赐!
……
鸠浅发现,每次他思绪一翻腾,到了最后都会跳到这种没有意思的结论之上。
还真是无趣!!!
“反正大哥你得忍住,在没有成为天下第一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北墙边的大人物太多了,听酷大叔讲此时此刻比他强的人就有四个。”
鸠浅好生叮嘱烟尽雨,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一剑指天逼人间万物闭眼的惊世骇俗之举。
鸠浅觉得,虽然烟尽雨平时不动声色,但这种不将天地万物放在眼中的事情,他还是做得出来的。
烟尽雨下手之果断,鸠浅是印象最深刻的。
当初在长生林中,烟尽雨下手总是最最无情的那一个人。
在他眼里,挡了他路的只要是活物,不论成年与幼崽,皆是一剑分尸。
“嗯,小浅,大哥明白的,目前人间的规则还是他们几个说了算。”
就在这时,烟尽雨发出了一阵剧烈咳嗽。
“咳咳…”
烟尽雨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巴,鲜血浸透了手掌。
“你怎么啦?”鸠浅关切地问道。
其实,烟尽雨和齐一之所以现在才来到帝王城,是因为烟尽雨。
“没事,受了点伤。”
烟尽雨不确定他是中了毒还是只受了伤,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去死人医的药馆中去讨点仙药,顺道查看一番。
二百七十七章 还是要降低自己的威胁(二)
“大哥,你现在凡上境界了吧?昨天受的伤?”
一般来说,仙人负伤,有意治疗的话很快就会痊愈。
齐一和烟尽雨两人的风尘仆仆,鸠浅看在眼里。
刚才,齐一明显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不辞而别。
鸠浅站起身,走到烟尽雨身后用手贴住他的后背,运转起断痛续疗。
半个时辰之后,鸠浅停了下来,抹去了额头因为脱力浮现的一层虚汗。
烟尽雨受的伤,有些过于重了。
“大哥,你要是不吐血,真是比正常人还正常。”鸠浅一阵无语,你怎么带着伤到处跑?
“前一段时间我心情不太好,所以去北海中乱杀了一气。”烟尽雨脸色浮现出一丝健康的红润,显然伤势有所好转。
“前段时间?”鸠浅眼珠子一转,“嘿嘿嘿,大哥不会是担心我死了吧?”
烟尽雨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不会吧,你对我这么没信心?他们派去的可是一个很普通的凡上三难的对手呢。”
“一打一,你都不信我能赢吗?”
“我还在齐一门中修习了那么多厉害的道法。”
忽略前些时候恶战时的惊险,鸠浅顿时觉得被大哥小瞧了,嘴巴噘得老高。
“哈哈,初帝可不止派了一个去杀你,据我所知,后面又去了一队,队中全是不弱于柳寡欢的好手。”
烟尽雨斜了鸠浅一眼,心说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撤退,但是肯定是不止一个人前去捉拿你的。
听到烟尽雨这样说,鸠浅对初帝的感觉中又多了一分忌惮。
果然,跟尊上齐名的初帝不只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幸亏我毁掉了柳寡欢储物袋中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物品,不然我还真死定了。”鸠浅庆幸于当时自己思维的缜密,侥幸逃过一劫。
“你以后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若是再有人对你抱有杀心。小浅,你切记要斩草除根,不能留下一丁点尾巴。你我都是没有靠山的,暗中的敌人太危险了。”烟尽雨对着鸠浅一阵叮嘱。
鸠浅点点头,深以为然。
“对了,大哥你现在是和二哥二嫂他们待在一起吗?”鸠浅问道。
“嗯,算是吧。”烟尽雨点点头。
“那你们是呆在齐一门的营地里,还是自己住在外面?”鸠浅继续问道。
“住在外面。”
“那我要去和你们在一起,帝王城离初帝太近了,我还是感觉不太安全。”
相比于长歌当欢,鸠浅觉得他还是跟烟尽雨和二哥更熟一点,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可以胡闹。
烟尽雨微微蹙眉,有些不解,长歌当欢众人不是身在帝王城吗?
鸠浅快速地将他来北墙之前最初的打算讲了一遍。
烟尽雨明白了,长歌当欢众人原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那好,你过来,我们三兄弟携手共进退。”
烟尽雨露出微笑,上次出生入死,他们还是在长生林中的时候。
“好,我去跟大叔们打一声招呼。”
说着鸠浅就打算遁空而去。
这时,天边传来李青月的声音:“不用了,去吧,我们知道了。”
鸠浅听到这个声音顿时眉开眼笑。
原来大叔一直都在身边,哈哈哈哈。
鸠浅顿时觉得有了依仗,开心不已。
鸠浅得到了李青月的首肯之后,顺理成章地随大哥来到了君子关后的正气城。
此地乃齐一门据点,城中最多的就是信奉齐一门中圣贤教诲的白衣君子。
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都是齐一门门人,反正一眼望过去,城里城外都是一片白色耀眼。
正气城,连名字都透露着一股正道之风。
鸠浅翻了无数个白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鸠浅这个道理还是很懂的。
于是,一来到正气城,刚安顿好,瞅了一眼鸟儿姐,鸠浅便跟随齐一拜见了一番齐一门中的前辈们。
鸠浅装作若无其事,傻呵呵地营造了一下自己人畜无害的形象。
然后,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齐一门中长辈们给晚辈们的一点点礼物。
这些礼物,很明显代表着他们补偿的歉意。
其中有些人都有意无意地对鸠浅进行疏导,说什么天下为己任也是万不得已,公子要多多海涵巴拉巴拉之类的话。
鸠浅对此一笑而过,心照不宣。
所以,鸠浅想都没想就直接摆出一副:哎呀,你们真好,我真开心的模样,全部收下。
末了,还开心地给每一个送礼的人一个感谢的抱抱。
不知道内情的人,还真没准儿会被表明的这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给骗过去。
虽然,鸠浅并不在乎这些。
但是,鸠浅在拿着这些上等仙药和妖兽珍材时,心里还是有一丝芥蒂,难以释怀。
仿佛,接受就等于原谅。
其实,鸠浅对齐一门提议的斩首计划,心中还是有些记恨的。
毕竟,齐一门斩的是他的首,这事关他的生死。
即使,他是活了下来。
不过,心里就是他么的有点不爽。
最后,鸠浅在看到齐一为难的神色之后,一个没有防备,心软了下来。
再不爽都得忍耐,然后接受。
“二哥肯定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算了,我鸠浅大人有大量,一笑泯恩仇,再惹我我就不客气了。”
“这次就算了。”
说着,鸠浅眉头一皱,瘪了瘪嘴,眼睛一闭,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了肚子。
也不留着碍眼了,一口气全部吃了,就当自己从来都没有收下过。
门外,依靠着墙壁而立的烟尽雨和齐一两人将鸠浅的话尽收耳底,有些怅然。
行走在人间,避免不了要沾上些人气儿,然后在情理之中逐渐束手束脚,失了一分潇洒和肆意。
烟尽雨看了齐一一眼,齐一顿时明悟。
立即表态:“大哥,你与三弟一人给我一次机会。”
“我齐一门冒犯了大哥和三弟各一次,我齐一铭记于心。”
“若再有下一次,我定然不闻不顾,与两位共进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齐一脸色激动得涨红,信誓旦旦!
烟尽雨点了点头,心说这还差不多。
齐一回过头,告诫自己这事就此揭过。
鸠浅的退让,齐一明白。
君子顶天立地,亲朋手足不可辜负。
二百七十八章 书生办事有道理(三更)
来到正气城中之后的几天,便是平常日子。
鸠浅将兽海三月后将会到来的消息告诉了齐一之后,便不再关心北墙大事,开始了他的逍遥生活。
鸠浅每到一城,若没有目的,有三件事必做。
一,漫步。
二,观风。
三,觅食。
如果有缘,还可以做第四件事,那就是寻一说书人,听上一个故事,美美地睡一觉。
世界那么大,鸠浅还是忍不住想要都看看。
即使,此地的君子他是越来越不喜欢。
于是,在言青木一直闭关未醒的这段时间里,鸠浅就拉着烟尽雨到处奔走,竭尽所能地吃喝玩乐。
正气城中,某条不知名大街上。
“小齐最近很忙啊,都没时间出来陪我们觅食。”烟尽雨端着一竹筒果酒用细管吸喝着。
鸠浅则是拿着一个巨大的不知名妖兽肘子,在狂啃。
“哎呀,大哥你是不知道,可能北墙最东边的防线要崩了,二哥他们整天都在商量对策呢。”鸠浅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
兽海乃是最高等级的兽灾,人族备战久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话虽如此,其实有没有他参与商议都一样,他就是闲不住。”烟尽雨一语点破关键。
“嘿嘿,二哥现在可努力啦,你是不知道,上次他醉醺醺地告诉我,如果往上爬才能成为齐一门真正的话事人的话,他不介意埋头苦干。”鸠浅说起这个,眉飞色舞。
鸠浅知道,齐一想成为话事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他们两个兄弟。
“嗯,前后两件事都与他齐一门有关,他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烟尽雨点了点头,喝完最后一口果酒,随手将竹筒收进了储物袋。
这时,鸠浅已经光速消灭了这个肘子。
“大哥,其实有时候我好好想想,也不能怪齐一门中的那些没眼力劲儿的书生触我们霉头。”鸠浅分析道。
“此话怎讲?”烟尽雨眉头一挑,心说你为试图夺你性命的人说话?
“你想啊,他们这样对待我们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害怕。”鸠浅说道。
“害怕什么?”烟尽雨眉头微凝。
“害怕大哥你真的是耍阴谋诡计,害怕我以后真的去帮助西秦,而且还能左右战局。”鸠浅双手一摊。
“你的意思是,其实他们其实只是因为不了解我们,然后以己度人?”烟尽雨补充道。
“了不了解我们不好说,但是他们以己度人是肯定的。毕竟,大多数人都不是像二哥老师那样博学多知的,那些先生有些就是才疏学浅,心性狭窄。”鸠浅最近好好思索了一番,猜测齐一门中人最近两次做错事的根本原因。
“小浅说的有道理。”烟尽雨点了点头。
“而且,大哥,二哥的老师不是术士吗?我觉得他就有可能提前算到了一些东西,想要改变未来才提出的某些建议。”鸠浅想的越多,便越能够理解齐一门人的想法。
“这就叫窃取天机,逆天而行。”烟尽雨眉头一皱,极为不喜。
“逆天而行未必不对,只是站立的角度不同罢了。而且,事实证明,他们的手段还是有所纰漏。”鸠浅说道。
“什么纰漏?”烟尽雨对鸠浅的经历所知不多。
“听说那封密函只是给女帝提建议,是女帝的手下擅作主张送到了北边来的。”鸠浅此时已经吃得嘴中没有余味了。
“你的意思就是按照一般情况而言,女帝是不打算对你采取斩首措施的,这次只是一个乌龙事件?”烟尽雨觉得有些无奈,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对啊,女帝那个笨女人还想把我招去当皇帝呢,怎么可能因为别人这样一个建议就派人杀我呢?”鸠浅心说,最多就是先把我抓住,听候发落。
“这倒也是。”听到鸠浅至于还对言青木以前的玩笑话耿耿于怀,烟尽雨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子。
“对了,大哥,你最近有没有在城中见到说书的老人啊?”鸠浅找了几天,每次都无功而返。
“没有。”烟尽雨摇摇头,心说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要是找到了不早告诉你了。
“好无聊,北墙边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的吗?”鸠浅吃了两天,觉得哪哪都差点什么,浑身难受。
“是不是手痒了?”烟尽雨看见鸠浅要伸展懒腰。
“有点儿,大哥,来…陪我过招?”鸠浅摆好架势,跃跃欲试。
“不了不了,想打架我有个好去处推荐给你。”烟尽雨连忙摆手,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在哪里?”鸠浅眼前一亮。
“跟我来。”烟尽雨轻点脚尖,往北墙上飞去。
鸠浅立即跟上。
两人来到北墙之上。
烟尽雨伸手遥遥一指。
“此去五十里,有一只蛮力豪猪,九境。怎么样?”烟尽雨极力怂恿。
“大哥你就是被它打伤的?”鸠浅顿时恍然大悟。
“呵呵,我暂时没有合适的佩剑,破不了它的防御。”被鸠浅一下子猜中隐情,烟尽雨老脸一红。
破不了一只猪的防御,哈哈哈哈...怪尴尬的。
说到剑,鸠浅想了起来。
只见鸠浅在储物袋中一阵翻找,掏出一把修长的剑递给烟尽雨。
就是击败柳郁郁时,鸠浅随手缴获的那一把剑。
“给你,看起来品质应该不差。”
烟尽雨接过,掂量了一下,手指用尽全力弹了剑身一下。
“叮!”
这把剑发出悦耳的震颤音色。
“小浅你哪搞来的这把剑?品质不错呀。”烟尽雨心中盘算,这可比我祖传的那把剑还要好,价值定然不菲吧?
烟尽雨不知道鸠浅空手套白狼,还以为鸠浅花了很多钱,此时感到有些受之不恭。
“柳寡欢他妹的。”鸠浅对烟尽雨解释了一下剑的来源。
“嗯?”烟尽雨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心道你好好地骂柳寡欢干什么?
他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就是柳寡欢他妹的。”鸠浅重复了一遍,没觉得他表述得不清楚。
烟尽雨转念一想,明白了。
“这把剑我用会不会有麻烦?我指的是柳家。”烟尽雨问道。
如果因为用一把剑搞得屁股后面长期跟一群人的话,烟尽雨觉得不太划算。
“不会。如果他们不知好歹,那我们就杀穿他们,反正我已经杀过他们了。”鸠浅有恃无恐。
“嗯,也好。那我们走吧。”
烟尽雨伤势已经愈合,只剩下一些让他神经清醒的疼痛在作祟,已经无伤大雅,先一步越过了北墙往北边飞去。
鸠浅没有多想,直接跟了上去。
五十里路,听起来不近,走两步其实发现也没多远。
以北边云雾为界,大概此地就是穿过云雾前进三十里的地方吧。
进入云雾,便是一片长生林中的景象。
到处都是参天巨木。
林兽奔袭,飞鸟不绝。
烟尽雨所指的目的地,是一片红枫林。
参天巨林。
一只身型巨大的蛮力豪猪正在红枫林中抵着一块巨石磨牙,发出刺耳至极的噪音。
二百七十九章 斗猪(四更)
鸠浅目测,这只猪大概有四丈高,背部开阔,形似小山。
两根獠牙,呈弯道形,顶端带着寒光,一看就锋利无比。
鸠浅和烟尽雨两人隐蔽身型,躲于一颗巨树之上,遥遥观望。
“九阶妖猪,这只明显就不是一只刚度过天劫的猪啊,齐一门的那些人怎么会放任它将栖息地置于此处呢?”鸠浅神识微微探查了一下这只妖猪,觉得有些蹊跷。
此猪强大的气息,鸠浅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等级的妖兽,莫说五十里,就算是五百里,那对北墙来说,都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威胁。
“关于这个我也曾疑惑,但是上次兽潮的时候,好像这只猪并没有随兽潮进攻北墙。”烟尽雨对此也知之甚少。
上次,他还杀了一头九阶妖兽。
“你的意思是他有灵智,知道南下很危险,然后就选择在这个南不南北不北的地方先呆着再说?”鸠浅问道。
来到正气城已有几天,鸠浅知道此城也有一位十境的人族强者镇守,好像是齐一门的老祖师。
“有可能。小浅你远远递出一剑,试试你的仙剑能不能破防。”烟尽雨说道。
相比于去纠结此猪为何自此,烟尽雨对破掉这头猪的防御更感兴趣。
“好!”鸠浅说做就做,下一刻就遁空消失在了此处。
鸠浅再次现出身形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豪猪身后。
豪猪的神识并不算敏锐,但鸠浅都来到了身边,它还是发现了。
鸠浅握紧雷跳,从天而降,刺向豪猪的背部。
“叮!”
剑皮相交,发出一阵巨大的击打声。
鸠浅蓄力一刺,只在豪猪的背部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在一阵巨大的震颤之后,鸠浅虎口一麻,仙剑直接脱手。
“溜!”
烟尽雨伺机而动,对着鸠浅大喊。
刚才那一下,烟尽雨已经看明白了,鸠浅也破不开这只蛮力豪猪的防御。
豪猪快速回身,对着空中的鸠浅就是一个巨力撞击。
一道光芒闪现,鸠浅遁空而去,豪猪扑了个空。
下一刻鸠浅便回到了烟尽雨身边,然后两人快速地朝北墙逃去。
几息之后,两人重新站立在北墙之上,望着北边有些惆怅。
北边云雾翻腾,深林中时不时传出一阵阵野猪嚎叫声,显然那只豪猪很愤怒。
“大哥,搞不定。”鸠浅握握手掌,他知道这只猪的皮可能会很厚,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厚。
雷跳都穿不破它的厚皮。
虎口现在还被震得生疼。
拿剑刺别的东西还把自己的手给刺疼了,这还是鸠浅头一回经历。
“下次我们用火攻吧,直接把那片枫林给烧了。”烟尽雨颠了颠手中的剑,觉得他再去试,效果也不会有多好。
“九阶的猪,估计不怕火吧?”鸠浅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那我们就再去试试。”
烟尽雨和鸠浅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重新坐在墙头。
鸠浅捂住肩膀,疼得嘴巴直咧咧,烟尽雨也一身灰尘。
第二次交锋,鸠浅贪多给了第二剑,被那只猪给撞了一下,直接把鸠浅给撞出了云雾的范围。
鸠浅就像是一个小黑点,一下子飞出云雾啪在了北墙墙体之上,然后滑落大地,差点摔成肉泥。
而烟尽雨,他也在好几声轰鸣声之后,灰头土脸地飞出了云雾的范围。
两人挨了一顿胖揍,算是明白了他们暂时还不是这只蛮力豪猪的对手。
被妖兽用皮厚和蛮力击退了,鸠浅很不开心。
鸠浅觉得他与猪还是很有缘的。
长生林中的猪类妖兽,鸠浅可谓是从普通猪到猪仙境都吃了个遍。
今儿在北墙边,他还真遇到了一头九境的猪了。
“大哥,我一定要吃了它。”鸠浅活动着肩膀,想到这头猪的蛮力,眼中战意熊熊。
烟尽雨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猪类妖兽,一般来说胆子都不算大,智力也不高,速度也不快,就是壮实,然后力气大,皮厚,防御力极高。
这头蛮力豪猪算是把这些特点都占全了。
修炼至九阶妖兽的它,速度也只比鸠浅快上一丝丝,鸠浅基本忽略不计。
而且它还不敢踏出云雾,胆儿也是够小的。
其实鸠浅一直觉得,没脑子的种族是修炼不到九阶妖兽的地步了,但是此时看见这只猪,他改变了看法。
这世上还真有妖兽能够只靠本能就成长到如此高深莫测的地步。
“修整一下,待会儿再去,逼它出云雾。”鸠浅打定了主意要借此地齐一门的十境先人出手,盘膝而坐,开始恢复消耗。
刚才那一战,鸠浅算是使了十分的劲儿,最后还是不敌,在角力当中败北。
烟尽雨凝视高空中的那一道静立身影,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日,鸠浅和烟尽雨两人便不知疲惫的对着这只可怜蛮力豪猪发出了无尽的骚扰。
两人开始是一击便撤,豪不拖沓,气得豪猪原地拱山,团团瞎转。
之后,在大致摸清了豪猪的攻击方式之后,鸠浅和烟尽雨两人开始两击即撤。
慢慢地,两人合作,一人吸引仇恨,一人背后捅刀子,一次三击,四击……
每一次进攻的时长增加,攻击次数增多,那只豪猪的怒火愈发旺盛。
鸠浅和烟尽雨两人就像是苍蝇一样,没日没夜的过来捅刀子,那只野猪都快记住了这两张人脸。
每次鸠浅和烟尽雨两人的气息出现在十里之内,它就做出应战准备,开始尥蹶子,准备冲击。
鸠浅和烟尽雨两人的计划开始变得艰难了。
在一次的追击‘苍蝇’的过程中,这只猪脑袋都伸出了云雾,不知为何,立即又缩了回去。
当时真是要把鸠浅和烟尽雨两人气死了。
“就差一点!”鸠浅握紧双头,原地蹦跳,恨不得一把将这个笨猪从云雾当中揪出来。
就在鸠浅气急败坏的时候,齐一从天而降,落到了两人身边。
“不要急,我来帮你们。”
鸠浅看到齐一,情绪缓和了许多。
“二哥,你的事儿忙完了?”鸠浅问道。
“完了,经过商讨,我们齐一门决定将兽海来临的消息,散出去。”齐一这几天就在忙这个。
“你知道散布出去意味着什么吗?”烟尽雨有些诧异,他觉得这不是齐一门应该作出的决定。
二百八十章 初遇江河屠(五更)
烟尽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善,鸠浅有些意外。
大哥怎么了?
这么凶干什么?
看见烟尽雨在意的模样,齐一开心的笑了笑。
这就是在意啊!
齐一解释道:“意味着很多人要当逃兵,意味着可能东楚这段墙都得我们齐一门来守。”
“还意味着正气城外又会多一大批无身冢。”烟尽雨眉头一皱,觉得齐一门的人简直都迂腐至极。
“嗯,所以呢,如果待会儿我们齐一门帮大哥三弟把这头猪干死了,能不能请二位过来帮我们一下?”齐一对着鸠浅和烟尽雨笑眯眯地说道,一边笑一边挤眉弄眼,卖弄风情。
鸠浅翻了个白眼。
烟尽雨别过了头。
过了一会儿,三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二哥不怕我们两个被兽潮吞了,就此嗝儿屁吗?”鸠浅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嘴巴不忘揶揄道。
“以大哥和三弟的身手,对付这些一般的妖兽已经是不在话下了。”齐一大手一挥,好似挥斥方遒,笑嘿嘿地说道。
“你打算怎么对付这只猪?”烟尽雨将话题扭了回来,当务之急是合力做掉这头猪。
“大哥,你还真别说,我齐一门养了这头猪这么多年,还怪有感情的。”齐一抬手齐眉,遥望云雾。
他知道,就在那个方向,一头傻呵呵的蛮力豪猪正在奋力磨牙。
“齐一门养的,怪不得他离北墙这么近你们都不弄它。”鸠浅恍然大悟。
“今天就杀了他,拜托先生了。”
齐一对着天空遥遥一拜,天上那道白衣身影点了点头,遁空而去。
很快,云雾之中传来一声声豪猪的嚎叫声。
惨叫持续莫约十息之后,一头巨大的阴影从云雾中飞出,横亘在北墙之上。
蛮力豪猪巨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北墙之上的道路。
鸠浅神识探去,此猪已经没了生机。
“厉害呀!秒杀!”
鸠浅开心地搓手手,看到这头如山高的豪猪,眼里直冒小星星。
咂咂咂咂,又有好吃的啦!
瞧见鸠浅的模样,齐一和烟尽雨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一群白衣之人飘到豪猪身边。
为首之人招呼了一下同伴,抽起了刀子。
“动手!”
然后,这些人就在鸠浅眼前开始分剥这头肉山。
“诶…”鸠浅伸手想要阻止这些人抢肉,心说那是我的...偷偷看向齐一。
齐一摇头一笑,解释道:“这次不用我们动手,师兄们都是厨中好手,我们就等着吃就好了。”
说着,齐一凑到鸠浅耳边耳语几句。
鸠浅顿时眼前一亮。
“真的啊?”鸠浅惊喜不已。
“千真万确。”齐一郑重地点点头。
开玩笑,齐一门是什么地方?
齐一门乃是君子所在,门中弟子文韬武略,诗情画意,柴渔猎厨,样样精通。
区区处理一头豪猪,自然不在话下。
“走走走,我们去城中等着。”
鸠浅先行一步,两个哥哥跟在他的身后,无奈莞尔。
……
鸠浅一行人来到北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齐一门向外人宣告是他铲除了那只九阶妖猪还名声大燥。
江河屠无可避免地注意到了他们三个。
但是说实话,他只在意三人中那个姓鸠的小子。
原因无他,这五十年里,有个姓鸠的还欠他一场公平的对决。
想起那个姓鸠的,江河屠就一阵不爽。
原本那一战在他们那一届的人间会上就应该分出胜负的,那个狗日的鸠横日落居然提前一场与人战斗,斗了个两败俱伤。
下一场无力再战!
搞得最后江河屠得到了人间会首的名头,却背负了一个胜之不武的骂名!
妈的!
是自己耍了诈吗?
是自己逼得他们两败俱伤然后好坐收渔翁之利吗?
分明都不关我的事好么?
自己顶多就是运气好一点吧!
但是,运气好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河屠心中渴求的那一战越拖越久。
最后人间会落幕,姓鸠的来到了北海,江河屠回了家。
为了那一战,江河屠在因为其他事情屠了自家满门后,来到了北边。
没成想,姓鸠的已经破境了。
突然就从和江河屠同境变成了高他一境了。
昔日的对手,士别三日便摇身一变成了高他一境的长辈…江河屠可谓是从心里痛炸到裆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鸠横日落的破境,使得原本就胜之不武的他就彻底成了笑柄。
虽然没有几个人敢笑出声,但是江河屠知道,他在那个时候一定是脸上最无光的那一个。
毕竟,那个家伙只是人间会的天下第三,而他江河屠却是人间会首。
但是,第三的却比第一的先跨入真九境。
妈的,说他这个人间会首没水分,他自己都不信。
这让那一战怎么个打法儿?
扪心自问,江河屠知道同境之时与那落日琴仙尚可一战,低其一境必败无疑。
后来,好不容易自己熬到了真九境,那个家伙娶媳妇儿了。
再后来,自己说看在他新婚的份儿上,先不找他打架。
新婚不久,又遇到北海啸日黑牛成了十境大妖。
北墙破了,那个家伙中毒了,快要死了。
最后,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候,那个家伙带着儿子离开了北墙。
直到如今,这个小孩儿把鸠横日落确切的死讯带回了北墙。
那一战,直到那个家伙死都没能打成。
那个人,就是世人称呼的日落琴仙,鸠横日落,江河屠的死对头。
江河屠这些年都很郁闷,甚至可以说是很难受。
说句实话,他来北边是来与那人一较高下的,不是来守海的。
最后,高下没较成,江河屠被初帝烙下禁制,禁了行动,丢在了西秦王麾下。
被判终生不得离开北墙,除了北上与妖兽搏斗,便禁足于秦王城中。
其实,对此吧,江河屠根本算不上很在意,毕竟在帝王城中他也算个小皇帝。
呼风唤雨,都不在话下。
只是如今得知鸠横日落一死,那他江河屠就是爱人已经死了,对手也死了。
无长相可厮守,无高下可已决。
是真的寂寞!
寂寞得他没有走下去的希望。
江河屠今生所图的两样事情,全部都化成泡影,已经无法实现了。
没了追求,江河屠就只剩下苟活这一条路可以走。
二百八十一章 无名之辈?(一更)
苟活,说好听点就是修道长生。
其实就是受人管制,充当工具。
至于长生?
江河屠自觉他是没戏了。
首先,他确实胡乱杀了许多人,可能比他这些年杀的妖兽的数量还多得多。
更不用说,其中还有他的生身亲族。
所犯的罪过,可大了。
做皇帝的人要治他的罪,他认了。
江河屠自认为他没什么追求,长生什么的本来就从没想过。
最后成了戴罪之身,更加不用想了。
江河屠知道初帝不杀他是因为他修为达到了真九境,同样,初帝也不会让他这样的人破掉真九境。
破境就等于死亡,长生路已断!
江河屠觉得他挺悲催的。
但是,他能理解初帝对他的不信任。
毕竟,向他这样连亲爹亲娘都下得去手的恶魔,其实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其实,江河屠深知这一点。
因为他曾提着刀往初帝头上砍过,一点都不带怕的。
当时那个风光啊,四千里北墙没有一个人不怕他的。
毕竟,他胆子大到了连初帝都敢砍,谁还敢在他面前挑衅?
世人都当他是个疯子,其实他是想寻死。
他知道,鸠横日落离开北墙就等于是死。
死人医都治不好的毒,墨海绝对无人能治。
与其没有对手的活着,不如一死了之。
而且,他的女人先他一步离开人世,走了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
说起女人,想当年他不过凡上境界,家族就为他挑了另外一个女人逼他强行留下血脉。
为此家族里的老家伙还随手杀掉了他真心喜欢的一个女人。
名义就是她攀龙附凤,不知好歹。
呵...狗儿子破境就成了龙了。
江河屠这辈子活得很明白,正如他所言:我这一颗被利欲熏过的心是不配永远享受暖阳的。
恰好,他觉得他的胸膛里跳动的心就是那样的一颗黑色的心脏。
所以,他对死亡毫无畏惧。
能够额外获得几百几十年的逍遥自由,江河屠很满意。
他觉得自己是有罪的,甚至时不时忏悔。
只是若让他不去犯罪,任由别人碍他眼的话,他又会觉得活得很不舒服。
那他江河屠为了活得舒服点,只好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咯!
这样说,金钱,女人,他的生活里是不可以缺的。
为人干活,为人打工,都是奴隶。
这辈子,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钱,要伸手跟最强大的皇帝要;
女人,反正爱的死了,剩下的都是不爱的。
要玩最年轻最嫩的,超过二十岁就扔。
于是,到了今日,看到眸子澄澈的鸠浅,江河屠仿佛再次见到了鸠横日落。
将鸠横日落与自己的人生一对比,江河屠真是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不过,江河屠就是想站在他面前呀!
那怎么办?
江河屠咬咬牙,管他三七二十八呢,就厚着脸皮站在他的面前吧!
于是,鸠浅望着从天而降站在自己去路上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鸠浅皱眉不是因为江河屠长得丑,也不是因为他怀里的女子长得好看。
而是因为江河屠怀里抱着一个半裸的漂亮女子不说,他还正握住女子的身上某个部分,一直把玩个不停。
这种行为真是令男人感到羡…咳咳,恶心!
对,就是恶心!
鸠浅不掩饰自己的对他的讨厌,神识扫过他,确认是自己打不过的人,于是转身就走。
“喂喂喂,你别走啊!”
鸠浅居然一言不发便转身就走,这是江河屠没有想到的,于是他抱着女人追了上来,过程中抓住女子某个地方不肯松手。
江河屠一边走一边喊,但是鸠浅置若罔闻。
“你还没问我是谁呢?”江河屠对鸠浅说道。
“你是谁?”鸠浅知道真跑起来自己也跑不过这个人,于是随口问道。
“江河屠。”说完,江河屠自信地一笑。
他不信鸠浅没有听说过他的赫赫大名。
估计,这小子早就被他的一世恶名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他每次来这正气城,可都是帝王待遇,身后总有一个白衣老头寸步不离地跟着呢!
鸠浅思索一番,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说过,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江河屠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从西秦边关的秦王城远道而来,难道都不值得你小子多看一眼吗?
江河屠再次追了上来,问道:“你是不是鸠横日落的儿子?”
听见那个吐血男子的名讳,鸠浅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江河屠,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鸠浅肯定不会问你怎么知道他,因为北墙边,应该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此地曾有个‘救苦救难’的日落琴仙的。
那个男人对此吹了无数遍牛,鸠浅对此也是深信不疑,毕竟他入关就接到了来自鸠族热情的‘款待’。
“敌对的关系。”
江河屠恶意顿生,邪恶一笑,淡淡说道。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
鸠浅,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一刹那,街上人来人往,整个世间仿佛就只有江河屠和鸠浅这两个人停滞了下来。
江河屠?
鸠浅快速地搜索了一番脑海中的记忆,发现确实查无此人。
于是,鸠浅又问了一遍:“你哪位?”
“江河屠。”江河屠依旧自信一笑,他不信鸠浅真的没听说过他。
但是,鸠浅仍旧摇了摇头:“别的身份。”
江河屠看着鸠浅纯净的眼神,不似作假,于是说出了一个他极不想说出的名号:“上一辈十方之一的江家,少主。”
江家,嗯,江河屠至今还记得他那日血洗自家所有人,提着父母的人头走出皇城的场景。
当时,可谓是天下围堵,那阵仗之大,哎,带劲儿!
那么多的势力来捉拿自己。
可惜,他们无一不是铩羽而归。
好像,天下势力,除了阴阳道和西秦外,当时墨海所有排的上号的势力都有人插过手吧!
想起往事,江河屠忍俊不禁,心说我都提起了皇城十方,你是来自南边的人,这下你应该知道了吧?
但是,出乎江河屠意料的是,鸠浅皱着眉头寻思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初次听到江字,鸠浅还以为是北越江族。
皇城十方的话?
那确实不知道。
开玩笑,我们的主角连现在的十方是哪十方都没完全搞清楚,又怎么会记得过去了几十年的东西呢?
更何况,鸠浅觉得十方都太弱了,知道了也没用。
毕竟,鸠浅踏入人间之时,便是人仙巅峰境界,与那些人也没有什么交集。
皇城十方中的所有人,估计没有一个人的战力在鸠浅之上了。
既然如此,皇室十方与路人无异,何必记得?
“你还有别的身份吗?”鸠浅问道。
不对呀,你这个年纪就这个修为了,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啊!
如果是无名之辈,怎么可能是那个男人的仇人呢?
鸠浅想不明白。
江河屠觉得鸠浅在故意装傻,脸色一黑,手中握肉的力度大大加大。
女子痛得发抖,脸色红里透白,却咬着嘴唇不敢叫喊。
二百八十二章 江灭族(二更)
鸠浅眉头一皱,喝道:“你捏痛别人了,她难道不是你的女人吗?你怎么能这么不尊重她?”
你怎么能这么不尊重她?
鸠浅一句话将恼怒的江河屠拉回了清醒当中。
江河屠望了眼自己对女子造成的伤害,她身前的嫩肉都快被自己撕了下来,都流血了。
于是,他缓缓朝她体内输送仙气。
一丝仙气入体,顿时女子恢复貌美肤白。
似乎是看出了江河屠的动作,鸠浅对他的感官好了一丝丝:“你能不能让她把衣服穿上,你的女人都被别人看光了你不觉得吃亏吗?”
先入为主,鸠浅觉得若是有一天自己也抱着个女子上街,那个女子一定会是自己的女人。
因此,鸠浅觉得这两个人是一对。
吃亏?
江河屠不觉得。
但是,听到鸠浅这么认真的话语江河屠心情好了很多。
于是,他又用仙气给女子凝聚了一件衣服,将她放在了地上。
江河屠身材异常高大,抱臂看着鸠浅,居高临下:“我再说最后一个,你若是还没听说过我就把你屎打出来。”
拿他江河屠开涮是要付出代价的,试问这北墙谁不知道他江河屠的凶名啊?
从西到东四千里北墙,他吃喝玩用从不给钱,他抢仙药抢女人从来不管对方出自何门何派。
看中了就拿,看中了就抢。
有本事动手就打死他!
没本事动手就被他打死!
这等凶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嗯,你说吧。”鸠浅自动忽略江河屠的脏话,点了点头。
“我乃上一届人间会的人间会首。”
极不情愿地说出自己不愿意提起的名头,江河屠觉得要是这鸠浅还不知道那他就是草了狗了。
要不然,这鸠浅就是呆子!
终于,鸠浅的表情出现了变化,不再是痛苦地思索状。
嗯,终于知道大爷我是谁了。
江河屠心情变好了一丝丝。
只见鸠浅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得滚圆,作成‘o’形,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江灭族!!!”
江灭族!!!
草草草草草……
江河屠听到这个专属于那个男人对他的称号,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江河屠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一阵风吹过她就变成了碎片。
江河屠万万没想到,鸠横日落那个狗东西居然是这么跟他儿子介绍他的。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江河屠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原地跺脚,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看到江河屠这般面红耳赤的姿态,他身边的年轻女子害怕地夹紧了双腿。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双手不停地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拉,试图盖住…不知道她想盖住什么…
江河屠脸色阴沉,一字一顿问道:“他关于我还讲了什么?”
人就是这样,明知道无法抓住正主暴揍一顿,还是忍不住找刀子往自己心里扎。
可惜,鸠浅摇了摇头。
江河屠心里顿时出现了一阵失落,没了啊?
他将鸠横日落视为一生的对手,没想到他却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哦,他还说了。他叫我等以后实力跟你差不多了跟你打一场,他说他上辈子取了巧早你一步跨入真九境,一直没能和你如愿打一场,他有点遗憾。”
鸠浅一拍脑袋,记起来了。
他就是那个男人说过的仇人!
鸠浅开始还以为这个是某个不知名的小土鳖,根本就没有入过鸠横日落的法眼,没想到…行吧,人间会首,不弱。
“呸,这话都不是他的语气,你个小崽子跟谁学的,居然学会懵人了?”
江河屠心情极其明媚,只是嘴上还是坚硬。
但是,没想到鸠浅居然嘿嘿一笑,说道:“被你发现了,哈哈哈。”
江河屠心里一咯,心里的明媚瞬间破灭,不会吧?
他真的啥都没说?
心情像过山车一样的上上下下,江河屠表示他有些受不了。
只见鸠浅摆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姿势,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道:“他的原话其实是,鸠浅,你给我记好了,如果以后遇到那个抢了我人间会首位置的狗种,一定要把他的卵黄打出来,听到了没有?”
说完,鸠浅满意地叉了一下腰。
随后摊了摊手,鸠浅道:“没了。但是我现在还打不过你。”
狗种,卵黄,叉腰,听到了没有…这就很鸠横日落!
有那么一瞬间,江河屠感觉自己的青春回来了。
顿时他眼睛一涨,鼻子一酸。
为了掩盖脸上的异样,江河屠大手一把按住鸠浅的脑袋,把他的头往下按,不让他看到自己已经涌出眼眶的泪水。
大声说道:“哈哈,做梦,小崽子,你没机会的,我的修为会一直压着你的。”
鸠浅力气没江河屠大,挣扎半天,推不开他的大爪子,气的原地伸拳踢腿,团团转。
幸好,江河屠没有变本加厉。
不然鸠浅可就要喊色大叔和两位哥哥过来给他当帮手了。
鸠浅将江河屠情绪波动全数尽收眼底,洞悉了他态度的前后变化。
鸠浅默默心道,他们以前的关系一定不错吧?
鸠浅记得,北墙边这么多人,除了娘亲,那个吐血的男人每每想起都不忘骂上几句的人就是他。
其他被鸠横日落提起的人大多都是在北墙边各司其职,有着特定职位。
唯独这个江河屠,小兵儿一个,屁大作用没有,也被鸠横日落三番五次拿出来举例子。
其实,鸠浅刚才说出的两段话都是鸠横日落说过的。
只不过一次是鸠横日落抚琴前,一次是弄琴后。
只是,鸠浅一直有个问题搞不懂。
那就是江河屠为什么要杀光自己的家人呢?
当然了,鸠浅暂时还不敢问。
江河屠思绪回落,问道:“他死在哪儿了?”
其实江河屠心说,敢教你儿子叫我江灭族,哼,等我找到了你的葬身之地我就去你坟头儿跳舞。
呸,你能入土为安就算我白活了!
仿佛是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只见鸠浅十分警惕地看着江河屠,说道:“你是不是想去他的坟头跳舞?”
江河屠脸色一变,有种心事被立即拆穿的窘迫,一时间有些尴尬,毕竟当着他儿子承认这种缺德的事情不太好吧?
瞧见江河屠脸色的表情变化,鸠浅脸色一变。
“果然如此!”鸠浅顿时小脸撇开,“休想,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
额,太聪明可就没意思了。
江河屠心思被猜中,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鸠浅不想跟他过多纠缠,趁他不注意,脚底采风一般地溜了。
路上,鸠浅喃喃自语:“你这狗东西,想些什么怎么几十年都没有变化?”
都被那个吐血的人猜中啦!
二百八十三更 读心术(三更)
幸好,鸠浅没有忘记鸠横日落最后对他的教诲: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坟在哪儿!!!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想起这句话,鸠浅莫名有种奇异的感觉。
冥冥之中觉得有些古怪,鸠浅心说:“你以前不会是个调皮捣蛋的人吧?”
鸠浅虽然被鸠横日落养大,但是他却算不上有多了解那个男人。
鸠横日落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那个吐血不止,眉头紧皱的落魄中年大叔的模样。
此时,鸠浅看到江河屠,联想到往昔时鸠横日落的丁点言行,觉得他和此人可能是有几分相似的。
若不是臭味相投,又如何惺惺相惜?
鸠浅的速度在江河屠眼中慢如龟爬,正如鸠浅所说,他要等到真九境才会与他交战。
同样,他江河屠也不会在鸠浅还是人仙境的时候就找他麻烦。
按照初帝定下的规矩,他江河屠是不能离开西秦地段的。
所以,这次跟他来的一定还有另外一个人,一帝四王中的秦王:秦贺。
此时,江河屠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去追鸠浅,秦贺也就趁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如何?了却你多年来的心愿啦?”秦贺问道。
秦贺的出现,使得江河屠顿时神色变得冷漠,杀气自动溢散。
“没有。”
“他进入真九境最少还需要几十年时间,期间还得一帆风顺。”秦贺随口说道。
至于是几,秦贺说不好。
人仙境巅峰,一步之后便是凡上九境了。
运气好就很快,不好的话,经历几次三难的摧残,耗个上百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刚才我看到了他很多往事。”江河屠说道。
“你用了读心术?”秦贺眉头一皱,有些颇不高兴。
面对鸠浅这样心地善良的孩子,你读心术居然还用得下手?
当真一点做人的底线都没有吗?
读心术,一种道法,属于心术一类的奇术。
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完全窥探目标的记忆和当前的想法。
使用者会逐步因为窥探的秘密和记忆增多,而慢慢忘掉自己原先的记忆。
这种后遗症是一种副作用,名叫移花。
移花,就是指记忆替代的过程。
读心术原本已经失传了。
但是江河屠某次北上探险时,不知道闯入了哪位墨海先祖的坟墓,将其带了出来。
如今江河屠会读心术的这个秘密,只有秦贺和江河屠自己知道。
江河屠眯着眼睛,说道:“有你很感兴趣的信息哦,你要不要听?”
秦贺一听,半息犹疑,点了点头。
“你西秦后人当中有个女子长得极其好看,这小子一见倾心。那女子好像名叫秦微凉。”江河屠说道。
“没了?”秦贺心说这算什么有用的信息?
“还有就是西秦最近大肆杀戮,然后这孩子觉得西秦有可能因此毁于一旦。”江河屠继续说道。
“这都是没什么用的。”秦贺心说我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那就没了。”江河屠实在不懂秦贺在意什么。
“他没去过西秦?”秦贺问道。
“去过,西秦人民目前生活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江河屠觉得好笑,这些他最不感兴趣的秦贺居然最感兴趣。
“明白了。”秦贺听到这个,离开了原地。
江河屠知道,他又合理的放假了。
每当秦贺得到了一点他想要的东西,都会放他自由几日,算是他和秦贺间心照不宣的交易。
这次想来也不例外。
只是,没了目的的自己,该去哪里呢?
江河屠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她明天就要二十岁了。
二十岁以上的女人都是老女人,身上的皮肉也不嫩了,要不要扔掉?
“你爱我吗?”江河屠问道。
说着,江河屠施展读心术。
女子害怕地缩了缩脑袋,点了点头。
江河屠眉头一皱,有些惊讶。
她,居然没有撒谎?
先前的那些个女人,无一不是在他面前一边胯下阿谀逢迎,一边背后厉声咒骂。
这一个,居然被自己玩弄得生出点儿真感情?
见了鬼吧?
因虐生爱的女子不多。
不对,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江河屠开始思索他们之间的初遇。
那是一个兽潮席卷的夜晚,他翘了初帝要求他守海的命令,独自一人于秦王城某个角落里买醉。
北墙北边的外面,喊杀声震天,他一边讥笑那些人不知死活,一边饮酒。
她就是酒馆的老人身边的孩子。
然后,守海修士得胜归来。
一队人闯入了酒馆,拿起酒就喝。
后来…江河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场景一片朦脓,感觉记不清了。
糟糕,读心术用的次数太多,有些记忆已经消失了。
“你说,我们第一天相遇在何处?”江河屠不是笨蛋,即使自己不记得,他还是可以问她。
“街上。”女子回答了一个江河屠万万没有想到过的答案。
初次邂逅,江河屠是记得的。
算了,你也该死。
江河屠正打算杀了她。
“第二次是在我家的酒馆,你救了我。”女子很紧张,立即解释,她仿佛是知道了江河屠对她起了杀心。
听到女子这样说,江河屠读了读她的记忆。
哦,确实是。
她那时在街角,偷偷地看了自己一眼,当做了第一面。
没有撒谎。
“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就爱我吗?”江河屠觉得这个女子肤浅到了极致。
“还有很多别的理由。”女子点点头,又快速摇摇头。
江河屠从她心里读到了慌乱,粘稠的慌乱,她自己都形容不出的慌乱。
他后悔去问女子这么无聊的问题了,问一个泄-欲工具爱不爱自己,真是蠢透了。
搞得仿佛自己爱过她一样!
江河屠摇了摇头,决定还是杀了她,毕竟自己用过的女人不能让别人有用的机会。
于是她眼神变得冷漠,抬起了手。
女子双眼含泪,闭着眼睛,抬起了头,露出了白皙光滑的脖子。
“我是要杀了你,你不求饶吗?”江河屠很诧异,这样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女子哽咽,强忍着泪水,无声摇头。
你杀吧,只要你开心,我死也愿意。
听到她心里这句话,江河屠心颤了一下,下意识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
“你没有资格愿意为我去死。”
女子昏厥在地,不省人事,江河屠杀气溢散,扬长而去。
半晌之后,街尾窜出了两个人,一高瘦,一矮胖。
矮胖男子说道:“刚才那个人还会不会回来?”
高瘦男子说道:“应该不会吧,我们蹲了这么久他都没回来。”
矮胖看着地上衣不蔽体的女子,舔了舔嘴唇,说道:“她明显是被丢弃了。好久没开荤了,不如…我们带回去养着?”
高瘦猥琐一笑,点了点头,养着…桀桀,他喜欢!
看见同伴点头,矮胖快速弯腰,试图抱起女子。
他伸出手,发现手掉在了地上。
正打算惊讶,他又发现世界天旋地转,身体出现在了眼前,然后一块一块地散落。
最后,没来得及惨叫,便眼前一黑。
江河屠折了回来,抱走了地上的女子,留下一地两堆碎块儿。
二百八十四章 死人医馆(四更)
鸠浅离开江河屠视线后,一直感到不正常。
江河屠修为那么高,就这样轻易地让自己离开啦?
其实,鸠浅只是假装跑一跑的。
他还想问这个江河屠,鸠横日落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哎,还不如当场问呢。”
就在鸠浅这样自说自话地时候,一个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在说什么?”
吓了鸠浅个半死!
“哎呦,你干嘛呀,色大叔!”
出现在这里的人,居然是李青月。
“跟我来。”只见李青月行走如风,拉着鸠浅便穿行在黑色的空间里,下一刹那便来到北墙两位一个城池上空。
“这是哪里?”鸠浅居高临下觉得极其壮观,问道。
“北墙七城,这是其中之一的帝王城,负责守这段墙壁的是皇族的修士。我们长歌当欢不是就在这儿吗?”
李青月东张西望,找到了地方,拉住鸠浅飞了下去。
原来又回到了帝王城,这地儿他鸠浅熟悉啊!
李青月带着鸠浅来到一处巨平的圆形房子外,房子大门紧闭。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找吃的吗?”鸠浅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顿时食欲大阵。
李青月一拍鸠浅的头,喝道:“臭小子,就知道吃,傻瓜。我带你来见一个人,他或许能解决你神魂上的问题。”
关于神魂上的问题,鸠浅以前特意对长歌当欢众人说过,当时他是想找寻答案。
毕竟,鸠浅的神魂无法做到大哥二哥扩散的范围那般远。
这不正常。
“谁?”鸠浅听到解决问题,顿时眼前一亮。
“号称能医死人的神医,死人医。”秦贺抱臂,一脚踹开前面紧闭的大门。
大门打开。
一阵阵黑色箭矢激射而出。
鸠浅和秦贺两人动作迅猛,起身迅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没有中招。
里面有个无耳老头很是惊讶地望着鸠浅,好像是看见了熟人。
他没有耳朵,光秃秃的脑袋惨白无比,像是被药水浸泡过的尸体。
一息之后,无耳老头恢复了平静。
此地,便是死人医所在的死人医馆。
死人医馆坐落于帝王城,承包了帝王城中将近一大半的人流量,此时不知为何却大门紧闭。
“赔门!”
丢下两个字,无耳老人便不再理会鸠浅和李青月,继续埋头苦干刚才他没有完成的事儿。
这个无耳老人,就是死人医。
本来他早该死了,但是初帝强行用子母生死阵吊住了他的命。
所以,他死不了了。
于是,实在闲得无聊的他就给自己找了点事儿做,静下心来研究一下他不知道的东西。
最近几十年,哦,不,最近几百年,他都在研究神魂的秘密。
据说,死人医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想搞清楚人到底从何处来,生命到底能不能创造。
这个执念,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李青月对赔门二字充耳不闻,拉着鸠浅走入了医馆。
医馆中陈设并不复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坐落于室内正中央的巨大古树。
巨大古树的枝干极其繁盛,树梢的枝条垂掉于医馆的每一个角落,紧紧塞满了医馆的上方。
无数的树枝上面挂满了瓶瓶罐罐,五颜六色,显然其中装着不同效果的药剂。
古树基本上占据了医馆一半的场地,树干极粗,足有十人合抱之宽。
所有的物品,植物与人皆被笼罩在古树的树荫之下。
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树干之后的场景。
于是,鸠浅下意识地激活了通明,一抹紫色光芒覆盖住双眼。
透过古树,鸠浅看到了两具水晶棺材。
棺材中各有一个人静静安趟,看其神色,面色红润,不像死去,而像是睡着了。
两人一男一女,容貌清秀可能是许久没有接受阳光的滋润,肤色都有些过于白皙。
鸠浅神魂扫视而过,发现两人身上都没有能量波动,但是胸口上下微伏,说明还有呼吸。
怪了!
活人睡棺材干嘛?
难道是受伤了?
鸠浅一头雾水,感到有些惊异。
这个世界很大,确实也是无奇不有。
听闻洛水阴阳道中分支,阴鬼一派便都是鬼修。
他们经常趟于墓地和棺材之中,坐于阴寒之地,吸收天地阴气为己用,修炼鬼术,操纵尸体,傀儡,亡灵。
但是那些人周身都有十分明显的阴寒之气涌现,气息不该如此的平静和温和啊?
想不明白!
鸠浅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侧目看向了古树两边。
树干左右两边分别有两条多层长桌,平行放置于两侧,每一道桌面上全是植株不同的盆栽。
这些植株,品阶高低不同,但全是世间罕见的灵草与仙药。
有些仙药体型稍大,占据的地盘就大,有些稍小,占据的地盘就小。
每一个栽盆都为栽种的植株量身定制,刚好能够容纳下植株的大小,多一分浪费,少一分拥挤。
此时,粗略数数,两边大概有几百种不同的灵草仙药。
种类数量之繁多,令得鸠浅忍不住咂舌。
然后就是正前方的死人医,他正摆弄瓶瓶罐罐,控制住一道火焰,融化着几种不同的灵草。
看他的手法和模样,好像是在炼制丹药。
鸠浅刚踏入医馆就被一阵异香吸引去了目光,一番寻觅,鸠浅发现发出香味儿的是医馆中央那颗枝干上全是鲜花的大树。
李青月带着鸠浅静静站在一边,等待着死人医闲下功夫来。
很明显,死人医现在被琐事缠身,此时不便交流。
于是,鸠浅在李青月惊讶的目光中,安静无比。
其实,关于世间有人能够炼丹成药之事,鸠横日落与鸠浅说过的。
只是,鸠横日落自己并不会炼丹,所以鸠浅也只是知道而已。
此时见到活人在他眼前炼制丹药,鸠浅有些兴趣。
一刻之后,死人医成功凝聚出来一枚丹药,摇了摇头,收到了玉瓶当中。
鸠浅感到有一丝无味,炼丹一事,如同学习道法,可以熟能生巧,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奇技淫巧之事。
李青月知道,此时正是问话时。
于是,他拱拱手,说道:“青月来此拜托死人医一件事。”
死人医看了眼鸠浅,发现鸠浅眼中没有火焰,于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死之火我没有,给不了。”
额,李青月有些尴尬。
“不死之火,是什么?”李青月试探着疑问。
死人医指着鸠浅对李青月说道:“他不是神魂无法做到铺天盖地吗?他是缺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就叫不死之火。”
鸠浅眉头紧锁。
不死之火,鸠横日落从来没有说过。
“老人家…”鸠浅刚拱起手。
“叫爷爷。”死人医说道。
额…鸠浅一头黑线。
“老爷爷,不死之火是什么呀?”鸠浅想了想觉得他可能比色大叔年纪还大,叫一声爷爷也没什么。
“你不是鸠族的人吗?怎么会连不死之火都不知道?外面偷偷生出来的私生子?”死人医一言点出往日辛密。
“我父亲是鸠横日落,他没有告诉过我。”鸠浅回答道。
提起鸠横日落,死人医走到了鸠浅身前,将他好生打量了一番。
二十年前,鸠横日落曾在医馆中疗过伤。
只见死人医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
“嗯,有一丝相像。”
鸠浅被他的目光看得身体有些发毛,于是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和鸠族目前关系不好,老爷爷你能告诉我什么是不死之火吗?”
“可以是可以。”
死人医看向了李青月,李青月左顾右盼,不知何意。
“出去。”死人医指了指门外。
“啊?”李青月一头雾水,这是干嘛?
“怎么?鸠族的秘密,你也要打探吗?”死人医眉头一挑,觉得李青月有毛病,他明显要说秘密了。
“额,好吧。”李青月明白了死人医的意思,悻悻一笑。
李青月闻声退下,出门的时候顺手结成了一道光门,取代被他一脚踹开的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此时,医馆中就只剩鸠浅和死人医两人。
死人医浑身惨白,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看得鸠浅身体有些发毛。
“跟我来。”
死人医走向古树之后,示意鸠浅随他而来,鸠浅跟了上去。
死人医路过两道水晶棺时没有停留,看来他的目标并不在此。
鸠浅路过水晶棺时,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的容貌,发现他们二人男的俊俏,女的妩媚,实在是郎才女貌。
两人双双并棺躺在一起,看起来简直像是天作之和。
鸠浅被他们的靓丽容颜吸引,迟缓了一丝脚步。
“咳!”
死人医回头看到这一幕,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二百八十五章 神秘卷轴(五更)
鸠浅瞬间惊醒,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然后跟了上去。
只见死人医准神向前一步,身体一矮,朝地下走了下去。
额?
遁地?
显然不是。
鸠浅走进一看,原来有个楼梯,直接通往地下。
原来这还不只有一层。
鸠浅刚才没有扫视地下,还以为上面的医馆就是所有的地盘。
楼梯十分之长,楼道中随着深度下降逐渐变得暗淡无光。
鸠浅很奇怪,为什么眼前的死人医不开灯呢?
这种漆黑而又冗长的通道之中,鸠浅虽然是看得清道路的,但是还是觉得有些诡异。
鸠浅不喜欢在白天摸黑前进。
但是,不管鸠浅如何,前方的死人医仍然是轻车熟路。
两人一直顺着楼梯旋转向下走,算着时间大概一刻钟之后停下了脚步。
只见死人医身前出现一道淡蓝色光幕,他前进一步,身影消失不见。
鸠浅有些诧异,跟随死人医进入光幕之中。
踏入光幕中的那一刹那,世界骤然变得荧蓝。
整个世界光亮了起来,鸠浅仿佛置身于一个蓝色的世界。
但是,鸠浅环顾一周,发现此地的布置与上方医馆中大致相同,中间一簇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灌木,两边多层桌,桌上摆放着许多盆栽。
鸠浅到处查看,发现此地很多灵药他都没有见过,极其陌生。
“这些都是生长在地底或者山洞当中的植物,有阳光反而是活不下去的。”死人医见鸠浅兴趣盎然,大发善心解释了一句。
鸠浅闻声了然,怪不得这些植物他大多都没见过。
以前鸠浅孤身一人生活在长生林的时候,像什么洞穴啊,地底险境啊等地方,他是都不敢去的。
原因就一个,他怕死。
鸠横日落临终前特意嘱咐过他,探险之人存活者万不存一。
在没有做好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千百年的觉悟前,万万不可涉险。
鸠浅牢记于心。
鸠浅扪心自问,他不觉得他一定能成为那万中无一的一。
而且,万中无一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赌的?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鸠浅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植株,突然发现有一种小花长得特别像猴子的脸,于是脸凑近看了看。
突然,这朵‘小花’活了过来,骤然张开大嘴,发出一声怪叫,朝鸠浅扑面而来。
“哇~”
当时吓得鸠浅发出一声惊叫,立马后撤。
突然袭击,鸠浅捂着胸口,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小花’的速度还是没有鸠浅快,在一击不中之后快速落地,一下子钻入了光幕当中,逃窜而去。
鸠浅惊魂未定,原地思索片刻之后意识到那就只一只猴子。
它居然在装‘花’!
死猴子!
鸠浅一阵气恼,鼓起了小脸,盘算着要不要追上那只猴子揪住它盘一顿消消气。
在鸠浅的神识范围当中,通道变得立体而清晰。
这只作恶的猴子正在同道中奔袭,还没有跑回上面的医馆,
这时,死人医咳嗽了一声,将鸠浅从气愤当中揪了出来。
鸠浅回头,发现死人医对着鸠浅扬了扬手。
死人医的手上拿着一个卷轴。
“这上面记载了不死之火的传说,你自己看去。”
说着,死人医将卷轴丢给鸠浅,鸠浅一把接住。
鸠浅打算就地观看,死人医越过他往光幕走去。
显然,他是想要离开。
“我先走了,此地若有损失,你得赔。”死人医说完便对鸠浅不管不顾,径直走出了光幕。
赔?
那不行,我可没钱!
鸠浅对这个字有些抗拒,快速地跟着死人医离开了此地。
两人来到上方,发现李青月已经坐到了先前死人医端坐炼丹的地方,等待得百无聊赖。
此时,看到两人从地道中走出,李青月嘴角挂起了一抹神秘至极的微笑。
那个样子,好像是再说,我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了哦?
死人医环顾一周,点点头,对李青月说道:“一千万灵石,一个月凑齐,不然我就去跟初帝告状!”
“诶,讲道理,我除了那扇门,可什么都没有动你的东西!”李青月知道死人医馆的规矩,快速说道。
死人医不喜欢听人讨价还价,指了指鸠浅手上的卷轴,示意是这玩意儿值一千万灵石,对着李青月摆了摆手。
“没事儿就滚吧!”
逐客令下完,死人医重新沉浸在了他的世界当中,戴上一个眼镜儿,聚精会神地开始进行不同瓶罐中的液体配比。
鸠浅和李青月相视一眼,发现死人医已经完全旁若无人,摇了摇头,结伴静静走出了死人医馆。
走在帝王城中,鸠浅觉得人多眼杂,将卷轴收回了储物袋。
“这老头儿,一下子就讹走了我一千万灵石。”李青月骂骂咧咧,有些伤脑筋。
一千万灵石?
一个月让他上哪儿去找啊!
“他是开玩笑的吧?看他样子并不像是很严肃啊!”鸠浅觉得一千万灵石,也只是说说而已啦。
“你不了解这倔强老头儿,他向来漫天要价,说一不二。”李青月心头有些苦涩,死人医养成这样的脾气那还不都是初帝惯得?
自从死人医得知自己死不掉了,那可谓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时不时就在帝王城中转圈,看到什么就拿什么,也不管原来是谁的,也不给钱,反正见了就是他的。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惹得帝王城怨声载道,修士苦不堪言。
没办法,当初初帝为了续他的性命,强行使用了子母生死阵的事情,北墙人人皆知。
跟死人医作对,就是初帝作对。
所有人,只敢怒不敢言。
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了他李青月,即使他是初帝的亲侄子,也没用。
“那要是没有怎么办?他总不能强要吧?”鸠浅觉得储物袋中的卷轴有些贵了。
一千万灵石啊…好吧,还不只是一般的贵,而是贵得超级离谱。
“怎么?鸠浅你良心过意不去啦?要不帮我匀个几百万灵石?”李青月老不正经,揶揄道。
“色大叔,你居然想到去跟小孩儿要钱,你怎么拉的下你的脸呢?”听到匀账,鸠浅顿时脸色一变,大义凛然地谴责。
李青月顿时脸色一黑。
这话说得,好像我背账不是因为你一样。
“鸠浅,你有没有良心?我这趟出门儿除了一千万的债务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着啊!”李青月说着说着开始老泪纵横。
哭鼻子?
苦肉计?
鸠浅嘿嘿一笑,严肃地宣布:“色大叔你太小看我啦,你以为我会可怜你吗?不可能的。在钱,哦不,灵石面前,良心不值一提。”
说着,鸠浅像是驱散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小手一挥,大气无比。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鸠浅正在放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壮语。
看到鸠浅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李青月哭腔顿消,伸出一根手指,潇洒地弹去眼泪。
刹那间,李青月就恢复了风轻云淡。
鸠浅目瞪口呆,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翻了个白眼。
什么可怜得流眼泪,果然都是骗钱的。
二哥诚不欺我啊!
真正的悲伤,向来是哭不出来或者不哭出来的。
越是轻易流下的眼泪就越是廉价。
鸠浅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想到了几件事情,愈发觉得以后不能够同情别人了。
“色大叔加油,你比我修为高,肯定很容易就能挣到灵石的。”鸠浅鼓励道。
“……”
李青月听到鸠浅这话,突然间又想哭了。
两人即将漫步走回长歌当欢。
“不死之火…你神魂的事情算是搞清楚了?”李青月偏过头来问道。
“还没有,这卷轴上记录的是墨海近两千年来的历史,我还没有翻阅到有关不死之火的那一段。”鸠浅摇了摇头,搞清楚?
那太快,还没有。
“嗯,对了,江河屠没有找你麻烦吧?”李青月吊在鸠浅身后,虽一直都没有现身,但是将一切都看得清楚。
江河屠在二十年前突然性情大变,李青月担心他发狂,伤到鸠浅。
谈起江河屠,鸠浅噘起了嘴。
“色大叔,鸠横日落以前跟他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呀?”
耳边响起鸠浅如同稚字童音的疑问,李青月低了低眉,浅笑,点了点头。
李青月悠悠说道:“很好很好,好得就像是…长歌当欢中的我和曹一折。”
等到这句话,鸠浅心中豁然开朗。
二百八十六章 人中之杰(一更)
东楚,楚家后山。
于山洞中闭关多时的楚人杰,于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睁开了眼。
一直运转不停的聚灵阵,也在他睁眼之时悄然停歇。
浴火重生之后,是否还会遭遇劫难呢?
楚人杰握了握拳,体内充盈的力量与密集的仙气使他知道,如今的他已经是凡上三难的修为了。
原本他是一个在凡上一难关口踌躇难进的可怜人。
谁知,一场造化之后,他犹如神助,恍若羽化登仙,直接跳过了凡上境界的三道难关,站到了真九境之前。
个中起落,如何去说?
只让人无限唏嘘。
只是,再醒来时,他眼中心中,第一刻浮现的仍然还是,那个拜托自己给她心上人下药的可爱女子。
这一点,依旧未变。
哎……
楚家山门。
楚人杰出关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言公卿。
后山在一片霞云散去时,露出了原先的模样。
楚人杰走出后山禁闭洞穴,便发现此地聚集齐了族中长辈,内心一暖。
看到楚人杰修为大涨,已经将他们很多人遥遥甩在身后,很多老人相视一眼,笑靥如花。
族中长辈一一与楚人杰道贺,其中有一位老掉了牙的老妪,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合不拢嘴。
“婆婆,杰儿做到了。”楚人杰最后才走到她的跟前,紧紧地抱住她,对她说道。
“好,好!不要忘了楚家对你的栽培,今后好好报效楚家。”老妪热泪盈眶,拍了拍楚人杰壮实的肩膀,对自己昔日的选择感到欣喜不已。
“孩儿会的,长辈们于孩儿的恩情,我楚人杰毕生不敢忘。”
楚人杰知道他闭关之时日益加速的灵气汇聚的因为什么,对着周围各位长辈,一一跪拜。
“起来,你都是楚家少主了,可不能跪我们这些职位低的人,待会外人看到了说我们倚老卖老。”
说话人一把将跪下的楚人杰从地上提起,一边笑一边皱眉,甚至眼角还有一丝眼泪,表情丑陋极了。
楚湘子远远看着楚人杰,有些欣慰。
闭关之前,楚人杰只是一个被他们揠苗助长才进入凡上境界的人。
不多久,楚人杰便被三难中的第一难挡在了门外。
如今不过大半年光阴,他便进境三难,跨入半步真九境。
比上楚家之内的所有人,不论资历,他目前也只比一手之数的人弱。
如此天赋与能力,当真令人狂喜。
放眼天下,年轻一代谁人能敌?
放眼世间,年轻一代谁人可比?
即使人间会首,也只是与他站在同一境界,同一修为。
“终究压住了他的名字,人中之杰。”楚湘子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夸了一句,脸上露出了极小极小的一丝笑意。
那抹笑意,极小极小,但是当孙子的楚狐还是看见了。
这么多天了,太爷爷终于笑了。
楚狐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那是自然,毕竟他可是我楚家之人,爷爷说是不是?”楚狐儒雅朴实,言语间的自豪之意溢于言表。
“呵呵,是时候将家主之位交给他了。”楚湘子看向楚狐,心说你也应该居于幕后了。
楚狐心中微微一痛,他知道老人家如今特意这般安排的原因。
前段时间,下人送嫁妆带伤归来,将齐一门中的状况说了一下,老爷子可谓是怒发冲冠。
那几天,老人的坐立不安,楚狐全部看在眼里。
无人照料的锦鸡,院中匆匆的脚步声,盘膝打坐时的急促呼吸声无一不在显示同一件事。
那就是,老爷子在担心青木妮子的安危。
楚狐知道,老爷子若不是害怕西秦之人未曾离开齐一门,他一去可能激发更大的矛盾的话,早就袖子一挥亲临齐一门了。
在下人的描述中,当时人间四戏的丑,还活着。
而且,丑还是为报他徒儿,也就是老爷子以前的心上人,百花仙子的仇而来。
丑的目的就是要取那秦画狗命。
而西秦,居然来了四十余人,皆是凡上修为,几乎是倾巢而出。
那样来说,一场惊世之战,必定在所难免。
而且,当初老爷子嫁娶他人,辜负自己对花仙子的真情一事,可谓是闹得墨海腹地满城风雨。
为此,人间四戏还曾很明白了表明了他们对老爷子的憎恶。
故而,降临齐一门的两方势力,均不得与老爷子相遇。
一遇到,依照丑能杀错绝不放过的脾气,必定不好收场。
西秦与人间四戏的战争中,无论谁胜谁负,东楚之人再去都会首当其冲。
凡此种种原因,老爷子硬是忍住了一腔难以冷却的热血,呆在楚家山门当中一步未出。
老爷子的苦楚,楚狐全部看在眼里,清楚无比,感同身受。
最后,在一切风平浪静之后,老爷子还是放不下青木妮子的安危,带着自己偷偷离开了楚家。
火速赶往了齐一门。
问其目的?
老人家美其名曰是:问候一下亲家。
其实楚狐知道,老爷子就是担心重孙女儿了。
齐一门的生死危亡,说句实话,不仅是他楚狐不在乎,楚家人就没人在乎的。
老爷子说在乎,那也只是嘴皮子在乎,瞒得了别人,瞒不了他楚狐。
最后,老爷子好不容易来到了齐一门的范围,望着近在咫尺的齐一门,老爷子突然有踌躇不定了。
“楚狐,你说我空着手来,青木丫头会不会很不高兴?”
原本楚狐思忖半天,最后,居然是这个原因。
楚狐哭笑不得。
为了不空手而来,老爷子带着楚狐原路返回东楚,一路上搜罗了东楚境内的极多凡间玩物。
一一打包,放于一个一看就秀气玲珑的储物袋中,打算当做礼物送给言青木。
楚家之人都知道言青木就喜欢这种好看的玩意儿,不管是什么,吃的也好用的也罢,越好看她越喜欢。
于是,满载而来的老爷子满心欢喜地来到了齐一门。
老人家很聪明,他没有直接一步跨入齐一门,而是乔装入门,一路上东打听西打听,旁敲侧击的向人询问言青木近些时日在齐一门的情况。
楚狐知道,老爷子这是害怕言青木在齐一门中受到外人欺负了,想要客观了解一番真实情况,故而出此下策。
不,计策。
爷爷的办法,都是好办法。
一问,果然,言青木在齐一门中过得没有老爷子想象中应有应得的那般‘好’。
二百八十七章 易主三问(二更)
在楚狐眼里,一洲之公主出嫁。
齐一门不说敲锣打鼓放鞭炮,大婚宴请整个南齐方洲,最起码要摆上百八十卓酒席,宴请一下听喜儿的人吧?
听说,居然只是喝了几杯茶,先生们赐福了几句,然后在持白子继任大典上宣布了一句。
就完了!
他妈的,是东楚霸主的楚家最年轻一代的小公主身份不够有排面,配不上这等大张旗鼓吗?
还是说就是齐一门中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没有上心,不把倒贴上门儿的青木妮子当一回事?
把神圣的婚礼,如此简化,那不是见鬼吗?
老爷子记得,甚至楚狐也记得,下人带过来的楚家长辈们陪嫁的嫁妆已经足够齐一门进行一场盛世大婚了。
为什么要将嫁妆克扣在手,连婚礼都不办呢?
钱都替你准备好了,居然小气郎桑的。
甚至,听说言青木好像还没有得到那一件象征着君子身份的白衣玉袖装。
而且,平日里齐一门中的人也不是见了言青木就恭敬地跪地磕头喊少主夫人。
老爷子可谓是气得怒发冲冠,六神无主,频频抬手想要一巴掌拍碎齐一门这一片碍眼之地。
最过分的是,当乔装打扮后的老爷子和楚狐对那些先生说他们想要见言青木一面时,那些先生居然说言青木随齐一去了北墙守海。
当时老爷子阴沉的脸色,楚狐可谓是毕生难忘。
北海是什么地方?
是千万仙神死无葬身之地,是断绝轮回之所!
是楚家之神,尊上的陨落之地。
那是一个区区人仙境界,娇滴滴的女娃儿家应该去的地方吗?
楚狐脸色大变,第一次没经过爷爷答应就强行带着爷爷遁空而去。
老爷子的滔天杀意,使得楚狐遍体生寒。
他很害怕老爷子会一怒之下,一巴掌扬起,送这群劝年轻人去死的‘君子’们往生。
好在,最后老爷子压下来火气,没有轻举妄动。
也因此,楚狐才得以将一言不发的老人家带回了楚家。
从回家之日起,老人脸上就一直是那个吃人的表情,直到今天,老人家脸上才终于绽开了一丝笑颜。
但也只是一丝而已。
楚狐知道,如果不是爷爷还有一个楚家老祖,楚家暗地里真正的话事人的身份的话,他估计早就冲冠一怒为重孙女儿杀上齐一门了。
面对楚姓之外的人,他大楚家的男儿,可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其实,楚狐心中的气氛丝毫不比老爷子少。
他甚至想摇身向北,质问齐方几句。
楚家男儿,胆敢弑天!
佛又如何?
圣人又如此?
昔日楚家尊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抬手之下,一指轻点万物无存。
提脚微落,大地震颤,千里之内无活物敢不逃窜。
一千年前,谁没有被楚家尊上踩在脚下过?
就是那号称千古一帝的李家第一人,不还是照样不敢与尊上同境一战吗?
楚家之人虽然千年来蜷缩东方,无意扩张。
但是,他们早就将这个浮乱的人间看清了。
什么正义,什么慈悲,都是放屁。
修行千万年,弹指一挥间!
唯有永生,才是唯一的真谛。
为何他楚家为国而亡的尊上之名没有响彻墨海方圆五万里的天下啊?
是因为他楚族言公卿手段恶劣,肆意屠戮人间吗?
不是,他楚家从来没有无事生非!
若问原罪!
只因为,墨海如今姓李,不姓楚。
甚至如今这个天下,除了他楚家之人。
其他三洲之人都忘了东方有个蛮王曾经为人族斩杀了一只十境大妖吧?
那一只十境大妖,可是尊上拿命杀的呀!
你千古一帝呢?
你北洛阴阳老祖呢?
你南齐圣人呢?
你西秦王呢?
不说单杀,你们合力斩杀过哪怕一只,哪怕一只妖王吗?
没有!没有!没有!
直到如今,今日,都没有。
谁人能有我族尊上这般功绩?
没有人,没有人!
多活一千多年也没有人。
念往昔,东楚守海之地,凡尊上坐镇,即使兽海来临,楚族敢将妖族杀得无妖敢来!
人族天下,万千生灵,谁能如此?
没有人,没有人!
让你其余三洲再如何繁衍,再如何苟延残喘,也不能!
尊上死了,而那些个和尊上一个境界的各洲老祖宗呢?
你们几个多活了一千年,美其名曰为天下苍生守海,却压得后人没有一个破得了十境的大关。
在这一千多年里,无一例外的全是前仆后继的年轻人去死,你们这几个老东西却一直安然无恙。
而原本身份地位最少与你们齐平的尊上,却连享誉人间的机会都没有。
尊上一死之后,就只能活在一族后人的心中了。
为何楚家如此护族,因为楚家后人再死,就无人记得尊上了啊!
唯有被后人忘却,才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楚家之人即使是一个凡族无姓之辈,就算是被世人秋毫之犯,也要给予触犯者雷霆一击。
胆敢碰我楚家人,楚家就敢让你后悔来到这人间。
如今,言青木居然连一场盛世大婚都没有。
楚狐想到这些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的东西,用力呼了一口气,
随即恢复了儒雅和温和。
爷爷想要出手的自由,那就给他吧。
从此之后,老人家就不用再有所顾忌了,对着无情的人间,想杀便杀吧。
“好,一切便依爷爷所言。”
话罢,楚狐从咫尺物中拿出一块代表着楚家家主身份的令牌,握在手中,然后将手背于身后,走向楚人杰。
见到楚狐走向自己,楚人杰受宠若惊,连忙行礼。
“孩儿拜见家主。”楚人杰恭敬行礼,抬手齐眉。
“不用拘礼了,恭喜杰儿啦,修为进步飞速啊,都快赶上我了。”
“孩儿蒙恩,无以为报,唯有为楚族捐躯,才对得起各位长辈赐我的楚姓。”楚人杰重重跪地,诚意动天。
“问你三个问题。”楚狐儒雅温和的语气,让楚人杰有些精神恍惚。
东楚易主三问,来了。
众人皆知,只要楚人杰回答好了这三个问题,楚家家主之位,便一定是他的了。
二百八十八章 愿意(三更)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楚人杰郑重一拜,向前一步,跪在地上。
楚人杰磕了下头说道:“孩儿知无不答,答无不尽,尽无不诚。”
“好。”楚狐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问你,如若将来有一天我要你用姓命为我楚家年轻的后人开路,你可愿意?”
“愿意!”
“若是楚家之人举族反抗人间,我要你为我楚族第一个举起屠刀挥向这世人,你可愿意?”
“愿意!”
“若是楚家将来落得尸横遍野,人丁凋敝,我要你留存血脉,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你可愿意?”
“愿意!”
楚人杰抬起头,双目赤红,郑重万分。
楚狐和众位楚家长辈相视一笑,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家主令牌丢给了楚人杰。
楚人杰猝不及防,差点没有接住,手忙脚乱之下将令牌牢牢抓在手中,难以置信地望着楚狐。
楚人杰,而今还不足三十岁啊?
何德何能,可以如此快速地接任楚家家主之位呢?
“你现在是楚家家主了。”楚狐说道。
“这……”楚人杰想要送回令牌。
楚狐一巴掌打到他的头上,打得他瞬间一醒。
“我话还没有说完,不要插嘴!”楚狐挑了挑眉。
“从今天开始,老爷子退隐后山。你为明主,我为暗主。暗不做主明做主,暗做主明不做主。你明白了吗?明白了就点点头。”
楚人杰点点头。
楚狐继续侃侃而谈。
“知道尊上是谁吗?”
楚人杰点点头,尊上是他最仰慕的人,楚家的神。
他当然知道。
楚人杰相信,每一个姓楚的人都知道。
在所有楚姓之人的眼中,世间只有一尊神明,那就是尊上。
“努力成为第二个尊上,这是每一任家主必须永生追逐的目标,至死不渝。”
楚人杰要紧牙关,重重地点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楚狐深吸一口气,这将决定楚人杰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楚家家主。
楚人杰双手平持令牌,贴于额头,跪伏于地。
楚狐很欣慰,问道:“你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楚人杰豁然抬手,脸上浮现出一丝历经千帆后的洒脱笑容。
只见楚人杰环顾一周,看看各位长辈,看看牙齿没剩几颗的老婆婆,看向太爷爷楚湘子,最后看向楚狐。
“楚!”
“嘭!”
楚狐心中巨石落地,天地皆平!
楚湘子欣慰长笑,上次他放弃花仙子的无理要求的时候,也是选择了这个。
所以,他合格了。
所以,楚人杰也合格了。
在楚家家主的眼中,一个楚字大于天,大于地,大于情,大于义,大于万物,大于一切。
什么天下,什么众生,都不过一片浮云尔尔。
唯有不畏浮云遮望眼,才能登仙长路见永生!
楚人杰,或许会是一任很好的楚家族长。
楚狐长舒一口气,将楚人杰扶起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杰儿,等傲儿出来,你们就相互依靠吧,这个天下终有一天是只属于你们二人的。”
说完,楚狐转头对着兄弟叔伯们说道:“现在呢,劳烦各位通知全族,二十日之后,东楚易主盛典,所有楚族之人必须到场。”
“病入膏肓的老人也接来吗?”老妪故意打趣。
“那当然,不然劳烦各位干嘛?”楚狐心说我的话又不是开玩笑。
楚狐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大声宣布:
“听我号令,凡我楚姓者,不论修为,不论仙凡,不论伤病,十日之内全力邀请。”
“还有那些私生子,也找一找。把消息传遍东楚。”
“病了的该医治的医治,关着的该放出来的放出来,就是只剩一口气,只要没有咽下去,你们都给我请来!”
“我不管你们动用什么办法,仙气强行吊命也好,打造一幅新的躯体也罢,全部请来!”
“我要普天同庆!”
“我要天下无一楚家之人后悔姓我楚姓!”
楚狐豪情万丈,第一次这么猖狂而又霸气地大放厥词。
“是!”
“是!”
“…”
诸位楚家长辈跪地扬声,声势震耳欲聋。
就这样,楚人杰闭关出世的消息刚送走。
新的喜讯再次席卷了东楚每一处有楚家之人落脚的地方。
楚家凡族之地。
一个个修士从天而降,挨家挨户的送请柬。
“所有楚姓之人,十日后汇聚楚家山门,东楚易主!”
东楚各地监狱。
一个仙人落于地上,一脚跺地,所有的监牢跳了起来浮于半空。
“姓楚的人,出来靠边集合。”
东楚边陲之地。
楚狐亲至,此地距离楚家路途遥远,二十日内非真九境之人不可往返。
留守此地的都是甘愿一生为楚家付出的忠诚之士,大喜之日,不可忘记。
“楚狐御令!边陲所有楚姓之人,赶快收拾行礼,不论男女老幼,三日之后xxx集合。”
……
类似的事情,相同的场景,分别以不同的方式发生在东楚境地的各个角落。
距离东楚山门,由远及近的各地,路途越远,接客之人的修为越高。
不少楚家的凡人一辈子没有见过仙人,头一次见到的就是眨眼断江的凡上大物。
一时之间,很多人凡心大颤,芳心大乱。
“小老弟,你看看你,才八十岁,怎么就瘫在床上无法动弹了呢?我都六百了,照样活蹦乱跳,来,让哥哥给你换个身子。”有白胡子仙人将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头扶了起来,手拉出了他的灵魂,然后顺手凝聚了一幅健康的凡人之躯。
“哇,居然让我碰到了只剩下几天便要阳寿断尽的人,额,我这运气没谁了,罢了罢了,给你一道仙气,续上个一年半载吧!”有出门没看黄历的倒霉蛋咬着手指头,心痛地将自己苦苦修来的一道仙气输送到即将寿终正寝的人体内。
“你家怎么这么多还在吃奶的孩子?全是你生的?厉害呀姑娘!多谢你为我楚家血脉的延续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从现在开始你也姓楚了。”有同为姑娘的女仙人拍拍楚家人娶的异姓女子的浑圆屁股,赞叹道果然屁股大好生养,然后顺势赐予了天恩。
......
二百八十九章 猛虎落泪(四更)
二十日之内,楚家使出举族之力,使得东楚境地所有的楚姓之人,全部出现在了楚家山门广场之上。
他们不论仙凡,此时与楚人杰同举杯,共饮东楚易主之欢庆之酒。
东楚之外,楚姓之人也有寥寥一些。
此时,他们有要务在身,深知无法做到乾坤挪移,瞬间赶到东楚。
于是,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玄光镜之中的楚家山门的情景,一边同举杯,一边羡慕得吃爪爪。
他们内心眼泪狂流,为什么正族非要在这个时候东楚易主呀……
不能与亲友同乐,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至此,东楚易主之事,传遍墨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人杰之名,响彻云霄,将楚狐二字挤到了身后。
西秦小西都。
秦画捏着密函,皱起了眉头。
“东楚易主?楚人杰?就那个靠着丹药破九境的水货?”秦画无法理解,什么时候东楚楚家挑选家主跟拜神候挑选少主一样儿戏了?
尊上的大名,至今还让秦画胆寒心战。
“不过也好,越废物越好!”
秦画换了个思路,心中畅快无比。
其他三洲之地的领袖一代更比一代挫,对于西秦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皇城,皇宫。
女帝听着遭流快速交代东楚传来的消息,难以平静。
“假的吧!楚人杰体内根本就不是流的楚家人的血,他居然可以继任楚家正族家主?”
不可能,一定是假消息。
女帝频频摇头。
但是,遭流沮丧地点点头。
“前不久,楚家为他配了一个女子成婚,说是血脉相融。”
女帝如遭重击,震撼无比。
她李家,宁可后代帝王的资质一代比一代弱也不肯将江山送与外人之手,这楚家在做什么?
皇城驻守的谈何易,听着殿中皇帝与太监的对话,失望地摇了摇头。
女帝不知道为何,可是他知道。
李家的这种固步自封的做法就直接导致李家后继无人。
最后,初帝不仅仅是千古一帝,还是千古唯一的皇帝。
至于其他的李氏后人,其实只是政权的傀儡,从未行帝王之实。
毕竟一个个的连拿起屠刀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勇气都没有,又算什么皇帝呢?
当然,谈何易也知道女帝只是一个凡人。
肉眼凡胎,是不会懂得一眼看穿千百年的真知灼见是为何物的。
南齐方洲,齐一门。
齐传生和一众白衣先生饮茶对坐,听着弟子们传来的消息,一言不发。
半晌之后,有人轻声问道。
“楚人杰不是连鸠浅都胜不过的那个人吗?”
此时,居然…摇身一变。
直冲云霄?
东楚楚家正族之主,基本就等于是东楚一洲之主。
按照管辖范围,比齐一门的持白子等级还高。
齐传生摇了摇头:“先生不要说得好像鸠浅小兄弟很弱似的,我门持白子曾直言,若是殊死一搏,他与鸠浅的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担心道:“那岂不是我们对人镜提前斩首的提议反而弄巧成拙了?”
提前斩首这种事放在明面上谈论,还是很不合适的。
齐传生眉头一挑,说道:“先想想东楚这件事吧!”
消息,也传到了四千里的之中北墙。
逆流光之上。
初帝看着身前悬空的几人叽叽喳喳,不知道他们热情个什么劲儿。
“你们都一两千岁了,至于这么毛躁吗?不就是东楚换了个新主。”
秦贺眉头一扬,说道:“听说东楚要派人过来守海了。”
初帝听罢,眼前一亮。
尊上去后,楚云谷就没有一个东楚之人了。
时隔多年,东楚的人终于回心转意了吗?
“他们来多少人?”初帝问道。
“不知道,消息只说东楚会来人,具体数字,正是大喜的日子,探子也不好打探。”白衣老人抚须一笑。
“东楚最喜欢排场,想来应该不会少,起码来个万儿八千的吧。”阴阳老祖联想到尊上昔日的威武,客观猜测。
初帝笑了笑,点了点头。
东楚的人也来了,守海之人完整了。
是不是可以计划一下,尝试反攻一波呢?
初帝望着北海中白茫茫的云雾,若有所思。
正气城中。
南边传来的消息,对北边守海的北墙打鼓生来说,一般都是共享。
几日延迟之后,楚人杰的美事也成功传到了鸠浅等人的耳朵里。
鸠浅等人围桌而坐,一边吃肉一边饮酒。
鸠浅很不开心,用力地吃了一大口肉,灌了一大口酒。
“东楚易主,楚人杰这个家伙,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易主啊,易主啊!
东楚楚家家大业大,虽说脾气不好,但是也肯定不会眼瞎随便找个人当楚家家主。
他都成了东楚之主了,该不会修为突飞猛进直接跨入了真九境了吧?
鸠浅很担心。
他一想到自己还是人仙境,可能要低一个手下败将两境了,心里就委屈得不得了。
真是难过得想哭!
这种感觉用一句话形容,简直是:
美事传来如噩耗,催得猛虎落眼泪。
太令人悲伤了。
于是,鸠浅吃得更起劲儿了,一边吸鼻子一边猛吃,一边还不忘了骂骂咧咧。
楚人杰,你怎么能够进步这么快呢?
瞧着鸠浅这幅忧伤不浅的模样,烟尽雨和齐一夫妇三人哈哈大笑。
齐一刮了下言青木可爱的小鼻子,打趣道:“我就说了人杰兄乃是人中豪杰吧,青木,你后不后悔跟了我呀!持白子可没有东楚之主的名头大哦。”
言青木顿时装作凶凶哒,像只小猫一样作势咬了齐一一口,‘恶狠狠’地说道:“后悔后悔,夫君还不赶快加油修炼,到时候你要是打不过他了,小心媳妇儿立刻改嫁!”
说完,齐一也很‘生气’,与言青木两人四爪挥舞,打起了架。
末了,两人相拥一笑。
鸠浅看着齐一和鸟儿姐打情骂俏,突然觉得口里除了美味的酒肉好像还多了点什么。
形同嚼腊,一点也不好吃,但是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
烦!
烟尽雨默默地端起了酒杯,听到东楚便想到了拜小月,一饮而尽。
可惜,北洛果酒,并无辣意,更无酒意,注定是无法浇愁了。
二百九十章 洛河枯(五更)
又是一个二十日后。
东楚。
楚家正宫之中,族中长辈一一后退,退出宫外。
此时,宫中便只剩下一个人,楚人杰。
楚人杰静静地看着身前,身前一个地图模样的兽皮悬在空中。
这就是神藏图。
其实,楚人杰从未想过这个东西也是他有资格染指的。
但是,太爷爷却在此时拿给了他。
传说,神藏图中有尊上留下的传承。
这样的东西,楚人傲还在鬼城之中没有出来,长辈们就给了他。
楚人杰沉思良久,长呼一口气,神魂沉入图中。
十天之后。
楚人杰走出楚家,往北边飞去。
……
北墙。
此时距离兽海入侵,大概还有四十余天。
实际上,应该是四十三天。
距离东楚易主的消息传到北墙,已经过了四十天。
在这四十天里,初帝主动发布命令,告诉了四千里北墙边的兽海将士,下一次袭来的会是兽海。
一时之间,人族修士之心,大乱。
每一次的兽海侵袭,都会致使北墙打鼓生死伤无数。
很快,随着某个夜里,某个神玄境修士成功逃离帝王关,一部分人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发现初帝对临阵脱逃之人毫无表示,于是胆子渐大,纷纷成群结队地往南边离去。
很奇怪的是,原本明令禁止各方修士南下的一帝三王在此次的事件中居然都选择了不动声色。
他们既没有说赞成,更没有说反对。
好似,就是没看到?
不,是装作视而不见。
那就是默许了。
对不起,我们怕死!
很多人这样想着,于是乎,北墙的城池中逗留之人胆子愈发大了。
他们开始拖家带口的往南边走。
就在他们逃至洛水边时,南逃的修士们发现了一件怪事。
原本应该水势滔天的洛水,干了。
水汽缭绕的洛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渊一般的峡谷。
是不是真的干了?
河底还有水吗?
怀揣着疑问,有人站在河边往下看,峡谷之下深不见底。
闭眼侧耳细听,峡谷下没有一丝水声。
真的干了。
再往对岸看,虽说是仍旧远不见岸,但天边依稀出现了一片浅绿。
极目远视,居然是一片异常茂盛的竹林。
一个人仙境的修士在峡谷边上抓了一把泥土,轻轻捏碎,泥土还是湿润的。
说明,洛水断流是最近发生的事。
他看了眼日色,最近都是晴天,日色刺眼。
盘算一下,推测出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三天之内。
像南边有条河干了的这种小事情,无人监管,若是无人北报,守海的那些人可能一年之内都不会知道。
于是,一个修士咬咬牙,将家眷交给同伴,对着同伴吩咐几句。
然后他和队伍分道扬镳,独自一人往北边飞去。
帝王城。
这个修士将这个对于难逃的人来说算不上秘密的上报给他的上司,然后上司再上报。
一层一层,最后消息传到了初帝的耳中。
初帝对此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平淡的神色,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时光的长河中,总会有一些大鱼一下子跳出了水面,看到了下游出现的了不得的情景,然后在落回河里时告诉同伴。
上条大鱼,也就是预言墨海将夜的先知。
他看到了河流尽头有一个深渊大口,所有的河水都在往这张巨口中流去,吓破了胆。
试问谁能挽回时间的狂流呢?
初帝曾经觉得他可以。
但是端坐逆流光一千多年后,他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
夏虫与冬冰,蜉蝣与四季…都是生而无法共存的啊。
就如同他可以做到扶墨海大厦之将倾,挽人间狂澜之即倒,也无法做到阻止洛水的干涸。
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地龙翻身。
那个先知的话开始应验了。
世间事,上天早已注定。
此时就算他已经成功的将北墙破拖到了洛河干之后,又能如何呢?
那不知何时会来的赤地千地,终究会来。
初帝心头涌起淡淡的伤悲。
逆流光之上晴了一千多年的天空,阴了。
听见兽海将至的坚守之人,看着正午渐黑的天色,纷纷驻足。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你在沮丧什么?”
突然出现的人,用力地拍了初帝肩膀一下。
初帝一个踉跄,差点再次被他拍下大地。
初帝回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出现了四个人。
一人赤膊上身,扛着一把骷髅大刀,歪着脑袋,嘴角全是倨傲。
一人白衣随风轻摆,负手而立,一边抚须一边微笑,脸上全是淡泊。
一人微微下蹲,十指相扣抵着下巴遥望北方,形容枯槁,发丝苍白,眼里杀气隐隐。
分别是一帝四王剩下的三人,秦贺,齐方,阴阳老祖。
“我们还没有死,你个当皇帝的先气馁啦?”撑着下巴的老人眼睛微斜,眼中满是鄙视。
众人都知道初帝的悲伤从何而来。
仙人预言墨海将夜之前,其实早就告诉过他们,墨海的命运从极南边的剑渊出现时便已经定了。
他们既然没能阻止剑渊形成,就说明墨海已经无力回天了。
再多的努力,都是白费。
顶多续一下墨海的寿命,苟延残喘。
其实他们都很难过,本来是想跑过来说两句丧气话的。
但是,谁知道初帝已经先他们一步沉入忧伤了。
任何一个团队中,总是需要一些人不长脑子去乐观的呀!
于是,三人心照不宣,将心中的那一抹失意,用力地掐死。
如果此刻人间需要微笑,那么就让我们就几个老家伙先咧开嘴吧!
初帝不开口,他们说得再多也没用。
于是,四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突然,初帝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呼。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此时站在你们身前的是尊上那个家伙,他会怎么做?”
初帝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揭开了众人心中共同的伤疤。
如果三人没有记错,这是初帝在确定尊上死后第一次直面而又主动地与他们谈及尊上。
尊上啊,那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
一定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忧伤!
二百九十一章 术士必用(一更)
“那还用想,尊上那个蛮子肯定是腰杆儿一挺,二话不说直接日上北方。”赤膊男子看着北边那片云雾,豪气万丈。
话语中仿佛那妖娆的云雾是一个可爱的女人,正等着他们去征服。
“嗯,是个不错的办法。”一直静伴各位的白衣老人轻声附和。
初帝听到这句话立即转头,颇为惊讶地望着齐方。
想不到这种主战的话也是他这个老儒生会说出来的,这么多年来齐方的主张一直是等后人破十境。
如今洛河枯竭,他这书生也等不下去了吗?
初帝的眼神,齐方明白。
有些瞧不起人了!
于是,老白衣书生撇了撇嘴。
“我齐一门陪着初帝战了一千多年,你不会还以为我们真害怕流血吧?”
齐方翻了个白眼,心说白衣书生的脊梁骨,不仅人间最傲,也是世间最硬。
为了信仰而死的人里,着白衣者十分之七。
初帝轻轻回过头,抿了抿嘴,望着远方,心说我以前还真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不这样想了。
“这次谁制定计划,我活不了多久了。”一直敌视北边的人收敛了杀气,对着众人说道。
“你还能活多久?百八十年?”赤膊汉子直戳戳地问道。
北墙边只有一人,无论天雨天晴天下雪,一年四季都光着个膀子到处逛。
那就是西秦王,秦贺。
秦贺觉得阴阳老祖这句快死了,已经把他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阴阳老祖,阴阳道之祖,四人中年纪最大之人。
初帝听说,在他出生的时候,阴阳老祖就已经两千岁了。
这些年来,阴阳老祖的年龄一直是个谜,任秦贺如何盘问都问不出来。
“最多几年了。”阴阳老祖平静地说道,心道肯定不会超过十年。
“若是中间打一架,那就更短。”他补充。
几人听到这个模糊的数字,心中涌起一丝苍凉。
英雄终将迟暮,老祖难逃腐朽。
他们若是破不了第十境,便也会和他一样。
“嗯,那就请老祖为了苍生,临走前先行一步?”初帝起身对着微蹲的老人恭敬大拜。
先行一步,就是死!
阴阳老祖知道。
阴阳老祖微微挑眉,说道:“我又不是帮你墨海子民,我只是为我阴阳道的徒儿们某一条生路罢了。”
阴阳道,常年靠洛水而生。
门中弟子多为灵根斑驳之辈,长生路难以走远,唯有与鬼魅夺寿才可能更进一步。
他们行走世间无人愿走的鬼修之道,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终日与亡灵死尸为伴。
鬼修,最为阴气,性嗜阳。
他们一千多年来压抑本性不往南下,已经对墨海之人很够意思了。
初帝心知肚明。
“两件事大道并行,并无不同。”
因此,初帝坚持行完大礼。
“随你。记得帮我照顾好阴阳道。”阴阳老祖摆摆手,叮嘱了一句。
“定会。”初帝郑重承诺。
“话说回来,我们这一捣乱,洛水干在了墨海之前,那赤地千里大概何时会来?”齐方不想沉溺于谈论死期,更关心这件事情。
因为这赤地千里可是直接决定着人族的未来。
他们已经逆天而行,强行挤在北边坚守一千多年了。
既然洛河已经毫无征兆的干涸了。
赤地千里,终将势不可挡。
齐一门人肯定不可能断绝,只有圣人言论尚在,就一定会有志同道合之人心甘情愿地穿上白衣玉袖装。
齐方担心的是到了赤地千里的时候,后人猝不及防,会死得更多,活得更少。
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可爱的白衣后人,能少死一个算一个吧。
这一千四百多年,已经死得够多的了。
“我不知道。计划已经乱了。按照那个先知小童儿的预言,应该是在一千七百年后,就是三百年后。但是,因为墨海还不知道何时会破,可能真正的赤地来临之时还会推迟。”
初帝想了想,说出他的推测。
北墙拖了这么久还没有破,初帝不觉得三百年间会出现赤地千里。
洛河毕竟才干了几天。
“人间还有术士吗?找一个逼他将赤地千里出现的时间算出来。”阴阳老祖也知道此事的急迫与重要,于是毫不介意出此下策。
“术士啊,有啊。”
说着,初帝看了看齐方,又看了看秦贺。
据他所知,此时南齐有,西秦也有。
初帝看向齐方的意思秦贺明白,但是他看向自己是什么意思?
“怎么?我西秦如今也有术士了?”秦贺疑问道。
“有。”初帝点点头,“而且,他要比南齐的齐传生天赋更好。”
“天赋更好?”秦贺难以相信。
本来西秦出了术士他就难以置信,此时还是他西秦的那位比齐传生天赋更好,那岂不是…?
秦贺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试探道:“齐传生一千年前便是墨海第二秘使,你确定我西秦的那位比他要强?”
说到这里,众人都朝初帝看来。
说实话,此地的几位至少都活了两千年了。
一般来说,天下无论生出什么样的天才他们都不会有多么惊讶。
但是,术士这玩意儿,可不是单单修道天才就可以比拟的。
此时,听到有人比齐传生天赋还好,他们古井无波的内心当中久久难以平静。
要知道,以前墨海当中只有一人敢说他比齐传生算得更清晰,那就是天境山上的那个小童。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初帝知道这很令人惊讶,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那个人,好像是叫秦豪。”
这样的人站在西秦的立场上,然后试图要去挑起战争…很难去说战争的结果如何。
虽然,墨海皇室背后有他初帝。
“不管他是谁,把他抓过来。”阴阳老祖不在乎他的身份,就算是小童在世,他的想法也不会变。
有人可用,那便要用。
只要提前算出赤地之日,那么变得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后人。
到时候,愿意信的自然会多一分生机。
至于不愿意相信的那些傻瓜,那就生死随之去了吧。
蠢货总是自作聪明,救不活的。
秦贺听到这个名字,感到有些陌生。
他与西秦的联系,只断了这最近的二十年。
若是在二十年前,西秦境地出现了这个人,他身为老西秦王,应该是会得到消息的。
但是,他既没有任何头绪,也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说明,此人降世于兽潮西引之后。
这样看来,那这个秦豪就相当年轻了。
年轻得令人发指!
世间窃夺天机者,无一不是老而不死之辈,年纪轻轻就能算得比齐传生还清晰。
像他么小童转世一样,太夸张了吧?
想到这里,秦贺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脸色大变!
二百九十二章 脚踏风雪庵(二更)
不,还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这个秦豪在二十年前发生的兽潮之后再传出名声。
他可能就是一个老妖怪,只是西秦刚好需要用他,所以他才有了用武之地。
三两分析,秦贺觉得他已经掌握了真相。
“我去带回来。”秦贺自告奋勇。
“我觉得行。”齐方附议。
西秦之人,还是由秦贺这个西秦老祖出面比较好,免得外人去,伤了彼此所剩已经不多的和气。
但是,出乎两人的意料,初帝摇了摇头。
“不行。”初帝斩钉截铁。
“为何不行?”阴阳老祖心说你刚才还不反对的。
听到阴阳老祖发出诘问,初帝便知道他们都会错了意。
“不是不能让他去,是他不能去。”初帝叹了口气,指了指北边。
众人回过神,恍然大悟。
北方此时有四头十境大妖。
一旦他们有一个人走了,会遭到强攻。
阴阳老祖愤怒地握紧拳头,含怒看向北方。
“这么说那就是非得等我们弄死一只十境大妖才能抽身了?”
阴阳老祖的愤怒,此时也萦绕在秦贺和齐方的心头。
众人皆知,术士作法,需要一个相对清静的环境。
若是外面妖兽乱跑,那肯定不行的。
前车之鉴告诉他们,他们四人无人能够离开北墙。
这种不能,不是不能做。
而是做了,会得不偿失。
上次初帝和他们等人想要去剑渊试试看能不能将南下的路填出来,前脚刚过洛水后脚那四只十境大妖的攻击就落到了北墙之上。
那些畜生真是他-妈-比一点机会都不给!
那时他们就知道,除非北边的十境大妖死一个,不然他们根本走不了。
之后他们都尝试过,一个人离开。
最后事实都证明,一旦有一个稍微走远,那几头十境大妖就会从云雾当中冒出头来。
当时气得初帝等人,真是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斩之而后快。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逼他前来。”初帝说道。
“说,不要卖关子。”阴阳老祖人越老耐心越差。
“你西秦连脚踏风雪庵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是不是该给天下一个交代?”初帝问向秦贺。
众人纷纷皱眉。
“脚踏风雪庵?”秦贺大惊,不由得发出怒吼。
“嗯。一千多年了,终于还是出现了杀佛之人。”初帝别过头,心说你西秦真是让人意外啊!
前不久,这个消息传到初帝耳中的时候,她还以为听错了。
风雪庵中的僧人都是什么人?
那是活佛转世,真慈悲,你杀他他都不会还手的那种。
天下怎么会有人丧心病狂到对风雪庵中那些可爱的光头们大开杀戒呢?
于是,他派人回墨海问了问。
最后,原来真的是真的。
此时,看到三人稍显惊愕的表情,初帝便知道此时告诉他们才是最合适的。
提前告诉了,或许效果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现在,估计北墙处所有得到过风雪庵中僧人救赎的人都会逼着现在的西秦王,秦画,将那个术士送过来了。
初帝要的就是这样的同仇敌忾,天下归心。
不出他意料,就连秦贺也开始对西秦人的手段产生了一丝厌恶,皱起了眉头。
秦画啊秦画,你就是想推翻初帝对墨海的统治,那些和尚也不会拦住你的去路吧?
为什么要像个疯子一样,丧失理智呢?
秦贺暂时还不知道墨海境内的风雪庵已经加入了战斗,以为只是西秦滥杀,心中无疑间生出了巨大的怒气。
眼见众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齐方出来和和稀泥。
他白衣挥袖,说道:“此事不急,先合力撑过几十天后的兽海吧,说不准那几头畜生还会现身。”
这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借助秦豪推算赤地千里出现的时间,只要后面有时间了,就能办好。
众人思索一番,想到现在的现状,相视一眼,会心点头。
距离初帝将守海将至的消息散布出去,北墙边已经跑了很大一批人了。
初帝将神识覆盖帝王城,城中之人足足少了两成。
这还是天子脚下,都少了两成。
那其他地方呢?
那些没有帝王所在的城池中,又该逃离了多少?
三成,还是四成,或者五成?
众人心中都有一丝不快,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他们现在若是发脾气,受训的都是愿意留下来的人。
教训北墙坚定的支持者,那很没有意思。
每一次的放纵,都能筛选出怯懦贪生之辈。
这个人间,就是如此啊!
不知过了多久,阴阳老祖伸了个懒腰,说了一句:“相比于尊上和东楚,我们几个都不适合守海。”
听到这句话,秦贺哈哈大笑。
“废话!尊上一个人就能干死一头大妖,我们几个废物多活了一千年都比不上他,还说个几把?”秦豪毫无风度地爆了句粗口。
抗击妖族,墨海北边只有一段神话。
而神话中的主人公只有一个,那就是东楚与尊上。
“有些想念当初妖族不敢往东边跑的日子了。”
齐方想起昔日,当时正气城北墙之外的东边,尊上一人站立在战场之中,吓得妖族兽海大军调转方向的场景,至今还能热血沸腾。
那一击上苍之手,至今还印在他的心中。
只可惜,尊上非要去以一敌几,浪费生命。
过度提起尊上,初帝心里就慢慢变得恼火了。
“这就是为什么老子不喜欢他的原因,明明知道自己对墨海而言极其重要,还要像一个傻子一样往前冲,与那些畜生硬刚!”
单挑也就不说,居然一个打几个!
这下好了,托大自爆,嗝屁儿了吧?
呸,还金蝉脱壳!
害得他们四人像是孤儿一样,被几个畜生拖住脚步,死死地摁在了北墙边,至今挪不得脚步,无处可去…...
初帝知道他心里的这些话,肯定会逐渐变得恶劣,最后演变成毫不留情的辱骂。
但是没办法,这都是真话,肺腑之言!
听到初帝这番言语,齐方哭笑不得。
他齐一门中昔日与尊上对战的那十人,在之后的一百年中也陆陆续续地用相同的方式随尊上而去了。
他都不敢猜测这是否跟尊上的死有关了。
“我们埋怨尊上,东楚的人现在肯定也在埋怨我们。”秦贺难得总结了一下,说了句公道话。
众人知道秦贺说的是楚家后人。
从尊上死了之后,楚家之人的魂儿就断了。
整整一千年中,东楚就没有听说出了几个天赋异禀之辈。
上次一个听说还不错的楚家老二,也于二十年前自杀了。
“楚家至今是不是还在啃当年那一批真九境之人的老本儿?”秦贺问道。
“你是说人间四戏和冠冕堂皇?”阴阳老祖细问道。
“嗯。”秦贺点了点头。
“可能是吧!”齐方叹了口气。
齐方很遗憾,尊上一人倒下,不仅伤害了墨海的心,还带走了楚家人的傲气。
初帝从储物袋中,掏出八个牌子。
六个已经碎裂了,只有刻有‘冠’字与‘皇’字两个牌子还在闪烁着淡淡微光。
众人一看,有些唏嘘。
二百九十三章 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三更)
人间四戏前段时间降临齐一门的事情,不久前他们都听齐方说了。
另外两个人,冕与堂,估计是寿元尽了,死在了长生路上。
真是令人难过不已。
想当年,东楚四矛四盾,可谓是墨海真九境之人战力巅峰的代表。
当时的人间四戏与冠冕堂皇可是立志要追随尊上的脚步,相继踏进十境的大关的。
最后,没想到如今已经有六个已经步了尊上的后尘了。
初帝拥有当初那一代人每一位凡上之人的命牌,当时每一个的性命都是值得珍重的。
到了现在,还亮着的命牌,已经不多了。
那些黯淡下去的命牌中,有很多是初帝觉得大有希望跨步十境与他同行的人。
最后,时光一而再再而三地抽他耳光,让他变得清醒。
因此到了现在,初帝真是看谁都觉得他会半途夭折了。
每一个绝望得毫无生气的人,都一定是经历过许多难以言表的绝望了。
当初帝拿出命牌时,众人就不再说话了。
他们知道,他们的命牌也快要熄灭了。
北墙还没破,洛水都干了。
赤地千里也定在不远时,地龙翻身他们肯定是无缘看到了。
墨海的未来,迟早要交给年轻人去扛。
初帝悄无声息地将八枚命牌收回咫尺物中,呼了一口气。
“还是老规矩,到时候各自为战,千万记住,首先保住性命,必要时候可以让妖族的畜生撞击北墙,兽海不止这一次,不要学尊上。”
初帝发布命令时也不往将尊上拉出来用作反面教材,鞭尸一顿。
众人一听初帝的安排,眉头一皱!
撞击北墙?
那不就是将兽海的压力都传到逆流光初帝这里吗?
那怎么可以?
“不必多说,我是皇帝,我说了算,都滚!”
知道他们几个嘴巴里要冒出什么,初帝英气逼人,大手一抬,制止了他们嘴中的话语,挥手送客。
……
正气城,北墙处。
鸠浅独自一人漫步在北墙之上,手中拿着一个令牌反复把玩,扔起来然后接住,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这个令牌上,有一个浅字闪烁着淡淡微光。
就像,柳寡欢储物袋中的那一枚柳字令牌一样。
当然了,他为什么不刻鸠字呢?
鸠浅不刻鸠字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鸠族对他一点都不好。
他很不喜欢。
鸠浅听齐一说,这东西也是北墙边的身份令牌,其中蕴含着一丝神魂烙印。
因此,在定制这个玩意儿的时候,鸠浅特意多撕下一缕神魂。
然后拜托死人医多定制了几枚命牌,每一枚上都刻上浅字。
开始鸠浅是盘算着大哥二哥每个人各一枚。
鸠浅手上一共七枚,还剩下五枚。
裴三千和裴青丝一枚,平一洛和封家人一枚,那还有两枚。
对了,还有长歌当欢一枚。
剩下的一枚呢?
鸠浅当时想不出来,随手丢给了死人医。
此时,该交出去的几枚他都交了出去。
剩下三枚在储物袋中,留给裴家姐妹和平一洛。
打今儿起,我鸠浅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
鸠浅哼着小调,东张西望,南看北看。
目光一瞟,鸠浅发现北墙外边,地上此时正有许多白衣修士在伏地设置阵法。
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于是,鸠浅一个好奇,跳了下去。
“嘭!”
刚落地,地上炸了!
鸠浅瞬间被炸得白衣碎裂,小脸黝黑。
众人听得动静纷纷向鸠浅看来,发现是鸠浅之后叹了口气。
鸠浅的调皮,他们是有所耳闻的。
“这是子母连环爆阵。目前还没有完全构建好,鸠浅小英雄,不要添乱好不好?”有白衣大哥哥温和地驱赶鸠浅。
鸠浅顿时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露出大白牙之后挥了下手,然后光芒一闪,离开了原地。
重新回到北墙之上,鸠浅算是用亲身经历搞清楚了这个人在干什么。
子母连环爆阵,顾名思义,就是一种触之就会爆炸的阵法。
一般是由无数个子阵法构建而成,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相传若是数量和阵法设置得当,可以直接炸开一个凡上之人的身躯。
也就是说,这种阵法的妙处已经可以做到破掉九境之人的防御。
这样一来,也就能够伤到一些防御力不高的九阶妖兽了。
子母连环爆阵,极其适合打伏击战。
在平日防守之地布下阵法,应该是打算主动出击。
“看来,他们是打算先下手为强了。”鸠浅猜测道。
突然,鸠浅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炸破了。
“我去,威力变强了,一个普通的子爆炸阵法就能炸破我的衣服,还不只是简单的子母连环爆阵,加强版。”
说着鸠浅嘴巴噘了起来。
他只有这一件白衣玉袖装,手头又没有这种特制的布料,他也不会缝补。
此时,有的地方都被炸没了。
突然,鸠浅有些伤心。
“找二哥!”
鸠浅一下子想到了主意,消失在了原地。
齐一门,议事大厅。
诸位白衣君子正在商讨兽海来临时的对策,各抒己见,纷纷畅所欲言。
鸠浅凭空而进,出现在了齐一的身前。
“二哥,我衣服坏了,能不能换一个。”鸠浅拉着自己的衣服对齐一说道。
齐一一抬眼,就看到被炸得黑乎乎的鸠浅,抓着身上破得稀烂的白衣玉袖装,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原本正是严肃的议事,因为鸠浅带着他奇怪造型的闯入,一下子变得欢快了起来。
诸多白衣书生,纷纷相视一眼,掩嘴直笑。
这鸠浅,古灵精怪。
和言青木有得一拼!
上次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东西,他们记得言青木也是这副模样闯入了议事大厅,笑嘻嘻地对齐一大喊着:“我研究出来啦!”
也不知道,持白子夫人研究出来了什么。
此时,换成鸠浅了。
齐一连忙拉着鸠浅从议事厅最中央走到角落,吩咐了一下事情,然后让他去哪里哪里更换战服,巴拉巴拉,快速地说了一遍,送走鸠浅。
然后,继续议事。
鸠浅像被赶鸭子一样地被齐一赶出议事厅,做了个鬼脸。
好像又没有看到鸟儿姐?
鸠浅有些疑惑。
二百九十四章 北墙风气(四更)
鸠浅听从齐一的安排,成功地领到了一件新的白衣玉袖装,凭着记忆重新画了一多大花在衣服背后。
“花袍白马不归来,浓蛾叠柳香唇醉!嗯,不错。”
鸠浅拿着衣服,好生端详了自己的大作一番,然后穿在了身上。
因为鸠浅没有照过镜子,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大黑脸,于是他就这个样子跑去了长歌当欢。
于是乎......
“你是去偷了煤的吧,哈哈哈,黑的像个鬼一样…哎呀,不行了笑死我了,一路上没有人告诉你你脸是黑的吗?”
鸠浅气鼓着小脸,静静地望着自从他进来就笑得花枝招展的姜丝丝,嘴巴不知不觉地噘了起来。
还真别说,齐一没有告诉鸠浅,路人也没有告诉鸠浅……
姜丝丝这一笑,把鸠浅的思绪都搞乱了。
我到这儿来干嘛来啦?
鸠浅挠了挠头,冥思苦想,终于想了起来。
借长歌当欢此地的安宁,搭建祭坛。
此时此刻,李青月和曹一折正在舒舒服服地晒太阳,惬意无比。
鸠浅无视姜丝丝,将他的打算跟李青月和曹一折说了一遍。
“帝王城也不安全。”李青月睁开眼,坐起了身对鸠浅说道。
“而且,真正会阻拦你的人我们也拦不住啊!”曹一折也开口道,却未睁眼。
鸠浅说道:“我是觉得正气城那边的人肯定会阻拦我,所以想来这边试试。”
搭建祭坛,说句实话,并不是刻不容缓。
只是鸠浅觉得就现在而言,他的手段还是有些少了。
面对境界比他高的对手,既然修为差距暂时无法弥补,那便只能从道法和体质上下功夫。
体质,鸠浅已是万中无一。
五行之体,外加一丝妖族之血的提升,勉强等同于是妖兽之体吧?
反正就目前而言,鸠浅的体质暂时也得不到更多的提升了。
剩下能够上拔战斗力的法子,就是修习道法了。
唯有道法通神,才有可能出奇制胜,越境对敌,而且战胜。
那么摆在鸠浅面前的选择就很清晰了。
目前他能够修习的道法,御物术,时间之术,骑龙术中的唤灵之术,然后就是疯魔诀。
至于神行,目前鸠浅因为体内没有仙气,还无法修习。
御物术一直在练习,没有松懈过。
时间之术除了曹一折给予他的感悟之外,没有新的头绪,还需要花时间去理解和体会。
骑龙术中唤灵术,可以修炼,但是不是此时。
唤灵术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而且对施术场地还有要求。
一般是在亡灵战场,或者施术者手中持有亡者信物,不然可能召唤出来的是一些死在原地的小猫小狗。
鸠浅觉得这种术等以后寻到了好的地方,再着手修炼的好。
施术手段,鸠浅已经大致弄懂了。
算是可以直接使用了,但是没有经过练习,鸠浅还是觉得他不算是会使用。
一番思索之后,局势清晰了。
这么说来,既然已经收集齐了搭建祭坛所需的材料,那么便要着手修炼疯魔诀了。
修炼疯魔诀的目的就是,成疯。
化身上古狂兽,疯!
以前鸠浅没当一回事,到了北墙他才是真正的意识到疯的可怕。
听这几城中的风声,疯好像就是北海深处一只人族拿之无可奈何的恐怖妖兽。
虽然听说,现在的活人当中,没人见过疯,但是关于疯的传说却一直存在,从未远离。
鸠浅在他们眼皮底下修炼疯魔诀,其实还是很慌的。
但是,慌归慌,既然皇室初帝当初没有选择毁掉疯魔引心法,那便是默许人间有人修习这种秘法。
不过,鸠浅还是不想受人打扰。
毕竟,他不知道想北越百族这样痛恨疯魔诀的人暗中还有多少。
万一在他沉浸心神感受疯意的时候遭受那些人的偷袭,修炼失败也就算了,死了怎么办?
来这北海时间虽说不是很久,但是鸠浅也算是摸清了这边修士的脾气。
长时间的与妖兽打交道,人族修士们的身上也沾上了好斗的凶气。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屡见不鲜。
只要不死人,底下的人愿意怎么切磋都没人管。
上次,鸠浅就听说西秦那边神仙打架毁了一座城池。
一城修士无处落脚,纷纷逃亡隔壁城池。
听说,那件事因为交战之人皆是斩杀妖族功绩斐然之辈,即使打得一城覆灭,最后就那样算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看看,这就是北墙边的道理。
只要你对守海有贡献,打砸抢烧,随你去。
像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这种有望跻身十境的人,那几个王基本都是听之任之,杀几个人都没人说什么。
只要不惹出众怒,上面的几个大人物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中,正气城是最和气的城池。
但是,就算最和气,鸠浅听齐一说城中也偶尔有不少修士滥杀弱者的事情发生。
鸠浅当时非常无语,觉得这些杀人的人难道不担心那些更强的人杀掉他们吗?
最后齐一告诉鸠浅,这些事,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到底哪一边的人完全占理。
这北墙边,多的就是一言不合,手痒了就杀人的人。
没有招惹他,他也说你不敬。
最后,反正你人都死了。
谁是谁非,都不再重要了。
一些有背景的人物,上面也无法让他用生命作为赔偿,大多只好略作惩戒一番,不了了之。
众所周知,惩戒最残酷的手段就是拍散作恶者的肉身。
对于凡上之人而言,神魂在,就是人在。
大不了,重新夺取一个年轻人的身体,再修炼回去。
很多疯子,都是根本不管不顾地肆意妄为的。
他们根本不在乎生死,更不在乎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去修炼挽回修为上的倒退,一时快意就是他们的追求。
比如说,江河屠。
他曾经甚至失心疯,提着刀砍初帝。
鸠浅听到这个消息时,可谓是目瞪口呆。
以前他觉得他算是狂妄的,但是跟北墙边的大哥们一比,他还是怂得超级乖的。
二百九十五章 考试(五更)
最后,江河屠被初帝永久驱逐出帝王城,摁死在了西秦王的麾下,明令不得外出,否则就是死。
但是,你看到了,前段时间鸠浅还见过江河屠。
明令是明令,现实就是现实。
现实就是即使江河屠有死令在身,还是照样走出了禁锢之地,然后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正气城。
前些时候,见到江河屠的时候,鸠浅万万没有想到江河屠是那样一个人。
明明他和他交流得还是很顺畅的。
哎……
所以,说回来。
鸠浅还是很担心遇到这种人的。
他孤家寡人一个,如果遇到这种人,一旦成为目标,那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了。
所以,修炼疯魔诀,搭建祭坛一定要偷偷的。
正气城中虽然有大哥和二哥在,按理说应该很安全。
但是,鸠浅在经历了一次那些君子欲加之罪的事情后,不敢再相信那些表面和气的君子。
毕竟,疯魔诀这玩意儿还是很遭人嫉恨的。
到时候,若是有齐一门中的长辈跳出来反对,鸠浅可就难办了。
不仅是鸠浅当时候进退两难,可能还会连累大哥和二哥。
齐一当持白子,自己还是不给他添麻烦了吧。
这般想着,鸠浅来到长歌当欢就是顺理成章的选择了。
长歌当欢中几人,除了第一面给鸠浅留下了一丝可怖的回忆之外。
其实的方面,可谓都是极好的。
鸠浅虽然算不上与他们生死相交,也不是百年知己。
但是,鸠浅直觉他们不会阻拦他,可能还会为他护航。
曹一折想了想,问道:“先不说搭建祭坛的事情,你把我给你感悟搞懂了吗?”
曹一折说的是时间之术的感悟,鸠浅瞬间了然。
这是当老师在对学生的学习成果进行考试啊。
“理解了一丝,但是我施展不出来。”鸠浅实话实说。
“为什么?”曹一折有些疑惑。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阻拦我,如果强制施展可能会死。”
鸠浅的直觉向来很准,当然这也得益于鸠浅的坚信。
这种感觉曹一折也有过,他点了点头,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其他人的术呢?你完全学会了吗?平江雨阵,空间遁法,骑龙术。”
长歌当欢当时的六人可是传授了鸠浅四样道法,无一不是上上之法。
鸠浅点了点头,说道:“基本是全都掌握了,平江雨阵现在我已经可以禁锢二哥齐一这样修为的修士与我公平一战,但是时间维持不了多久。”
李青月挑了挑眉,露出满意的微笑。
齐一的修为,李青月知道,鸠浅目前能够做到这样,已经足够。
日后随着修为的上升,鸠浅的施术维持时间和禁锢对象的强度还能上涨。
曹一折看了李青月一眼,就知道鸠浅平江雨阵已经修习合格。
“平江雨阵对敌时少用,能杀直接杀,不要跟人搞什么公平对决,杀你者你就不要留情给面子。那骑龙术呢?”
曹一折显然对李青月的平江雨阵很有意见,给出的要求都别具一格,李青月听罢爽朗地哈哈一笑,也不作反驳。
鸠浅呵呵一笑,说道:“骑龙术,基本算是修炼会了,但是目前没地方使用,而且也没有什么对象使用,毕竟,唤灵之术的目的是专人克制。”
一般而言,单人依靠自身的能量施展唤灵之术,其实就是以身换身,召唤亡灵帮自己作战。
召唤出来的神佛也好,妖魔也罢,肯定是要找占对手便宜的。
不然,召唤一个水货出来活跃气氛吗?
还不如直接自己上手呢。
曹一折不懂骑龙术中的内幕,看向一边默默喝酒的拖沓道人,拖沓道人点了点头。
看来,鸠浅目前将骑龙术修炼至此,也够了。
“那姐姐我的空间遁法呢?”姜丝丝收敛了笑容,替自家大人问了一句。
鸠浅得意地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欠打样子说道:“哎,最简单的术,就不用我多做赘言了吧?”
空间遁法,是鸠浅使用最频繁的道法,几乎是代替了大多数的飞行和赶路。
其熟练程度,不提也罢,早就到了被修练到了封顶的地步了。
曹一折微笑不语,偏过了头。
长篙人选择的人,真是哪哪都没有让他们失望过,惊喜连连。
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心里的欣慰,鸠浅嘿嘿一笑,问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我都学会了呢!
哈哈哈哈!
众人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
但是,曹一折还是觉得鸠浅在人仙境界便修炼疯魔诀这种秘术为时过早。
因为,秘术这东西,一旦习会,就会上头。
人仙境的鸠浅用了,又能强得了多少呢?
就怕到时候鸠浅有了秘术傍身,脑袋较之上次护送秦微凉时更硬了,见到不敌之人会忘了要逃。
修仙界,向来是苟道致胜。
什么叫苟?
苟就是怂,不打架,孬着偷偷修炼破境。
只要高人一个境界,对战基本就比较稳胜。
到时候,昔日的那些对手和敌人还不是任你鱼肉?
但是,简单的道理总有人不懂。
这个世界,总有人把越境对敌当做荣耀去吹嘘和追捧。
殊不知,捧杀捧杀,捧就是杀。
能够跨境对战胜出的人,其修炼天赋向来比对手是要好不少,一骑绝尘。
但是,跨境对战,风险一般来说都很大。
万一你遇到的对手天赋比你更好,或者对战经验比你更老道,然后用其他方面的长处弥补你天赋上的优势呢?
你怎么办?
一着不慎,搞不好就得重新投胎了,白白浪费老天给你的修道天赋。
曹一折想了想,对鸠浅问道:“那你体内的那道不死之火呢?搞明白了没?能够随意控制了吗?”
话说到这里,鸠浅看出了曹一折微弱的阻拦。
明知道他已经其他道法修习得尽善尽美了,还不愿意果断答应为他保驾护航,其实就是有所顾忌了。
关于不死之火的秘密,其实鸠浅已经搞清楚了,那道烛火其实少了一道不死之灵。
不死之灵,就是神魂内敛的关键。
先前鸠启神打入他脑中的不只有御使之法,还有很多关于鸠族的信息,鸠浅已经在这段时日内全数消化,融会贯通。
现在,他已经可以控制这道没有灵的不死之火为他所用了。
二百九十六章 搭建祭坛(一更)
只是,因为没有不死之灵,鸠浅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像这簇小火苗就是在告诉他它还不完整。
哎,这种不完整就是神魂散不出去的原因吧!
鸠浅鼓着小脸,静静地看着曹一折,身上出现了前不久曹一折给他输送仙气时的那种火焰。
然后,消失,再出现,再消失,再出现。
最后,那道火焰从鸠浅身体上凝聚成一个人形,从指间跳出,然后飞回。
鸠浅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曹一折的问题。
这一幕,使得长歌当欢众人纷纷注目。
显然,鸠浅已经能够控制腹中那道火焰了。
只是,鸠浅微微鼓起的脸蛋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不开心。
曹一折瘪了瘪嘴,觉得鸠浅行为举止就像个小孩子。
这时,一边整个过程中一直含笑不语的笑面僧,华多,开口说道。
“两位大人,疯魔诀既然是长篙人想练的,我们也无意无由无法阻拦,不如直接送他一程吧?”
华多的话,是对李青月和曹一折的说的。
他明白,此时长歌当欢中六人,他们二人其实才是鸠浅最大的助力。
至于他们这四人,其实都不够实力阻拦可能出现的不知名的敌人。
既然实际上帮不上什么帮,不能帮鸠浅打打架,不如帮着鸠浅说说话。
“华多说得对,反正我要练了,不如就帮我守候一下嘛。”
听见华多帮自己说话,鸠浅开心地一个大鹏展翅,跳上了胖和尚的背,感激地帮他捶背,欢快不已。
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摇头。
李青月和曹一折相视一眼,然后苦涩笑笑。
“我赞成华多的意见,洪水之势滔天,宜疏不宜堵。”李青月表明态度。
其实,李青月不太明白曹一折的顾忌,以前的曹一折不会在这种没什么大意义的问题上犹豫的。
曹一折皱了下眉头。
李青月捕捉到曹一折脸上的犹疑,豁然开朗。
他明白了。
以前的长歌当欢,上面还有长篙人遮风挡雨。
现在…只有他们这两个修为不上不下的人了。
他们目前,确实打不过上头四人中的任何一个。
如果发生点什么事情,结局可能很难看。
“哈哈哈……”李青月突然觉得冷酷的曹一折变得可爱了起来。
李青月神秘地一笑,笑眯眯地看着曹一折,那眼神好像在说:原来你还是这样的一个人呀。
曹一折与李青月是千年知己,心意相通。
曹一折看到李青月的笑容,便知道是他想得太多。
“年轻人该经历的,总是得让他去经历呀!”
李青月心神传音了一句,曹一折舒了舒眉。
于是,他最后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无奈地答应了鸠浅。
“好诶!”
鸠浅等了半天,终于见到两位大叔都答应,激动不已。
开心得一下子从华多背上跳了下来,手舞足蹈。
搭建祭坛,其实需要长歌当欢众人做的事情不多,只需要他们一旁守护便好。
鸠浅只是怕有人惊扰,导致沟通疯意失败。
鸠浅将构建祭坛所需所有的仙药一口气拿了出来,堆满了整个长歌当欢的甲板。
数一数,最起码有上百种灵草仙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鸠浅为了修炼疯魔诀,准备得这么充分。
曹一折见此不禁暗骂自己一句耽误时间,然后感叹:看来本就大势如此。
鸠浅想要修炼的决心,是拦不住的。
鸠浅按照构建祭坛的步骤,咬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
然后,这一滴鲜血悬浮在了鸠浅身前。
只见鸠浅闭上眼睛,开始缓慢结印。
待到印成,鸠浅睁开眼。
就在鸠浅睁开眼的那一霎那,突然,脚底光芒大盛,一道诡秘至极的奇异图纹浮现。
这种符文,好似文字,但是又似象形,有万物有山川,有奇花有异鸟,有龙飞有凤舞,有蜉蝣降生有神龟抬头…异像横生。
最后在几息之后,这些异像消失,化成了一个个图案成了阵形的一部分。
无数的图案最后分出一缕向鸠浅聚集,形成了一个圆圈处在鸠浅脚下,生成于阵法的最中央。
最中间那一个圆圈散发着淡淡红光,猩红刺眼,将鸠浅圈在其中。
这就是祭坛的模样。
突然,一时之间,狂风大起,鸠浅的头发都被圆圈之中上行的狂风给吹得向上倒竖。
远远看去,鸠浅出现淡白色的微光中,身体微微向上浮起,像是即将升华一般。
曹一折等人相视一眼,轻轻眼神示意,众人开始守护在鸠浅的四方。
就连一直没在甲板上的含血书生,也在一道红光之后,出现在了拖沓道人的身边。
鸠浅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由李青月,曹一折,华多和姜丝丝,拖沓道人和茶几驻守。
此时,六人背对鸠浅,将最安全的地方留给鸠浅,供给他静心沟通疯意。
散落在地的那些灵草仙药,诸多材料,在一阵吸引之下,缓缓幻化为流光,没入鸠浅的体内。
很快,天地间风云变色。
众人抬头,见到天地变色,脸色也大变。
此地属于帝王城的外围,逆流光之上的初帝只要回头,必然就能将此处发生的一切洞悉眼底。
但是,随着流光缓缓没入鸠浅体内,北方一直没有极其强大的神识扫来,众人提起的心缓缓下落。
最后,在最后一道流光进入鸠浅体内后,天地间聚散的风云开始缓慢散去。
众人悬着的心放下了。
鸠浅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那些图案形成了一个缓缓转动的阵法,留存于他的神识的识海之中。
阵法如痕,不需要消耗能量,就那样静静地存在着,成为了鸠浅的一部分。
至于,那一丝疯意。
鸠浅没有沟通到。
就在流光没入鸠浅体中的时候,鸠浅感到他的感知变得极其清晰。
有一道古老的气息,指引着鸠浅的意识,强化着鸠浅的情绪,愤怒,悲伤,嫉妒,贪婪,恨意……
那些情绪,一个个地冲天而起,好似在吞噬一切,纷纷往鸠浅的意识中冲去,想要占据的鸠浅的意识。
可惜,最后不管这些情绪怎么努力,鸠浅就是保持着清醒,没有迷失。
讲真,鸠浅没有一丝抗拒这些情绪对他的侵蚀。
甚至他还在顺着心法的指引,怂恿这些情绪,去接近那道蛰伏内心深处的疯意。
二百九十七章 攻心之心,千疮百孔(二更)
这个过程中,鸠浅愉快地感受这种情绪带给他的力量和快意。
愤怒,是撕碎一切的火焰……
嫉妒,是扎破一切的尖刀……
悲伤,是淹没一切的潮水……
贪婪,是吞噬一切的欲望……
恨意,是毁灭一切的痛苦……
……
这些情绪都带给鸠浅同一个感受,那就是他突然间获得了无限能量,变得无比强大,好似举世无敌。
周围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灵,他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束缚,仿佛伸手就能遮天,掌控一切。
但是,很可惜,鸠浅没有按照疯魔引中记载的那样:短暂地丧失意识,然后达到那一瞬间的接受那一种古老的疯意。
仿佛鸠浅的这些情绪,在接近那一道意识的时候,被拒绝了。
那种无声抗拒与无法交融,鸠浅能够感受到。
这种感觉仿佛是,那道古老的疯意并不是与这些情绪同源的东西。
又仿佛,那道意识在告诉鸠浅,你这不是疯意。
你这是愤怒,是嫉妒,是悲伤,是贪婪,是恨意,是…反正就不是你心底的那一抹纯粹的疯。
这些不配!
“失败了吗?”鸠浅皱了皱鼻子,喃喃自语。
其实,鸠浅陷入思考了大概半个时辰。
这个过程中,长歌当欢的众人就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做出反应。
他们都没有修炼过疯魔诀,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属于正常的范畴。
但是,他们并不觉得鸠浅的沉思是坏事。
这时听到鸠浅说出这句话,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与回答才好。
失败了吗?
他们哪里知道呢!
“我感觉我没有找到那股疯意。”鸠浅苦起了小脸。
鸠浅在搭建祭坛之前,曾经很透彻的想过,秘法调动的必然是施术主拥有的某一种潜力。
这种疯意不管是来自情绪,还是来自意志,肯定是施术者拥有的东西。
成疯,按照说明,是化身为疯。
化身,有两种表现形式,身体,然后意志。
就是所谓的化形,和化神。
化形就是变成疯的模样,拥有疯的体魄。
化身就是拥有自己的模样,然后拥有疯的意识。
不管是那一种,都不该是鸠浅现在的感觉。
身体上毫无变化,内心也很平静。
鸠浅只能清晰地意识到失败的感觉。
众人摊摊手,瘪了瘪嘴。
鸠浅噘起嘴巴,深吸一口气,闻闻自己的嘴唇。
“我发现我好像不懂什么叫作疯意。”
众人一听,纷纷倾倒,大跌眼镜。
你不知道什么叫疯?
那你修炼个屁的疯魔诀呀……
“疯意生于心,沟通疯意…茶几,帮他!”曹一折快速凝神思索,吩咐茶几。
长歌当欢当中,最接近,最了解万事万物本质的不是两个年纪最长的左摇右摆,而是喜欢看人看物,善于思考和总结的茶几。
茶几的话,一般都不长篇累牍,但是向来极其攻心。
攻心,就是话语成刀,从耳入,向心扎。
曾经,茶几一句话就点出了长歌当欢众人的心结所在,使得他们豁然开朗也怅然若失。
一般而言,被人点破心事会有些羞恼,甚至怒意。
但是,说实话,戳中内心的向来都是使你背后一寒的东西。
很多时候我们话中所不愿意承认的,才是我们暗藏于潜意识中的真相。
关于鸠浅内心深处埋藏了什么,曹一折觉得茶几比他们更懂,虽然茶几和鸠浅并不熟识。
但是茶几一开始也与他们不熟识,仍旧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快速地摸透了他们的想法。
茶几此时有些无奈,曹一折对他的看重其实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我对他了解太少了,怎么帮?”茶几摇扇,鼓风,额头发丝轻摆。
“你可以猜,就像当初猜中我们的心思的那样。”姜丝丝给他出了个主意。
要说姜丝丝在长歌当欢中最讨厌谁,不是老色鬼李青月,而是茶几。
姜丝丝至今还记得茶几当初戳破她的心思时,嘴角恶意浮现的得意,当时她真是恨不得一把掌抽死他。
“凭意去猜需要配合,而且有可能进展很慢。”茶几收扇,回答。
茶几心说奇了怪了,平时你们最讨厌我猜大家的心思,现在却怂恿我去触摸鸠浅内心的禁忌。
搞得我现在都没有心理准备。
“我配合你,我也想知道此刻的我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鸠浅突然抬头,眼中有些信任和希翼。
以前鸠浅一直觉得自己有自知之明,今天他将他所认为的可能的是疯意的情绪推给真相,真相却说他撒谎。
这种自我否定,挺让鸠浅失望的。
知道自己其实都不懂自己,很难过的!
茶几有些惊异,眉头挤在了一起。
鸠浅的心态,他明白,因为他也曾如此求知过。
但是很多时候,明白了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是很令人失望的。
可能,有些人还会失望至绝望,然后怀疑生的意义,从而心灰意冷走向死亡……
茶几不想看到活泼开朗的鸠浅身上出现有可能走到那一步的征兆。
开心快乐的人,就应该一直开心快乐下去。
鸠浅是一个眼中一直能捕捉到欢乐的人,茶几说实话很羡慕,很羡慕,羡慕得后悔去弄明白了自己的无趣。
他不想害他。
如果,少了最后一丝自知,能够让鸠浅一直快乐,那么即便无知也无所谓了。
茶几低下头,紧闭嘴唇想了想,抬起头时,坚定的摇了摇头。
随后,茶几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长歌当欢。
茶几很明显的拒绝了。
众人见状,心中纷纷出现一丝莫名的意味。
这种意味,有些失落,有些欣慰,还有一丝嫉妒?
攻心之人,自己的心向来也都是千疮百孔。
“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平时的他不是最喜欢偷窥别人心底的秘密吗?”姜丝丝目光如丝,忿忿不平。
姜丝丝挑了下眉,心说,你以为你现在对鸠浅这么好我就不恨你了吗!哼!
曹一折啧啧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狗日的,终于知道攻心不好了呀?”
想当初,你这年轻人可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我这个老家伙留!
你不尊老,居然爱幼!
真是草了狗了!
曹一折不知道,相比于尊老,爱幼更是齐一门中的传统。
齐一门教诲: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世界迟早都是后浪的天下,不如一开始就和后浪站在一起。
茶几也好,齐修云也罢,怎么说也曾经是齐一门的一份子。
“嗯,还行!这说明茶几心中还有些许光芒。”李青月伸了个懒腰,躺在了睡椅上,闭上眼睛,开始继续睡觉晒太阳。
显然,李青月对于这件事已经不打算再管。
华多仍旧笑眯眯的,静静地念起了佛经。
拖沓道人拍了拍鸠浅,叹了口气,越过鸠浅独自走进船舱房间,没有多说。
长歌当欢中人,此时晒太阳的晒太阳,离开的离开,念经的念经,开始各做各事了。
唯有曹一折和姜丝丝还静候原地,各自说了一句好似埋怨茶几的话,但却没有抽身。
鸠浅知道,现在的破局之人,是茶几了。
若要自知,必要寻一自知之人,然后请求开导,寻找解脱。
鸠浅心说,看来茶几就是那一个拥有自知之明的人了。
茶几只是离开了此地,但是他去向了何处,鸠浅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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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八章 穷途知音归乡处(三更)
和好奇心一样,自知欲也是打开禁忌之门的一只恶手。
鸠浅怀揣着这种时而平淡,时而强烈的欲望,看向曹一折和其他几位逗留此处未曾离去的长歌当欢的成员。
鸠浅的神识已经完全散开,但是在这个范围中找不到茶几的踪影。
这说明,茶几已经坚定地走远了。
但是,众人的反应告诉鸠浅,只有茶几能够帮到他。
“世间唯有心甘情愿,终将势不可挡。不是吗?”
鸠浅觉得曹一折或许知道茶几的去向,看着他,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是齐一在长生林中说给鸠浅听的,当时听到这句话的烟尽雨说了另外一句话:若是一切都如我所愿,我一定不快乐。
此时,烟尽雨的话,鸠浅他觉得用不太上。
鸠浅的意思,曹一折明白。
“我若帮你,你…算了,帮你吧。”
曹一折吞下欲吐的话语,直接抓住鸠浅的肩膀,神行。
直到五息之后,两人站于原地的身影才慢慢消失。
鸠浅被曹一折抓住,感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散发着柔和的黑光,万事万物,一切都静止不动,唯有他们两人在空中穿梭。
很快,几息之后,鸠浅看到了茶几。
茶几停在半空之中,身体还保留着向前倾的姿势。
这是时光静止了吗?
鸠浅心中有些惊喜,酷大叔居然还有这么通天的手段?
曹一折很快就赶到了茶几的身边,一声极细小的空间呼吸的声音响起。
整个世界变得重新动了起来。
恢复动静的茶几看到曹一折带着鸠浅凭空出现在身前,戛然而止,停下了脚步。
曹一折拦住茶几,说道:“送你一句话,心甘情愿,势不可挡,你还是顺人心意吧。”
说完,曹一折也不管茶几的回答是否,独自一人扭头离开了此地。
将鸠浅送过来,曹一折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更多的事情他也做不到了,茶几若是真的不愿意改变主意,强求反而无用。
一切,都只能交给茶几来选。
曹一折话中的意思,茶几明白,但是鸠浅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毕竟鸠浅并不觉得他一定能够得到茶几的帮助。
鸠浅看着茶几一言不发的模样,有些局促不安。
“要不你就提点我一下试试?如果我真是太笨了,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话,那你再放弃我,怎么样?”
鸠浅望着茶几,真诚地说道。
茶几深吸一口气,转身慢慢地离去。
这次的茶几没有先前离开时的决绝,鸠浅看到了一丝希望,笑嘿嘿地跟了上去。
最后,鸠浅跟着茶几走进了一家客栈。
客栈名为:穷途知音归乡处。
名字之好,惹得鸠浅站在门前仰头看了许久。
此时客栈中没有几个人,充当小二的伙计昏昏欲睡,来回踱步。
时值多事之秋,鸠浅觉得他是想弃店而去了。
毕竟,兽海快要来了。
茶几寻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鸠浅随之而去。
“上酒,上火酒!”
茶几一声轻唤,惊醒了目中无客人的小二。
“二位客官,好嘞!”
职业病犯了,小二听到客人呼唤顿时绽开笑脸,屁颠屁颠地跑去了拿酒。
拿酒路上,小二突然想通了。
掌柜的没走,掌柜的女儿也没有走,自己这个给人打工的,有什么好慌的?
就是天塌下来,那也是掌柜的在前面顶着。
该做的生意也还是得做,该赚的钱也一分不能少赚。
哪怕明天世界末日,今天这日子啊,该怎么过,就得怎么过。
于是,回来时,小二的脸上愁容没有了,十分自觉地端上来一叠不知名的小菜,想必是下酒的。
鸠浅坐在茶几的对面,瞟了这酒一眼,收回了目光。
“你想与我谈谈?”茶几知道鸠浅不喝酒,于是自斟自饮。
“想。”鸠浅点点头。
茶几看起来愁容满面,鸠浅觉得茶几此时的不快乐因他而起,于是拿出一个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玉杯子,伸到了茶几面前。
这个杯子,茶几觉得十分的眼熟。
半晌之后,茶几认了出来。
好吧,出自齐一门。
茶几不禁莞尔。
这鸠浅,怎么连齐一门中喝茶的杯子都顺出来了?
“二哥成为齐一门持白子的大典上,你们齐一门送的。”看见茶几的目光落到杯子上,鸠浅好心解释了一句。
茶几轻轻一笑,眉目一舒。
这就能解释了,齐一门老是喜欢往外面送东西。
“还有搭建祭坛时所用的那些材料,除了这白马干,须臾人参须,多情汁黑,因意花四种,其他的全部来自齐一门的仓库。”
鸠浅说到这个,突然发现他多了一丝理由来劝服茶几帮助他。
你看,你昔日的同门都帮我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帮你,但是你知道吗?”茶几说道。
茶几轻蔑一笑,觉得鸠浅的天真其实就是幼稚。
“顺水推舟的人情而已,还能有别的什么原因吗?”鸠浅说道。
茶几摇了摇头,随手往鸠浅的杯子倒入火酒。
说道:“他们这样帮你,是因为他们想要拉拢你。正是因为他们这样帮了你,他们才会做出对你斩首的提议。”
茶几这样一说,鸠浅拿着杯子,感觉杯子变重了。
这种重量,不只是茶几往杯中倒入了火酒。
仿佛还有别的什么,鸠浅难以言表的东西。
“这就是你对斩首这件事情给出的原因?”鸠浅有些难以置信,“就这点东西,说白了就是灵石,值个屁呀!”
茶几听到鸠浅话里蕴含的带刺语气,知道他戳中了鸠浅的内心。
击中他人的软肋,直击他人的本心,就是茶几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事情。
“你既然选择了不为风雪庵和齐一门所用,那么你的命,在齐一门的人眼里,又值几个屁呢?你的命真的比得上你所瞧不上的灵石吗?”
茶几饮下一口火酒,有一丝无奈。
鸠浅身体一怔,有些震惊。
茶几看了鸠浅一眼,鸠浅的情绪还是有些淡,不够激动,还得加点猛料。
于是,茶几继续说道:“齐一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所贪图的。此时他们给予你的东西越免费,越多,他日索取回报时,他们要的也就越多,你就越难以偿还。”
鸠浅眼神躲闪,若有所思。
茶几想了想,严肃问道:“鸠浅,你想过齐一门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吗?”
鸠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木然地摇了摇头。
茶几自顾自地饮酒,他知道只要他不做声,鸠浅就会猜。
一般人口中猜测的都来自于真心,猜的是什么,可能在乎的就是什么。
茶几此刻只想听鸠浅说。
二百九十九章 我们都溺水而不自知(四更)
果不其然,鸠浅低了低视线,转动了一下眼珠,说道:“要我的命?”
茶几听到这个猜测,有些无奈。
一猜就猜到了最上端。
看来,鸠浅将生命看得很重要。
那就说明,鸠浅可能暂时还没有信仰。
或者,鸠浅并不清楚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
茶几轻而易举的掌握住此次攻心的主要方向,继续诱导。
“为什么你觉得他们要你的命?你的命有什么价值?”茶几问道。
“我的命当然有价值了,对于我来说,我的命是最有价……”
快速地说到这里,鸠浅戛然而止,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东西。
他的命,其实只对他有价值。
他死了,对他而言世界都没了,但是对于别人而言,世界依旧。
那些人,其实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行动,他的付出,他对齐一门,对人间做出的贡献。
“有些东西,往深处想几步,你就能豁然开朗。”茶几继续点拨。
茶几一杯喝完,感觉他与鸠浅的这次交谈已经渐入佳境。
于是,茶几为了对自己聊表犒劳之意,给自己又斟满了一杯。
鸠浅看着茶几风轻云淡地说着这些令他难过无比的事情,觉得他真是冷血极了。
这种豁然开郎,令人难过至极,还不如不要呢。
“你直接说吧,我不想自己想了。你告诉我他们想要做什么,如果我无法反驳,那我就信你所说是真。”
鸠浅不想亲手揭开真相了,有此闲暇不如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对心灵的拷打。
“他们跟你说过你是人镜对吧?”茶几问道。
“对。”鸠浅点点头,心说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你明知故问。
鸠浅不知道茶几为什么要说起这个,但是直觉茶几可能又要说出点什么自己难过的事情,于是声音小了许多。
“关于人镜,你怎么看?”茶几接着问。
“人镜只是对一类拥有着相同性情的人的称呼。”鸠浅脱口而出,忘了刚才他还不想自己作答。
茶几淡淡一笑,不用动脑就知道这是齐一门的人告诉他的。
“人是会变的,所有人都是。”茶几仰头将火酒倒入嘴中,酒过喉入肠,一阵辣意。
听到这个熟悉的话题,鸠浅像是捕捉到了一丝曙光,立即咧开了嘴。
“你这就说的不对了,有些人的心绪就是可以从小到大,由生如死一成不变的。”鸠浅眉飞色舞,神情激动。
被人在言语上一直占上风的滋味其实是很难受的,茶几明白。
所以每一个被他戳中内心的人都会出现短暂或是长久的歇斯底里。
他们会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来寻找他观点上的漏洞,以至于都忘了是谁更需要解惑。
一般来说,一个人在寻找这种无意义的机会的时候是最可怜的。
他们像是没了其他任何办法一样,只能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不放手,好似找到了生的意义。
而最残酷的便是,其实,他们所认为的破绽,其实不是他茶几的,而是他们这些人自己的。
此时,鸠浅就是这般,溺水,而不自知。
茶几觉得他赢得索然无味,随口问道:“举一个例子,我就承认我这句话说得不对。”
一个例子,听起来好像特别简单。
鸠浅开始快速思索,想了很多人,很多人,发现好像他们都曾变过。
突然,齐一的笑脸浮现在了鸠浅的脑海中。
找到了,不论何时齐一都是这么的笑靥如花,即使他头一天经历了悲伤,过几天他也会变得明媚。
“二哥,齐一。”鸠浅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得意地昂起了小头颅。
怎么样,你没办法了吧?
鸠浅哈哈地张开嘴,茶几大失所望地翻了个白眼。
“齐一,你居然说齐一?”
鸠浅会说出齐一的名字,茶几是万万没想到的。
上天不会平白在一个人出生时就给予你信仰的,而每一个拥有信仰的人,其实都脱离了作为一个人他原本的模样。
“你居然说齐一一成不变?”
茶几笑了笑,觉得鸠浅还是傻得可爱呀。
齐一何止不是一成不变,他是在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放弃他心中其他原有的坚守,目的就是成全他所谓的信仰。
齐一门中没有一个孩子是一成不变的。
突然间,茶几又有些不忍心击碎眼前这孩子心中的美好了。
于是,茶几下意识地努了努嘴,转而说道:“嗯,你说得对,我承认我刚才那句话说错了。”
听到茶几如此的回答,鸠浅内心提起的一丝欢喜突然没了。
“你在迁就我。”鸠浅笃定地说道,“我是来寻觅真我的,不是来听你善意的哄骗的。”
鸠浅顿时有些急迫,皱起眉头说道:“你就直接告诉我,二哥到底哪些地方变了不就好了,何必为了安抚我的情绪骗我呢?”
鸠浅其实并不太介意被人欺骗,但是他还是很介意别人在他寻觅真实的时候撒一些善意的谎言的。
茶几的刻意,全部体现在他努努嘴唇当中了。
这就是一个非常非常明显的欺骗的信号,鸠浅能够断定,茶几就是在撒谎。
茶几估计已经有一万种方式可以击垮自己的自信了,但是因为可怜或者别的什么情感对自己的咄咄相逼选择了退让。
鸠浅很愤怒,这不是他想要的。
修炼疯魔诀是鸠浅自己选的,那么知道真相也是他愿意接受的。
鸠浅觉得茶几这样做,不对,很不对。
或许是鸠浅的神色太严肃,情绪太认真,茶几收起了笑容。
“齐一哪里变了其实你是清楚的,只是你对他总是只有一种印象罢了。”然后选择性地对很多细节视而不见,茶几低了低眉,说道。
说完,茶几指了指鸠浅未曾动过的酒,继续说道:“齐一应该告诉过你,他的曾经和现在有过那些变化,你不妨在自己的记忆中找一找。”
茶几的话,使得鸠浅陷入了回忆。
半晌之后,鸠浅睁开眼,坐回了凳子上,有些难过。
他找到了。
二哥齐一曾经说过,他以前的意见和大哥一样。
后来他又说,不能否定别人赴死的意义......
鸠浅看着茶几,茶几还是那一幅表情。
好贱啊!!!
只是,不知道为何,鸠浅觉得自己有些想要揍他。
这就是被戳中内心的感受吗?
鸠浅感觉茶几粉碎了他脑海中许多存在了很久的美好。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甚至说十分恐惧和痛苦。
为什么茶几会知道这么多,多得令人害怕?
三百章 有些事一深思,就不美了(五更)
鸠浅不喜欢将疑惑藏在心里,于是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二哥会告诉我他的改变。”
“因为有些改变不是坏事。”茶几回答。
“你怎么知道二哥会认为那种改变不是坏事,还会告诉我?”鸠浅陷入了一问再问的循环。
“因为我了解我。”茶几再答。
“你不……”
鸠浅想要说你不了解二哥,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茶几说的是他了解自己。
这是什么逻辑,你了解自己,就能知道别人的想法吗?
“解释给我听,你有自知之明,为何你就能以此断定二哥的想法。”鸠浅鼓起了小脸。
“因为,现在的齐一和以前的我很像啊。”茶几说到这儿,笑得无比灿烂。
事实上,每一个穿上白衣的人,在一些方面都很像。
毕竟,白衣就是一个某个方面定死了标准的模具,与这模具相差太多的人是得不到那些先生的认可的。
你可以有你的性格,但是你的方向,不能与齐一门所授的信仰背离。
这就是白衣的意义。
我辈执白,誓不与黑。
书生着白衣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代表之作。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世间身穿白衣玉袖装的人如此之多,有几个修为到了标准还赖在齐一门不出来,不愿意北上守海的?
齐一门的筛选机制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这种选错人的概率,其实是万中无一。
鸠浅心服口服,茶几身上的白色衣服在提醒鸠浅,他即使到了此时也没有脱离齐一门。
茶几与齐一接受的教育,排除先生藏私的可能的话,基本是一模一样。
很多想法能有共鸣之处,其实也无可厚非。
“算你狠!我知道遇到你这样的人只要避而不谈就不用难过,但是没办法,我今天就是来找刀子扎自己的。哼,疯魔诀我就是要练。”
鸠浅深吸一口气,顿时拔高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鸠浅恢复平静,鼓起小脸,神色认真了不少。
不得不说,鸠浅这个模样,还是很能引起哥哥们的保护欲的。
茶几多看一眼就又觉得不忍心扎他了。
不过,鸠浅既然心意已决,茶几也只能鼎力相助了。
成疯乃是世间顶级的秘法,既然鸠浅已经沟通失败了一次,那这下一次沟通之前必然就需要好好准备一番。
最好是先前的想法全部推翻,直接了解透彻,然后变成内心最真实的模样。
于是,这样想着,茶几问出了他的正题:“鸠浅,你觉得你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听到茶几这样问,鸠浅尿意顿然一生。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完了,秘密要被他看光了。
上来就问最珍视的东西,这些可都是鸠浅藏了好久的秘密呀……
鸠浅咬咬牙,平静道:“为了疯魔诀,就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茶几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一个百分百的守口如瓶之人,但他也没有将别人的秘密到处宣扬的恶习。
“我最珍视的就是……”
大概交流了一个时辰之后,鸠浅被茶几灌了两杯火酒下肚,整个人都不好了。
火酒很烈,鸠浅这个肚子都烧得难受。
然后茶几的话语又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将鸠浅浑身上下捅了个通透,可谓是透心凉。
一烧一凉,冰火两重天。
鸠浅可谓是身体上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
这一个时辰里,从珍视之物谈起,茶几跨度极大的询问了鸠浅许多关于鸠浅和他经过的往事。
鸠浅一一作答。
问答的过程中,一旦两人对同一件事产生不同看法,鸠浅就会被茶几三两个字问得哑口无言。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强暴了思想。
茶几总能挑中一个鸠浅忽略的角度,根据鸠浅的描述,重新解读他的故事。
鸠浅感觉他的生活全部被拆得明明白白,任何一件事情的因由都被摊开得清清楚楚。
那些件朦胧的欢乐故事,经过茶几三两言语,全部都变得面目全非,不忍直视。
比如谈及秦微凉,茶几毫不掩饰地批评了他对她的好感。
当时,茶几说他也在场,但是他手都还没动,那姑娘就崩溃了。
茶几说在他看来秦微凉目前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过度重情而心智不全的小女孩儿。
原因就是当时面对长歌当欢的围堵,秦微凉不顾属下的牺牲,执意要与他们决一死战。
秦微凉看似是英勇而无畏,其实就是一个没有长大,不懂得珍惜部下生命的小丫头的形象。
还有鸠浅,也被茶几重重地臭骂了一顿。
茶几说鸠浅在那一次与曹一折的交手中,完全是靠运气活下来的。
鸠浅哑口无言,无法辩驳,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就是运气好。
各种鸠浅没有想过,或者有意忽略的细节被茶几一一挑开,然后当场就把秦微凉都骂得一无是处。
听到心爱的女神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鸠浅当时是气得跳脚,想找一百个理由怒骂茶几一顿。
但是,他原地冥想了半天又找不到哪里去说茶几说得不是。
鸠浅甚至在茶几说前面鸠浅没有参与的过程中,时不时还觉得茶几说得其实很有道理。
毕竟,当时若是让鸠浅来安排,他也会做出与茶几假设出来的安排一样的决定。
只是,毕竟鸠浅不是她秦微凉,鸠浅只是一个喜欢她的人。
那一件事情,粗看,鸠浅是对秦微凉愿意和部下同生共死的精神青睐不已的。
多好的一女孩儿呀,对部下不离不弃。
细看,事实却让鸠浅心里满目疮痍,反而觉得秦微凉的智商确实有些堪忧。
哎,归根结底,鸠浅总结了一下,就是他原先对一件事情的过程和目的忽略得太多,只记得自己的位置,而忘了一件事的发生,其实是有发生的原因和其结果的导向的。
那些西秦死士过来的目的,绝对不是让秦微凉陪他们去死。
这点鸠浅心知肚明,就像他护送秦微凉的目的不是打架一样,打架其实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最直接的手段。
总不能因为手段的可歌可泣,就将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抛于脑后吧?
秦微凉的精神,单个拎出来,确实值得表彰。
但是放回事件中,其实一开始的方向就大错特错。
秦微凉估计在西秦已经因此受罚。
鸠浅想到这里,知道也不能怪茶几对她印象颇差。
因为类似的话,鸠浅记得二哥齐一也对他说过。
“愚蠢无脑,冷石心肠……”这就是当时赶过来保护自己的齐一对秦微凉的评价。
果然。
有些事情一深思,就不美了。
三百零一章 人谋(一更)
到了谈话的尾声,鸠浅整个人都疲累不堪。
鸠浅觉得茶几就是一个美好粉碎机,什么事情到他的眼里,剁几刀之后仔细一看都原形毕露。
不但不美,还很丑。
最过分的就是,鸠浅当时问茶几:“难道在你眼里都没有美好的地方吗?”
茶几幽幽地说道:“你所描述的那几件事情当中,所有的美好全部被你捕捉到了,然后你还将其当做了事情的原貌。其实在我眼里,发生了那件事情是不值得你那么开心的。”
鸠浅很失落。
但是,茶几还补充了一句。
“你那么开心,只是因为你喜欢她。”
茶几的判断,中肯到了极致。
鸠浅无力反驳。
得了,成了自己的无脑美化了。
鸠浅真是后悔,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茶几这个问题。
问他,不就是找刀子扎自己吗?
一席话后,鸠浅可谓是完败。
这或许就是触摸真相的代价吧!
你踏入真相前有多快乐,得知真相后就有多失落。
就该伤心的时候过来找茶几,求取安慰。
笑嘿嘿的时候过来,就是会被他无情地折磨和蹂躏。
鸠浅觉得茶几肯定是一个可以用花言巧语将女孩子骗得团团转的人,太‘狠’了。
鸠浅离开的时候,真是想偷偷找一个地方大哭一场,路都走不稳了。
最后,鸠浅先行一步,灰溜溜,焉纠纠地回到了长歌当欢上。
不过,好在长歌当欢的众人只是看了鸠浅一眼,便很识趣的什么都不问。
众人的沉默,心照不宣。
鸠浅在那一时刻突然意识到,可能大家都接受过茶几的这种精神摧残了。
“怪不得当时酷大叔那么笃定地让茶几帮我。”
鸠浅独自一人呆在长篙人的小房间里,喃喃自语,暗自神伤。
茶几在鸠浅回来后不久,就带着不少肥鸡美酒回到了长歌当欢。
扎了鸠浅几刀,又何尝不是扎了自己几刀呢?
茶几觉得自己需要补偿。
众人见状顿时喜笑颜开,围桌而坐,大快朵颐。
此间言笑晏晏,唯有鸠浅苦涩难解,吃着好吃的美味佳肴也笑不出来。
李青月吃饱喝足,对着鸠浅得意一笑,打趣道:“精神被草了一顿,爽吧?嘿嘿嘿嘿......”
鸠浅翻了个白眼,一脸生无可恋,转过了头,不想理他。
看到鸠浅这副模样,长歌当欢中的众人笑得更欢了。
......
吃完,鸠浅很快便开始了第二次搭建祭坛。
一切如常,轻车熟路的鸠浅来到了关键的最后一步。
“杀意,滔天的杀意,想象一些鸠横日落死时的情景,都是那些外人害死了他,害死你的娘亲…..”
众人听到茶几的话,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这种方法,虽说沟通疯意可能有用,但是用起来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儿缺德。
鸠浅眼角一抽,顺着茶几的话语的导向去引导情绪,然后激活杀意,用杀意去刺激疯意。
最后,那抹意识轻颤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对鸠浅的沟通不屑一顾。
鸠浅小拇指轻点,这是他与茶几的暗号。
茶几见到这一幕,觉得可能杀意也不对。
茶几思索一瞬,说道:“想象一下,秦微凉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时,此间天地,唯你一人刚好在她身边,能够助她一臂之力,挽救她于生死之间。但是对手又是人间四戏这种丧心病狂令你望尘莫及之辈,你只有获得力量才能力挽狂澜……”
听着茶几说出万劫不复时鸠浅眉头一锁。
然后听到自己刚好有机会助她一臂之力时眉头一舒,然后勾起了一丝微笑。
又在听到人间四戏的时候笑容消失。
最后听到得到力量才能力挽狂澜时身体紧绷。
鸠浅这次寻觅疯意,脸上丰富的情绪变化,大大多于先前任何一次的意识沟通。
刹那间,长歌当欢上空,天地间出现了一大朵红色的云彩,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滴下血液。
一时间风云变色,狂风大作。
众人的衣衫簌簌作响,发丝胡须胡乱飞舞。
长歌当欢众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心照不宣。
然后,他们四散而开,很自觉地守在了鸠浅不同的方位之上。
成功了。
修炼疯魔诀之人完整地接受疯的意识,需要一段时间。
虽说这段时间可能并不长,但是万一被人打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北墙边上,能将一秒时间拆成一百份使用的可是大有人在。
长歌当欢面色凝重,神识完全扩散开来,重点提防逆流光的方向。
还是如同他们所料,天地异像直接使得成千上万道神识扫视而来。
其中弱小的神识在触碰到曹一折含带有警告的信息后,一触即退,快速远离。
除此之外,仍有六道强横无比的神识硬生生地挤进长歌当欢这片区域,试图一探究竟。
若只是神识送过来了,本体未至,长歌当欢等人还勉强能够接受。
但是,不管在什么样的警告之下,总是会有出格之人。
那六道强横的气息中,有一个人的能量波动已经越过了曹一折的神识范围边缘。
正朝着他们这边急速赶来。
按照这种速度,大概三四息就能站到鸠浅的身前。
这个节骨眼儿上,过来找死?
不行,决不能让他打扰鸠浅。
转念之间,左摇右摆两人心意相传,做出了一个同样的觉得。
“哼!”
曹一折丢下一声冷哼,眉头一跳,和李青月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这三息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遥远的北海云雾深处,一只正在酣睡的强大存在睁开了眼睛。
只见它微微站立,形似人形,双眼赤红,眼睛狭长,舌头尖长,四肢附有利爪,身披长鳞,一条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望向了南方。
它就是,北海深处的那只疯。
就在鸠浅头上的红云聚集成型的那一刻,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骤然咧开嘴,身体一个前驱,后脚一蹬,身后空间变得一片黑洞,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是同一瞬间,北墙远处的云雾顿时消散一空。
一个细小黑影由北向南疾冲而来,同时一股强大至极的气息降临人间。
下一刻,它便穿过云雾,利爪伸向了逆流光的方向,来到了初帝眼前。
就在这种不知名存在的利爪就要刺入初帝眉心的时候。
初帝嘴角勾起,眼睛骤然睁开。
等得就是你!
随着初帝眼睛睁开,这只大妖的上左右三方的空间中伸出三样兵器。
三百零二章 大战(二更)
一把骷髅刀,一柄秀色长剑,一只白色人骨利爪,然后就是透初帝心口而出一张巨网。
这只人形妖兽,便是疯。
它在这一刹那意识到了这是人族的阴谋。
人族的目的就是骗它独自来此,想将它捕获。
于是,它一爪迎击上方的大刀,另外一爪成拳砸向那只白色人骨手,舌头迎击长剑,尾巴勾入身后虚空当中,双腿作势翻转。
然后,点石火光之间,疯与人族至强者交了一手,然后被三方的力量打落大地。
疯借助三人的力量,帮助身形翻转。
初帝心口探出的巨网缠上了疯的身体,但是没能完全笼罩这只妖王的身躯。
只见那道金色巨网触碰到妖王的一刹那,便化身一道金色佛光融入它的体内。
“嘶啊….”
天地间骤然响起一声痛彻心扉地尖锐嘶鸣。
随后,空间中几位人族强者显现了身形。
原本是一帝三王中的三王。
手握骷髅大刀的秦贺,化身白骨人的阴阳老祖,执剑的白衣老人齐方。
但是,时间对于这些至强之人来说成了负担。
在他们完全从空间当中出来的时候,那只疯已经在飞速中遏制前进,克服了巨大的惯性,稳定了身形。
然后疯迅速调转方向,不顾一切地朝北边逃去。
它受了伤。
那道网,乃是风雪庵中的至宝,伏魔网。
伏魔网经过了几千年的传承和精炼,早已化凡成神,跻身于神器之列,与西秦的斩神刀,东楚的魔域齐名。
四人中的初帝身形最先完全稳定,快速乘胜追击,向妖王追击而去。
初帝的剑眼见就在刺入了这种受伤不浅的妖王后背,一根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的巨大阴影抽向了初帝。
此时,其他三人还距离初帝有三个身位的距离,刀也好,剑也罢,无一能帮到初帝阻拦那道即将抽中初帝的巨尾。
初帝知道如果他刺,自己的后背就会被虎尾抽中。
可能这猝不及防的一下,他就会身躯死去,神魂离体。
但是,初帝没有犹豫,眼中只有那只体内蕴含着大半张伏魔网的妖王,一意孤行,将剑刺入了它的后背。
顿时,这只疯背后的长鳞一一破裂,剑刺入了它的后背。
初帝大喜,他知道只要再前进一分,他就能刺破这只畜生的心脏。
然而,虎尾就在这个极其关键的时刻抽中了初帝的后背。
“嘭!”
初帝震耳欲聋的坠地声,犹如流星撞击星球大陆。
遮天蔽日的烟尘,升腾而起。
北墙之北到云雾之南的这一片几十里的大地,瞬间被灰色吞没,再也看不清任何一丝战况。
然后。
“嗷哦~~”
“畜生,看招!”
威猛的虎啸声,同时还有凄厉的人的呐喊声!
瞬间并起。
密集的交锋声爆炸,然后停息。
巨兽奔袭的逃跑声愈来愈远,北边传来了无数的妖兽的嘶吼之音。
一息之后,三人冲破烟尘,回到了北墙之上。
其中赤膊汉子抱着一个银发男子,其他两人一人白衣染血,一人白骨半裂。
“他么的!”
赤膊汉子将初帝轻轻放在地上,将刀上的鲜血扫落一地,愤怒地冲着北边大骂。
初帝还能站起来,不动声色地站直身体。
白骨身形一闪,阴阳老祖的真身显现了身形,用手捂住了胸口。
齐方握着断剑,抹去了嘴角边的鲜血。
方才初帝中招的那一刹那时间,三人使出浑身解数,将最强的攻势交到了那只插手的妖王身上。
代价就是齐方的剑被折断了,然后秦贺砍伤了那条巨大的尾巴,阴阳老祖差点被一虎掌拍碎了胸膛。
最后,那只虎王,踏碎空间北遁而去。
完美的一个局,被其他妖王插手,破了。
三人愤怒万分,没有选择追击。
这时。
三息时间到了。
“啊!!!”
某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是后面!
初帝回头看了南边一眼,是去往长歌当欢的方向。
一个人发出一声惨叫,四人顿时回头。
然后,四人的身形相约一起,消失在了北墙逆流光之上。
这时,鸠浅刚好沟通完了那一抹纯粹的疯意。
天上的异像散去,他睁开了眼。
鸠浅一睁眼,便发现身边长歌当欢的四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取而代之的是四个气息强大得令他感到窒息的人围在他的身边,他们无意中散发的巨大的威压使得鸠浅有一种要被摁在地上的负重感。
这四人,有两个人鸠浅陌生得很。
其他的两人他都认识,初帝,齐方。
全是十境之人。
他们有的人拿着断剑,有的人手持大刀,有的人脸色苍白无比,还有的人捂住胸口眉头紧皱。
看起来像是受了伤,但是鸠浅依旧感到他们强大无比。
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鸠浅既害怕,又疑惑。
自己修炼个疯魔诀,不至于搞出这么大阵仗吧?
“怎么了?”
鸠浅身躯一颤,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本来鸠浅是不敢说话的,但是在看到四人后的一瞬间,曹一折手提着一道紫色的神魂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李青月也出现在了自己身前,伸出双臂拦住众人将他拦在身后。
看到色大叔站到了身前,鸠浅突然又不慌了。
然而,李青月还没有开口,银发男子便一把将他提到了一边。
那幅模样,就像一个大人提起一个孩子。
而那个赤膊汉子,秦贺更是干脆,像是接力一样,眉头一拧,提着李青月推到了更远处,罚站。
这个光膀子的人是西秦王?
鸠浅内心大乱之时,觉得秦微凉与他皱眉时的神色有一丝相似。
此时鸠浅身前一空,直面各位十境大物,顿时小胆一颤。
“喂,你们想干什么?”
曹一折对着众人的威势的忌惮就没有鸠浅那么多了,手里捏着一个人的神魂,直接问道。
众人斜了曹一折一眼,没有理他。
初帝也没有理会曹一折,对鸠浅问道。
“你修炼成功《成疯》了?”
“没,没有。”
鸠浅一听这话,顿时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三百零三章 其实一切都在人眼中(三更)
四人一听鸠浅的回答,顿时脸一黑。
“草!”
四人身形骤然消失,其中不知道是谁在风中留下来这个脏字儿。
强者总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直教人心脏狂跳。
鸠浅感到那种威压消失,顿时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我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杀我……”鸠浅心有余悸。
“他们还要感谢你呢。”曹一折走近,随口说道。
北墙边的动静太大,疯的那一阵嘶鸣声,帝王城中的人至少昏倒了一成。
这时,一直被曹一折捏在手中的神魂发出了哀求。
“曹大人,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再也不会…啊~”
生路?
曹一折觉得可笑,又没有人逼你往死路上送。
你自己不顾警告地往这边赶,死了怪我?
于是,曹一折不理手中神魂发出的哀求,毫不留情地随手捏碎这道英勇赴死的神魂,然后腾出手来去查探长歌当欢众人的情况。
看到曹一折杀掉一个真九境的人时脸上面无表情,鸠浅嘴角微抽,有些忌惮。
酷大叔下手也太果断了吧?
冷酷无情。
“他们谢我什么?”鸠浅跑了过来,将众人扶起,“他们没事吧?”
“你待会儿去北墙上看看北边就知道。他们没事,只是被打晕了而已。”曹一折朝四人的体内各输送一丝仙气,帮他们快速苏醒。
曹一折的帮助几乎在顷刻之间就有了效果,一息之后,四人便悠悠醒来。
四人醒后,鸠浅看着他们脸上那表情,他们好似颇有些不耐。
很显然,他们大概后知后觉,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鸠浅转念一想,也是,量谁被无辜打晕都会有所不快。
“多谢各位帮我护法,刚才如果不是各位,或许我的下场会很惨。”
见到长歌当欢众人已经集齐,鸠浅对着几位郑重行礼,表示由衷的感谢。
四人尴尬笑笑,没有多说,默默接受。
“话说,你的疯魔诀练成了没有?”茶几揉着后脑,此时还感觉有些疼痛。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记得正事。
如果他们人也被打晕了,鸠浅道法也没有练成,那可就血亏了。
这个问题,刚才初帝问过。
鸠浅知道初帝神通广大,于是如同刚才一样,摇了摇头。
有些事,既然说了一遍不,那就不要改口了。
至于事实如何,不重要。
这是鸠浅在被茶几精神强暴了一顿之后的一点感悟。
事实发生给世界看,故事却是自己的。
真真假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
距离修炼疯魔诀的那一日风波,又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鸠浅老实了很多,看了看过了一天在慢慢落下的烟尘。
此时,距离兽海来袭,又近了一步。
鸠浅行走在一座小城中,打算四处看看,路上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开始胡思乱想。
搭建祭坛沟通疯意的那一天的经历颇让鸠浅觉得世事有些离奇,不免因此产生了诸多疑惑。
听说,在他沟通疯意的时候,逆流光之前,人与妖打起来了。
时间怪巧的。
鸠浅对这种有人参与的巧合可不怎么相信。
毕竟,参与其中的人都是强大到了天所不爱的存在。
但是让鸠浅解释个中缘由是什么,他又解释不出来。
鸠浅很郁闷,有种被利用了又找不到证据的不快。
鸠浅心中的诸多疑惑难以排解,于是听从曹一折的建议,亲自登上了北墙。
那里,是战场。
地上的血迹,还都是新鲜的,新鲜得没有妖兽敢跑过来舔。
这种味道随北风南下,浓烈而‘香甜’。
这一看就是大战得激烈万分,鸠浅开始对北海中的妖兽,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据曹一折所说和自己的亲眼所见,鸠浅得知人族的四个守护神中至少有三个负伤了。
除了西秦老祖秦贺,其他的全都在这一战中负伤。
貌似,其中初帝受的伤还是最重的。
他不是最强的那一个吗?
嘿嘿嘿!
鸠浅突然心里压抑不住地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你开始派人杀我的?
哼,挨揍了吧!
活该!
而且,他们好像都还没有达到目的。
鸠浅不知道那一战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于是四处打听。
最后,鸠浅了解到按照那一战的过程来说,初帝等人应该是早有准备的。
因为有修士有幸看到了初帝等人的出手的全部过程。
正常情况而言,西秦王应该在极西之地,来到逆流光之前不应该那么快。
这还不说其他的几个人,四人几乎是一同出手,一看就知道是事先埋伏好了的。
鸠浅觉得他修炼疯魔诀的事情,应该是墨海云端之上的那几个最强之人,皆知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利用那个关于疯魔诀传说中的那一则信息,摆了北海中的那只疯兽一道。
提前埋伏好,等待自己真的修炼出成果勾引疯过来,然后一举击杀。
很可惜,最后被另外一只妖王横插一脚,铩羽而归。
了解清楚初帝等人出现在长歌当欢的始末,鸠浅心里沉重了一分。
终究他还是被利用了呀。
“阴!”
鸠浅觉得初帝等人手段一点都不光明正大,就跟长生林中只会掏肛的鬣狗一样不择手段。
更不择手段的是,他们居然将他作为棋子使用。
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
修炼疯魔诀之人心里的原始疯意真的能够沟通那只疯兽的话,那鸠浅要是成功化身为疯,岂不是会遭到北方那只疯兽的仇视?
要知道,北海数千年来都只有一只疯,若是让他一个不小心地修炼出了形神具化,变成了一只全意义的疯,那他岂不是对疯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开什么玩笑,那只疯都没有意识。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
但时候,它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搞不好就要杀之而后快。
这不是害人吗?
初帝等人不知道这件事,鸠浅是不信的。
于是鸠浅心中十分气愤,觉得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动声色的初帝,设起局来都不顾下面的人的死活的。
鸠浅看向逆流光的方向,心说你可真是一个狗皇帝。
但是,这种话鸠浅的胆量只允许他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说出来。
三百零四章 起而行之,来而夺之(四更)
齐一门。
曲径通幽处的尽头。
竹屋当中。
先生负手而立,徒弟盘膝而坐。
“昭示,你参透了吗?”
齐传生老人接过《平乱齐一策》,对着地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弟子亲切地问道。
这个弟子名叫齐昭示。
他是齐一门中对阵法最亲近也最有兴趣的学子,对许多简单阵法的原理能够做到无师自通。
世上缺的就是齐昭示这种天生之才。
齐一门中这种学生在近几百年间愈发的稀少,甚至都慢慢变得凋零。
遇到一个,极其难得。
于是,齐传生本着因材施教的原则,将临摹而得的《平乱齐一策》交予了他,希望他学有所获。
齐昭示静静地站在原地,有些安静。
原本,齐昭示是不信命运的。
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从先生赐予他《平乱齐一策》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除了固步自封,一无所获。
呵!
什么是天意,这就是天意!
天意来时,磅礴而至,你欲拦时而不能止。
天意来时,和风细雨,你不知时润物无声。
等到反应过来,天选之人便只能感叹一句造物弄人。
“弟子不明白生的意义。”齐昭示想了很多,将他最疑惑的东西问了出来。
“老朽明白,但是老朽告诉你,你也不会全懂,无法感同身受。先生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昭示你去吧,去这人间看一看,去你想去的地方看一看。你的问题,上天自会告诉你答案。”
齐传生背过身去,眼边泪水滑过脸颊。
但是,先生的啜泣无声,学生并不知道。
“是,先生。”
齐昭示听到了他最想要的答案,款款行礼,离开了竹屋。
在齐昭示离开不久,一个人凭空出现在刚才齐昭示站立的地方。
齐传生身躯一怔,他知道,身后有人。
“该来的,总是会来。”齐传生自言自语。
来者微微一笑,心道术士果然通神。
“那你应该知道我来此为何?”来者对着老人伸出了手。
齐传生愤然转身,看着来者,男子围着面纱。
“西秦王,你当真不能退让一步?”齐传生怒道。
来者正是秦画,他又来了。
其实,只要他有需要,齐一门他也不介意再多来几趟。
“亲手将自己的学生推向死亡的滋味如何?”秦画没有回答齐传生的话,反而问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秦画知道,齐传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因为,术士嘛,总是会对将要发生的事情进行一点点的拨动。
毕竟,齐一门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拨乱反正,以人胜天。
只是并不知道,他们是将反拨动成了正,还是将正扭断成了反。
“齐一门的学子,终将为信仰而亡。”齐传生坚定无比,深信他没有错。
“哦~~”秦画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极尽夸张。
那个样子,仿佛就是在故意表示他的惊讶。
“信仰这玩意儿,不就是你们这些先生教给他们的吗?”秦画望着齐传生,勾起了嘴角。
齐传生微微一怔。
秦画轻哼一声,心道齐一门也不过如此。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然后授人以渔,再夺人之鱼。嗯,很有齐一门的风格。”秦画开始觉得这些身穿白色衣服的人虚伪了。
对齐一门的白衣君子敬重了几百年的秦画,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些读书人的无趣。
“这些话,是他教你这样说的吧?”齐传生压住怒气,攥紧双拳,紧紧地将《平乱齐一策》扣入手心。
“谁?”秦画疑问。
“秦豪。”齐传生说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嗯,算你算得准。”秦画顿了顿,点了点头。
其实,秦豪并没有教秦画说这些无聊的话。
秦豪既不是这种人,也没有这种闲情逸致的想法来恶心人。
秦豪在秦画出发之前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将那本书带回来,我有用。
除此之外,没有多说一个字。
其实,齐一门之人所在意的,也只是齐一门中人所在意的。
秦豪从未受教于圣人教诲,不懂也不会使用这些正人之道。
相比于杀人诛心,秦豪其实更喜欢看着活人受他操控,然后不由自主地演出他想看的戏。
而秦画之所以此时骗齐传生,也只是心血来潮,秦画想在齐传生的脸上看到一丝他意料中的精彩。
果不其然,面对这一句不出自秦豪之计的攻心之言,齐传生情绪异常激动。
“他一定会万劫不复。”齐传生泪流满面,竭尽全力,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居然直接诅咒?
君子气度去了何方?
这就是君子?
秦画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翻了个白眼。
于是,围纱之人不为所动,从老人手上扯过了那本《平乱齐一策》。
然后,他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竹屋,再次只剩齐传生老人独自一人。
刚才的不速之客,来无影去无踪,仿佛从未来过。
只是,齐传生知道,大势已经西倒,而他的手中却空无一物,身后也空无一人。
这很悲哀,但是这不是最悲哀的。
最悲哀的是,老人心中的人中之镜,也站在了西秦。
风雪庵,齐一门,这么多愿意为了信仰而死的人,突然变成了孤家寡人。
这可不可笑?
三两伤感之后,齐传生突然醒悟。
“同道同行,陌路错行。唯有交锋,才知胜负。胜者为对,败者为错。人族繁衍亿万年,皆是如此。”
喃喃自语间,齐传生找到了一丝挣扎的机会,眼中出现了希望。
......
秦画拿到平乱齐一策后,没有逗留,全速赶往西秦。
一路上人间浮乱千万,厮杀尽在眼下,他视而不见。
很快,他回到了小西都。
秦王府。
院中,秦豪已经在此等候。
秦画轻轻落到地上,将《平乱齐一策》交给了秦豪。
秦豪接过,一句话没有多说,快速地跑出了王府。
秦画举在半空中的手只好堪堪作罢,放了下来。
自从人间四戏死后,秦豪的态度异常冷静了。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日渐稀少,行事间总给人一种在争分夺秒的感受。
仿佛,他很赶时间。
或者说,他很缺时间。
关于术士天妒的传言,秦画以前只是有所耳闻,最近才算是认真了解过。
他刚才只是想多问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帮了我西秦就会万劫不复?
只是,话还没出口,秦豪已然离去。
三百零五章 血气黒压(五更)
“罢了,问了之后得到了答案又能如何呢?西秦大计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秦画摇了摇头,心道该死的人都会死。
秦画喃喃自语的话音刚落,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在了天边。
是熟人,西秦腹地金花城城主,刺玫。
刺玫从天而降,落到秦画身前。
“拜见仙人。”
刺玫单膝跪地,右手成拳,拳心贴于心上,恭敬行礼。
这种礼仪是西秦大地之上最崇高的礼仪,代表了最崇高的敬意。
而仙人二字,原本只是修士之间的敬称,在西秦成了秦画的专属。
西秦大地之上,再无第二个人有资格被称为仙人。
在西秦的子民眼里,仙人的仙,是美若天仙的仙。
在西秦,除了秦画,再也没有人配得上这两个字了。
刺玫这次得到仙人召见,可谓是激动至极。
“起来。”秦画坐在了石凳上,有些疲累。
“是,仙人。不知仙人唤我何事?”刺玫起身,询问。
她知道值此兽患未平之际,仙人唤她来此必有要事。
秦画看向她,说道:“血气黒压的修炼法门告诉我。”
血气黒压,与八门遁甲齐名,乃是世间最强大的两大体术之一。
与人间四戏中的丑一战过后,秦画明显意识到了他修为实力上的不足。
说不得日后大战之时他会落到个以一敌几的局面。
不知大战何时一触即发,秦画想要尽早弥补。
于是,他看到了净,想到了体术。
秦画自幼修习道法,体术随修为攀升而停滞,对敌之时基本依靠的是速度和力量以及斩神刀法。
体术,他没有练过。
八门遁甲的修炼法门在齐一门,他可以直接抢。
但是,八门遁甲已经被齐一门给破了,他不能赌齐一门中只有一种方法破解八门遁甲。
于是,他将目光投至了与八门遁甲齐名的另外一种体术上。
那就是,血气黒压。
刚好,他西秦众多城主当中就有一人修炼的是这种功法。
她就是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处的金花城城主,刺玫。
所以,秦画不远千里,唤她来此,所为的便是这件事。
“仙人想要半路出家?”刺玫惊讶不已。
“嗯?”秦画语气一凝。
刺玫意识到了她语气的不对,于是快速低头表示歉意。
“仙人可否知道,血气黒压对于神魂已经定型的成年人来说,修炼时的痛苦会加倍?”
“知道。”秦画点点头。
修炼血气黒压需要做的这种功课,他还是提前了解过的。
而这种痛苦,也不是刺玫所说的加倍,而是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痛苦向来是获得力量的不二捷径。
秦画没有办法,他需要做好对战十境的那几个人的准备。
大战来时,真的杀红了眼的话,人与兽毫无差异。
北方的那些人会插手也说不定。
毕竟,此前一千多年都不曾插手世间争斗的风雪庵也已经出来站队了。
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秦画却不想让西秦大计有失。
如果他现在的万分努力可能抹去一分大计的不可施行,那么他愿意付出十万,百万,甚至千万分努力去成全西秦大计的万无一失。
秦豪说过:这些事情,就是一地之王应该做的。
秦画觉得很对。
王若不能为麾下子民谋一条出路,何以为王?
秦画摘下面纱,以真面目示人,表示他的诚意。
刺玫抬头只看了一眼,便一阵失神。
仙人面色之坚毅带给刺玫的动容,远甚于他能够倾国倾城,魅惑众生般的美貌。
这种王的气质,是能俘获西秦任何一个女子芳心的无限魅力。
刺玫低眉一笑,从咫尺物中拿出一副卷轴,轻轻交到秦画手上。
然后,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关心,一句提醒,一句指示,郑重一礼后走出了王府。
刺玫知道,对于一个下定决心的王而言,任何一句关心,提醒,嘱咐乃至于担忧都是对王的侮辱。
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必定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既然如此,那她刺玫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有什么好做的呢?
唯有拔出利刃,跟随王的脚步,听从王的指令,与王马首是瞻,随王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尔。
带着一丝击穿灵魂的笑意,刺玫快速离开小西都,返回金花城。
仙人的果断与坚毅令她倍感荣耀,如沐圣光,由心至身感受到了无尚的光荣。
她也想要像仙人守护西秦那样,为她保护的城池燃烧她的生命。
秦画望着刺玫远去,待到视野之中无人影,将卷轴收入怀中。
几息之后,一个白眉老者从阴影中显现了身形。
“敬遵吾王号令。”
说话人是西秦死士统领,阿蛮。
秦画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交给了阿蛮。
“仙人?”
阿蛮拆开锦囊,看到上面的内容,微微皱起了眉头,惊疑出声。
锦囊之上的命令,有些过于荒唐了。
“怎么了?”秦画侧目。
“秦豪这是在拿我西秦男儿的性命赌博!”阿蛮隐隐生出一股怒气。
这锦囊上写到:派十五个凡上一难之内的修为的人去踏平三佛十二圣僧直属的十五座寺庙。
这不是拿命不当一回事吗?
锦囊的内容,秦画看过。
他也问过秦豪,为何要这样做。
秦豪当时对他说:“仙人,小人今后还会下达千百道这种类似赌博或者用常理度之十分荒唐的指令。仙人确定要事事过问吗?”
说到此处,秦画知道他不该问。
“军令如山,士兵的天职是什么?”秦画反问阿蛮。
士兵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阿蛮抱拳,一言不发,隐没身形于黑暗之中,带着无声的怒意,愤然离去。
秦画回过头,下一刻来到了暗室之中。
他不担心阿蛮会因此而冲动,因为阿蛮是死士统领。
阿蛮很快就将那十五个人挑了出来,在派他们前去完成任务时,阿蛮特意将他们带到秦豪院子外面。
秦豪正在专心地钻研秦画带给他的《平乱齐一策》。
此时,院外十五个人站立,极智近妖的秦豪瞬间便明白了始末。
这是要让他先见见这些人的样子,然后任务失败之后让他感到愧疚?
说实话,阿蛮这次的举动让秦豪觉得异常好笑。
于是,秦豪很识相的走出院门,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他们的容貌。
在阿蛮发声之前,说道:“统领大人,我已经牢记了他们的模样。各位放心的去吧,记住要杀光,寺庙之中的和尚打得过的你们要一个不留。否则就不要回来。”
然后,秦豪摘下了他的银色面具,露出他那已经被人毁去的丑陋无比的半张脸。
三百零六章 你老了(一更)
他说道:“现在,也请各位仔细的看清我的脸,记住我的模样。若是任务失败了,记得要冤魂不散的回来找我。”
说完,秦豪话音一转。
“但是,若是你们完成了任务,并且全身而退,然后平安归来。请你们将性命交给我,从此不要因为任何人的愚蠢意见而对我的任何计策产生怀疑。”
“去吧。”
秦豪从十五人面前一一走走,确定他们全部记住了自己的脸,自己也全部记住了他们的脸。
十五人看向阿蛮,阿蛮挥了挥手,十五人毅然离去。
很显然,这十五人听的是阿蛮的话。
阿蛮的目的达到,打算转身就走。
但是,秦豪在他还没转身的时候就叫住了他。
“统领大人,我知道你对我的很多计策都有意见,甚至对我的这个人有意见。”
秦豪显然还有话对他讲,于是阿蛮停在了原地。
秦豪接着说道:“但是,希望大人知道,你我共侍一主。我若犯错,自会受到惩罚。你此时越过仙人来浪费我时间,其实是阻碍西秦大计。”
阿蛮想要反驳,秦豪抬起手示意让我说完。
“还有,如果你因为我一道命令便要拉十五个人停在我小院的话。恕我于此提前说明白,我以后的命令会涉及百人,千人,万人。”
“到时候,希望你也有本事将那些人全数带到这里来,一人不落。”
说完,秦豪短暂停顿,留出时间让阿蛮说话。
“我承认你的计策成功了数次,但是我问你,你这次只派十五人对踏平风雪庵,你难道不知道那风雪庵中有三佛十二僧吗?你派他们去,你是当那些和尚是待宰的羊羔吗?”
说起这个阿蛮便怒不可遏,颇有一种想将秦豪一巴掌拍死的冲动。
“十五对十五,西秦派去的全是弱于对方的人,我看不是你之计策不是我西秦出兵杀人,而是让我西秦出兵送死。”
秦豪听着阿蛮蠢如孩童一般的话语,轻蔑了笑了笑,悠悠地反问道:“你觉得我知不知道他们有三活佛十二圣僧?”
被秦豪一问,阿蛮感到有些诡异,怔在了原地。
这些摆在了明面的信息,秦豪作为出谋划策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啊。
只是既然知道,那就更不能派他们这种实力的去吧?
凡上一难的修为,对战活佛,其实就等同于飞蛾扑火。
就在阿蛮陷入思索时,秦豪接着说:“你除了会以己度人,还能不能聪明一点?”
阿蛮正想怒喝一句竖子无礼,秦豪接着说道:“你没有想过为何西秦这么多年都办不成西秦大计吗?”
这个…阿蛮真的没有想过,停下了欲吐的话语。
“你知道你为什么只能当个死士统领,而不是当一个保护一方子民的城主吗?”
阿蛮完全懵在原地,秦豪这种狠厉的话语,西秦已经没有辈分高得能够教训他的人去说了。
秦豪似乎是不知进退,丝毫没有停住的意图。
他继续递出言语的利刃,狠狠地刺向老人的心口:“因为你就只能当一个听人命令的死士头子,即使你已经修为通天,你的智力也只能办成这种事情。”
“你若有出谋划策的本领,仙人一定不会用我一个外人。”
你若有出谋划策的本领,仙人一定不会用我一个外人。
秦豪这句话像是一个锋利的小刀,狠狠地插入了老人的心中。
刹那间,阿蛮呆滞在了原地,惶惶不知所措。
秦豪说错了吗?
没有,可能就是千真万确。
他一千年间有很多次机会成为驻守一方的城主。
但是,不论是秦画,还是前几任西秦王,他们都毫无例外的一直将他放在死士统领的位置上。
秦豪此时所说的是不是就是那个究其根本的原因呢?
瞧见阿蛮一幅被打击不浅的模样,秦豪对阿蛮更加失望。
世间最差的人,就是那些意志不坚定,任人蛊惑而左右摇摆之人。
“你若今后还像现在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终有一天,死士统领的位置都会换人。”
阿蛮抬起头看向秦豪,目中一片茫然,仿佛丢了魂儿。
虽说口吐利刃很爽快,但是秦豪已经不打算乘胜追击。
毕竟,他的角色和阿蛮一样,都是为仙人为西秦服务。
西秦大计的施行,少不了他们之间的通力合作,缺一不可。
于是,秦豪转过了身,背着阿蛮说道:“最后一句,你可以无条件的信任我,就像信任仙人一样。你愚忠也好,智忠也罢,我不在乎。”
“无论什么样的人,我都有能力驾驭和使用。”
秦豪低眉一笑,芸芸众生,谁不是一颗棋子呢?
只不过,他此刻化身了下棋之人罢了。
说不得将来到了某日某件事,他秦豪也会变成一个任人玩弄,朝夕可弃的棋子。
说完,秦豪走入了小院。
秦豪的小院,到此时已经经过了三次扩建。
院中四处都是堆积成山的书籍,传说,经书…只有一个条窄窄的小路通向秦豪偶尔歇息的内屋。
院门,屋门,遥遥相望,拉直的羊肠小道,秦豪此时走在其上。
阿蛮仍旧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秦豪的背影,眼中还是一片茫然,没有从秦豪的话语中回过神。
他感到浑身无力,片刻之间好似老了许多岁。
阿蛮喃喃自问:难道我就真的愚笨到了一无是处吗?
还是说,我的确已经老了?
就在阿蛮陷入黯然神伤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道倩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来者只是神玄境界,自然逃不过阿蛮的神魂感知。
“王后?”
阿蛮此时于此地看见来者是她,极其惊讶。
出现的中年美妇不是别人,正是西秦王秦画唯一的妻子,秦微凉的母亲,姬水柔。
王后对着阿蛮说道:“可否与统领大人借一步说话?”
“自当无不可,王后请。”
王后主动相邀,阿蛮受宠若惊,伸手开路。
王后淡淡一笑,走在了前面,阿蛮行走于王后半步后的身侧,既后人一步,也能护她周全。
王后的性子恬静,基本是不出王府的。
但是平日里足不出户的王后,突然出来了是为何?
难道有大事发生?
阿蛮内心一顿胡乱猜测。
就在阿蛮东想西想的时候,王后说道:“方才秦豪的话,还请统领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姬水柔的话,阿蛮停下了脚步。
姬水柔见他停下脚步,也随之而停。
王后的来意,阿蛮明白了。
三百零七章 姬水柔(二更)
顿了顿,阿蛮继续往前走。
“这种话,若是阿蛮说毫不在意,想必王后也不会信吧?”
姬水柔闻言浅浅一笑,跟上了阿蛮的脚步。
“统领庇佑西秦上千年,一生跟随过几代秦王,墨海风雨也好,西秦黄沙也罢,不过皆在统领眼下,想必统领在一念之后毫不在意也可以的。”
一念之后?
阿蛮有些失落,说道:“秦豪的话,阿蛮听了很难过,甚至是很痛苦,阿蛮觉得他否定了我坚守了将近一千年的执着。”
人在一个位子上坐了一千年,其实很枯索,也很孤独。
但是,如今他耐住了寂寞,专心做一件事时,却被人否定了。
姬水柔说道:“统领大人是否真的听明白了军师的话?”
阿蛮疑问道:“愿闻其详。”
“秦豪从未否定过统领大人的功绩,甚至话里对统领大人全是崇敬。”
阿蛮不敢苟同:“他说阿蛮没有自知之明,愚忠,王后也觉得他这也是对阿蛮的崇敬?”
他活了一千年,自认为所见所闻皆多于秦豪,若是说他没有自知之明,他其实心里是不认的。
至于愚忠,愚不愚无所谓,他自认他是忠心的。
姬水柔知道阿蛮内心的不快。
毕竟,任谁被一个比自己年龄小了无数倍的人说教都会有所不快。
这无关乎对错,只关乎人性和偏见。
这种偏见会随着所见愈多,所闻愈广,甚至是所活愈久而逐渐深入人心,根深蒂固。
西秦人直到现在,也还有很多人对秦豪的才华表示怀疑和猜忌。
其实真正意义上的完全信任秦豪的人,或许只有秦画一人。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论什么时候,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能量比自己强大,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在:‘我是仙人,看你这个凡人’的时候。
西秦子弟,能够有机会见到秦豪的,无一不是提神登仙,云泊上行之辈。
而秦豪却只是一个很地道的凡人,他脆弱到了需要阿蛮日夜守候才能保证他的安危。
姬水柔也不强大,但是她经过多年来的观察和感悟,知道很多修仙之人其实只有蛮力,没有智慧,空有境界,其实没有境界。
任何没有愿景和信仰的组织,其实都是乌合之众。
愚者,即使有信仰,也会坚守偏见。
西秦已经持续如此状态,原地打转了几百年,不能任由这种情况延续下去了。
“统领大人和军师是秦王的左膀右臂,若是有一天,你对部下下达了命令,军师不问因由,就来横加干预,到时候统领会生气吗?”
姬水柔其实不想这么直接地问这个问题,因为会显得很生硬,所以她语气温和了许多,许多。
听到王后如此的温和的话语,阿蛮开始思考。
半晌之后,他好像抓住了一丝明悟。
“王后的意思,阿蛮明白了。但是…”
姬水柔柳眉一竖,心说你既然明白了,怎么还在固执己见?
于是,她语气干脆变得凌厉,说道:“没有但是,如果有,那就是,但是统领大人想跟我西秦大计为敌?”
不待阿蛮辩解,姬水柔接着说道:“秦画已经着手开始修炼血气黒压,希望统领大人记住自己的职责,不要再越权了。”
“是,王后。”
阿蛮快速应下。
......
一月后,十五人平安归来。
……
小西都,秦王府。
“时光加速阵法你悟出来了吗?”秦画问道。
距离秦画将《平乱齐一策》交给秦豪,已经过了四十天。
按照秦豪的能力,秦画觉得他已经找到了。
因此,秦画出关看了一眼外头的阳光。
这四十天,血气黒压的修炼诀窍,他已经了然于心了。
接下来,就需要心无旁骛的吃透血气黒压这种体术功法。
但是,修炼体术,是需要时间的。
如何用别人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时间去获得和别人一样的成果?
唯有阵法相助。
所以,秦画才会去齐一门直接拿《平乱齐一策》。
齐一门若是不给,他就去墨海其他地方找,再不济直接杀入皇城拿。
总之,西秦势在必得。
不过,按照结果来说,齐一门中的那个术士很显然算到了会发生的事情,为了避免伤亡,直接双手奉上。
“回仙人,已然参悟。”秦豪低着头,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
不知为何,秦豪只将平乱齐一策拿到手上看了几眼,就感觉好像已经参悟了一生。
区区时光加速阵法,秦豪信手拈来。
“着手布置吧,需要什么材料你告诉我,有则用之,无则抢之。若是墨海境内找不到,尽可能寻找可以替代的吧。”秦画快速地说道,心里有些急迫。
“是,仙人。”
秦豪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交给了秦画。
秦画打算拆开,秦豪阻止了他。
“仙人,等到修炼到想要放弃的时候再拆开吧,但愿仙人不会有那个时候。”秦豪恭敬大拜。
“你是觉得我在经受修炼血气黒压时的痛苦中有可能撑不下来?”秦画眉头一跳。
这可是小看于他…不,秦豪必有他意,不可不防。秦画快速抓住了秦豪的深意。
“不,仙人。小人是想仙人明白,一切都有风险,唯有一往无前,才可登临绝顶。”
秦豪将头贴于冰凉的地上,那幅模样,恭敬到了极点。
秦豪的话,秦画还需要好好想想。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一件让他心烦的事。
阿蛮在十天前申请卸任,求仙人废去他死士统领的职务。
秦画多方打听,询问,从王后口中得知阿蛮曾与秦豪有过口角之争。
“阿蛮的事情,你怎么看?”秦画原意是驳回阿蛮的请求,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秦豪。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秦豪而起,还需要因他而终。
“仙人答应吧。”秦豪对此事不用掐指一算,哑巴早就手舞足蹈地告诉了他。
阿蛮确实老了,人一老就容易感情用事,当不了死士统领了。
“你可知道他对我西秦这一千年做出的贡献?”秦豪的绝情,令得秦画有些不舒服。
“小人自然知道,那仙人可知他为何想要卸任?”秦豪反问。
“我知道。”秦画想了想,觉得他知道。
秦豪说道:“西秦大计当前,他一越权,二无自知,这样的人若是身处高位,等到后面事情多了杂了,他还会犯错。”
三百零八章 王的抉择(三更)
秦豪最近复盘的时候,想明白了为何西秦九子在追击拜神候余孽的时候会掉以轻心。
除却他们自身的一部分而言,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跟的主子。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还是有道理。
知道了最根本的原因,秦豪很生气。
身为死士,难道不应该时刻牢记狮子搏兔,全力以赴的道理吗?
这种错,秦画不计较,他秦豪计较。
两位真九境真神的损失,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回来的。
于是,秦豪的话严厉至极。
“他不过就是拉了十五个人到你院子里了,何来越权一说?”秦画竭尽温和地问道。
秦画总感觉秦豪很多事情不愿意跟他解释,虽说他明白该用人不疑的道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他下次有可能拉五十个,五百个,五千个到我的院子外,小人没有时间陪他玩耍。”秦豪抬起头,跪着挺直,看着秦画目光坚毅。
秦豪的理直气壮,秦画有些心悸。
“难道你秦豪的做事方式就没有一丝不对吗?他毕竟也是长辈。”秦画皱紧了眉头。
秦画知道此事无关对错,只是秦豪的话听起来刺耳…然后有一丝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仙人,西秦大计若是想要一鼓作气地施行,必须能者上,庸者下,不容有一丝私人感情掺杂在内。在小人眼中,他只是一个保护了我一年的真九境修士而已,望吾王明白。”
秦豪其实还想直说,他觉得阿蛮随时都可以被替代。
不过,他没有说,因为他怕他说了,秦画会心烦。
不近人情的人,从来都无法获得朋友。
但是,他秦豪现在不是在交朋友,而是为君分忧,成全君王事,促成西秦计。
为此,哪怕最后他成为了飞鸟尽后被藏的良弓,或者狡兔死后被烹的走狗,他也愿意。
秦画绝望地闭上了眼,深呼吸,然后吐出了一口浊气。
秦豪的想法,秦画偏偏就是懂。
“那你有适合的人选吗?”秦画问道。
“秦冬。”秦豪说道。
“秦冬?”秦画眉头一拧,觉得秦豪在开玩笑。
秦豪点了点头。
“秦冬的修为…”说到一半秦画记起秦豪的那一句能者上庸者下,改口道,“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秦豪再次点点头。
时间凝固,秦画看着秦豪,半天没有挪开眼。
最后,秦画长叹了一口气。
“那就他吧。”
说完,秦画不愿再与秦豪多言,消失在了原地。
秦豪撑着地缓缓起身,长跪不起的他,双膝已经麻木不堪。
“哪有什么非他不可,只不过我不想为一个死士头子的人选多花时间了。”
喃喃自语之后,秦豪一拐一拐地离开了王府。
“秦冬,其实还是不错的。”
......
不久后,阵法布置完好之后,在进入其中修炼前,秦画再次召见了秦豪。
秦豪恭敬地静立于王府议事厅,等待这秦画的指示。
秦画想了想继续问道:“有没有一种可以同时束缚住千万人的阵法?”
秦豪开始一愣,而后快速摇头。
秦豪的反应瞒不住秦画,秦画知道有。
平乱齐一策中号称有世间一切阵法,世间有合击阵,岂会没有同时束缚住多人的阵法?
“我要。”秦画淡淡地说道。
“仙人可以慢慢地杀,不用非要和他们同……”秦豪隐隐猜到了秦画的打算,想要劝解。
但是,秦画已经打定了主意。
“我若一心一意地赶尽杀绝,初帝一定会现身。我短时间内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能赌他一定不会出手。”
秦画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让我成为这种阵法的一部分。”
听到秦画做出这个决定,秦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心乱如麻。
“仙人!”
秦豪大急,想要劝秦画改变主意。
但是,秦画心意已决、
他挥了挥手,说道:“在我的身体上全部刻上这样的阵法。”
秦画不打算跟秦豪多说,直接褪去了上衣,露出他美人容颜身后健壮无比的后背。
望着秦画的后背,秦豪痛心疾首。
“是。”
但秦豪没有办法,他只是个臣子……
为人臣者,为君分忧是其分内之事。
而且,古今成大事者,人必以无情胜有情,秦豪知道秦画只有这样做胜利的天平才会往他们这边倾。
既然,王已经作出了王的选择。
那么,若是天注定了西秦的胜算最高只能有五成,他秦豪也只好将对方的五成暗中掐死,变成零。
秦豪拿出从齐一门先生的手中拿来的神笔,在秦画的背上勾勒起了阵法图案。
这样一来,秦画的身体就是阵眼了。
何时启阵,全看秦画的念头。
而这种阵法施展时的威力,就全看秦画愿意倾注的能量。
秦画今后的命运生死,就全被他紧紧地握在了手上。
就在秦豪慢慢的勾勒着阵法图案时,秦画说道:“我会吩咐下去,在我闭关的这段日子里,西秦上下由你全权掌控和打理。”
“仙人?”秦豪有些不解,这怎么行?
“没关系,你的顾虑我明白。不听你的话的人,秦冬会一旁协助,帮你处理。”
秦画带着面纱,回头望着秦豪,眼神很温柔,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可是…”秦豪觉得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除你之外,我想不到西秦中还有谁有能顾全大局的能力了。”
秦画说道,秦豪闭上了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三日之后,秦画带着几种道法典籍,然后十亿灵石,踏入了时间加速阵法之中。
在秦画踏入阵法的那一刹那,他身形一阵跳跃和闪烁,好像变成了一道光。
时间加速阵法设置在二十一夺定旗外,旗中内部空间无限大,唯有秦画身上的时间流速变得飞快。
至于有多快,秦豪没有告诉秦画,那就无人知道了。
就在秦画踏入阵法之中时,一个人来到了王府的天空之上。
此人一眼九瞳,八星伴月。
只见他沉思了片刻,对着身前出现的白眉老人说道。
“阿蛮,你也一大把年纪了,难道分不清我的立场吗?”
阿蛮此时刀已握在手中,仿佛随手可能拔刀而动。
王九很烦。
本来想起前段时间秦画抢走了他的旗子,他就烦躁不已。
最近,樽空又找上了他。
他更烦了。
三百零九章 东楚北临(四更)
正气城中一处酒肆。
三兄弟各占据一桌。
美酒与美食在这边成了守海君子们的心头爱,毕竟他们除了修炼就是守海这一件事。
于是,每座城池内奇食珍馐应有尽有,不少都是鸠浅闻所未闻的。
一个人行走江湖,总是会受到各个方面的伤害。
比如说,现在,鸠浅又在吃好吃的。
原本按照道理说,他心情应该超级无敌的好。
但是,有人在他旁边心情更好的话,鸠浅心情就好不起来了。
“你都不亲我一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句话就是坏掉鸠浅胃口的引子,成功地将鸠浅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言青木勾住齐一的脖子,坐在齐一的怀里,噘着嘴巴要亲亲。
鸠浅鼻尖一皱,随即看到:齐一轻轻咬上鸟儿姐的小嘴,然后和煦一笑。
鸠浅口里的美食顿时就不香了。
好奇怪呀,怎么又不好吃了?
刚才还很好吃的!
鸠浅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他决定不再看,回过了头,夹一大筷子水晶里脊往嘴里塞,试图用辛辣唤醒味蕾的良知。
求求你我的舌头,你在吃好吃的,不要尝不出味道好不好?
一大筷子水晶里脊入口,鸠浅脸色微红。
有味道,只有辣味!!!
“嘶,喝水。”鸠浅赶快给自己倒了一杯北洛果酒。
这时,言青木还不罢休。
“夫君~亲亲不够,小宝贝还要抱抱,要举高高嘛……”
鸠浅眉头瞬间挤在了一起,觉得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太有杀伤力了。
然后,令鸠浅惊奇的是,烟尽雨也不着痕迹地来到了鸠浅的这一桌。
两人眼神交流,会心一笑,然后不约而同地用灵气仙气堵住了耳朵。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弱了很多。
鸠浅和烟尽雨相视一笑,鸠浅再次吃菜,发现味道渐渐回来了。
果然,这种虎狼之音,就该统统屏蔽。
就在这时,正气城外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气息极其强大,刚刚降临正气城便惊动了一群白衣人飞入天空。
陌生而又不守规矩的人,向来都是有这种特殊待遇的。
当然,这些人搞不好也会得到提前踏入轮回的款待。
“在下齐一门方律,不知你们二位从何关口而来,到正气城来所为何事?”
白衣师叔名叫方律,他先前确定君子关没有入关的消息传来,于是缓缓接近两人,试图询问他们的来历。
两个人的气息强度都和他无异,不该是无名之辈。
但是,任他如何回忆,脑海中都没有这两人的印象。
难道是墨海境内的有识之士,觉悟提高了愿意来这北边替人间守护北墙?
齐一门中君子已经养成了习惯,猜测总是往好处发展。
只见其中一个年纪极其年轻的人对着他说道:“蛮王关。”
“什么?”
“蛮王关?”
“……”
他的声音不大,但有着不平凡的意义。
听到他的三个字,天上的人个个都大惊失色。
蛮王关,是北墙四千里中唯一一处无人把守的关隘,至今已经一千多年无人涉足了。
他们既然从蛮王关进,那么就代表他们一定是东楚的人。
时隔一千多年,东楚之人终于再次愿意踏足此地了。
可喜可贺!
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方律斗胆上前了一步,拱手问道:“不知两位东楚来者大名?来此有何要事?我齐一门定会为两位大开方便之门。”
方律的话,很令人动心。
不管是来此做什么,只要地头蛇不打扰,然后在获得地头蛇行方便,一切就会毫无阻碍,甚至是轻巧至极。
但是,出乎方律的意料,对方既没有回答他姓名的想法,也没有告诉他他们要做什么的打算。
只见其中年轻男子神识散开,覆盖正气城,然后将目光投向别处。
在他的神识之中,那边相距不远的一家酒肆中,有他见过的四个人。
他的心轻轻泛起一丝疼痛,缓缓说道:“你说话算数吗?”
额?
方律有些错愕,怎么一见面就问这个?
而且,算数这个…怎么个意思?
方律试探着回答:“我齐一门君子向来一诺千金,我的话还是算数的。”
方律会错了意。
年轻男子说道:“齐一门中之事,不是持白子说了算吗?”
这句话一说完。
方律脸色微微窘迫,原来他是问话事人......
酒肆之中的齐一脸色一变。
“青木,下来。我有要事要办。”齐一收起脸上的笑容,拍了拍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抱住自己的女子的香肩,说道。
“不下不下,夫君的怀抱可温暖了,你有事就抱着我去嘛!”言青木与齐一门中上下弟子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发现他们并不是迂腐之辈。
反而,她从他们眼中看到了由衷的祝福。
所以,夫君抱着我到处跑他们也是不会怪罪哒。
那她干嘛要下来呢?
齐一拗不过她,此时也没时间与她讲道理,轻轻托起她的娇臀,齐一身形一闪,来到了天上。
看到来者的那一刹那,齐一怔住了身体。
他的气息,前后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这个年轻人,是前段时日名声大燥的新任东楚之主,楚人杰。
齐一此时抱着言青木,一只手托着她,另外一只手尴尬地举起,不知说什么才好。
此时的言青木是背对着楚人杰的,但是即使如此,楚人杰还是看见了那一丝挂在言青木眼角,微不可察的甜笑。
那种甜美的笑脸,名叫幸福。
看到言青木这般快乐,楚人杰突然好羡慕齐一。
楚人杰也想成为那个能让言青木快乐的人啊!
楚人杰知道,即使他现在已经跻身了真九境,言青木的心里,眼里,回忆里也都只有这个穿白色衣服的齐一。
想到这些,楚人杰鼻子就泛起一丝酸涩,不由得眨了眨眼。
只见他拱手对着齐一道:“尊上之后,东楚新主,楚人杰特来此拜会持白子,有要事与君齐一门相商。”
话罢,言青木睁开了眼。
因为,他的声音,她还没有完全忘掉。
言青木有些惊奇,楚家不是誓不守海吗?
嗯~~~
那楚人杰怎么跑到北墙来啦?
……
三百一十章 欲速而不达?(五更)
鸠浅在齐一离开酒肆后一步也离开了远处。
只不过,他和烟尽雨两人对陌生人的兴趣不大。
于是,当鸠浅不紧不慢地飞上天空,看到气质大变的楚人杰时,瞪大了双眼。
鸠浅在意的不在一个情字上,他在意的是楚人杰的修为。
为了确认信息无误,鸠浅特意神识碰触了楚人杰好几下,直接惹得楚人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他。
用神识戳一下然后摸一摸,这样的试探,即使我们是熟人,也太不礼貌了吧?
而且,我们还都是爷们儿。
然后,只见鸠浅大叫一声。
“楚人杰,看招!”
一阵破空之声响起,鸠浅提拳蓄力击向楚人杰。
鸠浅的速度,其实现在已经入不了楚人杰的眼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距离鸠浅上次见到楚人杰,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大半年了吧。
所以,鸠浅这一拳,也使得楚人杰第一次觉得鸠浅的速度慢。
只见楚人杰伸出手,风轻云淡地就接住了鸠浅的拳头。
鸠浅因为蓄力荡起的拳风,在楚人杰对他的猛虎之拳的轻轻一抓之下,消失得荡然无存。
天地间,瞬间安静了许多。
这是…人仙境主动挑衅真九境真神???
方律骤然一懵,下意识想出手救下鸠浅。
但是,楚人杰露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显然,他们认识。
以掌接拳,其实比想象中要难一万倍。
实力相近之人的拳头,绝对不是手掌一伸就能接住的。
这个道理,鸠浅懂,所以他心猛地一沉。
人间会上,楚人杰还是一个可以供他玩耍的手下败将,这才几日不见他怎么就变得这么强啦?
修为不仅是大涨,还超越了二哥,还还超越了大哥。
鸠浅心里不服气,快速松拳,踢腿鞭击楚人杰太阳穴。
楚人杰还是随手一挡。
腿鞭荡起的狂风,只是吹动了楚人杰的一缕头发。
鸠浅看到这一幕,嘴巴震惊得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
“我不信,你进步会这么快。”
鸠浅心里突然就想不开了,正打算继续攻击。
一旁的齐一看不下去了。
齐一眉头一拧,一头黑线,叫道:“诶,小浅。”
一句话,将鸠浅拉回了现实。
鸠浅小眼睛一转,发现天上诸多强者观战,突然脸色一红。
然后,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天边。
齐一看到鸠浅的模样,哭笑不得,看了眼烟尽雨。
烟尽雨点了点头,然后追逐鸠浅而去。
鸠浅一口气跑了几十里,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有压力。
“他怎么会突然强了这么多?一年不到他就破了凡上境界的三道难关,还顺利地跨过天道问心的天劫?”
这使得鸠浅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楚人杰会有如此大的转变,简直就像是从头到脚换了一个人一样。
现在的楚人杰与先前的楚人杰的唯一相同点,就是他身上的那一幅可以忽略不计的臭皮囊。
他的眼中也不再有原先的那种犹疑与胆怯,变得自信而又深邃了许多,就像是初次见到大哥时他的眼神那样沉着。
气质都变了呀!
一年时光,当真能让一个人成长到此?
鸠浅很震惊。
震惊之余,鸠浅还很心烦。
十分郁闷,万分难受。
鸠浅离开的目的并不是全速逃遁,因此烟尽雨很快就追上了鸠浅。
“跑这么快干嘛?”烟尽雨拍了下鸠浅的肩膀,示意鸠浅停下。
鸠浅随意找了出罕无人迹的北墙,落脚。
“大哥,你不觉得有压力吗?”鸠浅停了下来,眉头挤在了一起,“楚人杰现在比我们都厉害了。”
比我们都厉害了吗?
烟尽雨看着鸠浅不平静的眼神,不可置否。
看到楚人杰的第一眼,烟尽雨有了战意。
或许,可以一战?
“小浅,感觉到了紧迫感也是好事,省得你成天吃吃喝喝无所事事的。”烟尽雨微微浅笑,安慰鸠浅。
鸠浅苦下了小脸,对烟尽雨说道:“楚人杰大变样了,你们都有进步,二哥前段时间也摸到了三难的门槛,大哥气息也比以前深厚了,就我卡在人仙巅峰,只能不停地喂我肚子里的火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火苗才能吃得饱。”
鸠浅丹田中的火苗,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最近曹一折做了三次灵力灌溉,也只壮大了一丝丝。
鸠浅觉得像没有壮大一样。
“不用着急,欲速则不达,水到自然渠成。”烟尽雨突然觉得楚人杰这样一破境还挺好的。
至少,鸠浅看起来又开始慌了。
在烟尽雨眼中,鸠浅总是到了想通的时候就努力一段时间,然后努力了一段时间后,要么是道法学成,要么是感悟悟透。
总而言之,鸠浅一般努力都会有所收获,然后在有所收获之后就开始恢复了散漫的态度。
到处寻吃觅喝的,看好看的景色,跟陌生人聊天,听人讲故事……
总之,好像生命中很多东西都比修炼来的让他愉快。
烟尽雨这个体内周天运转时刻不敢停息的人,是真的搞不明白鸠浅的想法。
“大哥你教我欲速而不达,你勤奋得都没有停下修炼过。”自从看到烟尽雨体内的仙气运转彻夜不停的时候,鸠浅就不相信烟尽雨的安慰了。
全是骗人的。
“我倒是希望你也和我一样,但是小浅,你倒是修炼呀,修道一途,很多事情要做的。”烟尽雨时时刻刻都在为提升修为而努力。
“我现在又卡住了,每天晚上我都领悟酷大叔教我的逆时光之术,悟着悟着感觉自己一下子多活了好多年了。”鸠浅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地上。
听到鸠浅的话,烟尽雨心思变得喜悦。
其实,鸠浅也是有危机意识的,只是平时大大咧咧没有个正形吧。
逆时间之术,听名字就知道跟笑哭子的瞳术类似。
都是不可多得的时间类神术啊。
烟尽雨有些无奈,他的静一刻水剑诀,倒数第三式的一浪平涛,有卡住了。
基本是每升一顿,便会发生卡壳儿的情况。
烟尽雨不禁有些烦闷,心道自己的悟性还是不如齐一和鸠浅。
三百一十一章 向往远方(一更)
“小浅,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了,楚人杰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一较高下的。”烟尽雨心说,就像你也没有必要和我们比较一样。
突然,鸠浅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大哥,你说楚人杰这次的蜕变,跟鸟儿姐是不是有关?”
烟尽雨以为鸠浅是担心齐一,笑着说道:“小浅,楚人杰的心性还是不错的,我觉得他不会做出伤害言青木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鸠浅顿时有些焦急,“大哥,你说秦微凉有没有可能现在也突破到真九境了?”
烟尽雨顿时一头黑线。
这哪跟哪啊?
行,算你厉害,满脑力都是秦微凉。
烟尽雨真是不知道鸠浅喜欢她什么,好看的皮囊吗?
“你是想说,她死了哥哥?”烟尽雨问道。
“对啊,上次封家的时候,秦微凉的进步就非常大了,这次西秦又抢了齐一门和其他势力的那么多的灵石,她会不会也一步登天?”鸠浅想起这个,突然间,紧迫感超级加倍。
如果秦微凉变得比他强很多了,那他以后去找她岂不是会拖她的后腿?
拖后腿就是累赘。
这是鸠浅无法接受的。
“可能性很小,凡上境界距离真九境还是很远的,楚人杰应该是得到了神藏图中的传承。你除了秦微凉,心里就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吗?”烟尽雨看见楚人杰第一眼便知道他寻觅到了捷径,不然不可能那么快的。
凡上境界到真九境的境界,不只是单单心境的升华,还有就是实打实的能量增长。
楚人杰上次还只是一个一难都没有越过的修士,体内能量至少需要翻一千倍才有可能跨入真九境。
他们之间不见的时日还都没有一千天呢。
一千倍的能量增长,还需要考虑到身体的成长与具体接收情况,其中的造化之大,难以想象。
烟尽雨觉得,楚人杰这次的破境可能是东楚倾尽举族之力的一次造神行动。
在结合楚人杰获得了楚家正族家主的身份后,烟尽雨这种猜想基本就作实了。
即使真相与之猜测有所出入,也不会相去甚远。
至于,鸠浅在意的心境改变。
烟尽雨认为鸠浅所说的其实可能是帮助楚人杰跨过了真九境天劫中的天道问心。
“凡上境界距离真九境有多远?我能依靠道法和灵活度然后加上所有非力量和速度之外的东西取胜吗?”鸠浅听到相差很远,焦急地问道。
鸠浅目前和真九境,相隔整整一个凡上大境界,四个小境界。
只有跨过了这四个小境界,才能成为真九境真神,迈步凡上的巅峰之境。
这段时日的打听,鸠浅得知这北边四千里的土地上,至少有二十位真九境真神。
目前其中最年轻的就是那个阴阳道的少主,阴九勺。
“说远,我觉得你也没隔多远。”烟尽雨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大境界还不远吗?我的气息都不如他们十分之一强大了。”鸠浅说起这个就有些气馁。
修士自动溢散的气息跟修为境界有关,鸠浅所对战的那些凡上之人,排除他自身的气质,他们气势按照气息而言都比他强大。
“气息又没用,小浅你的气息较于一般人要内敛,但是战斗之时,你的气息扩散得又较一般人强大。你看看这世间,有几个能如同你一样,人仙境挫败凡上境界三难的对手的?”烟尽雨摸了摸鸠浅的头,鼓舞道。
人仙境界,挫败凡上三难境界,基本上是可以说当世人仙无敌。
突然,烟尽雨想到自己的师父,印刻刀师,心里默默地收回了这个念头。
鸠浅目前或许还不是师父的对手。
“这个我知道,这不能说明我强,只能说明那些凡上之人虚弱。我又不是每一个凡上境界的人都稳胜,上次我告诉过大哥我差点翻车了。你到这边来了这么久,应该听说过尊上吧?他跨入真九境的那一天便能够以一敌十。”鸠浅说起尊上,心里更虚了。
天宝阁处的惊险,鸠浅和烟尽雨闲谈时说过,烟尽雨当时很惊讶。
“尊上是哪位,能得到你这般看重?”烟尽雨和鸠浅不同,他来到北墙是专心修炼的,关于一千年前的传闻和故事,他出门很少,了解的也不多。
尊上...很可惜,烟尽雨还真没有听说过。
“尊上,很厉害的,他就是东楚王……”鸠浅叽里咕噜,快速地将尊上的故事说了一遍。
末了,鸠浅还极为庄重地补充一句:“我一点儿都没有添油加醋。”
看着鸠浅这么认真地说起东楚蛮王,烟尽雨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他。
“真的没有一点儿添油加醋?”烟尽雨听到鸠浅的描述,有些怀疑。
破境即是巅峰,然后还以一敌十,真的人力能够做得到吗?
烟尽雨没有认真了解过,初次听闻他背后的故事,内心翻起了巨浪。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夸张了。
以一敌十,一次性出十式不同的剑?
尊上,烟尽雨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加上他的故事。
“这是长歌当欢的两个大叔他们证实过的,真的。”鸠浅捧起小脸,心说我们上次联手都破不了那头蛮力豪猪的防御,尊上就已经单杀了一头十境妖王了。
“嗯,他很强,小浅你也不弱。”烟尽雨看着鸠浅的向往,便知道尊上二字也刻在了鸠浅心里。
跟着鸠浅朝夕相处了好几年,鸠浅的心思,烟尽雨大概估摸得差不多了。
鸠浅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极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喜欢听说书人讲故事的原因,因为书里的那些人,按照鸠浅的话说,那就是:他们实在是太棒了。
尊上,嗯,挺棒的。
鸠浅听到烟尽雨的话,斜视了烟尽雨一眼,发现烟尽雨正凝望着远方。
大哥总是向往远方。
远方,很好看吗?
还是说远方有佳人,极目远视间心绪涌动?
再者说,心系远方想要执一人手,携之远游?
三百一十二章 只是提起,便会在意(二更)
“大哥,你是不是也很想到处去看看啊?”鸠浅觉得烟尽雨的眼中总是装着这个美丽的世界。
“怎么这样问?”烟尽雨收回目光,疑惑道。
“大哥,你可能没有发觉,你其实非常喜欢远眺山川,而且,你还喜欢仰望星空。”鸠浅抿嘴一笑,说出了他在心里藏了好久的秘密。
有很多次,深夜醒来,鸠浅就看着烟尽雨要么透过窗口遥望皎月与星河,要么直接仰头沐浴银色的月光。
那个时候,烟尽雨还没有遇到拜小月。
等到遇到了拜小月之后,那次数就更多了。
在鸠浅眼里,月光洒在烟尽雨身上时,烟尽雨整个人便形同冷月,高冷但又撩人。
齐一门中,有不少人多舌过烟尽雨在东楚的作为,鸠浅十分生气。
他们说烟尽雨冷血,面对拜神候大难袖手旁观不仁不义,还说烟尽雨岂是根本就不爱拜小月。
鸠浅怒不可遏,但是齐一门中的那些人,其实就和封家的凡人一样有眼无珠。
跟他们解释和辩驳都是没有用的,你有千般理由他们也只当你是在寻找借口。
而且,最重要的是鸠浅相信烟尽雨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
既然大哥选择了不动声色,那么他鸠浅也就没什么好跟那些人解释的了。
“大哥,我也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哦。”鸠浅憨憨一笑。
烟尽雨忍俊不禁。
“这是好事。”烟尽雨欣慰一笑,恢复平静。
烟尽雨听到鸠浅的话,心底平静的小湖被柔和的风吹起涟漪。
“对了,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去看望小月姐?她在言公卿的日子一定不好过。”鸠浅试探性地提起拜小月,余光发现烟尽雨的眼角跳了一下。
只是提起,就会在意?
鸠浅很不懂烟尽雨的想法,明知道拜小月可能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去见她?
“小浅,你还不懂。”烟尽雨想了想,苦涩一笑。
鸠浅摇头晃脑,漫不经心地说道:“二哥那么博学的人他都没有动不动就说我不懂,大哥你怎么老是说我不懂!”
“我只说过你还不懂这件事情。”烟尽雨解释了一句。
人间情义的纠葛,艰难的选择,鸠浅认识的人都不够多,面临过的选择更不够多,怎么会懂?
“好吧,我也有喜欢的人哦。”鸠浅噘了噘嘴。
“小浅,如果你是我,当时你会怎么做?”烟尽雨问道。
“拜神候被灭的时候啊?”鸠浅问道。
“对。”烟尽雨点点头。
“我会救几个小月姐熟悉的人出来。”鸠浅脱口而出。
“怎么去选择解救的对象呢?”烟尽雨追问。
“随机。这个看他们的运气了。”鸠浅心说反正不认识,救了他们也都是碰巧。
“如果,你没有随机选择的机会呢?”烟尽雨有些苦涩。
鸠浅的想法,他当时全部想过。
只是......
“这是什么意思?”鸠浅眉头一皱。
“你知道吗?我去的时候,西秦的人还没有开始杀戮,他们只是将拜神候围了起来。”烟尽雨回忆起那件事,现在还觉得很不可思议。
什么样的仇恨大到要屠一宗上下,一个不留?
真的是丧子泄恨吗?
烟尽雨总感觉不是。
“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哥其实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作出选择?”鸠浅听到这个,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如果烟尽雨提前作出选择,他就会提前成为西秦之人的目标?
杀人之前,先清场。
这是楚人傲在万雷山上教给鸠浅的。
鸠浅体会深刻。
“是啊。西秦人在某个时刻之后,一言不发地就下达了屠宗的命令。”烟尽雨当时隐蔽身形之处,只能看到秦冬飞上天空。
飞上去了,一会儿后,大阵就开启了。
然后,西秦之人就开始瓮中捉鳖。
那个拿针当做武器的人,就从头到尾一直盯防着自己,一丝一毫未曾松懈过。
烟尽雨心里绝望一笑。
“他们之中是不是有很多比大哥强大的角色?”鸠浅眉头皱起,开始觉得自己想得太少了。
或许,大哥能活下来就是幸运呢?
“对啊,有三四个我是能确定我敌不过。而且我是去救拜小月的。拜神候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也无法去问,他们谁认识拜小月。因为,我知道,太多人认识她了。”烟尽雨说起这个,心里有些难过,神色依然平静,但是眼中却流露出了悲伤。
“这个不怪大哥的,小月姐的身份就和二哥差不多,拜神候中的弟子,估计绝大部分都认识小月姐的。”鸠浅说起这个就一阵自责,拜小月是拜神候少主。
烟尽雨说道:“所以,我说你不懂,其实你真的不懂。拜小月一个人承载了几万条性命的仇恨,背后所牵扯到的是几十万,乃至几百万人的命运。这远远不是一个烟家可以比拟的。我放得下那是我父母不想我后半生一直活在无穷无尽地杀戮与复仇当中,所以我吞咽仇恨,尊重遗嘱,选择原谅。但是,小月,她怎么选,别人是没有资格指点的。”
这个别人,也包括他烟尽雨。
鸠浅抿了抿嘴,看着烟尽雨,觉得自己傻透了。
“平白劝人放下仇恨的人,其实才最该死。”烟尽雨再次望向远方,心中疼痛少了一些。
这些人愚蠢的善良,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
“抱歉。”鸠浅小眼睛偷偷地看烟尽雨一眼,然后低下头,像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声的道歉。
“无须道歉,这与你无关,你是好意,我明白。”烟尽雨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示意你的好意我会放在心里。
鸠浅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见见小月姐。见见,至少看一看她啊,她若是过得不好,我就求长歌当欢的大叔哥哥们帮大哥你救小月姐出来。”
求长歌当欢?
烟尽雨觉得这个字儿,怪怪的。
“她现在是别人的女人,我去会害了她。”烟尽雨说道,“小浅可不要以为那一纸婚约只有婚约一个作用,如果我去了,她可能会被无情抛弃。”
“为什么?”鸠浅难以理解。
“因为每一个嫁入楚家的女人,都必须斩断自己身上过去的麻烦。这些麻烦,指的就是感情纠葛。如果女人做不到,那么就由楚家做。这是楚家人行事的方法。”烟尽雨苦涩一笑。
印刻刀师与烟尽雨走了一趟北萧城,途中,路上,家里,做师父的就一直在跟徒儿说这些性命攸关的事情。
印刻刀师做客东楚这些年,对于楚家的性格,太了解了。
别看楚狐那么儒雅,在守住这些规矩上面,他可是异常坚决,一点水都不放,一点迟疑都没有。
如果烟尽雨去东楚,那么他就会遭到楚家之人的抵制和驱逐。
如果烟尽雨不听劝告不肯离去,那么楚家人就会让拜小月出面了断。
如果拜小月出面没有效果,那么楚家人便会动手。
他们动手,就是杀戮。
烟尽雨对此心知肚明。
上次离开东楚,其实就是与拜小月诀别。
只不过,只有烟尽雨一个人知道诀别的含义罢了。
“这很不讲道理,我不信。”鸠浅眉头一皱,觉得这太奇怪啦。
难道只有斩断过去这一个选择吗?
过去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啊,怎么斩得断呢?
“不信,你可以去问。楚人杰现在成为了楚家家主,他刚好来了北墙,你可以问问他。”烟尽雨心知这些东西鸠浅只有亲眼所见然后亲身经历才会相信,没有多做解释。
“问就问,大哥你等着,如果我带来了好消息,你必须去看看小月姐。”鸠浅很不服气,觉得这种显而易见就看得出对错的事情,哪有什么需要佐证的。
烟尽雨不觉得有那种可能,没有表态。
鸠浅直接站起身,脚尖一点遁入高空,火速往正气城赶去。
鸠浅一意赶路,很快便赶到了正气城,找到了齐一和楚人杰等人。
“楚人杰,我有话要问你。”
鸠浅也不管他们此时在干什么,大喝一声,先声夺人。
三百一十三章 哥俩好,演技棒(三更)
其实齐一和楚人杰两人正在交谈,所谈的也是极其正经的事。
但是,鸠浅来得太猛了。
从天而降不说,一开口就是那种楚人杰欠了他一大笔钱的口气。
楚人杰有些奇怪,觉得这鸠浅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怎么能够如何不把他放在眼里呢?
即使有私交,也得注意一下吧。
楚家之人这么要面子,天下皆知,你总得意思意思一下,多少给点啊!
看着鸠浅怒气冲冲的模样,楚人杰无奈道:“你问吧。”
鸠浅看了一眼齐一和鸟儿姐,觉得在这里问拜小月的事情很不合适。
“你给我出来。”鸠浅小手来回频动,不停作出一个往外面拨的手势,挤眉弄眼,使得跟随楚人杰而来的那位老人眼神疑惑不解。
楚人杰这是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楚人杰见状有些尴尬。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的?我就带了一个人来,剩下的全是你们的人。”楚人杰指了指周围一大圈白衣书生,觉得鸠浅就是在胡闹。
全是你的人,你非要把我单拎出去干什么?
大事商量到一半,让你先问就不错了。
但是,鸠浅显然没有觉悟。
只见鸠浅看到楚人杰犹犹豫豫的模样,颇有种不愿意出来的迹象,大跨步走进了众人环坐的大厅,一把拉着楚人杰就往外面拉。
“诶,松手,我自己走。”楚人杰要不是看在这是齐一门的地盘,真是想当场揍这个鸠浅一顿。
你是脑子里少根筋吗?
大庭广众之下跟我这个男的拉拉扯扯,别人待会儿还以为我和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早听话不就得了。”鸠浅此时丝毫没有楚人杰已经比他强的觉悟,满脑子都是对楚家人做事不讲道理的恼怒。
楚人杰对着厅中诸位拱了拱手,然后跟随鸠浅快速而去。
鸠浅带他来到一个四下无人之地,深得楚人杰的心意。
楚人杰已经想好了,待会儿鸠浅说完了,不管鸠浅说了什么,他都要把鸠浅胖揍一顿,不伤筋动骨也得给他个教训,涨涨记性。
“有什么事,赶快问,问完挨打!”楚人杰学着鸠浅以前对他说话的方式豪气干云地说道,心里颇爽。
只见鸠浅回过头,鼓着小脸伸出手指对着楚人杰问道:“如果大哥现在去你楚家看望小月姐,你许不许?”
鸠浅理直气壮,好像他才是真九境。
楚人杰听到鸠浅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和心中的戏谑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衣装,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郑重地说道:“关于这个,我要极为郑重的告诉你,希望你将话带给烟会首。”
楚人杰突然变得异常正经,鸠浅心里大感不妙。
鸠浅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话?”
“为了拜小月的安全,求烟会首千万不要与她再有任何瓜葛。”楚人杰郑重交代。
“为什么?你们楚家凭什么这样要求大哥?”鸠浅眉头一竖。
“因为,这是拜小月选的,而我楚家没有义务因为一个女人的选择而受人指摘。”楚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他成了一个楚家之中严肃的长辈。
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生这种变化的呢?
楚人杰心里一咯噔,找不到答案,有些怅然若失。
鸠浅脸色变得阴沉,说道:“那如果我带着长歌当欢君临你楚家呢?你给不给我大哥见小月姐?”
鸠浅心说,我搬出长歌当欢,你们总该怕了吧?
长歌当欢,墨海排名第二!
不是你们东楚言公卿可比的。
但是,很可惜,楚人杰微微一笑,坚定地摇了摇头。
“若是长篙人还不是你的时候,或许我东楚会忍一时求得风平浪静。现在,不行了。你若真带长歌当欢来,我东楚必战。”楚人杰没有哪一个时候像现在这般令他自豪过。
此时此刻,面对鸠浅,楚人杰觉得他好像成为了第二个尊上。
长歌当欢若来,我便战。
这就是他的态度,这就是楚家的态度,这就是东楚的态度。
“你...”鸠浅怒目圆瞪。
楚人杰点了点头。
“算你狠!哼!”
鸠浅深深一个呼吸,狠狠地用手指戳了楚人杰几下,怒哼一声,咬牙切齿地飞离了此处。
楚人杰静静地站在原地,见到鸠浅失意而去,心中有些异样。
半晌之后。
楚人杰一拍大腿,懊悔不已:“哎呀,让他跑了,忘了揍他一顿了。”
......
鸠浅很快就来到了烟尽雨盘坐之处。
在鸠浅离开之后,烟尽雨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待着鸠浅回来。
烟尽雨在等待鸠浅归来时,心里怀揣着一丝期待。
若是鸠浅真的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那想必也是极好的。
自己判断失误,惨遭打脸什么的,烟尽雨丝毫不在乎。
如果他能名正言顺,在不给拜小月制造麻烦的前提下见她一面,那真是太好了。
好得还只是想一想,心情就极度的喜悦。
不过,很可惜。
当鸠浅出现在烟尽雨的神识之中时,他便知道好消息只能出现在梦中了。
他发现鸠浅不远不近地徘徊了好一阵。
最后,鸠浅原地思考了一番,才向他缓缓接近。
烟尽雨叹了口气,掐死了心头的那一抹只存在了一会儿的乐观。
果然,想象都很美好,令人沉醉,迷失。
现实冰冷,刺骨,令人清醒,疼痛。
鸠浅笑着对烟尽雨飞来,还没落地就眉飞色舞:“大哥,你猜我带回来了什么好消息?”
烟尽雨佯装惊喜,眼中一亮,问道:“什么?”
“只要大哥进入了真九境,楚家人就答应让你和小月姐见面啦!”
说着,鸠浅得意地嘿嘿一笑,对着烟尽雨挑了挑眉。
刚才鸠浅原地徘徊,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大哥眼里那绵长无救的悲伤与失意,鸠浅不忍心看到。
“真的吗?楚人杰说的?他代表楚家答应的?”烟尽雨像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多问了一句。
“真的。不信你待会儿去问他。”鸠浅拍着胸脯保证。
“那真是太好了,我要再努力修炼一点。”烟尽雨说着好似狂喜,胸口剧烈起伏,望向远方的眼中有了鸠浅平时看不到的神采。
鸠浅见状松了一口气,提起一分喜悦后立即变得难过。
果然,大哥就是希望能够见到小月姐的。
暗暗攥紧了双拳,鸠浅转而说道:“我也要努力了,大哥你好好修炼,我先走了。”
说完,一道光门吞掉鸠浅。
鸠浅心思简单,就这样一个人快速地离开了此地。
一句话多说的念头都不曾有,这是真正有好消息的样子吗?
烟尽雨神识中,看着鸠浅一闪一闪地远去,慢慢消失不见。
确定鸠浅真的完全离开后,收敛了笑容,恢复了平静。
他吞了吞唾沫,感到喉头十分干涩,用手擦了下眼角,闭上了眼睛。
世间事如人意十之一二,不如意十之八九,。
烟尽雨在心底对自己说:若是一切如我所愿,我一定不快乐。
挺好的,挺好的......
就在烟尽雨闭上眼的那一刻,逆流光之上的银发男子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喃喃说道:“有趣,互飚演技。人间会首,演得不错。”
……
三百一十四章 人之强大必有缘由(四更)
“楚人杰,你他么的,看不起我,换了一个长篙人你东楚就敢不讲道理了,你等着,你等着……”
天上,远去的鸠浅又恨又气,还体会到了酸涩与失意。
长歌当欢上。
鸠浅气得剧烈颤抖,一拳又一拳地拳击着身前的空间,拳风厉耳。
那一层一直压着他的力量上限的桎梏,就一次次在鸠浅的出拳中变得清晰。
但是,无论鸠浅怎么用力,就好像有一双无形巨手在扯着手臂,不让手臂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为什么我在人仙境就有力量束缚?”
鸠浅怒吼,音爆声骤然炸裂,消失在了原地。
“嘭!”
然后,一声巨响之后,鸠浅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鸠浅刚才尝试着用空间遁法打破速度界限,然而,在他要往前一步,变得更快的时候。
空间遁法使他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那一刻遁法立刻崩坏不说身体中的血液就像是沸腾了一般,骤然炸裂。
从内而外,身受重伤。
经脉俱损,肌肉断裂,连骨头也像出了鬼一样断了三根。
丹田中的那道火苗就像是死了一样,不敢出来护主。
鸠浅无力地倒在地上,感受着身体里的剧痛,望着天空,觉得这一切都糟糕透了。
为什么,现在连努力都没有用了呢?
为什么?
鸠浅不管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什么谁都没有的桎梏,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同样是人,为什么上天要摁着我?”
就在鸠浅喃喃自语时,一张张大大的人脸伸到了鸠浅的眼前,遮住了鸠浅眼里的天。
是长歌当欢中的诸位。
他们,替鸠浅挡住了天。
鸠浅突然眼睛一红。
“你怎么啦?”姜丝丝撑着膝盖,伸出手指戳了戳鸠浅的额头。
“我没事。”鸠浅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做了几步,然后席地而坐,就地盘膝,开始调息。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曹一折和李青月相视一眼,交流了一下意见。
刚才那种情况,他们好像以前听说过。
深夜。
长歌当欢中的众人来到甲板之上,月光明亮,肉眼可见对方的容颜。
茶几问道:“两位大人可有头绪?”
曹一折说道:“他好像是想打破桎梏。”
华多眯起眼睛看着月亮:“长篙人身上有什么桎梏?”
曹一折眉头微皱,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鸠浅所说的力量和速度限制,曹一折活了这么多年,看过三山五岳,见过奇人异事,有所听闻,未曾亲见。
拖沓道人抬起眼皮,伸手推了李青月一下,他发现李青月从始至终一直都眉头紧锁。
“李大人,你可有头绪?”姜丝丝问道。
李青月瘪了瘪嘴,一一看过众人,神色犹疑。
“但讲无妨。”曹一折其实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身边的人不知道。
“我有一种猜测。”李青月压低声音,“鸠浅可能相比于人,更加近妖。”
“更加近妖,这是什么意思?”茶几眼珠转动,好像猜到了一点什么。
“相传,妖族修行的境界划分中,是没有伪九境的说法的。”李青月与妖族接触得不多。
北海云雾之中的九阶妖兽基本都是人族死敌,境内的长生林的九境妖兽再经历了人族上千年的捕猎数量已经很少了。
剩下的要么是新进阶的妖兽,要么就是漏网之鱼。
这些大多不会踏足人类的地盘。
在墨海境内,妖族与人族相遇,基本只有两种结局。
一,相看一眼,各退一步。
二,拼杀,互相成为彼此进阶的台阶,你死我活。
这些事情,长歌当欢中的人,基本都知道。
“你的意思就是,鸠浅的修行境界可能与人族有异,与妖族相同?”拖沓道人觉得匪夷所思。
“可是鸠族之人,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修行道路啊,鸠族之中照样有凡上之人。”姜丝丝举出例子。
“鸠浅是五行之体。”李青月补充道。
“你的意思是,凡是天眷,其实亦是天妒?五行体的代价,其实就是近妖的征兆?”茶几问道。
李青月点了点头。
上天是公平的,从不会平白给人赏赐。
每一个天才的诞生,其实都肩负了使命。
人之强大必有缘由,鸠浅也不会例外。
众人深吸一口凉气,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鸠浅身上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样说,长篙人是人还是妖?亦或者人妖,还是妖人?”华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太难了。
这种事情,古今向来都是人妖难辨啊。
“如果这样说,那鸠浅战斗力的强大就很容易解释了。”拖沓道人瘪了瘪嘴,觉得有些无趣。
鸠浅三番五次的活下来,其实都是有原因的吧?
北海千年驻守,一般来说,排开尊上这等妖孽的存在,同境之中的人是胜不了同境的妖兽的。
人仙境的鸠浅,若是比作八阶妖兽,然后配合一身顶级道法,其实胜过一般的凡上之人,也很正常。
夫战斗者,不外乎比心,拼力,竞速,斗智,取巧,然后就是于细处胜于人。
一切的强弱之争,其实都可以剖析的清清楚楚,极尽微毫。
首先,心境上,谁的战意更纯粹,便能占得一丝先机。
其次,力量速度,智力,谁更胜一筹便再得一分优势。
最后,看各自的底牌与奇术。
所谓借势,便属于这最后一类。
最近极其具有代表性的以弱胜强的典范,公子云栖胜过秦秋的那一战,公子云栖就是通过各种手段在这些方面积累优势,最后借皇城大阵之势,成功越境击杀秦秋。
至于鸠浅胜过那些凡上境界的战斗,其实只是鸠浅速度与力量,加上战意,战斗经验以及奇术胜了对方而已。
天下能极其各种神法于一身的人,很少了。
鸠浅以其特殊的身份和立场,先后得到了鸠族,烟家,齐一门,风雪庵,长歌当欢等多个势力的培养,其实从各个方面就已经胜过那些一辈子只修炼过一族一脉的修士很大一截了。
更不用说,鸠浅还是从长生林中走出的幸存者,从小便与妖兽搏杀,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面临战斗时的应有的沉着与冷血,天下能比鸠浅做得更好的不多了。
诸多因素,铸就了鸠浅的战斗力定然不会平凡。
如今,鸠浅身上最后一丝令众人不明所以的强大的原因,也揭晓了。
所谓五行之体,其实也就是天生之妖的符号。
世间万类人体的坚韧强度,一开始很少有媲美得了妖体的。
“等等,我还是不明白这和鸠浅身上的桎梏有什么关系。”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姜丝丝惊疑不定。
三百一十五章 想通来找我(五更)
“妖兽都会在达到八阶时开始显现桎梏。因此妖兽一旦破境,跨入九境,他们就会直接成为九阶妖兽,实力大涨,与我们真九境真神一个境界。”曹一折解释道。
就在他们正在交谈之时,鸠浅撑着伤体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这个桎梏吗?”
鸠浅完整的听完了众人的整个交谈过程,一开口就是问办法。
“长篙人,其实你不用在意的,妖体人体,其实大道朝天,都是一个样。心为人,你便是人。”华多快速地安慰鸠浅。
一般的人,或许在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人之后,多少会有所不适吧?
鸠浅笑着摆了摆手。
恰好,鸠浅丝毫不在乎这些事情。
是人是妖,还不是一样的要活着?
“这个世界多的是人愿意变成妖,我既然出生便不是人,那我有什么好不快的。告诉我打破桎梏的办法,我需要力量。”
鸠浅简单解释了一下。
就在众人思量如何如何回答时,月色投射不到之地,黑暗之中传出一道声音。
“跟我走吧。”
“谁?”曹一折眼神一冷,往出声之处怒喝。
方才他们相谈入神,竟然忘了提防。
居然有人摸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鸠浅看向那边,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
他,浑身黑色的火焰摇曳,完美地融入了夜色当中。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容易就忽略他的存在。
鸠浅神识探去,发现他的气息被这种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
这种火,使得鸠浅感到极其熟悉。
这种熟悉,叫做一脉同源。
这个人鸠浅见过两面,他就是鸠启神。
此时,鸠启神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处,其实是长歌当欢等人没有想到的。
“鸠启神,你休想带走我们的长篙人。”姜丝丝长剑出现在手上,一把就将鸠浅抓到了自己身后。
此时鸠浅身受重伤,不可不防。
其实,姜丝丝的举动很有趣,惹得鸠启神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
说实话,鸠启神要不是知道自己的气息完全隔绝,这个女子的行动就是掩耳盗铃。
曹一折轻轻地搭上姜丝丝执剑之手,示意不要紧张。
“你来这里死了初帝都不会管你的,你知道吗?”曹一折平静地望着鸠启神,说道。
“我也是半妖之体,你总不会真以为我无法与你一战吧?”鸠启神淡淡出声。
“离开,否则,死。”
说完,曹一折拿出了玉箫,李青月拔出了剑。
“我为他而来,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鸠启神指了指鸠浅,压下心头的怒火。
曹一折正打算驱赶,鸠浅伸手拦下了他。
“我问点事情。”鸠浅说道。
“鸠浅,不能相信他。”曹一折眉头一皱,心里觉得这个鸠启神此刻变得极度危险。
曹一折刚才三番五次地探查了一下鸠启神的气息强度,无一例外的查无所获。
鸠启神身上的诡异黑火,就像是深潭,不论多少次神魂侵入,全然消失无踪。
连带着,鸠启神的气息也变得飘忽不定。
突然,曹一折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鸠启神好像这些年没有听说跟谁打平过。
要么不打,要么但凡他下了手,对手好像都是必死。
在这一刹那,曹一折突然深思了一层。
初帝不会无的放矢,鸠族或许不只是刺头那么简单呢?
有没有可能,其实鸠族和其他的北越百族本质不同才是初帝将其摁于身边的理由呢?
众人的目光此时都凝聚在鸠浅身上,鸠启神为他而来,长歌当欢的众人也在等他拿主意。
鸠浅想了想,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摆脱桎梏。”
“你身上出现的枷锁不是桎梏,而是身份。”鸠启神缓缓解释。
“身份?你是想说我是妖族?”鸠浅眉头微凝,“这些东西鸠横日落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知道。”鸠启神用舌头顶了顶腮,提起鸠横日落他心里就不爽。
“你就告诉我这种身份我能不能摆脱,我不想再受它束缚了。”鸠浅有些不快。
他的目的就是打破限制,然后使自己力量更大,速度更快,修为更强。
而鸠启神的说话态度一直都是居高临下,内容也是避重就轻,迟迟不正面回答。
眼见鸠浅没有了耐心,鸠启神翻了个白眼,妥协道:“你跟我去祖地,我帮你成为完整的...人,完成返祖。这种限制就会消失了。”
“不行,我不同意。”不待鸠浅决定,曹一折快速拒绝。
让鸠浅跟随鸠启神而去,太危险了。
曹一折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此时,不只是曹一折,李青月等人也开始劝告鸠浅。
“有什么事情,从长计议,不要这么快的下定主意。”茶几对着鸠浅说道。
茶几的眼神很平静,显然,他不想鸠浅因为迫切想要打破桎梏而冲动,然后掉入鸠启神的陷阱。
鸠启神是不速之客,如果说他是好心,那么这心会好在何处呢?
联想到先前鸠族对自己热烈的欢迎,鸠浅真是想象不到他会有什么好意。
鸠浅一想,身上受的伤还没有痊愈,没什么理由一见面就相信鸠启神的话,于是点了点头。
鸠启神在鸠浅点头完,吭声之前便转过了身。
“想通来找我。”说完,鸠启神远遁而去。
鸠启神连鸠浅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就走了,众人目瞪口呆。
鸠浅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异样。
“别信他的,鸠启神从来没有好心帮过任何人,鸠浅你小心他要利用你。”李青月快速说道。
“你们了解他吗?”鸠浅反问。
额…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巧妙。
长歌当欢众人本来朋友就少,鸠族的脾气又差,谈何认识。
“额,这个,不熟。”李青月尴尬说道。
鸠浅点了点头。
“那我迟早会去找他。”鸠浅说道。
既然不熟,那就还有一丝概率说明鸠族的传闻都是众口铄金。
长歌当欢之前的名声也很差,但是结果呢?
鸠浅想了下,他突然发现鸠启神没有什么利用他的理由。
至少,他暂时找不到。
“为什么非去不可?你不觉得危险吗?”姜丝丝觉得鸠浅有些奇怪。
“为了变强,我没有时间去寻找别的方法打破桎梏。至于危险,长生之路到处都是危险。有没有都得试试”说完鸠浅摆了摆手,独自撑着伤体,一步一步朝船舱中走去。
长歌当欢几人逗留于甲板之上,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这没办法,我们帮不到他。”华多最随性,一边微笑一边说道。
“两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茶几对鸠启神的印象实在不佳,能不让鸠浅去就不让他去吧。
李青月摇了摇头,他是没辙了。
于是,众人看向曹一折。
曹一折看到众人投来目光,无奈一笑,说道:“相比于不让他去,我更关心他为什么这么急着破境。”
急得不惜手段。
原来的鸠浅,其实大部分时候都很怂的。
众人经过曹一折提点,心头出现了一丝异样。
这个问题,确实有好好探讨一下的必要。
茶几细心,说道:“他是从正气城的方向回来的,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疯了。”
“我去看看。”曹一折说着便消失在了原地。
三百一十六章 没什么好炫耀的(一更)
面对强者,鸠浅总能随意的低下高傲,偷偷地躲在众人身后。
曹一折一说这话,众人陷入了沉默。
鸠浅从回来到现在,都不太正常。
昔日那个把笑容挂在脸上的鸠浅,突然就不怎么笑了。
“难道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被揍了?”姜丝丝大胆猜测。
“我看不是,长篙人心性极好,若真是被打了,肯定不会这般低沉。”华多不同意这种看法。
“我觉得那也没准儿啊,没挨打突然变得这么冲动干什么?”拖沓道人扒拉了一下乱乱的胡须,发表他的看法。
“去正气城中问问不就知道啦?”李青月吸吸鼻子,觉得空气中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儿,打算提步往东边去。
“我和大人去过,你就不用去啦。”姜丝丝随口说道。
鸠浅受伤昏迷时间,曹一折去了那边一趟。
本来,曹一折是打算自己去的,最后姜丝丝发现了,就跟着曹一折一起去了。
众人看向曹一折,眼神有些怪异。
“这么未雨绸缪,关心后辈,不是曹大人的风格呀!”华多笑里藏刀。
曹一折脸色微微一颤,随口解释:“顺道,顺道。”
众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神秘不语。
曹一折眉头微挑,不再多言。
“有什么收获吗?”茶几问道。
“收获嘛,好像没有。我问了齐一,他对此毫不知情。”曹一折说道,摇了摇头,藏了一点话。
就在这时,姜丝丝想到了某个细节。
“我知道了,鸠浅就是看到了别人破境了。”姜丝丝说道。
“破境?不至于吧。谁破境能够打击到鸠浅,鸠浅的度量没有这么小吧?”拖沓道人觉得姜丝丝在胡说。
“那可未必,听说东楚来了两个人,其中那个楚人杰曾经是鸠浅在人间会上的手下败将。”姜丝丝冷静分析。
很多东西,一面之词都是说不准的。
万一,鸠浅就是真小气呢?
上次他还说要揍我的可爱呢!姜丝丝记得十分清楚。
她觉得,她只要想到茶几破境了,她就不爽。
那么鸠浅看到手下败将先他一步破境了不爽也是应该的。
“楚人杰?他到什么境界了?”茶几不知道从哪儿顺来一杯茶,看着茶烟袅袅升起,显然刚泡好,他一边往嘴里倒,一边随口问道。
“真九境。”姜丝丝说道。
茶几刚入嘴的茶水顿时一口喷了出来,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他在人间会上不是才刚被推上了凡上境界吗?怎么修炼的?”茶几眉头挤在了一起。
上次人间会上,他们还看了一眼战斗的细节。
其中距离真九境最近的人,分明就是人间会首烟尽雨。
楚人杰…那隔多远啊!
原本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几人开始脸色一黑。
真九境。
他们好像知道鸠浅为什么这么郁闷了。
他们都有些郁闷了。
长歌当欢之中,此时此刻踏入真九境的只有左摇右摆两人,其他几位都在凡上三难的境界那里卡着。
前段时日,拖沓道人破了一小阶,进入了三难境界。
其他的,像茶几啊,姜丝丝啊,也都蓄势了很多年,为了不被凡上第三难困住而费尽心机,迟迟压境在二难中,不愿意尝试。
第三难,向来不简单。
一个不好,就会修为倒退。
茶几退过一次,至今还找不到原因。
因为有茶几这个前车之鉴在,其他几位都选择了压境。
估计再没有把握一举成功时,他们都会停留在二难境界。
长歌当欢是一个刺客组织,向来不是很关心修为,只关心战斗力。
他们四人虽然是二难修为,但是因为他们多年来的蓄势与磨砺,基本上很多三难之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毕竟,除了姜丝丝天赋较为一般,其他三位可都是天赋异禀之辈。
含血书生,齐修云可是他那一辈齐一门学子中的翘楚之人。
笑面僧,华多也是风雪庵里少有的天资不凡之辈。
至于拖沓道人,客人不逍遥,原名骑龙道人,也就不需要赘言了。
天赋好的人,即使明面上的修为低点,他们该处在什么位置,还是处在什么位置。
这就是公平。
可是,楚人杰跻身真九境了,成为了与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修为一个境界的人。
这意味着,楚人杰跨过了三难,成功战胜了修为倒退的危机。
比他们四个明面上,暗地里都要强了。
说实话,众人,包括李青月在内,心里都是有些异样的。
曹一折思忖片刻,答道:“他的修为应该与神藏图有关。”
神藏图,拜神候秘宝,相传其中有诸多造化,可能还有尊上的传承。
说到这个,众人心里突然能够轻易地接受了。
尊上二字,就算是扶起十个真九境修为的人也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相传尊上在真九境时,曾经创造了一人屠杀一百三十六只九境妖兽的神话?两位大人,此事可否当真。”茶几对尊上二字有些情绪,问道。
茶几出身齐一门,嗯,知道尊上也很正常。
曹一折和李青月两位相视一眼,不禁莞尔。
李青月打趣道:“关于尊上的传闻,你听着然后崇拜就行了,基本没有假的。”
“那…楚人杰跨入真九境就没有大不了的了,嗯,平常事。我去修炼了。”华多说着,自顾自的离开了甲板,往船舱走去。
原来这就叫平常事。
李青月轻轻一笑,摸着下巴,觉得华多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他看向了其他三位。
你们怎么还不努力?
拖沓道人眼睛一斜解释道:“我离真九境只差一步之遥,慢慢修炼就好。”
“我也去修炼了,我这个可怜的小女子可没有传承可得,现在连楚人杰都超过我了。”姜丝丝一把推开李青月朝她这边转来的大脸,对着曹一折恋恋不舍依偎了一下,快速返回了船舱。
“算了,我们也溜吧。实力低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茶几说着便和拖沓道人勾肩搭背而去。
此时,月色之下,只剩下李青月和曹一折这对千年知己。
他们相视一眼,会心一笑后摇了摇头。
“鸠浅在意的肯定不是这个。”李青月说道。
“嗯。”曹一折点了点头。
……
三百一十七章 两人足矣(二更)
正气城。
齐一门,议事厅。
楚人杰带着随他而来的强者先一步离去,去向,楚云谷。
此时,厅中人分为两拨,各持己见,不肯相让。
“我齐一门既然已经替他东楚守了将近一千年,此时东楚来人勒令我们撤兵,我们自当撤回。楚云谷终究是他东楚的楚云谷。”
方律同意这种看法,他身后一大群白衣书生,静立站队。
“兽海来临在即,此事万万不可,他们只有两人,守不住的。”
齐一摇了摇头,让他看着楚云谷沦陷,他做不到。
齐一的身后,言青木低着头,紧紧地抓住齐一的手。
齐方端坐在北墙之上,遥望北方云雾,听着耳边两种声音,相互说服,却都又无法说服对方,皱起了眉头。
他叹了口气,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齐方身形一闪,来到了齐一的身后。
整个议事厅,瞬间寂静。
齐一有些奇怪,师兄们怎么突然不说了?
很快,他意识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
是师祖,齐方。
“齐一拜见师祖。”齐一快速行礼。
齐方摆了摆手,对着众人说道:“你们继续讨论。”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开口。
方律有些不解,这个时候师祖出来是来专门听我们讲话的?
“不知师祖的意见是什么?”齐一斗胆直接问道。
齐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立足之地,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齐一犹疑一瞬后,恍然大悟。
顿时,齐一回过头,看向众位与他意见相悖的师兄长辈们,更加昂首挺胸了。
其实,齐一门中的先生也好,先祖也罢,支持门主持白子都是应该的。
齐一门这么多年没有出现持白子了,老天花费那么多时间替他们重新物色的一个姓名返祖的人,肯定不会差。
原本一直固执己见的各位白衣书生,看见师祖齐方站到了齐一身后,和齐一达成了共识,顿时犹豫沉思。
所立之处有异,便代表了视野不同。
十境之人的视野,他们暂时还看不到。
因此,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相比于他们的决定,齐一的选择更为正确一些呢?
若是如此,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
齐一快速地布下几道命令,转身回头开心地冲师祖恭敬一拜牵着言青木快速地离去。
齐一要去的地方,是楚云谷。
一路马不停蹄,来到楚人杰两位身边时,才不过片刻时间。
齐一的速度比言青木快,一路上拉着她飞行,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此时言青木的头发被狂风吹拂得有些杂乱。
言青木愣是整个过程中一声不吭,齐一自责极了,温柔地替她梳理青丝。
楚人杰静静地看着两人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眼神自动涣散,心道你们不会是专门过来刺激我的吧?
齐一很快就察觉到了楚人杰眼神的异样,将言青木拉至身后,然后对着楚人杰和他带来的老人恭敬行了一礼。
“拜见楚族长,九尊大人,恕我齐一门无法听命于两人的调遣。兽海将至,涉及的不只是一城之危亡,事关重大,我等实在是放心不下这城中苍生的安危,这兵我们是不会撤的。”
说完,齐一郑重大拜。
意料之中的赌输。
老人瘪了瘪嘴,大感无趣,默默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颗几百年未曾动过的灵石交给楚人杰。
楚人杰面无表情的接下。
老人名叫九尊,九尊二字,曾经响彻北墙。
如今,应该是知道的人不多了。
毕竟,随着尊上一同消失在时光长河中的不只有人间四戏,还有冠冕堂皇。
若是说人间四戏是尊上麾下的刀,那冠冕堂皇等人便是尊上的盾。
如今,人间四戏全死,冠冕堂皇也老死得就剩下人与他九尊两个人。
楚人杰没有理会齐一,转而问向九尊。
“前辈意下如何?”楚人杰说着,回头朝南边看了一眼。
楚人杰看向的地方是楚云谷,说是谷,其实就是一座城池,此时城中许多人正在收拾行李往东楚境内赶了。
刚才,楚人杰特意向城中居民宣布,这一段八百里北墙由他和九尊两个人守了。
齐一门已经撤兵,几十天后兽海他们不会来援。
那些逃跑的人,大概是觉得这一段北墙他们两人守不住吧。
九尊看了一眼楚人杰,说道:“有我两人足矣。”
其实,九尊想说他一人足矣。
但是,此时有穿白色衣服的手下败将在场,得给楚人杰这个新家主一点面子。
楚人杰低头一笑,对着齐一说道:“你听到了?”
说完,楚人杰很嚣张地对楚人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蛮王关后楚云谷,不需要你们齐一门的人。”
“滚吧!”
言青木一听楚人杰的两个字,顿时炸毛,从齐一的身后跳了出来。
“楚人杰,你少嚣张,怎么个意思啊?齐一门好心好意地帮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滚什么滚,滚什么滚?
言青木顿时嘟起了嘴,想要揍这个楚人杰一顿。
才多久没见,你的胆子突然肥了?
别以为你是楚家家主我就怕你了!
言青木抬头挺胸叉腰吸气,怒视楚人杰,威风八面。
幸好,给了自己一分薄面,没有直接使出狮子吼。楚人杰微微感动。
楚人杰瘪了瘪嘴,他认识言青木十几年,当过她的保镖,当过她的小弟,帮她望过风,帮她挨过骂,但言青木却从来没有这么维护过他。
而齐一,不但得到了言青木的以身相许,还……
是以心相许。
楚人杰觉得他还是无法完全释然,在看到言青木的时候,心里还是总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齐一微微尴尬,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回了自己身后。
“内人言辞,还望见谅。不过此事,还望批准。”
齐一说完,带着言青木转身离去。
齐一离开后,楚人杰的神魂中闯入了许多道和他实力相仿,境界低不了多少的气息。
这些气息,均匀地往楚云谷中扩散,然后有一部分由远及近,等距离落到了北墙之上。
楚人杰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一定都穿着白色衣服。
“前辈,需要驱离吗?”楚人杰握了握拳,觉得有些手痒。
自从他跨入真九境,还没有与人交过手。
三百一十八章 初访鸠族知往事(三更)
当然,与鸠浅交手的那几下做不得数。
只要九尊点头,楚人杰一定会用拳头让齐一门知道此地是东楚。
但是,九尊转过头说道:“苍蝇赶不光的,你又杀不掉,忍着吧。”
楚人杰微微意外,沉思片刻,静坐不言。
过了一段时间,九尊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九尊问道:“你知道这边的具体情况吗?”
楚人杰摇摇头:“初次到来,还请指教。”
九尊想了想说道:“其实就是杀畜生,只不过你要注意……”
即使远离战场上千年,再次来时,九尊的血还是热了。
九尊脑海深处的记性如泉涌,不停地浮现在眼前。
两人相谈甚久,最后九尊不知为何,说着说着,眼眶微红。
楚人杰看了九尊一眼,不用猜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有人因之而去,有人因之弥留。
和那位同代,大概很快乐吧?
……
鸠族居住地之前。
鸠族作为北越百族中唯一一个被初帝重点关注的家族,自然是很多方面都与常人有异的。
比如,鸠浅循着色大叔找来的地图,走到了鸠族府邸坐落之处。
发现传说中还有两百余人的鸠族之人,居然就挤在方圆十几丈的院落中。
十几丈,多小一点儿的地方?
简直就是弹丸之地。
先不说住的怎么样,两百个人,住得下吗?
要说鸠族没有钱扩建一点地盘,鸠浅是打死都不信的。
当然,最令鸠浅吃惊的是,就这么个破地方,居然还是茅草屋?
哈哈哈…这和向来奢华的仙家府邸的样貌简直是大相径庭。
茫茫墨海,修行者众多,除了风雪庵是真的穷到了需要住在破庙之中外,其他宗派势力无一不是大气派和真仙境。
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鸠浅十分诧异,但是院中气息异像厚重,显然有很多人,其中有些人的气息隐隐超过了鸠浅。
鸠浅停在大门口,看到了门边的那副牌子,皱起了眉头。
“鸠族地盘,擅闯者,死。”
鸠浅缩回想要往里踏入的脚,正打算提起一口气对着其中大喊,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
这种异香,鸠浅记得,是鸡肉。
不对,不是一般的鸡肉,是他没有吃过的鸡肉。
鸠浅闻着这香味,默默流出了口水,绝对好吃!
他们在做吃的?
不会吧?
鸠浅大惊失色,心里狂喜,正打算急声喊人,耳边又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是在说:“各位,教你们一点技术,点缀一下你们枯燥的清修生活。这次,我教你们炸鸡。”
“首先,小崽子们要记住,炸鸡一定要做到爆炸式的鱼鳞片,将炸鸡撕开以后鲜嫩多-汁,这样才真正达到了外脆里嫩的效果,今天我就要这个秘密告诉你。”
不知道是哪位正在教学,鸠浅竖着耳朵站在鸠族木门后勾头倾耳静静偷听。
“先拿鸡翅,爱吃多少准备多少,先拿一斤,用牙签扎透,一定要透,便于入味,然后加一两我鸠邪月特制的调料,一两水,用你们的小爪子抓匀,腌制两个时辰,然后将鸡翅放入人间买的到的炸鸡裹粉中,刨上一层裹粉捏一捏揉一揉,让鸡翅裹上一层干粉,就像这样,然后再放到水中过一下,捞出来再放进裹粉中捏一捏揉一揉,重复上面的操作三次,差不多就将粘不住的干粉抖干净,就像现在这个样子,看到了吧,鱼鳞状。”
什么样子?
鸠浅只能听见不能看见,顿时激活通明朝着声源处看去。
是厨房,一群孩子围在灶台边,看着一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正提着一只鸡翅,伸到他们眼前给他们端详。
鱼鳞状的大致轮廓,鸠浅记住了。
“接下来就是烧油,油温烧至六成热,大概就是像闷着一口气那样,快要有气泡的那种,用不大不小的火,也就是人间厨子所说的中火,主意看我的手。”
男子手心沈腾起一道两指粗的火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中火。
“就我释放出来的这么大的火,油炸小半刻,就是一刻钟的一半的一半,鸡翅外面的脆皮就会微微发黄,这种时候就说明完全熟透了,就可以出锅了。”
小半刻漫长的等待过后,男子将油中炸鸡捞了出来,放入了盘中。
“不错,小崽子你们看,就是这个模样,非常的漂亮。我给大家掰开一个看看鸡翅里面的小肉肉,怎么样,流口水了吧?”
“流了流了,叔叔叔叔我要吃我要吃。”一群小孩子羡慕地向盘里伸出小手,一脸焦急,口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鸠浅也在院外痴痴地盯着锅里的鸡翅,努力地吸着香气,不由自主地接近木门,最后鼻子干脆贴在了木门上。
“好好修炼,破一境我就管饱,这几只就做出来馋你们一下。”
说着,被孩子们称作叔叔的人便张开了深渊大口,三下五除二地将一整盘鸡翅塞入嘴中,嚼了两下,一口吞下了肚子,然后咂咂嘴,擦了下嘴角。
“下个月,教你们焖猪蹄。”
说完,叔叔模样的人大手一挥,一群挤在厨房的小孩消失不见。
可恶,残忍!
他叫鸠邪月,鸠浅记住了。
哇,怎么能够吃独食!
居然一个都不给他们吃,还将他们挪移走了。
就在鸠浅内心一阵哀嚎的时候,鸠浅身后一个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咳咳!”
突然的咳嗽声,鸠浅吓一大跳,瞬间回神,往后面看去。
是鸠启神。
鸠启神来这里已经有小半刻时间了。
就在鸠浅刚刚凝神静听鸠族厨房里的动静的时候,鸠启神便来到了鸠浅的身后。
当时,鸠浅正沉浸于院中厨房里传出的声音。
说实在的,鸠启神知道引起鸠浅注意的是什么动静,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种吸引力居然可以使得鸠浅忘却身后的动静。
难道这炸鸡对鸠浅来说有什么奇特的魔力不成?
竟然能让一个人仙境界巅峰,清心寡欲的不死鸟后裔变得心神涣散?
要知道,这种疏忽,若是恰好碰到图谋不轨的人,可是小命都没了。
鸠浅的大意,令鸠启神很意外,甚至在苦等当中他也嗅了嗅厨房传来的香味。
他就纳闷儿了,这东西他基本上是天天吃,一吃就是一整锅。
虽说味道确实不错,让鸠族上下可谓是百吃不腻,但是真的有这么让人着迷吗?
前面几次碰面,鸠启神对鸠浅的感官可不是这么个被食物牵着鼻子跑的角色。
这可是大把柄啊!
鸠启神哪里知道,平时的鸠浅不是这么大意的。
天地良心,鸠浅发誓,今天这个炸鸡是真的馋到他了。
闻味道就知道一定很好吃,一定!!!
鸠浅默默吞下最后一口口水,对着鸠启神说道:“我来啦,告诉我怎么打破桎梏。”
唯有美食与秦微凉不可辜负。
鸠浅暂时将这两位抛于脑后,专心对付眼前的鸠启神。
虽说鸠浅肩头有着初帝神识的微微压力,但是站在鸠启神的身前几步远处,他还是有些暗暗忌惮的。
这个距离,鸠浅都不用想着抵抗了。
鸠启神只要出手,就是瞬杀。
“进去说吧。”
鸠启神不喜欢同时被三道神识盖在身上,推门而入。
三百一十九章 应该陨落的不死鸟(四更)
鸠浅深吸一口气,觉得正反这一趟他都必闯无疑。
于是,他咬咬牙,跟着鸠启神走了进去。
不远处,墙角两人靠墙而立。
神识中的鸠浅进入鸠族院子,其中一人睁开了眼。
“不会出事吧?”
说话人是李青月,另外的那个人是曹一折。
“就算是出事我们也阻止不了,鸠浅是自己主动往里面走的。我的术顶多能使得时光倒流一日,希望他一日之内能出来,不然我就只能强闯了。”
曹一折说出一日时,面色有些凝重。
“一日,难以想象,简直就是起死回生之术。”李青月赞叹不已。
曹一折一笑置之,没有多言。
……
鸠浅跟随鸠启神进入小院,发现院落虽小,但仍然是九进九出,几乎走几步便能看到一个出口。
“这么点地方,这么多门干什么?”鸠浅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
“阵法所需。”鸠启神随口回答。
听到阵法,鸠浅瞬间脚底生风,刹那间空间遁法使出离开了小院站到了鸠族茅屋的范围之外。
鸠启神回头,冷冷地看着鸠浅。
“我若害你,你早就死了。”
鸠启神心说是我的善意显露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骗我入阵,就算不是骗我,也不是什么好事。”鸠浅嚷嚷道。
阵法二字,使得鸠浅想起了世间很多奇门诡术,其中便有将活人当做阵眼的惨绝人寰之法。
天知道这里是不是?
万一是,待会儿把我弄得生不如死,找谁哭诉去?
不进,坚决不进。
鸠浅站在门外,看着擅闯者,死的几个大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鸠启神翻了个白眼,站在院子里对鸠浅说道:“我答应了初帝不在帝王城中杀人,你大可相信他一回。”
鸠浅听到初帝,感受了一下肩头的微微压力,心里悬着的大石缓缓落地。
下一刻,鸠浅施展空间遁法回到了原处。
鸠启神依旧带路,几步之后,来到了堂屋之中。
此时,堂屋中有十几个人席地盘膝而坐,察觉到有人前来,纷纷睁开了闭目。
鸠浅看到这一幕有些诧异,难道鸠族人就是这样修炼的?
两百余人,就分布在周围的这几个茅屋当中?
怀揣着好奇心,鸠浅仔细打量了鸠族院子一番。
茅草屋八间,呈八方排列,其中心是一个雕塑,展翅大鸟。
堂屋就是展翅大鸟嘴巴指向的那一间,平平无奇。
鸠浅并没有一步跨入,而是站在门槛外,朝着里头的人说道:“我来这里不是认祖归宗的。”
鸠浅一言出,满座皆惊,纷纷皱起了眉头。
不待鸠启神等人开口,鸠浅继续说道:“还有,我来此目的就是打开身体上的桎梏。”
桎梏二字一出口,鸠族之人会心一笑。
这个笑容令得鸠浅狂喜,他知道来对了地方。
这种桎梏,搞不好就是专门针对鸠族之人的。
只是,鸠浅很费解,既然如此,为何鸠横日落对此却闭口不提呢?
这时,鸠启神说道:“先听我讲点东西。”
“首先,这种力量和速度的限制并不是桎梏,而是一种保护。”
“保护?”鸠浅眉头紧皱,难以理解。
“这要从鸠族的起源说起。大概,可能是几万年前吧,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年代太过久远。鸠族祖上不死鸟一族遭到屠杀,基本殆尽,只剩下最后一只。”
“这一只,就是我们体内不死之火的祖先。”鸠启神一边说,一边示意族人给鸠浅倒茶。
待到清茶送到手边,鸠浅不好意思拒绝,轻轻接过对着鸠族的女子点了点头。
不料,鸠浅这个简单的动作,使得女子脸色瞬间一红,逃跑开去。
女子抛开不久,鸠浅便听到一句女人痛彻心扉的怒吼:“造孽呀造孽,娘俩儿都逃不过他们父子的毒手……”
然后,出现一下又一下的竹条抽打身躯的声音。
鸠浅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鸠启神看了鸠浅一眼,继续说道:“那最后一只,得到了不死鸟一族的最后祝福,成功浴火重生,逃过一劫,重伤沦落,栖息之处便是那边,距离此处两万六千里的地方。”
“那里,就是我们的祖地。”
鸠启神挥挥手,鸠浅身前出现一幅画卷,一片荒原当中,一尊巨大的九头鸟雕塑矗立其中。
“我们是一只鸟的后代?它的族人死之前让它怀宝宝啦?”鸠浅暗暗猜测,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惊骇不已。
一只鸟,总不会她又和她的后代交-合吧?
想到这里,鸠浅泛起一丝恶心。
“你听我说完。”鸠启神眉头一挑,心说怎么每个听这个故事的孩子全部关注点在这个奇怪的点上?
“你请。”鸠浅点点头,伸手示意我再不插嘴。
鸠启神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这只不死鸟是一只雄鸟,自己本身不具备繁衍后代的能力。”
“它虽说成功浴火重生,但是重伤垂危,即将陨落之际遇上了一个男子。”
关键人物来了。
既然鸠族繁衍,那必然能够传宗接代。
鸠浅竖耳细听。
“这个男子叫东方司命。”
鸠启神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想了想,犹豫片刻后说道:“说起他,还有一个人名,可以记住一下,他自称是为死神收尸之人:仵作。”
“仵作?”鸠浅心说这是什么鬼名字?
“记住就行了,估计早死了。”鸠启神要不是谨遵父亲命令,一定要将这个故事完整的传下去,提都不想提这个名字。
“东方司命见到不死鸟危在旦夕,为了救它,与它签订了生死契约,从此,同生共死。”
“因此,原本伤重危亡的那只不死鸟活了下来。”
“但是,人妖殊途,凡人一生只有百年生命可活,而不死鸟乃神兽,一万年可能对它们来说才刚刚成年,因此,它不满于和东方司命在百年之后共赴黄泉。”
“所以,它将它一身不死鸟的神通悉数通过神魂链接,传给了东方司命。”
“东方司命原本一介凡俗,最后成功凭借不死鸟传给他的不死鸟功法羽化登仙,他就是我们真正的生养之祖,后来他为了感谢不死鸟赐予造化,令得后人改姓:鸠。”
听到这里,鸠浅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三百二十章 计中计(五更)
鸠浅四顾,看来此处的人,包括他,其实都是那个东方长命的后代了。
“这就是鸠族的来历。”鸠启神说道。
“这和我身上的桎梏有什么关系吗?”鸠浅问道。
鸠启神脸色一寒,瞪了鸠浅一眼。
鸠浅了然,悻悻地低下了头:“行,你接着讲。”
鸠启神忍住想抽鸠浅的冲动,压下了火气,接着说道:“最后,哪知不死鸟还是因为寿元老死在了祖地之内。”
“临死之前,那只不死鸟给自己的血液留下了一丝它的神魂烙印。”
“因为先祖与不死鸟签订了契约之后神魂链接,我们每一个鸠族之人的血液中都有一丝不死鸟的血。”
“以血养肉,久而久之,鸠族人的体魄被这一丝细微而不可察觉的神兽之血改造得愈发强壮。”
“而且,我们的先祖发现,每当我们修炼浴火重生诀破境之后,我们体内的不死鸟之血便会浓郁一分。”
“到了最后那个阶段,一般是指凡上到真九境的那一处屏障处,我们体内的不死鸟之血便会达到顶峰。”
“那个时候,我们便可以选择全人化。”
鸠浅叫停。
“全人化?这是什么东西?我不是人吗?”鸠浅伸出手左看右瞧,浑然没有发现哪里有异样。
听到鸠浅这样说,鸠启神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然后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微惊讶。
“那个逆子连这些事情都没有告诉你吗?鸠族之人,一直都是半妖形态你不知道吗?妖之血肉,人之形体,人性主导妖体。”
说出这些的时候,鸠启神看了眼周围的人,周围的鸠族之人一脸不可思议,显然没想到鸠横日落连这些东西都不告诉他。
鸠浅眉头一皱,联系先前长歌当欢众人的交谈,默默接受这个信息,问道:“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多吗?”
“你可以去问初帝,他应该很清晰,鸠族与人族修士接触得不多,不知道知道此事的人具体有多少,但是应该不少,云端的几人应该是都知道的。”鸠启神摆出初帝,随手一摊,显得这就是众所周知。
见鸠启神等人不似作假,鸠浅点了点头,想着日后询问初帝,于是暂时先打消了疑虑。
就在鸠浅点点头的时候,逆流光之上的银发男子微微勾起了嘴角,神秘一笑。
鸠浅继而问道:“全人化具体是指什么?”
“所谓全人化。先解释全妖化,全妖化就是舍弃人体的原型,将身体形态返祖为九头鸟的形态。那个时候,我们神魂一分为九,就是真正的妖了,摇身一变就成了不死鸟。”
“神魂一分为九,对应九首,九首九念,相当于是拥有了九条性命。只要不同时被人斩下九个头颅,便可以安然无恙。”
“听起来不错,当然,这个方法最后被我们以前的先人前辈们舍弃了。”
“鸠族之人一直以人身修行,千百年的苦修之中,早已习惯了使用人体,如果选择妖化,我们的战斗力不仅不会提升还会下降。”
“因而,返祖之际,一般没有人选择妖化,大多都选择了全人化。”
“所以,到时候返祖之时,你一定要挑选人形雕像进行感悟。”
说到这里,鸠浅感觉有些晕,信息量一时间有点大了。
但是,没等鸠浅疑惑出声,鸠启神快速地说道:“在得到资格全人化之时,我们的力量和速度便不允许提升了。”
“这种现象就是你说的桎梏。对于我们而言,其实就是一种保护。”
“当这种保护限制出现的时候,就说明你需要进行返祖了。如果不进行返租,就将永远无法得到进阶,终身无法再进一步。”
终身无法再进一步?
鸠浅听得眉头直皱,直觉这种说法站不住脚。
他的身体很正常,没有任何一丝异样表明会出现失控的征兆。
而且,鸠横日落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个。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触摸到这种桎梏很久了,期间他大肆修炼道法,其实已经变强了不少了。
再进一步说,这种说法,不能说他全错,但是必然不全对。
顶多是指表面上的境界。
“把我们的修为强行卡住不让我们高歌前进,这算什么保护?”鸠浅问道。
鸠启神眉头一皱,恢复冷漠,说道:“妖兽的习性比人类更加暴戾,血脉中的不死鸟之血一旦达到一定浓度,便意味着宿主再进一步变强就有可能控制不住身体的变化了。”
“到时候,人可能会丧失理智,被血脉中的潜意识夺舍,直接从有意识的人变成一只神魂心智不健全的妖兽,不死鸟。”
“返祖,就是帮助我们进行意识勾兑,将血脉中不死鸟的习性全部筛除,从而使我们得到完美的妖体属性。”
“所谓完美的妖体属性,就是以人的意识做主导,然后完全驾驭不死鸟的妖体。”
“妖兽之体,不死鸟的妖兽之体,不说时间生灵最强大的体魄了,基本上是数一数二的强大。”
“仅仅凭肉身强度,便能媲美一千多年前那修炼八门遁甲,如日中天的尊上。”
“不需要修炼任何体术功法,便能单纯从肉身上体会到和八门遁甲一样不凡的实力。”
说到这里,鸠启神的眼中闪烁出一丝诡异。
鸠浅眼中有亮光,显得有些动容。
尊上之名,如雷灌耳。
媲美尊上的体魄,这是什么概念?
拥有尊上的体魄,便拥有了以一当十的资格。
说实话,鸠浅动心了。
但是,鸠浅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于是,鸠浅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岂不是早就世间无敌了?”
鸠启神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一黑。
过了半天,他幽幽说道:“返祖…成功率不高。”
“还有可能失败?目前为止成功的概率是多少?”鸠浅挖了挖鼻孔,心说果然没有那么好的美事。
“目前来说,没有完全成功的。”鸠启神双手一摊,微微无奈。
“那返祖有个屁用啊。”鸠浅顿时对返祖没兴趣了,万中无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怎么,怂恿我去当第一个人?
鸠浅自认为他没有那么特殊,不可能比历代鸠族之人都要优秀。
“返祖实质上就是磨灭血脉中不死鸟的印记,可以帮助我们打破那个保护对我们实力上限的束缚。至于失败,其实就是代表没有完全意义上磨灭印记。”鸠启神耐着性子解释道。
鸠启神知道,不远处的街角,李青月和曹一折两人正将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
所以,这话他不只是说给鸠浅听的,还是说给那两人听的。
三百二十一章 猫腻(一更)
“所谓失败,其实就是只打破了这个保护的限制,没有将血液中不死鸟的意识全部清透对不对?”鸠浅问道。
鸠启神点了点头。
“所以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其实一般人过去返祖,就是打破个桎梏了事?”鸠浅心说都没有人成功全人化,只是半妖的程度轻了一点,返个屁的祖啊。
“对,但是,万事都有希望,你的五行之体万中无一,说不得你就能创造奇迹,成为鸠族历史上的一个万中无一。上次鸠横日落就差一点被……”
意识到说漏了嘴,鸠启神快速打住。
鸠浅没有注意鸠启神的后半截话,默默点点头,说道:“确实,万事都有希望。”
找到了打破桎梏的方法,鸠浅很激动。
一想到能够再进一步,成功破境,鸠浅就喜不自胜,心中暗道:哼,东楚!等我天下无敌了我就去东楚帮大哥把小月姐抢回来。
只是幻想一下日后的场景,鸠浅就感觉热血沸腾,眼中仿佛已经见到了大哥与他并肩作战,大战东楚万千废物的场景。
“嘿嘿嘿……”情到深处,鸠浅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忽然,鸠浅突然意识到了他所处之地已经不是长歌当欢,而是鸠族,于是他瞬间回神。
果然,鸠族众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部在痴痴地看着他。
鸠浅尴尬一笑,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祖地?”
“现在就……”鸠启神话音一转,“当然不行了,很快兽海就要来了。”
鸠浅点了点头说道:“将近三万多里的路途,一路全是长生林,路上指不定有诸多凶险,就算是没有兽海,我也得好好准备准备。”
现在就去,不可能的。
鸠浅虽说急于破境,但是还没有那么急到莽撞的地步。
“你有没有说漏的?”鸠浅问道。
鸠启神压抑着本性,咬住嘴唇,摇了摇头。
撒谎,果然是最难的东西。
“那我先走了?”鸠浅指了指外面。
鸠启神浮起一个诡异的笑脸,说道:“走吧。”
鸠浅对着这些可能跟他有点血缘关系的人挥了挥手,自顾自地走出了门外。
“对了。”
鸠浅走出了几步后豁然回头,鸠启神猝不及防,身体猛地一怔。
“我到时候准备好了就来找你们,你们准备好一个人给我带路,最好多几个人,一个人不安全。”鸠浅说道。
“嗯,一定一定。”
鸠启神学着鸠浅挥手的模样,快速应下。
鸠浅没有多想,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快乐地朝长歌当欢中赶去。
待到鸠浅走后,鸠族茅草屋这块小天地瞬间激活大阵,牢牢将这一方面天地与外界隔绝。
鸠浅回到长歌当欢时,长歌当欢中的众人正如同往常一样在甲板之上晒太阳。
鸠浅十分开心,为找到了破除桎梏的方法感到沾沾自喜。
“嘿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方法破境了。”
鸠浅高兴地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众人。
但是,长歌当欢中除了笑面僧佯装礼貌地对他笑了笑,其他人皆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鸠浅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气氛沉默良久,曹一折笃定地说道:“鸠启神有问题。”
鸠浅眉头一拧,不知道曹一折指的是什么。
“他有什么问题?”鸠浅快速地回想一遍过程,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对。
“我不知道,我直觉他有问题。”曹一折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就是不能准确说出这种怪异出现在何处。
按理说,他将鸠启神与鸠浅的对话尽收耳底,对鸠启神的打算了如指掌,不应该有些怀疑啊?
但是,曹一折就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鸠启神现在的态度和那一天初遇时,相差实在太大,可谓是前后大相径庭。
这种态度的转变,使得曹一折无法忽略,也无法寻找什么好的理由为鸠启神作出辩解。
除了…阴谋。
鸠浅思忖片刻,问道:“那酷大叔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曹一折转过头,说道:“让我好好想想。”
鸠浅说道:“时间还有很多,我先去找大哥二哥他们玩儿了?”
鸠浅询问式的看向长歌当欢中的众人,众人点点头。
鸠浅遁空而去。
待到鸠浅走后,李青月问道:“我没感觉到哪里不妥啊,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一些?或许鸠启神想通了,觉得平白放跑一个鸠浅这样天资绝好的后生是损失呢?”
损失!
对,没错,就是损失。
曹一折豁然开朗,捕捉到了一丝线索。
曹一折冷哼一声,身形一闪,离开了长歌当欢。
曹一折走得匆忙,长歌当欢中的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除了李青月,其他四人其实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鸠浅热情的分享好消息时,他们只是聪明了参照了两位摇摆的意见。
很明显,李青月没有太多情绪,但曹一折确实反对得很果断。
此时鸠浅和曹一折都走了,茶几有了兴趣。
“李大人,到底怎么了?”
李青月沉思一番,将他在鸠族之外看到的情形极为详尽地说了一遍。
莫约一刻钟之后,茶几和拖沓道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两人齐声道:“此事不可尽信。”
此时,李青月听见茶几和拖沓道人很明确的表态,有些不解。
“能不能说点理由?”李青月问道。
茶几斟酌一番,说道:“初帝将鸠族摁在眼下绝不是因为他们只是刺头,他们身上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话怎讲?”华多插了一句嘴,其实按照李青月的描述,笑面僧是支持李青月的看法的。
总归是血脉相连,鸠族不计前嫌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华多轻轻收回这个念头,心道:鸠浅本就和鸠族没有过节,何来的不计前嫌?
虽是如是说,但是华多对李青月的看法更加支持了。
鸠浅作为鸠族的后人,他的天赋之好,对于一族根本来说极为重要。
与一族之繁荣相比,鸠族与曹一折之间的一点点误会,基本可以选择暂时放下。
茶几想了想,说道:“大人有没有想过,这番话就是那个鸠启神说给你们二位大人听的?”
李青月讲述的太清楚了,清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话语至此,众人恍然大悟。
有猫腻!
三百二十二章 放牧人(二更)
鸠族与帝王城中修士往来极少,基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窝在家里,潜心修炼。
丝毫不提防长歌当欢之人的窥视,放在以前可能还好理解。
但是,在曹一折杀了鸠族七人之后的今天,新仇未散还如此大度地任人窥视一族秘密,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肯定有炸。
姜丝丝罕见地很笃定一件事,说道:“这件事还是不用商量了,直接按照我家大人的想法去办吧。总是觉得别人会好心是不可能的,多提防一点总没坏处。”
听到姜丝丝这样说,众人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茶几最先采取行动,丢下一句话消失在了原地。
“我去查点东西。”
随后便是华多,拖沓道人,最后是姜丝丝,李青月,他们分别采用不同的手段潜近了鸠族周围。
长歌当欢无人静静地观望,神识轻探,发现神识扫过去遇到了一堵屏障。
众人心中微沉,不动声色地相继离开了此处。
他们的神识,没有躲过鸠族之人的感知。
鸠启神望着不同方向的能量气息的消失,眯起了眼睛。
鸠邪月站在鸠启神身边,眼中漆黑一片,说道:“要不要我去一个个的将他们做了?”
鸠邪月,鸠横日落的胞弟,同父异母,如今已经跨入真九境,极少于人前动手,暗地里吃了不少人族修士。
因为低调,北墙帝王城中很多人都不知道鸠族经历了曹一折的屠杀之后,现在除了鸠启神外还有第二位真九境之人。
鸠邪月的作用,放于暗处绝对能拨动大势。
鸠启神对此心知肚明,于是他压下心中的杀意摇了摇头。
鸠邪月努了努嘴,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消失在了原地。
鸠启神无所谓地翻了下眼,谁死谁活他并不在意,反正都是傀儡。
曹一折离开长歌当欢后,来到了逆流光之上。
前方,初帝静静盘坐。
曹一折来者北墙边的次数不多,但是他每次来北墙,都会来到这个无人胆敢靠近的天上很多次。
曹一折倒不是说有多崇敬初帝,他是一个做事图方便的人。
若想做成一件事,问一个人便可直达目的地,他不介意所问之人的身份。
毕竟,初帝作为一地之王,不管性情如何,既然他愿意守其子民而放弃大道与长生,那他就不会是一个嗜杀之人。
只要不嗜杀,自己没了性命之忧,曹一折也就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
此时此刻来此,曹一折觉得初帝知道他的来意。
于是,曹一折开门见山。
“关于鸠族,你知道多少?”曹一折问道。
面对初帝,曹一折实在喊不出略带崇敬二字的陛下或者初帝。
他虽是墨海之人,但也是修仙者,对于世俗王权富贵早已无甚留恋可说。
今时愿意帮他守一守这北墙,已经算是他曹一折极为让步了。
初帝不在意曹一折的脾气有多冷,甚至他还很欣赏,强者一般在性格上就会与常人不同。
这是天大的好事。
关于鸠族,初帝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观察,算是了解不少。
“你为鸠浅而来?”初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曹一折的问题,反而对曹一折的根本目的很是在意。
初帝很想知道,这个曹一折的眼光如何,当不当得鸠浅口中的酷大叔三字。
这个问题,怪难以回答的,曹一折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算是吧。”
曹一折至今无后人,在这一点上,他与初帝很像。
他们都是宁可食仙桃一个,也不愿意食烂杏一筐的人。
到老孑身一人并不丢人,为了化解孤独随便将就才最可怕。
曹一折的坦诚,初帝十分意外。
这件事,其实算是鸠浅的家事。
一般人,其实不会多手去做这种可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曹一折,已经接二连三地为这个鸠浅做了很多事了。
初帝想到鸠浅来北边的这段日子,他这一处好像就有三个人过来为鸠浅求过情了吧?
李青月,裴三千,曹一折…以后会不会还有?
初帝顿时觉得鸠浅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却很得人心嘛!
初帝半天不说话,曹一折面色有些不静,解释道:“这孩子是我们长歌当欢的长篙人,我帮他理所应当。”
解释就是掩饰。
初帝转过头,看着曹一折,更加的诧异了。
“原来在你眼里还有理所当然的事情啊,真没想到!”初帝由衷感慨,心说你怎么不觉得守海理所应当呢?
不知为何,听到曹一折的这句解释后,初帝的心情瞬间愉悦了很多,很多。
他不禁想到,若是这墨海大地之上的每一个真九境之人心中都有一个两个愿意呵护的人,这北墙边会不会比现在繁华一百倍?
或者,再大胆猜想一点,失地直接都能收回来了?
想到这些美好的东西,初帝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曹一折以为他是在取笑自己,顿时有些愠怒和窘迫。
顿时没好气地说道:“你直接告诉我鸠族是怎么回事就行,免得我在此一直扰你的清静。”
初帝回过神,问道:“关于鸠族,你怎么看?”
曹一折脱口而出:“不是什么好东西。”
初帝点了点头,说道:“我和你看法一样。”
曹一折转而问道:“他们到底算不算人族?前几次守海之时,我感觉他们在刻意划水,感觉立场极其不鲜明。”
初帝在此点了点头:“去掉感觉,你的判断很准确。他们根本就非我族类,一群畜生。”
曹一折不解:“既然你能确定他们其心必异,那你还任由他们安然无恙地在你眼皮底下蹦跶?”
搞得他们现在来怂恿鸠浅了,曹一折真是烦躁。
曹一折摸清了初帝对鸠族的真实态度,开始盘算着怎么暗地里将鸠族从这人间清掉。
“我没有任由他们捣乱,他们也没有安然无恙,一千年过去了,他们从几万人不就苟活得成了两百人?”初帝冷哼一声,觉得曹一折完全是没有把历史放在眼里。
你以为帝王城还谁有能力将偌大的一个鸠族整成这幅丧家之犬的模样?
“我明白了。你还有事情没搞明白吧?”曹一折猜测到了真相。
跟聪明人交流就是轻松和愉快,而且毫无障碍。
初帝点了点头,说道:“我在等鸠族中出现一个能够将他们祖地中的玩意儿带出来的人。”
苦等了若干年,初帝看到鸠浅时,他觉得他可能又等到了。
曹一折深深看了初帝一眼,原来端坐此处的才是放牧之人。
三百二十三章 不速之客(三更)
原本初帝以为鸠横日落就是那个人,但是鸠横日落的叛离鸠族使得他推翻了这个想法。
四十多年前,在接受祖地传承之后,鸠横日落整个人对鸠族的态度都变了。
初帝看在眼里,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是当初鸠横日落很识趣地坚定守海,初帝碍于面子,最后还是没问。
最后,鸠横日落身受重伤没有办法,无奈之下逃离北墙,将这个秘密带到了坟墓里。
说实话,初帝有些后悔他当初的脸皮薄了。
当时问清楚,鸠族的这些杂碎早就死了。
幸好,鸠浅也来到了北墙边,他的眼底下。
目前来看,鸠浅的修为虽然较当时的鸠横日落要低一点,但是他也还是很有希望的。
而且,鸠启神好像还挺看重这个小子。
“你是在利用鸠浅?”曹一折极其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初帝的话中话,语气极其不爽。
上次初帝随意查看鸠浅身体状况,曹一折就心生不满了,这次初帝还将鸠浅当棋子用,简直是……
他么的,算你现在修为高,将来我破镜了,看我不反你的水。
曹一折最恨被人利用,冷哼一声,选择了暂时忍一忍。
待我来时破十境,定然狠狠地捶你一顿。
曹一折毫不掩饰他心中的不满,心中暗暗想到。
初帝看了出来,哑然失笑。
初帝解释道:“我就算不利用他,他就不去鸠族祖地了吗?他身上的问题,目前就只有鸠族祖地能够解决。”
初帝一语道破天机,曹一折知道了关键的信息,想好了主意。
曹一折如同来时无人请,去时也没有打招呼。
一阵风吹过,曹一折快速地赶回了长歌当欢。
待到曹一折赶回了长歌当欢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
“你的方法我不同意,唯有主动出击才能占据先机,不然就是坐以待毙,他们在家里搞什么猫腻,我们全然不知。”茶几言辞激烈,直接否定道。
“茶几所言不可,现在动手就是打草惊蛇,还是先打探一两天消息再说,曹大人修为高深,让他定夺吧。我们出手,搞不好还成了累赘。”华多说了一句公道话。
“你弱不要扯上我。”茶几直接毫不留情地喝道。
“天下都知道风雪庵的和尚战斗力奇弱,你说自己累赘就行了,请不要带上我。”拖沓道人难得地骄傲了一回。
华多顿时脸色笑容僵硬了一下,说道:“古语有言:僧人自渡,立地成佛。贫僧乃出家人,手上的生命少那是功德无量。贫僧只是对敌手生,岂能说是贫僧孱弱?”
言外之意,你们战斗力高,只是因为手上性命多,手熟而已。
唯手熟尔,换贫僧贫僧也行。
姜丝丝听到他们在比战斗力,顿时尴尬地插不上话。
她的战斗力,从来都是最低的,连风雪庵中的和尚都不如。
哎,她也很郁闷啊,明明她都那么地努力了。
如今这个局面,长歌当欢和鸠族若是打起来,多半她又是一个拖后腿或者清理小兵的角色。
姜丝丝心中哀嚎:这年头,做女人真难,做刺客也难,做一个女刺客更是难上加难。
我也不想一打起来就拖后腿啊……
曹一折听着他们激烈争吵,悄无声息地摸到李青月身后,揣了这个靠着门嗑瓜子看戏的长歌左摇一脚,宣告他回来了。
李青月被一脚踹了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曹一折,你踢我干嘛?”李青月揉揉自己发疼的屁股,顿时没好气地质问道。
“谁让你一点老大哥的样子都没有的?他们在出谋划策,你就干看着,听出什么结果没有?”曹一折白了李青月一眼,加入了讨论的人群中。
“来,都交流一下信息,我们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对付鸠族的那些个混蛋。”
李青月看着他们围拢的小圈子,丝毫没有给他留地方,嘟囔着嘴巴对着众人一阵无声而又努力的嘲讽。
他心说:每次出主意我都没有什么发言权,还要什么老大哥的样子?
原本异常激烈的商讨,因为曹一折的加入,使得他们的争论平和了许多。
集思广益之时,思想的火花纷纷绽放。
曹一折将初帝的态度和获得的信息告知各位,众人相视一笑,心中大喜大安。
他们就怕初帝到时候突然插手打乱了他们的安排,这些好了,随便动手都可以了。
半晌过后。
谈论的声音渐渐平息。
曹一折一锤定音,说道:“必战,然后…”
话音未落,一道危险的信号传来。
曹一折瞬移而出,伸手接住了一道对着长歌当欢当头劈下的剑光。
顿时,手掌炸裂,鲜血纷飞。
不过好在曹一折挡了一下,长歌当欢这艘破船还安然无恙。
不然,这等威势,长歌当欢怕是会被一剑粉碎得干干净净。
众人后一步赶出船舱,发现天空之中,一道黑色火焰覆盖成甲胄的人执剑而立。
执剑之人正是先前不听鸠启神劝告的鸠邪月。
曹一折握了握手,伤势片刻间全数复原。
李青月见过这人,顿时惊讶道:“哇,提前找上门儿了还!都别动手,把他交给我。”
说完,不待天上的鸠邪月有所反应。
一道响指声响起,晴朗的天空,顿时阴云密布,鸠邪月脸色一变。
正当鸠邪月想要离开雨阵的范围时,第二道响指声响起在了他的耳边。
鸠邪月瞬间感觉到体内的仙气消失,身上密布的黑色火焰也在瞬间缩回了丹田处的烛火中。
然后,鸠邪月没了仙气维持飞行的状态,掉落在了地上。
待到鸠邪月惊疑抬头,李青月已经执剑站到了他的身前。
“听说畜生们都喜欢肉搏,不知道我这拳生场合不合你这个鸟儿人的口味?”李青月顺嘴讥讽道。
听到鸟儿人三字,鸠邪月像是被踩住了尾巴,顿时脸色一变。
“去死吧你!”
大吼一声,鸠邪月提剑直接向李青月攻来。
场外,长歌当欢的众人,抱臂以观。
姜丝丝甚至搬好了板凳,拿过李青月嗑剩下半袋瓜子儿,悠哉看戏。
茶几知道这种战斗他插不上手,干脆躺上了李青月平时的躺椅,好似要合着这大好光景进行一个大梦春秋。
拖沓道人也和华多相视一眼后,对桌而坐,不知道从哪弄出一片肉食,然后你一把我一把地拿起往嘴里塞。
曹一折则是掂量了一下鸠邪月的轻重后,选择了抱起姜丝丝坐在了她的凳子上,将她放在了自己怀里。
众人都挑好了最舒服的姿势观战,场中的鸠邪月看到这一幕,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李青月有些纳闷,心说他们这幅狗样子我都没你那么生气,你这么激动干嘛?
不就是被人小看了嘛?
“放心,我们长歌当欢对上任何一个十境之下的人,都是这幅姿态。”
说罢,李青月反手一剑,划伤鸠邪月的手臂,将他的心思拉回了战场。
“分心会死得很快的。”李青月想多玩一会儿,于是好心提醒。
鸠邪月手上一痛,顿时嘶吼出声:“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杀了他们。”
说完,两人便交战在了一块。
平江雨阵中豆大的雨,很快被剑光削得变成了粉末,充斥在了整个雨阵中。
一时之间,两人如同在烟雨中舞动,战而优美。
茶几侧躺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青月鲜血淋漓地走出雨阵,随手将鸠邪月的人头丢在了地上。
三百二十四章 言青木生病(四更)
这一战,可谓是李青月使用平江雨阵与人对拼剑术和体术有史以来最为惊险的一战。
他差点儿死在了自己的邀歌借雨之中。
李青月小看了鸠邪月,也小看了鸠族之人体魄的强悍程度。
李青月道法所化的拳生场,没想到更加适合鸠邪月。
原本,按照修为来说,鸠邪月基本上无望与他交战的,但是凭借着这个平江雨阵,居然跟他僵持了这么久。
要知道,在整个过程中,李青月都是全力以赴。
李青月撑着伤体,来到长歌当欢之上,重重地咳嗽一声。
众人悠悠转醒,望向李青月时,眼中有些疑惑与戏谑。
仿佛在说,呦,受伤了啊!
活该!
“都精神点,这鸠族非同小可。”
李青月故作伤重,脚步摇摇晃晃,身躯跌跌撞撞。
然而,长歌当欢众人却是无人上前问询。
李青月心一横,干脆‘哎呀’一声后顺势倒在地上。
还是无人上前问询。
李青月刹那间跳了起来,指着众人鼻子大骂,哭道:“白眼狼,全是白眼狼,我这么拼死拼活的都是为了谁啊?我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一个人上前问候一句……”
即使如此,长歌当欢众人也毫不所动。
众人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相约变成了哑巴。
李青月一个人说话没有意思,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疗伤。
直到李青月离开,长歌当欢的几人才从座位上起身。
伸懒腰的伸懒腰,擦嘴的擦嘴。
然后,他们眼神交流了一下,纷纷散去。
曹一折在李青月和鸠邪月战斗之时,便将详细的安排布置了下去。
本来他们是早就要动身的,谁知这李青月打一个年轻的真九境之人打了这么久?
其实,这场战斗在平江雨阵生效的那一刹那就胜负已分了。
平江雨阵运作的原理其实就是将两个实力有差距的人拉至同一起跑线上,然后公平对决。
拳生场的完全生成的前提条件就是施术者最强状态之时的速度与力量要强于入阵之人。
但凡入阵之人的速度与力量强过了施术者,哪怕只有一点,平江雨阵也会崩溃。
这也就是说,只要平江雨阵完全生成,并且稳定下来,基本可以断定李青月若是不使用平江雨阵便是稳胜了。
平江雨阵,其实就是一种自弱的手段。
李青月的对敌杀人手段,并不全然只有平江雨阵这一种。
李青月之所以顺手激活了平江雨阵,其实只是他多年来只遇到了弱者,习惯使然。
打响指其实容易上瘾,特别是赢得一次比一次漂亮的时候。
平江雨阵,李青月不用便能赢,用了反而拉低了他自己胜出的概率。
这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鸠族的鸠邪月,可能连人都不是。
他这个畜牲不仅先下手为强,上来就打算一剑毁了长歌当欢,坏了公平一战的规矩,而且也没有向你提出公平一战的请求。
你好好地给予他公平干什么?
你与他是切磋吗?
显然并不是。
是生死相斗!
生死相斗还舍弃自身原有的优势,将胜利的天平往对方那边拨,其实就是愚蠢。
因此,其实长歌当欢中的各位见到李青月使用平江雨阵时,还是很不满的。
而且还打了这么久才摘掉鸠邪月的人头,最后搞得自己一身伤。
那么打完了,他们肯定不会给李青月什么好脸色。
他们没对李青月说上一句:“你受了伤真是活该!”就不错了。
李青月其实明白这一点,毕竟平江雨阵是一卷送给长歌当欢众人修炼都没有人愿意修炼的道法。
送了好几个人,就鸠浅开开心心地收下了。
都是刺客,要什么公平一战?
生者胜,亡者负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
长歌当欢观战的几人,包括曹一折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拍胸脯保证说:“若是曹一折动手,分出胜负十息就够了。”
长歌当欢中七人,除却目前加入不久的鸠浅,暂时还最不懂得自己的身份是刺客的就只有李青月了。
……
夜。
天上无月无星,有些暗沉。
正气城。
齐一和言青木居住之地。
君子佳人停歇处。
这是一间客栈,或许是因为言青木的女子的缘故,齐一门特意让齐一陪伴她。
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他们是夫妻。
此时,鸠浅和烟尽雨两人静静地站在客栈中的走廊之中,静待齐一从房间出来。
不知为何,言青木最近的精神状态有些糟糕,每夜都心神不宁,无法入定不说,连安睡都做不到。
这不,齐一正在哄她入眠。
鸠浅和烟尽雨已经等待了两个时辰,齐一还没出来。
这就意味着齐一从天黑努力得快到午夜还没有将言青木送入梦乡。
鸠浅和烟尽雨两人对此疑惑不解但又毫无头绪,按道理说修道之人除非神魂异动,不然是不会心绪不宁的。
更不会像言青木这般,每到夜里便挣扎不安,痛苦不定。
终于,在某个时间节点,房间里言青木的哭泣声渐渐停歇。
一会儿,房门打开,齐一走了出来。
透过夜色,鸠浅看到齐一的脸色极其不好,惨白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安,好像还有一丝…惊恐?
鸠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鸟儿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居然会让二哥感到惊恐?
“二哥,鸟儿姐没事吧?”鸠浅问道。
“嘘!”齐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走远一点再说。
言青木刚刚入睡,齐一可不想把她吵醒,再看到她半夜的挣扎难受。
三人身形微动,来到了客栈之外。
这间客栈已经被齐一门买下,基本算是齐一和言青木两人的暂住之地,僻静而又安宁。
齐一从客栈中拿出一壶酒,走到鸠浅和烟尽雨身边,愁容满面。
怎么只拿自己的酒?
烟尽雨眉头一皱,手一抓,客栈中飞出一壶西秦火酒,稳稳地拿在手上。
鸠浅眉头一皱:“我也要,我要北洛果酒。”
闻言,齐一尴尬完烟尽雨尴尬,都以为剩下的人不喝,最后鸠浅都开口要了。
三百二十五章 不能说的秘密(五更)
于是,烟尽雨讪讪一笑,从客栈中拿出一壶果酒递给鸠浅。
酒与故事,向来缺一不可。
此时,一人一壶酒,该说故事了。
鸠浅和烟尽雨很识趣地静静等待,安静地喝酒,不再开口问询。
一时间,三人间只有喝酒的潺潺声。
鸠浅看得出来,二哥齐一的心情很差,很差。
齐一是一个如同暖阳一样开朗的人,此时难以释怀,定然是大伤悲。
鸠浅其实很想问,但是烟尽雨牢牢地抓住鸠浅的手,一再告诫。
等!
最后,待到齐一将壶中酒饮尽,用力地倒了倒发现壶中已经倒不出任何一滴酒的时候,他长长叹了口气。
“大哥,三弟!”齐一突然开口说道。
“嗯,在。”鸠浅快速接话,烟尽雨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是想问青木的事情。”齐一说道。
“对呀对呀,鸟儿姐她怎么啦?”鸠浅想说,她这样不舒服已经很久了,好像一直可以追溯到他来到北墙边的时候。
其实,那个时候鸟儿姐的闭关,就是不舒服的征兆吧?
齐一望了眼天色,没星没月的夜晚,他不喜欢。
正如同,他不喜欢此时他面临的抉择。
鸠浅的提问,压在了齐一的心头。
是啊,言青木怎么了?
齐一陷入回忆。
她从来到北墙的第一夜开始,便告诉他夜晚她的脑海中出现了第二个声音。
然后,她劝他在第二个声音喧宾夺主之前,杀了她。
不然,她说她一定会犯错,到时候使他和齐一门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第一夜,她就让他辣手杀妻。
而且,她还交代好了一切后事。
她说,齐玉很好,以后他在她死后,如果想要续弦,不,是一定要续弦,可以选择便宜齐玉。
她说以她的眼光看,齐玉这姑娘还不错。
齐玉成为代替她陪伴他的女人。
她不介意。
她说她得到了他,成为了他的妻子,早已死而无憾。
离开东楚,她还随着他看遍了南齐的风景和北海的风光,她赚了。
赚得想想她就开心得想要流眼泪。
她还说,下辈子,她还想和他在一起。
下辈子,她一定拼尽全力和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然后,她从兜里拿出了黑银,套在了自己的粉嫩脖颈上。
然后,她再次将开关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一幕就像那夜她夺走他‘清白’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他很清醒,没有吃下糖果‘神魂倒’。
只不过,那夜齐一不知所措,这一夜他还是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最后,她一五一十的将一切都告诉了齐一。
她说她和一只狼的神魂共生了二十多年,那只狼一直汲取着她的神魂,早已强大到可以鸠占鹊巢将她取而代之的地步。
她还说,那只狼想要从逆流光之南破掉北墙。
而且,她觉得那只狼能做到。
至于怎么做到,不管他怎么问,她都说她不知道。
她说有一段记忆她知道确实存在,但是她就是看不到。
她还说,今夜是那只狼魂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让她清醒地知道这些事情跟他交流。
从那之后,她就可能再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了。
齐一觉得匪夷所思,怔怔地瘫坐了一夜,将她的话整整消化了一夜。
他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听她的话动手杀了她,而是选择了取下来她脖子上的黑银,然后毁掉了这种作恶的组合暗器。
让他杀了自己深爱的女人,他做不到。
最后,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她当时不该有的狡黠。
那一丝狡黠一闪而逝,她昏倒在了床上…..
这些事情,齐一放在脑海中积压了好几月。
最后,他选择了不动声色。
也的确如她所言,从那一夜之后,言青木再也没有提起那一夜的事情,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言青木变得和往常一模一样,白天活泼开朗,甜腻可人。
但是,每到晚上她就开始痛苦地抱紧脑袋难以入眠。
齐一知道,那一夜的事情是真实的。
他将言青木对他说的话捋了捋,既无法判断言青木所说的虚实也无法探查出她神魂的异样。
言青木的神魂浑然一体,丝毫没有被异物入侵的痕迹。
对此异变,他毫无办法。
这个事情,目前为止,齐一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包括齐一门的师祖,墨海大地的皇帝。
因为言青木与他形影不离,齐一觉得可能还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求助了上面的人,可能就等于将言青木的性命送出去。
一个人能够使得北墙破,这太过分了。
过分到,齐一门的师祖听了就可能为了以绝后患而背负错杀的罪名,对言青木痛下杀手。
就像,对待可能影响西秦与墨海皇室之间的战局的鸠浅一样。
齐一出身于齐一门,知道齐一门中君子的行事特点,舍小保大,天经地义。
这没有错,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前提得是言青木真的能够做到以她一人之力倾覆巍峨的北墙。
不然,那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他齐一先经历本门人间职守冤枉了烟尽雨,再经历了师门提出提前斩首鸠浅,不想再看到齐一门错第三次了。
于是,齐一就这样的想着,到了今日。
烟尽雨,鸠浅,言青木和他齐一,相聚一堂。
在这间君子佳人停歇处的内外,睡去的睡去,把酒的把酒,无人言欢。
鸠浅问到了这件事,该不该告诉他们呢?
告诉的话该如何跟他们说呢?
齐一还在犹豫,手中酒壶里已经没有酒液,鸠浅和烟尽雨全都面带严肃与希翼。
他们想要知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齐一看了看天,黑天无光。
但是,隔墙有耳。
齐一慢慢地聚力,用仙气包围了整个客栈。
然后,以自己为阵眼,用仙气布下了一道极其奢侈的隔音阵。
齐一的郑重,显然是有大秘密要说,惊醒了鸠浅与烟尽雨。
初帝的强大,鸠浅心知肚明。
搞不好齐一门的师祖也能洞彻天机。
只布下这道阵法真的安全吗?
鸠浅觉得不一定。
三百二十六章 兽海来临(一更)
于是,鸠浅在齐一想要说出什么的时候,一把摁住他的手。
“正气城中……”
一边说,鸠浅一边指着北墙,然后指着帝王城方向,还一边紧张地对着齐一眼神示意,不要说出来。
鸠浅的郑重,更甚于他。
齐一心里打了个点儿,隔音阵很简单,简单到其实不管用什么不凡之物当做阵眼和材料都很鸡肋。
他要说的话,真的不能让师祖有一丝可能听到。
“下次有机会再说吧!”烟尽雨瘪了瘪嘴,一锤定音。
齐一咽下了喉头的话,点了点头。
“我知道跟鸟儿姐有关。二哥你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得选择鸟儿姐一起承担,哪怕是让你与全世界为敌。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看得起你了。”鸠浅说道。
齐一不是一个随意而为的人,他的动作使得鸠浅知道此事一定事关重大。
但是,该说的鸠浅还是得说。
在正气城中布下隔音阵,防的是谁?
鸠浅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那就无差别选择鸟儿姐共进退。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选择鸟儿姐。
其实这些话鸠浅是想说出来的,但是他害怕这些话被某些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听去了后又要杀他,所以全部放进了眼神中,超级超级认真地看着齐一。
鸠浅希望他此时坚毅的小眼神,能够将他的感情和意思传达到位。
如果没有传到到位,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说一遍。
此时,只能如此了。
鸠浅心里这样想着,紧紧地看着齐一的眼睛。
鸠浅的话,齐一看懂了。
见到这一幕,烟尽雨内心一动,转过了头。
齐一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上了眼眶,愁闷的眼神变得泪水朦胧。
“二哥,没事的,抱抱!”
知道齐一可能在独自背负很伤心的事情,鸠浅像个大哥一样抱上了齐一,拍了拍齐一的后背。
齐一被鸠浅抱了一下之后快速推开了他,破涕为笑,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佯装怪罪道:“小浅,人小鬼大。”
鸠浅见齐一心中的伤感好似少了一分,顿时开心得憨憨傻笑。
齐一轻轻散去阵法,重新拿来几壶各自喜爱的酒水,分给了兄弟二人。
鸠浅接过北洛果酒,猛地灌了一大口,说道:“二哥你平时都是这样守着鸟儿姐的吗?”
齐一点了点头,露出幸福的微笑。
鸠浅顿时羡慕不已,说道:“哎呀,我上次送秦微凉回西秦的时候,她路上一直不停地赶我走,连守在她身边的机会都不想给我。”
而且,到了西秦,他身受重伤,秦微凉还要塞一颗丹药给他,让他走。
鸠浅一想起这些,心里就觉得好失落。
“不要失意,求之不得之时,可能就是最快乐的。”烟尽雨出声安慰道。
“对呀,往往得到了,也就意味着等待你的可能就是失去。”齐一和烟尽雨碰了下杯,各饮一口男人才会喝的烈酒。
鸠浅不可置否,瘪了瘪嘴继续喝他喜欢喝的果酒,说道:“就当你们说得对,难得你们两个意见相同了一回。”
三人行,向来是大哥正,二哥偏,自己不着调。
此时,大哥二哥统一了口径说一些自己还不太懂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闭着眼睛信以为真呢?
但是,鸠浅总觉得他也好想抱一抱他喜欢的女子,秦微凉。
“什么叫当我们说得对,我们可是过来人。若你真有一天得到了秦微凉,说不好你当场就会感觉到空虚。”齐一白了鸠浅一眼,心说你还不懂。
唯有求之不得,能令人意乱神迷。
求之而得,心境就完全变了。
变得空虚,变得患失,变得不懂得如何去守护。
甚至,还有人因为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事物而变得失去了追逐远方,坚持不懈地走下去的动力。
这些事情,没有真心过,没有得到过,是永远不会懂的。
“这些小浅你可以直接记住,将来说不定到了某些关头,你就会突然一下子顿悟。”烟尽雨罕见地勾起了笑容,信誓旦旦。
鸠浅瞧着两人煞有其事的嘚瑟模样,心说你们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懂。
然后,鸠浅昂起骄傲地小头颅,一口将壶中剩下的果酒闷了。
楚云谷。
鸠浅等人被齐一门分配在了此处。
此时,齐一,鸠浅,烟尽雨,言青木,以及一干齐一门白衣弟子皆矗立于北墙之上,警惕着北边时不时传来妖兽嘶吼声的云雾。
鸠浅看了眼身边,全是脸熟之人,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齐一特意的安排。
基本上那次议会的人都被分配到了楚云谷驻守的这个地段,与楚人杰两人越熟识的人就被安排得与他越近。
看来,齐一门还是对楚人杰有所提防。
不,是楚人杰带来的那个人有所提防。
大战在即,整个北墙之上,弥漫着一种战栗与兴奋感。
鸠浅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齐一门中的书生应该散发出的气势吗?
浑身的气质脱去了文风,威武无比,一个个儿捏着手指的骨节,盯着云雾,眼中战意汹汹,活脱脱像是好战的战士一样。
“哇,南北的齐一门书生可真是不一样。”鸠浅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声。
齐一自信一笑,接过话说道:“那当然,待会儿褪下白衣,我们齐一门的大丈夫们便和战神无异。”
齐一的自豪,使得那些齐一门的子弟纷纷朝这边看来,对着鸠浅挑衅地笑了笑。
“哎呀,你们又不是全部打得过我,这么…嚣张干嘛?”鸠浅发觉头顶白衣老人气息压下,后头的话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变得咬牙切齿。
好,算你们人多,狠。
……
兽海来临的前夕。
据北墙探子最近一次的简报,云雾之中已经汇聚了数量极多的妖兽族群。
看形势,要不了多久,兽海就要来了。
四千里的北墙,应该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位至少凡上修为的人族强者驻守。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次兽海的到来。
“嗷呜~”
夜里,某个时间点,一阵悠长而又高昂的狼嚎声从云雾之中传出。
鸠浅握紧了拳头,感到浑身战栗,里皮疙瘩瞬间而立。
他知道,兽海马上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几道人影站到了他的身后。
三百二十七章 再现,上苍之手(二更)
鸠浅感到身后一暗,回头一看,六人一字摆开,齐齐立在他的身后。
赫然就是长歌当欢上的六人!!!
“长歌当欢,我等特来相助长篙人。”
六人齐齐出声,鸠浅脸上立即洋溢起了快乐的笑容。
就在他们现身之际,北墙之上,一里之内的人族修士纷纷将头看向了此处。
其中不乏有不知道长歌当欢为何物的楚云谷本地人,他们纷纷被长歌当欢之人的话语吸引。
有些人大惊失色,惊呼:这个孩子居然是长篙人?
当然,守海之人,最多的还是齐一门中的白衣书生。
那些个听闻过长歌当欢的人,眼光顿时朝鸠浅身边的白衣人身上投去,眼中怒意汹涌。
他们在意的是茶几,也就是他们齐一门的千年来最棘手那个的弃徒,齐修云。
鸠浅顿时感觉到好多道带着杀意的目光朝他投来,转眼一看发现他们无一例外地全是身穿白衣,有些尴尬。
“诶,红哥,他们不会一气之下过来抓你吧?”鸠浅被这些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
茶几翻了个白眼,回答道:“不会,相比于我,兽海还是大事。”
齐一门别的眼光确实不太行,但是事情大小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那些个君子,就算品格不完美,最不济也是个伪君子。
他们是做不出来在兽海将至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捉拿本门叛徒的这种小事的。
对这一点,茶几自信得很,即使这里有人比他修为高深,他也丝毫不慌。
“你可千万别托大,君子也有很多时候不要脸的。你待会儿下去的时候提防他们一下,不要被暗箭杀了。”鸠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极为慎重地提醒茶几道。
“多谢长篙人指点,属下定会提防,哈哈哈!”茶几抱拳一礼,高声致谢后哈哈大笑。
鸠浅这句话声音其实说得不大,但是茶几的嗓门却罕见的大。
一些听到了茶几的话的齐一门修士,顿时脸色一黑,眼中的恨意多了一分,狠狠地回过了脸去。
这个时候,他们真是骂都不想骂茶几一句。
就在这个空档里,云雾中打头的妖兽阵群,已经冲了出来。
它们皆是身披厚甲,好像是远古犀牛一类的妖兽,头上一只粗大尖角像是要刺穿北墙,直直朝北墙撞来。
但是,此处有经过鸟儿姐聪明才智改造过的子母连环爆阵,第一波妖兽注定要痛尝苦果。
这群远古犀牛声势浩荡,很快便踏入了阵法的范围。
刹那间,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楚云谷之前的北墙边。
“轰隆隆…”
北墙边巨响,震耳欲聋,打头的远古犀牛群被威力巨大的连环炸阵炸得尸骨无存。
一时间,北墙以北,云雾以南的这一段土地,被炸得土地翻飞,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巨大深坑。
爆炸带来的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从北墙上往下看,有些大坑在烟尘的掩盖下,显得深不见底,如同噬人的深渊。
待到烟尘散去,云雾之中冲出了后续的妖兽,有些强大之妖,一跃跳上了与北墙齐高的天空。
地上黑压压一片,居高临下地看去,兽海密集地如同抱团的蚂蚁铺天盖地朝北墙冲来。
鸠浅从东看到西,近数不清数量,远看不清际涯,通明之眼激活,眼中兽群如海洋。
密密麻麻的妖兽奔腾不息,鸠浅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种毁灭般的兽海,令得鸠浅情不自禁地心头微语:“这真的守得住吗?”
没人听到鸠浅的心声,但是北墙很多初次见识兽海的新人心头出现了和鸠浅相同的疑问。
“这才是兽海,你们都可要小心了,搞不好,我们还会被低我们一两境界的妖兽咬伤。”
曹一折很久以前侥幸也经历过一次,虽说此时再看仍旧感到头皮发满,但是还是有一分沉着和冷静于其中,不忘提醒着长歌当欢的众人。
长歌当欢众人微微点头,不复往日嬉笑,面色开始变得严肃。
显然,即使是见惯了生杀的长歌当欢,此时他们还是不得不打起一万分提防,认真对待。
这次兽海的严重程度,可见一斑。
但是,不管怎么样,强敌当前,他们还是得面对呀。
面对的对手越是强大,你越是胆怯,便越容易丧生,勇猛是一种救命的气势。
这是长生林教给鸠浅的道理。
鸠浅顿时变得战意高昂,如同熊熊之火。
只见鸠浅学着齐一门的书生那样快速地褪下身上白衣,活动了一下手臂后,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人族战士,跳下了北墙。
“咚咚咚…”象征着冲锋的北墙鼓声响起。
人族与妖族的战争开始了。
“杀啊!”
人族修士大喊,握紧手中的屠刀,朝着近在咫尺的兽海奔去。
就在人族修士和妖族之兽即将相触之时,一只巨大无比的黑影遮住了天空。
最敏锐的人族修士率先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天。
“上苍之手!”
有识货的修士一抬头后大喜过望,兴奋地失声尖叫。
“尊上还活着!!!”
一句尊上还活着,顿时使得前冲的人族修士们身形陡然一滞。
就在这时,巨大的手掌拍在了北海云雾与北墙前的这一段空地之上。
“嘭!!!”
惊天动地的拍击声,响彻四千里的北墙,大地像是被拍断了脊梁,如发地震,不停颤抖。
云雾尽散,妖兽之海血雾腥风朝巨掌南北掀起,将人族修士吹向北墙,将兽海前进的步伐生生打断。
人族修士纷纷后撤,遥望苍天,隐约看见,在那九天之上,有一人身影威立,对着北方伸出了手掌。
然后,一道声音从九天之上降临人间。
“我东楚八百里北墙,不需要外人来守。”
“滚!”
话音落时,一道道巨掌下落之音,响彻东楚八百里范围中的兽海之上。
“嘭,嘭,嘭……”
无数个巴掌声像是再告诉世人,东楚这边的妖兽我已经全部拍死了。
北墙之上好心好意地来帮东楚守墙的人顿时身体一怔,懵在了原地。
待到一掌神通消散,众人眼前一道横亘北墙北边将近五十里宽的巨大掌印出现在大地之上。
众人知道,五十里外,还有无数个巴掌印。
三百二十八章 拖延(三更)
这就是上苍之手!
北海边原本距离墙体只有不足百里的云雾,顿时后撤了几十里。
人族修士全部出离了兴奋,张开嘴痴痴地望向天空。
鸠浅刚跳下去,便重新跳回了北墙之上。
“尊上真的回来啦?那这楚云谷还要我们干屁呀!”
鸠浅张着大嘴仰望天空,距离太远,他看不真切,激动地都忘了吞咽嘴中的唾沫。
尊上归来?
曹一折透过云层,神识快速地上窜。
几息之后,他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
上苍之手不假,但是尊上归来却不真。
“齐一门白衣全力向西撤,见人族全力相助。”
这时,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传布了新的指令。
原本呆在北墙边无所事事地齐一门白衣赤膊之人,听到自家师祖的命令,顿时回过神,纷纷朝西边飞去。
真是的,尊上又不是我齐一门的,我们在下面傻站着干嘛?
楚云谷外的八百里北墙,有他一人足矣,不需要齐一门的相助了。
一群白衣之人心中怀揣着复杂的情绪,也不知道算喜还是算忧,闷声朝西边跑去。
若是尊上归来,那北墙边的环境又将大改了。
一个搞不好,初帝位置都会不保。
……
“诶,你小子是我长歌当欢的啊,你跑什么?”李青月一把将下意识跟随齐一门弟子西去的茶几逮住,骂骂咧咧,大声喊到。
众人回头一看,茶几顿时醒悟,脸色铁青一片。
茶几快速转过头不想看到众人脸色讨厌地笑容,心中将李青月这个大喇叭骂了一万遍:他么的非要喊出来吗?
鸠浅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很快也从局势中清醒过来。
他转头望向身边的人。
此时,齐一带着言青木已经随着齐一门的大部队马不停蹄地朝西边赶去,早已不见踪影。
仍然站在楚云谷这一方北墙之上的便只有大哥烟尽雨和加自己在内的长歌当欢七人。
先前那么多修士,皆是随齐一门白衣书生而去。
居然,一个不留!!!
除了天上的尊上,就剩下八个人了。
“他真的是尊上吗?”
鸠浅对着曹一折和李青月发问,心说如果是我们就可以观战了。
以前的尊上,可是前科摆在那里了。
他独自一个人就能挡住兽海,根本不需要任何帮手。
曹一折笑了笑,摇头道:“尊上已经死了,天上另有其人。”
“好吧!”
鸠浅其实感觉到了,若是尊上真的重生,肯定不会恰好出现在此次兽海之时,东楚那边的人也肯定不会毫无反应。
相比于尊上的大名,这次众生的反应还是有些过于平淡了。
太不正常。
鸠浅大概猜到了是谁。
跟着楚人杰来此北墙的还有一人,深不可测。
“那我们用不用帮帮他们?同样是九境,这兽海当中的活下来的九境妖兽定然不止二十只,他们肯定杀不完的。”
兽海兽海,胜则逼兽海之流却,不容有一只强大妖兽越过北墙,不然就是败。
先前那种大掌,既然范围大到了五十里,那便意味着威力定然不足以击杀九境所以种族的妖兽。
相当于是筛子,一掌过后,八阶极其以下的全部粉身碎骨,剩下的那些幸存的则全部都是强大的妖兽。
“先看看,东楚不是来了两个人吗?出掌之人一口气出了这么多掌,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出手了。若是另外一个可以独自消化剩下的漏网之鱼,我们就不用动手了,看看戏算了。”曹一折说着,已经看到了一个身影平北墙踏空而行,走到了巨掌深坑的边缘。
那里,就是战场。
听到曹一折这样说,鸠浅快速回头与烟尽雨相视一笑。
“嘿嘿嘿,那我们还是帮他一下吧。”
剩下那个,可不就是楚人杰嘛!
他一年之内便跨越了整整一个凡上境界,就算是真九境,也顶多刚刚进入。
要他一个人独自战胜如此多的九境之妖?
哈哈哈,算了吧。
凡上境界时连他鸠浅都打不过的人,即使突飞猛进,入了真九境也成为不了尊上那样的人物。
于是,眼见北方零散的妖兽往北墙冲来,鸠浅也不再拖沓,邀着大哥一起,飞向了空中,朝那些九阶妖兽飞去。
长歌当欢众人相视一笑,不知作何感想才好。
他们的长篙人定然不会无的放矢,既然鸠浅已经估死了另外一个人包不下场子。
那便意味着他们淌这一趟浑水是势在必行了。
其实,他们来此也是来做这件事情的。
只是,东楚八百里北墙,就他们这几个人,是不是将战线拉得太长了点?
万一姜丝丝或者鸠浅一个不小心死了,他曹一折救都不方便救。
要知道,漏网之鱼可都是最少八阶巅峰或者九阶的强大妖兽,可不是一边飞一边杀就可以做到的。
八百里北墙,战线终究还是太长了些。
必须缩短。
于是,心念一动,李青月与曹一折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你们四人将左右五十里内的漏网之鱼引到鸠浅身边来,切记,不要恋战,等引到一起,再一网打尽。”
曹一折吩咐下去,茶几四人快速散去。
八百里,楚云谷城外左右各四百里,减去五十里,还有更远处的三百五十里。
此时没有多余的人手可用,只能靠他们这两个长歌当欢中的弹琴吹箫的摇摆之人了。
“我东。”曹一折看向李青月,然后自己随便选了个方向。
“曹大人,我西,小的保证完成任务!”李青月快速点头,老不正经地敬了个礼后,朝西边飞去。
……
楚人杰其实心里有些发虚的,因为刚才九尊已经明确告诉了他,说他一刻钟之内是肯定出不了手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漏网之鱼,需要拖延至少一刻钟。
对面奔来的九阶妖兽,其中不乏有速度和力量胜过他的强大存在。
这让他拖十来只,配合一身尊上的传承道法,他可能还拖得住。
但是,这明显最少有二三十头,这可如何拖延呢?
一个不好,还会把他的命搭进去。
就在楚人杰担忧之时,鸠浅等人的接近让他心中一喜。
三百二十九章 搏杀(四更)
“不用谢,知道你搞不定的。我们也不白帮你东楚的忙,待会儿杀的九阶妖兽兽首我们都要了啊。”
鸠浅大大咧咧地安排了战利品的归属,朝着一头一看就最弱的妖兽拔剑削去。
兽海的发生,其实可以意味着妖兽为了南下觅食。
既然如此,那便意味着,人族修士聚集的城池之地,便会有着妖兽可闻的食物的气息。
并且,妖族强大妖兽大多嗅觉灵敏,几十里外都能闻到人肉味儿,因为它们大多都聚集在了楚云谷之外,其他的东西四百里北墙分布其实不多,只有零星一二十只。
经过上苍之手的洗礼之后,它们估摸不透下一掌何时会来,便也不约而同地寻找合力汇聚在了一起,纷纷朝楚云谷这边奔来。
于是,长歌当欢众人,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便将所有漏网之鱼引导了楚云谷外。
不出楚人杰神识的探查所计算,此时所有漏网之鱼加在一起,一共有二十七头强大妖兽。
其中,三头八阶巅峰妖兽,其他的全部都是正儿八经的九阶妖兽。
此时,加上楚人杰,人族势力一共只有九人。
鸠浅,烟尽雨,楚人杰,然后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含血书生,笑面僧,拖沓道人,画中人。
平均每个人需要对付,三头。
“哎呀,刚好一人三只。”鸠浅一算,有些意外。
这是天意啊,嘿嘿嘿,正合我意。
曹一折看向对面与他们对峙的二十七头妖兽,眉头一皱,大声说道:“知道你们其中有的畜生听得懂人话,来吧,各挑对手,你们赢了那边的肉就都是你们的。”
说着,他提着玉箫,冲进了兽群当中。
鸠浅等人,紧跟其后。
很快,战场分出了一个个的小圈子。
鸠浅果不其然地被那三头八阶妖兽选中,群起而攻之。
剩下的那二十四头九阶妖兽,便挑中了剩下的凡上之人。
曹一折身旁围上的妖兽最多,显然它们这些畜生也感觉到了酷大叔的厉害,数数共有七只对他发起了猛攻。
至于李青月的待遇,比酷大叔相差不大,六只吧。
长歌当欢中茶几身边的妖兽最多,两只。
拖沓道人身边也不少,两只。
笑面僧身边相比而言骤然少了点,一只。
作为长歌当欢众多汉子中唯一的一朵花的姜丝丝身前,一只。
大哥烟尽雨身前也不少,两只。
楚人杰身前,三只。
平均的算一下,就鸠浅和三位真九境的人达到了平均条件。
这样一对比,一沉思,鸠浅还颇有些开心呢,浑然不觉得选中他的都是八阶的小杂碎妖兽。
大战一触即发。
很快,战局便毫无意外的一面倒了。
除了鸠浅游刃有余地一边出招一边左躲右闪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全被妖兽的狂轰乱炸,在妖兽们的奇怪招式下搞得自身招式凌乱。
特别是姜丝丝,面对最少的一只还时不时地使用空间遁法逃遁。
双方大战,一下子变得焦灼。
妖兽的数量对于大家来说实在太多了,众人无法做到专心对付某一只。
因为,一旦有人想要进攻,就会有其他妖兽对他伸出利爪和尖牙。
人与兽换,总归是得不偿失的。
于是,长歌当欢众人心照不宣地放弃了击杀,而是选择了去拖延时间。
不出意外,那一位东楚之人的力气快要恢复了。
使得出上苍之手这等构造极其繁杂的道法的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
等他腾出手来,必定局势大解。
很快,一刻钟过去了。
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笼罩在众人头顶。
众人压力瞬间一松。
在此时间内,曹一折费尽力气,终于利用时光倒流,抓住了一只妖兽的破绽一举击杀。
李青月也制造机会,趁机轻松地杀了一头。
令鸠浅意外的是,楚人杰居然在衣衫破烂之后也成功杀了一头!
跟色大叔的战绩居然相仿!
鸠浅只杀了两头,此时正追着另外第三头到处跑。
其他人,全部是零杀不说,有的还一身伤痕。
哦,不,烟尽雨也在一刻钟的尾声中,强行用挨一抓的代价换了一头妖兽的性命,将剑刺入了一只猞猁的心脏。
其他人,皆是伤而未杀。
特别是茶几,与他对战的几只妖兽身躯之上皆是剑痕无数,反观他,依旧是白衣飘飘。
好吧,他的鞋子上有红色的血迹。
战况就是这么个战况,众人一刻钟快速不歇地交战,体内仙气灵气都快使用得亏空见底。
九尊的降临效果立竿见影,他的气息使得这些直觉敏锐地妖兽顿时瞪大了双眼,然后他的行动使得妖兽们心肝一颤。
“嚎~~”
一只黑狼在九尊的一抓之下,被抓碎了心脏,发出一声惨叫,神魂遁逃。
然后,就是九尊对这些气力大减的妖兽的单方面追杀了。
不得不说,在九尊的到来后,使得众人压力顿消。
原先被鸠浅追杀的第三头八阶妖兽,在九尊的气息降临地那一刹那便完全没了战意,转头以最快速度朝云雾之中逃去。
其他战场中的九阶妖兽,也有感到不妙的妖兽在几次攻击无果之后选择了逃跑。
疯狂杀戮,在九尊出现后一触即发,一口气持续了小半刻时间。
最后,在大家的合力之下,留下了将近一半妖兽的尸体。
加上鸠浅杀死的三头八阶妖兽,地上一共有十五头。
九阶妖兽足足有十二头,十二头九阶妖兽啊,意味着什么?
曹一折当初为了鸠浅欠下初帝的债,还清了一半了。
于是,鸠浅待到妖兽平息,欢快地收取着这首妖兽的头颅。
楚人杰不知道鸠浅这是干嘛,但是他知道九阶妖兽血肉都已脱凡,食之必然大补。
他正打算阻止,想着为楚家子弟捡一些回去的时候,九尊拦住了他。
一道心神传音在他心间响起:“他们要头是交战功。”
九尊一看到鸠浅开心地挑九阶妖兽的头颅割下便猜到了他的目的,心说看来初帝的奖赏方式还是老一套。
对于九境修士就用九阶兽首相引诱,只要得到了战功,便能兑换钱财。
楚人杰了然,点了点头。
三百三十章 分赃(五更)
鸠浅从容地割下十二个九阶妖兽的兽首,曹一折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这孩子,把一些没意思的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
鸠浅收好了兽首,很快便将视线投向了剩下的肉山之上。
“楚人杰,你们只有两个人,这样,这些肉,十二头,除开三只八阶的,你们两人六只,我们六只,怎么样?”鸠浅问道。
楚人杰想了想,看来眼九尊,九尊点了点头。
“可以。”楚人杰答应了。
“那我先挑。”鸠浅顿时眉飞色舞,朝着身躯最大的那几只妖兽赶去。
有四只,体型如同小山,其中有一只堪比上次的那一只蛮力豪猪。
鸠浅刚装了一头最大的妖兽进自己的储物袋,便发现自己的储物袋满了。
此时,他还可以挑五头,最大的那一头还没有装下。
于是,他将视线看向了同伴。
烟尽雨知道鸠浅的意思,摇了摇头,装了一只进储物袋中,对着那只最大的摇了摇头,显然,他的储物袋也装不下。
那一头最大的妖兽,名为肉山兔,其耳朵形似有一点点像兔,其他方面更接近猪,其实算不上是兔,杂食,好动,贪吃,成年之后传说可以长成山岳一般大小。
非天地袋不可装。
九尊看一眼,便判断出了这个现实。
天地袋,据他所知,这墨海就尊上和初帝两个人浪费了海量钱财托人炼制过。
尊上的天地袋,应该在神藏图中。
初帝还没死,天地袋自然在身上。
此地应该是没有人能够装下这兔子的了。
长歌当欢众人相视一眼,各自挑了只合适的妖兽装进袋中,之后便对鸠浅摇了摇头。
很显然,不出九尊意外的,所以人都无能为力了。
楚人杰哈哈一笑,站在原地看着鸠浅想办法。
总不会当场剁了分肉吧?
那可就太捞了点!
最后,鸠浅内心一阵触动,灵光一闪后又熄灭。
到了最后没了办法时,鸠浅咬咬牙,直接上前一把扛起了肉山兔,然后缓缓地朝西边飞去。
楚人杰和九尊两人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鸠浅的办法这么实在。
长歌当欢众人脸色微变后,不动声色地随鸠浅离去。
烟尽雨停在远处看了楚人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询问之意,楚人杰看了眼身边的九尊,对着烟尽雨摇了摇头。
烟尽雨收起心思,落寞离去。
“他想问什么?”九尊问道。
“没事。”楚人杰掩饰了一下,也着手开始整理手边的九阶妖兽的身躯。
高级妖兽身上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血带回去给楚家年轻弟子淬炼身体简直是无尚宝药,肉,骨也皆有所用。
楚人杰很快将战利品收拾好,装袋之后看向九尊。
“大人脚步快,拜托大人将……”
楚人杰话还没有说完,九尊便伸手一招,将储物袋抓在手上快速地朝东楚楚家的方向赶去。
楚人杰哑然失笑,重新将视线投向北方,整理了一下身上碎裂的衣衫。
刚才这一战,他的表现,太差了。
按照战果来说,他居然是与烟尽雨持平,都斩杀了一头九境妖兽。
这怎么可以呢?
若是几个月前,楚人杰对此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是今非昔比。
要知道,他已经真九境了。
自己的战斗力难道真与人间会首这个凡上三难境界之人相当吗?
昔日先祖尊上比上以一敌十都有余,今日他楚人杰居然还比下还不足?
这是个什么狗屁现实?
烟尽雨的悲惨遭遇,楚人杰知道,虽然他无法感同身受,但也感触颇深。
按照血缘关系而言,他和烟尽雨一样,一族的血脉至亲都不在人世了。
不过,这都不是他的战力要弱于烟尽雨的理由啊。
即使烟尽雨杀出长生林,横扫人间会,但他楚人杰背靠的可是东楚楚家,尊上的楚家。
这个结果,楚人杰很不满意。
他不接受。
“下一次,我会与你公平一战的。”
楚人杰的眼界随着境界飞速增长,以前的他对手定在了齐一身上,此时直接跳到了烟尽雨。
长舒一口气,楚人杰将胸中郁结平息,神识扫视了一番战场,确认无活物之后快速往正气城赶去。
楚云谷是极东之地,最东边一百里过去就是极寒雪原的范围。
那里极寒,非上三境妖兽难以生存,基本不用考虑有妖兽会铤而走险翻越南下。
那么,兽海未散,剩下的威胁便只能在西边了。
楚人杰很清楚,九尊一开始的那几十下上苍之手将不少胆小的妖兽全部赶往了西边。
这说明,正气城处有可能压力比较大了。
齐一和言青木还在那里。
……
长歌当欢众人经历一战之后,不免都有些疲惫。
对于茶几四人,对付九阶妖兽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勉强。
就本身而言,经过上苍之手洗礼过的九阶妖兽便极为不凡。
加上九境妖兽,战斗力基本大于或者等同于人族真九境的修士。
这一次,他们没有击杀的战绩也实属正常。
但是,相比于其他几人的洒脱,姜丝丝就显得非常气馁。
她是一行人当中,面对唯一一只九阶妖兽还被追得最狼狈的。
同样只有一个对手的华多,较她的东躲西藏就要轻松了许多。
只见她把嘴一噘,愧红着脸对着曹一折撒娇道:“大人,丝丝是不是很没用啊?”
曹一折莞尔,没有作声。
……
半晌之后,鸠浅想起了曹一折还欠八个兽首的事情。
立马说道:“酷大叔,还差八个,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在去正气城?”
听到鸠浅提起正气城,茶几眉头一皱,快速说道:“我刚才受了伤,你们去吧,我先回长歌当欢。”
说罢,茶几头也不回的朝南边飞去,没有丝毫留恋。
有些地方,有些人,遇见一次已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鸠浅背着肉山兔,望着茶几远去,瘪了瘪嘴。
“那我们去?”鸠浅问向众人。
曹一折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和他去就可以了。剩下八头,看戏之余捡捡漏还是很容易的。”
说罢,曹一折指了指李青月。
鸠浅看向色大叔。
三百三十一章 君子与小人(一更)
李青月飒然一笑,对着鸠浅摆了摆手:“去吧,准备准备,马上兽海就会结束了,烤好了肉给我们俩留点。”
鸠浅想了想,确实体内灵气已经不足以交战,于是点点头,便欲带着众人远去。
正当烟尽雨打算随着鸠浅等人离去的时候,曹一折叫住了他。
“跟我们来吧,初帝想见见你。”曹一折说道。
烟尽雨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找我干什么?
鸠浅回头,李青月示意疯狂给他使眼色。
鸠浅瞬间了然,对着烟尽雨说道:“大哥去吧,有两位大叔在,没事的。”
一边说着,鸠浅一边颠了颠背上的肉山。
烟尽雨见鸠浅相劝,原本不想去的,想了想点了点头。
来到北墙大半年了,见这边的皇帝一眼就见一眼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不可为的事情。
于是,两拨人分道扬镳。
曹一折三人,路过正气城时,北墙北正厮杀激烈,喊杀声震耳欲聋,一片腥风扑鼻。
但是,曹一折和李青月两人视而不见,丝毫没有停留便像西边赶去。
此时,三人行,曹一折和李青月迁就的是烟尽雨的速度。
如果是执意赶路,定然是他们二人抓住烟尽雨启程最快了。
但是,他们没有。
烟尽雨解惑不解,出声问道:“不知两位这么急着往初帝那边赶是为何?正气城处兽海还尚未平息。”
说实在的,即使烟尽雨对齐一门‘君子’的印象普遍很差,但是他还是想去助自己的兄弟与弟妹一臂之力。
刚才路过之时,惊鸿一瞥间,烟尽雨已经看到了正浴血奋战的齐一和言青木。
就这般离他们而去,如果是去另外一个地方营救兽灾,烟尽雨觉得他就不是个东西了。
“相比于正气城,百越城更需要我们,此地有南齐师祖在,你不用担心你的兄弟齐一的安危。”曹一折仿佛知道烟尽雨心中所想,轻声解释。
烟尽雨思索一瞬,暗暗压下心中的不快,收回了担忧齐一的心思。
说话归说话,三人的速度却没有慢下来。
很快,马不停蹄间,极速飞行时,三人来到了百越城外。
来此第一眼,烟尽雨便想转身离去。
一城之外,此时居然没有多少人族修士驻守,全是几个白衣书生在奋力地将越上北墙之上的妖兽往北边墙下驱赶。
俗话说:自助者,天助。
自作孽,不可活。
这百越城中原住之人呢?
那些原本应该在此镇守家园的北越百族呢?
初帝提前放出了兽海将至的消息,烟尽雨猜到他们有一部分南逃了。
于是,他神识往南边城中一探,好家伙,城中那么多神识强大的气息,剩下的人原来都龟缩在家中不敢出来。
任由别人帮助他们守卫这一段北墙?
烟尽雨对这些人的厚颜无耻感到有点匪夷所思。
分清君子和小人,向来只需要一件事。
看到此情此景,烟尽雨真的一点帮百越城的心思都没有了。
甚至,他还觉得正在浴血奋战的那几个齐一门过来救场的真九境白衣书生是真傻子,愚蠢至极。
连带着,烟尽雨觉得齐一门更傻。
烟尽雨更不喜欢齐一门了。
“我先说好,我不打算动手。”
烟尽雨落到北墙之上,随手拍死一头不长眼的七阶小兽,对曹一折和李青月说道。
让他帮助这群蛀虫,对不起,他做不到。
听到烟尽雨如此生硬的话,曹一折眉头一挑。
这人间会首,性情有些凉薄呀。
“小子,你不会觉得我让你过来是专门帮助这群渣滓的吧?”曹一折指着南边躲在家中不出门的那些人说道。
“难道不是吗?”烟尽雨反问。
“屁话,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长歌当欢前段时间对北越百族做了什么。”曹一折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玉箫敲击手心。
烟尽雨闻言皱起了眉头。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其实烟尽雨知道。
鸠浅早就将他们长歌当欢在百越城中摆擂台求比武的事情在他面前显摆了一通,讲述了一番。
只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烟尽雨有些疑惑。
见烟尽雨还没有顿悟,曹一折觉得他没有鸠浅灵光。
于是,他推了李青月一把,示意你告诉他。
谁知李青月打退堂鼓,快速后退道:“诶,你让我跟他说?我叔叔可是初帝,待会儿他更觉得我们让他过来是帮人守海的了。”
说完,李青月两手插进袖中,像一个富家翁看戏一样,小碎步走到了一边,眼里全是:我不劝他。
烟尽雨眉头挤在了一起,这两位在干什么?
推推搡搡,你来我往,半天没个有用的话儿,唱双簧儿吗?
曹一折拿李青月没有了办法,对着烟尽雨说道:“我精通时间之术你知道吧?鸠浅有没有跟你说过?”
烟尽雨狐疑不定,点了点头。
他不确定此时说实话是不是很恰当,这些事情毕竟也算曹一折的秘密,虽然鸠浅在向他吹嘘酷大叔的厉害之时告诉过他。
“那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很需要变强吧?”曹一折还在循循善诱。
此时,战场,退路,全有了。
曹一折心说你要是这还不懂我们的苦心那就有点对不起你爹妈给你的脑子了。
烟尽雨听到这句话,顿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烟尽雨立即抱拳:“多谢二位。”
说完,烟尽雨一改常态,快速地朝北边兽海之中跳去。
曹一折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烟尽雨虽然反应不够快,但也孺子可教也。
“来,琴瑟和鸣一曲?”
曹一折对着李青月眉头一挑,暧昧一笑。
琴瑟和鸣?
你这个有妇之夫跟我这个老光棍儿开玩笑,真是不厚道!
李青月从袖中抽出双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双手上下轻舞,流光轻闪,一扇古朴典雅的梧桐木琴出现在身前,浮空而安。
曹一折大袖一挥,聚灰成石,片刻间便桌凳齐全。
“今夜良宵曲?”李青月端坐于百越城外的北墙之上,双手搭上琴弦,回首问曲。
“大白天的,厮杀震天,哪里听得出良宵之意啊?我佛慈悲。”
说着,曹一折择一墙头轻跳其上,横箫于嘴边,起了曲子。
第一声箫声刚发出还没有传到几个人的耳朵里,便被兽吼人声吞没,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李青月听到我佛慈悲时摇了摇头,双手拨动了琴弦,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曹一折的心绪。
我佛慈悲?
怕是比今夜良宵更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吧?
此时,一直忙于阻拦妖兽翻墙而过的白衣书生看到左摇右摆一本正经地开始了弹琴吹箫,震惊万分。
他们齐一门正在浴血奋战,你们二位居然连地方都不挑,在这儿吹弹?
不施以援手也就罢了。
附庸风雅都不挑地方吗?
书生忍不住了,壮着胆子对二人质问道:“两位摇摆,我等为苍生浴血奋战,你们怎好意思袖手旁观呢?”
其实他还想说,你们不仅袖手旁观还弹琴吹曲,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是,心里的话他不敢说。
南北两边的齐一门门人都知道,长歌当欢之人亦正亦邪,脾气古怪,经常动手摘下别人头颅之时招呼都不打一个。
可谓是将随性而为贯彻到了极致。
书生想了想,心说我可不能因为多嘴把小命说没了,于是把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但是,不管他如何慎重,长歌当欢的两人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甚至,李青月和曹一折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然沉浸于音律当中。
任由世界血纷飞,两耳不闻身前事。
书生顿时脸色一黑,嘴巴努努几下之后,抚平心境继续手头上的正事。
只不过,他后来对付妖兽们的手段好像变得残忍了一些。
此时,百越城这一段北墙之外,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因为烟尽雨的加入,兽海当中再次出现了一道真空地带。
很快,强大的妖兽被烟尽雨吸引了过来。
三百三十二章 历练与往事(二更)
在烟尽雨的神识中同时出现三头九阶妖兽的强大气息时,他心里一紧。
身处兽海之中,危险程度可远远不是先前在楚云谷外面对妖兽时可比的。
烟尽雨手上的一道裂口在警醒着他,这边的八阶妖兽也是可以破开他的防御的。
就在烟尽雨提起一丝凝重之际,一道淡淡地柔和音律覆盖上了烟尽雨的身躯。
烟尽雨立刻感到整个世界变得轻盈了许多,回头望向傲立墙头的曹一折,明白了前后。
世间最强大的两种大道,空间与时间。
曹一折驾驭的是时间。
于是,烟尽雨安定了许多,看向向他冲来的三只九阶妖兽,双手执剑,攻了上去。
既然已无后顾之忧,还有何惧?
烟尽雨内心一片空灵,眼中的世界变得无声。
在这一刻,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自己变得失去双眼也能在万军丛中游刃有余。
于是,他闭上了双眼,任由神魂方圆散开,平铺在整个世界之中。
大战一触即发。
“嘭!!!”
“嗷,吼~”
妖兽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交相辉映。
烟尽雨在避开血雨的同时,于血与光的空隙中偷偷冒头,轻轻沐浴阳光,勾起了嘴角。
城墙上一直兢兢业业地处理妖兽的白衣书生于某个时刻,感到妖兽数量骤减,压力瞬间一松,好奇地往北边看去。
然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使得真九境的他身体猛地一怔,惊讶地微张起了嘴巴。
两个时辰之后。
曹一折略显疲惫地将玉箫从唇边拿开,深吸了一口气。
李青月也悄无声息地收回了琴。
两人站在北墙之上,距离他们不远的北方,有一座等墙高的血肉之山。
烟尽雨披着一身妖兽鲜血,稳稳伫立在了这座高达北墙一百丈的血海尸山之上。
迎着刺目的阳光,烟尽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兽海,终于退了。
烟尽雨死了十二次,终于换得脚下倒下了六只九阶妖兽,平均两条命才换得一只九阶妖兽死亡。
嗯…勉强接受。
这两个时辰里,烟尽雨已经不记得他一共出了多少剑,他只记得他整个过程中,手就没有停下过挥舞。
而且,某一次挥剑的过程中,剑身好像还狠狠地崩了一下。
于是,烟尽雨抬起剑一看发现剑身之上出现一道裂口,心中出现一丝猜中结果的失望。
地心元铁所铸之剑,居然砍裂了,哪一只妖兽的利齿这么坚硬?
烟尽雨往脚下的妖兽尸体小山中看了一下,找到了元凶。
是一只九阶的长牙虎,它一口气杀了烟尽雨三次,其中某一次咬住了他的剑。
烟尽雨眉头一皱,觉得这虎头上的‘王’字有些耀眼。
这种妖兽怎么能够这么强?
时光之力加身的他,居然需要用生命的轮回才能战胜它。
太妖孽了。
“诶,走啦,还没打够吗?”曹一折收起玉箫,对着烟尽雨喊道。
烟尽雨回过神,转身抱拳,一手轻摆,身上鲜血尽散,低头恭敬道:“小子多谢两位鼎力相助。”
李青月摇了摇手,笑而说道:“谢他就行了,我又不能让你起死回生。”
曹一折微微一笑,算是坦然接受了烟尽雨这一声谢意。
李青月摸了摸肚子,感觉浑身脱力:“走吧,他们肯定备好了,我饿了。”
曹一折没有多说,先一步缓缓朝东南边飞去。
李青月扬了扬手,烟尽雨看了眼东方,暗暗压下担忧,提步跟上。
……
鸠浅等人到达长歌当欢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起了庆功宴。
长歌当欢此时留于鸠浅手边的四人可都是做菜培酒的好手,三两下就将偌大的一座肉山去皮脱骨。
他们的技艺那是秀得鸠浅两眼冒出小心心,咬着手手惊羡不已。
鸠浅看得出来,剥皮去骨的几人完全没有使用任何道法,就是用的剑身与剑光。
长剑画于肉山之上,恍若神笔留墨,三两勾勒之后,一幅画成了,肉山变成了皮是皮,骨是骨,肉是肉,筋是筋。
就连那一点心头血,也被茶几用剑一滴不漏地引入了事先备好的大缸中。
原本妖兽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也在茶几的几剑之后,变得和颜悦色,不复先前狰狞。
“哇,好厉害!!!”
鸠浅看着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叫好。
扪心自问,鸠浅是无法做到如此精细的操作的,即使鸠浅自称是控剑天下无敌。
别的不说,冲这一份熟练,茶几就配得上鸠浅一声喝彩。
面对鸠浅的喝彩,上蹿下跳地忙来忙去的三个大男人开始感到了劳动的光荣,纷纷加快了速度。
在这无聊的解剖的空闲中,华多忍不住说道:“待会儿让茶几跟咱们亮一手,他可是在左摇大人的教导下学得了一手好厨艺,基本是天上地下什么菜都会做了。”
突然,鸠浅想到了色大叔曾经带他去某个青楼之中吃了一顿美美的饭。
就是在那里,自己喝到了人生中最喜欢的酒,北洛果酒。
那个青楼叫啥来着,哦,对头,昨夜栖风。
“红哥,你是不是什么菜都会做呀?”鸠浅紧张地搓手手,茶几见状眉头一舒。
“怎么啦?你想吃什么,说说看,我应该会吧。”茶几想了想,没有选择谦虚。
昔日在李青月的摧残之下,他被迫学习了南北人间千百道菜的做法,可谓是想谦虚实力也不允许了。
鸠浅嘿嘿一笑,说道:“水晶里脊,你会吗?”
提着这个菜,茶几可谓是印象颇深。
深到了,他因此还记起了他的一段故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刚加入长歌当欢之时,名声极其不好。
当时,他刚刚杀掉了一位齐一门中的人间职守,身负重伤,被人追杀,最后无奈于无处可去,硬着头皮上了贼船。
然后,他昏迷了一日。
翌日,伤势全然复原。
茶几一抬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李青月。
那个时候,曹一折还只是一个长歌当欢之外的散修,没有真正踏足这艘大船。
茶几正想感谢一下李青月的疗伤之恩,谁知李青月已经备好了让他报恩的任务。
李青月让茶几帮他做三件力所能及的小儿事,茶几不愿背负恩情,应了下来。
第一件事,李青月就是带他进了青楼。
当时,惊得茶几目瞪口呆。
三百三十三章 青月如歌(三更)
那是一个明媚的夜晚,正如同李青月明媚的心情。
站在青楼之外时,茶几在丢失清白还是坚守报恩之间左右摇摆,踌躇不定了好久。
最后,一咬牙,茶几还是选择了委屈身体,安抚内心。
清白没了,洗洗就又有了。
恩情不还,就一直在心里。
有恩不报非君子,若是因为自己言而无信而导致自己心境有缺,那可就难得弥补了。
搞不好后半辈子都会自己看不起自己,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说话如同放屁的一个人。
茶几不允许他困于己心,于是毅然决然地随李青月踏入了青楼。
当时,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贞操不保的准备。
但是,李青月做的事情可谓是将他耍得毕生难忘。
谁知道李青月进青楼的目的居然是吃饭和睡觉?
吃饭就是吃饭,素饭,睡觉也就是睡觉,素觉!
青楼中房间与房间一纸之隔,靡靡之音不绝于心。
天啊,他是如何做到安心吃饭和睡觉的?
茶几当时被李青月的自然和享受震惊得里焦外嫩,差点怀疑起了自己的眼光。
天地良心,当时李青月进入青楼之时的眼神,跟那些猥琐下流的低级嫖客真是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谁能想到他…竟然万亩乱花丛中过,一粒花粉不沾身呢?
但是,李青月就是用实际行动向茶几证明了,你的眼光不行。
茶几当时真觉得长歌当欢是个奇特的地方,不奇特根本培养不出这等古怪之人。
但是,茶几终究是小看了李青月。
李青月人如其名,性如其琴,可谓是青月如歌。
茶几觉得这种人一生遇到一次,就是上天赐予人间的欢喜。
因此,如同歌声的难以捉摸,李青月的想法也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茶几以为李青月会用他之所长,补人之所短。
但是,没有。
李青月交给茶几的第二件事,更是将他玩儿得找不着北。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李青月让茶几学做菜。
没错,就是做菜,做人间他所见之菜。
当时李青月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
“小伙子,我观你手指修长,拿菜刀的模样一定眉清目秀。”
当时茶几的脸就黑了下来。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手指修长拿菜刀?
但是,即使茶几心中有千般错愕,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
于是,茶几为了完成那狗屁的报恩,被第二件事折磨得随着李青月走南闯北,就为了寻一道没有吃过的菜肴。
当时,李青月让他学做的第一道菜肴就是,水晶里脊。
茶几至今还记得李青月当时对他说这道菜辣辣脆脆爽爽吃了还想吃时的幸福表情。
那沉醉的小儿模样,哎,已经刻在了茶几脑海之中,此生无法忘怀。
但是,事实证明李青月也不是完全无聊搞怪拿他玩耍开涮。
因为这第二件事,茶几在浪迹天涯的过程中真正找到了真我,在爆炒蒸煮凉拌中逐渐使自己的口味靠拢了真实。
这一点,茶几得再次感谢李青月。
从那时起,伸出舌头尝一下这人间的味道便成了茶几最喜欢做的事情。
讲道理,茶几对李青月这个人心悦诚服,就如同他承认曹一折武力的极致强大一样。
曹一折在同境之中的对手中,统治力是绝对的。
李青月的为人,在茶几眼里也是绝对的古怪与真实。
李青月与曹一折身上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很少与人讲道理,这点和他完全不同。
世事很多时候就是这般造化弄人,茶几出了齐一门,原本是想脱离道理情理,因果缘由。
最后,在学习那几百道菜的过程中,人间教给他的道理比他在齐一门中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还多。
人生啊,求之不得,不求而得,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至于第三件事,暂时茶几还没有完成,不提也罢。
话说回来,听到鸠浅一口就说到了水晶里脊这道菜,茶几便知道他也接受了李青月关于美食的教诲。
茶几点了点头,说道:“这道菜不难,我自然会,你喜欢吃几分冰几分辣的?”
茶几问得如此细致,倒是难住了鸠浅。
鸠浅就吃过几次,每次都是别人端上来他就吃,完全没有想过,也没有在乎过冰和辣的程度。
“我也不知道,你都会做吗?”鸠浅问道。
茶几点了点头,这道菜,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一到九分辣与冰,他都可以手到擒来。
“那你都做出来我尝尝。”鸠浅哈哈一笑,说道。
茶几脸色一变,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去找找食材。”
说罢,茶几遁空而去。
说走就走,毫不拖沓,连做菜都雷厉风行,不错。
鸠浅表示对茶几的行为很是赞赏,随手挑了几块肉,在空地上生了一堆篝火,开始制作起了齐家秘制烤肉。
鸠浅的想法很简单,等到茶几归来,或者等到茶几做完菜,或许他已经烤好了,正好可以一起开吃。
就在鸠浅认认真真地烤肉之时,最空闲的姜丝丝走了过来。
鸠浅以为她过来帮忙,顺了两块肉给她烤。
姜丝丝木然接过,问道:“鸠浅,你知道水晶里脊有多少种做法吗?”
鸠浅随口问道:“多少种?”
“九冰九辣,一共八十一种。”姜丝丝说道。
鸠浅眉头一拧,回过头,怀疑道:“你是开玩笑的吧?”
姜丝丝摇了摇头,心说千真万确。
鸠浅吞了口唾沫,尴尬一笑,说道:“那我岂不是狠狠地坑了茶几一下?”
八十一道水晶里脊,可不得浪费他一大把时间啊?
但是,姜丝丝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你这样拿我开涮,我肯定不开心。但是茶几这个人很奇怪,他仿佛一直都很沉迷于做这种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一直?
没有意义?
九冰九辣既然是八十一道菜肯定不会没有区别的吧?
“他是沉迷于重复?还是执着于寻找细微的差别?”鸠浅一语道破了天机。
姜丝丝豁然回头,仿佛领悟到了什么,立马将烤肉丢给鸠浅。
“我悟了,我去修炼。”
姜丝丝突然感觉到,她好像于冥冥之中抓住了某一根细线,可以进行突破凡上第三难的境界了。
“你悟了什么?我还没悟呢?”鸠浅一脸懵逼,浑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鸠浅茫然地回过头,看着身前篝火摇曳生姿,头脑中一片空白。
华多看出了鸠浅的疑惑,远远喊道:“天人殊途,人与人之间的造化和所得所缺都是不一样的。小施主大可不必介怀,你既然能点化她,日后定会遇到有人能点化你。”
华多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岔了什么?
刚才,自己是不是叫鸠浅小施主了?
突然,华多想起一句话:僧人自渡,立地成佛。
这一瞬间,华多身后金光大作,出现一座古佛合十诵经。
众人目瞪口呆,华多怔怔地回头,望着金佛,喃喃失声。
半晌之后,华多就地盘坐,合上双眸,轻声呢喃道:“佛祖,贫僧懂了。”
鸠浅张着大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啊?
怎么突然有两个人立地顿悟啊?
三百三十四章 该破境了(四更)
鸠浅眨了眨眼睛,再三确定,华多身前的佛光真实存在。
换个角度,也能看见。
鸠浅还想去摸一下,谈一下佛祖的虚实,拖沓道人一把拉住了他。
“休得对佛祖不敬。”拖沓道人生怕因为鸠浅的鲁莽误了华多的大事,快速地将鸠浅抱离华多的身旁。
拖沓道人放下手中的事情,将鸠浅重新放回篝火旁。
“你继续烤肉吧,他们两个是瓶颈松动了。应该是要破境了。”拖沓道人看出了虚实,心说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你呢?他们都要破境了,骑龙大叔,你呢?”
鸠浅眼巴巴地望着拖沓道人,心里一万个哀求你不要和他们一样,不然就我一个杵在这里干看着了。
鸠浅觉得老天对他好残忍,分明他都这么努力,不让他破境也就算了,还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破境。
呜哇…鸠浅想到委屈处,心中一酸,再次如同英雄迟暮般凄凉,不由得猛虎落泪。
拖沓道人讪讪一笑,拍了拍鸠浅的小肩膀,安慰道:“我已经是凡上三难境界了,暂时破不了境了。”
听到拖沓道人这句话,鸠浅瞬间收回了心里的悲痛,化悲愤为食欲,光速回头,继续烤肉。
算算时间,马上就到了加佐料的时候了。
再不加入齐家秘药,可能肉就烤老了。
茶几走遍几座小城,备好了充足的材料,回到了长歌当欢。
回到长歌当欢的一刹那,他便发现外面少了两人。
茶几轻轻摆放好各种食材,对鸠浅问道:“华多和姜丝丝怎么溜了?”
其实,茶几的神识知道他们二人进了船里,但是他不知道原因。
明摆着大餐快要准备好了,人怎么还跑了呢?
鸠浅递给茶几一块烤好的肉,嫉妒地说道:“他们顿悟了,马上就要破境了。”
突然,还没等茶几完全反应过来,两道人影已经推门而出。
来到了众人的身边。
赫然是姜丝丝和华多。
只见两人脸上挂着一抹神秘地微笑,气息相较于茶几离开之时强大了不少。
这是破了一个小境界。
突然,茶几意识到,此时只有他一个人的修为最低了。
茶几眉头微微拧起,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怎么我一走,你们就结伴破境了呢?
“恭喜恭喜!”茶几不咸不淡地拱手祝贺一声。
然后,就在这时。
突然,他感到身体中某一丝屏障碎了。
然后,立即盘膝而坐。
众人相视一眼,微微惊讶一瞬后,恢复了平静。
一人破境可以说是顿悟,两人同时破境可以说是巧合,那三个人呢?
拖沓道人和华多,姜丝丝三人相视一眼,明白了始末。
“也算在意料之中。”华多眯着眼睛,笑容如初。
此时,鸠浅看着茶几席地盘膝坐下,心里就极为不平静了。
“他也破境啦?”茶几询问旁人。
三人笑着点点头。
鸠浅顿时苦下了小脸。
这些好了,又多一个破境之人,这下除了拖沓道人外就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破境了。
“为什么啊?”鸠浅一脸不解,想要问出个答案。
“因为他们三个都该破境了,凡上二难到三难,其实他们只是压下了修为而已。”拖沓道人说完不再驻足,回身继续处理他该做的事情。
长歌当欢七人行,长篙人负责撑船,左摇右摆负责弹琴吹箫吟风弄月,他们四个就负责吃喝玩乐。
多年来除了长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外,其他六人各司其职,平日里也都乐得做一些为长歌当欢服务的事儿。
相比于左摇右摆保护这艘大船的安危,他们四个其实所做之事不值一提,约等于当饭桶,心安理得地接受庇护。
于是,搞清楚状况之后,腾出手来的华多与姜丝丝也开始了整理食材。
大概三十息之后,茶几站起了身,修为上涨了一个小台阶。
“准备一下,不知道其他三位何时回来,一定需要备齐。”
简单吩咐下去,茶几开始着手准备鸠浅要求的水晶里脊。
莫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八十一盘冷气腾腾的水晶里脊摆在了鸠浅身前的巨大石桌之时,供鸠浅品尝。
鸠浅瞪大了眼睛,直到这时才明白茶几不仅仅是上得了厅堂,还下得了厨房。
真是文可攻心,武能杀敌,进而可吟风弄月,退而能艺伎掌勺之全才啊!
鸠浅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打算一尝百味。
就在这时,茶几递给鸠浅一杯冰水,说道:“一口菜一口水,清白不串味,方可得你之所欢。”
鸠浅听得云里雾里,大概知道茶几是让他尝一样,然后漱漱口,接过了水。
“尝尝哪一样最合你口味。”茶几说道。
鸠浅闻声快速舞动了筷子。
半晌之后,八十一盘水晶里脊光洁如镜,鸠浅满意地咂了咂嘴。
茶几站在原地,感到有些木然。
“你……”茶几觉得鸠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嗯,我觉得都好吃,各有千秋。你要不直接教教我怎么做这道菜吧?”鸠浅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就是问问那一种更好吃些,进而说道。
各有千秋?
茶几了然。
“做这道菜,不难,首先需要备齐……”茶几快速地将所需食材,烹饪要领以及口味搭配方式一一教与鸠浅。
水晶里脊虽是一样人间小菜,经常难登大雅之堂。
但是九冰九辣,其中讲究也颇多。
茶几足足跟鸠浅叙述了小半个时辰才说清楚其中的门道,与他做八十一道菜的时间差不多长。
末了,茶几问道:“记住了吗?”
鸠浅眨了眨眼睛,思索一番后点了点头。
……
鸠浅五人在水晶里脊这道菜之后,开始着手准备了其他的菜肴。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将鸠浅背回来的那一座肉山兔一口气给制作完。
鸠浅当时那个心疼啊,恨不得告诉他们不用这么心急,大可留着下次用。
但是,已经迟了。
茶几于心中已经拟定好了菜谱,托拖沓道人制作齐全了碗碟。
当一百多道巨碗摆在石桌之上时,基本已经宣告肉山兔的消耗一空了。
但是,茶几等人后来的操作弥补了鸠浅的心痛。
只见茶几四人配合得紧密无间,一人控火负责烧烤,一人掌勺负责烹饪,一人备料负责传递。
四人仿佛一个宫廷厨房,井井有条地进行着无差错的制备酒席。
等待大人归来。
三百三十五章 畜生心急了(五更)
最后,在香气扑鼻的强烈诱惑的环境下,偌大一张长桌摆满了菜肴。
同样一种肉食,其实是真的可以做出一百种味道的。
这是鸠浅在偷吃了一筷子后总结出的道理。
简直了,巧夺天工。
鸠浅本想一口气大快朵颐,吃他个捧腹欲吐,但是姜丝丝一把揪住了他。
“两位大人还没回来呢,你干什么?”姜丝丝没收掉鸠浅的筷子,在石桌方圆三步中结出一道结界。
鸠浅大好食欲就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停在了半空中,无法消退,又得不到满足。
之后,鸠浅经历了他人生中最是痛苦的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世纪,鸠浅眼巴巴地接受众人的监督,看着近在咫尺的美味佳肴,默默地吞口水,觉得他是活得生不如死。
好在最后曹一折带着李青月和烟尽雨,外加好几坛酒,回来了。
鸠浅当时真是喜极欲泣。
原本烟尽雨是不知道曹一折为何特意于帝王城中停留一会儿,驻足买酒的。
看到石桌上的丰厚菜肴,美味催食,烟尽雨这才了然。
长歌当欢中的很多事情,都不必明说。
接下来,就是鸠浅的表演时间了。
刚才压抑地太过于严重,此时要尽情地释放食欲。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鸠浅吃着碗里的,看着盘里的,不停地提醒众人他好像有道菜还没有吃到。
惹得原本疲累不堪的众人捧腹大笑。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待到众人举杯交错,吃饱喝足之后,已经是日暮时分。
这一大桌子珍馐美味,若不是招待的人是一桌神仙,定然会浪费一大半。
此时,鸠浅舔干净最后一盘菜中的汁液后,丢开了盘子,摸着鼓胀的肚子,随意坐在了地上,然后觉得姿势不舒服直接一趟。
这个时候,除了鸠浅,众人都已登船,挑了个地方饮酒欣赏夕阳。
“多谢各位款待,小子该走了。”烟尽雨对着长歌当欢众人说道。
“嗯,去吧。”曹一折摆摆手,也不多问,放之离去。
烟尽雨闻言感激一拜,快速离去。
鸠浅感到烟尽雨离开了,赶快从地上爬起来。
“诶,大哥你怎么又是声都不吭地就走了?”
还没跟我打个招呼呢?鸠浅顿时有点小不满。
“他担心齐一,你在我们跟前不知道多安全,他跟你有什么好吭声的?”曹一折笑道。
刚才烟尽雨一直欲言又止,曹一折看在眼中。
三两思索,他便明白了烟尽雨为何如此。
“好吧。”
听到齐一,鸠浅立马原地睡了回去。
看见鸠浅再次躺在地上,李青月有些无奈,挥手唤了一阵风将鸠浅托起,丢在了长歌当欢的甲板之上。
鸠浅吃得太饱,动都不想动,闭上了眼睛。
很快,入夜了。
众人相继进入房间,休息的休息,修习的修习,只留鸠浅一人舒服地睡在甲板之上,鼾声如雷。
忽然,一道被黑色火焰的人影来到了甲板之上,站在了鸠浅身前。
他正打算俯身将鸠浅提起带走,身后传来了一道冰寒的声音。
“你不会真以为你穿上一身火焰,我们就感觉不到你的气息了吧?”
黑色人影怔了怔,发现前方暗中走出了一个人。
是李青月。
那么身后的就是曹一折了。
黑色火焰包裹的人有些意外,轻轻一笑,撤去了火焰。
不速之客露出真容,原来是鸠启神。
鸠启神知道曹一折已经在他身后,蓄势待发,很有可能在下一刻便对他打出雷霆一击。
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对前方的人说道:“此时是去祖地的大好时机。”
鸠启神来此的目的就一个,带走鸠浅,然后带鸠浅去鸠族祖地,接受返祖的考验。
鸠启神相信,这些东西鸠浅肯定告诉了他们。
就算鸠浅没告诉,上次他们也肯定听到了。
“兽海刚退,谁知北海云雾之中还隐藏着多少未曾散去的妖兽?你这心太急了点吧?”李青月倚靠在门边,悠悠说道,心道你果然是畜生。
“我鸠族做事向来如此,能最快时间里做成的就最快时间里去做,没有急不急的。”鸠启神挤出一个微笑,对着李青月说道。
曹一折见鸠启神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冷笑一声,说道:“滚,今天不行。”
鸠启神眉头一跳,问道:“那什么时候行?我过来接他。”
“等他醒了之后再说。”曹一折今天逆时光之术使用次数太多,消耗过大,有些烦躁。
“是么?我有的是办法叫醒他。”鸠启神像是故意跟曹一折唱反调,轻声笑笑,眼中火焰一窜。
鸠浅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然后直起身子,大口喘气。
“你对他做了什么?”曹一折见状快速地将鸠浅挪移到自己身后,执箫而立,杀气溢散。
“没什么,我与他功法同脉同源,此时相距他站立如此之近,引起他产生一点灵魂心悸还是很容易的。”鸠启神感觉到了曹一折和李青月神识的锁定,快速答道。
这时,鸠浅已经被人强行从美梦之中拉了出来。
鸠浅揉了揉脑袋,睁开眼发现了鸠启神。
“刚才你干的?”鸠浅原本心神安宁,逍遥大梦,突然一只面目可憎的丑陋巨鸟扑面而来,将他吓醒。
此时,鸠浅非常不爽。
鸠启神没有正面回答鸠浅的问题,而是说道:“现在兽海已经完了,你可以跟我去祖地了。”
鸠浅皱起眉头,看到曹一折对他摇了摇头。
于是,鸠浅说道:“过两天再说,我刚刚经历了守海,口袋中灵丹妙药全部用完了,还没有做好准备。”
鸠启神回过头,看着鸠浅说道:“三天够吗?”
鸠浅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拖一会儿也该去祖地了。
“好。”
鸠启神笑容凝固,消失在了原地。
走了。
鸠启神如同来时不请自来,去时也不辞而别。
待他走后,曹一折收起了玉箫。
说实话,此时见到鸠启神,鸠浅很是意外。
但是,意外归意外,鸠浅心里更有的是不爽。
三百三十六章 出发(一更)
“他身上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李青月毫不掩饰地说道。
“嗯,鸠浅回房去休息吧,外面终究还是不够安全。”曹一折没有就此多说,轻轻踢了鸠浅一脚对他说道。
“酷大叔,你们今天是不是带大哥去别的地方进行战斗修炼了?”鸠浅忍不住问道。
原本鸠浅不想问,但是他很明显地看出了萦绕在曹一折眉间的疲惫。
这种疲惫,鸠浅有一丝体会,他在强行想要施展逆时光之术的时候遇到过。
鸠浅不笨,结合今晚李青月和曹一折的冷静,再联想到今天大哥烟尽雨的种种反应,大概猜到了他们今天去了那么久是干什么。
他跟两位大叔说过,大哥想要变强,他也一样。
如果两位大叔不是没有万全的把握留下鸠启神的话,按照他们的风格,刚才鸠启神那么嚣张,他们肯定动手了。
曹一折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其实很危险,我白天逆时光之术使用的次数太多,脑子很胀。”
烟尽雨死了多少次,他便使用了多少次时光倒流。
鸠浅低下头抿了抿嘴,有些感动,他知道酷大叔是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你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过来,对吧?”鸠浅关心地问道。
鸠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此时神色略显焦急。
曹一折察觉到了鸠浅话里的关心,笑了笑打趣道:“嗯,可以。怎么?你还害怕我受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吗?”
见到曹一折的笑容,鸠浅心安下来,没有再问。
三天后。
鸠浅如约来到了鸠族茅草屋外。
在这三天里,鸠浅东西奔回,做足了准备,也知道了一些令他很不愉快的内情。
临行之前,曹一折从初帝手上要了一枚清心丸交给了鸠浅。
清心丸,九品丹药,效果就是能够保持心神空灵,不受外物侵扰,墨海如今就只有死人医一人会炼制。
此时,这颗清心丸静静地躺在了鸠浅的舌头底下,鸠浅准备一遇到什么不妙的情况就立马吞下。
保持清醒要紧。
原本鸠浅是打算放兜里的,但是一想到鸠启神与他修为上的差距,鸠浅不得不做好另外一手准备。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很多时候拔剑都是一种奢侈,更别说从兜里拿出一颗丹药服下了。
鸠启神察觉鸠浅的到来,出现在了鸠浅身前,身后带出了七个鸠族之人。
“你这是干什么?去一趟祖地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吗?”鸠浅生出一丝警惕,退了一步,问道。
七个,加上鸠启神本人,八个人。
而鸠浅只来了一个。
“路途很遥远,我和你两个人可能还走不回祖地那个地方。”鸠启神解释道。
鸠浅问道:“到底多远啊?”
“从逆流光往北走大概两万四千里,然后往东走一万里,就是我鸠族原址所在之地。你可以去问别人,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鸠启神言之凿凿。
鸠浅想了想,估摸了一下这七人的修为,打消了心中的忧虑。
不管怎么说,孤身前来总是代表着危险,八个人也好,一个人也罢。
其实对于鸠浅的现状来说,没有任何差别。
只要鸠启神活着,鸠浅就是插翅难逃。
不过,人多总感觉怪怪的……
这时,鸠启神已经准备好了出发,走到了路前面。
“鸠浅,你紧跟我,后面的一路上十分危险。你们七个,进了云雾,吊在他后面。”鸠启神吩咐道。
“是,族长。”七人恭声应和。
听到鸠启神的安排,鸠浅感到有一丝不对。
但是,鸠浅思索片刻,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于是,他懒得计较,跟了上去。
走在路上,鸠启神没有想象中的急迫,反而是慢慢行走,耐心地跟鸠浅说起了北海云雾之中的情况。
这一次的兽海,北墙四千里可谓是大获全胜。
据说是因为这次是墨海将士守海经历的一千多年中,唯一一次北海四大妖王都没有插手的兽海,比以往时候要简单了许多。
鸠浅知道这次兽海能够轻易胜利真正的原因是前段时间,疯和穷奇都受了伤。
原本的四大妖王,状态还不错的应该只有两个。
再加上二十年前的碧眼青蛇负伤,东楚又来了两位真九境战士。
诸多原因凑在一起,铸就了这一次防守必胜的局面。
可喜可贺。
但是即使如此,走在帝王城的街道之上,鸠浅还是听闻了许多人的哭声与哀嚎。
原本到处都是摊位的街道,顿时冷清了许多,街上除了没钱买药,到处求人救治亲人的可怜人之外,再也没有一个闲人。
鸠浅内心有些同情这些遗孀或者遗孤。
或许,现实只是比以往时候轻松了极少的一点点。
那些不轻松的事情落到最弱的那一些人头上,他们的伤亡,还是极其惨重的。
前段时间,齐一门参与兽海的人,把上三境的所有人都安排上了。
这说明,其他三千多里北墙也是如此。
没有任何一段城墙是完完全全的固若金汤,在经历了一千多年的妖兽兽潮摧残,人族能够保证四千里北墙墙体的完整和阵法的稳固已是极为不易。
很多地方,一旦派去的人族最强之人战亡,基本上那个地方的城墙便会被妖兽翻越。
天空是属于一帝四王负责的,但是他们也只能负责天空。
爬墙而过的妖兽,他们无法全部照顾得到。
妖兽翻墙而过,很容易就将屠杀的目光盯向了南边城中弱小的修士们。
在这等情况下,人族即使总体上是大胜,战争的悲惨还是会发生在一小部分人的身上。
鸠浅静静地沉下心神,不去听人间幸存者的哀嚎。
帝王城如此,其他的城池定然也死伤无数。
很快,一行八人来到了逆流光之下。
鸠启神飞越其上,与初帝交谈了几句,算是报备行踪。
修为高了,每次南下北上都得记录在册。
这是规矩。
鸠启神没让鸠浅等人久等,一会功夫之后,他遥立云端对着鸠浅等人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出发了。
鸠浅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北墙,往云雾之中走去。
路上,鸠族之人依旧没有快速赶路,而是成包围之势,将鸠浅护在了人圈之中。
三百三十七章 丛林法则,投食借道(二更)
鸠浅有些意外,这样的行为,不太符合先前鸠族之人初次见他时对他‘热情’的接待。
于是,鸠浅悄悄多了个心眼,没有多说。
北墙距离云雾不远,大概就是几十里路程。
不消一刻功夫,一行人还是穿越了过去。
真正的长途跋涉开始了。
帝王城之外的北海之地,进入云雾,鸠浅等人便失去了视野。
世界全是白雾一片,肉眼能见度不超过一百丈远。
太短了。
要是从雾中飞射而出什么攻击,躲都不一定来得及。
危险至极。
“通明!”
鸠浅下意识激活通明,回首一看,所有的鸠族之人的双眼全部都被紫色覆盖。
和他一样。
鸠浅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差点忘了,鸠横日落教他的道法,以及他的功法都是和他们同源通脉的。
激活不死鸟之瞳后,可视范围远了一倍。
但也仅此而已。
这很不正常,一般而言,效果不该如此之差的。
鸠浅以前在长生林时,可视范围都不会这么短,正气城外的红枫林也一样。
难道是帝王城这条路,与众不同?
怀揣着疑惑,鸠浅跟着鸠启神缓慢穿梭在厚厚的云雾之中。
队伍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和没有交流的古怪气氛中,鸠浅感到很奇怪。
至于这么凝重吗?
慢慢地,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鸠浅跟随者众人来到了一片原野之上。
鸠启神原本于空中飞行,落到了地上。
“你打算用脚走?”鸠浅觉得鸠启神过分了。
几万里路呢,也不知道这片原野有多大,在地上跑得多慢啊?
“不是我打算用脚走,是现在只能用脚走。”鸠启神难得解释了一句。
这是他出了逆流光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说来也奇怪,帝王城中之时,鸠启神叽叽呀呀地对鸠浅说了一大推注意事项,一过了逆流光便什么也不提了。
简直了,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专门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鸠浅有些纳闷,内心诽谤。
等等,任务,专门说给自己的?
突然,鸠浅好像捕捉到了一丝很诡异的信息。
这鸠启神肯定知道初帝能够耳听整个帝王城,那他的话就是专门说给初帝听的。
有阴谋!
鸠浅心里的不安再次提起,问道:“为什么只能用脚走?”
“因为这片原野之中有一个深潭,深潭之中有一只跨入九境多年,即将破境的成为十境大妖的四脚蟾蜍。”鸠启神解释道。
“四脚蟾蜍,不就是蛤蟆吗?蛤蟆不都是四脚的?怎么他很可怕吗?”鸠浅心说你都已经真九境多年了,不可能不是它的对手。
长生林中的多宝金蝉并不强大,鸠浅至今还记得。
“你见过四条腿一样长的蛤蟆吗?”鸠启神说完不想搭理鸠浅,自顾自寻了一条道路,往北边走去。
“我记得方向,你为什么不带直路,直接斜着过去?”鸠浅接着问。
一直快速赶路的鸠启神闻言,目光一冷,停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很啰嗦?”鸠启神杀气一散,说道。
“你告诉我,我自然就不会多说了。”鸠浅流露出一丝惧意,但是还是壮着胆子将问题问了出来。
鸠启神深吸一口气,对鸠浅解释道:“因为你走直线,那边会有一个陡峭的山崖,山崖之上生活着一群飞禽妖兽。”
鸠浅还想问别的问题,鸠启神打断了他。
“等下,我一口气都告诉你,这一路上,我打算先直走然后往东,原因就是因为这一条路是兽海前进走过的道路,除此之外,因为祖地是在那一道奇高的山崖之后的缘故,我们一路上会遇到很多生活着上坡山体上的妖兽,为什么不绕路,因为……”
就这样,好似是在防止鸠浅一路上接二连三地提问,鸠启神一口气,洋洋洒洒地将整个行程全部告诉了鸠浅。
事无巨细,基本囊括了走每一条道路的原因。
最后,鸠启神看着鸠浅,鸠浅没好意思再问了。
随后的征程上,恢复一路无话。
跟在鸠浅身后的那七个人,就像是死人一样,悄无声息,不远不近地吊着。
当鸠启神停下驻足凝望前方,他们就停下。
从始至终,就保持着那一段距离,不肯上前一步。
非常奇怪。
这七人六男一女,神识初探全部都是凡上的修为。
但是说实话,鸠浅觉得他们可能还没有自己的修为强大。
因为,他们其中有两人给鸠浅的感觉和楚人杰在人间会上给他的感觉很像,气息不稳,境界极其虚浮,仿佛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征兆。
好像是最近才被揠苗助长,强行破境的。
他们仿佛不害怕被后面尾随的强大妖兽抓住了尾巴,一直稳稳地吊在鸠浅的身后。
鸠浅每次回头,配合着通明也只能看到他们的一丝人影轮廓。
一行人就这样,慢慢地步行在荒原之上。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啊!!!”
鸠浅蓦然回头,视野中一只庞大的黑影吐出舌头,将鸠族其中一人吞入口中,然后当着鸠族其他人的面儿不停的咀嚼。
鸠浅打算召唤出雷跳与之交战,鸠启神摁住了鸠浅的肩膀。
“走。”鸠启神冷冷地说出这一个字,然后转头往前面走出。
鸠启神对族人的遭遇,恍然不见。
“喂,你看不到吗?你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鸠浅大惊失色。
鸠启神没有理会他,依然往前走着,步子不紧不慢,既不加速,也不减速。
就那样悠闲地赶着路,仿佛身后死的那个人与他毫无关系,不是他的族人。
鸠浅一边警惕着后方随时可能对他吐出舌头的巨大黑影,一边内心如海啸一般翻腾。
鸠启神在干什么?
鸠浅停在此处了一会儿,注视着那个黑影。
忽然,他看见了其他六个鸠族之人,如同无事发生一样走到了他的面前,身形完全出现在了鸠浅的可见视野当中。
“走吧。”其中一人对鸠浅催促道。
“你们身后还……”
鸠浅话音未落,那道黑影退了,巨大的身形很明显地往后退去,慢慢的变淡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怪了!
就在这时,他们走了上来,停在了鸠浅身前,没有再往前走。
“你若是再不走,你就破坏了法则,我们都会死。”其中一人提醒道。
“什么法则?”鸠浅心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三百三十八章 小报告年年有(三更)
“什么?”
鸠浅眉头顿时挤在了一起,还没完全从刚才的疑惑当中回过神,再次瞪大了眼睛。
丛林法则?
帝王城。
曹一折黑衣蒙面,出现在初帝身前。
“你这是什么破安排,我一出手谁不知道我是曹一折?掩耳盗铃也不是用这种方式吧?”曹一折看着自己的打扮,极其不满意。
初帝看了曹一折一眼,丢给他好几个折子。
曹一折接过一看,笑了起来。
其中有三个折子是记录事情经过和举报案件,最后一个是万人血书。
折子上的内容,跟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最近曹一折和李青月杀死的两个人有关。
其中两人中的第一个,是上次鸠浅修炼疯魔诀之时闯入的那个倒霉蛋,被曹一折一把捏碎了神魂。
他是北越百族之人,姓什么曹一折忘了,反正也算是一族之主吧,只不过是一个中等小族。
至于另外一人,就是剑劈长歌当欢的鸠邪月。
其实讲道理,鸠邪月的死跟他曹一折有个毛儿的关系啊?
鸠邪月明明是李青月杀的。
他曹一折被鸠邪月砍了一剑流了一手血不说,碰都没碰那个鸟儿人一下好吧……
最后,按照告状之人的说法,罪名还是无差别的安在了他的脑袋上。
嗯,这与墨海腹地的那些凡人以为拜神候是长歌当欢灭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曹一折突然觉得这些人有点意思,憨得可爱,凶手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整理文件打小报告了。
曹一折好生观摩了一番折子上自己杀害鸠邪月的过程,觉得撰写这个故事的人不去说书简直可惜了。
修什么仙,屈才!
不止这两件事,还有前段时间长歌当欢众人挑衅摆擂台的事情,也被揭了老底儿。
曹一折还以为上次他打了他们的脸之后又救了他们的人,他们不会计较。
没想到,曹一折小看他们了。
这些人还是很聪明的,贯彻落实了要么忍而不发,要么一发便雷霆一击的方针,憋了一口气攒到现在才报复。
他们知道罪责太小初帝肯定会不闻不问,所以攒了一波长歌当欢的罪名,还动员群众联名搞了一封万人血书,请求初帝将曹一折三罪并罚。
高,实在是高!
“呵呵,他们居然跑过来跟你告状?百越城不是阴阳老祖的地盘吗,他们怎么不直接找自己的上司?”曹一折讥笑道。
若是阴阳老祖愿意当傻帽儿为他们出头,曹一折甚至愿意跟他交交手。
阴阳老祖,齐方,这两个人曹一折很愿意尝试着和他们打一场。
“阴阳老祖没空管这些小事情,如果阴九勺打得过你,他早就动手了,你也早就死了。”初帝无力地说道。
他觉得人间的尔虞我诈实在是烦,什么时候都有人勾心斗角。
北越百族,除了鸠族从始至终,不管死人也好,生孩子也罢,一直都没有人烦他以外。
那些个其他家族的人,一千年里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跟他套近乎,什么给新生的孩童赐名儿,帮助卡壳儿的天才少年破境……
总之,初帝烦不胜烦。
如今,家里死了人,分明不占理,他们也睁着眼睛瞎告状。
自己是傻子也就算了,还把他也当傻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处置我一顿?”曹一折轻笑道,揶揄初帝。
初帝斜了曹一折一眼,知道他在恃宠而骄。
但是,初帝对此毫无办法。
有天分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受到优待,特别是他为人族所必须。
曹一折就是这样的人。
这么些天过去了,初帝觉得他的气息更加接近十境了。
仿佛,那道天劫随时都会来。
“这件事算了。鸠族的人处理干净,不要让外人看见了是你,又跑过来跟我告状就行了。”
初帝递给曹一折一个令牌,然后给了他五个储物袋。
曹一折接过,不解:“什么意思?”
“皇家任务,清除异己。”初帝回过头,眼光注视北边的云雾,淡淡地说道。
曹一折明白了,但是心里不爽了。
“我的报酬呢?”曹一折掂量了一下储物袋,示意你少给了一个。
初帝斜了曹一折一眼,摇了摇头:“你,将功补过。”
“你又不缺灵石,何必克扣我的?我都很久没有执行任务了,都快没有仙气破境了。”曹一折对初帝的作法有些不爽,以毒攻毒,恶意地恶心初帝一下。
初帝对曹一折的话置若罔闻,摆了摆手,示意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滚吧。
曹一折见状翻了个白眼,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曹一折走后,初帝悠悠自语道:“屁的不缺,我都被你们长歌当欢给掏空了。”
曹一折回到了长歌当欢,落在甲板之上。
此时船上五人皆和他一样,穿好了黑衣戴好了黑帽儿,和人间偷鸡摸狗的三流刺客打扮一模一样。
曹一折一脸嫌弃地戴上帽子,对众人说道:“还是老规矩,我出手就走七步,一步一招。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注意,务必要鸠族无一人生还,斩尽杀绝。”
众人点点头。
曹一折丢给每人一个储物袋,继续说道:“这是各位的报酬,每人两千万灵石。”
“报私仇也有报酬?赚了呀。”姜丝丝开心地接过,收到了怀中。
曹一折一笑置之,心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走了。”
长歌当欢众人消失不见。
这天夜里,鸠族茅草屋外。
一个鸠族之人外出购备鼓舞后生所需的食材,在某个街角被一到透明的剑光割破了喉咙。
然后,六道黑衣身影潜入了茅草小院。
“有人类!!!”
尖叫声划破黑夜。
六人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下手的屠刀变得更狠了一些。
什么样的人会下意识地提醒族人这句话?
定是非人哉!
长歌当欢啊,总是会做一些会背负‘骂’名的事情,不是么?
初帝盘踞在逆流光之上,听着耳边悦耳的惨叫声,勾起了嘴角,闭上眼睛,脑海中尘封多年的记性慢慢游回了那个南边还没有剑渊的时代。
三百三十九章 鸟为食亡(四更)
那个时候的墨海,风调雨顺,人妖共存。
是一片繁华之地,修道圣境!
某一天,突然大地剧烈震动,南边一道光亮划破白昼,北边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兽吼。
后来,紧接着这些异像,东楚东北地一山崩坏,乍现处极寒冰泉眼,三分之一的东楚北地变成极寒雪原,至今范围还在缓慢扩大。
西秦西南边一连青山遇到原因不明的焚天火焰,变成了一片连绵几十万里的死灰山,至今还燃烧着熊熊大火。
短短一年之内,墨海接连遭遇天火,地裂,兽灾,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宁被无情打破。
这片美丽的大地从那一刻起变成了四面楚歌的绝境,南下有剑渊挡路,北上有妖兽奔袭,东临飞鱼乱海,西靠磁乱火山。
也是在那一年,他在飞升之时,多看了人间一眼。
然后,飞升失败。
他变成了谪留人间的仙,成了人们口中所谓的千古一帝。
之后,他一直坐在这里,生出希望,渐渐绝望……
……
北海云雾一处。
“嘭!”
一只狼妖被鸠启神扭断脖子,身躯掉在了地上。
这是鸠浅目睹的第六场战斗。
鸠浅一行人在北海云雾中已经行进了五天。
除了最一开始的那一小块原野需要步行之外,之后的路途他们还是飞上了天空。
只不过,现在,鸠浅身后的人只剩下三个了。
两男一女。
女的可能受到了鸠族男人的特殊照顾,几次都没有被推出去当替死鬼。
一行人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强大妖兽,鸠浅渐渐明白了鸠族之人口中的规矩的含义。
就和人间强盗拦路打劫一样。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人求财,兽求食。
人过路留下钱,他们过路留下凡上九境之人的身体。
真是应了那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俗话,各取所需。
鸠启神从鸠族带来的七个人,居然都是用来投食借道的。
原本鸠浅问过鸠启神为什么不走直线,鸠启神给了鸠浅一个答案。
现在看来,应该只是表面上的答案吧。
如果真走直线,或许这一路上的人全都得死,一个都难以活下来。
刚开始鸠启神叙述之时,丝毫未提这一路上的艰险。
但是他却提起又准备了七个族人,显然他事先知道这一路上会经历什么。
这就说明,鸠启神一直没有将鸠浅放在会出手帮助他们过路的人中。
对于鸠启神对自己的忽视,鸠浅谈不上喜忧。
鸠浅一路北上,在死去四个同伴的时候估算了一下。
鸠启神选择留下人命的地盘中,应该都有着一个或者两个极其强大的存在,是鸠启神确定他打不过的。
无法战胜,只好退而求进。
所以选择了留下一个族人的性命,换得剩下的人安稳通行。
鸠浅对此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憎恨。
要是说感激鸠启神吧,他这种拿族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的做法,鸠浅又可谓是痛恨至极。
但是,若是让鸠浅厌恶他,鸠浅又觉得自己没有良心。
这一路上发生的一切都很明显,鸠启神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送他过去。
不然,鸠启神也不会命令那七个人走在最后面。
走在最前面的鸠启神应该是最先能够确定要不要留下族人性命的人。
因为,如果对手是他可以一战的存在,鸠启神几乎是每一次都打了。
哪怕最后两败俱伤,他也英勇抵抗,拼了个鲜血喷涌,断腿断手。
甚至有一次战斗,鸠启神差一点被咬下了头颅,被迫神魂离体。
看了这么多鸠启神用生命做的事情,鸠浅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族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的原因了。
不只是他们可以牺牲,鸠启神貌似连他自己都可以牺牲。
目的,居然是保护他这个走在中间的人安全到达祖地。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决心和气魄?
鸠浅觉得受之不恭,受之有愧,内心强烈的不安更甚。
如果鸠启神对他狠一点,鸠浅还得很快的接受。
但是,这样保护他,为了什么呀?
他接不接受祖地传承,对于鸠族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分明就很差劲。
一开始就剑拔弩张的不是吗?
鸠浅内心复杂至极。
这一路上,不知道还要遇到多少次惊心动魄,鸠浅无力插手的战斗。
鸠浅颇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一行人快速穿行在一片云雾当中,忽然,鸠浅发现鸠启神放慢了脚步。
“又放慢,不会又遇到什么妖兽的领地了吧?”鸠浅焦急不已,眼睛担心地朝后面看去。
先前每一次放慢脚步都意味着,要么有一场恶战,要么有一个同伴会死亡。
这次又是什么?
只见鸠启神左右打量,他身后一双巨大的紫色眼眸隐天蔽日。
半晌之后,鸠启神点了点头。
“快到了。”鸠启神说了一句,继续赶路。
“快到哪啦,祖地?”鸠浅问道。
“快到了可以东行的界限了。”鸠启神轻轻回答。
听到快到了,鸠浅变得兴奋了不少,加快了脚步,第一次与鸠启神并驾齐驱。
鸠浅没有发现,就在他主动走到鸠启神的身边是,鸠启神的嘴角轻轻勾动了一下,眼中闪烁了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
终于,在鸠启神路过一块巨大的石山时,鸠启神改变了方向,开始直线向东走了。
往东走,说明距离鸠族祖地只有万里之遥了。
一万里,相较于已经走过的两万四千里,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鸠浅看了身后一眼,算了算。
两万四千里,牺牲了四人,一万里,按照比例,应该是最多留下两人。
那说明,最少可以活下来一个。
幸好,没有全部死光光。
一个,聊胜于无,鸠浅觉得他还可以接受。
但是,想象总是美好的。
现实往往无力得让人不忍直视。
鸠启神战斗了一路,战斗力早就下降得厉害。
于是乎,在一个蜘蛛巢穴上空,他们五人被一只巨型蜘蛛拦了下来。
三百四十章 八眼巨蛛(五更)
这只蜘蛛说实话,真是大得过分了,足足跟那一头蛮力豪猪一样大。
就像一座山。
片刻思索,鸠浅记起了这种玩意儿的名字:八眼巨蛛。
八眼巨蛛是一种体型巨大生性凶残的蜘蛛,它有八只眼睛,栖息于茂盛的丛林,特征十分显著,全身覆盖黑毛,传说腿向身体两侧伸展的长度可最高达到一千丈。
这一只八眼巨蛛显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不过从气息上看,它肯定也是一只九阶妖兽无疑。
八眼巨蛛腹部的眼睛如同巨大的宝石,散发着猩红的光芒,配合其八足上钢针一样的绒毛,鸠浅感到一阵心悸。
这东西,如果交战,看来只能攻击腹部和眼睛了。
但是,鸠启神果断地放弃战斗,在这只八眼巨蛛现出本体的一刹那,他便选择留下一个鸠族之人的性命。
然后,抓住鸠浅,飞越八眼巨蛛的领地。
鸠浅觉得他是可以一战的。
这时,鸠启神的疲惫被鸠浅看在了眼里。
于是,鸠启神的这一退却,使得鸠浅心里沉闷了几分。
身后的人,只剩下两个了。
那个女子还跟在他们身后。
就在这时,满天毒针朝鸠浅等人身后刺来。
鸠启神黑色火焰快速附身,抓住鸠浅快速闪避,躲过了一劫。
“怎么回事?”
鸠浅大惊失色,快速回头,发现将鸠族人吞入腹中的巨大蜘蛛正对他们虎视眈眈。
很显然,刚才的毒针是这只八眼巨蛛的杰作。
它居然吃了鸠族留下的过路肉后还不肯放手,鸠浅担心地望着鸠启神,发现他神色凝重。
看来,这只八眼巨蛛知道鸠启神身受重伤虚弱至极了。
鸠启神眉头一皱而逝,对着另外两个人眼神示意。
两人犹豫一瞬后,其中的女孩说道:“族长,你带着他先走吧,我们想反抗一下。”
鸠启神的意思,他们清楚。
但是,按照规则,留下一个人就够了。
这只八眼巨蛛坏了规则在先,如果还要他们心甘情愿地充当祭品赴死,他们做不到。
谁知道它吃了他们之后会不会再次发起进攻呢?
虽说两人的修为不济,肯定不是这只八眼巨蛛的对手,但是不死鸟有着不死鸟的傲气,可以死,但不能死得毫无意义。
女子的意思,鸠启神明白。
只见鸠启神点了点头,提着鸠浅便快速离去。
然后,鸠族最后二人对着那只八眼巨蛛冲了过去。
鸠浅随着鸠启神逃离战场,很快便离开了八眼巨蛛的领地范围。
鸠浅心情有些沉重,虽说弱肉强食是丛林法则。
但是,刚才的这一幕还是令他难以下咽。
鸠启神不是无力反抗,只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刚好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如果不是执意快速赶路,鸠启神稍作休息肯定不会选择避而不战的吧?
鸠浅觉得这其中有他的原因。
半晌之后。
“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带着我赶路赶了很久了。”鸠浅难得对着鸠启神语气温和了一些,关心道。
“还不行。”鸠启神看了鸠浅一眼,回答一句话后继续赶路,隐约还加快了速度。
莫约一刻钟之后,鸠启神停在了一条小河边。
北海深林之中,各大妖族的领地向来都是以山河为界。
此时的这一条不起眼的小河便是一条分界线,西边就是那只八眼巨蛛的领地,东边是另外一只不知名妖兽的领地。
选择地方休息,此地最佳。
一般而言,各大领地的主子为了避免交战,都不会来到边界处。
鸠启神没有和鸠浅多说,落地之后便开始盘膝而坐,快速回复气力。
鸠浅一路上基本是一次手都没有出过,赶路也是被鸠启神携带居多,此时体内灵气充沛,有些百无聊赖,望着水面静静发呆。
鸠启神这一坐便是夕阳日斜,在即将入夜时分,睁开了眼。
“接下来的路途中,一般来说,还会遇到三只九阶妖兽。”鸠启神对鸠浅说道。
鸠浅点了点头。
“你需要出手了。”鸠启神有些不愿意说出这句话,如果鸠浅死在了路上,那鸠族就真的亏死了。
出手,向来就意味着巨大的死亡风险。
但是,鸠浅快速应和。
“好,我会很多逃跑类的术法,你不用担心,遇到了毒手你往死里打它们就行了。”
鸠浅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说实话他还是对鸠族的牺牲感到难过,这些人都是为了他。
于是,连带着未发泄出的恨意,鸠浅将他所有的不满全归到了后头的几只妖兽身上。
鸠浅的回答在鸠启神的意料之中,不死鸟的后裔,向来都不避战。
鸠启神看了眼东边,说道:“那边有三只,可能有四只,很多年前有一只防御力极强的八阶食铁兽生活在竹林的边缘,不知道破境了没有。”
“其中一定是九阶妖兽的三只,一只闪电狼,两只红毛鬣狗。”
“地盘分布分别是,鬣狗,狼,鬣狗,然后就是祖地,我们现在进入的地盘就是其中一只鬣狗的,可以说祖地的范围被最后那只鬣狗占领了。”
“一只鬣狗并不强大,但这两只鬣狗是一族的。所以,可能待会儿打起来之后会发生了混战……”
鸠启神尽可能多的告诉鸠浅这些细节东西,鸠浅仔细倾听记在脑海之中。
鸠浅对这后面的历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按照鸠启神的描述,原本这后面一整个领地全是一只红毛鬣狗的地盘。
后来因为领地中有一只闪电狼血脉觉醒,在鬣狗没有提防的时候破境成功跻身九阶妖兽的等级,然后领地之中便出现了内斗。
闪电狼数量不多,食肉,鬣狗是他们菜单上的一个一般它们不会去选的选项。
但是,因为有一只九阶鬣狗的庇护,这一片广大的范围中鬣狗的数量实在太多。
这只闪电狼图方便开始直接捕食到处奔跑的鬣狗,一时间原本可以相安无事的两个种族,因为闪电狼的崛起,陷入了激烈的厮杀之中。
若干年的战争之后,偌大的一片领地一分为二。
再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另外一只鬣狗也侥幸破境了。
破境了之后,以二对一,红毛鬣狗群再次有了和闪电狼争夺地盘的实力。
三百四十一章 食铁兽(一更)
最后,闪电狼凭借着速度上的优势,虽然不敌两只红毛鬣狗的联手,但也没有败下阵来。
一场恶战以闪电狼的地盘锐减告终。
为了吞食闪电狼的力量,其中一只红毛鬣狗带着族群到闪电狼的另外一边安了家。
这是很明显的夹击之势,闪电狼清楚,但是无可奈何。
每次他抓住机会与其中一只红毛鬣狗-交战时,另外一只鬣狗便会跨越领地跑过来帮忙。
一来二去之间,两只红毛鬣狗每一次跨越领地都会沿路屠杀,闪电狼狼族的实力大减。
眼见闪电狼族即将被无耻的红毛鬣狗消耗殆尽,闪电狼领地中一片竹林里诞生了一只八阶食铁兽。
食铁兽,又名熊猫,黑白色,属于亚神兽种类,低不死鸟半个等级。
熊猫乃杂食性妖兽,主要食物来源是竹子,一般来说不饿到极致不会选择捕食动物。
食铁兽运动能力很差,喜欢躺在竹林中吃竹子然后晒太阳,没有非常强的领地意识。
食铁兽视力很差,不喜欢强大的肉食性妖兽出现在身边,有驱赶可视范围内的大型肉食妖兽的习惯。
但是食铁兽咬合力极强,力量与防御力甩开了闪电狼和鬣狗几条街。
食铁兽力量之大,基本上是可以张嘴一口将红毛鬣狗拦腰咬断。
当然,前提是能咬中。
八阶的食铁兽的防御力,基本上是可以坐在地上任由那两只红毛鬣狗过来张嘴撕咬了。
短时间之内,不至于有性命危险。
就是食铁兽的这种特性,使得食铁兽种群在闪电狼和红毛鬣狗这么多年的斗争中生存了下来。
食铁兽吃竹子和植物,对运动能力强的大型食肉动物而言基本没有威胁,而且食铁兽不乱跑,呆在竹林就可以度过一生。
这只食铁兽的存在,立马又将战局拉至了平衡状态。
因为这一片竹林在闪电狼的领地的原因,这只食铁兽就很自然地成为了闪电狼的帮手。
闪电狼的智商很高,领地中有一只可以利用的食铁兽它开心至极,每次以一敌二不敌之后后便往这只食铁兽身边跑。
食铁兽胆子不大,看到红毛鬣狗和闪电狼到来立马发疯,不管是谁张着大嘴追着就撵。
于是,红毛鬣狗既破不了食铁兽的防御,又无法在有食铁兽的场合安心围猎闪电狼,更无法先解决食铁兽,局势立马陷入了平衡。
闪电狼虽然战败,但是只要将战场拖入竹林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它很明白这一点。
食铁兽不爱动,但是它为了吃到新鲜的嫰竹子还是经常穿梭在竹林之中。
闪电狼通过观察,掌握了这一点。
于是,闪电一步步地号召狼族将竹林的根系往外拖,几十年后,竹林基本覆盖了闪电狼的领地。
按道理说,竹林一旦覆盖了闪电狼的领地,那便意味着食铁兽是老大了。
但是,食铁兽种族有一个特别大的劣势,那就是生育能力不强,成长速度缓慢。
同等时间下,闪电狼已经繁衍了七八波幼崽,食铁兽可能还是孤家寡熊一个。
更重要的是,熊猫种族遭到了闪电狼和红毛鬣狗的双重打击,种族数量锐减。
慢慢地,虽然领地扩大了,食铁兽也只是多了点地方吃东西而已,没有做到种群覆盖整个竹林。
于是,最后闪电狼与食铁兽在有竹林的这一块大地上共存了。
很匪夷所思,但是就是如此奇妙而能够接受。
听鸠启神说食铁兽容貌憨态可掬,鸠浅有些意外。
长生林中,鸠浅四处奔走,没有见过黑白相间的熊类。
好似灭绝。
一般鸠浅遇到的熊类都异常凶猛,个头高大,张牙舞爪。
憨态可掬?
不存在的。
鸠浅是每次见了它们张个大嘴吼叫便想拿拳头揍它们。
这次的过路,对于他和鸠启神这两个强大而又非常陌生的存在来说,红毛鬣狗和闪电狼都是需要打起提防的存在。
鸠启神上次来时,带着鸠横日落,那个时候鸠横日落已经是凡上境界了。
他们与一熊三兽混战了很久,最后两败俱伤,才使得鸠横日落安全达到祖地。
除了那只食铁兽安然无恙,只被鸠启神捶了两拳头之外,其他的三只妖兽全部都挂了彩。
闪电狼断了一条腿,其中一只稍弱的红毛鬣狗被咬掉了耳朵,强一点的那只被鸠启神用剑刺瞎了一只眼睛。
上次来已经是几十年前,现在这三只妖兽肯定就伤势全部复原了。
鸠启神最后告诉鸠浅,如果有危险,让他就往食铁兽身后跑,到时候御使不死火覆盖周身,抓住那只巨大的食铁兽的后脖子上的毛发,便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听起来保命太简单了一些,当时鸠浅很不解,问为什么。
鸠浅冷静分析,觉得按道理说,食铁兽的种族特性鸠族之人是肯定无法破掉它的防御呀。
万一他被拍中,没准儿直接成为了肉泥,一命呜呼。
鸠启神对此解释道:“食铁兽没有发现你食肉的话,会主动将你当做吃草的,不会主动攻击你。你跑到它身边,其他的三只妖兽过来了,它会帮助你驱赶的。”
鸠浅当时就眼前一亮,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于是,怀揣着一丝对尚未谋面的食铁兽的坏心思,鸠浅跟随鸠启神踏入了红毛鬣狗的范围。
夜间行事,有一丝微小的机会能够使得他们避开这些强大的妖兽的探查。
这叫做好运。
不过,运气这玩意儿,很显然鸠浅与鸠启神两人并没有。
鸠浅和鸠启神刚刚踏入红毛鬣狗的领地向前走了一两里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便拂面而来。
腐臭味道是红毛鬣狗特有的气息,红毛鬣狗是食腐类的妖兽,只要是肉,尸体也好骨头也罢,红毛鬣狗全部不会放过。
听说,这种红毛鬣狗如果它们数量一旦多了起来,让他们觉得实力够了,面对神兽他们也敢直接上前去口中夺食。
红毛鬣狗,可谓是妖兽之中极其臭名昭著的存在。
为了填饱肚子,杀害弱小的同类的事情屡见不鲜。
鸠浅虽然对这种妖兽没有太多的厌恶之感,但是说好感,真也是一点也提不起来。
望着前方黑夜中出现了两只巨大黄色大眼睛,鸠浅和鸠启神散去了不死之火,露出了本体。
同时,鸠启神还散发出了真九境强者的气息。
鸠启神说他可以单挑打过一只这种红毛鬣狗,鸠浅原本有所怀疑。
因为,鸠启神说过这里的红毛鬣狗可能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
鸠启神好像年纪比这只够还要年幼吧?
人类体质上的肉身强度本来就不如妖兽,想要战胜妖兽应该很困难。
但是,当他们气息溢散后,这两只巨大的眼睛后退的那一刹吗,鸠浅信了。
鸠启神没有骗他。
三百四十二章 闪电狼渡劫(二更)
“汪~~”
红毛鬣狗陡然发出一声绵长的叫声,直穿山林。
鸠浅脸色一变,这是在召唤同伴。
一时之间,万千鬣狗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整个世界沸腾了。
“走!”
鸠启神拉着鸠浅快速地朝竹林的范围内飞去。
这只红毛鬣狗望着鸠启神和鸠浅两人,眼中有些惧意,当然这种惧怕之意肯定不是对鸠浅的。
三两思索之后,红毛鬣狗眼睛眯起,吊在了鸠浅二人的身后。
在自己家里奔跑,得心应手,这只红毛鬣狗也不敢跟得太近,一直吊在鸠浅等人身后一里左右的后方,给自己留够了逃跑距离。
鸠浅神识中的鬣狗不紧不慢地踏山而行,很显然就是在等第二只狗,等它的狗兄弟。
这只鬣狗没有瞎眼,说明它是上次鸠横日落来时断腿的那一只,那岂不是另外一只还要比它强一些?
“另外一只你单挑打得过吗?”鸠浅被人提着飞习惯了,仰着头快速问道。
“打不过。”鸠启神想都没有多想,直言不讳。
“那我们刚才怎么不干脆一鼓作气杀了这一只啊?待会儿两只红毛鬣狗汇合,我们岂不是更危险?”鸠浅难以理解。
待会儿打起来了,他肯定帮不到鸠启神任何有用的忙的。
先不说鸠浅能不能破掉这只鬣狗的防御,就凭这只鬣狗身上难闻的臭味,鸠浅就不想提着剑近它的身。
不提剑近身,任何远程攻击的威力都会大打折扣。
打过折扣的攻势,估计就更难以破掉防御了。
现在鸠启神不趁自己打得过的时候打,待会儿两只鬣狗汇合了,鸠浅与他两人出手进攻都麻烦。
“不要傻了,你看见我瞬杀过任何一只九阶妖兽吗?”鸠启神懒得跟鸠浅解释太多,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然后,默默赶路。
鸠启神打算趁此鬣狗不敢出手的时间赶到竹林寻找到那只食铁兽。
此地妖兽太多,恋战是肯定最愚蠢的办法。
先不说鸠启神并没有把握快速斩杀这只鬣狗,这只鬣狗是否会与鸠启神单挑还是一个未知数。
鬣狗是群居类妖兽,捕猎也好,夺食也罢,极少有冒着风险独自行动的。
这是本能,鸠启神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与它对战。
他的目标是那只闪电狼。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进入闪电狼与食铁兽的地盘,然后引起狼狗熊三方混战。
鸠浅三两思索,察觉到了鸠启神的打算,乖乖地闭上了嘴。
没有阻拦的赶路,鸠浅两人很快就看到了竹林。
鸠启神看到竹林,心头稍稍安定,带着鸠浅钻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道恐怖的气息笼罩了两人。
鸠浅心中猛地一坠。
鸠启神心中也猛地一沉。
“不好,闪电狼快破境了。鸠浅,跑。”
鸠启神大呼,奋力一掌将鸠浅推向竹林深处。
在空中不停后退的鸠浅看到一道极其粗大的闪电从天而降,落到了鸠启神身上。
“轰隆隆~~~”
天上雷光大作,一只巨大的金色电狼出现在空中,俯视整片竹林。
鸠启神被闪电吞没,鸠浅眼中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
鸠浅没有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巧合。
居然刚好碰到闪电狼破境渡劫。
鸠浅更没有想到,鸠启神会这么快死在他的面前。
而鸠启神在临死之前居然会冒死推他一把,独自抗下这道雷霆。
“嗤~~”
这时,鸠浅已经落地,在竹林中的土地上划出一长条痕迹。
鸠浅记得鸠启神对他的嘱咐,反应过来之后便迅速遁空而去。
黑夜里。
漆黑一片的天空中雷云缓慢汇聚,看样子金色巨狼的天劫还得迟一段时间才会到来。
天上的金色巨狼看了一眼鸠启神的方向,居高临下,鼻子嗅了嗅,发现味道不对,于是用爪子拨了一下下方的土地。
忽然,一道黑色光芒冲天而起,一只体型与金色巨狼相差无几的巨大九头怪鸟站了起来。
九头怪鸟用九头其中的一只头颅,抬起巨大的鸟嘴便用力啄向巨狼的眼睛……
大战就在鸠浅一意远遁,丝毫不敢回头的同时爆发。
鸠浅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鸠族的人死光了,如果他想活着达到祖地,那便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找到那只食铁兽。
除此之外,鸠浅凭借着自己人仙境界的惨淡修为,基本是找不到其他办法。
……
就在金色巨狼和黑色九头大鸟激战的同时,距离竹林三千里外的一处宫殿广场之上,一只巨兽睁开了睡眼。
这只巨兽脑门上一个巨大的王字随着抬起的头颅向周围的一切宣誓着它至高无上的地位。
它就是这方圆几万余里的唯一妖王,神兽:花尾穷奇。
北墙边的人也称它为花尾虎。
它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雷云的味道,看见了竹林上空缓慢汇聚的雷云。
有妖兽在自己的地盘上渡劫?
上次那只啸日黑牛趁它睡着了偷偷渡劫成功,之后可是狠狠地顶了自己肚子一下,差点柔软的小肚肚就被它顶破了皮,至今想起还有些疼呢。
这次渡劫的是…他的妖识快速掠过,发现是一只闪电狼???
让你渡劫成功了那还不得和自己抢地盘啊?
这只花尾大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瞅了一眼自己的尾巴,发现尾巴上的伤势已经完全复原,摆了摆尾巴。
它很烦闷,最近一千多年来渡劫的妖兽全部出现在它的地盘,觉都睡不好了。
哪个破境都随便,但是在自己家里渡劫它那就得管管。
若是说一山能容二虎,他信。
前提是那只是母-老虎。
两只公兽绝对会打起来。
只见它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的空间变得粉碎,露出黑洞洞的一丝裂缝。
下一刻,它来到了竹林上空。
在它出现在竹林上空的这一刹那,原本正在使用空间遁法急速穿行的鸠浅,突然感觉自己撞上了某种无形的铁壁,前进的步伐戛然而止。
这种感觉和上次近初帝的身时一模一样,鸠浅被撞得鼻青脸肿,心中大赅。
是领域。
这种领域是有十境的存在才会有。
而且这是在北海,进了云雾大概一万多里。
不可能是初帝他们。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十境的妖王?
不会吧?
闪电狼这么快就渡劫成功啦?
鸠浅感到一丝难以呼吸的恐惧,快速地调整气息,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鸠浅知道这个时候,越着急越容易被发现,心一定要慢慢地跳……
慢慢地,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恐怖威压席卷了鸠浅整个神魂,鸠浅的瞳孔瞬间一遍,由圆变得如同竖尖,由黑色变得血红。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席卷整个竹林,鸠浅的听力在听到的一瞬间全部丧失。
鸠浅体内的灵气被无形空间壁垒的冲击以及这种威压摁得无法流动,原本覆盖周身的不死之火,刷地一下退回了丹田。
失去了灵气加持的鸠浅无力地掉在了地上,急促地喘着气。
天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虎,白虎拖着一根花尾。
只见它打了个哈欠,抬爪拍向了那只金光闪闪的大狼。
不对,不只有金色大狼,还有一只长相奇特的黑色两头怪鸟。
三百四十三章 闪电狼,死(三更)
“嘭!”
虎爪稳稳地落在金色巨狼的脊梁骨之上,将巨狼拍入了大地,发出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
不知虎爪拍击的力度多大,卷起的风浪如同飓风,将倒在地上的鸠浅和着竹林中的竹子与落叶一同卷向了几十里外。
鸠浅在飓风的吹击下像一只小灰尘,无力地随风而去,慢慢地停在了一只形同小山,黑白相间的奇特生物旁边。
只见这个黑白相间的生物似熊非熊,通体就像两个浑圆的球,脑袋是小圆球,身体是大圆球,小圆球放在大圆球的上面,充当脑袋。
大圆球上长出四条短腿,身体圆圆胖胖,后面一直非常短的尾巴紧紧盖住屁股,两只小巧乖圆的耳朵竖在脑袋上,可爱至极。
此时,它正用两个爪子捂住眼睛,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小心翼翼地喘着气,证明它还活着。
这是什么奇怪的生物,怎么长这样一幅可爱的模样?
鸠浅下意识咧开了嘴巴。
半晌之后,鸠浅眼睛一亮,反应了过来。
“食铁兽,它就是食铁兽。”
“果然憨态可掬。”
鸠浅内心激动得大喊,神识快速探去,发现它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咧开了嘴角。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找的就是你这个胖子,嘿嘿嘿嘿……有救了!
鸠浅在这一瞬间感到生的喜悦,也不顾天空那只金色巨狼正在奋力反抗白虎巨掌的来回拨弄,转过头供起了身子。
只见鸠浅手脚并用,屏住呼吸,抓住食铁兽的毛发,一点点地爬上它的身体,躲在了它脖子处的毛发之中。
安全了,鸠浅身体感受到了一丝令他无比感动的温暖,立即用手将食铁兽的毛盖紧了自己。
食铁兽很胖,体型巨大,毛发很浓密,鸠浅在它脖子上的绒毛中向下伸手摸了很久,没有摸到它的皮肤,估计是还没有到底。
于是,安逸下来的鸠浅开始静静调息,稳定心神,将脑袋从黑色-毛中探出,注意力和视线投向了危险至极的天空。
这只妖王的到来,鸠浅经过三两思索之后便不再感到意外。
察觉到了有妖兽破境,莫说是领地意识极强的妖王了,就算是毫无利益相关的人类,也会忍不住好奇过来看两眼的。
这只万兽之王,估计是来寻这只不开眼的笨狼的晦气的。
天上地下,将自身的霸气刻在脑门上,到处炫耀的生物仅此一种。
那就是:虎。
不管是在长生林,还是在别的地盘之上,虎都是当之无愧的兽中王者。
同境之内,陆地之上没有任何一种妖兽能够与之抗衡。
其中,白虎又是虎中王者。
白虎又称穷奇,是虎中王者,兽中神兽,与青龙,朱雀,玄武并列称为四大神兽之一。
王中王,还成功破境成了十阶妖王。
嗯,鸠浅觉得它可能是北海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存在。
想到这里,鸠浅突然有些快意。
一只还未渡劫的九阶闪电狼,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这只妖王的对手的。
他知道这只金色巨狼死定了。
活该!
杀了鸠启神你就以为你能跑吗,还不是沦为口中食物?
鸠浅心中默认鸠启神已经在最初的那一道雷击之后粉身碎骨,形神俱灭,此时对这只闪电狼的境遇有些幸灾乐祸。
天上,这只虎中之王自带耀眼的光芒,它就像一个发光的太阳,将黑夜照耀得亮如白昼。
那只体型巨大的闪电狼在它一爪重击之后便倒地不起,眼见没了任何反抗能力,在地上无助地哀嚎,四脚乱蹬,竭力挣扎。
哀嚎之凄惨,刺入鸠浅的耳中,使得鸠浅小胆一颤,尿意微生,身下的食铁兽听见这个声音更是怕得瑟瑟发抖,鼻子用发出轻微地呜呜声,显得恐惧至极。
妖兽与妖兽,人与人,差距还是极其之大的。
鸠浅甚至觉得,就算来的不是十境的穷奇,而是一只九阶的穷奇,这只闪电狼的结局也是一样。
打不过,就只有一个结局。
你吃肉我也吃肉,你打不过我那就只能被我吃你的肉了。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就是这么残酷。
一会儿的时间拖延,这时天上的雷云差不多已经汇聚成形,鸠浅掐算着时间,天劫应该就在几息之后便会降临人间。
闪电狼这幅惨样,决计是不可能顺利通过天劫的考验了。
鸠浅估计闪电狼会在天劫的第一下的轰击之下丧生。
但是,仿佛这只花尾虎并不想要天劫落下来。
只见这个花尾虎妖王看了天上一眼,走进金色巨狼,张嘴一下子咬断它的喉管。
天上的天劫意识到渡劫的目标已经死亡,盘旋一阵之后,缓慢散去。
花尾虎的目的达到了,开始停下来享用美食。
一番大快朵颐之后,花尾虎原地打了个饱嗝儿,显然是吃饱喝足。
鸠浅听到这个饱嗝儿,心里突然松了一大口气。
吃饱了就好了。
他在长生林中闲来无事时观察过老虎这种妖兽,他发现老虎并不嗜杀。
成年老虎喜欢晒太阳,偶尔戏弄猎物,一般吃饱了就会挑个地方眯起眼睛睡觉。
此时这只花尾虎既然已经吃饱喝足,那么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它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了。
除非它没有成年,是一只调皮的小老虎,喜欢把周围的动物当皮球玩儿。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哪有修炼到十境还没长大的怪事呢?
鸠浅不信。
他在等待着这只妖王离去。
但是,不知为何这只妖王在环顾四周。
鸠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会是察觉到此地有人族的痕迹了吧?
鸠浅忐忑不安,他听大哥烟尽雨上次说过,就是这只白虎曾经在他们上次守海的过程中发出了一次烈焰吐息,差一点就将齐一门的师祖重伤。
这么说来,其实这只花尾虎对人类的气息还是有感应的。
那该不会发现了我了吧?
鸠浅立马往食铁兽的里层绒毛中钻去。
发不现我,发不现我!
鸠浅苦着小脸,内心一片哀嚎,又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哭泣的声音,害怕极了。
刚才嘲笑了一番那只闪电狼,现在就开始现世报了吗?
其实,鸠浅想多了。
就像没将初帝等人放在眼中一样,花尾虎也不在乎鸠浅身上的这一丝人味儿。
它感兴趣的是趴在地上的这一团黑白坨子,看起来肉肉的,味道怎么样呢?
三百四十四章 关键时刻吓尿了(四更)
花尾虎隔空闻了闻,发现有一股难闻的臭味。
这种臭味,腐烂之中夹杂着糜烂与粪便,还有…各种臭味!!!
于是,它眯起了王者之眼。
一息之后,它发现了臭味儿的来源。
不远处有两只红毛鬣狗将头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身体不停地颤抖。
原来是吃屎和腐肉长大的鬣狗,花尾虎眼中流露出一丝嫌弃,心说我伟大的穷奇一族从来不吃腐烂的食物。
于是,花尾虎屏住呼吸走到两只鬣狗的身前,用力地蹬了一下大地,翘起一块石壁,抬脚隔着石壁将两只恶臭的鬣狗踢飞。
真是踢都不想碰到这两只臭东西。
花尾虎待到鬣狗死远了一些,用力地呼了两下鼻子,然后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果然清新了。
于是,它提步走到了食铁兽身前,用前爪推了推食铁兽。
食铁兽吓得一动不动,除了微微发抖以外,毫无动静。
花尾虎前爪探出,轻轻朝食铁兽捂住眼睛的右掌上划了一下。
顿时,食铁兽完美的防御被打破,右掌被划破。
食铁兽猛地怔了一下,它胆小的心里某根弦在这一刻完全崩断,身体机能开始不受怯懦的大脑控制了。
鲜血的腥味散了出来,鸠浅心中大赅,陷入了一片绝望。
完了,我要和这熊猫一起葬身虎口。
妈的,躲错了地方。
躲哪里不好,非要躲这死胖子身上。
闻到了血味,基本上是死定了。
鸠浅已经面如死灰,躺在食铁兽的脖子上懒得动弹。
他感觉鸠启神临死前坑了他一下,这下好了,没想到虎王想吃这个大熊猫吧?
防御力再高有个屁用呀!
这个时候,花尾虎近在咫尺,领域自然发散在外。
鸠浅空间遁法施展不出,飞出去也是枉然,绝对会被当做苍蝇拍落在地。
没救了。
除非出现奇迹。
就在这时,鸠浅听到了一大股水流的嘘嘘声。
嗯?
什么声音?
鸠浅眉头一皱,闻到了一股尿味儿。
鸠浅翻了个白眼,哦,这只食铁兽被吓尿了啊。
鸠浅面无表情,心里呵呵一声,心说我都懒得尿了,反正必死无疑。
但是,这头花尾虎并不这样想。
嗅觉异常灵敏的花尾虎闻到尿味儿,本来提起的食欲顿时消失一空,用力地呼了两下鼻子,转身离去。
只是一瞬间,花尾虎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那种威压感觉,消失了。
鸠浅感到不可思议。
“我活了?怎么活的?”
鸠浅一脸问号,躺在温暖地绒毛之中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和鸠浅有些相同感受的还是胖胖的大熊猫,它前段时间偷偷让天雷劈了几下,渡过了雷劫,成功跻身九阶妖兽之列。
然后,今天睡觉睡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一个不抬眼看就知道超级厉害的妖兽。
她害怕极了。
最后,她在手背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破时,已经萌生了绝望的死意。
至于吓尿了,那都是自然的生理反应。
都是不由自主的。
话说那个谁划破了我的手之后,为什么就突然走了哇?
难道是家里有急事吗?
大熊猫心里弱弱地发问。
想了半天,她呆呆的脑子里搞不清楚。
……
鸠浅躺在大熊猫脖子上的绒毛中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捕捉到了最有用的信息。
明白了一切。
就是大熊猫的尿尿救了他们一人一熊两条命。
鸠浅感到哭笑不得,真没想到这花尾虎挑食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它挑得好,它不挑食自己就没命了。
这样看来,怂还是好啊。
最起码不用死。
鸠浅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然后跳出了大熊猫的脖子。
鸠浅的突然出现,大熊猫刚刚松懈下来的心情立马紧绷。
只见鸠浅落到了大熊猫的手上,双手贴了上去。
一股暖暖的感觉出现在伤口上,有些舒服。
大熊猫明白了,这个小不点儿是在帮她疗伤。
提防撤去,大熊猫安稳地坐了起来。
鸠浅见她通人性,有些喜悦,开始专心为她治疗。
鸠浅使用的事烟家疗伤圣法:断痛续疗,专治这种简单的伤痛。
很快,在鸠浅的全力恢复下,大熊猫手臂上那一道巨大的伤口便愈合了。
鸠浅站在大熊猫的手臂上,对着熊猫的大脑袋挥挥手,大声说道:“不用谢……”
鸠浅劫后余生,十分高兴,一口气对她说了很多。
大熊猫有些疑惑,她活了好几千多年,好像自从她被困在这里之后就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了吧?
他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哎呀,好久没有跟人交流,我又听不懂了。
三天之后。
竹林中有一些地方是一片狼藉,其他完整的地方却是恢复了鸟语花香。
那些弱小的动物,丝毫没有受到妖王降临的影响,第二天就恢复了它们快乐的生活。
不过,作为此地三块地盘的唯一幸存九阶的妖兽,胖胖的食铁兽至今还是有些害怕。
她最近连觅食都没了往日的大摇大摆,反而变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鸠浅无法确定那两只红毛鬣狗的死活,于是这三天来一直跟在食铁兽的身边,形影不离。
期间,他不停地诱导这个大胖子去查探鬣狗的死活。
可惜,对牛弹琴,食铁兽就像是没有开智,只顾着啃她的竹笋,完全没有反应。
还真别说,这竹林的新鲜竹笋长得真快,有一天鸠浅睡在地上,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身下已经破土而出一大个儿竹笋了。
那模样简直就是像巨石隆起。
食铁兽用来当做食物的竹笋个头超级大,直径足足有鸠浅人长度那么宽。
但是,鸠浅对竹笋兴趣不大,就希望这只黑白相间的大熊理理他。
一般来说,高阶妖兽,一般到了上三境应该就能听懂人言了。
但是,这只熊猫好像不太灵光的样子。
不管鸠浅怎么说,她就知道吃吃吃,吃吃吃,长得跟个山一样胖,还吃吃吃,吃吃吃。
一天到晚的吃,嚼得津津有味。
要不是鸠浅亲口啃过一口竹笋,差点就被她吃得这么香的假象给骗了。
三百四十五章 被挪动的祖地(五更)
鸠浅忍不住问道:“你前几天因为长得太胖差一点就成为了那只凶猛的大老虎的口粮了,你不知道吗?”
食铁兽仍旧对鸠浅不理不睬。
这种语言不通的情形,直到七天后,才有所好转。
可能是鸠浅话实在太多的缘故,食铁兽在一次嚼竹笋的空隙里,回头看着靠在竹林上对着一边不停地讲话的鸠浅,叹了一口气。
托鸠浅这个话痨的福,她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语言被唤醒了。
她还是最后听懂了鸠浅的话。
“你别说了,你好吵呀。”
就在鸠浅自顾自的自言自语的时候,身边传来了一道女声。
鸠浅快速回头朝天上一看,诶,熊猫呢?
怎么不见了?
那么大一座山不见了?
鸠浅仰着头到处瞧,心中逐渐惊恐。
这时,鸠浅感觉自己的小腿被戳了戳。
“别看了,我在这里。”
这几天,鸠浅在第一天飞上天空被食铁兽一掌拍击在地后,算是习惯了站在地上仰着头跟她说话。
此时,说话人在下面,鸠浅还有些不习惯。
鸠浅快速低头,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正伸出小手指戳自己的小腿。
这个小女孩短发,浑身上下肉嘟嘟,就像是一个小圆球,此时的坐姿和食铁兽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鸠浅嘴巴张成了‘o’形,心中大喜。
刚才就是她说话,她就是那只大熊猫。
“快快快,快告诉我,那两只死狗死了没有,然后再告诉我怎么去不死鸟的祖地?”
鸠浅大喜过望,全然忘了这个小女孩是刚才的食铁兽,抱起她就一阵摇晃。
食铁兽顿时有些生气,小拳拳一拳怼上鸠浅的脸庞。
鸠浅在小女孩的巨力之下,如同炮弹一般被一拳轰飞,身体撞断了好几根巨大的通天竹才停下。
鸠浅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终于意识到了她力量的恐怖,含着眼泪想哭又不敢哭。
“好大劲儿啊…呜呜呜……”鸠浅心中无声哭泣。
小女孩充耳不闻,默默地在前面带起了路。
鸠浅看着她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着,眼睛一转,跟了上去。
莫约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小女孩停在了一块巨大的石壁面前。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鸠浅活动了一下嘴巴,觉得脸还痛着。
“你不是在找那两个雕塑吗?”小女孩问道。
“是啊,但是这里哪有雕塑?还没到地方呢。”鸠浅私下观看,眼前除了一块山壁之外,就是竹林。
按照鸠启神的描述,那两个雕塑足有十丈高。
这石壁都没有十丈高呢。
而且,按照鸠启神的描述,此地应该还没到鸠族祖地才对啊。
难不成,祖地会自己移动?
鸠浅摸不着头脑。
这时,小女孩拍了拍肚子,变化回了本体的模样。
只见食铁兽站立起来,巨大的石壁还不如她高大,她站在石壁之前就像大人站在小孩一样,居高临下。
鸠浅不明白她想干什么,激活了通明,一双紫色眼眸出现在身后,盯着石壁。
忽然,鸠浅发现了端倪。
“哇,你居然把整个石壁翻过来摁在墙里啦?”鸠浅惊呼。
在鸠浅的视野中,石壁其实是两尊雕塑的基座,只是此时雕塑连同整个基座被侧翻了过来,将有雕塑的那一面摁进了山里。
然后,走到跟前,也只能看见平整光滑的底座,而找不到两尊雕塑。
如一般巨大的食铁兽听到鸠浅诬陷她,顿时扭头辩驳道:“不是我摁进去的,是上次来的那个人。”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劲儿将这两尊雕塑连同底座搬这么远呀?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鸠浅大喜过望,开心得直搓手手。
其实吧,这都不重要,大熊猫带他找到了雕塑他就很开心了。
至于,谁搬过来的,管他呢。
鸠浅喜悦之时,看不到暗藏故事背后的线索。
见鸠浅不相信她,大熊猫气呼呼地扭头就走,顿时就不想搭理鸠浅这个讨厌的家伙了。
“诶诶诶,你别走啊,帮帮我守一守啊,求你了,好不好?”
鸠浅见大熊猫就欲离开,立马急了,一把揪住她身上的一大撮毛发,双腿紧紧地插入大地之中,哀求道。
但是,大熊猫充耳不闻,对鸠浅的行为视而不见,慢慢地奔跑了起来。
这时,鸠浅插入大地的双脚就像犁一样,在他们经过的土地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划痕。
鸠浅深知如果他没有这只食铁兽的保护,贸然坐在雕像之前接受传承,可能十分不安全。
于是,鸠浅死命地抓住食铁兽的兽毛,坚持不懈。
他觉得他这么虔诚,这个胖子一定会被他感动,然后为他停下脚步的。
可惜。
食铁兽最后真停下了脚步,但是她停下的原因与鸠浅毫不相干。
只见食铁兽停在一根新生的巨大竹笋前,流出了口水。
鸠浅面无表情地松手,看了一眼周围的布景,叹了口气。
原来她是跑回了家,空欢喜一场。
“帮帮我呗……”鸠浅跳上了她的脖颈,不停地唠叨。
原本致力于扒土的食铁兽,两只耳朵不停颤动,好像是像躲避鸠浅不绝于耳的靡靡之音。
但是,鸠浅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依旧自顾自的唠叨。
一边唠叨,一边用力地拔着食铁兽脑袋上面的毛。
食铁兽默默地停下了扒土的手,说了一句:“你下来。”
“你愿意帮我了?”鸠浅无比惊喜,从她头上跳了下来。
食铁兽看着鸠浅,发现鸠浅站起来就和自己的手指头一样长。
真是一个小不点。
于是,食铁兽慢慢伸出手接近,然后探出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了鸠浅一下。
“嘭!”
鸠浅就像一颗炮弹一样,瞬间被弹飞。
“啊~~~”
鸠浅一边后退,一边惨叫,生生撞断了一片竹林,才堪堪止住飞退的脚步。
将鸠浅弹飞之后,食铁兽开心地回过头,打算继续刨土,挖她喜欢的大竹笋。
就在这时,她感觉头上重量增加了一丝丝,皱了眉头。
原来,鸠浅已经在最快时间内使用空间遁法赶了回来,咻的一下落回了她的脑袋上。
“你揍了我一顿了啊,现在你可得保护我了。”鸠浅理直气壮地说道。
刚才,其实鸠浅知道他很烦,所以很识相地让她打中了他。
不然,就以食铁兽缓慢的动作是根本不可能打中鸠浅的。
别的不说,鸠浅的空间遁法早已练至可以短距离瞬发的地步了。
“你下来。”食铁兽鼓起了嘴巴。
“不下来。”鸠浅摇摇头。
“你下不下来?”食铁兽有些生气了。
“你帮我护法我就下来。”鸠浅提条件说道。
“我要吃竹子,我觉得我肚子饿了。”食铁兽伸出大爪子往头上摸去,试图抓住鸠浅,然后不停地摆动脑袋。
鸠浅空间遁法施展,一道光亮之后,鸠浅从食铁兽身前一道光门中踱步而出。
只见鸠浅站在这一个巨大的竹笋之上,用脚踩了踩竹笋对着食铁兽说道:“这个这么难吃,你天天吃天天吃,还没吃厌烦吗?”
“不厌烦,我从小就是吃这个的。”食铁兽左瞧右瞧,觉得这里除了竹笋,也没有别的可以吃了。
竹笋长得快,数量多,在竹林中是最容易找到的食物了。
她不吃这个,吃什么?
三百四十六章 牛肉干钓熊猫(一更)
以前,好几千年前。
在这个地方还没有那两只强大的鬣狗和那只闪电狼的时候,几十里外还有一片苹果林,但是自从他们出现之后,她就不敢出竹林了。
只要她一出去,那三个就对着她不停地龇牙咧齿,凶狠嚎叫。
不一会儿,她就会被一群鬣狗或者闪电狼包围了。
她那时修为不高,害怕被分尸,只好躲进竹林,老老实实地呆在里面不出来。
她何尝不想出去呢?
其实,和嫩竹笋一样,她觉得苹果也是挺好吃的。
只是,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早已忘记了苹果的味道。
“我这里有更好吃的。”
鸠浅不着痕迹地走近食铁兽,说道。
食铁兽皱起了眉头。
只见鸠浅从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了一点牛肉干,递向了食铁兽。
看到鸠浅手上捏着一小块儿像杂草一样的东西,食铁兽低下了她并不高傲的大头颅。
食铁兽眯起巨大的眼珠看清了鸠浅手上的小东西,用巨大的鼻子闻了闻鸠浅手上的牛肉干。
嗅嗅,好像有一丝丝香味儿。
于是,食铁兽伸出巨大的舌头舔了一下,因为食铁兽本体巨大的缘故,她舌头一吐出来,一下子就将鸠浅整个人舔了一遍。
至于牛肉干的味道,她完全没有尝到。
“你变成人形,你这么大怎么吃得到呀。”鸠浅一把抹干脸上的口水,嫌弃地说道。
话音刚落,食铁兽变化成了方才的小女孩。
只见小女孩慢慢走近鸠浅,看着鸠浅手中的牛肉干,伸出了手,说道:“给我。”
“你先答应我帮我护法。”鸠浅一把缩回,先提条件。
“给我。”小女孩丝毫不为所动,重复了一遍,眉头猛地一皱,眼神凶狠,对着鸠浅捏起了小拳头。
额……
鸠浅顿时脸色一苦,乖乖地将肉干递了过去。
鸠浅有预感,如果他还不给,可能会挨打。
相比于给她一块牛肉干,挨打...还是不要了吧。
反正他为秦微凉预留了很多肉干和东楚小食,还有南齐小食,北洛小食。
牛肉干,鸠浅的储物袋中还有极多。
给你吃一口就吃一口。
只见小女孩快乐地接过牛肉干,快速地放进嘴巴里嚼了嚼,吞下了肚子。
接近于囫囵吞枣,狼吞虎咽。
应该是没尝出味道。
吃完之后,小女孩重新看向鸠浅。
“我还要。”小女孩说道。
“啊?”鸠浅有些惊喜。
奏效了?
“给我。”小女孩盯着鸠浅的储物袋,有些想要直接抢过来。
她记得刚才鸠浅的牛肉干就是从这个兜里掏出来的。
“你先答应我……”
“给我!”小女孩打断鸠浅的话,瞪了鸠浅一眼。
“好好……”鸠浅连忙从兜里又拿出了一块,递给了小女孩。
这一块比刚才的要大一点,小女孩接过之后慢慢地尝了尝,眉头慢慢地舒展。
鸠浅紧盯着她的表情,捕捉到了这一幕,心情大好。
成了。
鸠浅内心激动不已。
果然,美食的魅力无可抵挡。
人与妖都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
小女孩吃完,再次看向了鸠浅。
这次没等小女孩发话,鸠浅从兜里掏出第三块,伸到了小女孩的嘴边。
这一块,是前面两块加起来的总和的三倍大,足足有小女孩的脸那么大。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种东西的美味,小女孩轻轻地咬住,然后两手抓住这一大块,撕了一点放进了嘴里。
然后,一边咀嚼一边发出享受的鼻音,表情陶醉。
鸠浅默默勾起了嘴角,他觉得自己钓到了一只大熊猫。
原本鸠浅在她没有人形化之前是拿不住主意的,妖兽未必尝得出人族食物的味道,但是鸠浅有信心她这个愿意人形化的妖兽尝得出。
所以,鸠浅看到小女孩如此执着于吃,便想到了主意。
果不其然,嘿嘿……
“好吃吗?”鸠浅走到小女孩的耳边,轻声问道。
小女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快速摇了摇头。
“不好吃。”小女孩眉头一皱,我才不会承认呢!
“嘶~”鸠浅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惊讶。
小胖妞,你这么明目张胆地骗人可是不对的。
会被哥哥打屁屁的哦?
当然,现在的鸠浅还没胆子教训她。
记账。
小女孩的言不由衷,鸠浅得想个法子利用一下。
只见鸠浅眼珠子快速地转了两圈,想到了。
鸠浅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说道:“可惜了,我出门就带了这么点牛肉干,其他的好吃的在路上都吃完了,不然你还可以吃到更多更好吃的。”
本来小女孩已经吃到了最后一口,打算一口闷掉。
听到鸠浅的话,她停了下来。
看着这最后一点点,小女孩下意识噘了噘嘴,有些难过。
吃完了,就没了啊。
鸠浅看到她失落的样子,心说机会来了。
“不过……”鸠浅特意拉长了声音。
“不过什么?你还有吗?”小女孩眼前一亮,快速问道。
“当然没有。但是我知道哪里有。”鸠浅说道。
“哪里?”小女孩顿时被鸠浅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北墙边。哪里有无数的好吃的,各种果子,鲜肉,特别是经过人间厨子之手做出的菜肴,那味道,啧啧......”
鸠浅说着指了指南边,做出一副陶醉至极的模样。
小女孩听得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流出了口水。
北海云雾之中,人的可视距离不远,妖的可视距离一般比较远。
但是,食铁兽不是一般的妖兽,她是近视眼。
她能看清的距离,还不足鸠浅的一半。
小女孩看了看南边,然后瞅了瞅竹林,熊识扩散,发现这里除了竹笋,一无所有。
这个小不点,说那边有好多好吃的。
有点想吃呢……
突然间,她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闪电狼死了,那两只红毛鬣狗受了伤,不知逃窜到了哪里,但是鬣狗群没有慌乱,说明它们肯定没死。
来日它们卷土重来,自己没有了闪电狼的帮衬,仅仅只凭一熊之力,会不会惨遭不要脸的鬣狗咬穿屁股,然后凄惨的死去?
原本这里是有一片熊群的,经过红毛鬣狗和闪电狼长达几百年的有意捕猎,族熊已经被猎杀殆尽,只剩下她一只了。
想到日后她可能面临的悲惨处境,她打了个哆嗦,害怕极了。
她的速度是没有鬣狗快的,而且鬣狗有两只,而她只是一个孤家寡熊。
三百四十七章 进入祖地(二更)
若是真的打起来,她也只敢坐在地上用爪子拍它们。
如果起身,搞不好就会被另外一只鬣狗绕后咬破屁股。
上次那一场混战,她的屁股就被咬破了。
疼死了!
如果不是闪电狼相救,她就死定了。
所以,目前她最好的选择,是跟着这个家伙离开,去到另外一个地方生存。
记忆中,好像上一个人类对她是很好的。
那个人总是送东西给她吃,就喜欢看着她傻笑,偶尔壮着胆子摸摸她的脑袋。
只是,他还没活到一千年就老死了。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人类了,以至于忘了人话如何说。
幸好这个小不点的到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唤醒了她记忆深处的记忆。
她对人类,没有太多的恶感。
相反,其实她十分讨厌那些狗与狼。
闪电狼一直利用她当盾牌的事情,她其实都知道。
只是熊弱比狼欺,她只能忍气吞声。
她知道,如果不是有那两只红毛鬣狗存在,闪电狼需要她制衡,她在破境成为八阶妖兽的时候就被闪电狼用电电死了。
想到这些事情,她突然有些难过。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鸠浅在默默地看着她,瞬间收起了小心思。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我想离开。
不然,万一不带着我走怎么办?
于是,她说道:“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两只红毛鬣狗死了没有?”
“是是是,它们死了没有?”鸠浅终于等到他追问了几天的答案,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没有,它们躲在它们的地盘里养伤。”小女孩压下心里的惧怕,说道。
“啊?完了完了……”鸠浅当场心一沉。
最差的情况出现了,那只虎王杀了闪电狼放了红毛鬣狗。
这三块地盘的势力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鸠启神告诉过鸠浅,祖地传承是神魂凝聚实体,进入雕像世界。
真身其实是留在外界的,然后洗涤神魂,最后等待神魂圣洁完了才是沟通雕塑,重塑人体或者妖体。
一般来说,神魂离体接受传承都是需要时间的。
这段时间的长短因人而异,一般来说天赋越好所花时间越长,上次鸠横日落在雕塑世界就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这种一个时辰,其实就是外界的十个时辰。
祖地内外,时间流速一比十。
鸠浅觉得他花的时间也不会太短。
所以,鸠浅肯定他的身体会暴露在空气下最少一天,毫无保护的一天。
如果,在他接受传承的时候,来了其他肉食类的妖兽怎么办?
鸠浅说不定当场就会被分食殆尽,然后身死。
到时候他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幅神魂,没有肉身寄托,在这危险的北海,迟早也会死。
鸠浅设想中最坏的结果就是来的碰巧是那两只红毛鬣狗,此时得知这两只红毛鬣狗还活着,那么这种可能性就存在了。
鸠浅不想用命赌这种可能性。
他输不起。
虽说鸠浅在独自前来此地之时与长歌当欢等人商量好了各种对策。
但是,万一酷大叔一日之内赶不到鸠族祖地怎么办?
或者他来的时候自己的神魂刚好陷入了雕像世界怎么办?
酷大叔赶不到,自己就死透了。
他赶到了,自己的神魂如果陷入了雕塑世界,他也只能干看着自己的身躯死亡。
两种可能性,都会将他推向魂死或者身亡的九幽深渊。
身躯死亡一次之后,即使鸠浅侥幸活下来,重新凝聚的身体可就不是五行之体了。
鸠浅面色有些凝重,显然,食铁兽告诉他的消息对他来说很重要。
看到鸠浅这么紧张,小女孩心里突然有些高兴。
“你是不是非常想让我保护你进入那个地方?”小女孩说着,指了指鸠族祖地的方向。
鸠浅听到这话,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喜悦,用力地点了点头。
“胖胖,我需要你。”鸠浅一脸真诚,由衷地说道。
不料小女孩听到鸠浅的话大惊失色,疾呼出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胖胖?”
小女孩记得很清楚,她没有告诉过这个人啊。
难不成,他和那个时候的人是同一个人?
化作小女孩的食铁兽心里出现了一丝异样,古怪而又欣喜。
怪不得,他能够找到我。
食铁兽偷偷地想到。
听到小女孩的惊呼,鸠浅有些错愕。
其实,胖胖什么的,真的只是他随口一说。
你长得这么胖,除了叫你胖胖还能叫什么?
肥肥?
鸠浅除了这两个名字之外,再想不出其他的名字了。
此时,鸠浅发觉到了小女孩的惊讶。
三两思索之后,鸠浅打算顺水推舟。
鸠浅笃定这只大熊猫不知道他一开始冲进竹林的意图。
“我当然知道啦,不然我为什么专门过来找你?”
于是,他反问道。
小女孩努了努嘴,好生的思索了一番,发现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小女孩想了一会儿眼珠子转来转去,放弃了。
鸠浅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嘴角,幸好这只熊猫不怎么灵光,不然他这么拙劣的谎言肯定被拆穿了。
这时,鸠浅想到了正事。
“事不宜迟,趁这两只红毛鬣狗还没有伤势复原,我们赶快去祖地。我接受完了传承就带你走。”鸠浅快速拉着小女孩,就想往祖地赶去。
鸠浅的迫不及待,正合胖胖的意。
于是,在鸠浅的带领下,胖胖随他一起急速飞行,很快便赶回了祖地。
两人来到祖地。
两人的前方,两尊巨大的雕塑矗立在一快巨大的石板之上。
石板之上古老的痕迹依稀可见,是一个太极阴阳图。
两尊雕塑分别置于阴阳鱼的两目之上,占据最中央的位置。
只见鸠浅缓缓地走了上去,回头朝着小女孩严肃地说道:“说真的,你得守住我,不能离开,不然我很有可能会死。”
将性命寄托在一只笨笨的熊猫的身上,其实感觉十分糟糕,心里一点都不安稳。
但是,鸠浅此时别无选择。
鸠启神死了,此时鸠浅除了这个胖胖再也无可依靠。
除非,临时起意,放弃祖地的传承,然后扭头离开。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鸠浅有绝对需要变强的理由,此时既然经历了九死一生来到此地,定不能无功而返。
鸠族之人,护送他的,都死绝了。
因此,未等小女孩回答,鸠浅坚定地转过了身。
小女孩撅了撅嘴巴,鼻子哼了一下,没有多做声响。
鸠浅站在人形雕塑之下,望着人形雕塑若有所思。
鸠启神对他说过,让他选择这一个雕塑。
进入雕塑世界的方式很容易,鸠浅割破了手掌,鲜血顿时沾满手掌,将手贴在雕塑之上。
在感受到鲜血的那一刹那,两尊雕塑都亮了。
三百四十八章 阴阳错异(三更)
太极图也随着大放光芒,鸠浅感到一阵眩晕,然后整个世界变得刺眼。
鸠浅难以抵挡这种感觉要亮瞎双眼的强光,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闭上了眼睛。
同时,他下意识吞下了清心丸。
吞下清心丸后,鸠浅感到世界变得柔和了一丝,腹中眼中一片清凉。
很显然,清心丸起了作用。
下一刻,鸠浅睁开眼,发现他置身异境。
此地,不再是原先的祖地。
鸠浅回头看,小女孩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鸠浅按照鸠启神的说法,向前走了三步。
突然间,这个世界发生了扭曲。
鸠浅静静等待,当世界平静下来的时候,感到了一丝奇怪。
此地和鸠启神描绘中的一片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迥异,入眼的天空是一片暗沉的猩红。
仿佛这个世界,刚刚经历过一场异常惨烈的厮杀,血气布满了天空。
鸠浅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没有血味儿,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陈旧的气息,像是烂掉的木头和尸骨。
这是意味着时代久远的腐朽之气。
就在这时,原本无路的身前,出现一条路。
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之后的景物应该是在下方,此时无法看见。
怀揣着疑惑和警惕,鸠浅往路上走了几步,站在了山坡的顶上。
在视野出现的那一霎那,鸠浅睁大了眼睛,心中微微意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圆形的山谷,而鸠浅,此时正遥立山谷边缘之巅。
山谷之中是一方圆形的盆地,盆地之中,两尊巨大的雕塑矗立在两边。
一尊对着天空嘶吼的九头鸟雕塑,就在脚下这条路的尽头。
另外一尊是一只散落一地的破碎人形的雕塑,在右边不远处的那一条路的尽头。
除了两尊雕塑,整个世界一片白色尸骸,如同骨海。
很显然,如果一开始鸠浅用鲜血沟通的是那一尊九头鸟的雕塑,此时他就会出现在另外一条通往破碎人形雕塑的路上。
鸠浅右边几步远,是一条血色大河。
其中翻腾反复就是鲜血,其中时不时能看见一两根戳到河水上面的白骨。
瘆人至极。
这条大河就像是外面石板上的那一条分清阴阳的曲线,此时化为了阴阳河,将盆地中的世界一分为二。
鸠浅眼望大河的那一边,天是蓝色的。
而自己的头顶,是血红色。
血红之中夹杂着窜动的白蓝色闪电,时不时翻滚发出沉闷的雷鸣。
为什么跟鸠启神描述的不同?
就在鸠浅疑惑之时,突然,鸠浅腹中眼中的清凉之感消失了。
紧接着这种清凉的消失,鸠浅感到一阵眩晕,世界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血红色的天空,变成了柔和的蔚蓝,天上的闪电也化作了透过云层绽放的七彩霞光。
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原本道路尽头的九头鸟雕塑,也变成了一尊完整的人形雕塑。
反观另外一边,那只破碎的人形雕塑,却变成了一只匍匐在地的九头鸟。
阴阳互换,世界反转。
鸠浅的心猛地一沉。
恍然大悟。
鸠启神在骗他。
怎么办?
清心丸的作用应该就是那一阵清凉,让人变得清醒。
鸠浅相比于喜怒难辨的鸠启神,更相信酷大叔曹一折。
清心丸药效尚在的时候,尽头的雕塑是九头鸟,此时却是人。
曹一折不会骗自己,那么就意味着此时他踏上的是一条通往全妖化的不归路。
到这时,鸠浅突然明白鸠启神为何那般冷血。
同时他也明白鸠横日落在他小时候经常对他说的那句:相亲良久,也分不清是敌是仇。
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鸠横日落要带着母亲脱离鸠族。
鸠族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妖兽九头鸟,是完完全全的妖兽。
这时鸠浅也终于明白为何初帝要将鸠族摁在帝王城了,非我族类啊!
这种非我族类还是鸠族之人完成返祖之时自己选的。
可以当人他们不当,要去当九头鸟!!!
鸠浅出离的愤怒,立马想要原路返回。
但是,当他回首看去,心中猛地一揪。
他身后的路已经断了,成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只能前进,无法后退?
这个鸠启神也没有告诉过他。
故意隐瞒,就是欺骗他。
呵呵,鸠浅心中的恨意顿时滔天,狠狠地咬住了牙齿。
他不用想也知道,清心丸尚在的时候他看到的是现实,而此时的蓝天白云,绿水清河都是幻境。
连外面的两尊雕塑都是假的,被人调换了位置。
鸠启神的目的就是骗自己进来,和他一样,成为一只完整的妖。
来之前,曹一折曾经告诉过鸠浅。
他说:“此时的鸠族,可能就是妖族。”
当时,曹一折没有直接的证据,鸠浅也只是在心里打了一个点。
如今看来,曹一折的推论确信无疑了。
“死畜生,坑我!!!”
鸠浅咬牙切齿,压抑不住地痛骂,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肯向前挪移。
就在这时,鸠浅感到体内的那道烛火剧烈的摇曳了一下,看见身前出现了一个人。
鸠浅耳边出现了一道柔和至极的话语:“你终于来了。”
鸠浅快速闭上了嘴,恢复了平静。
这种声音,好似穿透了鸠浅的神魂,直达那道烛火深处,唤起了鸠浅腹中的另外一道意识。
这一道意识,极其孱弱,但是在不死之火的包裹之下,犹如披甲战士,固若金汤。
很快,鸠浅便感觉到这道意识在跟他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手脚不受控制想要运动。
鸠浅猛地心中一慌,一慌之后镇定了下来。
此时,鸠浅的身体无法随心所欲地动弹,唯有冷静才能有一丝机会脱离危机。
于是,鸠浅运转神魂发出攻击,想要在这一道新生意识夺得身体控制权之前毁了它。
鸠浅的想法是,只要那道意识消失,那么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然而当鸠浅的神魂碰到密度极大的不死之火,顷刻之间全部被吞噬殆尽。
不好!
不死之火可以吞噬神魂。
鸠浅快速收回神魂,不再前去白费。
这一次攻击,鸠浅的神魂直接损失了三成。
神魂强度只剩下了七成。
妈的,关于这一点,也无人告诉过他。
鸠浅只知道不死之火可以用来发动攻击和覆盖全身时隔绝部分神识探查,谁知还能直接吞噬神魂?
鸠浅失策一次后便不再发动神魂攻击,身体便由那一道意识完全掌控。
在这道意识的驱使下,鸠浅不由自主地朝着这个人走去。
就在这时,鸠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了那个人。
与此同时,外界,胖胖发现雕塑上方的天空暗了下来。
不是渡劫,却好似渡劫。
胖胖挪了挪身体,离鸠浅近了些,眯起眼睛,心里开始有些慌了。
三百四十九章 往事洞悉(四更)
鸠浅静下心来观察这个可疑的来者。
此人白发披肩,一袭素衣,俊俏至极,两鬓青丝挂耳,额前美人尖,微微勾起嘴角泛起一丝和煦的浅浅笑意,显得极其和颜悦色。
看起来,他是一个非常帅气然后极富有亲和力的角色。
人畜无害。
老祖宗,东方司命?
但是,鸠浅的看见他的眼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冷漠,这种冷漠仿佛是对一切的蔑视。
这一丝掩饰不了的冷意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内外矛盾,令鸠浅感到极为不舒服。
“跟我来。”
说完,这个人自顾自地在前方带路,走向了那一尊高傲矗立的人形雕塑。
这时,鸠浅的身体正跟着这个人一步步地朝人形雕塑走去。
鸠浅的沉到了湖底。
原本强行镇定的鸠浅开始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丝慌乱,甚至是绝望。
这样走下去,就是按照鸠启神所说的那样,接受了初代不死鸟的意识,然后完完全全变成一只妖兽不死鸟。
鸠浅属于人类的那一道主意识,就会在接受传承之时,被无限弱化,直到消失不见。
那个时候,鸠浅都不敢想象离开雕塑世界的还是不是身为人类的他。
就在鸠浅心急如焚的时候,鸠浅的神魂之眼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清凉,蒙上了异色。
刹那间,鸠浅的神魂之眼的瞳孔不再与神魂同色,从紫色变成了一黑一白。
黑者洞生,白者悉亡。
这时,鸠浅看清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就不是人,而是一只行走的不死鸟,九个头狰狞戾天,分外夺目。
整个世界在鸠浅的眼中又变回了最初的血红一片,绿水成了血河。
跳跃出河面的鱼变成了一根根乱戳戳的巨大白骨。
河另外一边的雕塑,从一只匍匐在地的不死鸟变成了一个破碎不堪的人。
人形雕塑之下,一个披头散发,形象凄惨的男子被无数条雷霆闪电铸就的锁链死死的钉在了地上,无法起身。
鸠浅望着他,感到了一丝怜悯和同情。
他应该就是真正的东方司命,鸠族的先祖。
九头鸟为了延续自己的生机,不停地愚弄后人,最后终于被他鸠浅也撞上了。
鸠浅挣扎一番,发现他还是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让我看清了又有什么用呢?”
鸠浅内心刚刚泛起的希望破灭,重新绝望。
就在鸠浅觉得他还是只能任这不死鸟鱼肉的时候,鸠浅看见前方不死鸟的腹中有一道黑色的火焰。
不死之灵!
这个人,不这只鸟的体内有不死之灵。
按照死人医交给鸠浅的神秘卷轴中记载,只有通过不死之灵才能完全控制不死之火。
而不死之灵,其实是不死之火的灵智。
关于不死之火,卷轴之中记载有一个故事。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世间的九头鸟只是一种亚种凤,也就是血种不纯净的凤鸟。
亚种凤,大概就是凤与其他不知道什么种族的后代吧。
那个时候,九头鸟是天生雷系的妖兽,尚未拥有不死之火,还没有被人族之人称为不死鸟。
直到某一天,天地间自生灵物,化作了一团黑色的火焰。
这团黑色的火焰,就是最初的那一道不死之火。
至于不死之灵,其实就是不死之火天生的那一道灵智。
不死之火与不死之灵就像剑与剑灵的关系。
有些天生的兵器,剑也好,刀也罢,可以自现世起便拥有一道灵智。
这就是所谓的天生器灵。
不死之火的不死之灵,如果将不死之火当做兵器使用的话,从广义上讲它也是器灵中的一类。
当时,有仙界中千万种族为了争夺这一天地奇物,相继出手,与不死之火和其他种族混战。
最后,不知道何种原因,不死之火落到了九头鸟的手里。
从此,九头鸟一族强势崛起,一度厮杀万里,惹得世间种族死亡无数。
第一代不死鸟族长成功炼化不死之火,成为了不死之火的主,从此拥有了比凤凰涅槃还强大的生命力,在后面的几千年内一步步成长至最强的境界。
慢慢地,凤凰一族的地位开始发生了动摇。
成为了不死鸟的九头鸟一族,终于于某一日,为了争夺万千飞禽妖族之中的神兽之位,与当时的凤凰一族殊死一战。
众所周知,四神兽。
其中白虎,朱雀,玄武。
分别是大地之主,天空之主,海洋之主。
青龙作为四神兽之首,可于大地之下翻身,可于天空之上翱翔,可于海洋之中舞浪,万般全能。
故而除了龙天生王者,无须以力夺其位之外,其他三地皆是强者为神,胜者为主。
什么叫胜者为主?
就是打到最后,活下来的那一只至强存在,他和他的种族才能成为神兽,成为一片领域的主人。
妖兽界,实力为尊。
于是,说他们抢地盘也好,争位子也罢,他们之间进行了一场大战。
最后,战争的结果却是双双陨落。
九头鸟最后打着打着也只剩下最后这拥有不死之火的一只独苗苗。
其中,战斗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同归于尽的原因到底为何。
卷轴中没有记载,鸠浅不得而知。
从那时起,人族对九头鸟有了一个新的称呼,不死鸟。
不死鸟,也就是后人所说的古凤。
也是从那一刻,原本是亚神兽系列的九头鸟,摇身一变成为了与原四神兽相同等级的神兽,并将火之朱雀取而代之。
原本,鸠浅只是将这段上古传说当做故事笑一笑。
毕竟,连鸠横日落都没有告诉过鸠浅不死之火原本并不属于九头鸟一族。
从小,鸠横日落便告诉鸠浅,说他是古凤一族的后裔。
他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怀疑传闻的真实性。
直到这时,鸠浅联系鸠启神昔日讲述鸠族历史的说辞,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曾经从裴青丝手上得到过一把弓的认可,那弓叫:古弓落凤,神传。
为什么自己能够得到这张弓的认可?
鸠浅原本以为是什么天意,现在明白了。
九头鸟最初的天赋属性就为雷,与神传属性一模一样。
落凤?
神传名叫落凤!
这张神传弓相传就是九头鸟一族为了杀死凤凰所铸造。
至于为何流落到人类手上,并且拥有裴三千所说的那种传说,应该是背后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人事。
毕竟,天下万般兵器,皆出自于人之手所锻造。
天生之物,也只凝其形,不出其意。
三百五十章 掌握不死之灵(五更)
被誉为兵中君子的兵器:剑,其实就是人族所定义的。
对于天地万物而言,君子是什么东西?毫无意义。
常言道真正的那些天生之剑,其实也只是形状与剑相像罢了。
鸠浅也在这时搞清楚了另外一些事情,那就是为什么人类女子也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神传弓?
可能打造神传的工匠,将使用者定位成了人形。
在妖兽的世界里,强者为尊;
而飞禽世界,便是雄鸟为尊。
神传弓被人族之人打造,自九头鸟之族传出,避免归属之争,便由雌鸟保管,雄性九头鸟争夺,强者匹配,弱者受罚。
换成人之后,其实就是裴青丝所说的什么宿命。
宿命,其实就是一种定死了条件的选拔规则。
明悟了这一切,鸠浅突然发现,其实常人所说的什么天选之人,那其实背后都是有原因的。
若他不是鸠族后裔,然后不是五行之体,不是天生亲近雷属性,神传弓还会被他拉开吗?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什么非你不可呢?
万千神物,只要达到与之匹配的每一项条件,是不是你有什么区别?
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不都能够成为其‘独一无二’的主吗?
就像万雷山仙剑,雷跳一样。
鸠浅内心涌起一丝凄凉,临死之前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浪费了呀。
他马上就要死了。
知道得再多,也是往坟包儿里带。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在鸠浅心绪翻腾的时候,这个装人的死鸟儿已经带着鸠浅停下了脚步。
鸠浅随意看看,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人形雕塑之下。
鸠浅眼中的九头鸟雕塑。
这时,一路上一言不发的他开始自说自话。
“我知道你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体内蹦出来一个新的意识占据了身体,将你的神魂挤回了识海,然后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对吧?”
“我告诉你原因,其实是我刚才在你的体内重新唤醒了一道新的人性。”
人性?
妖性吧~鸠浅内心嗤之以鼻。
“这道人性待会儿会替你原本的神魂接受我的传承,与不死之灵融合。”
“我名叫东方司命,你估计听族人说了,我是你的祖先,我死了很多年了,不会害你。多的无关紧要的话我不赘述。”
“来此,你大概是为了冲淡体内的不死鸟之血,然后冲破力量和速度的束缚,更上一层楼。也就是接受传承,完成返祖。”
“返祖,就是指变成我…东方司命的状态。”
“所谓传承,其实就是这道新的人性与不死之灵相契合的过程。”
“待会儿在传承过程中,你记得要全力保护和帮助这道意识与不死之灵契合。”
“提前告诉你,不死之灵很凶猛,不是一般程度的意识可以接受的。”
“唯有新生的这一道纯洁意识才能与之契合。”
“需要你现在的神魂去做的时就是倾尽一切去帮助这道意识,在它撑不住的时候将你的神魂送过去让这道人性吞噬。”
免费帮助这道意识?你当我傻子?
鸠浅觉得这个人的话说出来完全不过脑子,匪夷所思。
“记住,这段时间你会很痛苦,但是切记一定不要心生反抗。不然,一旦返祖失败,你打破不了妖血的束缚,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能用你的神魂去尝试接受不死之灵。因为一旦失败你就会死,而且,你接受了最后会失去理智,被你神魂中原有的不死鸟熟悉夺走意识。”
“那时候,我会将你困在这里,直到你死去。”
“所以,千万不要用神魂去尝试接受不死之灵。”
“传承时间,一般在一个时辰到三个时辰之内,视你的天赋而定。”
“天赋越好,你花的时间越长,契合度也越高,未来的道路也就越远。”
“补充一点,不管在此过程中听到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听他的,不然你必死无疑。”
“还有,你注意力集中点,不要左顾右盼。接下来你可能看到很多幻境。”
“记住我现在告诉你的话,一旦传承开始,剩下的一切都不信。”
说完,自称东方司命的不死鸟从体内腹中将不死之灵取出,放置于鸠浅的头顶。
东方司命一松手,不死之灵就像是有自主的意识一般,直接朝鸠浅的丹田中沉去。
在此过程中,鸠浅发现自己的丹田中的火焰一下子覆盖满全身,将自己整个人包裹其中。
好像就是在防止不死之灵逃窜。
这时,鸠浅偷偷注视不死鸟,只见他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飞向了河对岸,一脚踩在那个被无所雷霆锁链的男子身上,然后不停地狂踩。
仿佛是在泄愤,然后削弱这个男子的能量。
鸠浅此时已经清楚的知道,那个下场凄惨的人就是东方司命。
而指导他接受传承的才是那一只等到东方司命将死之时仍旧不愿离去的九头鸟。
“真当我看不见?我这双眼睛可以看穿阴阳,岂是你这只畜生愚弄得了的?”
鸠浅心中沉吟一声,心神投入了不死之灵之上。
此时该怎么做,其实这头傻鸟都已经告诉鸠浅了。
他说了什么不要做,那就全部都做就好了。
鸠浅神魂勾起一丝冷笑,心说还让我的神魂无条件的滋养你提前养在我体内的意识?
真当我是傻子啊!
这时,这道所谓的新人性已经开始在接受不死之灵,原本的不死之火所铸的重重防御消失不见,剩下一道极其微弱的意识。
“孩子,杀死那道意识!!!”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无比,足以击穿神魂的嗓音响起在鸠浅的神魂之耳中。
鸠浅扭头看去,那个男子依旧被九头鸟踩在地上,但是此时却正奋力地抬起头冲着他这边嘶声呐喊。
就在男子奋力嘶吼了一句之后,九头鸟用力地踩在他的脖子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外界传来的声音,也在这一刹那变得寂静。
可是,鸠浅已经听到了啊。
你九头鸟与东方司命订立了契约,神魂相连,谁终究都无法完全杀死谁。
鸠浅撇了撇嘴,心说刚才那种声音,就像是一个长者在临死之际对着后辈说了一句最撕心的嘱托。
这才是一个先祖应该的语气啊。
哪是你这畜生这样的冷漠和无情呢?
人之为人,就因为人心之中存在一个妖所难懂的情。
人若真的走到了无情之时,人的狠毒也不是你们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地妖兽能懂的。
总而言之,相比于人,妖兽还是太简单了。
人与妖的本质区别,鸠浅在这一刹那,完全懂了。
于是,鸠浅尝试着控制神魂去撩拨那一道没有了保护的弱小意识。
“戳!”
聚魂为针,鸠浅用力地戳了这道意识一下。
这道意识发出剧烈的颤抖。
然后,鸠浅发现丹田处的那一道意识像是失了控一样,操纵着覆盖自己的身体上的不死之火,胡乱地指挥着行动。
哈哈!
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果然不出鸠浅的所料,只要这道意识死了,不死之火就会重新变回无主状态。
到时候,只要自己的神魂意识接受了不死之灵,那么他鸠浅就是和当初那个炼化了不死之灵的第一位九头鸟的一样的人。
但时候,他就会成世上唯一的那一个拥有不死之灵的人。
九头鸟得到了不死之灵,改名成了不死鸟。
那人得到了不死之灵,岂不是要叫做不死人?
想到这些有趣的东西,鸠浅自顾自地勾起了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事情变得有趣了呢......
三百五十一章 异变(一更)
就在鸠浅尝试去契合不死之灵的时候,阴阳鱼的另外一眼。
破败人形雕塑之下。
九头鸟将男子踩在脚下,怒吼道:“若吾不是为了不死,岂会与汝这等低等人族订立契约?”
“人族如蝼蚁,皆当死。”
男子虽被鸟足踩在地上,但是仍旧出声讥讽:“不是我这个蝼蚁,你早就化作尘埃了。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让后人杀了你的。”
说完,他就再次使出全身力气对着鸠浅喊道:“杀了那一道意识,它要夺舍你的身体。”
鸠浅听到这句凄厉的喊声,心中轻轻点了点头。
九头鸟无法做到使这个男子不发出声音,顿时气急败坏。
“此地妖气冲天,他处在迷魂阵法中心,早已昏沉眩晕,不知自己所做何事。汝就是喊破喉咙他都不会听汝的。”
东方司命闻言怒吼:“你这死鸟儿,不得好死……”
不死鸟冷哼一声,抬起脚落到了东方司命的头上。
“但是这也不是汝故意坏吾的事的理由。”
“汝之一族的后代万世子孙就该为了吾的生命而献祭,成为吾不死神话的一部分。”
九头鸟像是对不死有了某种病态的执念,利爪一下又一下摧残着脚下的男子。
“你若真是不死,何必畏惧死亡?你马上就会死了。”男子被踩得抬不起头,身体浸染在不知名的液体当中,但还是趴在地上吐出了这一句话。
“休得汝言,吾为不死!!!”
听到男子的诅咒,九头鸟像是被拨动了逆鳞。
它双爪死死扣住了男子的头,堵住了他的嘴巴,想要抓烂他的脑袋……
东方司命发出疼痛的惨叫,绵延,悠长,割人心弦。
然而,他们同命同运,同生同死。
九头鸟对男子的所有摧残,都得用它自身的生机去弥补。
谁都杀不掉谁。
鸠浅静静沉下了心神,听到东方司命如此凄厉的叫声,确实还是有些影响心绪的。
望着丹田处瑟瑟发抖的那一道弱小意识,鸠浅聚合一股神魂,用力对着它冲击而去。
死吧。
“嗡!”
轻轻的一道声响,这道意识,应声消散。
找不到契合之物的不死之火,四处寻找,发现了鸠浅的神魂,直冲而来。
鸠浅的神魂张开他的拥抱,热情地迎接了它。
……
祖地之中莫约过了两个时辰。
鸠族祖地之外,两只红毛鬣狗围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熊猫奋力地撕咬。
这只熊猫坐在地上,紧紧地环抱住鸠浅和他触碰的人形雕像,忍住疼痛一声不吭,从耳到腰鲜血淋漓。
一时之间,鲜血染红了白发,她泪汪汪的大眼珠子里满是坚毅。
……
按照这只九头鸟的说法,一般鸠族之人完成契合不死之灵。
最多三个时辰,最少一个时辰。
于是,鸠浅在将近三个时辰时,睁开了眼睛。
其实,鸠浅完全吞噬炼化这道不死之灵只花了一刻钟。
没办法,他也不想这么迅速的。
但是,这道不死之灵的孱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就怪不得他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道不死之灵好像是主动选择了他。
有些奇怪。
至于那一道所谓的新生的意识,已经被鸠浅杀死了。
在这多余的一段时间,鸠浅就在思考为什么会有修为桎梏这一现象。
待到他成功吞噬不死之灵后,他偷偷地调动了一下不死之火,明白了原因。
所谓的桎梏,其实就是躯体接受能力达到了极限。
鸠浅的身体接受的能量,不是不能再多了,而是一旦溢满,便会被不死之火无差别吸收。
所以说,进入鸠浅体内的灵气无论多寡,在鸠浅触及到临界限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再也无法成为鸠浅淬炼身体的助力。
全部沦为了只能供给鸠浅使用道法的流水之源,不可自生。
这也就意味着,不死之火中储存了大量的能量。
还有就是其实鸠启神做说的妖族之血,其实就是发现他体内是有的。
不仅有,还不是一点点。
他整个体内,将近一半都是妖族之血。
这种血,在鸠浅沉下心神去与之沟通与共鸣之时,发现其中蕴含着一种狂暴的能量。
这是巨大的潜力,直接影响到体质的强度。
至于神魂和意识,鸠浅觉得他清干净了。
自从得到了不死之灵,他腹中的不死之火再也不是谁都可以驱使的武器了。
从此之后,只专属于他鸠浅一人。
就在这时,鸠浅站了起来。
早早来到鸠浅身前等候的不死鸟看到鸠浅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诧异,心中涌起一丝危机的直觉,后退了半步。
“你坐下。还差最后一步。”‘东方司命’命令道。
鸠浅平视这个幻化成东方司命的可怜小雀雀,心中有些同情。
估计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一直都能看见你的本体吧?
突然,鸠浅神识落到他的身上,发现他此刻虚弱到了极点,顿时玩心大发。
“最后一步是什么?”鸠浅勾起嘴角,故意问道。
不死鸟眉头微凝,察觉到了异样,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说道:“全人化需要催化血脉,只有我才能帮你。”
“真的吗?你没了不死之灵,还有什么别的本事吗?”鸠浅抱臂以观,脸上出现了一丝调笑。
不死鸟意识到了不妙,当机立断,显现出本体,大翅膀一扑腾飞到了对岸。
不死鸟飞得不快,鸠浅其实可以一跃而起,直接将它抓住摔在地上,就像当初他抓住柳郁郁的细小小腿一样。
鸠浅站在地上,望着不死鸟,发现它挺瘦弱的,一根如此瘦小的身躯居然要支撑九个硕大的头颅。
就在鸠浅轻松加愉快,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被锁链禁锢于地的男子高声大喊:“快,杀了他。他能……”
然而,没得到鸠浅做出反应,心中一个不妙。
飞到对岸的不死鸟用脚踩中了一个地上凸起的顽石,顽石下沉。
鸠浅感到一股无边巨力,出现在他的世界,从四面八方朝他挤压而来。
这种无边巨力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就将鸠浅摁在了地上。
就在这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全部压在了鸠浅的身上。
三百五十二章 杀狗,妖化(二更)
鸠浅双膝跪地,双手撑地,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布满了血丝。
骨骼发出滋滋的响声,好似在下一刻便会断裂。
糟糕!
托大了。
鸠浅内心惊骇,下意识使出全力与这种巨力对抗。
然后,下一刻,鸠浅与这种无形巨力角力不到两息。
鸠浅听到一种空间崩塌的破碎声,意识陷入了短暂煞白。
然后,鸠浅沉入了一种短暂的失神当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爆炸,有些石头打在了脸皮上,十分生疼。
然后,世界里一阵鬣狗的犬吠声。
鸠浅觉得这种声音有些熟悉,下意识呼吸了一下。
“呕~”
一阵强烈的恶臭冲入了鸠浅的鼻腔,使得鸠浅霍的一下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红毛鬣狗朝他扑来,张开一张血盆大口。
鸠浅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下意识地抬手阻挡。
“嘭!”
“汪哦~”
一声沉闷的巨掌拍击肉体的声音,随后就是巨-物落地撞击声以及鬣狗的痛哼。
然后鸠浅耳边响起了胖胖急切的呼唤:“小不点,你快帮我揍他们啊。”
胖胖的声音很焦急,鸠浅立马反应了过来。
他出来了。
此时的鸠浅已经不在雕塑世界中了,而是回到了本体之中。
就在这时,鸠浅体内不死之火像是反哺一般,瞬间暴起将鸠浅覆盖成一个黑色火人。
巨大的能量,使得鸠浅整个人双眼布满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气息顿时疯涨,大乱。
两只正不懈的攻击食铁兽的红毛鬣狗,从鸠浅身上感到了一丝令他们心悸的气息。
攻势顿了一顿。
就在这一顿之间,白光乍现,一道光门吞噬鸠浅。
鸠浅的身形从胖胖的怀抱中消失,出现在了那只没有受伤的鬣狗的头颅之后。
似乎是察觉到了被鸠浅绕后,这只红毛鬣狗快速扭头,看见一道蓝色利剑斜斜插入了他的头颅之内。
随着雷跳刺入鬣狗体内,鸠浅心意一动,强大的雷霆之力从仙剑之中奔涌而出,瞬间席卷了鬣狗的体内。
“汪啊哦哦哦~~~”
红毛鬣狗被电击得发出一长声凄惨刺耳的惨叫,全身抽搐不止。
最后,这只红毛鬣狗在一阵痉挛之后,化作一只焦黑的黑色炭尸,倒在了地上。
鸠浅面无表情地用左手帮助右手拔出仙剑,扭头看向另外一边。
那里,被胖胖一巴掌抽击倒地的红毛鬣狗此时正拖着伤体,飞快地逃离。
鸠浅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遥立半空了几息,确认那只红毛鬣狗远遁之后,头一歪,从天上掉了下来。
刚才使出那一剑实在太过勉强,鸠浅借用着不死之火反哺时的那一瞬间的爆发,用雷跳刺入了红毛鬣狗的坚硬的头颅。
原本以鸠浅的实力而言,他是做不到的。
人仙境巅峰的修为,对战一只肉体强度远胜于人类的鬣狗,还面对它最坚硬的头盖骨。
鸠浅杀死它付出的代价就是,整条右手的骨头都断了。
鸠浅此时躺在地上,不死之火在快速地修复和焚烧着他身体中的血液,剧痛吞噬着他的意识。
“怎么回事,妖血在沸腾吗?”
“我为什么还是会全妖化?”
鸠浅内心涌起一丝疑惑,在剧痛之中昏厥了过去。
胖胖看到鸠浅没有征兆的昏倒在地,顿时有些慌乱,小跑几步守在了鸠浅身边。
“你怎么啦?”
胖胖想要用熊识探查了鸠浅一番,发现神识一接触鸠浅就被鸠浅身上跳动的黑色火苗吞噬,顿时吓得再不敢轻举妄动。
“你怎么啦?”
巨大的熊猫将前掌扑在地上,肉乎乎的大脑袋低下来,嗅嗅鸠浅,发现他还活着。
顿时,胖胖安定了许多。
没死就好。
胖胖快速扩散神识,发现附近已经没有了强大妖兽活动,心中紧绷了两天的那一根弦松了下来。
于是,她转眼间就看到了地上被电成了焦炭的红毛鬣狗,眼睛中闪烁出一丝恨意。
她记得很清楚,刚才在她守护鸠浅的时候,就是这一只红毛鬣狗咬她咬得最欢。
她身上的大部分伤口,全部都是它的杰作。
只见巨大的食铁兽缓缓走到鬣狗身边,抬起了巨掌,用力地拍在了鬣狗的尸骸之上。
顿时,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
红毛鬣狗化作一片碳灰,被食铁兽吹了一阵风吹得整片山林都是,落了个完整意义上的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
“让你欺负我,臭狗子!!!”
胖胖看着身上的伤口,心疼地抱了抱胖胖的自己。
“委屈胖胖了……”
……
鸠浅陷入了沉睡。
梦中,他的意识沉入了不死之灵残留的记忆中。
鸠浅看到很多他从未听过和想到过的故事,光怪陆离……
三天后,鸠浅在一缕朝阳的撩拨下,睁开了眼睛。
伤势,完好如初。
鸠浅没有兴奋地一跃而起,反而对这个世界的许多东西开始了反思。
不死之灵跟随不死鸟历经远古,流传至今,其实原先的灵智已经被磨灭了。
剩下的只是关于不死之火的操纵之法,和一些不完整的记忆片段。
世上最懂不死之火的只有不死之灵,这也是不死鸟留下它这最后一丁点儿意识的原因。
妖也好,人也罢,对于工具,要求的其实只是得心应手的使用效果。
这种效果最好是随心所欲。
对于天生神物而言,上天给予这些神物的最初的灵智里只包含了对自由的生的向往和渴望。
任何强迫式的手段都只会激起这些天生的灵智的反抗,不死之灵就是这般。
世上宿主与器灵和平相处的例子太少了,为数不多的例子中还基本发生在了人族生灵身上。
那些落入只会使用暴力手段的粗鲁而蛮横的妖兽手中的天生神物,下场只有两种。
被磨灭意识,然后从有灵的神物变成了死灵神物,也就是变成没有灵性的兵器,品阶下跌。
或者,像这一道不死之灵那般,被折磨得只剩下一丝丝使用不死之火的意识,其他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认识与记忆被不死鸟暴力抹去。
三百五十三章 一次机会(三更)
不死之火,这种被远古的那些生灵种族狂热追求的天生神物,最后落到了鸠浅的手上。
鸠浅沉睡之时,还能感到不死之灵传来的淡淡的微弱的反抗。
不死之灵在契合之时,曾经给了鸠浅一丝主动的感觉。
鸠浅想了想,应该不死鸟给予这道不死之灵的感受,太过折磨了吧。
以至于,一有了侍奉新主的机会,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新主。
以前这道不死之灵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新主,结果都是被不死鸟的神识再次鸠占鹊巢,重新地被不死鸟用神魂碾压一遍,可谓是百般磨挫。
这次,不死之灵走运,鸠浅没有被不死鸟夺舍,成为不死鸟延续生命的容器。
但是,很可惜,不死之灵藏在意识深处的反抗是掩饰不了的。
鸠浅还是能够感受到这道不死之灵对他的那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抗拒。
我是你的主人了呀。
你这样埋下不配合的念头,可能会在以后的战斗中害死我的。
鸠浅有些感叹,有些犹豫。
这道不死之灵挺可怜的,自出世就被生灵抢夺,活了一会儿就被强迫地成为了一把没有自由的武器。
但是,鸠浅觉得他要是现在因为好心放过这道不死之灵,最后被不死之灵害死的话,自己更可怜。
于是,鸠浅好好地想了想。
半晌之后。
他决定先留这道不死之灵一命,日后若是能够好好相处,那便让这道不死之灵生。
若不能,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世上有器灵与主人的关系亲密无间的例子,鸠浅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一次机会都不给就对这道孱弱无比的不死之灵痛下毒手。
给不死之灵一次机会,是鸠浅最大的慈悲。
鸠浅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坐了起来,呼吸声的频率变化惊醒了坐在一旁打瞌睡的胖胖。
“胖胖!”鸠浅对着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大熊猫说道。
“怎么啦?”大熊猫咂咂嘴,问道。
“你知道吗,我现在也是一只完整的妖了。”鸠浅无奈地说道,有些担心他日后回到北墙边的日子会不好过。
这一次沉睡,不死火将他体内中的人族之血全部焚烧一空了。
这是那只不死鸟强加于不死之灵的意志,不死之灵直接照办了。
所以,鸠浅现在除了意识形态还是一个人,然后还能轻松维持人类形体,其实各方面与神兽不死鸟没有任何差异。
他的身体,是完整的妖兽了。
而且,他也可以随时变身成为一只不死鸟,如果他愿意的话。
那道限制他力量和速度的桎梏,也没有了。
鸠浅从不死之灵残留的碎片记忆中知道了这些事情,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但是,大熊猫却表现得特别开心。
“真的吗?太好了。”
说着,大熊猫俯下身体闻了闻鸠浅,眼神中闪烁出一丝疑惑。
“我觉得没有什么区别呀,你的味道还是人。”胖胖说道。
“真的吗?你再感受一下。”鸠浅调动了血液,双眼中蒙上一片猩红,与不死鸟眼睛一样的猩红。
鸠浅散发的气息陡然大变,浑然不似先前的温和,变得异常凶厉与血腥。
胖胖感受到一股来自血脉中的威压,下意识地将将手往脑袋上抬,身体往后面一缩,内心狂跳。
然后,胖胖反应了过来,伸出手指头戳了鸠浅一下,问道:“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呀?”胖胖问道。
“不死鸟。”鸠浅说着收回了气息,重新变得人畜无害。
“凤凰?”胖胖一听不死鸟,吓得站了起来。
她的记忆中,有关于凤凰的一丝不好的记忆,不想和鸠浅呆在一块儿。
“狗屁凤凰,就是九头鸟,亚种凤。嘿嘿,其实我更喜欢当一个人。”鸠浅撇了撇嘴,心说可惜了,目前没得选。
胖胖慢慢挪了过来,变回了小女孩,手臂上显而易见还有许多伤痕。
她说道:“那你现在可以带我离开了吗?”
离开?
鸠浅摇了摇头,心说我还有事没做呢。
“你说话不算数。”胖胖顿时嘟起了嘴巴,变得对鸠浅讨厌了起来。
“现在还不行。”鸠浅说道。
“为什么?你都出来了。”说着胖胖握紧了小拳头,显然只要鸠浅说得她不满意,她就会用小拳拳伺候鸠浅。
鸠浅翻了个白眼,将他跟随鸠启神来到此地的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对胖胖说了一遍。
说完,害怕胖胖不信,鸠浅说道:“骗你我是臭狗子。”
鸠浅的言之凿凿不似作假,使得胖胖原本大好的心情,瞬间熄灭。
她没了精气神,变成了一个颓废的小姑娘。
“那我怎么过得去呀,那么多厉害的九境妖兽。”胖胖回头看看竹林,失落至极,觉得她出不去了。
“哎呀,你别担心,我有办法的。”鸠浅看着胖胖一脸忧伤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安慰道。
“什么办法?”胖胖疑问,心说你也打不过啊。
“待会儿告诉你,现在有事。”鸠浅有事要再走一趟。
“快点,你不说我就揍你。”胖胖一把揪住鸠浅的手,不让他走。
“痛痛痛,你手劲儿好大,我说我说。”鸠浅痛呼,举起了白旗。
“说。”
胖胖松开了手,得意地叉了会儿腰。
叉腰?
这是我的专属动作!
鸠浅顿时没了脾气。
“你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我还得试着再进去祖地一次,而且,我还得计划一下怎么杀了剩下那只鬣狗。”
鸠浅摊了摊手,心说你急也没用,你的伤都还没好。
胖胖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还有一只臭狗子活着呢。
于是,鸠浅拉着小女孩回到了鸠族祖地。
其实,也没多远,鸠浅转个身就到了。
看着雕塑,鸠浅皱起了眉头。
只见原本有两尊雕塑的巨大石板,此时上面只剩下一尊九头鸟的雕塑。
鸠浅先前沟通的那一尊人形石像雕塑,只剩下一点点基座的石头尖尖。
忽然,鸠浅记起了他离开祖地世界时的情景,那扑面而来的打得他脸皮疼的乱石,原来是雕塑炸了产生的。
鸠浅顿时蛋疼。
这怎么进去啊?
忽然,鸠浅看到了那一尊九头鸟的雕塑,心生一计。
“待会儿麻烦你再守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鸠浅来到九头鸟的雕塑之前,划破手掌,用血掌贴了上去。
三百五十四章 扫尾,离开(四更)
按道理说,他从这边的九头鸟雕塑进入就能去往河的另外一边。
但是,事与愿违。
常理这玩意儿就是被打破的,否则毫无意义。
鸠浅感受到了。
……
就在鸠浅沟通雕塑之时。
里头世界的这只不死鸟气急败坏,此时看到世界尽头的光亮,却又不敢打开门,放人进来。
这只不死鸟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它还是知道此时进来的一定是刚才那个坏了它万年大计的可恶家伙。
只见不死鸟在入口和男子之前飞来飞去,不停来回,不停地鸣叫,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没了方向,只剩紧张。
“你快要死了你知道吗?他还会再回来的。你拦不住他的。”
东方司命此时看见这一幕,用力抬起头,讥讽道。
听到男子说话,不死鸟眼神一狠,再次找到了发泄怒火的对象。
一脚踩在男子头上,怒吼:“都怪你,我要杀了你。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石像毫无反应。
鸠浅在血流到了地上的时候,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举动。
“算你狠。”
鸠浅知道不死鸟怕他了,不然肯定不会不放他进去。
雕塑世界虽说有两部分,其实就是那只不死鸟一个鸟儿说了算。
东方司命被锁在地上,生不如死,丝毫话语权都没有。
鸠浅就很奇怪,为什么这东方司命一点儿用都没有。
开个门儿都办不到?
放自己进去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你也不用再受折磨了。
就在鸠浅心中埋怨老祖宗没屁用的时候,胖胖走了过来。
“你进去了又出来啦?”胖胖好奇地问道,心说这次时间挺短啊。
鸠浅陷入埋怨之中,没有回答。
“这次你的时间好短啊,比上次差多了。”胖胖接着说。
嗯?
这话,鸠浅怎么感到有些别样的意味呢?
鸠浅想不明白,随口解释了一句:“我在门前根本就没进去。”
小女孩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哦~”
“你到底懂了什么?”鸠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就是懂了。”胖胖点点头。
“你懂了什么你就懂了?”鸠浅眉头一皱。
“我懂了,你一次可以,第二次就不行了。”胖胖眨着纯洁的大眼睛,说道。
“额……”
鸠浅一头黑线,突然找不到什么话反驳,但是自己心里就是不想承认是什么意思?
三天之后,红毛鬣狗的领地之内。
巨大的熊猫开始缓慢追逐红毛鬣狗,鸠浅化身只有一个脑袋的双翅巨大的不知道算不算不死鸟的不知名的飞禽,翱翔天际。
一人一熊,对于势单力薄的鬣狗,你追我堵。
最后,一番周折之后,红毛鬣狗在某个狂奔失误之际,再次被胖胖的巨掌拍中身体,一下子被打倒在地。
然后,倒地难起的鬣狗被抓住机会的胖胖抓住了尾巴,活生生地用小拳拳送上了西天。
“胖胖,你的熊掌好准啊,上次你好像也是拍中这只死狗的腰。”鸠浅发现了小秘密,惊叹道。
“那当然啦。哈哈哈…话说我觉得他更怕你诶,明明你才只是八阶妖兽,我都九阶了。”胖胖吃着鸠浅偷偷从兜里掏出的人间小食,快乐地颤动着耳朵。
“可能是我上次当着他的面儿把他的同伴打死了吧?”鸠浅随意猜测。
“那我上次还拍了它一巴掌呢。而且,你才八阶。”胖胖心说我都打中它了,它为什么不怕我呢?
“不要总提醒我八阶,我是人仙境巅峰,而且我在人仙境巅峰很久了。实力早就无比强大啦,不是一般八阶妖兽可比的,也勉强能算是九阶。”
“我觉得你不算。”胖胖直摇头,不同意。
“凭什么不算?我跑得比你快。”鸠浅顿时小鼻子一皱。
“那我力气比你大呢。鬣狗也跑得比我快,那是逃跑的跑。”胖胖高傲地扬起了头颅,嘚瑟的表情像极了鸠浅以前嚣张的模样。
鸠浅眉头一皱,说道:“我不服,试试?万一我的力气比你大呢?”
“试试就试试,比力气,闪电狼都不一定比我大。”胖胖一把将好吃的塞入嘴中,变为本体,抬起了前掌,摆好了架势。
“你变成小女孩,不然我人还没有你拳头大呢,怎么打?”鸠浅不满她变成了本体,心说你这么大我怎么打?
用脑袋撞你吗?
待会儿一拳打过去,你肚子弹都不弹一下。
“可是我变成小女孩的样子,力量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胖胖心想那我不是吃亏了?
“不变那就是等于你认输。”鸠浅理直气壮。
“我才不认输呢,变就变。”胖胖被鸠浅激将法顿时激得热血上头,找不着北。
“没事,我也用一半的力气。”鸠浅装作大方地说道,心头暗说反正你也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劲儿,嘿嘿嘿。
鸠浅表情凝重,眯起眼睛。
胖胖鼓着小脸,嘟起嘴巴。
于是,两人相视一眼之后,各后退了一步。
然后,对冲,出拳。
“嘭!!!”
昨日重现,鸠浅被小女孩的小粉拳,一拳,无情打飞。
半晌之后。
胖胖哼着小调儿,一蹦一跳,慢悠悠地来到鸠浅身前,舌头嘚儿了一下,绽放了笑颜。
“嘚儿...怎么样?说了你不行吧,嘻嘻嘻!”胖胖忍不住了,开心地笑了起来。
“呜哇……”听到胖胖的话,原本心中大浪滔天的鸠浅顿时嚎啕大哭。
天地良心啊,他那一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啊……
接下来的几天,鸠浅便和胖胖在一起制定了一套详细的计划,按照原路,慢慢往北墙处赶。
首先,他们还是毫无意外的碰到了那只八眼巨蛛。
只不过,再见之时,这只八眼巨蛛已经断了一条脚。
鸠浅有些动容,这估计就是那个女子做出的最后的反抗吧。
八眼巨蛛看到鸠浅,眼中透露出一丝熟悉。
很显然,它认识鸠浅。
“它就是那只贪得无厌的臭蜘蛛吗?”胖胖问道。
鸠浅点了点头。
在制定计划之时,鸠浅详细地将他一路上的遭遇对着胖胖讲了一遍。
说到投食借道的时候,胖胖沉默不语。
很显然,这种规矩,她可能也知道。
三百五十五章 不完美的归途(五更)
八眼巨蛛看了胖胖一眼,掂量了一下彼此的强弱,选择了退让,让开了路,缩回了洞穴-里。
但是,鸠浅却不打算放过它。
它的贪婪,鸠浅很讨厌,讨厌到不想让它再活下去。
既然这只蜘蛛秉承着弱肉强食的原则还贪婪不已,那么他鸠浅就用它的规则对它一次。
于是,鸠浅不死之火覆盖全身,对着胖胖点了点头,相继攻了上去。
以二敌一,结果不言而喻。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鸠浅累得精疲力竭,靠着大熊猫,闭目养神。
他们脚前不远处,八眼巨蛛的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鸠浅其实也就是变强了一成,这可能还是完全变成妖兽之体的那一成。
排开鸠浅获得了妖化的能力,修为精进实在不大,可以说不值一提。
没有胖胖的帮助,鸠浅还打不过这只八眼巨蛛。
但是,鸠浅就是有胖胖的帮助,你说气不气?
鸠浅经过一晚上的休养生息。
翌日,清晨。
他睁开眼,心中泛起了一丝愉悦。
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修为上涨的感受了,压抑不住地咧开了嘴。
最后,鸠浅干脆抱住大熊猫的身躯,眼睛笑成了月牙。
胖胖摸了摸自己胖乎乎的脑袋,很是不解,心说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这只大蜘蛛死掉了?
鸠浅没有解释,开心过后拍了拍胖胖,一剑指向前方,说道。
“走,继续赶路,好吃的美食,就在不远的前方。”
听到美食,胖胖眯起了眼睛。
然后,她咻的一下变成了小女孩,骑上了鸠浅的脖子。
按照胖胖的话来说,这叫做公平。
谁让你老是站在我的头上的?
也得给我骑一骑才行。
鸠浅对此没有意见,小熊猫,小女孩,都无所谓的。
就这样,鸠浅各种能够提速的术法齐开,扶稳胖胖的腿,飞遁而去。
在胖胖这只无与伦比的强大妖兽的庇护下,鸠浅时不时散发出他完整的妖兽气息,一路上逃跑带闯关,蒙混加对战,算是过关斩将,行云流水般长驱直入,一步步接近了北墙。
有些胆子不够大的九阶妖兽,在察觉到胖胖的强大气息之后选择了偃旗息鼓,逢强避退,然后他们便顺利通过。
也有些九阶妖兽,十分强硬,非要鸠浅两位留下投食之物,否则就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最后,鸠浅没有办法,只好陪着这群刚硬的妖兽大战一场。
也确实拼了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只不过,是地主们死,过路者活。
为此,鸠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惜化身了身躯巨大的本体,帮助胖胖与那些群兽肉搏,最后才勉强险胜。
惨胜,伤重。
一气之下,鸠浅干脆将罪魁祸首的一族占据的山头,利用五行土术,夷为平地。
之后的战斗鸠浅就开始遵守丛林法则,但凡拒不让道的妖兽,他只要打赢的,无一例外地屠光当地那种妖兽的所有族类。
其中,胖胖和鸠浅打输了一场。
那个时候,鸠浅和胖胖忘了不得飞行,一下子就闯入荒原之中。
面对的就是一开始的那只四脚蟾蜍。
一败涂地,胖胖的力量和鸠浅的速度在那只强大的蟾蜍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四脚蟾蜍以一敌二,近乎碾压。
但是,不知为何,在得胜之后,那只四脚蟾蜍没有选择杀死他们,反而是拖着伤体离开了。
这使得鸠浅和胖胖极为疑惑和欣喜。
劫后余生啊。
原本鸠浅都打算强行使用疯魔引和逆时光之术,孤注一掷的。
疯魔诀都开始运转了一半儿了,还好,事态最终也没有发展到那最为极端的一步。
于是,两万四千里的直线距离,在鸠浅和大熊猫一人一熊的半狂奔半观光之下,莫约一月之后成为了他们两足下的不值一提的小小征途。
不完美的归途,即将画上完美的句号。
一个日色明媚的上午,胖胖背着鸠浅,将脑袋伸出了云雾,看到了北墙,逆流光。
就在这时,端坐于逆流光之上的初帝豁然睁开了眼。
他的神识中,察觉到了两头气息强大的妖兽。
而这两头妖兽,居然正在大摇大摆地对着他走来。
找死?
初帝本想一剑过去赏他们一个轮回转生,但是他依稀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鸠浅的笑容,使得初帝收起了剑。
对于从北海归来的修士,初帝有个规矩,那就是所有人,不论是谁都必须从背靠城池的墙段处南下。
决不允许有人私自翻越没有城池驻守的墙段。
当然,鸠浅知道这个规矩。
所以,看到逆流光之后,他带着胖胖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逆流光之前。
但是,初帝在看到小女孩之后,拦下了他们。
这种阻拦,以鸠浅带着胖胖一头撞入一道无形的墙壁为始。
紧接着,初帝遁空而来,直接将胖胖从鸠浅的头上提了下来。
然后,胖胖不由自主地变成了本体,原本如小山一般高大的食铁兽,一下子变成了手臂长短的小熊猫。
这一下可把胖胖吓坏了,直接使出了招牌动作,两手捂住小眼睛。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就没有危险!
然后,初帝成功被胖胖憨态可掬的模样逗乐儿了,抿嘴皱鼻锁眉,压抑笑容,难受无比。
将胖胖提了半晌之后,初帝望着鸠浅,发现鸠浅一脸风轻云淡,确认他还不知道发生在正气城中,君子佳人停歇处外的故事。
于是,初帝出声问道:“你可知道北墙边的大部分人都仇恨妖兽?”
说着,初帝做出了一个令得鸠浅骇然失色的举动。
只见初帝换了个手,直接用手抓住胖胖的脑袋做出一个要一爪子捏死胖胖的动作。
当初吓得鸠浅六神无主,灵魂出窍。
“不要不要不要……”鸠浅快急哭了,他就怕初帝一下子手快就将胖胖杀掉,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看着鸠浅的急切,初帝柔和了一分。
“鸠启神他们呢?”初帝问道。
鸠浅快速说道:“是这样的,我跟鸠启神他们……胖胖很乖的,她除了喜欢吃水果,从来不伤害人族的。”
“你看她长得如此可爱,也不会有人伤害她的。”
“如果有,那肯定是那个人丧心病狂。”
“初帝,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将胖胖看好,不让她到城中惹祸。”
“把她还给我吧,求你了……”
鸠浅妙语连珠时双手合十,作哀求状,快速而又不减少细节的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跟初帝讲了一遍。
三百五十六章 噩耗(一更)
随后,他眼巴巴地将手伸向初帝,想要将胖胖抱回来。
那表情既无助而又可怜,就差将鼻涕和眼泪糊在脸上,活脱脱一个宝贝被人夺走的落魄人儿。
听到鸠浅的描述,初帝心里稍稍安定,鸠启神死了就好。
至于鸠浅做作的神色,初帝懒得入眼。
“你确定你能保证她不在城中闹事?”初帝问道。
“我用性命担保,我和她形影不离,如果闹事,那也是我先动手。”
鸠浅随手发四,大义凌然,好似奔赴九幽黄泉,坚毅而又果敢。
初帝对此嗤之以鼻,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将一些事告诉鸠浅。
“最近,正气城中出现了一点事情。”初帝想了想用这个开了头。
鸠浅一听到初帝说这个,表情骤然变得严肃。
正气城中与他鸠浅有关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齐一和言青木的事情。
鸠浅先前的哀求和嬉笑以及苦涩瞬间凝固,慢慢变得沉着无比。
初帝脸色微变,看来这件事,鸠浅知道。
那也怪不得长歌当欢会淌这淌浑水了,说不定还是这鸠浅的意思。
初帝有些异感,他没想到长歌当欢还真是在长篙人这个职位上的人说了算。
不像别的势力,一般都是修为战力最强之人才有生杀定夺之权。
鸠浅收回了他那前伸得显得他这人特别憨傻的双手,慢慢飞回初帝身边,直接伸手拿回了胖胖,抱在了怀里。
然后,说道:“换个地儿说吧。”
鸠浅的冷静,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浑然没了刚才的嬉笑,气质升华。
初帝微笑不语,任由他拿回食铁兽,没有阻拦。
一息之后,初帝将他带到了一处酒肆。
皇家酒肆。
平日里都是为墨海皇室服务的人逗留于此。
此时,一干下人见到初帝来此,摆了摆手,侍者们静静退下。
“诶,小二,麻烦你给我们上一桌子酒菜。”
鸠浅想到自己承诺给胖胖的事情,大声吩咐道。
酒肆,本就是吃饭喝酒的地方。
点几个小菜,还是可以的吧?
正欲离去的侍者看了眼初帝,初帝瞪了鸠浅一眼后点了点头。
侍者闻声而去。
一会儿后,酒菜备齐。
胖胖在鸠浅的示意下,变为了小女孩。
她紧紧地坐在鸠浅的旁边,贴着鸠浅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北墙好恐怖,这个小不点怎么不告诉我这里有这么强大的人存在?
胖胖委屈极了,内心欲哭无泪。
胖胖的害怕,鸠浅明白。
胖胖对他的帮助,鸠浅同样记在了心里。
于是,鸠浅安慰道:“胖胖没事的,你吃吧。你守护我的时候遍体鳞伤,我只要活着也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的。”
说着,鸠浅拿过一个肉骨头,递给胖胖。
胖胖呆呆地看着鸠浅,然后看了初帝一眼,慢慢接过了大骨头,然后,大快朵颐了起来。
鸠浅的话是表明态度,初帝听在耳中,心知肚明。
但是,纵使这只熊猫千般可爱,对鸠浅有万般恩情,他也必然选择视而不见。
“如果她城中凡事,我定会让她捏碎她的脑袋。”
“你听明白了吗?”
初帝盯着鸠浅,严肃问道。
胖胖听到这句话,顿时害怕地不停往鸠浅身边缩,放下手中的肉骨头,将嘴巴和脸不停地往鸠浅身上蹭,眼中全是对初帝这个‘坏人’的恐惧。
“好。”
鸠浅摸了摸胖胖的脑袋,抿嘴一笑,冲初帝点了点头。
他很洒脱地答应了。
大约过了半晌,鸠浅注视着初帝,叹了口气。
鸠浅问道:“说吧,正气城里有什么噩耗?”
刚才初帝对待胖胖与其说是针对北海的妖兽,不如说是借助胖胖的身份提醒鸠浅。
初帝整理了一番思路,说道:“从何时开始讲起呢?”
“从我离开北墙进入北海开始,务必事无巨细,细细道来。”鸠浅此时摆出齐一门学子对先生的礼仪,恭敬对着初帝拱了拱手。
初帝心头有些异样,点了点头。
“那好。”
随后,初帝缓慢而又详尽地与鸠浅讲述着鸠浅不在的这些天,发生在正气城的事情。
鸠浅听得手臂青筋暴起,时而咬牙,时而切齿,时而泪目,时而露出悲伤的笑容。
原来,他不在的这些天,北墙边的那一君子佳人停歇处已经天翻地覆。
齐一门中还有人死了。
初帝这一细细道来,待到话罢,便是夕阳西下。
再过一时半刻,天色就要黑了。
“就是这些,你的打算呢?”初帝收音,平视相问。
在这一刻,初帝不再将鸠浅看作是鸠横日落的儿子,而是当做与他地位相平的长篙人。
初帝以前和长篙人有过一个赌约。
长篙人当时说:“长歌当欢是一艘船,我可以让船上每一个失意归人含笑而归。墨海正如这长歌当欢,作为千古一帝,你李休还-当如何?”
初帝承诺:“我自当守住墨海这一片繁华之地的天下太平,我人不死,北墙不破。”
那个时候,他李休还还年轻,尚不懂得自己名字的含义。
长篙人说他理解不了他为何要放弃大道,分明天都让你出去了。
呵呵,谁不是后知后觉呢?
只是即使后知后觉,有些人仍旧不会后悔自己作出的选择罢了。
赌约至今没有分出胜负,但是初帝知道胜利的天平已经在悄然间向长歌当欢那边倾斜。
不过,谁赢谁输,管他呢,不重要。
这时,鸠浅和胖胖两人已经将桌上最新上的一桌菜吃光了,如同风卷残云,片甲不留。
一日时间,侍者为了伺候舒服这一大一小两位吃货,足足来回了百次,脚都跑得麻木了。
按桌子算,一人一熊吃了十多桌。
按盘子算,那不知道有多少盘佳肴,数不胜数。
鸠浅和这个熊猫对食物的执着与爱意,初帝看不太懂。
吃饱之后,就要喝足。
“现在这几边不都是在平静地等待二哥醒来吗?”鸠浅说道,给自己和胖胖倒了一杯果酒。
初帝眼神闪烁,等着鸠浅把话说完。
“所以,我也打算等等,装作暂时还没有回来这乱糟糟的北墙。”
说完,鸠浅饮尽果酒,拉着胖胖的小手,走出了酒肆。
一人一熊,他们的去向,是长歌当欢。
其实吧,初帝的话,鸠浅实际上不太信。
那些个身居高位之人啊,说点什么都像是在有意蛊惑人心。
三百五十七章 归去长歌当欢(二更)
帝王城。
帝王城中的境况相比于鸠浅离开之时已经好转许多。
虽说街道仍不复往日繁华,但是经过一月多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变迁,街道的两边已经开始零星有修士在摆摊易物了。
鸠浅和胖胖走在帝王城的街道之中,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
指指点点嘛,这种言论大抵分为两种。
一,修为低的人觉得胖胖可爱,多看了几眼,然后回头忍不住跟同伴嘀咕几句,顺便夸胖胖几句。
这很悦耳。
胖胖听在耳朵里,心里开心,小胖脸笑个不停。
二,便是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了。
这些人集中在上三境。
他们一眼就看出胖胖的气息非人,顿时心下一紧。
等到鸠浅带着胖胖走远时,便开始交头接耳,脸色一变再变。
在鸠浅的耳朵里,甚至还听到有人想要向前一探究竟。
这很刺耳。
于是,鸠浅拍了拍胖胖。
“变成大熊猫,然后将你的妖兽气息完全放出来。”
胖胖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听话。
下一刻,一只身躯巨大,形式小山的巨大食铁兽,出现在了夜色之下,街道之中。
月色之下,他朦胧的身影,看起来就像一个凶猛的爆熊。
突然,某些与鸠浅等人站立距离比较近的人感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不对,头顶的月色忽然暗了下来。
然后,独属妖兽的狂暴气息,强大而又恐怖,一散而尽,笼罩了好几条街。
是妖兽!
顿时吓得许多修士呆在了远处,不敢动弹。
然后,那些心有试探之意的修士一愣之后便拔腿就飞,落荒而逃。
鸠浅觉得有趣,心说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告诉大家。
免得到时候来一些自以为正义的苍蝇,到处招惹是非,丢人现眼。
于是……
“老子在此只说一遍,若有人日后胆敢撩拨我坐下之兽的一根须毫,那就是与我鸠浅作对,与我长歌当欢作对。”
“我长歌当欢杀人如同饮水,跟我们作对,你们可要想好啦!!!”
鸠浅站在胖胖的头顶,如同遥立山巅,提起聚气,将声音尽可能散布出去。
一时之间,无数道强大的神识朝着他们扫了过来。
最后,一一退去。
鸠浅满意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随后,鸠浅让胖胖变回来。
于皇帝眼下的一阵示威之后,鸠浅牵着胖胖的小手丫慢慢地出了城。
城中之人心思各异,简单思索之后想明白了。
帝王城乃天子脚下,初帝一言不发地任由这只熊妖大摇大摆,自然已经提前知晓。
既然此乃初帝首肯,肯定是对人而言,安危无患。
三两思索之后,帝王城随着聪明人的心安变得安静了下来,先前的一些试探之音消失一空。
长歌当欢。
茶几看着身前抱着鸠浅手臂的可爱小女孩,心里打鼓。
茶几再三确认,心神传音问道鸠浅:这熊真的安全?
鸠浅点了好几次头。
最后,茶几只好作罢。
其实他最担心的不是自身安危问题,而是这熊的安危问题。
在北墙之上的守海之人中几乎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熊类妖兽低智,凶残,好斗,茹毛饮血,是妖兽之中很不讨喜的那一类。
大多熊类成年妖兽,长相凶残不说,见人就咬,可谓是跟人族结下了许多代的世仇。
茶几不知道鸠浅在帝王城中已经打好了预防针,有些担心会出现人族强者围剿这个小女孩的局面。
于是,他虽平静不发,但心头却有一人一直来回踱步。
鸠浅看出了茶几眉目中的不平静,简单交代几句,着重将初帝的默许提了一下,算是安了茶几的心。
这时,胖胖拉了拉鸠浅的手。
她小声说道:“你说的那个很会做好吃的哥哥是不是就是他啊,我肚子饿了。”
茶几听后哑然失笑,没想到鸠浅居然会在她面前炫耀这种事情。
鸠浅尬笑一声,摸了摸脑袋。
胖胖一句话,顿时拉近了茶几与她的距离。
茶几扬了扬眉,蹲下看了看小女孩,笑着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胖胖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个自她进来就冷冰冰的人类这么好说话,顿时用力摇着鸠浅的手,吱吱呜呜。
胖胖根本就不记得她吃过的东西叫什么,种类太多,忘了记了。
当然,她的脑袋瓜里塞满了好吃的,记住了也记不牢靠,转身就忘。
“快告诉他,快告诉他。”胖胖很急,仿佛现在不说,美食就跑了。
茶几很聪明,一下子看懂了鸠浅与小女孩之间的问题。
熊就是熊,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随便做点,等我一下。”
说完,茶几开始准备。
长歌当欢常年都有食材,定时更换新鲜的作为储备。
很快,茶几摆满了一桌。
小女孩能够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比酒肆之中要温馨,于是不待人请,直接上手。
茶几含笑不语,给自己给鸠浅斟满一杯清茶。
“返祖一行可还顺利?”茶几问道。
鸠浅抿了一口,释放出了妖气。
茶几眉头骤然一变:“着了鸠启神的道儿?”
关于全人化,全妖化的事情,鸠浅跟长歌当欢的诸位都交了底儿。
茶几眼见鸠浅欲成人而成了妖,顿时怒不可遏。
但是,怒归怒,此时已经无法泄恨了。
鸠族已灭。
这后头的恩怨,只能干受着。
“算是吧,我打算先提升修为,过一段时间再去祖地一趟。”鸠浅也很烦,他不能确定这一身妖血会不会对他的未来产生影响。
没有影响最好,万一有,那可得加倍注意了。
一般这种血脉上的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难以觉察。
当局者浑然不知,唯有长期观察的旁观者才能知晓一二。
“没事,疯魔诀也是秘法,你就当成妖是一种秘法就好了。”
不得不说,茶几很会安慰人,一句话顿时使得鸠浅心中大快。
这样去想,确实没错。
成疯也是成,成妖也是成,担心是毫无意义的。
狂兽疯比妖兽不死鸟仿佛还要更加凶残一些。
疯魔诀都修炼了,区区妖血有何好忌惮的?
鸠浅想通,扬了扬眉。
茶几顿了顿,说道:“长歌当欢接了初帝的任务,将鸠族灭了。”
三百五十八章 天上无月地上有(三更)
“这么快?”鸠浅眼前一亮,他正有杀进鸠族的意图。
“嗯。”茶几点了点头,眼神躲闪,显然有话想说。
鸠浅开了个头:“讲讲吧,不用避讳了。我北归之时,已经在初帝那边逗留了一会儿,他讲了一遍。我不相信他,你再说一遍吧。”
茶几看了鸠浅一眼,鸠浅指了指东边,眯起眼睛。
“我真知道。”鸠浅点了点头。
茶几想了想,娓娓道来。
胖胖吃东西吃得很快,狼吞虎咽,此时听着重复的事情有些无聊,困意渐生。
于是,在茶几与鸠浅聊天的当口,躺在长歌当欢甲板上的小躺椅上睡着了。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细微鼾声。
茶几随着捏了道仙气,一道隔音阵笼罩了胖胖身上。
然后,茶几开始专心致志地讲故事。
再听一遍,还是有众多出入,鸠浅听得内心微动。
茶几说话速度很快,鸠浅抬眼时月已经上了眉梢。
故事完了。
茶几等着听鸠浅的看法,静坐温茶。
鸠浅拧着眉头用力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我们长歌当欢好棒呀!”
世间万千话语可说,茶几万万没有想到鸠浅说的是这一句,豁的一下抬眼看向鸠浅。
发现鸠浅此时开心得握起了两个小拳头,在胸口前忍不住地不停转圈圈,嘴角眼角都带快乐的笑。
茶几看得有些怔住了。
半晌之后,他自顾自笑了笑。
这就是长歌当欢的撑船之人,长篙人。
……
故事,发生在鸠浅离开北海后的这一段日子。
黑夜,天上无月,地上有。
正气城。
君子佳人停歇处。
客栈大门之外。
烟尽雨执剑而立,他身前一群白衣身影身姿挺拔,负手而立。
这些白衣人全部来自齐一门,此时他们天上地上围屋而立,以方律为首,对客栈成合围网包之势。
此等架势,只差激活阵法便能将这件君子佳人停歇处封在这一处弹丸之地。
其中之人,若不能以力破阵,便插翅难飞。
在客栈之中,长歌当欢五人,华多,姜丝丝,骑龙道人,左摇右摆。
他们坐姿各异,神色各异,或笑或蹙,自斟自饮,优哉游哉。
他们一人一桌,坐满了客栈里面所有的客桌。
客栈二楼深处的一间房里,齐一躺在一张大床之上,闭目不醒。
言青木坐在床边,握住齐一的手放于心口,温柔地望着齐一俊美的容颜,眼角带笑。
她的神色从容不迫,含情脉脉地看着情郎,仿佛并不知道外面已经被齐一门布下了天罗地网。
屋内七人,屋外一人,围屋几十人。
这就是人间。
“还请人间会首不要阻拦我等,这是齐一门内部的事情。”方律拱了拱手,对着年幼得连他孙子都不算的烟尽雨说道。
前几天的兽海侵袭,北墙四千里大致平安,但是还是有些许伤亡。
其中值得一提的就是齐一门中的伤亡。
齐一门的书生战士遍布百越城和正气城两处将近一千里的墙外战场之上,可谓是诸多势力中死伤最惨重的一方。
不过,一千多年的兽海历程中,能者多劳,这是常态。
齐一门每一次死亡人数都最多,这也是常态。
其中值得一提的事是,在驻守正气城时,齐一门中的持白子不知因何缘故,心不在焉,被隐藏于暗处的妖兽偷袭,当场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然后,齐一的结发之妻,言青木毫无征兆地现出狼形,大展神威,狼嘴一张咬住齐一的身躯,将齐一从战场中带离。
当时,齐一夫妇身上发生的这件事可谓是使得齐一门上下震动。
一时间,齐一门中上下大乱,全体上下绝大部分人都希望门主给个交代。
但是,门主是齐一,他至今昏迷不醒,无法交代。
墨海北乱之际,齐一门中不仅发生了人妖结合之事,当事人还瞒而不报,其心难料。
身为齐一门师祖的齐方对此选择了沉默不语,闭口不言。
门下愤懑不平的弟子们自发来到了此处,希望让齐一给一个说道。
他们拼尽生命对抗南下的妖兽,自家门主却和一只狼妖结合,这是什么破烂事儿?
于是,今天这一幕发生了。
望着一身杀气与戾气的白衣君子,烟尽雨有些失望,心里越来越冷。
烟尽雨知道他们来此是为了见齐一,然后捉拿言青木。
他在此处已经拦了他们三天,三天来烟尽雨自来到此处之后便寸步不移地站在门前。
不论来者是谁,皆拦在门外不许进入。
原本大战在一个时辰之前就该发生了。
而就在方律等人打算布阵之时,长歌当欢的五人来到了此处。
他们以求醉为名,想要进店求醉。
“我们代表长篙人而来。”
这是当时曹一折和李青月异口同声的话,烟尽雨听后有些感激,放他们进去了。
在与长歌当欢众人一来二去交谈之间,烟尽雨拖延了一段时间。
此时,当长歌当欢众人堂而皇之地进入客栈之后。
齐一门众人布阵的脚步,停了。
如果再布阵,便会将长歌当欢之人困在其中。
长歌当欢之人立场不明,既没有明说帮助谁,也没有说他们何时离开。
求醉不论真假,即使他们只是单纯看热闹,也不能将他们扯进阵法之中。
不然,如果阵法被左摇右摆强行破了,齐一门尴尬了不说,搞不好还伤了长歌当欢与齐一门之间为数不多的和气。
说实在的,这次兽海的驻守之中,齐一门很感激长歌当欢。
没有长歌当欢的东西援助,兽海更加难以速结,齐一门中会死更多的人。
于是乎,客栈外的气氛从大战在即的紧张,因为长歌当欢的到来,重新变回了对峙时的焦灼。
其实烟尽雨并不焦灼,他受曹一折相助,在百越城外经历了殊死的守海一战,一日之内向死而生十二余次,修为大进。
此时,原本就是凡上三难境界的烟尽雨已然距离真九境只差那最后一线。
越过那一条线,烟尽雨就是真九境之人了。
论战斗力,烟尽雨此刻并不惧怕这些白衣君子中的任何一人。
静一刻水中倒数第三式,一浪平涛七十二顿,烟尽雨已经可以使出七十一顿了。
他有预感,只要他能使出第七十二顿。
那在这墨海芸芸真九境之内,他将再无敌手。
三百五十九章 我之袖手只一次(四更)
对于二弟齐一的重伤,其实烟尽雨早有预感,这也是为何他当日吃完长歌当欢的‘庆功酒’先一步离开长歌当欢,没有逗留的原因。
齐一与言青木双双守海赴战,言青木精神状态极其不稳,齐一必定会心系言青木安危而杀妖分心。
众所周知,战斗之时,最忌心急意乱。
怀揣着牵挂与担忧的齐一,既无法避战,又无法明言苦衷,那么在这九阶妖兽暗藏的兽海之中受伤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烟尽雨与南下的九阶妖兽单独交过手,知道这些凶猛的畜生的厉害,基本上是非真九境之人不可力敌。
真九境之人对上九阶妖兽也不一定稳胜,还得看运气与情况。
齐一区区凡上二难境界修为,原本就可能在战场之中朝不保夕。
如果他在心不在焉的情况下还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妖兽抓机会一击必杀的能力,可比人族修士强多了。
现在,烟尽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守,直到齐一醒过来站到他的眼前,亲口告诉他放这些人进来,否则。
齐一三天不醒,他站在这君子佳人停歇处三天。
齐一三年不醒,他站在这君子佳人停歇处三年。
齐一三千年不醒,他就在此处站到白发落尽,岁月流光。
莫说海枯,莫说石烂,即使沧海桑田,山岳变迁,北海兽下,人族消亡…只要身后二弟的那一口气没有咽下去,他这个大哥的便不能将身后的路让出来。
有些事,一生袖手旁观了一次,已经足够。
第二次还站着看,恕他烟尽雨办不到。
任何人敢在他的面前将兄弟之妻抓走,可以,先踏过他的尸体。
不然,即使是初帝前来,这路他也誓死不让。
烟尽雨的眼中没有天下,也没有人间,更没有道德礼仪,君子教义,什么对错,是非,黑白,他都不屑去管。
他此时的心中只有齐一和鸠浅这两个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除此之外,身前身后他空无一切。
昔日拜小月自愿甘心屈身东楚,那是他烟尽雨对拜神候见死不救,有错在先,怪不得她报仇心切为了借助他人之手报仇而不择手段,最后委曲求全的下嫁他人。
但是此时,齐一昏迷不醒,言青木一言不发,有人要越过齐一带走他心爱的女子。
烟尽雨这个当人大哥的,第一个不答应。
他想过,就算是事情发展到了最后的最差最坏的那一步:言青木委曲求全,想要牺牲自己保全齐一清誉。
在齐一没有醒过来之时,他仍旧不答应。
望着前方威风凛凛,小齐的诸位同门,烟尽雨冷下的心,变得活跃,眼中划过一丝嗜血。
他不禁在这一刻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当着齐一门众人的面杀了这个自恃修为比他高的方律。
那他烟尽雨是不是墨海历史上第一个在伪九境杀掉真九境的人?
“呵…”
这样想着,烟尽雨突然轻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对面的白衣人群身体猛地一怔。
烟尽雨在此守了多久,方律等人便在此地站了多久。
其实,他们这些人也不是非要越过齐一去办这件事情的。
只是,这七天不醒的齐一,是他真的醒不来,还是为了维护那个妖女而选择不醒呢?
说一句实话,方律选择相信后者。
言青木的诡异,方律在很久一段时间之前便感觉到了。
这墨海上下,若说有人比他们这群精心研究北海妖兽的书生的人更熟悉妖兽的眼神,他也不是不信。
但是,那种情况必然极少。
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方律记得某一日,他无意间与言青木对视,发现了她瞳孔异变,眼中出现了一丝毫无人性的冷漠,便生出了些许怀疑。
他之所以一直静而不发,其实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罢了。
这一点,方律知道师祖齐方也心知肚明。
这正气城中有什么秘密能够躲过师祖的法眼吗?不会有的。
“把路让开吧,人间会首,你在此已经守了七天了,足够了,齐一就是以后醒了也不会怪你的。”方律耐着性子劝解道。
七天,他们齐一门的人来此也有三天了。
前面的几天,他们这些齐一门的君子们觉得持白子可以睡一会儿,就没有打扰。
谁知道齐一还一睡不醒了呢?
重伤不假,需要沉睡如此之久定然不真,早该伤势痊愈。
听到方律的话,烟尽雨心一沉。
齐一不会怪他?
他会怪自己的。
“不。”
烟尽雨坚定地回答,勾起瘆人的笑意。
烟尽雨的笑容很冷,带着血味儿,有心神不稳之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其实是我们齐一门内的家事,那个妖女的身上也披着我齐一门的白衣玉袖装。”方律接着说。
言外之意,烟尽雨你这是多管闲事。
听到这句话,坐在客栈之中默默饮酒的长歌当欢众人,相视一眼,有些惊异。
这齐一门,这么快就坐实了言青木的罪名吗?
已经开始称呼妖女了么?
这时,曹一折和李青月突然想起和寡山庄中的两只多耳狸,不由得对视一笑。
“曹大人,你勾结妖族,还传授妖族道法,该当何罪呀!”李青月装作义愤填膺,大声质问曹一折。
曹一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理他,其他三人哄堂大笑。
客栈外。
听到身后客栈里传来的讥笑声,烟尽雨心里定了一定,说道:“这是我二弟齐一的家事,与你们这些外人无关,是非黑白也好,清风明月也罢。一切曲直所向自在齐一心中。一切等他醒了再说。”
醒了再说?
那得猴年马月去了?
方律心说齐一就算是重伤至神魂沉睡,有师祖出手,七天了他也该醒了。
“你我皆知齐一装睡,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何必浪费我们的时间呢?”方律脸色变得阴沉。
“那你们就等吧,我跟你们一起等,总有一天齐一会愿意出来的。再者说了,我亲手查探过,他的伤很重,并不是你所说的装睡。”烟尽雨罕见地变得话多了。
“齐一是我齐一门持白子,我们进去可以为他治伤。”方律淡淡说道。
“治疗伤势也不需要你们,我身负烟家疗伤圣法,胜过世间万千医法。”烟尽雨摇了摇头,说道。
“你,”方律眉头一皱,“若不是念你前段时日守海有功,我们早就拿下你了,还请人间会首分清好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律的话意思很明显,就是烟尽雨你不算个什么,我们不动你不是因为打不过你,而是不想打。
当然,这是实话。
此地白衣君子莫约三十位,其中没有一个是九境之下的人。
而且,这些中人,包括方律在内,真九境之人足有六位。
烟尽雨是肯定无法胜过此地这么多齐一门中的高手的。
至于里头的长歌当欢,说到底也是皇将,与他齐一门撑死了平起平坐。
但是他齐一门中师祖尚在,长歌当欢中上一任的长篙人却死了,说什么他们也得低齐一门一头。
即使真到了交恶之时,齐一门中不愿意在此为难齐一的人也会相助于他们。
若是说几十人都胜不过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方律是死都不会信的。
说到底,局面如何走向,还是齐一门说了算。
师祖在此大是大非面前,即使对齐一的持白子身份有些顾忌,关键时刻也还是会站在他们这些为人族发声的人身后。
这一点,凭借师祖一直对此一言不发就可以证明。
方律知道,打与不打,他们都必胜。
这烟尽雨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方律不明白,拖时间有什么意义?
一帝四王,初帝,秦贺,齐方,阴阳老祖,谁不恨妖族?
除了他们,谁会帮助你,谁能帮助你?
除了他们,你又能等来谁?
除了他们,你等到任何人来此又能改变什么呢?
就是浪费时间罢了。
方律觉得有些失望,说到底,烟尽雨是烟家余孽,本质上还是有些分不清人与妖的立场的。
看着烟尽雨握紧了鸠浅从柳家长女手中夺来的流影剑,方律轻蔑一笑,心说你剑都是用抢来的。
于是,方律给了一个手势,示意合围攻进去。
就在白衣身影们欲动之时,一道身影从天而落。
三百六十章 烟尽雨,败(五更)
“嘭!”
犹如流星落地,撞击声震耳欲聋。
一个男子抱着一位赤身裸体的蒙眼女人,背对着方律等人,站在烟尽雨身前。
随着男子一同到来的还有数十位不同身份的强大修士,皆知九境之列,只不过他们都悬停在了方律身后。
原本就是弹丸之地的客栈,此时人数大增,气息挤在一起,都难以分辨谁是谁了。
烟尽雨看到这一幕,顿时眉头一皱。
这时,客栈东边某处云彩之上。
楚人杰伸手用掌心从脸颊下慢慢往上轻轻擦去流下的泪水,对着身边的老人说道:“九尊大人,我就说青木嫁给齐一没错吧?”
楚人杰擦去泪水,伸手指着势单力薄的烟尽雨说道:“你看,齐一的兄弟,为了他与青木,愿意与这世间为敌呢!”
九尊动了一下嘴唇,上千年来古井无波的浑浊老眼中流闪过一丝光芒,什么也没说。
这时,楚人杰刚刚擦干的泪水,在一瞬间的停滞后再次涌出了眼眶。
九尊不喜欢身边有个大男人在无声地抽泣,皱了下眉头说道:“拖住,我回去叫人。”
说着,九尊便已经全速往东楚方向遁去。
得知九尊离去,楚人杰笑了笑,眼中的泪水瞬间止住,恢复了淡然。
“哎,装着哭了这么久才感动九尊大人,哎,大人真是铁石心肠。”
楚人杰想起婆婆偷偷告诉他的小秘密,心说九尊大人的软肋果然是那一滴不可轻弹的男儿眼角泪。
只是,为什么今天他哭了这么久才奏效呢?
难不成是九尊大人看出了我泪水之中没有悲伤?
楚人杰三两思索,点了点头,觉得就是如此。
看到烟尽雨独自守在众人身前,如同泰山恒立,魏然不动,他怎么会悲伤呢?
他开心还来不及呢…他的青木有救了呀。
“君子佳人停歇处,那个狗东西取的名字,总是这么绕口,大爷我都听不懂。”
抱着蒙眼赤裸女子的男子说话间提起步子,无视烟尽雨就想往客栈中走去,烟尽雨执剑一横拦住了他。
“知道我是谁吗,你就狗胆包天拦住我?”男子眉头一皱,轻轻退了一小步。
他发现烟尽雨的剑快碰到他怀中女子的白-嫩肌肤了。
这么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被地心元铁的剑划一下还得了?
“我不知道,但是任何人不得入内。”烟尽雨心说我才不管你是谁。
其实,男子的气息令得烟尽雨由心而发感到一丝心悸。
但是他不能退。
男子这才认真打量烟尽雨,发现拦住他的这家伙除了年纪不大,修为不低之外,平平无奇。
那你凭什么拦住我?
男子转头无声狂笑,眼神骤然变得狰狞和嗜血。
这是他杀人之前的预兆。
就在男子欲杀烟尽雨而后快之时,客栈中的人说了一句:“嘿,江河屠,他可是鸠浅那孩子的好大哥,你想清楚再动手哦。”
是李青月开得口,只见他一边摁住想要起身的曹一折,一边勾着头对客栈外的男子说道。
男子不是他人,正是名动北墙四千里的狂妄之徒,江河屠。
烟尽雨也听说过他,只是没有见过。
上一届人间会首啊,如雷贯耳。
只是他不是应该困足于两千里外的秦王城吗?
为何此时出现在了此处?
李青月的话明显使得江河屠停顿了一下,烟尽雨也在江河屠的这一停顿间使出了他目前最强的招式:一浪平涛。
瞬间,烟尽雨身形微闪,恍如未动,天地间剑光如白线朝江河屠汇聚而来。
白线密集程度如同天网,瞬间汇聚成一道道有序而来的剑光,朝着江河屠斩来。
江河屠其实和人间四戏中的‘丑’走的是同一条道路,那就是无限追求速度。
所以......
很可惜,江河屠也一样。
因而,虽说烟尽雨的剑确实很快,但也还在江河屠能够做出反应的范围之内。
此时的江河屠抱着女子,若是接招,那便意味着要扔开怀中的女子。
但是,女子明显傻乎乎地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在这剑光即将落到江河屠的头上之际,江河屠意识到这些剑光的目标都避开了女子。
这么说,这孩子使得是劝退的剑?
没时间多想了。
算了,接招吧,硬抗会算不会死也得重伤。
到时候此地这么多看戏的人,还不得对受伤的自己痛打落水狗啊?
江河屠懒得冒风险,一把推开女子,从空中手边直接拉出大刀,以快烟尽雨几倍的反应速度一刀一刀地对上斩来的剑光。
咻咻咻!
江河屠在这一瞬间斩出了七十刀,收了刀。
眼花缭乱了一瞬,天地间白线被江河屠一一斩尽。
然后江河屠一步来到女子落地的下方,伸手托住了她屁股。
落如手中的触感柔软而又奇异,江河屠眼前一亮。
“爽~”
“叮!!”
就在这时,似乎是配合江河屠的这一句爽,手中的刀“叮”的一声,化为星光,消散在了空中。
烟尽雨的一浪平涛有七十一顿,但是江河屠只出了七十刀。
最后一顿,落在了江河屠的刀上。
很可惜,江河屠的刀失去了主人仙气的加持,质量挺不住不如烟尽雨最后一顿的威力。
这把刀,跟随了江河屠走南闯北,捅穿人间会,砍过李休还。
此刻江河屠意识到他刀碎了,碎的连渣子都没有。
眼中一道精芒闪过,江河屠表情骤然变得凶狠!
“还请江大人离…”
烟尽雨话音未落。
“嘭!”
江河屠瞬间出现在烟尽雨身边,一计重重地手刀直接砍在烟尽雨的左肩膀之上。
“啊~”
烟尽雨惨叫还来不及出口,直接被打入大地,所立之处大地粉碎,形成一个深坑。
君子佳人停歇处,这间客栈摇晃了一瞬,之后恢复了平静。
还好!
没塌。
客栈之中的长歌当欢众人望着头上的楼摇了摇后缓慢停下动静,松了一口气。
烟尽雨被这一击重伤,右手借着剑从坑中挣扎站了起来。
他颤颤巍巍,左肩下塌的身形宣誓着他此刻伤重得难以动弹。
好似可能在任何一瞬间就倒下。
但是,烟尽雨还是站起来了。
三百六十一章 我,放假(一更)
“妈的!”江河屠狠狠地剐了烟尽雨一眼,朝客栈之中走去。
“你不能…”
烟尽雨还想执剑而起,阻拦江河屠,挣扎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江河屠的这一击手刀丝毫没有留力,烟尽雨的整个左边身体几乎全然粉碎,周身灵脉也碎了一大半。
体内仙气无法运行周天,更不用说使用任何道法剑术。
他能站起来一瞬间,已经是毅力使然的侥幸。
此时,基本算是身躯半死,油尽灯枯的烟尽雨,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烟尽雨的眼中充满了不甘,难道他在这一天第一次与人的交战中就倒下了吗?
身后的二弟与弟妹,没了他如何是这外面的一群人的对手呢?
烟尽雨不敢昏过去,虽然脑中的剧痛快要炸裂,他还是竭尽全力保持清醒,利用最后的清醒去调动仙气,缓慢修复伤势。
这个时候,一丝一毫的恢复都有可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就这样,烟尽雨睁着一双微微发颤的眼睛,时而无神,时而睁大。
他躺在坑中,鲜血与泥土混在了一起,仿佛整个人成了一滩血浆肉泥随时都会与大地同眠。
场面的恐怖,令得常年见识断手断脚,血肉肝肠的齐一门弟子纷纷移开了目光了,不忍直视。
他们的神识都相继扫过了烟尽雨,知道烟尽雨吊着最后一口气,没有死去。
“最近的两任人间会首,一旦成长起来,估计都不好惹。”
众人心里出现了这种声音,顿时意气难解难平。
江河屠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客栈之中,姜丝丝识相地跟他让出了一张桌子。
“上酒。”
江河屠心情很差,出门一趟刀没了,顿时也不管有没有小二,厉声吩咐道。
曹一折对着姜丝丝招了招手,姜丝丝会意,快速寻到一壶火酒,两个杯子,放在江河屠的桌上。
客栈外的方律等人面面相觑,不速之客直接帮他们处理掉了烟尽雨。
速效之高,令人发指而不安。
“我们进去吧,你们两个跟我来。”方律随便叫了两个同门,就朝客栈中走去。
烟尽雨听力尚在,意识到齐一门中的人要进入客栈,右手奋力抓住了泥土想要起身,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焦急和狰狞。
忽然,烟尽雨心头出现一句话。
“不要动。”
是曹一折的声音。
没等烟尽雨搞清楚为何,江河屠将火酒一饮而尽,转头看向进门的三人。
“老子让你们进来了吗?”
江河屠满带杀气的一句话卷起狂风,扑向方律等人。
危险!
三人下意识地躲避,退回原处。
那道狂风在飞了一阵之后消散在了空中,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威力。
唬我们?
齐一门中白衣君子瞬间脸色一变。
“三天内,进者死。”
江河屠淡淡讲了这一句话,继续喝酒。
“三天?你有什么资格在齐一门面前要求三天?”
方律暴怒,瞬间执剑而起,直冲而入。
就在他即将冲入门中时,江河屠一把出现在他的身前,伸手将前冲的方律的脖子掐住。
然后,江河屠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抱着赤-裸蒙眼女子,一手提着穿着飘逸的白衣男子走了出来。
方律被掐住了脖子,双腿无助地乱蹬,陷入痉挛。
在这一刻,方律居然发现他面对江河屠连神魂离体都做不到。
见到这一幕,诸多后来的那些站队之人胆中一寒,纷纷后退。
他们来自西秦,本以为江河屠答应了秦王不主动出手便不会动手,此时江河屠居然……
居然对齐一门的白衣君子出手!
这是堂而皇之地破坏规矩,违背誓言。
“放开师叔!”
看见这一幕的齐一门门人,顿时又急又气,上前一步后又不敢冒进,害怕方律被江河屠杀了,又害怕是他们上前逼迫使得方律死了。
一时间,白衣书生们纷纷拔剑而起,不敢上前,原地厉声喝道。
江河屠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同一天不会放过三个人,他是一个,他也是一个,没有下一个。”
江河屠看了眼仍在深坑中挣扎的烟尽雨,然后将方律扔回齐一门的白衣人堆,砸退一干人等,转身朝客栈内走去。
走到客栈门口时,江河屠停下脚步。
他回头,对着四面八方的人说道:“你们可以试着一起往里面冲一冲,一个个来的话,可能死光了都没人进得了这个门儿。”
说完,江河屠勾起一丝带着嗜血与疯狂的诡异笑容,转身走进了客栈之中。
“给她穿件衣服。”曹一折对着江河屠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打一架?”江河屠对曹一折的话视若罔闻,反问道。
曹一折看了一眼江河屠怀中的赤裸女子,示意你先给她穿衣服。
江河屠无奈地用仙气给女子穿了件薄纱,玉体隐隐若现,比起先前更加具有诱惑力。
这衣服穿了还不如不穿。
曹一折拿江河屠这种人其实没有什么办法,此时江河屠配合他做了件衣服就已经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于是,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曹一折回答道:“在你和鸠浅打过之后。”
“太晚了,鸠浅才人仙境,你若是不敢战,直说便是。”江河屠激将法顺口就来。
“说长歌当欢不敢,你也是睁着眼睛放屁。给你点时间好好修炼不好么?光有速度跟我这种能够驾驭时光的人怎么打?嗯?你知道吗?”
曹一折随口喝了口火酒,反击道。
江河屠轻轻一笑,不做辩驳。
他确实是在瞎放屁,怎么对付时光,他没有头绪,但他知道只有速度的不够的。
“你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李青月对江河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些好奇。
按道理来说,秦王城距离正气城两千多里,将近三千里。
短短七天时间,没有几个人会将信息往那边送吧?
“秦贺随口告诉我的。我,放假。”
江河屠随口回答,伸手朝怀中女子衣服中探入,肆意把玩。
两日前。
秦王城。
江河屠刚做完了清晨运动,从女人身体里抽出来,出门遛弯。
秦贺出现在了街尾。
“诶,你放不放假?”秦贺大声问道。
所以,他就出来了。
江河屠知道所谓的给他放假只是秦贺的托词,其实就是秦贺自己想出来玩了。
三百六十二章 打赌(二更)
于是,他和秦贺一路向东。
在路过帝王城时听到了一些风声,走走停停间赶到了此地。
江河屠简单说了一下,长歌当欢众人恍然大悟。
江河屠数了下人数,发现长歌当欢少了一人,问道:“那个穿白衣服的临阵脱逃了?”
“哈哈哈,临阵脱逃,呵呵呵……”
听到江河屠的话,众人笑了起来。
“他不想踏足正气城,干脆没来。”姜丝丝得意忘形,插了一句嘴。
江河屠立马瞪了她一眼,姜丝丝瞬间反映了过来,快速躲到了曹一折的身后。
真是胆大的婆娘,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
江河屠转而看向烟尽雨,对着曹一折说道:“你怎么不干脆将他伤势复原?他这在土里挣扎的速度,等楼上的人死光了他都站不起来。”
江河屠对自己的力度把握精准,他算了算,这烟尽雨没有人救助,单单只靠自己的恢复能力,重新站起来最少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太久了,到时候人走茶凉了都说不定。
曹一折掌握的时间之术,江河屠有所听闻,但是没见识过,想看看。
若是今天见识到了,江河屠就去找那个浇兰克练练手,尝试着能不能杀掉一个驾驭时光的人。
如果有头绪了,最后再来找这曹一折切磋。
听到江河屠的话,曹一折撇了撇嘴。
他自斟自饮一杯后说道:“你和浇兰克有仇的事情,四千里北墙的人都知道,我让你见识时光之术,然后你一不小心参悟了,那如果你将浇兰克杀了,和我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曹一折心说我又不是傻子,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这么小气吗?”江河屠嘿嘿怪笑一声,有些尴尬。
“你无聊不?”李青月闭目半天,发现了一丝了不得的事情,睁眼后问向江河屠。
江河屠目光投向李青月,说道:“怎么?你陪我过过招。”
“可以呀。”李青月无所谓地摊摊手。
“出来打。”说着江河屠便欲起身。
“等等,我没说完呢。”李青月叫住了他。
“说吧。”江河屠坐回原地,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我们打个赌。你赢了,我陪你打一场。”李青月说道。
“赌什么?先说好,赌点儿我有胜算的,不然玩儿着可没意思。”江河屠一向赌运不佳,他赌徒生涯几十载,不管押注的选项赔率有多高都很少赢。
如果这次李青月又是搞一些他没啥胜算的,那赌着就不好玩儿了。
“赌他。”李青月指了指烟尽雨。
“他?怎么赌法。”江河屠神识轻轻扫过烟尽雨,发现烟尽雨的半边身子还是像一堆烂泥,无趣地收回神识。
“赌他多久能站起来。”李青月挑了挑眉,仿佛胜券在握。
“完全恢复,一个月左右。”江河屠心说我都知道答案了。
“我赌三天之内。”李青月站了起来,遁空而来,坐到了江河屠对面。
李青月觉得此地有佳人不着寸缕,风光独好。
“超过三天你算输?”江河屠心中有些难以置信,这不是送他赢吗?
“对。超过三天我算输。”李青月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成交,一言为定。长歌当欢要守信用。”
江河屠开心地与李青月击了一掌,以为誓言。
曹一折观察了烟尽雨半天,终于在某一刹那发现了端倪,扬了扬眉。
江河屠还是年轻啊,太天真了,天底下哪有什么送上门来的馅饼呢?
“来来来,我们来说说我赢了怎么办。”李青月继续说道。
“你赢不了的。”江河屠摆摆手,心说你不懂我下手的轻重。
“万一赢了呢?”李青月心里也很开心。
“你赢了我就…你说你要什么,我去帮你抢。”江河屠是一个兜里什么都没得的穷人,要给掏出点啥,他还真拿不出。
“我要……”李青月俯在江河屠耳边耳语了一句。
江河屠难以置信,确认道:“这个?你确定要这玩意儿?”
“对。”李青月点了点头。
江河屠好生打量他一番,片刻犹疑之后,默默点了点头。
就在客栈中两拨人聊得火热的时候,客栈外的人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江河屠的为人,他们是很清楚的。
说一不二,如果他们群起而攻之的话,虽然肯定不会都死,但是绝对会有人会死在他手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样齐一门的脸就丢光了。
正气城此地基本是人人皆知,君子佳人停歇处是他齐一门的地盘。
此时他们进自己地盘还要依靠人海战术,利用漏网之鱼的方式钻空子,那君子之名就荡然无存了。
现在,齐一门的人可谓是骑虎难下。
方律站在原地,感到一种莫大的耻辱。
齐一门中不是没有真九境之人能够胜过这江河屠,只是很可惜,他不是。
而那一个能够胜过江河屠的人,恰恰又在几天前挑明了他不会陪着他们来此抓人。
而来此跟随他们的师弟师侄们,都是修为不如江河屠那个家伙的人。
方律真是烦死了。
上一任的人间会首,短短修炼不足百年,便已经将许多前辈遥遥甩到了身后。
天赋二字,如何去说?
“师叔,现在怎么办?冲进去肯定不行,但是不冲我们又进不去。”一个年轻模样的弟子问道。
“三天而已,等吧。”
方律极其无奈,技不如人就是这一点感觉极其不好。
同为一境,打不过别人他们其实也脸上极其无光。
但是,书生傲气又使得他们做不到搬出师祖来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最终还是书生方圆禁锢住了自己,哎,死结。
众位白衣君子到底还是君子,这等事情发展至此,他们还是很快就接受了。
于是,他们一个个地从天而降,围着客栈坐到了地上,开始盘膝打坐。
……
正气城的北墙处。
齐方身边两个人正在吵架,眼见就要打起来了。
“你把江河屠叫回去,我不想动手。”银发男子横眉冷竖,言语中全是命令的语气。
“叫不回去,我给他放假了。”赤膊男子双手一摊,表示他也没办法。
“我命令你叫他回去。”
“理由。”
“他违规了。”
“没有。是齐方的徒孙不听话非要强闯。”
“你放屁,他还对烟尽雨出手了。”
“那也是烟尽雨先出的手。”
“......”
三百六十三章 直觉,慌乱(三更)
两人争论一番,谁也说不服谁。
最后......
“我不管,这是命令,我看他不爽。”银发男子口不择言。
“你看他不爽那是你的问题,我看他办事爽。”
“老子是初帝,是你的皇帝你知不知道,你懂什么是皇帝吗?皇帝就是看谁不爽就可以欺负谁的存在。”
“卧槽~”赤膊男子顿时怒了,“我还看你不爽呢,皇帝有个鸡眼儿用。”
“你你你……你有种再说一遍。”银发男子顿时气急。
“说就说,你有个鸡眼儿用,你鸡~眼儿用过吗,老处男……”
银发男子忍不住了,跳着一拳揍到了赤膊男子的眼睛上。
赤膊男子猝不及防,没防备,立马被揍出了一个熊猫眼。
于是,不甘示弱的赤膊男子立马挥起双拳,和银发男子扭打在了一起。
齐方在一旁默默地观战,他对这种隔几百年就发生一次的戏码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齐方其实年纪比这两人都小一点,但是没办法,他看起来最老,所以装稳重的这种事,只能交给他了。
话说,他们打归打,一开始来这正气城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齐方好一顿思索,想到了。
他们就是过来看戏的。
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人是无所事事的闲人,齐方叹了口气,默默地挑了个不会被两人翻滚侵扰的清静地儿,盘膝坐下。
自古以为,情与理最难共存,特别是其中加上世仇,然后添上立场,荣耀,信仰,以及危险性。
齐方觉得他需要好好想想,言青木上次化身为狼,目的就是解救齐一,其实还是有理性的。
但是,人妖殊途,真的能够不管不顾吗?
最重要的是,言青木这个妮子身上真的只有一个妖族的身份不妥那么简单吗?
齐方想到齐一的沉睡,感到自己冥冥之中哪里思维出现了疏漏。
到底是漏在何处呢?
齐一只是因为这个喜欢狼妖女子,然后左右为难,所以才昏迷不醒吗?
齐方找不到答案,然后转头突然发现身边两个混球还在打闹,顿时心里不平衡了。
我在这儿绞尽脑汁思而不得,你们玩儿得可欢啊?
于是,齐方第一次摒除脑海中的君臣之别,捏过一片云彩,狠狠地砸在了两人脑袋上。
“别闹了,我有疑惑。”齐方说道。
本来正互掐得笑容满面的两人,听到齐方凝重的话语,顿时恢复了平静,重新变得高不可攀,风轻云淡。
“什么疑惑,说来听听。”初帝问道。
“我觉得可能真有必要把那个言青木抓起来问一问。”齐方直言不讳。
“墨海境内大把妖族,只要和平相处,无所谓的。”秦贺说道。
“我的想法和秦贺相同,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去兴师动众。鸠族我都忍了那么久。”初帝说道。
“鸠族前两天刚被剿灭,说明:非我族类,你就是给他机会,他还是其心必异。”齐方说道。
初帝陷入了沉默。
秦贺也不说话了。
鸠族在北墙处存在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做出了令人失望的事情,证据确凿。
这个他们无法反驳。
“给我一个有必要查她的理由吧。”初帝还是希望用理性看待这件事情,人性大部分时候都很任性。
“我认为持白子有顾忌。”齐方说着皱起了眉头,他搞不懂齐一为什么会有顾忌。
“别吧,这是他老婆他能没有顾忌吗?齐一如果没有顾及那他跟畜生有什么差别?”秦贺不同意。
“不在乎自己女人的男人,都不是男人。哪怕自己的女人不是人,而是妖。”初帝看向齐方,等待他给一个更好的理由。
显然,初帝和秦贺都觉得齐方的理由很不靠谱,太片面。
齐方说道:“你们太小看我齐一门的持白子了。”
“怎么小看了?”初帝问道。
“我们齐一门中的持白子,其实已经是什么都懂了。你们所说的道理,我们的先生定然教过,他既然用情至深,那他应该明白他的维护对于人间意味着什么。”这才是齐方凝重的理由。
“没听懂。”秦贺摇了摇头,“我头脑简单,你们读书人太绕了,翻译一下。”
初帝也点了点头,他也没听懂齐方指向何物。
“我的意思就是,齐一肯定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齐方说出这句话时,另外两人恍然大悟。
秦贺和初帝相视一眼,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持白子这种身份的人,会瞒着他们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绝对是天大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初帝再次问了一遍。
“你确定是吧?别一个没搞好我们又杀错了。”
很显然,为了防患于未然维护墨海的安稳,初帝等人以前还做过这种事。
“这只是我的直觉,我的心里很慌乱。”齐方皱紧了眉头。
直觉,慌乱?
怎么和一个妇女的说法如出一辙?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们可能再次杀错人。而且,这次动手我们可能会伤一个好苗子的心。”初帝很郑重地问向齐方,希望他给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次这个还是你们齐一门的门主哦,他要是心里过不去这一关,搞不好整个人的长生路就断了。”秦贺善意提醒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齐一是名字返祖之人,他现在应该所知广博,我教不了他,我也……”齐方很痛苦,揉着脑袋,感觉头疼欲裂。
齐一二字对于齐一门而言意味着什么,没人比齐方更清楚了。
传说中创立齐一门的人,就叫齐一。
那个齐一的言行准则,代代相传,于是就变成了齐一门门中的教条与万千读书人的信仰。
秦贺看到齐方的模样,突然想起了某个人说过的话,说道:“我们要不要信尊上一次?”
“什么?他有什么遗言告诉我们吗?”初帝问道。
齐方也看向了秦贺。
秦贺说道:“尊上曾经说过,其实齐一门的人都大同小异,他们在乎的东西相同,追求这种的东西的手段不同。”
“这能说明什么吗?”初帝觉得秦贺在说废话。
“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齐方的直觉,其实就是准的?”秦贺望向北方,缓缓说道。
不过是与妖族结合,这等区区小事何以在意至此啊?
这种事秦王城中很多呀,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一若是真有觉悟,便只会将一件事情压在心中。”
齐方突然想到什么,眼中渐渐变得明亮。
说到这里,同在北墙处守了一千多年的秦贺也恍然大悟,初帝更是眉头一皱。
“那就是北墙的安危!”众人异口同声。
……
三百六十四章 天地异像(四更)
君子佳人停歇处。
烟尽雨在客栈外的深坑中苦苦挣扎,竭尽全力地恢复伤势。
第一天的下午,冥冥中仿佛不知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天地风云异变。
原本微不可察的灵气,此刻如同气旋一般从四面八方朝他汇聚。
气旋之大,覆盖了整个君子佳人停歇处。
原本打算静静等候的齐一门众人与跟随江河屠而来的闲人心头一紧,道心大乱。
“天地异像。”
众人眼神一紧。
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重伤的人身上,很不乐观。
天地异像的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天才的降生,此时烟尽雨就是那个拥有大好光明未来的天才。
此地,绝大部分人的立场与他不同,甚至是与他对立。
如果烟尽雨在伤势复原之后修为大有精进,日后寻仇怎么办?
烟尽雨提剑斩江河屠的凶狠,历历在目。
此等狠辣之人,会不会将此时此地跟他作对的人的面孔全部记在眼里呢?
说不准。
此地人数众多,有人觉得烟尽雨一定会,此时正是他们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有一个人眼神阴翳,于心中冷静分析了一下局势。
他觉得长歌当欢代表的应该不是烟尽雨,不然依着一般人的性子,长歌当欢中的两位摇摆早就在顷刻之间将他伤势扭转了。
但凡有一点良心,谁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呢?
刚才江河屠出手的时候,长歌当欢中的几人全都无动于衷。
此时烟尽雨瘫在地上像一摊肉泥,也无人管顾。
这就说明,烟尽雨无依无靠。
这种天才,就是该被人玩弄致死的。
于是,他想了想,御使一柄带着剧毒的飞刀直直朝着地上动弹不得的烟尽雨飞射而去。
他瞄准的是烟尽雨的脑袋,力求一击必杀。
他自制的剧毒中含有一丝神魂抑制性,只要烟尽雨不提前神魂离体,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过来就是凑热闹的,他喜欢混乱,世界越乱越好。
飞刀飞到空中,他得意一笑,转过了身。
就在飞刀即将刺进烟尽雨的太阳穴时,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了烟尽雨身边,伸出两指夹住了飞刀。
是方律。
方律一动,齐一门的人立即自发而动。
齐一门终究是君子,他们不仅没有对重伤垂危的烟尽雨落井下石,还自发成圈将他围在了里面。
方律随手捏住一柄带毒的飞刀,望向了远处,那里有人在远遁。
就在此时,方律发现自己的手指黑了。
是剧毒,好凶的毒!
天知道这毒是什么玩意儿,方律为了保险起见,快速斩断了右手,将断手扔向远处。
断手落地,化作了一只漆黑腐臭的烂肉。
方律运转仙气,断手重生。
“师兄,要不要派人将那个人抓回来?”
这时,一个白衣小生出现在方律身边,对着他一顿挤眉弄眼。
这是他的师弟,方羡阳,齐一门真九境修士中一个绝对能够胜过江河屠的天才人物。
先前对峙良久,他方律被江河屠掐住脖子他都不露面,此时却跑出来。
麻蛋!他方羡阳就想当那个将偷袭之人抓回来的人。
方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你手痒,切记我辈齐一门门人不可嗜杀,维护人族团结的重要性不亚于守海。”
方羡阳大感没趣,白跑出来了。
方律悠悠地说道:“算了算了,随便你吧。滚滚滚!”
“好嘞。”
得到师兄的首肯,方羡阳快乐地遁空而去。
方羡阳离开后,方律看了眼周围,对着周围众人拱了拱手。
然后,他也和其他门人一样,端坐在了烟尽雨的周围,成为保护烟尽雨人中的一份子。
烟尽雨是齐一的朋友,那就也是齐一门的朋友。
即使朋友此时的立场于他们齐一门不和,朋友还是朋友。
齐一门门人觉得他们有义务为烟尽雨保驾护航一段,不说让他立马站起来,至少不能让他被人偷袭。
特别是在此天地异像横生的紧要关头。
造化啊,人族当兴的好兆头。
齐一门白衣众人端坐君子佳人停歇处之前,于深坑之外一守就是三日。
三日之中,烟尽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君子佳人停歇处上的这一方面小天空相继出现了晴天下雨,深夜霞光,万物疯长的三种异像。
在灵雨,霞光和芳草的三重造化下,原本半身粉碎,化作肉泥的烟尽雨,身躯慢慢的恢复。
烟尽雨断肢重生,坏死的血肉组织在灵雨的滋养下焕然一新。
就连原本泥泞一片的深坑,也在灵雨的灌溉之中,以烟尽雨为中心自发长成了一片方圆几丈的茂密芳草地。
此等异像百年难遇一次,围观之人算是大饱眼福,啧啧称奇。
三天之后,烟尽雨挣扎着站了起来。
距离江河屠与李青月的赌约,刚好三天。
江河屠眼睁睁地看着烟尽雨一点点的恢复,他的胜率一降再降,三天里心情愈发低落。
这样都能赌输,真是日了......
江河屠很烦,狠狠地将怀中的女子横在大腿上,抡起大巴掌就对着她的翘臀一顿招呼。
“piapiapia......”
一番泄愤之后,李青月不厚道地跑到江河屠身前,拱了拱手。
“人间会首,承让承让。”
江河屠不想说话,抱起女子就打算离开。
三日的期限已到。
按照江河屠自己的话,他就不能再阻拦齐一门的人入内了。
烟尽雨握了握拳头,伤势完全恢复,有些欣喜。
意识到江河屠的接近,烟尽雨对着往外走出的江河屠拜了拜。
“多谢。”烟尽雨诚心说道。
这多出的三日,是江河屠为他争取来的。
烟尽雨很感激。
江河屠扬了扬眉,心说你还知道感恩,当即愉悦了一分。
“跟我走吧。你太弱了,此地的事你管不了的。”江河屠赌输了,此时打算履行承诺。
李青月胜利索要之物便是让他在三日之后带走烟尽雨。
本来江河屠以为李青月是在说笑,但是此时他不这样想了。
原本老老实实的守护烟尽雨的齐一门众人,在时间一到三日的期限时,纷纷拔出了剑。
很显然,他们不打算再退让了。
这君子佳人停歇处的大门,他们要进。
虽说烟尽雨站了起来,但也只是站了起来。
修为仍然是凡上三难境界的烟尽雨,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绝对经受不起齐一门众人的围攻。
三百六十五章 长歌当欢,反水(五更)
听到江河屠这样说,烟尽雨有些意外。
他对江河屠的感激是发自内心不假,但是你也不能现在阻拦我啊。
“二弟还未苏醒,弟妹势弱,他们还需要我,恕我难以从命。”烟尽雨平视江河屠,郑重一礼。
江河屠的坏脾气上来了,怎么什么人都敢跟自己犟嘴?
“你比老子弱你不知道吗?”
“老子在这儿把你裤子脱了,当着天下人的面儿弹你小丁丁你都阻止不了我,你凭什么跟我讨价还价?”
江河屠怒气上头,妙语连珠,烟尽雨脸色瞬时大囧。
虽说江河屠说的可能不错,但是烟尽雨还是…难以接受。
烟尽雨安抚好内心的尴尬,恢复平静,摇了摇头。
他还是拒绝。
江河屠快速抬起了手,打算将烟尽雨打残带走。
这时,曹一折出现在江河屠的身边,抓住了江河屠欲落未落的手。
江河屠的性格很果断,那是说杀就杀,什么人都不给面子的那种。
此时他想要带人走,说什么也要带走。
要不是江河屠念及长歌当欢的长篙人当年于他有一道极为关键的续命仙气的恩情,加上这一届的长篙人又是鸠横日落的崽子,他都不会跑进来淌这一趟浑水。
完全的吃力不讨好!
刀都被你整没了。
曹一折不想看到烟尽雨的倔强再次被江河屠用绝对的实力折弯,于是对烟尽雨说道:“跟他走吧,没事的。”
“抱歉,恕难从命。我若此时走了,我和当初眼睁睁看着拜神候被灭有什么区别?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烟尽雨快速说道。
在说话之时,烟尽雨拿出了流影剑,后退一步,站在了客栈门前。
他的立场依旧,你们想过去可以,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烟尽雨一席话,齐一门众人脸色一变。
有些未经过证实的消息是真的,烟尽雨真的在拜神候覆灭之时当了一回袖手旁观的无情看客。
曹一折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说服烟尽雨。
劝解开导这种事儿,曹一折并不擅长,长歌当欢中也只有茶几很擅长。
但是,很不凑巧,茶几不在此处。
曹一折此时突然也想将烟尽雨打伤带走了。
就在这时,华多走了出来。
笑眯眯的和尚走到烟尽雨身边,说道:“施主,您在此处守了十天,该给我们机会做点什么了。”
“齐一不仅是有大哥,还有三弟。”
说完,华多双手合十。
烟尽雨看着曹一折,记起了鸠浅。
长歌当欢,是代表鸠浅而来。
他们本身,与齐一夫妇并无恩情。
烟尽雨犹豫不决,眼神不停地闪烁。
沉默半晌之后。
“你们能守住吗?”烟尽雨问道。
松口了。
曹一折送了口气,心想总算有效,他愿意离开了。
“我们肯定比你守在这里强啊。”曹一折说道。
“快走快走,你在这里只会碍事。”曹一折说着心神传音。
听到这句话,烟尽雨咬了咬牙。
江河屠见状,自顾自地往外面走去。
“我不会走远。”烟尽雨说完,跟着江河屠离开了此地。
烟尽雨的离开,使得齐一门和长歌当欢都送了一口气。
方律知道,长歌当欢是不讲道理的,他们就算是胜了烟尽雨还是会面对他们。
烟尽雨若是可以靠耍嘴皮子支开的话,那就是最好的局面。
就在这时,华多走回了客栈,取而代之的是李青月走了出来。
曹一折看着方律等人,没有多说,拿出了玉箫。
李青月也拔出了剑。
两人并肩而立,就是铜墙铁壁。
李青月和曹一折的名声,在这四千里北墙流传了上千年了。
面对这两人,方律心里比面对江河屠时还要发虚。
他甚至在怀疑,齐一门这些人一拥而上能不能伤到这两位。
于是,方律的迟疑,两拨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天上,陪着齐一门等人等候了三天的初帝三人,有些不快。
曹一折和李青月是此时北墙四千里之地中最接近他们的两位真九境之人,此时两伙人对战,胜负并不难料。
齐方有些无奈,对着初帝说道:“李青月不是陛下的侄子吗?陛下此时任由他阻拦我齐一门?”
初帝眉头一皱。
这也令他很恼火,李青月以前很听话的。
于是,初帝传了一道声音过去:“李青月,你把路让开。”
初帝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之音,一下子使得方律内心一稳。
上面的那几个人还是插手了。
没悬念了。
很多观战之人心里已经对这场博弈的结果有了一个提前的感知,拍拍屁股离开了此地。
一时之间,都留在此的人少了三成。
剩下的一些人,全部都是想把好戏继续看下去的人。
万一发生什么有趣的变故呢?
李青月听到初帝的话,有些不快,抿了抿嘴。
这些年,他对初帝这个叔叔可谓是言听计从,没有任何忤逆的举动。
到了今天,叔叔都养成了习惯是吧?
李青月看了看身边的曹一折的侧脸,他坚定得仿佛从未动摇过。
李青月暗自想到,如果自己此时离开了,长歌当欢的各位还会看得起我吗?
一边是血脉至亲的叔叔,一边的知音与同伴。
李青月难以抉择。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青月的纠结,曹一折说道:“长篙人自与我们相识起便从来没有逼过我们,你大可不必纠结,人各有命。”
李青月愣了一下。
这是说劝我离开的意思吗?
李青月不明白,难道以前的我会离开,现在的我就一定不会留下吗?
李青月说道:“我要是走了,人就烂了,还怎么当鸠浅那小子的色大叔呢?”
说完,李青月坚定了下来,用力地挥了下剑,站在了原地。
此时,距离初帝开口,已经过去了半晌。
李青月犹豫了半天,居然选择了坚定地站在了原地。
忤逆了初帝的命令?
齐一门等人眉头拧紧,有些意外。
李青月的身份,在北墙边时一个公开的秘密。
甚至于,因为李青月身份的缘故,长歌当欢的众人都被当做初帝手下没有名分的的皇将。
此时,长歌当欢居然反水了?
三百六十六章 摘光手(一更)
初帝见状有些尴尬。
他知道李青月终有一天会坚定地拒绝他的要求,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竟是今日。
如同命运无法躲避,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初帝很清楚,李青月之所以一直都不违背他的旨意,其实那都是因为他的命令不伤及李青月的原则。
这一下,触到侄子的雷区了。
“完犊子,他不听我的了。”初帝看了眼齐方,心说我没办法了。
“哦豁,齐一门骑虎难下咯。”秦贺像是没事人一样,幸灾乐祸。
齐方眉头紧皱,他在考虑要不要出面。
如果他不出面,那么除非齐一门所有人对曹一折和李青月群起而攻之,不然齐一门是绝对没有一丝胜算的。
左摇右摆的强大,十分不合理,很过分。
如果齐一门的人打不过他们两人,那门儿肯定就进不去了。
如果他出面,其实也就宣告齐一门持白子这一职位的设立是空谈。
凡齐一门中群而起攻之大事,历来都是持白子在场便由持白子定夺。
他虽然是师祖,其实身份还是低持白子一点。
齐方左右为难。
他不出手,齐一门就只能群起而攻之,出手就是砍自个儿齐一门的教条一刀。
选哪一个,齐一门都不光彩。
即使最后侥幸胜了,脸上也没光。
“你就说你管不管?”齐方觉得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再次将决定权交给了初帝。
初帝眉头微蹙,最近皇室和齐一门基本上是穿同一条裤子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出手和你出手基本没差别的。其实吧,曹一折至今还被算在真九境的范围里对其他人都不公平,但是…哎…...”
说罢,初帝扬了扬手。
但是,曹一折就是真九境之人。
这一点,他们也没办法。
其实三人都知道,曹一折比李青月更关键。
一来曹一折的下手极狠,他会不会杀掉齐一门的人也不好说。
再者说,他的强大已经不是齐一门中任何一个单人可以抗衡的了。
“如果樽空或者王九在就好了。”秦贺悠悠提起两个名字。
“别说这些没用的好吗?”初帝有些不爽,语气不快。
“那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拖延时间?”齐方不想出手,问道身边二人。
“先这样吧,齐一会醒的。”初帝说道,闭上了眼睛。
“圣人久不语,何以断长生?”齐方自顾自一笑,说了一句秦贺摸不着头脑的话,闭上了眼睛。
秦贺看着两人相继闭眼打坐,心说那我在这里干什么?
秦贺想了想,踏着云彩朝客栈飞了下去。
嗯,他愿意出手?
感受到秦贺的远去,初帝和齐方快速睁开眼,有些惊喜。
然而……
“两位不要紧张,我就进来喝口酒。我以我秦贺的大名发誓,我绝对两不相帮。”
秦贺落在下方,对着曹一折和李青月说了一句,钻入了客栈。
曹一折和李青月也没有阻拦。
初帝与齐方相视一眼,心中出现了一个主意。
半晌之后,二人相顾摇了摇头。
秦贺这种不要脸的作法,他们二人就是拉下脸又能如何呢?
秦贺是真喝酒,他们可不是。
……
客栈之外。
方律等人等了好久,上面的人下来了一个中立的,别的还是没有主意传下来。
于是,他斗胆回头问了一句。
“怎么办?”
“围好,等齐一醒来吧。”
这是师祖给的答复。
方律咬了咬牙,将师祖的安排吩咐了下去。
然后,听到这个命令的白衣书生们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各自寻个舒服的地儿坐了下来。
方律见状脸色微黑。
果然,不只是他一个人不想出手,兄弟们都不想与长歌当欢的为敌。
又得等,白衣书生群里有人心有异样。
他偷偷地问方律师叔:“我们这样围着,是不是有些傻傻的啊?”
“如果是等,其实完全可以回家等啊。”
现在他们又进不去,长歌当欢的两位见没人上前都回头走进客栈了。
“你就不能当做我们这是在保护持白子的安危吗?”方律白了他一眼。
“对啊,万一言青木妖变了,伤到持白子……”
顿时,原本没什么主见的人心中坚定了下来。
没错,我们这是保护,不是傻等。
……
客栈外三里处的云雾之上。
烟尽雨望着客栈外重新坐下的齐一门众人,由衷地绽开了笑脸。
真的守住了。
门前无人都无人敢进,长歌当欢驻守的效果果然比他一人执剑独守要好。
江河屠看着烟尽雨脸上浮现出傻笑,心里生出些古怪。
“喂,你还走不走?他们搞得定的。”江河屠催促道。
烟尽雨抿着嘴摇了摇头,他一开始说了要守到齐一醒来,便决不食言,说到做到。
“你已经走了这么远,差那一点距离吗?”江河屠有些烦,大手一直欺负怀里的女子,说道。
“对啊,不差。我已经听你的话离开了,此地风景甚好,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烟尽雨心情大好,连话语中都有些阳光明媚。
江河屠翻了个白眼。
李青月的要求里还有另外一点请求,不是硬性的,但是江河屠愿意执行。
李青月让他随便教烟尽雨一点东西,作为打伤他的补偿。
“教你点东西你学不学?”江河屠问道。
烟尽雨忽的转过头,惊讶道:“学。”
江河屠的速度,是烟尽雨现在只能仰望的。
说实话,速度是一切的根本,烟尽雨也打算走这条道路。
不管是见到人间四戏中速度极快的丑,还是眼前这个上一任的人间会首江河屠,烟尽雨其实都极为触动。
他们实在是太强了,令人向往。
此时,江河屠的提议,使得烟尽雨大喜过望。
这种好事,如何因为脸皮薄就拒绝掉,那就太可惜了,活该没有前途。
“那你跟我走远点,这里人太多了。”江河屠不想被人偷学,他的道法多是独创,可是仅此一家。
如果在这里修炼,那么就等于主动在别人眼前施法,被偷学了都无处与人说道理去。
听到走远点,烟尽雨眼中的惊喜黯淡了下来。
“那算了。”
烟尽雨重新回过了头,将目光投向客栈。
他觉得这是江河屠劝他离开的手段,没多想就掐死了心中萌生不久的希翼。
造化是好,但也不能选择在原则性的问题上进行退让。
见到烟尽雨又恢复了先前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江河屠真的想一巴掌拍死烟尽雨。
但是,他想了下,没有发作。
“我就施展一遍,你能学多少就看你了。”江河屠说道。
“好。”烟尽雨聚精会神,专注地看向江河屠。
“此术名为摘光手,由我自创,属于奇术,也属于秘术,可以在短时间内缩短出手反应时间,提高短距离内的出手速度。”
“副作用就是施术过后身体会发烫,然后肌肉会短暂陷入僵硬之中,神经失感,无法动弹。”
“修炼到最后,基本上除了身体烫之外就没什么副作用了。”
很明显,摘光手就是他能够从容接下烟尽雨的一浪平涛的秘诀。
只见江河屠缓慢结印,在结印的同时,身形舞动。
最后,在极其繁琐的步骤后,印成。
江河屠大喝道:“摘光。”
烟尽雨眼前一晃,江河屠全身赤红,雾水腾腾,手心一道光芒不停地流窜。
刚才江河屠在短时间内,在短距离中使得自己出手速度无限度地接近了光。
然后他通过预判,用手擒住了一丝阳光。
三百六十七章 天外玄金(二更)
摘光?
烟尽雨眼前一亮,内心狂喜。
这种速度!!!
正是他想要的。
于是,烟尽雨在江河屠的教导下,在距离君子佳人停歇处三里外的天上,追赶流光。
两任人间会首相会,开始并驾齐驱,与光争速。
……
五日后,江河屠将一套刀法教给了烟尽雨。
然后强行换走了烟家的静一刻水剑诀。
原本烟尽雨对此就是不会严词拒绝的,因为静一刻水剑诀不是绝密,墨海腹地很多地方都有不完整的拓本存在。
但是,江河屠给他一个耍剑的人一套刀法也太敷衍了吧?
抢就抢,还要美其名曰的交换。
烟尽雨真是服气,搞不懂这江河屠脑子里怎么想的。
拿到静一刻水剑诀后,江河屠抱着美人儿离开了此地。
五日的教导,烟尽雨已经将摘光的修炼法门记了下来。
江河屠绕了一大圈,最后乔装了一番,出现在了机关城。
他的爱刀碎了,需要打造一把好的。
于是,他趁机关城中的人稍有不留神,不注意,抢走了一把品质上乘的宝刀。
溜之大吉。
一时间,机关城中大乱。
远在正气城的初帝接到传讯,快速回到了逆流光之上。
一个全身都是铁疙瘩的铁人跪在逆流光边的城墙上,对着初帝大声哭诉:“陛下要为老奴做主啊,我机关城千百年来都没有被贼人偷盗过,这次不知道是那一个杀千刀的蟊贼,盗走了我一柄耗费无数时间,精力,心血打造的宝刀。”
“最可恶的是,他不仅偷刀,还将我机关城中的很多机关用不知道什么什么手段融断了,破坏了我机关城一千多年的规划啊……”
初帝眉头听得直跳,他一会儿不在帝王城,机关城就遭贼了。
“封棹,你先起来。”初帝劝解。
铁疙瘩老人名叫封棹,帝王城中机关城城主。
“不,陛下,老奴好伤心,您为何不在帝王城啊,机关城光天化日之下遭贼啦,呜呜呜……”
封棹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悲惨与壮烈,简直是用伤心欲绝来形容也不为过。
听见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初帝很烦。
按照封棹的描述,初帝基本已经猜出来罪魁祸首是谁了。
这个北墙,非凡上之人无力破坏机关城的铜墙铁壁。
而且,贼人那么多好东西不要,只为了一把刀。
说明,他还是一个用刀之人。
范围一下子大减。
最重要的是,敢用这种方式抢夺物资,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年头,缺德的人不多了呀。
君子佳人停歇处外,江河屠的刀好像被烟尽雨打碎了吧?
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凶手,初帝看着封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难道告诉他,抢你的人是一个死不要脸的流氓和罪犯?
初帝觉得封棹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真相,肯定会嚷嚷着让自己杀了他。
初帝思前想后,咬了咬牙,从兜里取出一段黑黑的料子丢给封棹。
“拿走拿走。”
封棹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顿时停止了哭泣,四处嗅嗅,闻到了一种美妙的气味。
这种奥妙而又陌生的气息,莫非是...天外玄金?
传说七千年前,有一流星陨落于极北之地,伴随流星而来的是一种品质高出世间一切金属的材料。
是不是这个?
封棹吸了一下鼻子,抹去鼻涕和泪水,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这个手臂长短,通体黑乎乎的‘铁’块,闻来闻去,来回摩挲。
慢慢地,他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凶恶地咧开了大嘴,吞了口唾沫,快速地将料子抱在了怀里。
然后,只见他左瞧右瞧发现四下无人之后,抱起黑块拔腿就跑,一会儿就下了城墙,钻进了机关城。
初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封棹将他忽略,心中有些异样。
他总觉得这个家伙是故意的。
但是,很奇怪,初帝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在人前将这块天外玄金拿出来炫耀过啊?
这个封棹总不会狗鼻子灵到了能够闻到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吧?
初帝无语,放下这件事,将目光投向了正气城。
那里秦贺和齐方都在,暂时那只狼妖翻不起什么风浪,事态不会出现任何变故。
此时,兽海刚过,北墙四千里最少有一年的平静期。
他只要不往南走,疯受了伤,就不用太过担心其他三只妖王会南下破墙。
于是,初帝想了想,飞向了西边。
秦王城,一处山谷中。
一个裸-体女子独自站在山岗之上,痴痴地笑着望向山谷之中。
初帝视线投去,山谷中一个男子拿着大刀来回挥耍,放肆大笑。
就是这个混蛋,闹得机关城鸡犬不宁。
初帝想了想,还是打算提醒他几句。
“喂,上次你守海了吗?”初帝想了想,问道。
江河屠记得初帝的声音,当初就是这人一掌将他拍得粉身碎骨,害得他差点被一群垃圾捡去了头颅。
若不是得了长篙人一丝仙气救助,他就被一群驱虫啃得死无全尸了。
他死都记得这人。
江河屠杵着脖子说道:“我守了,怎么?我帮你守海这么多年,不许我拿点报酬吗?”
江河屠知道初帝为何而来,一把将这把明晃晃的宝刀戳进大地,大声质问。
初帝眉头一皱,发现他被怼得有些哑口无言。
怎么,跟你打工你还能不发工资哒?
……
君子佳人停歇处。
客栈中。
秦贺与李青月等人把酒言欢,酒过三巡,都喝得醉醺醺的。
交谈至畅快处李青月吟起了诗:“献丑啦!咏美人儿。不多时,观美人立卧,有感而发。站立桃花紧闭,躺下牡丹盛开。虽无激流大海,时有过膝潮来。”
秦贺品味一番,将手拍得啪啪作响:“好诗,好诗,青月兄果然是一位性情中人,这种好诗,非性情中人作不出啊。来,与哥哥我痛饮一杯……”
李青月顿时被夸得找不着北,举杯豪饮,连连摆手:“小弟之风采不及哥哥万分之一,哥哥谬赞了谬赞了……”
“……”
两人吟诗作对,你来我往,大有一幅要将君子佳人停歇处变成花天酒地的青楼的势头。
姜丝丝一边为他们添酒,一边听得脸色通红,恨得牙根痒痒。
这等不要脸的诗句,亏你们还说得出口,两个不要脸的死流氓,老色鬼,臭光棍儿,羞羞羞……
但是,秦贺与李青月毫不在乎,继续畅饮,聊天。
修道之人,喝起酒来,向来是无底洞。
很快,客栈存库见底。
“逍遥,给你钱,帮我们买点酒肉来。”曹一折掏出一大笔灵石交给拖沓道人,拜托他跑个腿。
“我叫客人不逍遥。”拖沓道人觉得曹一折真是够了,每次都叫他逍遥。
实在记不住,叫客人也行嘛!
“哎呀,随便,快去。”曹一折不在意这些小事,快速催促。
拖沓道人没辙,拿钱走人,离去进货。
很快,他带着好酒好肉回来了。
分量之足,深得曹一折心意。
看样子,够拖一个月的了,应该足够等到鸠浅回来。
“拜托二位。”曹一折看向华多和拖沓道人,拱手拜托。
两人笑着摇摇头,他们知道要做什么。
能为长歌当欢出一份力,他们求之不得。
于是乎,两人在客栈之外,架起了烤肉架。
美食与酒,向来如同琴瑟相合,缺一不可,是居家旅行之必备之物。
孤独时可拍解寂寞,聊以慰藉;
众乐时可添灯加火,清风见月。
齐一门的方律等人原本就在外头等得心情有些郁闷,此时长歌当欢众人整这一出,心情更不美妙了。
你吃香的喝辣的,让我们闻风儿?
太过分了,非君子所为。
时间一晃而过,秦贺一醉就是两天。
两天后,秦贺悠悠醒来。
“你们打算这样拖到什么时候?”秦贺问道。
其实,这样拖下去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夜里,秦贺在睡梦中听到了楼上言青木痛苦的嘶吼声。
很显然,她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恶化。
虽然此地被长歌当欢众人布置了阵法,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与动静,但是身在客栈之中的人定然不会忽视。
曹一折说道:“拖不多久,等到我们长歌当欢的长篙人回来为止。”
三百六十八章 你之友好,我之毒药(三更)
“就是那个鸠浅么?”秦贺问道。
“嗯。他去一趟祖地,顺利的话,只需要一个月就能一个来回。”曹一折解释道。
曹一折特意打听过,上次鸠横日落去一趟鸠族祖地,二十天就回来了。
鸠浅的命牌还在曹一折的兜里静静躺着,那一丝神魂还很健康,说明鸠浅现在很安全,没有生命危险。
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鸠浅就能回来,到时候有了定夺之人,他们就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等待。
而且,鸠族祖地的位置他清楚。
如果回不来,那他就全速神行赶到祖地,强行倒流时光将鸠浅救回来。
反正有手段弥补,曹一折不担心鸠浅的情况。
“一个月。”秦贺看向楼上,若有所思。
一个月齐一就能够醒来吗?
秦贺想了想,拍拍屁股,离开了此地。
曹一折和李青月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知道秦贺是一个带话的。
“好了,一个月之内,不用担心有人拆客栈了,此地安宁。”李青月伸了一个懒腰,取出了躺椅,躺在了上面。
这几天的不停饮酒和装睡,他快累死了,他突然觉得青楼里那些陪酒的姑娘活得真卖力。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神,可得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秦贺走后,曹一折想了想,走上了二楼。
齐一和言青木所待的房间之外,曹一折敲了敲门。
“我是鸠浅的朋友,过来看看。”曹一折说道。
“进来吧。”
极其沙哑的声音响起。曹一折皱起了眉头。
曹一折怀揣着一丝不安,推开了门。
他看到齐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只雪白色的狼躺在了齐一的身边。
雪狼看着自己,眼角全是红色的血迹。
曹一折进入房间,关上了门。
“你是言青木?”曹一折对狼问道。
“嗯。”狼点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齐一的脸。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人不人,狼不狼。”曹一折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直言不讳。
“我不知道。”言青木摇了摇头,惨然一笑,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听到言青木这样说,曹一折有些郁闷。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言青木成妖的事情,应该是坐实了。
那么终究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世间。
“你能控制这种变化吗?”曹一折问道。
“我如果可以,你觉得我愿意变成这幅鬼样子吗?”言青木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这时,昏迷的齐一眼角跳了一下。
曹一折将注意力一直放在了言青木身上,没有发现这一丝细小的端倪。
“那这是不是代表着你有可能会失控呢?”曹一折快速地想办法,看看有什么什么好主意可以化解这一切。
“嗯。”言青木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言青木眼中色彩大变,看向曹一折的眼神逐渐狰狞。
“你是谁?”言青木的声音变得低沉,浑然不似刚才的沙哑。
曹一折见状有些惊奇,还有些无奈,这直接就不认识我了?
明明刚刚我们还在一起说话来着。
“你滚出去。”言青木身上雪白的毛发根根直竖,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到曹一折身上。
曹一折缓缓起身,离开了房间。
“就算是失去了理智也还没忘了要护着齐一吗?”曹一折喃喃自语,冰冷的心有些动容。
他刚才观察到,失去理智的言青木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住了齐一的身体。
曹一折心情有些沉重。
妖化到了这个地步,到时候跟一只真正意义上的狼妖有什么区别?
能得到齐一门门人的放过吗?
曹一折对此不抱有希望,走下楼。
众人发现曹一折面色凝重,纷纷眼神围了上来。
“情况如何?”李青月问道。
“很差。”曹一折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姜丝丝一听很差,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道。
“你们帮我查查,雪白色的狼一般都是什么品种?最好把图鉴交给我。现在去。”曹一折对着几人吩咐道。
“是,大人。”
姜丝丝,拖沓道人,华多,快速领命而去。
“你也去。”曹一折对李青月说道。
“此地需要人手。”李青月不同意。
李青月觉得自己现在要是走了,齐一门中之人搞不好会强闯。
“没事,有我在,他们敢进来我保证都杀了。”曹一折伸手示意不用多言,“你去搜一搜皇室搜集的信息,或者直接问问你叔叔。”
说完,曹一折补充道:“这事只有你能做,拜托了老伙计。”
李青月听罢不再停留,拍了拍曹一折的肩膀。
曹一折的郑重,李青月心情一沉。
这是想把这件事扛到底了。
“守住,等我们回来。”
说完,李青月快速离去。
客栈之中连续走出四人,其中只剩下一人。
齐一门中白衣书生睁开了眼睛。
好像有点机会了?
这时,方律看了眼门口大开的客栈,摇了摇头。
“不要心存侥幸,此时此刻最危险。”
说完,方律继续闭目养神。
都离开了,只剩下曹一折一个人。
那么他要是想保证守住会怎么做?
当然是一有人闯入就一击必杀,以此手段永绝后患。
将心比心,方能知己知彼。
这个时候的客栈,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人畜无害便能与人把酒言欢的地方了,而是一旦踏入便是九幽黄泉,森罗地狱。
长歌当欢众人一去就是七日,期间无一人归来。
不是每一个修炼至凡上境界的白衣书生的耐性都好到可以忘却眼前的‘良机’,有一个人摘下佩剑,负手往客栈中走去。
他名叫,叶辽。
他在此事之后,用生命成就了一个有仙界流传的词语:叶辽之辈。
他不紧不慢地接近客栈,在客栈门前的大坑之外停下了脚步。
一道冷到了骨髓中的声音传了出来:
“擅入者死。”
是曹一折的声音,叶辽心情猛地向下一落。
但是,很快他便恢复了沉着与冷静。
他觉得这是一种讯号,一种代表着曹一折有所忌惮的信号。
此地乃是正气城,齐一门眼中,君子白衣袖袍之下。
上有师祖,下有百姓。
他们这些君子,既有上面至强者的支持,也有平民百姓的爱戴。
叶辽想了想,心说我扔掉了佩剑,便是很明显的友好讯号。
友好是相互的,叶辽觉得他没有攻击意图就很安全。
三百六十九章 七步摘首(四更)
先前,江河屠,秦贺皆能大摇大摆的进入客栈,想来他也不例外。
曹一折没有理由驱逐一个没有攻击意图的人。
于是,叶辽站在客栈门前对着曹一折说道:“前辈,晚辈只是想进入看望一下持白子,还望成全。”
说完,他将曹一折的警告抛之脑后,提起最后一口气,跨步迈入了其中。
下一刻,狂风席卷,烟尘乱起,迷雾遮住了齐一门众人的眼。
“砰哃!”
一个人头飞了出来。
齐一门众人惊坐而起,望着人头满眼不敢置信。
这就杀了?
远在北墙之上的齐方骤然瞪大了眼睛,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客栈之外。
老人试图挽回,但是神识探去,叶辽的头颅居然已经死了六个时辰。
场面瞬间变得凝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其实,在叶辽踏入其中之前,齐方有千万个机会阻止他。
但是,他没有。
他也想看看曹一折的态度,但是,一看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齐一门门生们怒不可遏,想要一拥而上。
齐方袖袍轻轻鼓风,拦下了众人。
齐方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此时心中有些自责。
“阁下用这种无法挽回的手段对待一个放下战意的人,未免太过分了吧?”齐方启声说道。
曹一折慢慢地走了出来,走出客栈的大门后,轻轻带上了门。
然后,他划破手指,缓慢结印,最后贴于地上。
一道血红色的大阵生成,包裹着整间客栈。
这种阵法是曹一折早年期间观看长篙人施法护住长歌当欢时,通过三百多年的感悟,自己悟出来的。
长篙人当时的阵法不是这个颜色,他的是乳色淡淡白,自己的阵法是血色猩猩红。
同样的阵法,随着施术者的变化,阵法也发生了变化。
哎,行吧,只要作用差不多就好了。
之所以是猩红的红,或许是因为自己放不下心中的杀意吧?
曹一折撇了撇嘴,觉得他自己这样也挺好的。
世人诸多人都不会尊重一个于世间无害的人,叶辽之流的货色,曹一折活了一千多年,见了很多了。
他们把自己的规矩和看法,加在别人严肃而又正经的警告之上,一步步的逼迫,试探,从而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他人的感受一步步的进行侵犯和挤压,甚至于忽视。
曹一折真不知道这些人凭什么,他刚才的语气里有一丁点儿开玩笑的成分吗?
没有。
所以,进者必死。
但是,此时曹一折看见齐方出现在客站之前,明白了叶辽的胆大从何而来。
他们皆都以为自己有所依仗,身后有人。
曹一折勾起嘴角,眼中战意和杀意舞动,一柄骨剑出现在了手中。
可惜了,他曹一折不仅不会给他们知错的机会,还会掐死他们复生的机会。
“你是一帝四王中最弱的一个,来吧。打一架,输的人将命留下。”
曹一折不想跟齐方这个老儒生说什么道理之类的空话,过分不过分的,有什么重要的呢?
谁又会听他的呢?
唯有剑下生,剑下死罢了。
就在曹一折说出这句话,齐方听到了风中传来了淡淡的箫声,深入神魂。
逆时空之术,还是什么别的?
齐方暗暗猜测,心沉到了湖底。
终究还是低估了长歌当欢之人的锋利程度,宁折不弯的态度并不是齐一门中白衣傲骨的独享。
齐方能够确定,只要他动手,曹一折一定会和他死战。
对付一个深得时光眷恋的对手,自己有什么良策吗?
齐方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
十境之人与九境之人的差别,除了质变的速度与力量,其实更重要的是在一片领域上面。
这种领域强大无比,甚至禁锢得了空间。
但是,领域却拿时光毫无办法。
齐方在犹豫。
曹一折心情活跃到了极点,盯着齐方,眼神深处甚至出现了病态的狂喜。
曹一折知道,他是想打这一架的。
自从他站在了真九境的巅峰之上,他就想了,至今已经九百年了。
这九百年,曹一折的体内能量不再挣扎,速度也不再增加,除了交到了时光这个朋友之外,他基本上是毫无寸进。
与时光为伴了这么久,曹一折想通了。
通往十境的道路只有一条,那便是战斗。
于战斗中湮灭,便能通向真九境之后的世界。
十境,湮止。
当一切全都消失,停止,那便是湮止了。
出手啊,只要你出手我就不用在守着身后的人了……
曹一折内心的渴望疯涨,望着齐方的眼神逐渐变得猩红,最后完全与人相异。
一片猩红之中,曹一折的眼睛成了一片血色汪汪的深泉,连瞳孔都看不见了。
就在齐方和曹一折无声对峙之时,初帝和秦贺出现在了齐方身后,抓住了齐方的手臂,带他离开了此地。
大战,无疾而终。
曹一折愤怒地对着地上挥了一下骨剑,大地唰的一下,裂开了一道不见尽头的巨大裂痕。
这道裂痕横亘在齐一门白衣书生和曹一折之间,如同一道天堑,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曹一折在挥舞了一剑之后恢复了理智,眼神也恢复了正常,变得清澈,一言不发地散去阵法,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至此,一场可笑的试探以齐一门付出了一个头颅滚落在地的代价之后宣告结束。
客栈之外,齐一门之人仍旧守在外面,曹一折也回到了客栈之中的躺椅之上闭目养神。
一切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唯有客栈之外的那一道崭新的大地伤痕在提醒着各位,曹一折很生气。
曹一折很生气,真的是会死人的。
初帝原本身在帝王城,帮助封棹研究那块天外玄金,想办法看能不能打造出一柄神器。
是秦贺火急火燎地传讯与他,让他过去救场。
然后,初帝来到了正气城,看到了这一幕。
曹一折拔出了骨剑,他就知道他是想和齐方打一架。
骨剑,上次曹一折败给尊上之后,便再没有使用过。
也从那一天后,世间凡与之战斗者,曹一折再也没有输过。
甚至,关于曹一折,北墙附近曾在短暂的一年时间内,流传出了一个七步摘首的神话。
三百七十章 银魂鬼(五更)
当时,曹一折用常人难以拒绝的丰厚条件摆下擂台。
条件是只要对手在他的手下活着走过七招,他就认输,然后将奖励双手奉上。
很诱人的条件是不是?
不需要胜,只需要撑。
七招之后便能得到丰厚的奖励,今后的修行之路大道朝天。
但是最后,参赛者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七步成杀,也成就了曹一折当时的赫赫凶名。
当然,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个时代的人估计都快死光了。
但是初帝觉得很奇怪,按道理说齐方不应该忘记了这件事情啊?
那些个想要撑过曹一折七招的人中,就有几个是当时的齐一门门人啊!
此时,齐方居然差点跟曹一折打起来。
自从初帝将齐方带过来之后,齐方便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沉思不语。
初帝看向秦贺,快速地将事情经过了解了一遍。
初帝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最难已处理。
叶辽确实冒犯了曹一折,但是按照齐一门的规矩看叶辽肯定罪不至死。
而且,曹一折的手段狠绝到了连齐方救人的机会都不给,强行送了叶辽六个时辰的光阴。
初帝沉思半晌,说道:“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跟他打一架,我不拦你。”
初帝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秦贺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是在搞笑吗?
刚刚可是我们把他给拉回来的。
此时,你居然在劝战……
齐方显然也没想到初帝会说这么一句话,惊讶地回头看着他,一脸诧异。
初帝继续说道:“我感觉曹一折也挺想和你打一架的。”
齐方回过了头:“哦,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成全他啊。”
秦贺脸色更加疑惑了,看着初帝满眼不可思议,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听到齐方这样说,初帝连忙否定:“不是成全,是你想,我便不拦。”
听到初帝的话,齐方笑了笑,眼中有些伤悲。
“夫君子者,只能全力保护同行之人不受他人无端的恶意欺凌,然后尽可能的挽回同行之人对他人的冒犯。除此之外,不应该再有所强求。”
“门人有过,岂能求他人假以大度?”
“这件事,我既然有千般机会阻拦,但是终究没有拦住叶辽冒犯曹一折,那便是我的错。”
“我不该心有侥幸,这次我齐一门吃的亏,我认了,下不再犯。”
“至于与他一战……”
说到这里,齐方看向初帝和秦贺,说道:“我苟活至今,不是为了与人争斗的。我就算与他战斗胜了他,将他斩于客栈之外,然后呢?叶辽能够死而复生吗?”
“还是说,我要用曹一折的性命换一个我大战之后,与死无异的凄惨下场,就为了出这一口谈不上多么难以下咽的恶气?之后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三个守这四千里北墙?”
“最后,搞不好我还得再眼睁睁地看着北墙被南下的孽畜攻破,我齐一门白衣书生一个接着一个的前仆后继,为了人族的延续,惨死在乱兽口中。”
“我身处此位,此时事情没有查明,断不可率先如此作为。”
说完,齐方回过了头,慢慢平复了心情。
初帝听罢和秦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至此,无多言语可言语了。
齐一门里的齐方,还是那个敢为天下先的师祖。
从未改变。
……
曹一折回到客栈之中,心情有些疲惫。
之后几天里,李青月等人带着消息相继回来了。
此时,距离鸠浅离开北墙前往祖地,已经过去了二十六天。
众人归来之时,先后看到客栈之外的深痕,都不约而同地心下一紧。
距离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下四天了。
长歌当欢众人将收集的消息整理了一番,汇总,分析,然后推测,加上对比,排除,找出了附身言青木的白色狼妖的种类。
据元龟历记载,遥远的东南徘徊洲中有一种习性奇异的狼种,名叫银魂鬼。
这种狼,天生魂体,从生物一出生开始便寄宿于宿主体内,与宿主灵魂共生。
待至宿主成年,两者神魂的镶嵌程度达到九成,再开始逐步取代宿主的意识,最后逐渐显现狼行。
其中,母狼通体雪白,形似雪狐,但又能够辨识出狼种。
公狼,与一般狼种无异,色彩鲜艳者皆有,不具有分辨度。
只不过,按照记载,这种狼妖并不具备拥有除了宿主记忆之外的记忆的能力。
那就是说,其实言青木最差的结果也只是变成了一只狼而已。
除此之外,她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别的什么影响。
如此说来这齐一,难道是真昏迷?
想到齐方前几天的稳重,曹一折觉得身为持白子的齐一考虑的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长歌当欢等人收集信息的时候,被告知还有一个人也收集过。
这段时间除了齐一,还会有谁会去收集这些东西呢?
齐一既然已经知道了言青木的情况,还选择昏迷不醒,那此中深意就值得沉思了。
曹一折绞尽脑汁,最后双手一摊。
他发现他不适合深思这种复杂的问题,脑壳儿都想痛了,还想不到一个所以然来,果断放弃。
“茶几呢?让他赶快过来。”曹一折吩咐姜丝丝。
“他说了他不会过来的。”姜丝丝老实回答。
“你就告诉他,现在是极其危急的关头。”曹一折说道。
“不行的,茶几跟我们解释过。他说如果此时他进入这间客栈,大人们就守不住了。”一旁的华多插话道。
“此话何意?多一个人还守不住?”曹一折来不及多想,心说老子一个人前几天都守住了。
莫不是你茶几临阵犯怂吧?
“茶几说他来了,只会给齐一门的人多一个借口闯入这间客栈,他一个人不是齐一门中的那些前辈的对手。”华多说道。
“而且,如果大人对齐一门清理弃徒的这件事也插手,那就是两件事大人都要管了。齐一门不会任由大人如此放肆的。”姜丝丝快速说道。
放肆二字,出自茶几的原话。
这些资料,其实在曹一折之前,也被送去长歌当欢过。
茶几看完之后,托他们了解一番言青木的情况,然后他远程给点建议。
曹一折听罢,好好地想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烦,这间客栈要是不在正气城就好了。”曹一折揉着太阳穴,头一回因为身边没有了智囊而心烦。
茶几,就是他们长歌当欢中常年出谋划策的主脑。
自从茶几加入长歌当欢后,不知道省了大家多少事情。
这下好了,长歌当欢众人养成了依赖他出主意的习惯,感觉思维都不如以前活跃了。
银魂鬼,是个什么东西啊,难道还有其他秘密不成?
言青木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隐情,居然令齐一甘愿执迷不醒呢?
曹一折思来想去,最后看向了李青月。
三百七十一章 为什么?(一更)
原本一直老实坐在一边听众人交流的李青月见到曹一折又需要他,坐直了身子。
“说,有需要我的地方,但讲无妨。”
曹一折行动不便,李青月已经做好了跑腿的准备。
只要用的上他李青月,他跑起来欢快极了。
这是被同伴需要的感觉呀,多么美妙!!!
意识到有些事只能自己才能办成,李青月喜不自胜。
曹一折想了半天,轻轻敲了自己脑袋一下,说道:“你去……”
简单交代一下,李青月记住了曹一折的要求,行走如风,快速地离开了客栈,朝着长歌当欢赶去。
李青月走后,不甘当个看客的其他三人围了过来,想要为曹一折分摊一点烦忧。
“不知曹大人可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的?”华多合十,像极了一个出门在外与人化缘的饥饿僧人。
“还有我们。大人尽管吩咐,打架我们很难差插上手,但是这个跑腿问路收集信息还是可以办到的。”姜丝丝快速说道。
拖沓道人也快速点了点头,附议。
此时正值楼上那个姑娘危急存亡之秋,众人都想为长歌当欢出一份力。
曹一折看着众人认真的神色,想了想说道:“你们帮我做点吃的吧?我最近感觉思虑太多有些费脑子……”
众人原本眼巴巴地望着曹一折,希望曹一折派给他们一点有实际价值的任务,没想到最后居然是……
做饭,这个关头你吃饭?
有这么饿吗你?
三人顿时无语,自顾自地坐回了各自的座位,表示我们不想理你了。
曹一折意识到了他的安排可能有些不太妥当,但是他又不是茶几,本就不擅于安排人做事。
长歌当欢中人自长篙人往下,自古都没有强行安排别人做事情的传统啊。
这可不能怪他曹一折不懂得安排哈……
曹一折灰溜溜地爬回座椅之上,开始闭目养神,最近的事情,哎,很伤脑筋啊。
等到曹一折舒舒服服地躺在座椅上后,三人深呼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起了身,结伴去到了后厨准备酒与美食。
三人心中哀嚎:上了长歌当欢这艘贼船,我们就只能当当饭桶,关键时候就没事儿干,或者只能做做饭。
这就是命啊!
很快,饭菜的香味窜入了曹一折的鼻腔。
曹一折睁开眼,‘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
与此同时,长歌当欢之上。
茶几与李青月对坐,茶几眉头紧锁,脑中思维的火花不停地绽放。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着给点建议,曹一折已经想得焦头烂额了。”李青月垂着手,对茶几说道。
其实说实话,李青月真想将茶几一把揪过去,省得他当传话的。
李青月总觉得这话在他脑海中时间存久了,味道好像就不一样了。
万一他路上飞的过程中吹风吹得太舒服,从而一不小心忘了某些细节,意思给带错了咋办?
李青月表示他可负不起那个责任。
茶几深思,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在睡觉。
李青月用力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别睡着了,我在这儿站着等,你倒是快点啊,平时你的点子总是这么多,到了危急关头你就萎了。”
“你也知道危急关头啊,你别催我,这是大事情,我得好好想想。”茶几真是觉得李青月越老越像一个孩子,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茶几再次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将曹一折口述的言青木的状况反复咀嚼,试图找到什么端倪。
最后,茶几睁开了眼,眼中一片迷茫。
这是他第一次想一件事情,毫无头绪。
于是,茶几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串在了一起,然后结合他所知的一切信息。
最后,他突然觉得这件事好像哪里不对劲,怎么信息这么零碎,但又感觉一环扣着一环。
齐一昏迷,言青木妖变,烟尽雨死守,然后撑到了长歌当欢到来,到现在长歌当欢等人搜集到了齐一曾经搜集过的信息……
这就像是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在往让言青木安然无恙的方向前进……
齐方等人的在意程度之高,齐一的重度昏迷不醒,是不是暗示着这件事其实非同小可,会影响深远呢?
茶几接受了齐一门的教诲,其实人妖殊途这句话在齐一门诸多学子的意识中并不刻板。
一只与人类相爱的妖,其实已经等同于融入了人类的世界了。
一切的关键好像都被掌握在齐一的手中,此时他的昏迷,其实就是保守秘密。
茶几想到了关键之处,对着李青月说道:“这件事不用去深度挖掘了,我觉得目前来说,不是狼妖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李青月问道。
“是齐一的问题。”茶几很笃定,齐一就是那个掌握着选择的人。
“啊?齐一昏迷不醒,那我们怎么办?”李青月问道。
“等。”茶几一言定下了办法。
“问题就是我们可能等不了啊,曹一折的想法就是看能不能解决言青木成妖这件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言青木的理智逐渐失控,最后可能变得不是她了。”李青月觉得茶几一直在说废话。
“我跟你解释你能懂吗?”茶几问道。
“你甭管我懂不懂,你告诉我,我带话儿过去。”李青月心说我懂不懂有个什么区别,我就是个跑腿的。
“好。其实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齐一提前知道,那便意味着齐一觉得他无法解决这件事。”
“这就意味着,齐一已经运用了他所有的手段,仍旧无法解决言青木的问题,齐一门的手段,远比我们长歌当欢能想到了多。齐一既然做不到,那说明我们也做不到。”
“如果齐一门中有一个人能够解决,齐一一定内部消化这件事情了,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再说回齐一,他所谓昏迷不醒,其实就是一种不想面对现实的表现。”
“齐一才是这场事端的选择者,他现在逃避,就是不想选择。”
“为什么不想选择?”李青月觉得茶几果然是茶几,很快就分析到了痛点之上。
三百七十二章 都是输(二更)
“因为他不管选择什么,他都会输。唯有拖延,可能使得结果好看一点。”
茶几一直想不到言青木能影响到什么,怎么就让齐一陷入了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呢?
现在他知道了。
齐一门中历任持白子,其觉悟之高,向来都不是男女间的情爱二字能够束缚得住的。
这齐一,总不会只是因为心里接受不了言青木会变成一条狼妖吧?
将心比心,如果化身狼妖无法避免,那就陪伴这条深爱自己的狼生活下去呀。
所谓情爱,其实就是男女在孤独的长生路上慰藉深藏于心的寂寞的选择,两心相依,陪伴走过一段人生历程。
这种感情,放在同性之间,那就是通心知己。
这些可以解释得清清楚楚的东西,齐一门早已当做教诲教给了每一个求学于齐一门的学子,难道齐一弱到了因为想不通这点小事而自困于心吗?
这无关苍生,无关人命,无关是非,无关黑白,甚至都无关他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想通吧?
齐一若是倒在了这种低级选择上面,绝对通不过齐一门对于持白子的苛刻选拔。
茶几觉得定有隐情。
到底齐一是面临什么样的选择,才会如此难以取舍呢?
难以取舍到了不惜用昏迷不醒这种悲观至极的法子拖延时间?
难道是言青木的未来会对北墙局势产生很大的威胁?
一个人仙境界的言青木,能对世间有什么影响?
她连避开初帝等人的注意都做不到,能做什么呢?
现在她的身份已经曝光,更是无法做成任何事情。
初帝等人对墨海境内的妖兽的提防程度,远高于北方南下的妖兽。
只要言青木做出点什么有害于北墙的事情,初帝吹一口气就可以送言青木往生。
初帝夜以继日的神识笼罩帝王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言青木用什么办法可以躲避初帝的探查与警惕?
茶几觉得强如掌握了逆时光之术的曹一折都没办法。
茶几否定了这些无聊的猜测,摇了摇头,觉得还是得等齐一醒来告诉他们答案。
“说完了?你在那里想了半天,不用也说出来给我带过去吗?”茶几凝神沉思,李青月亲眼所见。
“不用了,都是些不切实际,无聊至极的念头。”茶几摆摆手,示意你把前面的话带过去就好了。
“好吧,不切实际,无聊至极的东西确实就不要浪费我的脑容量了。”李青月也害怕茶几一口气说一大堆,最后他记不住坏了事。
到时候,点子是茶几的,责任却都是他的。
言青木要是真出了点儿什么事,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李青月将茶几的话重复一遍,确认没有记错后,离开了长歌当欢。
君子佳人停歇处。
客栈之中。
“这么说,搞了半天,我们是做无用功咯?”曹一折撇了撇嘴,觉得这可能就是智商低的人老是干的事情。
事情没想明白就到处东查西查,最后发现自己想到的东西别人都已提前想到。
就像此刻的长歌当欢与昏迷的齐一。
长歌当欢花了老鼻子劲儿查获的消息,其实齐一都知道,最后他还是选择昏迷在床上。
“嗯,茶几说的有道理。不愧是出自齐一门的读书人,思维就是广博。”华多很满意茶几的看法,双手合十,对茶几赞不绝口。
姜丝丝听到茶几被夸奖,好像自家大人是被批评,顿时不乐意。
她嚷嚷道:“都是茶几的功劳吗?如果不是我们查了这么多,你们谁知道齐一都知道这些事情啊?没有大人的一番辛苦守护与奔波,他齐一早就被他同门那些人揪出来了。”
曹一折一听这话,顿时拉过姜丝丝:“你这口不择言。守护在这里是我们为鸠浅选的,你不能觉得我们帮了别人,别人对你感恩就是应该的。”
听到曹一折的话,众人深以为然。
若不是齐一是鸠浅的二哥,两人关系莫逆,长歌当欢爱屋及乌,谁会过来管别人的家事?
持白子那是齐一门的持白子,持白子是死是活,关长歌当欢鸟事儿啊?
长歌当欢的人向来都不喜欢多管闲事,此时只不过鸠浅不在此处,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代劳一下罢了。
等到鸠浅从祖地归来,如果鸠浅选择让道,他们保准拍拍屁股让开。
看起来是帮助了齐一,其实大家都只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更坦然的面对鸠浅。
这些话,姜丝丝虽说是一介女流,应该还是得懂的。
这叫做情谊。
人若无情,便与畜生无异。
不管世道如何变化,有些东西,别人给你了,连你自己都知道那是恩情。
如果这还不计较的话,不如和畜生一样的活着吧,别当人了。
“好了,各司其职,我们守到鸠浅回来就万事大吉。”李青月快速地说了句,然后坐上了饭桌。
桌上,有诸位给他留下的饭菜。
虽然菜凉了一分,但是入腹,心头却是暖的。
这样的平静日子,慢慢地推移。
距离鸠浅离开北墙,进入云雾之中,已经整整一个月。
某一个清晨,齐一门众人不知接到了什么命令,撤离了此处。
远在几里外注视这此间变故的烟尽雨,发现齐一门众人离去,于四下无人之际,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客栈。
然后,烟尽雨因为担忧,上次看了齐一一回。
下来之后,烟尽雨的好心情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间清静守是守住了,但是言青木却变得只认识齐一这一个人,眼神中没了一点人性。
烟尽雨一点都笑不出来。
“齐一门还会再回来。”烟尽雨看着曹一折说道。
曹一折挑了挑眉,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能够挡住的了。”烟尽雨继续说道。
曹一折抿嘴一笑,摇了摇头。
不对吗?
烟尽雨很疑惑,眉头微皱。
曹一折拿着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我们在这里守着是为什么?你在守着是为什么?”
“保护弟妹的安全。”烟尽雨指了指房屋上方。
“现在她安全吗?”曹一折往向楼上,哪里有一只雪狼在齐一胸口酣睡。
三百七十三章 我不愿意(三更)
她睡得如此香甜,曹一折有些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
但是,他还是捏一道口诀,对着她弹了过去。
齐一真睡还是假寐,就在这接下来的一瞬间,便能见分晓。
就在那道惊醒诀即将要打到言青木的头上时,齐一抬起了手掐住了它。
齐一,其实已经醒了。
但是,帮助言青木挡下这一丝惊扰之后,他又将手放了下去。
这说明,他还不想起来。
曹一折的动作的没有逃过烟尽雨的洞察,甚至可以说曹一折的动作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出的。
烟尽雨无法阻拦,因为李青月将他摁在了原地。
但是,烟尽雨神识随着那道惊醒诀一同进入了齐一的房间,看到了齐一的动作。
明白了一切。
李青月轻轻松开手,放任烟尽雨自由。
烟尽雨看向曹一折,说道:“安全。”
齐一都醒了,言青木便能安全无忧。
只是烟尽雨不明白,为何齐一醒了却不下楼,装睡能装到何时呢?
上面的那几个人,会放任你这样睡下去吗?
最重要的是,言青木的情况以及不容乐观了,你这样拖下去能有什么好处?
烟尽雨的疑虑,也是长歌当欢等人的。
但是和烟尽雨不同,长歌当欢之人与齐一的关系疏远了一层。
中间隔了一个人,那个人,名叫鸠浅。
所以,曹一折觉得这些事情不用他考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人间事,人解决。
而且,君子佳人停歇处之外那么多帮手,怕什么呢?
曹一折知道,东楚来了很多人,他们就在不远处落了脚,神识终日盯防齐一门的驻地,虎视眈眈。
他们应该是为这个言青木而来。
尊上的性子,东楚的风格,曹一折很熟悉。
兵不血刃地从他们手下夺走一个拥有楚家血脉的正族之人,是不可能的。
齐方不行,初帝也不行。
尊上二字,不只是神,是信仰。
没有傲骨的人,成为不了纵横万古只一人。
(纵横万古只一人:指逍遥岁月,与长生不死中形单影只的唯一的王。尊上的仰慕者为尊上书。尊上的傲,睥睨天下,任何人都不在他的眼中,包括初帝。)
至于客栈之外的那个带来了极多书信的女子,打起来确实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她带来的书信,分量太重了。
重到了压在齐一门的白衣君子肩头,使得他们若是轻举妄动,那就是与天下作对。
天下,没有女子的天下,不是天下。
人间如此。
“那我能做什么?”烟尽雨第一次觉得他无所事事。
曹一折神识随意从他身上扫过,明白了他为何这样问。
烟尽雨此时已经距离真九境只差最后一线,触摸到了瓶颈。
“你确定你此刻能度过天道问心吗?”曹一折心说反正已经帮了他不少了,就最后再推他一把。
“大人的意思?”烟尽雨不解。
好好的问这个问题,很私密。
天道问心,向来都是人之隐情。
“我有办法让你的天劫提前到来。”曹一折说出这话时,眼中流淌着光。
世间一切都是公平的。
时光也是。
曹一折既然能够逆转时光,便能使得时光加速。
天劫提前到来,就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烟尽雨可能会损失一段岁月,减少几年寿命。
“代价是什么?”烟尽雨问道。
“提前老去几年。”曹一折说完坐回了椅子上,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烟尽雨。
该怎么选,都是烟尽雨的事情。
曹一折只提供一个契机。
烟尽雨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烟尽雨坚定了想法。
“我愿意。”烟尽雨对曹一折说道。
曹一折微微一笑,他猜到烟尽雨肯定会愿意。
这也是他主动提出这个主意的原因。
长歌当欢,向来不与人锦上添花,只雪中送炭。
烟尽雨的战斗力之高,远胜常人,北墙边之人有目共睹。
这个关头,烟尽雨破境进入真九境,实力和战力会得到显著的提升。
显著到可能会成为长歌当欢一个很好的助力。
但是,这会影响到烟尽雨的未来。
甚至于今后的大道。
一次揠苗助长,需要用十倍百倍的痛苦去弥补。
大哥帮了自己这么多,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如既往呢?
于是,就在曹一折缓缓从椅子上爬起身打算领着烟尽雨出门破境的时候,楼上传出一道声音。
“我不愿意。”
然后,一个面如美玉,白衣素裹的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狼,狼正在酣睡,睡容安宁,显然被禁绝了外界的杂音与吵闹。
他,就是齐一。
原本假意昏迷的人,居然在这个没有人猜到的时候下了楼。
齐一一步一步地走下,气息缓慢攀升,最后停留在了和烟尽雨一个层面之上。
经历了一场大战与沉睡,齐一居然也破境了。
曹一折想了想,想起了那一阵灵雨。
看来那一场天地造化不只是烟尽雨一个人的造化,齐一也因此受益了。
修行最迷人之处就在于此处,玄而又玄,你不知道你会在何时何地沐浴一道天地圣光,然后一步千里,羽化登仙。
就在齐一走下楼的过程中,逆流光上的初帝,正气城外的齐方不约而同地睁开了闭眼。
一件波及众人的大事,此时斯人已醒,也就该给众人一个交代。
正气城中在齐方某一道命令之后,一个个白衣书生,飞上了天空。
无声遁空而行。
虽无声势之浩大,但又惊扰之深广。
无数道身影亦随着他们,飞入了天空,遥遥相望,有相互角力之姿。
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处,君子佳人停歇处。
一道道身影落在门前,吓得一个坐在门前,脸蛋红扑扑的女子身体往后倾仰,摔得个四脚朝天,风度全无。
随着她身体的后仰,她怀中的包裹中散落出一大叠书信,落在地上。
有眼尖的人忍不住瞟了一眼,内心惊异万分。
每一封书信的封面上都写着相同的几个字:齐一亲启。
看那娟秀的字体,确定是大部分都是女子执笔无疑,寥寥几个字体粗犷的信封,想必攥笔之人没有用心。
只见女子慌张地回身,然后快速地将书信一封封地整理好,按照她花费了无数个小心思选择的顺序,一一放置安好。
那一封字迹最潦草的书信,被她放在了这一大叠信的最下面。
齐一还没有醒,自己怎么就将这些女子的芳心不小心弄掉在了地上呢?
三百七十四章 莫以博知欺少识(四更)
女子很自责,眼中有着不敢说出的埋怨。
她的女儿心思,逃不过众位得到神仙的察觉。
有怜香惜玉之人在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于心底暗暗自责,从天而降潇洒是潇洒,但终究是过于鲁莽了呀。
惊了佳人。
待到女子整理好书信,齐一门的人开始着手准备处理正事。
女子来自繁华处,不久前到了君子佳人停歇处,停歇了下来。
只见她抬起头,正打算质问这些不长眼的人一句,一群白衣君子中的领头之人,走了出来。
女子憋回了喉头的话语,吓得轻轻后退一步。
方律恭敬对着她的方向恭敬一拜,女子大惊失色。
“我等拜见持白子!”
方律一拜,身后的众位白衣也一拜。
女子,怔在了原地。
持白子?
她此刻听到了身后男子柔和的呼吸声,自己和他相隔如此之近?
一种无以言表的羞意和幸福感冲上脑门,她直接当场晕倒在地。
“怎么回事?”
齐一很惊愕,伸出手扶住了她,唤一阵清风将她托入客栈之内,对着前方的同门师兄弟们问道。
面对齐一的发问,方律首当其冲。
方律很茫然,眼神躲闪半天后,从嘴角挤出了一句:“回持白子,是我等莽撞,来此之时动作太大,吓到了姑娘。”
一言出,另外一拨人纷纷侧目,眉头皱在了一起。
怎么?
用骂自己的方式骂我们吗?
这一拨人来自东楚,他们目睹前后经过,对女子的昏倒毫无愧意。
但是,此刻这个该死的书生,居然说女子昏倒是因为他们来此之时动作太大?
没有让你们血溅当场就不错了,我们如此安静而温和,竟敢拐着弯儿说我们莽撞?
不少东楚之人心有灵犀,看向同伴之时,相继锁住了眉头。
齐一不知道这个繁华处的女子是为他而来,自然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于是,三两思索无果之后,他放弃了追问。
眼下,众人聚集在此都是有要事要办。
“你们来此干什么?”齐一问道。
一阵微风吹过,长歌当欢之人相继而出,依靠在了客栈墙边。
他们嘴角绽放出笑容。
没想到,齐一还是这样一个人。
有趣!
齐一的话,太过于出人意料。
东楚之人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嘴角。
但是,以方律为首的白衣书生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们不相信智慧如持白子,会不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此时这般提问,岂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此非君子所为。
“回禀持白子,我等为她而来。”方律压抑住心里的一丝不快,指了一下齐一怀中的雪白狼,说道。
“齐一,我们亦是为她而来。”
齐一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为她而来,来者寻她何意?”齐一问道。
“持白子可知你怀抱的是什么?是妖。”方律自问自答。
“她不是妖,她是我的妻子。你们找她做什么?”齐一摇了摇头,辩驳之后再次问道。
“还请持白子不要装傻了,我们为的是知道她成妖的原因。”方律脸色暗沉了下去。
“知道了又如何?她已经是妖形了。”齐一说道。
“叶辽已经死了,持白子难道不知道吗?”方律拳头微微紧握,心里的怒气已然喷薄欲出。
他完全没有想到,齐一醒了之后,事情还会往他不想看到的那边发展。
“关于叶辽,我知道,一件事一件事的说起,你们打算先问哪一件,或者说你们打算干什么?直说吧。”齐一直接问道。
“将她交给我们,我们将其让师祖查探一番。若她的状况对战局无影响,我们自会将其归还于持白子。”方律说道。
齐一随后看向了楚人杰。
“你们呢?”
楚人杰说道:“族中长辈对言青木想念至极,我们来此接她回家。”
“如果让你们接她回家,她控制不住地发狂你们该怎么办?”齐一笑着问道。
“还能怎么办?让她闹呗,等她闹得没力气了再给她唱个摇篮曲,让她安然进入梦乡。”
“她会很闹腾的。”齐一补充道。
这时,一个没牙的婆婆插话道:“没事,都闹了二十来年了,老身早就习惯了。这些日子一想到她远嫁给了你,我们心里不舒服着呢。”
听到老婆子插话,旁边顿时有人眉头一皱,小声责备她:“家主在外人面前说话,你不要多嘴。”
老婆子听到一辈子的老大哥教训她,顿时嘟了嘟嘴,眼神低了低,不再多言。
齐一看向楚人杰,楚人杰摊了摊手,点了点头。
“婆婆说得对,我们除此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啦。”
“而且,尊上也没有留下哪一条祖训让我们要对一个没有做出任何背叛之事的人作出惩罚。”
“我们自然不会做。”
楚人杰的话似乎是在提醒旁人什么,话中有话。
齐一笑了笑,点了点头。
这才是亲人啊。
齐一门终究还是没有楚家人这般的亲昵。
然后,齐一重新看向了他的同门。
“齐一门万法共享,师祖面对她所能使用的手段有什么是我是不知道的吗?”齐一问着,希望听到一丝例外。
比如说,方律很明确地告诉他,师祖有别的手段,他齐一所不知的手段。
但是,结果很无奈。
齐一门之人懂的,齐一都懂。
方律对个中隐情无法明说,只好说道:“师祖自有手段。”
齐一笑了笑,发现了齐一门门人身上最大的缺点。
自诩读书人,便不屑于将真相与世人解释,自以为自己聪明得世人拍马不及。
殊不知,你懂的,别人可能都懂。
一旦遇到别人懂而你不说或者不解释的时候,你的行为便是在骄傲与自负,甚至恶化成了欺瞒。
难道东楚之人不穿上白衣,就没有读过书,修过道吗?
面对一只对常人有抗拒之心,心智混乱的妖兽,天下的法子就那么几种,全数在齐一心中。
“你直接当着楚家人的面,对他们说师祖除了搜魂别无他法,不行吗?”
“作风如此虚伪,你是在代表我齐一门在外人面前出丑吗?”
“闲来无事戏众人,莫以博知欺少识。不懂么?”
齐一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剃刀,刮去了君子脸上的伪善。
众人脸色大变。
三百七十五章 祖与子说(五更)
凡事躬亲之后,齐一明白了鸠浅得知他被提前斩首之后的感受。
齐一门的君子,有些时候实在是不那么君子啊。
“你……”面对齐一的质问,方律顿时怒不可遏。
正当方律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打算对齐一严肃相向之时,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轻轻拍了他一下,打散了他心里的怒火。
方律回头,低头作揖:“拜见师祖。”
齐一也低了低头,微微一礼:“拜见师祖。”
“我来说吧。”齐方老态龙钟,眼睛除了慈祥还有沧桑。
“是。”方律恭敬拜拜,退到了队伍之中。
东楚之人见到齐方,将人群后撤了几步。
九尊暗自盘算,需要几条命才能将他拦住呢?
“齐一,将她交给我们看看吧。”齐方说道,语气温和至极。
齐一摇了摇头,说道:“她可能会因为反抗,而变成无智之人。”
无智之人,说得难听点就是白痴。
“但是终究还是有机会安然无恙。”齐方说道。
“师祖是打算赌一赌概率吗?”齐一问道。
“嗯,事关重大,值得冒险一试。”齐方点点头。
“师祖可知道,言青木这姑娘行为倔强,从小叛逆,是吃软不吃硬?此时没了理智,更是会软硬不吃。”齐一解释。
“现在知道了,待会儿方式我尽量更柔和些。”齐方无奈。
“就算是知道了,师祖还是不愿意放弃吗?”齐一内心很绝望。
“非我不愿,是事不可为。”齐方说道,语气坚决。
东楚之人听见齐方这句话,纷纷上前几步,挡在了齐一身前。
齐一眼中流出一丝绝望,之后便变得和师祖一样,坚定不移。
人嘛,总是各有各的坚持,不是吗?
齐一觉得齐一门之人应该好好地站在被他们牺牲的那一部分人的角度上思考一下。
齐一对着众位白衣书生说道:“我不会看着齐一门一错再错。”
话语到了这里,楚人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其实,在得知齐一的态度是坚定的维护言青木之后,楚人杰的心情就说不上来的大好了。
但是他这一笑,还是非常出戏,瞬间打破了齐一和师祖之间凝重的氛围。
“不要管我,反正是要打的,你们爷俩先说清楚。”楚人杰说罢拔出了剑,站在齐一身前,不停后退,将齐一往长歌当欢众人身边挤了挤。
齐一只好后退。
楚人杰知道长歌当欢的立场偏向齐一,那么让言青木离长歌当欢近一些是没有坏处的。
退一万步说,万一他们这些人没挡住齐方这个十境老东西,就算他们最后都战死了。
言青木的身前还有长歌当欢不是?
这个曹一折应该还会像上次站出来那样挺身而出,极其帅气的一剑指天吧?
楚人杰回忆起前些日子的光景,当时曹一折心狠手辣地杀了一名白衣书生,然后他远远看见齐方降临客栈之前。
毫不掩饰地说,他害怕极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后,曹一折一个人拦住了整个齐一门。
至今想起,楚人杰心有余悸之余,热血沸腾。
齐方看着齐一,确认他明白了言青木身上的一些秘密,说道:“君子不可明知错而苦于倔强。”
“君子不可知错犯错。”齐一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他没有错,反驳道。
“你说我们知错犯错?我们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大局,为了黎民着想,不像你,你眼里只有你的女人。”方律本来不打算插嘴,但是听到齐一再说他们犯了错,顿时忍不住了。
方律甚至想将叶辽的人头摁在齐一的脸上质问他:“持白子,你懂不懂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齐一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看向齐方。
齐方点了点头,说道:“方律所言有理。”
齐一笑了笑,说道:“齐一门中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样明明知道做一件可能没有道理的事情,还一意孤行的执拗之人。”
“君子就要广知,然后博学,最后有所执着。”齐方说道。
这是他的真心话,抛开一切的真心话。
但是,齐一觉得师祖不可理喻,说道:“你们已经在我大哥和三弟两件事情上做错了,为何还如此固执己见?难道不怕一错再错吗?”
齐一本想不提及此事,但是,他找不到话说。
年代久了的旧案,他没有参与过,更不了解当事人的本性。
但是,烟尽雨对王衡的手下留情,鸠浅对齐一门的网开一面,都是他亲身经历的。
而且,他齐一成为了使得兄弟二人散发善意的关键节点。
如果不是因为齐一是烟尽雨的二弟,王衡这般招惹烟尽雨,王衡必死。
如果不是因为齐一是鸠浅的二哥,齐一门中的献策书生这般坑害鸠浅,献策的先生们也必定血流千里。
只是,这些东西,这些眼中只有天下的师兄弟们,师叔伯们,乃至于师祖,都不在乎。
齐一门总是时不时地对别人给予自己的善意视而不见,然后为了自己的崇高理想要求他人献祭生命,是不是太霸道了一点?
任何志向都是自己的啊。
一个人难道在有一丁点儿犯罪倾向之时就该被处死吗?
齐一之所以昏迷不醒,就是这些个问题在他脑海中不停盘旋,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他,让他无法释怀,难以苏醒。
到了现在,在他两次接受了来自受害者的好意后,他也变成了受害者。
烟尽雨被诬陷,他齐一选择了原谅宗门。
鸠浅被追杀,他齐一选择了原谅宗门。
最后,他的爱人,言青木也要因为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被齐一门搜魂吗?
但凡修炼之人,谁不知道搜魂乃是极端手段,重创之法?
呵,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只要齐一门尚在就永远会有这种无法与人倾诉的悲苦事情发生。
齐方看着齐一,知道他心中憋着千般话语不吐不快,吐了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每一个齐一门君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唯有经历了千万次的取舍,才会明白世间事没有绝对的对错。
但是,人间事却有相对的是非与绝对的大小。
君子处世:分先后,知大小,明是非,解恩仇,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次序乱不得,一乱整个人的心就乱了。
一旦心乱了,做什么都是错的。
齐方觉得齐一身处在几件事的漩涡中心,离最混乱难辨的地步越来越近,心开始乱了。
所以,有些话,作为前辈师祖的他,必须说。
三百七十六章 正面渡劫(一更)
于是,齐方对齐一作揖,行门人参见持白子之礼,说道:“持白子有所不知,有些事情,明知是错,也是需要人去做的。”
齐一微微蹙眉,齐方点了下头,见齐一静听,心安了一分,继续说:
“这种事情,做了会伤害一部分人的心,乃至生命。”
“但是,不做就会伤害更多人的心。”
“每一个时代,每一个群体当中都会有一部分让诸多天下人都如鲠在喉的人。”
“他们前仆后继,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人族延续,甘心偏居一偶,不涉繁华,不入人间,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们齐一门,就是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人。”
“这种取舍,对于我们齐一门而言,纵使选择千次,万次,也必须站在人间之大对的立场之上。”
人间大对,能够掩饰小错,或者说粉饰小错。
齐方觉得他说这些已经够了。
“万一,师祖选择的才是小呢?”齐一第一次这样正面质疑齐方的信仰。
关于人事之大小,鸠浅曾经对齐一说过他的看法。
当时鸠浅说:“兽海南下就像是人间得病,齐一门坚持堵住南下的兽流,其实就等同于用药维持病态,为这人间续命。”
“但其实,很难去说不用药人间能不能活下来的。”
“或许,保留实力面对兽流才是人间最好的选择呢?”
“你们齐一每年在北墙处死这么多的师兄师姐,如果都留着,说不定守得住南齐。”
“所谓的斩断南下的兽流,就像是修士面对渡劫选择压境。”
“躲避天劫的到来,是永远不如正面渡劫的。”
“浴火,才能重生。”
“尊上时代的人族,才是人族最强的时候,不是吗?”
“守了一千多年,初帝他们都老了,人族也慢慢地后继无人。”
鸠浅的话,齐一想了很久。
终究,到了最后,他竟无法反驳。
此时,其实齐一想将这些话都说出来的。
但是,他害怕这些被质疑了人生方向的君子们会因此歇斯底里,然后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证明他们的正确。
那就是杀戮。
说了,可能将鸠浅推入了死亡的深渊。
齐一门要知道鸠浅的想法是这样的,他们会更想杀了鸠浅的,原本鸠浅就干净得让人很不舒服。
这一点,在齐一看到了齐方将眉头紧皱之时,越发笃定。
你看,就连被质疑了一句的师祖,也生气了不是?
齐一内心一片悲凉。
齐方冷冰冰地说道:“我只知道,在无数的白衣剑下,墨海腹地人间的和平与繁华延续了一千四百年。”
说着,白衣老人抬头挺胸。
“其他的,我不在乎。”
这时,齐方身后的一众白衣君子,也纷纷对齐一行参加持白子之礼,附和齐声高喊:“我们也不在乎。”
书生话已至此,态度显而易见。
齐一知道,他们也想听见他说他不在乎。
但是,齐一在乎。
他骗不了自己。
君子就是需要有所执不是吗?
虽然同为齐一门门生,总归是各有各的坚持。
齐一觉得他无法欺骗自己。
于是,他在见到师祖与同门都这般坚持之后,内心一片悲凉,如坠寒窖,遍体生冰。
齐一门众人的声势浩大,颇有些凭人意划破云霄的无尚气势。
气氛在这一刹那高涨至极点,战意如火,汹涌在书生们的眼中,势可焚天。
楚人杰眼神微微凝重,他知道,马上就要开战了。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往后看了看。
人群最后方,可以看见,曹一折慢悠悠地拔出了骨剑。
他在备战,毫无惧意。
楚人杰心中大定。
“哎,居然想着要靠外人帮助自己,楚人杰啊楚人杰,你可真是孬种,怪不得青木不喜欢你呀。”楚人杰心中安定之后,无奈默默自嘲。
“喂,齐一,待会儿保护好你的媳妇儿啊。”曹一折发觉了齐一的失意,叫醒了他。
齐一回过神来,对着曹一折感激笑笑:“抱歉,这次将长歌当欢也牵扯进来了。”
“哎,没事儿。你以前在水上飞面前力保鸠浅的事情,他可是跟我们说了很多遍。每次提起你,他都自豪得想要跳起来呢。”姜丝丝一把抢过自家大人的风光,快速地接话道。
长歌当欢一干人等,微笑不语,纷纷摆好了作战状态。
齐一看着齐方和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们,低下头吻了言青木的额头。
雪狼之安宁,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齐一对着众人说道:“你们教过我,说我们不能否定他人赴死的意义。”
“此时此刻,我齐一回敬给你们。”
“我们之中没有十境的修士,但是我们愿意战。”
“这便是我们赴死的意义。”
“诸位,战则莫悔。”
齐一说出这番话,看着师祖齐方,觉得他已然选择正面渡劫。
这种感觉,真好。
……
鸠浅躲在不远处,坐在熊猫的头顶,耳听客栈前的对话,露出了大白牙,嘿嘿直笑,开心得不得了。
“这才是我的二哥嘛,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抛弃老婆呀,嘿嘿嘿。”
鸠浅拍了拍身下的熊猫,说道:“别吃了,陪我征战四方。”
大熊猫一听到鸠浅又要打架,顿时将好吃的塞给鸠浅,让他放回储物袋。
然后嘴里担心地念叨着:“这次不会又是十境的对手吧?”
胖胖不害怕九阶的人类,凡上也好,真九境也罢,她都扛得住。
但是,上次初帝将她提起来的时候,她感觉她顶不住了。
鸠浅知道她个头和胆子成反比,胆小如鼠,特别害怕强大的对手,故意吓唬她,笑道:“对呀,十境。”
“啊?”大熊猫顿时将胖胖的身躯往后面缩去,“那我不去,我打不过的。”
鸠浅放肆大笑。
“你也打不过的。”胖胖急了,她知道鸠浅坚定要去,紧张不已。
“不用我们对付十境的人,我们就过去站站场子,揍一些九境的人,十境的人有大叔他们对付。”鸠浅拍了拍胖胖,安慰道。
“真的吗?”胖胖心说九境的我都不怕,十境我肯定打不过。
“真的。骗你我是臭小狗。”鸠浅说道。
“好吧。”胖胖点了点头。
两人毫不掩饰身形,朝着客栈奔去。
鸠浅撤去了不死之火,一人一熊的强大气息顿时暴露在众人神识之中。
一时之间,两拨对视的人,刹那间都将视线调转了方向。
没办法,鸠浅也不想这么高调。
妖兽的气息向来与人不同,在这北墙边异常扎眼,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原本已经拔出剑打算一决胜负的几位,被鸠浅突然的到来打乱了节奏。
“妖兽?南边来的妖兽吗?”方律顿时锁眉,开始猜测。
两伙人谁都不肯先退一步,就这样,鸠浅骑着大熊猫一路小跑来到了齐一身边。
因为食铁兽体型太过庞大的缘故,鸠浅让她重新变回了小女孩的模样。
鸠浅牵着小女孩,笑着对齐一挑了挑眉。
“二哥,啦啦啦啦,你最最帅气的三弟回来啦。”
鸠浅让小女孩坐到自己肩膀上,嘿嘿笑着对着齐一打了个招呼。
“哈哈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待会儿有命了再叙旧。”齐一不着痕迹地看了鸠浅头上的女孩一眼,内心惊愕不已,开心地捏了捏鸠浅的手臂,内心温暖。
看见鸠浅平安返祖归来,他很开心。
只是他心有疑惑,鸠浅怎么带一只如此强大的熊类妖兽回来了?
难不成,是另有所指?
齐一没有多问,答案无人知晓。
就在这时,胖胖的注意力被齐一怀里的雪狼吸引了过去。
“诶,小不点,他也抱着一只妖兽诶。”
胖胖发现了言青木的异样,伸出小指头指着齐一怀里的雪白银魂鬼小声对鸠浅说道。
“哈哈,那是我二哥的媳妇儿。”鸠浅听初帝与茶几说了一遍事情经过,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还好,鸟儿姐变成狼也是很好看的。
鸠浅就怕言青木变成一条如同闪电狼那样龇牙咧嘴的丑家伙,现在看来,还不错。
三百七十七章 战(二更)
鸠浅或许是因为他自幼在长生林中见过了许多种妖兽,他对妖兽没有太大的恶感。
并不是所有的妖族都是嗜杀的,那些吃素的妖族,一般都很温和。
比如和寡山庄的两只多耳狸,虽是喜欢吃肉肉,不也是很温顺的吗?
“媳妇儿是什么东西呀?”胖胖对这个词语很陌生,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鸠浅笑笑没有理她,对着长歌当欢众人挑了挑眉,当作问候。
之后,他将注意力放到了齐方身上。
这个人,看起来和蔼,待会动起手来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和蔼。
就在这时,胖胖好像想到了什么,看了看齐一,再看了看鸠浅,顿时抓住鸠浅的头发,开心地说道:“胖胖是不是也是你的媳妇儿呀?”
“啊?”鸠浅错愕,快速说道:“你别乱说,不是。”
“那,那...媳妇儿是什么东西呀?”胖胖有些失落,其实她觉得抱在怀里和坐在肩上是一样的。
“就是交-配对象。”鸠浅懒得多解释,言简意赅。
“哦。那我确实不是你媳妇儿。”胖胖心情瞬间转好,恍然大悟。
鸠浅与小女孩的对话,雷得众人脸色纷纷一黑。
顿时都有一种想要离鸠浅远一点的感觉……
……
鸠浅的到来,使得齐一这边的很多人心里都轻快了一些。
他明媚的笑容,好似这一切都是风轻云淡,不值得一提,顿时使得一些笃定了需要进行一场恶战的楚家之人心中一轻。
这只食铁兽,修为深厚,是一个大助力啊。
突然,胖胖用力地抓住了鸠浅的头发,扯得鸠浅头皮一痛。
“你干嘛呀。”鸠浅叫道。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笼罩了此地。
鸠浅脸色一变。
只见齐方等人身后三十丈后的半空白光凝聚,一个银发男子出现在了那里。
“我发现你们真是死活不知,来,想要打吗?跟我打?”
初帝有些不理解东楚之人的倔强,更不明白齐一有什么东西需要如此坚持。
齐方又不是要杀了言青木,他们怎么就不能各自退让一步?
就算你们锱铢必较,那也得有计较的实力吧?
尊上已经死了你们不明白吗?
初帝不想看到曹一折跟齐方两人进行人族内耗,于是干脆出面,想将事情定下来。
初帝的露面,使得原本就不平衡的局面,变得更加失衡。
胜利的天平一下子就倒向了齐一门。
两位十境人族至强者的到来,就绝非曹一折等等真九境之人可以抗衡的了。
东楚之人顿时脸色大变,开始思索这件事为何能够引起初帝的注意。
此时站在此处的大多都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中豪杰,没有一个是傻瓜。
初帝此人,立场向来是站在墨海国的角度行事,从不涉及宗门家族等势力之争。
此时,他也出面了。
意味不明。
难道,言青木的身上真有什么绝世秘密不成?
但是,不对呀,青木那妮子自出世从未没有北上过,身上就算是有些小秘密,又如何能够惊动初帝呢?
对此感受最深的是李青月,此地站在齐一的身后的一群人中,只有他最了解初帝。
亲叔叔啊。
同为皇家出生,李青月对墨海底层和上层之间的隔阂洞悉破深。
其实,以前初帝是想将墨海朝廷交给他的。
只是他当时嫌麻烦,没有接受,然后将烂摊子交给了后人。
之后,李姓后人们的资质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差。
现如今到了女帝的这一代,更是脱去了修道天赋,基本与凡人无异。
一些事情,一旦涉及到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利益,顿时变得如同禁忌一般触摸不得。
墨海方圆几万里,唯有一件事是同时关系的凡人和修士的,那就是北墙。
初帝所在意的也只会是这一点。
李青月看着齐一,现在已经笃定言青木的这件事关系到北墙的安危了。
不然,初帝绝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站出来。
初帝从未对尊上的后裔做出过任何侵犯性的举动,今天这件事可谓是关系到尊上直系后人的性命。
二十年前的某件事,也是与这姑娘有关。
她的父亲的自杀,差点就挑起了齐一门与东楚的大战。
“叔叔,你能不能不管这件事?你的态度会影响整个东楚。”李青月心神传音给初帝。
初帝回复他说道:“我不想看到他们以武定胜负。”
话说到这里,李青月没有话说了。
以武定胜负,向来都是强者的选择。
长歌当欢与东楚说了都不算,此时有话语权的是齐一门。
就在楚人杰犹豫要不要退去的时候,另外一道强大的气息飞掠而来。
西边又飞来了一个人。
战局一变再变,到底要来多少人?
楚人杰内心如同做过山车,翻来覆去,颇有些被戏耍的感觉。
什么意思嘛?
来者落地,伸手一揽,如同大鹏展翅,背对齐一门,挡在了初帝身前。
“让他们公平一战,不然两边肯定都不服气,憋坏了。”
说话人正是西秦王,秦贺。
初帝看着秦贺,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面色一黑。
“你派的?”初帝问道。
“是啊,我想知道一些东西,没人帮得到我。所以就挑他了。”秦贺一边说,一边尬笑。
初帝气得牙痒痒,顿时觉得这秦贺傻了。
“那你又过来当什么搅屎棍?让开。”初帝鼻子一甩,脸色一摆,大喝。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嘞,骂我就骂我,怎么还骂自己是一坨屎呢?你这小白脸儿,多秀气啊,你再胡说,我可不答应。”
秦贺故作轻挑的姿态,嬉皮笑脸。
初帝听到小白脸三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通红,一剑朝着秦贺抽去,想要逼他离开。
然后,初帝小瞧了秦贺阻止他的决心。
秦贺还真拿出了大刀,跟他交起了手。
战斗的引线一下子从两位新来者的地方点燃。
初帝与秦贺心有灵犀,一击之后遁上高空,将战场上移。
另外一边,两拨人也在第一时刻,看到有秦贺来助,拔剑快速地开启了战斗。
初帝不会和秦贺动真格,这点必然。
所以,战局如何走向,还是得看这边的对战结果。
这时,曹一折说道:“诶,我先来吧。”
“清场。”
伴随着曹一折的话语,一阵狂风将众人推开。
偌大的场地上,目前就剩下齐方和曹一折两人遥遥对视。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从一开始插手这件事就是想和我打一场。”齐方觉得脸上十分没有面子,这曹一折选角儿,还挑软柿子捏。
“谁让你是一帝四王中最弱的呢?”曹一折高傲地抬起头,嘴角右勾起,上扬,露出利齿深处的那一排森白牙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一刻,曹一折仿佛是一个孤独的王者,睥睨天下。
“最弱也不是你这个九境之人可以比拟的。”齐方伸手微握,清风自来,吹动发丝与衣摆,一柄君子秀剑凝光而显,出现在手中。
齐方要动真格的了。
呵呵,这正合曹一折的意。
曹一折感到一种灵魂中散发的悸动,血液开始沸腾,兴奋得牙齿战栗。
只听他轻声呢喃:“狂化。”
一道血线冲入他的瞳孔,一瞬间他的眼睛便变得一片血红,重新化作一潭血泉。
然后,众人耳边再次响起了曹一折穿透灵魂的箫声。
三百七十八章 曹一折vs齐方(三更)
曹一折感到浑身有一种力量无法散去,迫切需要发泄。
于是,他两汪血泉般的眼瞳,盯住了齐方。
齐方心头突然一跳,伸手执剑向前一挡。
“叮!!!!”
剑剑相交之音卷起风浪,只一刹那便将方圆一里夷为了灰尘平地。
齐方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蹬破空间,止住了后仰的颓势。
原本在场中之人也在先前曹一折的狂化之时,退到了几里开外或者高空,才敢安然观战。
此时,姜丝丝抱着繁华处的那个女子,和长歌当欢等人站在一只大熊猫的头上,望着曹一折,心中紧张不已。
她知道曹一折信心满满,而且也拥有着无数杀招,战意上更是不是弱于世上任何一人。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担心,芳心乱跳。
大人怎么非要在九境的时候找上十境的对手对战呢?
她不知道,九境之内,曹一折已经没有对手了。
除了十境之人,再也没有人能让他的大人使用骨剑。
一般的对手,玉箫作剑,足矣。
齐方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值得他曹一折拿出他的佩剑。
第一剑的强势,掐死了众人内心对曹一折的担忧。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遮眼看向战场,内心的战意被曹一折的这第一剑完全调动了起来。
特别是鸠浅,原本就对曹一折崇拜至极的他,看到曹一折主动出击还效果斐然,顿时将嘴张得极大,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战场,身后两只九头鸟巨眸如同大鹏展翅,悬在半空。
酷大叔,以九当十,力量打破限制,酷死了吧!!!
......
战场之中。
曹一折的剑砍到了齐方眼前,骨剑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齐方承认他的神识完全没有捕捉到曹一折的出手,但是他有领域。
所以,他一定不会败。
“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吧~~哈啊哈哈……”
曹一折如同陷入癫狂,一边狂笑,一边执剑如同狂风乱舞,对着齐方疯狂攻击。
齐方虽是十境之人,面对曹一折居然没有机会还手,每次抬剑的角度变化不超过一分。
很显然,齐方在被动防御。
曹一折,占了上风?
寥寥几人竭尽全力之后,能够勉强看清曹一折的出招的轮廓,他们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心中骇然。
这怎么可能呢?
以九敌十,竟然不仅没有颓势,而且占据了上风?
东楚这一方面,不少人在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揪。
心底同时出现了一道声音:尊上。
不少时代遗留之人反应颇大。
特别是九尊。
楚人杰看见九尊手上的青筋暴起,如同一只欲战的狂兽,正在竭尽全力地压制内心强烈的战意。
楚人杰豁然回头,看向鸠浅。
他发现鸠浅看向曹一折时,眼中有光。
听说他是长歌当欢中的长篙人了,迟早又会追上自己的吧?
楚人杰想到这个,突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楚人杰,你一定要努力修行啊。”
他于心底喃喃自语。
……
强者与强者的对战,弱者真是连观战都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
就在曹一折和齐方愈战欲酣之时。
遥远的百越城。
某一处暗无天日的密室。
密室中静静躺着无数副棺材。
环境极为的幽森,到处透露着死亡与恐怖。
其中一副极其不显眼的棺材中响起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下一刻,棺材板儿飞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原本正在密室之外盘坐守护的一个肌肤惨白的男子,心头一跳,意识到了师父的离去。
他睁开了闭眼,然后撩了一下额前的黑白发丝,梳理了一番他许久没有打理过的阴阳发型,起身跟随师父而去。
这种时候,师父行走得如此匆忙,做弟子的只要有孝心,都不会放心。
阴九勺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
从小就是。
不然,他也不会抱着父母的尸骨入眠,不肯松手。
……
大战之中,想插手的人被人拦住,插不上手。
至于其他的那些观战之人,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场注定无人会赢的战斗,需要一个人出面制止。
这四千里北墙,此时有能力有机会前来制止的只剩下一人。
那就是阴阳道的老祖宗,阴阳老祖,阴阳子。
他其实很不喜欢战斗,因为每打一架他就会少活很多年。
但是,此时的境况迫切需要一个破局之人。
所以,他没办法,只好在做好挨打的准备之后,来了。
于是,战场之中,在某一剑击迟缓之后,出现了一幅白骨。
这幅白骨在某一个时间节点插入战场,出现在曹一折和齐方中间,一手执剑,一手握刀,分别接招。
然后,白骨的下巴不停地上下耷拉,快速说道:
“你齐方怎么越老越像一个孩子?”
“你读了一辈子书,难道还不懂点到为止的重要性吗?”
“不要和莽子争长短。”
“你若真当你是一门之祖,那便保持你的高高在上。”
齐方置若罔闻。
于是,白骨继续说。
“你真不怕心累。”
“降低层次去把一些高境界的东西强加给他人是一种自取其辱式的孤独。”
“这个还是你个老学究教给我的,你自己忘了?”
眼见齐方不为所动,白骨调转了头,换向曹一折进行游说。
“还有你,曹一折。”
“你要是真豁得出去你就直接破境啊,我知道你是没把握渡过天劫,但只要你破了境,过个几年,我们四个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到时候这苍茫墨海,还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
曹一折没有齐方那般高傲,面对来者他说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对天下没兴趣。”
曹一折笑得癫狂,白发狂飞,白骨之剑不停地追击。
一剑比一剑狠辣,一剑比一剑一往无前。
曹一折就像一个渴望鲜血的战士,浑身有着无尽的能量,不发泄不痛快。
“你就一不想负责任的懒汉,都给我住手。”
白骨之人眼见曹一折狂乱如心,听不进劝,气急败坏。
就在这时,曹一折手腕轻扭,削了这白骨一剑。
白骨手臂之上顿时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痕。
“我-草-你…一剑削了老子三年寿命,你这混蛋~”
“都住手……”
最后一个加入战场的白骨之人左右相搏,接齐方一剑,挡住曹一折一剑。
一时之间,他竟然将原本应该拼得血肉纷飞的局面,保持得半天见不到一点红。
三百七十九章 一鲸落,万物生(四更)
代价只是,他的白骨之上出现几条裂痕。
曹一折和齐方两人没有一个听劝,眼见白骨就要被两人生拆了。
有人看不过去了。
阴阳老祖是在用生命劝架,初帝心中十分难受。
最后,初帝实在赖不住秦贺的嬉笑,选择放弃强势逼压。
“好了,我去拉架。”初帝停下了剑。
“真的?你冷静下来了?”秦贺嘿嘿怪笑,额头的汗珠表明挡住初帝这么久,其实他也并不轻松。
初帝看见秦贺还敢笑,真想一把将秦贺的狗头拧下来,他第一次出面‘仗势欺人’还被这家伙不要脸的阻拦了。
当初帝和秦贺不再战斗后,他们二人交换了一些看法。
然后,他们合力释放出领域,禁锢了曹一折一瞬间的行动。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气血顿时一阵翻腾。
曹一折并没有被禁锢,只是行动堪堪一缓。
曹一折的力量之大,完全出乎他们所料,差点脱手。
不过,两人合力,势在必行。
趁着曹一折一瞬间的迟缓,两人遁空而去,各自出现在曹一折的两边。
初帝与秦贺二人,一人控制曹一折的一只手,用脚控制曹一折的脚,御剑缠住曹一折的剑。
这时,空出一只手的白骨之人也在缓过神后,一把抱住了一脸愤怒的齐方。
此时,白骨抱白衣,别有一番风致。
鸠浅原本在老老实实观战,零食都拿出来放到手上开吃了,看到这一幕,顿时将零食全部塞给了胖胖,心里不爽了。
我去,二打一?
“喂,你们两个要不要脸啊,两个十境的欺负我酷大叔一个九境的人。”
鸠浅忍不住了,对着身下的食铁兽快速叫道:“胖胖,助我一臂之力,把我扔上去,我要去帮酷大叔。”
“哦,好。”
说着胖胖便变回本体大熊猫,一把抓住鸠浅,想要像扔石头一样将鸠浅朝着战场之中丢去。
就在这时,李青月凭空出现在胖胖手边,使出了老大的劲儿才死死抓住她的手。
“别冲动,他们是在劝架。鸠浅,你不想曹一折死的话就给我老实点儿。”
李青月听见鸠浅要头一铁去参与那种层次的战斗,是瞬间大赅。
我的个乖乖啊,那种级别的战斗我都不敢去,你个人仙境的渣渣,进去他们随便一招都扛不下来。
渣渣都剩不下!!!
秦贺听见鸠浅的话,觉得这小子在瞎喷。
谁不要脸了?
我可是很明显的在帮你们好不好,怎么不知好歹呢?
哼!
秦贺心想默默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欺负这小崽子一顿呢?
秦贺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江河屠。
江河屠以他去西秦看看境况为条件,换得了他拦住初帝。
秦贺觉得他不亏,于是答应了。
最近二十年没西秦后人们的消息,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当初的选择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秦贺也很自责。
北海南下的妖兽都是很凶的,也不知道西秦消化了没有。
消灭妖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死伤了多少子民?
心系后人的他走不开,其他的人他怕派去了就可能不愿意回来了。
于是,他派去了江河屠。
江河屠身体中其实有初帝布下的禁制,大概这也是初帝刚才如此气急败坏的原因吧?
毕竟,江河屠有灭族的前科,秉性实在是有些差。
不过,他目前也只能如此选择了,先死马当活马医吧。
至于江河屠是刽子手,还是华佗在世,看缘分吧。
这不是秦贺在意就能决定的事情。
......
在一阵角力之后,曹一折被秦贺和初帝二人合力制服。
意识到无法挣脱初帝和秦贺的束缚后,曹一折放弃了反抗,眼中血泉渐渐散去,不再挣扎。
就这样,一场大战,因为阴阳子的插手,以及曹一折的收手,到此,告一段落。
阴阳老祖在稳定了局势之后,没有逗留。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趁早回棺材里躺在节省生命才是正道。
此地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臭莽子,他才懒得搭理呢。
而且,至于齐方所说的大事…齐一怀里的那一只狼所立何场?
他也没有任何兴趣。
关他屁事啊~
跟这些人多说一句就是降低自己的身份。
所以,如同突兀而来,他亦是如风而走,招呼都没有留下一声就消失不见。
半路上。
阴九勺没忍住疑惑,对着师尊问道:“师尊,先前您说的自取其辱是真心的吗?”
“哪一句?”阴阳老祖不记得他情急之下嘴巴里说了什么了。
“降低层次去把一些高境界的东西强加给他人是一种自取其辱式的孤独。这一句是认真的吗?”阴九勺复述一遍。
“哦,什么是不是认真的?”阴阳老祖还是没有明白阴九勺疑惑的点在何处。
“就是师尊真的觉得齐师祖的境界比欢当右摆高吗?我们的意见其实和曹一折他……”
是一样的。
阴九勺心说,难道我们都错了?
“哦,你说那个啊。我随口一说啦,齐方这老学究虽然嘴巴淡泊名利,其实比较好面子,你拐着弯儿夸他几句,架就劝住了。”
阴阳老祖恍然大悟,心说原来就这个啊,小事,不值一提,也不值得放在心上。
其实,他就是当时随口想了个办法劝架而已。
至于劝架说的话…那么认真干嘛?
听了忘了就得了。
但是,老年人的从容年轻人不懂。
年轻人就是容易什么都在乎。
“其实,我想问问师尊的意见。”阴九勺问道。
“什么意见?你直说,猜你的深意会减我寿的。”阴阳老祖如果不是北墙缺人,真是想美美地躺在地下深坟之中,永远不出来。
这一出门,就是寿命哗哗的掉啊。
动脑筋什么的,是最浪费生命的,不如陷入玄妙至极的睡态。
睡态之中,天地舒缓,既舒服,又活得久。
阴九勺尴尬笑笑,知道师尊的脾气,直说道:“我想知道如果我们阴阳道在这件事里需要选择站队,这件事…师尊个人会选择哪一边?”
阴九勺这样一说,阴阳老祖懂了。
“你这就等于问我,你愿意北墙破还是不破。”阴阳老祖缓缓说道。
“对,徒儿就是这个意思。师尊还请直言不讳。”阴九勺恭敬求知。
这个问题,阴阳老祖活了几千年,早就想明白了。
“我若为阴阳子,自然希望破。”阴阳老祖笑道。
“为何?”阴九勺问道。
“北墙一破如鲸落,一鲸落,万物生。”阴阳老祖笑道。
阴九勺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他知道师尊还有下半句话。
“我若是阴阳老祖,想到你们会因为北墙一破而流离失所,我又不想让它破了。”
言尽于此,阴九勺心中了然,不再多问。
很巧的是,师尊既是阴阳子,也是阴阳老祖。
所以,很多问题,想多了屁用没有。
该吃的饭,还是得吃。
该挨的打,少不了挨。
“天塌地陷,随心所欲,方是我辈修道之人。”
阴九勺喃喃自语,明白了。
他决定,回去也睡在棺材里,如同珍爱生命的师尊一般,一觉大梦春秋去。
外界的纷纷扰扰,自有定夺。
随他去吧。
……
三百八十章 她,站出来了!(五更)
战斗无疾而终。
两方的观战之人心中不约而同地一松。
好在没有死人,不然事态一旦恶化,更加难以解决。
剩下的时间,就到了心情气和的商谈时刻。
曹一折回到长歌当欢的阵营中,东楚等人对他恭敬抱拳,一一上前行礼,表示感谢。
显然曹一折与齐方的这一战,得到了东楚等人的尊敬。
他们知道,如果不是曹一折。
他们连最后这个和谈的机会都无法获得。
曹一折瞥了他们一眼,着重看了眼九尊,点头了事,话都懒得与他们多说一句。
初帝和齐方最后还是站在了一块儿,秦贺想了想也站到了初帝身便。
齐方有些不快,冷着眼看着秦贺,问道:“你又是因为什么掺和这件事?”
“嘿嘿...私事儿。”秦贺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
“我次…齐一门为了人族天下,你居然因为私事儿……老夫真想一……”
齐方差一点被秦贺气死,一了半天最后还是保留了君子风度,没有对秦贺破口大骂。
秦贺知道齐方想说啥,无非就是打我呗?
只见他挖了挖鼻子,贱贱地说道:“你打不过我。”
初帝顿时脸色一黑,齐方刹那老脸一红。
“好了,这件事,我来谈。”
初帝一锤定音,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在这里扯皮。
真是的,都一大把年纪了,打起架来一点儿都不稳重。
说罢,初帝一步轻抬,直接出现在了齐一等人前方。
初帝的乍现,吓得鸠浅眼皮一跳,顿时就想往齐一身前走。
初帝知道鸠浅这家伙的心思,隔空一把将他提着丢到了一边,胖胖吓得连忙跑到了鸠浅身边。
她还记得这个银色头发的男人警告过他,只要她在城中犯事,他就将她的肉脑袋从脖子上揪下来。
她至今只是想想便害怕极了。
东楚之人也想上前,初帝手一挥,将他们堵在一个透明屏障之外,寸步不得前进。
长歌当欢等人比较聪明,曹一折一个手势后便都心照不宣地伫立原地,无人上前触初帝霉头。
但是,此时那个来自繁华处的女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初帝大叫一声。
“喂!”
女子声线之尖锐,如一根细针,锋利入魂。
初帝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女子尖锐的嗓音无敌,直接刺得他毫无防备的耳膜一疼。
“不许你欺负齐一!”
女子抱着一个包裹,怯生生地对着初帝怒吼。
她紧绷的小脸,加上轻轻颤抖的双腿,分明泫然欲泣。
可是,她站出来了!
她在一群大佬的‘退缩’之下,站出来了!
她觉得此时她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女子,面对强大的敌人,勇敢地站在了情郎的身后,与情郎生死与共,共同对敌,同仇敌忾。
只是,她的话,听起来怎么一点都不霸气呢?
像是在撒娇。
初帝一脸疑惑,这个人仙境界的女子,谁家的?
此时她的站位很刁钻。
在齐一身后,不穿白衣。
长歌当欢之前,自成一派。
东楚来者之外,隔烟尽雨老远。
难不成…独门独派?
“你是哪位?”初帝偷偷运转一丝仙气揉耳膜,问道。
“我来自繁华处,三年前芳龄二十有八,家住南齐方洲内,宗派山门是距离齐一门东边三百里的繁华处,我是当代繁华处的二代弟子中的大师姐,我师父是繁华道人,我师弟们叫……”
女子听到初帝问她问题,一股脑儿的交代了自己的来历。
只是,说了半天,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告诉初帝。
倒是将同门师父师兄弟的名字都说了一遍。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心。
初帝看了眼,女子紧张得就快要尿了,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一样,眼中泪汪汪,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嗯,情真意切...不像是撒谎。
“你来这里干什么?”初帝问道。
“我我我…送信。”女子将我重复了好几次,因为太紧张脸更红了,仿佛就要滴下水来,最后憋出两个字儿,送信。
“什么信?”初帝眉头一凝。
秘密?
初帝留了个心眼儿,不待女子回答,直接手一招,一把将女子怀里的包裹抓在了手中。
齐方身后的方律的知道那是何物,正打算提醒初帝。
但是,他慢了。
也傻了。
方律刚抬起手,嘴巴还没张,初帝就看完了。
初帝已经在片刻之间,半息不到的时间里翻阅了一遍,然后还整理了一遍,按照原先的顺序放回了原处。
最后,初帝顺手还给包裹系了个蝴蝶结。
只不过,初帝看完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手往自己脸上抬了一下,然后颤抖着放了下去。
女子吓呆了,万万没有想到怀里的宝贝会被这个男人抢走。
一阵羞恼直接冲头,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姜丝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接回了自己身边。
这下好了,醒了就跑,跑了就晕倒,晕倒了还是回到了长歌当欢的怀抱。
初帝深深地看了齐一一眼,齐一书生良颜如美玉,此时面色疑惑,不知何故。
此时女子已经晕了,初帝想了想将包裹递给了齐一。
反正也是齐一的东西。
拿去,该死的小白脸儿,算你狠,哼。
刚才初帝闲来无事数了数,信函足足一千七百四十九封,来自南齐方洲大小十几个地方。
齐一接过,看着这个带着女子清香,鼓囊囊的包裹,眉头紧皱,更加疑惑不解了。
这里面有什么?
为何初帝看过之后毫不犹豫地就交给我了呢?
齐一疑惑难解,打算当场拆开看上一眼,解一解燃眉之惑。
初帝顿时制止,急声喝道:“回去再拆。”
初帝语速之急迫与快速,吓得齐一顿时停下了动作,连声回答:“是是是……”
初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甚至神魂视野之中已经看到齐一门中的某些白衣君子掩住了脸面,在他背后无声地偷笑。
初帝不由得眉头一挑,脸色白到了极点。
单身时间久了,对付这种事情已经无法游刃有余了吗?
初帝内心一片哀嚎。
看见这一幕的人有很多,除了齐一门等人,还有楚家之人都知道这包里都是些什么虎狼之物。
此时,与齐一门中之人的想法不同,楚家之人纷纷交头接耳一阵,皱起了眉头。
这繁华处来的女人显然有备而来,难道她想趁青木妮子生病的期间,乘虚而入?
这他么的明目张胆挖墙脚啊,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顿时,楚家人自动生出护犊之心,纷纷双目一竖,怒视齐一。
齐一不知所措。
一时间,场上的人神色各异,使得齐一这个处在风暴中心的人局促不安,不由自主地抚摸了一下怀里酣睡的雪狼一下。
雪狼发出了一丝舒服的“呜~~”。
众人惊醒。
三百八十一章 各退一步(一更)
所有人,包括初帝,终于从插曲当中回过神来,然后场面都变回了一开始的凝重。
言青木的事情,才是正事。
在此空当中,鸠浅也牵着胖胖重新溜到了长歌当欢的阵营当中。
他小声问道:“包裹里是什么东西啊?”
长歌当欢中的几位绅士都选择了扬了扬眉,闭嘴不言。
姜丝丝揶揄道:“是无数男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想要啊,却得不到。”
鸠浅惊讶无比,脸色逐渐惊恐,小声问道:“是秦微凉的心吗?”
姜丝丝听到鸠浅的傻话,顿时脸色一青,感到索然无味,回过了头。
齐一何等聪慧,听到姜丝丝和鸠浅的对话,顿时猜测到了手中包裹里是何物。
他一下子就觉得手中的包裹的分量重了,这可是烫手的山芋啊。
别人不懂言青木,他作为言青木的夫君,可是懂得很。
言青木每次嘴巴一噘,他就知道她吃干醋了。
来到北墙这么久,他齐一硬是一个同门的师姐都没敢前去拜会啊。
师兄师弟们,师叔师伯他们可都拜访完了。
为啥?
还不是家里有个喜欢嘟起小嘴儿的美娇娘,她可是一个活在醋坛子中的小女人。
言青木在人前确实是不知道有多大方,但只有齐一知道那都是假象。
每次齐一礼貌性地对着女子微笑过后,她心里都记恨着呢。
鸠浅以前无意间在言青木面前提起了一次齐玉的名字,言青木就在齐一面前提起了一百次不止。
而且,每次提起,言青木简直如同深闺怨妇一般可怜和幽怨,那话里酸溜溜的哟,让他齐一心疼得心窝子都碎完了。
此时,齐一手上拿着包裹,心里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真的说不出……
初帝是不懂齐一有什么不开心的,看他苦着个脸,以为他是担心言青木的安危。
于是,初帝说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
“初帝请讲。”齐一惊喜。
众人顿时竖着耳朵倾听。
初帝说道:“首先,让楚家之人就这样带走她是不可能的。”
“还要搜魂?”楚人杰听罢勃然大怒,暴喝。
他再也不管自己的身份是何,再也不顾所谓的和气为何物。
全力一拳轰炸在身前的无形壁垒之上,他心急如焚。
这时,不只是楚家,就连一直镇定的长歌当欢也在一刹那杀气腾腾。
妈的我们等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听你初帝这一句屎一样的话的。
众人在一瞬间便做好了战斗准备,曹一折更是凶猛。
只见他眨眼间双眼血泉顿翻,指尖轻颤之后骨剑握于手中,杀气化作了实质的风,使得场上温度骤降。
“等等。”
初帝手指对着曹一折用力一指,特别示意:就你,就你,曹一折,你不要轻举妄动。
方才曹一折拔剑的那一刹那,初帝感觉到了九天之上的云层动了一下,猜到了曹一折的打算。
秘术加上时空之术是用来对付齐方的,那么对付我就打算用天劫吗?
你果然已经可以随意唤醒破第十境的天劫。
初帝心中有一丝喜悦,但是对曹一折更加无奈。
初帝知道,曹一折现在真是有恃无恐了。
十境天劫他经历过,上天会给予渡劫者一段时间的十境修为,以来抵御天劫。
很显然,曹一折打算用这段时间进行战斗,而不是准备渡劫。
这很疯狂,但是,曹一折做得出来。
初帝喜欢这种疯狂的人,要是这种人愿意为他所用,即便是不为他所御使,同一路走走也是极好的。
众人听到初帝的后语,顿了一顿,没有放下杀意,只是暂缓,看你耍的什么把戏。
齐一此时凝重无比,站在初帝身前,他深知自己无力反抗,但是让他交出怀里的女子,他绝对不愿意。
“不知初帝有何主意?”齐一问道。
“将她交给死人医,死人医可以做到取人一丝带有记忆的神魂而人不伤。”初帝提了个办法。
“初帝确定死人医能办到?”齐一不太相信。
齐一眉头紧皱,心说作为死人医馆的常客,齐一门怎么不知道?
不只是齐一有所疑惑,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感不可思议。
“我不同意,初帝你休想蒙骗我等。”楚人杰严肃至极,话语中表达了一个清晰的含义。
那就是,此事不容商议。
东楚之人虽近千年来都没有怎么北上,但是他们也是知道死人医的水平的。
“如果死人医真可以做到取人一丝带有记忆的神魂而人不伤,北墙打鼓生们便能做到不死不灭,那么你们早就挥军北伐了,哪里会龟缩于北墙处,等到此时还毫无作为?”
九尊一句话点出了初帝话语的不可确信之处。
聪明人就是难以哄骗,一语便可戳中痛处。
初帝帅脸微微尴尬,有种被当场戳穿的窘迫。
就在此时,齐方对着初帝说道:“既然陛下已经有了打算,请恕我等先行告退。”
“诶!”初帝心神传音,想要挽留。
但是,齐方已经转身,率众离开,对初帝的挽留如同闻所未闻。
一时间里,众多白衣身影向四面八方散去,此地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
初帝面不改色,解释道:“死人医早已研究出了神魂剥离之法,只是现如今还没有找到储存神魂的容器。”
初帝信誓旦旦,众人凝神细思。
此中真假,说到这份上众人就开始分辨不清了。
死人医千百年来专心研究神魂之秘的事情,在北墙四千里的人间,并不是什么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就东楚而言,当初他们撤兵之时,死人医就是在鼓捣这个玩意儿。
当时,尊上死亡,东楚还对死人医心怀希望了很久。
万一他整出来了,尊上说不定还有救。
谁知道那个没耳朵的老头儿不中用,几十年过去了都没一点儿成果。
死人医馆坐落于帝王城,初帝先人一步得到某些确切的消息也不是问题。
于是,东楚一行人开始犹豫了。
若真如初帝所言,那退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要的不多,就是不能伤害到言青木的脑子,只求她一个理智尚在罢了。
这时,一旁看戏的长歌当欢,有了异议。
曹一折低头与鸠浅耳语几句,鸠浅慢慢走向齐一。
这一次,初帝没有再做阻拦。
鸠浅很轻易地接近了齐一,对齐一轻声道:“可以试试。”
初帝听见了鸠浅的话,心道你们长歌当欢还有点良心,知道进退。
齐一眉头一拧,其实他是不信死人医真的鼓捣出了这玩意儿的。
如果真有,齐一门的先生与学子们定然不会退。
三百八十二章 治病(二更)
师祖齐方这一退说明了很多问题。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说明:初帝的打算与齐一门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路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
齐一门中君子经常挂在嘴边自我激励的一句话,这种气度刻在了刚才他们的转身当中。
正当齐一解释,鸠浅凑在他耳边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鸟儿姐的情况在恶化,保不准日后变得连你都认不出了。”
“到时候,还是得死马当活马医,来这里找死人医。”
齐一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
原来长歌当欢等人知道这消息的不靠谱,但是他们担心的是言青木的情况。
齐一顿时对言青木心生愧疚,别人提出让病人看医生,自己怎么能想着不相信别人的医术就擅作主张的为她选择拒绝呢?
初帝看出了端倪,给了齐一一个台阶下。
“齐一,我保证不伤害到她的神魂与理智。”初帝信誓旦旦。
“你凭什么保证?”齐一下意识反问。
这个就是齐一最在意的地方。
人脑是人体中最复杂的结构,一个人没了理智跟死了毫无差别。
一堆死肉就算能够行走,那还是一个活人吗?
齐一宁可面对一只认不出他来的鲜活妖兽,也不要面对一个爱妻的行尸。
初帝看了曹一折一眼,曹一折翻了个白眼。
初帝心里一笑,你还得再帮我一下。
“曹一折和浇兰克都会帮你,这一点你大可相信。”初帝说道。
曹一折与浇兰克,都是北墙四千里中精通逆时光之术的人。
齐一有些犹豫,浇兰克,齐一门不熟,他也不熟。
将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托付给一个陌生人,不行。
至于曹一折,他以九敌十,在与师祖一战中消耗必然极大。
今天,他还能使用出逆时光之术吗?
齐一很担心。
“你就算不信浇兰克,最起码应该相信曹一折吧?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无差别倒流时光一日之久,中途出了什么问题,让他直接将时光倒回来,万物复原就好了。”初帝继续劝道。
齐一眼神闪烁,显然还在取舍。
“秦贺,帮我个忙……”
初帝在齐一考虑的同时,心头对着秦贺吩咐了几句。
秦贺点了点头,消失不见。
然后,初帝继续看着齐一,等待齐一的答复。
他完全可以提着齐一与言青木往死人医馆里赶。
但是,这样做就失去了和谈的意义。
初帝要的不是屈服,而是和平的接受。
东楚之人来了不少,将近一半。
他们不只是过来站场子,充数的。
基本上他们可以认为是代表东楚楚家过来表态的,这件事处理得不好,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
墨海境内的事情,就不是他初帝用强大的修为可以一手遮天的了。
尊上的后人,尊上的天赋没继承到,但尊上那一身不屈和傲气还是继承得很满很满,满的霸气侧漏。
言青木如果在他们眼前出了什么事,今后的局势就难料了。
搞不好,楚家一个心情不好举兵东来,凭借着下人与九尊两人的实力,再加上言公卿的势力,横扫南齐不在话下。
就是一口气打入了皇城,初帝也不会很惊讶。
以他们的实力,对付近在咫尺的南北两洲之地还是很容易的。
就是这些事情难办,让人束手束脚,又很容易浪费时间。
大概过了一刻钟,初帝等得想给齐一一巴掌。
齐一回头问了问东楚之人的代表,楚人杰。
“楚兄意下如何?”
楚人杰眉头骤然一紧,没想到这个时候齐一会来问他。
本想一口否决。
齐一接着说道:“我想让青木好过来,她的情况这些天已经恶化了,长歌当欢的诸位也无可奈何,齐一门的诸多手段也阻止不了。现在她已经只认识我一个人了。”
听到这话,楚人杰心里剧烈一痛。
言青木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了呢?
“各位可有办法对付这种情形?”
楚人杰望了望身边的人,他们纷纷低下了头,没有表态。
显然,他们没有。
这个问题,在此地苦等齐一醒来之时,他们有过思量。
整个墨海南北,死人医的医术,天下无双。
其他人,不论被世人传得有多神,也不如可以医活死人的死人医。
以前,死人医救活了一个死去了好几天的人。
他当时看了一眼死人的瞳孔,说了一句,这人脑子还活着,能救。
当时没一个人相信他,也没一个有医术的人支持他。
毕竟那人都死了几天,在炎热的天气之下,连身体都有股尸体的味道。
最后,他硬是让那个人活了过来,狠狠地扇了所有人一巴掌。
从那个时候,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开始懂得。
事实胜于雄辩,人信或者不信,事实都在那里,不减分毫,不增分臾。
强者,无须与弱者解释。
以弱者的眼界也理解不了强者的世界。
医道一途,死人医登高绝顶,无人能及。
他早就不治病了,从而转身做起了神魂的研究。
九尊见楚人杰有些犹豫,推了他一下:“你决定啊,此地没有暗主,明主之命便是圣令。”
楚人杰正犹豫这件事他说了能不能算数,九尊点醒了他。
楚人杰深吸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坚毅,对齐一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
齐一见状回过头,正视初帝。
“走吧。”
说着,齐一将包裹放入储物袋中,护好怀中的小狼,缓缓升空,朝着帝王城的方向飞去。
初帝撤掉了东楚诸位的身前的屏障,让他们跟在了齐一身后。
最后离开的是长歌当欢的几人。
他们知道齐一不会走得很快,于是在此逗留了一会儿,聊了会儿天。
鸠浅有些怀疑,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初帝是在骗人。”
李青月丝毫不给自个儿亲叔叔留面子,说道:“你不用觉得,他就是在骗人。先骗自己,再骗我们。”
“那你们怎么还让我去跟二哥那样说?”鸠浅顿时紧张得要死,心说这样不是害了鸟儿姐吗?
“你以为齐一不知道吗?”李青月撇了撇嘴,“连一把年纪的齐祖都知道是假的,齐一年纪轻轻的难道想不到?”
“也是哦,刚才二哥就想反驳的。”鸠浅嘟起了嘴,觉得哥嫂真可怜。
“没办法,这种事情太令人绝望了。”曹一折淡淡地插话。
“最重要的是,两边都不愿意退让一步。初帝只好匀一匀,和个稀泥,同时给两边一点希望。”姜丝丝想到茶几曾经对他们说过的帝王之术,由衷感慨。
制衡之道,便是帝王之术。
“吃亏的还是齐一门,那个叶辽是真白死了。”华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就是因为这个,齐祖心情不好,扭头就走。”李青月摇头叹息。
三百八十三章 诸事不顺(三更)
胖胖听着长歌当欢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呀?”
众人这才发现有个小丫头睁这大眼睛看着他们,头一回见到小女孩的众人有些喜悦。
刚才没时间叙旧,这会儿有空了。
姜丝丝喜欢孩子,也不管胖胖的本体是什么,直接将她一把抱起,问道:“鸠浅,你这是为我们长歌当欢收了个神兽当守山门的吗?”
“她本体是什么?”曹一折随口问道。
“长得这么可爱,不会是一头吃胡萝卜的兔子吧?”李青月觉得胖胖的脸上肉实在是多,有些莫名的喜感。
对于妖兽,长歌当欢众人,其实跟鸠浅感官差异不大。
他们肯定谈不上对所有妖兽都有好感,但是对于一些动物还是并不厌恶。
有些妖兽是可以交朋友的。
这些往往比人类更加靠谱,你养她一时,她跟随你一世。
忠心耿耿,有口饭吃就不离不弃。
哪像有些人,天生喂不饱的狼崽子,不管给他多少恩惠,到了关键时候,他还是会狠狠地在你背后捅你一刀。
很多时候,智商不高的生物往往就意味着心性单纯和善良。
特别是吃草的某些妖兽,用来守山门儿最合适了。
它们在山门里住一段时间,便会将山门当做自己的家,然后很勇敢地保护家与家人的安全。
这个世界选择跟妖兽生活在一起的修士,很多,多如牛毛。
听见李青月的问题,鸠浅正想回答。
胖胖一下子跳了出来,叉腰怒道:“我才不是兔子呢!我是凶猛的神熊一族,差一点儿就是神兽了。”
“神熊一族?”众人惊讶,疑惑不解。
神熊是什么熊?
“对啊!神熊,凶猛着呢!”
胖胖说着往旁边跳了一步,保持叉腰的姿势,变化出了本体,释放出了她伟大的神熊一族的‘凶猛’气质。
众人本来打算看看她凶猛的模样,待到她变化出本体,落眼时顿时懵了。
这黑眼圈也…凶猛?
小姑娘,你对凶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除了鸠浅低着头用舌头顶着脸颊,不言不语地憋笑之外,其他人怔在了原地。
一时间,华多和骑龙道人面面相觑,对视间各自露出了大白牙。
姜丝丝更是毫不掩饰她对胖胖的喜爱,默默地伸出手摸了摸她身上柔软的毛发。
“怎么样?我威武吧?”胖胖见他们都不说话,以为他们都被她凶猛的气质给吓到了,于是很得意地叉了叉腰。
“嗯,威武!”李青月对着如山一样高大的胖胖竖起了大拇指,赞扬道。
听到夸奖,如山一样大的胖胖嘿嘿地笑了,庞大的肩头忍不住地上下耸动。
姜丝丝痴痴地看着这只大熊猫,两眼放光,心都酥了。
“走吧。”
曹一折觉得这个世界变了,欢乐得让他猝不及防,说了一句便飞上了天空,走在了最前面。
……
死人医馆。
没有耳朵的死人医最近有些忙碌,他有预感他的研究快要出成果了。
神魂之秘,历来困惑众生。
他有幸有时间有机会有材料对其精心钻研,终于是走到了最后的关头。
煞费苦心多年啊,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吗?
死人医很开心。
真想长一对儿耳朵庆祝一下啊!
就在这时,秦贺没有任何征兆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死人医见怪不怪,这几个人族的大佬每次找他都不走门儿,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诶,初帝让我跟你带个话儿。”秦贺抱臂,说道。
“说,忙着呢。”死人医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左右奔走。
“初帝待会儿要带病人过来,你取下病人一丝不伤大体的神魂就够了,不要截取有记忆的片段。”秦贺说道。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们我能截取有记忆的神魂片段了?”死人医内心有些惊讶,心说成果我还没跟人分享呢!
你们怎么知道的?
偷看了我的笔记本儿上的笔记?
这样想着,死人医不着痕迹地将桌子上摊开的笔记本儿拿回了储物袋中。
秦贺是一个大老粗,对死人医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但是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我知道你没本事,是真搞不定。但是我现在没空与你解释,你到时候按照初帝的说法做就可以了。我溜了。”
说完,秦贺闪烁而出。
“谁又说我是真搞不定的?”死人医突然气急败坏,觉得这秦贺不可理喻。
你说一个医术天下第一的神医没本事?
莽夫!!!
你他么懂医术吗你?
过来埋汰我一顿就滚了,你还是不是个东西?
就在死人医正打算对着秦贺离去时站立的位置骂上几句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人落地的声响。
“咚!咚!”
死人医馆的大门被敲了几下。
死人医恢复了平静,连忙将桌子上的有关神魂研究的记录不论重要与否,一鼓囊地塞进了储物袋里。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死人医才清了清嗓子。
“进来。”
“嘭!”
然后,门栓断裂,一扇门对着他飞了过来。
死人医下意识地低头,一块门板儿从头上飞了过去,摔在了古树的树干上,四分五裂。
初帝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刚才他很没有面子。
托秦贺过来提前打了招呼,最后他带着一群人在死人医馆紧闭的大门前站了半晌,里面才传出一声‘进来’。
初帝真是服了。
最近的人真是绝得哗众取宠,不知道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臭狗屎。
初帝轻轻推了一下,发现门栓还拴得紧紧的。
死人医馆的门是从里面打开的你不知道吗?
说了进来你又给我不开门是个什么意思?
我给了你这么多时间准备,你连开门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一日之内,先后遭遇各种奇葩的滑铁卢事故。
一掌帅气的老脸,可谓是丢得干干净净啊!
饶是初帝活了一千多年,见多识广,城府极深,脸皮绝厚,也遭不住了。
生气了,摔个门儿意思意思一下总阔以吧?
初帝很郁闷,最近遇到的人,个儿个儿都是智商无敌的存在。
先有一个背着一大袋情书到处跑的小姑娘胆子一肥就指着自己厉声大喝,不许你欺负我家齐一...保护情郎;
后就有一个低自己一境的曹一折打算用天劫的手段干死自己;
现在还有一个脑子缺东西的人让自己打开一个关得紧紧的大门。
初帝觉得世界在与他的心绪背道而驰。
自己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诸事不顺啊!!!
三百八十四章 冒失与在意(四更)
初帝静静地望着死人医,心说你现在开心了吧?
鼓捣这么久,门都不给我开。
死人医一脸微笑,显然记起了自己忘了开门的事情,有些尴尬。
初帝深吸一口气,面色恢复了平静。
身后,齐一抱着一条雪狼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鸠浅,楚人杰,以及烟尽雨。
他们三人,楚人杰代表着东楚,其他两个都是齐一的兄弟。
死人医馆内部空间构造并不复杂,站在外面神识一开也能洞悉清楚。
里头空间不大,为了防止施术时被人叨扰,东楚的诸位和长歌当欢的几人心照不宣地留在了外头。
然后,他们不着痕迹地散开,护在了死人医馆的四周。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手术,很危险。
危险到什么程度呢?
往小了说,会伤及的东楚与皇室之间的和气。
往大了说,就是最少关系到南北东三洲之地的安危,人间的太平。
总之,言青木的身份使得这件事变得十分棘手,丝毫马虎不得。
其实曹一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不过是摘取一丝等同于汗毛一样的无意识神魂碎片。
难道死人医还真会硬着头皮去乱动言青木有记忆的神魂片段啊?
刚才秦贺先一步离开了,曹一折可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哎,李青月虽然不说,但是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曹一折与李青月相知多年,知道李青月一紧张就会吞口水。
刚才这么一会儿,李青月已经偷偷地吞了好几下了。
李青月不想看到人族相互之间打起来,曹一折明白,所以他也帮他守一守。
“我们来此是请你摘取一丝她的记忆片段的。”初帝直言不讳。
“看记忆直接搜魂不是更省事儿?”死人医心说这哪需要我啊!
“不能搜魂!”楚人杰顿时神色一变,怒道。
初帝挑了挑眉,心说你这老东西故意在这儿提搜魂。
“不行。你得用你无人可及的医术取下她一丝神魂片段,期间不能伤害到她的理智,你可以做到的,我知道,所以拜托了……”
初帝三言两语交代了他们的来意,死人医想起秦贺的嘱托,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鸠浅跳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你先截取我的,我试试痛不痛先。”鸠浅觉得鸟儿姐睡得安宁,如果截取的过程中有疼痛感可能会加剧鸟儿姐的病情。
搞不好,当场发狂。
到那个时候,楚家之人就肯定不会跟你们客气了。
鸠浅进来的时候看见楚人杰对楚家人吩咐了几句,几句话之后那些个楚人杰来者就拔出了剑。
这是已经做好了干架的准备啊。
这时,烟尽雨也站了出来。
“取我的吧,小浅你的神魂有问题,如果死人医手法不成熟,可能会伤害到你。”
下意识的将鸠浅往后面拉去,烟尽雨直接站到了最前面。
这些事情,如果毫无差别,烟尽雨肯定懒得争,浪费时间。
但是,他很早就知道鸠浅的神魂有问题,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对鸠浅产生影响?
据烟尽雨所知,鸠浅应该是已经完整地修炼了疯魔诀了。
到时候伤了神魂,别最后使得疯魔诀的时候出什么篓子。
不管是什么原因,烟尽雨都觉得这试毒的事情,他最合适。
就算有损伤,他受到的伤害也最小。
鸠浅嘿嘿一笑,说道:“我来吧,我神魂已经早就没事儿了。况且我还有些事情没搞懂呢,万一他真能搞定记忆呢?”
烟尽雨眉头一皱,眼神对着鸠浅示意不要争。
一时间,本来是齐一和言青木的主场,一下子变成了鸠浅和烟尽雨的舞台。
齐一叹了口气,咳了一声。
“我来吧,青木是我的妻子,这种事情我最合适。”齐一觉得兄弟们帮他已经够多的了,再多肯定还不起,心里重。
况且,为自己的媳妇儿赴汤蹈火的这种事情最好是感同身受的自己去做才好。
然而,对于齐一的人选,楚人杰表达了强烈的反对。
“齐一,你不行。你如果出了问题,都没有人安慰青木了。鸠浅和烟尽雨都可以,你不行。”楚人杰斩钉截铁,不给齐一一丝反驳的机会。
不就是个拿一点神魂碎片的小事儿吗?
命牌都是这样做的!!!
初帝被几人吵得脑子都炸了,然而又发作不得。
他心知死人医接下来的手术应该是毫无副作用的,但是一旦挑明了,他又下不来台。
于是,初帝只好忍着,一言不发,任由他们仨墨迹。
但是,死人医不爽了。
“想试可以,随便来一个人就好了。不要争了,就你小子。我手法成熟得很,而且理论上也不会痛的。”死人医眯起了眼睛,觉得他被这两个小破孩儿给鄙视了个一通。
说着,死人医指了指鸠浅。
死人医在这些人里,印象最深的和印象最好的就是鸠浅。
鸠浅洋溢的笑脸,跟他以前的孩子有些相像。
至于齐一,一脸忧愁,这种摘取神魂的手术需要心神安宁,他不行。
还有烟尽雨,上次买药时一身血味儿,他不喜欢。
鸠浅最合适了。
鸠浅见到死人医选了自己,得意地对两个哥哥挑了挑眉。
烟尽雨和齐一相视一眼,苦涩地别过了眼。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闲杂人等都出去吧。”死人医摆了摆手,没想到成果还没有公诸于世,就有人上门求医治病。
闲杂人等?
烟尽雨看了看楚人杰,然后他们齐齐看向初帝。
死人医回过头说道:“就你们仨,别看了,都出去。”
“不行,我要看着青木,我不放心。”楚人杰不答应。
这种重要的事情,他不亲眼看着心里过意不去。
“你看着有什么用?你知道我待会儿勾来划去的在干什么吗?你知道你在这儿除了影响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吗?”死人医顿时反怼楚人杰。
他觉得这个楚人杰很没有礼貌,一直叽叽歪歪,冒冒失失的,开口就是严词否定,屁本事没有,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
楚人杰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确实都不懂,脸色有些发窘,但是他就是不想出去。
三百八十五章 神魂键(五更)
烟尽雨看了看齐一,对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烟尽雨先一步走了出去。
“交给我,没事的,我爱她。”齐一对着楚人杰劝道。
楚人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然后,初帝还杵在原地。
死人医看了看门,再看看他。
初帝了然,眯起了眼前,一息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死人医心间留下一句话:“随便取一点无伤大雅的神魂,不要伤害到那个女子脆弱的意识。”
死人医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初帝来回的指令都不一样,我这听从哪一个呢?
算了,随便吧。
死人医转过头,指了指一边的躺椅,找了个瓶子打开一点小口,对鸠浅说道:“躺下,闻一闻这个。”
鸠浅接过瓶子,好奇,闻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坐到椅子上,立马‘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齐一见到鸠浅一下子就倒了,心惊不已。
“神魂倒,闻一闻就能神魂休眠。要不是材料太过于稀缺,无法批量生产,我们北攻的计划早就实现了。”死人医随口解释。
“额…”齐一想起了某一夜的旖旎,顿时脸色微红,然后施法将鸠浅扶着躺到了椅子上。
齐一对这玩意儿印象可是极为深刻,上次的糖果害得齐一至今不敢乱吃小圆球类的东西。
看到丹药就裆下一痛。
这次鸠浅一闻就倒,显然药效比上次的糖果强了百倍不止。
“我该怎么做?”齐一问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取一点有记忆的神魂片段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死人医说着中指指腹一点鸠浅的眉心,一抬,将鸠浅的神魂从头颅之中拉出来了一角。
齐一站远了一些,但是精神相较方才更加集中。
这时,只见死人医从兜里摸出了一副黑色的眼镜戴上,然后仔细了端详了鸠浅的神魂一番。
自然界很神奇,神魂缥缈,一般是非能够神魂外放之人不可见,但是有些天生的材料就是可以帮助肉眼看到这些缥缈的东西。
比如说这种石头,透过石头就能看清神魂。
比神魂之眼看着还清晰。
于是,死人医就用这种石头打磨出了一副眼镜。
随后,他取出了一截活木放置于一旁,取了鸠浅一丝神魂末梢聚神魂为细针。
活木为手指粗细,一指长短。
细针,细不可察。
估计一般那些眼力差的人,都看不到这种细针。
齐一看得很辛苦,不明所以,皱起了眉头。
死人医看了眼鸠浅的神魂,快速用针扎了神魂边缘几下,然后聚力将针尖打入活木中。
刹那间,活木周边闪烁出淡淡的紫光,然后肉眼可见式的逐渐暗淡。
齐一快速推算,这些光点顶多只能持续十五息时间,十五息之后便会黯淡消失。
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死人医双手将那一枚神魂细针拉长,然后置于掌心,不停地在鸠浅神魂上来回穿行。
那个场景,仿佛死人医正在鸠浅的神魂上作画,织布。
齐一眉头一拧,看得更加仔细了一分。
不对,他在提取。
较之作画和织布,死人医的手法更加细微,每一下的来时等于是提取了鸠浅的神魂一点。
回时便运用神魂之力反哺滋养。
一个来回,死人医提取了一点他所需要的神魂节点,然后鸠浅的神魂因为快速得到了滋养,恢复如初。
这就像是在抽了你的一滴血之后,快速为你身体注入能量,然后你的身体重新又生出了一滴血。
但是,因为死人医的手法速度极快,片刻之间便收集齐了你全身每一滴血。
就在死人医提取神魂节点之时,他的教导欲爆发,随口说道:
“神魂之所以能够储存记忆,其实就是每一个神魂节点之间形成了一个特定排列顺序。”
“一般而言,人之神魂除却本体的那一部分,经常发散于外的那一部分其实是杂乱无章的。”
“这一部分神魂节点无意识,变化多端,更新频繁,不具备形成记忆的功能,只能在本体神魂的操纵下进行一些探查和感知的功能。”
“至于本体的那一部分神魂,经过我上千年来的探索和总结,发现其节点与节点之间有一种相互作用,无数个节点之间会有一种特定规则。”
“这种节点之间的相互作用,我称之为神魂键。”
“其中一个单个的节点的消失并不会影响到整体,随着外界及时的能量补充,左右相邻节点会很快将这个缺失的点自动修复。”
“因此,所谓的截取一段本体的神魂片段与其说是截取,不如说是复制。”
“只要速度够快,记忆力超群,便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相继拿出无数个神魂节点,组成本体神魂的一缕,然后复制出一段拥有宿主完整神魂记忆的神魂片段。”
“这样做,因为所用之针乃是神魂之针,与宿主一脉同源,宿主便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搞定。”
说完,就在十五息即将到来之时。
死人医双手平铺,一张如同地图一样的淡紫色网络出现在了空中。
只见死人医轻轻将这张网包裹上活木,活木上原本即将黯淡的神魂光点,再次亮了起来。
死人医快速结了一道手法形似聚灵阵的手印,打入活木当中。
下一刻,活木出现一道阵法的图纹。
这道图纹除了部分与聚灵阵有所不同之外,基本可以算是大同小异。
就在下一刻,术成之际,这几点神魂光点化作一小缕神魂之火,在阵法之中缓慢摇曳。
这一段拥有着鸠浅完整记忆的神魂片段,成功地取出来了。
老子牛逼!
小菜一碟。
死人医看了一眼,得意地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
“失败了?”齐一看见死人医这一幕,急切问道。
“当然没有。这种手段我都已经使用过很多次了,成功得索然无味。”
死人医说完拿出了自己的储物袋,伸手进去好一阵摸索。
半晌过后,他摸索出一枚黑乎乎的丹药,顺手塞在了鸠浅嘴中。
鸠浅悠悠转醒。
原来是神魂倒的解药,齐一悬着的心放下了。
鸠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晕倒之后基本上是完全陷入了沉睡,不省人事。
三百八十六章 神魂净土(一更)
此时,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咂咂嘴巴,望着齐一。
“二哥,刚才发生了什么?”鸠浅问道。
齐一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回答。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死人医的手法越来越快,到了后面快得齐一肉眼完全没有看清。
“可能是他已经取出了你的一截神魂片段吧?”齐一看着死人医,猜测道。
鸠浅快速看向死人医,死人医双手搭在腹前,点了点头。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鸠浅大惊失色,立马在身上和脑袋上快速一顿摸索,发现没有异样之后,松了口气。
“距离我昏倒,过了多久?”鸠浅问道。
“二十息吧!”齐一内心难以平静,说出来这个数字,摸向怀中雪狼的手微微颤抖。
这么重要的手术,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完成吗?
齐一不敢相信。
鸠浅想了想,问道:“既然你已经掌握了这种手段,为何不公诸于世?”
这种手段,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死人医将活木递给鸠浅,问道:“这是什么?”
“活木啊!”
“对啊,活木啊。”死人医摊了摊手。
“活木怎么了吗?”鸠浅眉头一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活木会死的。”死人医说完,指了指一边的垃圾桶。
鸠浅走去一看,吞了口口水。
好家伙,一垃圾桶的活木。
“关键之处就在这里,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可以长期储存本体神魂的容器。”死人医自言自语。
他记得他上次就特殊材料的事情跟初帝申请过,初帝这么久也没给他答复。
“这个活木可以储存多久?”齐一问道。
“一天左右吧,耗尽活木的生机就死了。”死人医淡淡回答。
很显然,死人医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在鸠浅之前,他应该是研究与实验了很多次。
死人医顿了顿,继续说道:“本体的这一缕神魂其实跟神魂主体本质上并无异样,一般是需要活物作为躯体。”
“一般人的神魂离体,依靠着强大的神魂,一般都可以存活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强行夺舍别人的身体是可以活下去的。”
“但是问题就来了,作为这一缕神魂的容器的这种活物若是一具行尸,拥有了这道神魂的行尸,从生命角度上讲,就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到时候,神魂主体与这具依靠行尸活下来的神魂,谁是主人呢?”
“本质上,两者拥有的记忆是一模一样的。”
死人医随口就将他现在很在意的事情说了出来。
复制本体神魂,其实就等于复制一个人。
如果复制品成功出世,那么,谁是老大?
涉及人伦的事情啊,公诸于众会遭到天下人口诛笔伐的。
鸠浅听着死人医的话,将活木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这一道神魂火焰,有些异动。
“你的意思是不是,其实他的存在,就是第二个我?”鸠浅问道。
“理论上是的。”死人医点了点头。
齐一听见死人医与鸠浅的对话,若有所思。
这时,鸠浅和齐一都陷入了沉默。
死人医不只是能救活一个死人,现在都可以复制一个人了。
“哎呀,不过这种手段并不成熟啦。我现在只能复制出来,如何培养都不知道,而且容器很难找的。”死人医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鸠浅撇了撇嘴,将活木放回桌上,对着齐一说道:“我试了,看起来没事的。二哥,你可以让鸟儿姐试试。”
死人医看向齐一,等待齐一拿主意。
齐一思考半晌,点了点头,抱着言青木坐到了椅子之上。
这时,言青木还沉浸在齐一温暖的怀抱中,美梦深眠。
死人医准备了一下,取出另外一块活木,备用。
“开始了啊?你抱着她可以,不要乱动啊。”死人医说道。
“好,放心吧。”齐一点点头。
死人医如法炮制,这次连神魂倒都没用直接伸手一拂,便将言青木的神魂拉出一角。
然后,还是很轻易地取下一丝神魂末梢,聚魂为针。
快速点了几下之后,打入活木之中。
就在这时,死人医看着言青木的这神魂一角,眯起了眼睛。
手上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鸠浅和齐一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言青木仍旧在沉睡,静候没有说话。
直到,活木上的神魂光点熄灭。
死人医还在凝神观察。
齐一忍不住提醒道:“活木熄了!”
“闭嘴!”死人医突然面色凝重,喝道。
齐一吓得立即闭嘴,鸠浅在一旁也有些紧张。
死人医在凝视言青木的神魂时,发现了一个强盗。
这种强盗,名叫银魂鬼。
只有神魂一角,死人医看不真切。
于是,他招了招手,将言青木的神魂全部招了出来。
齐一正打算询问,死人医伸手暗暗下压,示意不要出声。
齐一和鸠浅顿时屏住了呼吸。
就连医馆之外的一干人等,也在死人医的这种严肃中停下了呼吸。
世界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寂静。
死人医推了推黑色的眼镜儿,将言青木的神魂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叹了口气。
他看到两种神魂相嵌,几乎已经密不可分。
其中一道神魂很明显就是银魂鬼,此时银魂鬼神魂对言青木神魂咬合之紧密,已经很难用一般手段将其分离开来了。
用别的手段,其实就等于杀掉言青木。
事不可为。
可以说,言青木此时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可逆转。
说到底,就是送过来的时候太迟了。
言青木已经成年,神魂躯体已经定型,银魂鬼已经占据了十分之九的地盘还多。
如果是一半的镶嵌程度,死人医自信在言青木的配合之下可以帮她将银魂鬼杀了。
但是...怎么快成狼了再送过来呢?
现在外人一旦有意图将其从言青木的神魂上剥离的举动,这时的银魂鬼其实已经能够感知出端倪。
到时候,银魂鬼为了保全自己必定会将言青木尚存的最后的一点点人性神魂磨灭。
已经无药可救。
死人医自己的医术上限在哪里他很清楚,他已经救不了了。
这个墨海也无人可救。
死人医有些遗憾,想起了初帝的交代,心底轻轻一叹。
然后,他挑中了言青木身上另外一处神魂角落,快速地将手术进行了一遍。
这一处神魂角落,是唯一一块还完全属于言青木的神魂净土。
莫约十五息之后,第二块活木之上,摇曳起了神魂之火。
三百八十七章 活魂与行尸(二更)
大功告成,死人医将言青木的神魂轻轻送入了雪狼体内。
他现在差不多知道了为何会发生今天的事,有些无语。
东楚的人在这里,说明这女子的身份很特殊。
哎……
世事便是如此,身份越特殊便越不得好死。
平静地做完这一切,死人医示意齐一可以起来了。
然后,死人医说道:“一切都搞完了,你们走吧。”
“什么?完啦?”鸠浅一头雾水,心说你瞅了半天一言不发就完了?
好歹将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们呀?
“还请神医将青木的情况如实相告?”齐一抱着雪狼单膝跪地,恳求死人医。
这时,初帝等人也相继出现在了死人医馆之中。
曹一折毫不客气地拿起了两块活木,默默注视活木上的两道神魂之火。
落魂活木如同指头粗细,神魂之火如同豆芽圆小。
看起来鸠浅的神魂和言青木的神魂没有任何差异,颜色深度也基本一致,都很平静。
“说呗,有什么问题?”初帝问道。
此地如此多的人等着你回答,你躲也躲不过去啊。
死人医摘下眼镜,伸手摁了摁没有耳朵的耳洞,说道:“没什么问题。”
楚人杰眉头一跳,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要专门挑那一处的神魂?”
楚人杰神识一直注意着医馆中的动静,知道死人医取鸠浅的神魂之时极其随意,到了言青木的身上就在挑地方了。
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显然很有问题。
“说。”初帝语气严肃。
死人医翻了个白眼,心说这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众人等着,他又无法真的闭口不言。
死人医叹了口气,说道:“这姑娘所化的狼妖不是一般的狼妖,是银魂鬼。”
“银魂鬼知道是什么吧?”
“知道就行了。截取别的地方的神魂没有作用,一旦神魂离开本体便会死亡。我取的是她身上属于人的那一部分。”
死人医显然不耐烦,没好气地解释了几句。
他知道解释了这些也没用,此地的一干人等,绝对有傻逼听都没听说过银魂鬼这东西,不知道银魂鬼是何物。
就算是知道的人,他们针对目前的情况,也没屁办法解决问题。
说了也白说。
听到银魂鬼几个字,有些人脸色变了变,有人一头雾水。
楚人杰就属于后者,他正想详细地问一问,身边九尊摇了摇头。
楚人杰意识到本家有人知道此物,闭上了嘴。
“初帝,这次的事是不是到此为止了,我们可以带人走了吧?”九尊问向初帝。
初帝点了点头。
楚人杰心情压抑而沉重,见初帝已经首肯,便走向了齐一。
“随我一同去东楚吧,路上她需要你的照料。北墙她是待不下去了,你是她的夫君,今时维护一场,你留下来日子也会很辛苦。”
楚人杰一席话,突然就使得气氛变得微妙。
齐一可是齐一门持白子,这样说不太好吧?
齐一听罢惨然一笑,轻轻地抱了抱雪狼,凑在雪狼耳边轻声呢喃:“青木,生死同楔,永不分离。”
然后,齐一跟烟尽雨与鸠浅简单道了个别之后,跟着楚人杰的队伍离去。
东楚之人见事情已经得到妥善解决,不再拖沓,布了一道隔绝风声的阵法,将齐一围在人群中,然后踏空而行。
待到齐一义无反顾地跟随东楚之人离去,烟尽雨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医馆,去向不知。
鸠浅想要随之而去,身后曹一折拉住了他。
“他的心情不好,让他安静一会儿吧。”曹一折说道。
“好吧。”鸠浅其实也想说,他的心情也不好。
但是,话到了嘴边,鸠浅还是没说。
……
事情很仓促的告一段落,东楚之人迫不及待地离开,长歌当欢若无其事地回家。
死人医馆里,就剩下初帝和死人医两人,面面相觑。
“你真的可以完全做到神魂剥离?”初帝觉得他刚才在刻意忽悠齐一,有些疑惑与介怀。
“不行。”死人医很坦然地摇了摇头,心说我只能完全做到神魂复制。
“那这两个活木是干什么的?”初帝追问。
“其实就是命牌,你拿去搜魂个试试?”死人医将活木递给初帝。
初帝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才懒得多此一举。
这么小一点神魂之火,搜一下还没看到什么就熄灭了。
然后,初帝离开了此地。
最终,死人医馆又只剩下死人医一个人。
对,还有树上一直不敢下来的那只猴子。
死人医重新做了一扇大门,然后慢悠悠地关上医馆大门,坐回了座位之上。
其实,他刚才有些话没有告诉他们。
第一,活木上的神魂之火其实不是二十四个时辰熄灭,而是二十四息。
他之所以说二十四个时辰,那是因为他没有用上三境的修士做过实验。
第二,关于他这次的手段,他也留了个心眼。
大树后的两幅棺材是他的一双儿女,身体已经保存了几百年。
几百年间,身躯有生命特征,但是缺少一道神魂,只是一具行尸。
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行尸产生自己的灵智。
这种灵智是天成,就像天生灵物自带的那一道灵智一样。
死人医想要做到神魂人赐。
他觉得总会有办法的,于是他愿意十年如一日的忍受寂寞来钻研这些无聊的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实现执念的机会来了。
在此之前,是没有人的神魂片段能够在如此简易的聚魂阵中存活这么久的。
死人医用中下六境的修士做过大量的实验,基本上他是雁过拔毛,他取过到此医馆治伤的每一个人的神魂片段。
没有一个人的神魂片段能够存活超过二十四息,此时鸠浅和言青木的居然都可以。
可喜可贺。
神魂片段中有没有记忆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能够肯定,那就是这种神魂是活魂,可以移植。
不像制作神魂令牌中的那种废物神魂,一出容器就见光死,瞬间消散在天地间。
这种活魂他用很多具尸体尝试过,效果还不错。
尸体都可以醒过来,但是因为身躯腐烂,活不了多久。
三百八十八章 繁华处里不繁华(三更)
死人医拿过鸠浅和言青木两人的神魂活木,看了眼那两具棺材,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看来还能钻研一下更加强大的聚魂阵才行,这种聚魂阵的效果太弱了。”
死人医喃喃自语,看着这两道神魂,目光愈发柔和。
说做就做,死人医将这两块活木送到棺材中的能量罩里,翻起了阵法全类的一本厚书,书名是《平乱齐一策》。
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届人间会,皇室将其拿出来过。
很不巧,当时的他用一本他用不上的功法,将它换了过来,抄了一本后将原本送还给了皇室。
正在死人医沉入心神在书籍之中时,一声巨响惊醒了他。
“嘭!”
大门再次朝他飞来,死人医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经验老道,低了下头,躲避过去。
鸠浅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喂,我的神魂呢?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记忆都有啥?”
鸠浅特意折回,其实就是因为他记起他的神魂还在死人医馆里。
鸠浅对了解自己很有兴趣,关于记忆这东西,鸠浅总是觉得有些事情,脑子没忘,但是他本人却不记得。
死人医面无表情,指了指垃圾桶。
“在那里面,自个儿找去。”
说完,死人医继续看书。
“你怎么这么快就扔啦?”鸠浅很生气,那可是他的神魂诶,转个身就丢进垃圾桶吗?
“不扔留着吃啊?”死人医轻蔑地冷哼一声,不再搭理。
死人医的做法使得鸠浅很生气。
鸠浅在垃圾桶里看了一眼,发现其中全是活木,杂乱无章,没有一个活木上有神魂之火,顿时失望不已。
随便地扒拉了两下,鸠浅放弃了,离开了死人医馆。
鸠浅独自一人走在帝王城中,心里有些难言的郁闷。
“算了,修炼吧。”
鸠浅丢下一句话,赶往了长歌当欢。
鸠浅再次来到长歌当欢时,看见一个白衣书生带着一个女子站在大船下方,对着上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鸠浅走近一看。
原来是方律与那个从繁华处来到正气城与二哥齐一送包裹的女子。
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鸠浅疑惑,走上前去。
“你们来这儿干嘛?找酷大叔麻烦吗?”
鸠浅以为方律是为叶辽而来,语气不善。
没有二哥的齐一门,其实鸠浅很不喜欢。
这种不喜欢不是讨厌,是选择取舍之后的不想和他们打交道的那种不喜欢。
这些白衣君子,说是君子,一起玩儿着玩儿着就开始用自己的规矩框别人。
连二哥齐一都如此,这些比二哥不知道差了多少倍的家伙就更不能免俗了。
鸠浅的话使得两人豁然将目光投向了他。
看到鸠浅,女子顿时委屈得蹲在了地上,抽泣了起来。
“交给公子了。”方律对着鸠浅拱了拱手,遁空离去。
怎么就交给我了呢?
鸠浅不解。
“你好好的哭什么?”
鸠浅走上前去,踢了下女子的脚,疑惑问道。
女子抬起头,泪眼朦胧。
……
很久很久以前。
其实也没多久,齐一门客散之时。
人间四戏降临齐一门之后。
南齐方洲,繁华处。
跟随师父来到齐一门做客的师姐在齐一门得见齐一几眼之后,回到繁华处就睡不着觉了。
修行那更不用谈。
她这样一个喜欢睡懒觉的女子连觉都不睡了,哪有时间去干别的事情?
繁华处里突然对她来说就不繁华了,齐一那一天的笑脸,勾住了她的魂魄。
虽然她曾经在齐一门的广场之上对齐一的女人放过狠话。
但是,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德性。
此生是难以比过那个言青木了。
她有钱有权有势有天分,有颜有胸有臀有长腿。
就算言青木是性格差到了极点,在床上也是尤物一枚。
不是她这种出身于繁华旮旯的灰姑凉可以胜过的。
而且,言青木也很喜欢齐一,齐一没有理由不喜欢言青木。
所以,她想通了。
她与其一生清苦,修道尽头成土黄,不如一生自在,到岁末白发苍苍。
在她眼里,什么长生什么修道什么天下,都没有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来得让她沉醉。
于是,她厚着脸皮,偷偷思念别人的夫君成了疾。
十几天后,她发现自己瘦了,原本丰腴的身躯,被相思利刃化为了清瘦。
衣带渐宽,她没有悔意。
为君憔悴,她也甘之如饴。
总之,人瘦了是瘦了,她心里却很开心呀。
再者说了,女孩子瘦一点儿不是更好看吗?
她最想的就是有生之年,再去见齐一一面。
两面更好。
三面四面就算了,天下人会骂她不要脸的。
好吧好吧,她承认,如果能再见三四面,被骂不要脸她也愿意。
她师父对她说过:这个世界有一个很悲惨的现象,一般三十岁之前无法跨入上三境,便基本宣告这人一生都无法进入凡上境界了。
剩下的那屈指可数的几个打破这个规律的人,需要付出十万分的努力,还要依靠十分的运气。
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万中之一。
努力不想付出,运气虚无缥缈。
都是不可强求之物。
她很烦恼,三年前她分明还是芳邻二十八呢。
可是,现在三年过去了,她还是只有金丹境界的修为。
近在咫尺的神玄境,就是上不去。
齐一的修为高到师父都拍马莫及,已经不是她能追上的了。
她因此忧伤过一晚上,眼泪忍不住地如水流。
这时,一直呆头呆脑的师弟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他说:若是师姐真的喜欢齐一,就将你的爱意变得浪漫吧。
这样,齐一或许无法和你在一起,但是肯定会一辈子记得你。
一辈子记得我?
这几个字成功打动了她的心。
齐一天赋异禀,定能得长生不老。
她也不贪,让齐一记住她一辈子太过分了。
记住她死后几千年总可以了吧?
能得齐一芳心暗记几千年,想必也是极好的。
她一下子茅塞顿开,当天饭量就回来了,一口气吃了师父从齐一门带回来的好几株七阶仙药。
接下来的几天,她思前想后,想到了一个主意。
很多时候,在这个修仙无情的时代,传信一息千里。
书信的意义无比非凡。
就写一点情书给齐一吧。
她这样想着,脑洞大开,情书一封接着一封,尺度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等同于有声文字。
不过很快,她清醒过来,否定了这个提议。
内容太羞耻了,齐一一定会觉得她是一个恬不知耻的骚狐狸的。
三百八十九章 女儿心事(四更)
齐一帅气了这么多年,齐一门中肯定有骚狐狸塞过情书给他。
她要是还是送情书,肯定印象不深刻。
比如她就是,好几个师弟给自己写过这玩意儿。
她过了两年就都不记得是哪几个跟她写了。
欲得一人心很难,做一件让他印象深刻的却很容易。
只要豁得出去,皇天绝对不负有心人。
于是,她绞尽脑汁之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人间爱慕齐一的姑娘,数不胜数,若天上星河般繁多。
于是,她打算集世间女子对齐一万千宠爱于她一身,成为齐一眼里世间女子的代表之人。
很难懂是不是?
其实很简单,为情郎行万里路,带成千上万颗芳心回来给他。
到时候,收到了世间所有女子爱意的齐一定然会将她这个代表人物记在心里。
几千年算什么?
或许是一万年呢?
说做就做,她这个繁华处里懒惰得出了名的大师姐,第一次像个爷们一样,雷厉风行了一把。
额,爷们儿形容不太对,哎呀管她呢。
反正最后,她背起行囊,对着师父师弟们招招手,走出了山门。
南齐方洲很大,但是大不过女子白白嫩嫩的小脚丫。
她一路跋山涉水,将南齐方洲每一处修士汇聚之地都拜访了一个遍。
每到一处,她就将她的来意说了一遍,然后逗留几日。
对,没错,她就是那个收情书的。
她对着每一个将心偷偷塞给了齐一的女子发誓,她一定会将她们浓烈的爱意亲手带到齐一手上。
是亲手,放在齐一手上。
开始那些女孩儿一看她才金丹境界,纷纷不信。
最后,她废了好多牛好多虎的力气,使出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她们。
好吧,女孩子不能撒谎。
她坦白。
其实她就说了一句话:我有勇气站到齐一面前,你们有吗?
一击必杀。
这些姑娘都是和她曾经一样自卑的女孩子,单独站在齐一面前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
谈何勇气去追逐一个身在云端之上的有妇之夫呢?
因为真的喜欢,于是越弱小的女孩胆子越小。
很多女孩儿都只听说过齐一的大名,只在画中见过齐一的美貌。
而她,拍着坦荡的胸脯对她们说:“我曾经离齐一十步远过,亲眼见过他。真人比画中的他还好看。”
一时之间,女孩儿们的圈子中,开始骚乱了。
她看见了无数个脸蛋儿的羞红,还闻到了雌性发情的气息。
她们的羡慕,她看在眼里。
她突然觉得相比于没有亲眼见过齐一的女子,她已经是幸运太多太多。
最后,半信半疑之下。
她们之中开始有人相信她了。
这些羞涩的小姑娘们开始偷偷摸摸地趁着夜色掩护将‘心意’塞给她,然后用最快速度溜之大吉。
她空空如也的行囊中也开始变得鼓了起来。
就这样,她一地一停留,前后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
终于,在不知名的日子里,她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来到了齐一门。
眼见就要见到齐一了,她坐立不安,发烧发热,浑身滚烫。
一般在这个无限接近梦想的美好时刻,该死的实现都是会泼一盆子冷水的。
最后,妈了个比,果然被泼了一头冷水。
她已经将面对齐一时的开场白背了几百遍,最后站在等候厅中闭着眼睛对着一个黑脸娃儿背了一遍。
好了。
一腔热血喂了……
这小黑脸当时听得乐得脸都红了大家知道吗?
她觉得她当时的脸大概是是绿的。
她当时真觉得是老天在故意捉弄她,不然为何要用这种过分的手段来折磨一个一岁零三百六十个月的宝宝呢?
哎,她如果不是身负若干美少女的期待,真想当初一头撞死在齐一门大门口。
最后,小黑脸儿告诉她,持白子带着他媳妇儿去了北海。
你没看错,这个小黑脸说的就是这一句:持白子带着他媳妇儿去了北海。
这种不会说话的小黑脸就活该单身一辈子你知道吗!
强调个什么强调,谁还不知道齐一有媳妇儿似的,用你那么聪明地可以提醒吗?
没准儿齐一等她走到北海就把他媳妇儿休了呢?
你知道师姐我背负了世间多少女子的热忱的期待吗?
这小黑脸真呆!
她表示不想和小黑脸多说话,背着行囊一言不发地就走了。
之后,她一路向北。
南齐方洲与北墙,纵跨墨海大地。
她一路披风赶雨,愈发深刻地了解到了爱情的意义。
直教人愿意以生死相许啊。
为了纪念长途跋涉的辛苦,她路上逢雨夜就停下脚步,写了一本游记。
名叫:走去见情郎的雨夜。
这本游记,记录了一路上她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以及最重要的:她在孤单之时想对齐一说的话。
一个人的旅途,真的好可怕呀。
她真是怕走在路上突然蹦出来一个强盗对她劫财又劫色,然后她喊破了喉咙都没有人来救她。
还好,她运气还算不错。
一路上虽没有遇到贵人相助,好歹也没有遇到坏人相伤。
老天有眼了一次。
到最后,站在君子关外时。
她仰望巍峨的君子关,突然觉得她这本游记的分量比她包裹里所有女子的信加起来还要重了。
她突然起了一个将这些附属品都丢了的坏心思。
但是,她很善良。
末了,一番思想挣扎之后,她选择了留下。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
她和那些不敢出门的姑娘对于齐一而言是一样的。
齐一既然坦然于在天下人面前宣告他有一位红颜知己,定然是已经做好了与那女子此生相托的念头。
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不是?
那些不读书的负心汉,连被人骂的机会都没有,谁知道他们呀。
齐一门中的负心汉也是天下读书人里最少的,一年都难得出一个穿着白衣的负心汉。
这些身穿白衣的书生,为了人间,用握笔的手拿起了剑,去北边与最凶恶的妖兽搏斗,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作为他们的领袖,齐一乃是持白之人,定然更加光明。
处处都令人望尘莫及。
三百九十章 现在有了(五更)
许一人一生,携一人终老。
她觉得齐一的爱情定然是这样的。
只是可惜,那一人不是她。
哎,也不可惜。
世间那么多女子都得不到齐一,说明她的悲哀是世界的悲哀,不是她一个人的悲哀。
也就不值一提了。
况且,她并不觉得自己配得上齐一。
得齐一几千年谨记就好了呗。
做一个女人,干嘛太贪呢?
她于君子关外矗立良久,在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想通后越过了关口。
来到了正气城。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嗯,老天又开始在捉弄她这个一岁零三百六十多个月的宝宝了,残忍至极。
刚来到君子佳人停歇处,就听闻里面的齐一重伤不醒。
她感到自己的心遭到巨石碾磨,化为粉末。
不过,好在最后听人说齐一将包裹放入了他的储物袋。
一切得以善终。
……
鸠浅踢了她一脚之后,她就打开了话匣子。
鸠浅看见她泪水满面,选择了静静地聆听。
她的故事,正如她所言,很浪漫。
鸠浅是这样的觉得。
女子过来是来寻鸠浅的,她觉得他与齐一关系最近。
这很对。
当然,大哥和二哥的关系也一样近。
可是她害怕烟尽雨,烟尽雨在墨海的名声很差,听说杀人不眨眼。
鸠浅一本正经地消化这么美妙的感情,听罢有些触动。
丝丝姐姐说得对,这可能就是普通人一辈子求之不得的东西。
但是,鸠浅并不觉得他普通。
望着女子,鸠浅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何不随二哥去东楚?”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没有理由再去跟着他。况且……”说到后面女子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鸠浅不懂她的欲言又止,问得很直接。
“他很爱那个女孩儿,而且他需要时间去排解。我也跟不上他的脚步啊!”
这一句话,鸠浅在她的眼中看见了三种情绪。
羡慕,心疼,故作轻松。
鸠浅抿了抿嘴,茶几所言极是。
真话藏在假话后,真情躲在眼神中。
“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鸠浅再次问道。
二哥的爱慕者众多,鸠浅知道他不可能一一帮扶。
不然,天下女子他都得搭一把手。
鸠浅没有那么多只手去做这些闲事。
“你能帮我出城吗?我想离开北墙,但是正气城中的人不帮我开通关条令。”女子说出了她的诉求。
“你不是从君子关进来的吗?他们为什么不给你开通关条令?”鸠浅有些不解。
为难弱者,不是齐一门的风格。
“齐一门的人说,齐一门中的守海之人,无要事从不南下。我南下的理由只是想回家,他们无法开条儿。”女子其实明白齐一门的深意。
齐一门希望每一个来此北墙的人都能留下,助人族一臂之力。
此地思乡之人极多,有一就有二。
齐一门为了防止后者的万千游子归乡,不能开这一个‘一’的头。
鸠浅闻言明白了。
北墙的规矩,挡住了她归家的路。
这边有明确的条令,没有一帝四王极其正城城主的手令,一般人不得擅自南下。
但是,这些规矩拦住的都是听话的人。
上次兽海来临之时,那么多的人南下逃离,他们都没有去管,此时却管到了这个女子头上。
可笑。
这种小忙,他还是可以帮一下的。
鸠浅想了想,抓住了女子的肩头。
然后,鸠浅一步升上天空。
不多久,鸠浅提着女子停在了帝王关之前。
帝王关。
帝王城后直通南下的关口,地上甚至有一条宽阔官道供给行人指路。
一个人守关之人,端坐其上。
见有来者,一道庄严的声音传来。
“来人何事?过关请留下通关条令。”
“她要出关。”鸠浅指了指身边的女子,说道。
“可有条令?”守关之人只认条令。
“没有。”鸠浅理直气壮。
“没有条令就请回吧,恕我无法让你过关。”
显然,在守关之人眼中,条令才是通关文牒。
“如果我非要过呢?”鸠浅挖了挖鼻孔,居下临高。
守关之人看了鸠浅,指了指一边。
“关口只拦士兵,不拦逃兵。请便。”
鸠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关口往两边就是无人驻守之地。
这是让人随便通过的意思?
鸠浅对在齐一门中学习了一段时间,对人间规矩有个大致的了解。
这是不是就是:慎独者我之良民,投机者我之乱民?
这个世界,士兵与逃兵,向来是一念之差。
初帝等人关于守海一事的决策,从来没有硬性规定,毕竟是差人赴死的事情。
除了每一届人间会上的头三甲必须有一人前去守海之外,基本上是愿意守海者北上。
除了北洛的原住民,墨海历史上就是罪民流放,然后齐一门中的君子北上了。
随着墨海皇室的势力实力的逐年降低,近些年往北方送的罪民修为越来越低,大有逐渐无用的趋势。
所以,南方齐一门是北上守海之人的新鲜血液。
“她如果从那边出去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鸠浅问道。
守关之人听到鸠浅的问题,有些意动。
他守关这么多年,头一回有人想到去问到这个问题。
“看你怎么定义麻烦这个词了。”守关之人说道。
“就说她这样做了,会有什么后果。”鸠浅问道。
天下肯定没有平白的优待,鸠浅相信逃兵一定有逃兵的惩罚。
“来日北墙若是破了,我朝不会再给予逃兵及其氏族庇佑,到时候任由这些人自生自灭。”
守关之人第一次将初帝暗地对他说过的话,告诉了外人。
他觉得这个小孩,可能会将这些话放在眼里,记在心里。
鸠浅明白了。
鸠浅推了推身边大气都不敢出的女子,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啊?”女子显然心不在焉。
“你想南下其实没人管,只不过未来可能你的氏族没有庇佑罢了。”鸠浅解释了一遍,问道,“你接受这种结局吗?”
女子听着鸠浅的话,陷入了深思。
半晌之后。
女子抬头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守关之人拿出了名册,念道:“你来自繁华处。繁华处,一介二流小宗派,自创宗以来,门中没有任何人北上守海过。原本也不在未来我皇庇佑的名单之内。”
言外之意,你随便离开,对你的宗门的命运没有任何影响。
鸠浅有些意外,看来这些守关人之间的信息是互通的。
女子自君子关进入北墙的范围,此时帝王关的守关人也拿到她的信息了。
繁华处至今都没有人北上过吗?
女子想了想,微微鼓了下脸,之后打定了主意。
本来没有。
现在有了。
偷闲一夜
今夜雨声很大,适合安睡。
偷闲一夜,聊以自-慰。
当然,我有存稿,一天不码字也不会断更。
希望看我书的人能够活得
诗情画意,逍遥自在,
不逾矩,不留痕,
时时可以长歌当欢,岁岁能够凭意偷闲。
我挺羡慕这种生活的。
所以,鸠浅即使背负一切苦难,最终必然拥有我所钟爱的清净。
《女神求你快逃》偷闲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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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一章 一梦羡阳(一更)
只见她一言不发,在微暖的阳光下,对着鸠浅鞠了一躬。
然后,在鸠浅略微欣喜的目光中,转身朝北边走去。
望着女子坚定地回到北墙,鸠浅莫名有些开心。
相比于得到世间万千女子的爱慕,其实二哥更希望齐一门能多得一两个并肩作战的同行之人吧?
鸠浅微微一笑,跟随着女子缓慢的脚步,往北方走去。
守关之人见女子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样的心甘情愿之人,才是上面的几位最喜欢也最愿意保护的人。
只见他掏出一个本子,在本子上记下了繁华处三个字,然后在繁华处后写了一个数字:十。
以一换十,墨海恩泽。
很多守海之人为人间茫茫然出生入死时并不知道,其实他们对墨海国做出的每一分贡献,都有人在暗中记在了心里。
子民既然肯以性命相助,皇室自会对其宗族生死相护。
即使民不知,君恩依旧在。
每有一名有功之人离去,齐一门便会在初帝的示意下,对其所爱之人,拨发一大笔抚恤金。
这些人很多于人间安宁生活的家人,亲友,爱人,后辈,直到现在,都还以为他们的祖先羽化登仙,进了仙界。
善后的这些事情,在收囊人间名录的齐一门的相助下,南北信息相连,办理起来极其容易。
这,就是齐一门之人时不时南下之时所办的要事。
对待先有功而后背离者,亦如此。
只不过,在背离者逃离北墙后,他们的功绩便被一次性结清了。
日后北墙真出了问题,同样都是子民的情况下,解救他们的优先级便会降低。
保护是有限度的,危险无处不在,没有人能够完全护得一人一世平安。
这一点,人间有识之士,你我皆知。
所以,皇室之人对此能够做的,便是尽心尽力,求一个君如愿以偿,民相扶相望。
齐一门之所以愿意死心塌地的追随初帝,为北墙前仆后继,其实这就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们觉得,就目前的现状而言,没有任何古今帝皇能够做得比李家更好了。
守关之人将视线落在名册上,随意翻翻。
“这些东西都记了一千多年了,记来记去就那么几个宗派,齐一门,阴阳道,然后秦枢,东楚楚家,然后就今天的繁华处,其他的就是单个的人,日后真的有用上的那一天吗?”
在鸠浅和女子离开后,守关人喃喃自语一阵之后摇了摇头,闭上了眼。
以他端坐此处一千多年的经验来看,有陛下在,北墙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破得了呢?
杞人忧天。
……
烟尽雨在齐一离开后,脱离众人,独自一人来到了一段人烟稀少的北墙之上,盘膝而坐,静静修炼。
不多时,一道白衣身影带着一身血气,跌跌撞撞地落到了他的身边。
白衣之上,鲜血淋漓,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他脖子处斜劈而下,横亘于胸膛之上,触目心惊,骇人至极。
烟尽雨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确定是不认识的人,于是重新闭上了眼。
来人将一个圆滚滚的物体丢在了烟尽雨的身边,说道:“不要这么冷漠嘛,我又不是坏人。”
说话者是方羡阳,出身于齐一门。
方律是他师兄,但是他和方律意见相左,基本不在一起做事。
方羡阳心性贪玩,慵懒,但是天赋奇高。
他在齐一出世之前被齐一门门中之人尊为师祖齐方之后最有机会跻身十境的一个绝世天才。
齐一乃姓名返祖之人,自出世后就夺了他第一天才的名头,他对此也开怀至极。
他常说一句,没人期望其实也挺好的,因此被齐一门众多师兄弟们所愤恨,恨铁不成钢的恨。
方才,他先是去帮烟尽雨摘回了暗地里丢他飞镖的小人,然后又去找江河屠打了一架。
那时,江河屠好像有事情打算南下,他拦了下来。
一战打得他遍体鳞伤,但也浑身舒爽。
刚刚回来。
顺着北墙东飞,看到了烟尽雨,他就停了下来,歇歇脚。
“你出身齐一门,在我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烟尽雨睁开眼,御剑将身边的人头向北挑飞下北墙,落下一片清静。
“这个你说得对,我也不觉得我是好人。但是,我帮你杀了一个趁你重伤想偷袭你的坏人,你总得对我说声谢谢吧?”方羡阳手臂撑地坐在地上,胸膛对着阳光,好像试图通过晒太阳的方式疗伤。
方羡阳,就是那个在烟尽雨躺在深坑中性命攸关时,见到有人偷袭他而开心地跑得飞快的奇怪家伙。
这年头,遇到一个杀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角色,可不容易。
像什么偷袭,下毒,暗中耍小动作的肮脏之辈,方羡阳每一次遇见都倍加珍惜。
杀人也是值得快乐的,特别是将之当成一种享受的时候。
这些事情,烟尽雨虽然在方羡阳嘴角捕捉到了满足。
但是,他还是不懂。
“多谢。”烟尽雨看见他身上的伤痕,拱手致谢。
“哎,不客气。”方羡阳笑得灿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你受伤极重,需要治疗。”烟尽雨说完便转过了头,继续修炼。
烟尽雨言语中并没有帮助方羡阳治伤的意思,行动上也没有。
方羡阳迎着微阳,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说道:“你知道吗,我差一点就把江河屠杀了。”
听到这句话,烟尽雨豁的转过了头。
直到如今,烟尽雨对江河屠仍是心存万分感谢的。
江河屠虽名声极差,但是对于烟尽雨而言,他帮他拖了三天不说,后来又赐他一场造化,最后还传授了他摘光手。
种种恩情,烟尽雨虽未多言,但是都铭记于心。
你说你差点杀了他?
烟尽雨看着方羡阳,眼神转冷,心头杀意微动。
方羡阳感受到了一阵凉风吹来,和对战江河屠时感受一模一样。
不管是哪一届的人间会首,风格都是如此的相像。
杀意仿佛已经融入呼吸,深刻入骨。
“你放心,他的速度太快了,我杀不了他。”方羡阳指了指胸膛的伤口,“喏,拜他所赐,我使出了全力,也只能捅他一剑。”
一刀换一剑,他方羡阳虽然看起来样子更惨,但是他小赚。
因为他一剑横捅,嘿嘿嘿,捅中了江河屠的一对腰子。
只差一点点,他就将江河屠的一对腰子拉了出来。
他知道,江河屠在一个月之内是绝对碰不成女人了。
而他,有把握在二十九天内回复得完好如初。
到时候,他还会再去一趟秦王城,找那个江河屠的麻烦,不说在他伤口上撒盐,最起码当他的面跳个幸灾乐祸的舞。
说着,方羡阳想到了未来的开心事,剧烈咳嗽了几声,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凉气。
烟尽雨收敛杀意,重归平静。
见烟尽雨不理他,方羡阳自顾自说道:“你这么冷漠的人,居然也有在意的东西,我真的很意外。”
烟尽雨默默修炼,还是没理他。
“其实,齐一门也有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师兄弟。但是…这感觉总和你们三兄弟之间的不一样。”
“仿佛,如果我选的路是不对的,他们就不会与我生死与共了。”
说着说着,方羡阳眼里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失落。
烟尽雨能够嗅到这个人言语里的悲伤。
但是,烟尽雨对此没什么想说的。
方羡阳继续说道:“你以后会杀了他们吗?”
烟尽雨眼神询问,谁?
“你的两个兄弟。”方羡阳回答。
听到这个问题,烟尽雨有些诧异。
然后,就是愤怒。
你在问你妈呢?
我就算把你们齐一门灭了都不会碰他们的。
烟尽雨闻言情绪陡变,于心间破口大骂。
但是,烟尽雨还是没有理会他,心头骂了一句之后,继续保持平静。
方羡阳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天赋,可以梦见未来。”
烟尽雨睁开了眼睛,试探道:“你在与我开玩笑吗?”
烟尽雨问得很巧妙,方羡阳感到无法回答。
说是?那就是耍人。
说不是?那听起来也是在耍人。
方羡阳想对烟尽雨说:“我看到你抱着我们持白子的尸体嚎啕大哭。”
但是,方羡阳看了看烟尽雨,发现他正转过头看着自己。
眼中有些狰狞,还有一丝期望。
仿佛方羡阳接下来的回答,会决定他会不会挨烟尽雨一顿毒打。
原来你是想听到否定的回答啊?
方羡阳心中异动,心说你的心中也有极其柔软的地方。
这真好。
是真的真好。
三百九十二章 言青木失踪(二更)
方羡阳心头打了一个点,立马改口,脸上的那一丝沉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笑着说道:“我就是想找点话跟你说一下,哈哈哈……”
末了,方羡阳不停地笑,将自己笑得像个傻子。
烟尽雨轻轻咽下一口唾沫,回过了头,心里松了一些。
方羡阳笑完,重重地躺在烟尽雨身边,面对阳光,毫无防备地陷入了深眠。
齐一门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对陌生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当初,齐一也是这样相信他的。
那是长生林中一个极其平静的夜晚,按照事先说好的安排,轮到他烟尽雨守夜了。
那个时候,他们三个才认识了几天。
鸠浅心性干净,睡得鼾声渐起也就罢了。
齐一这个饱读诗书,熟知人间一切尔虞我诈的书生也安静地发出了代表着沉沉睡意的鼾声。
原本打算逃跑的烟尽雨,几经挣扎,最后真的睁着眼睛守了他们一夜。
烟尽雨收回这些容易使自己变得虚弱的思绪,看向这个不知名的白衣男子,叹了一口气,将手贴在了他的肩头。
罢了,还你一个恩情。
这样想着,烟尽雨施展着烟家疗伤圣法。
于是,在肉眼可见之下,方羡阳身上的伤口缓慢愈合。
烟尽雨挑选的地方,就是上次鸠浅和他一同降落的烽火台。
距离帝王城和正气城一样远近。
因此,他的所作所为,很凑巧地同时落入了初帝和齐方的眼中。
一般人以为一帝四王的感知是需要有神识覆盖的,其实不然,他们的强大之处在于领域。
四千里北墙,在他们有意外散的领域覆盖之下,基本可以是滴水不漏。
端坐于北墙之上,便是他们有意外散领域之时。
齐方和初帝看着发生在领域之间的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勾起了嘴角。
烟尽雨不知道,他此刻的做法,是上头的那几个人最开心看到的。
这个世上,再怎么心冷之人,只要懂得感恩,就是一个不坏的人。
只要不坏,再怎么高的修为,都可以随之任之。
不用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担心他最后立场,然后去于他的长生路上指手画脚。
初帝和齐方相隔八百里,遥遥对视一望,嘴角不约而同地浮出了笑意。
“每一任人间会上的翘楚,都是人间的希望,小童诚不欺我。”
“是啊,人间秘使博学多知,其智近妖,其目近神,名不虚传。”
两个人就这样自顾自地对着空气说话,一边说,一边点头自得。
……
接连发生兽海南下和持白子的风波,北墙处需要一分安宁了。
但是,老天似乎是在开玩笑。
东去的齐一,不到两个月便又折回了北墙。
这次,他惊慌失措,带回了一个使得北墙上下都惶恐至极的消息。
言青木,于某一个转身间,失踪了。
东楚之人四处寻仇,无一所获。
齐一联想那一夜言青木对他说过的话,心中顿然骇然。
他马不停蹄,追光赶海般的急速赶回了北墙。
正气城。
齐一门驻守之地。
竹楼。
议事厅。
齐一跪在厅中。
齐一门中全员到此,寂静无声。
齐方站在他的师尊的遗像之前,一言不发。
有些事情,早该交代的。
此时,他,在所有齐一门弟子身前,跪着如实交代了一番。
每一个细节,都滴水不漏。
众人听后,有的恨意义愤填膺,有的欣慰持白子回心转意。
总之,这是墨海快顶了天的大事,无一人不看重。
包括那个从繁华处而来,前不久刚刚通过齐一门的考核,新加入齐一门的女子。
她身着白衣,在一片纯洁的白色人群中,望着跪在地上齐一,眼眶中泪水打转,心里揪心的痛。
“持白子,你之所言,可尽属实?”齐方叹了口气,问道。
齐一抬起头,眼中一片苍凉,答道:“属实。”
齐方回头看着齐一,说道:“持白子,此时该当如何?”
齐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说道:“封锁一切能够抵达北墙的关口,对每一个北上之人严加排查。”
“你想说的就这么多?”齐方眉头微拧。
齐一长呼一口气,说道:“查明身份之后,对狼妖立地斩杀。”
齐方对着诸位门人相视点点头,众人恭敬行礼。
“尊持白子之命。”
然后,一道道白色身影飞出竹楼,四散而去。
随着他们一同散去的还有言青木行踪未定的消息,这个噩耗在一夜之间便席卷了整个北墙四千里。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但是,不管下面再怎么人心惶惶,上面的人也没有表露态度。
……
长歌当欢中,诸位齐聚甲板之上。
除了胖胖这个长歌当欢的新成员之外,烟尽雨也在不久前来到了此处。
此时,烟尽雨依靠着船边,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如同谎言一般不真实的噩耗,就是烟尽雨带来的。
胖胖重复着她每天如一日的快乐生活,对着身前的各色美食,大快朵颐,至于人间纷扰,她充耳不闻。
人间忧乐,她闻所未闻。
对胖胖而言,反正这些事情她听在耳朵里也听不懂,不如专心致志的对付美食。
这些好吃的,真是不管怎么一直努力吃,都消灭不光呢,嘻嘻嘻嘻。
另一边。
鸠浅在甲板之上来回踱步,忧心忡忡,神色紧张,小眉头一直皱着,半天没有舒展。
反观其他人,一片平静。
左摇右摆两人心神时不时交流几句,相顾饮茶,没有多言。
华多和骑龙道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没多少异样。
这很正常啊,从帮助言青木的第一天起,他们就知道这件事一定没完。
而作为长歌当欢中唯一的鲜花的姜丝丝,她只觉得有些可惜。
人妖殊途,一旦立场相悖,必定会生死相向。
这是北墙四千里土地上无需言语说明的道理。
茶几的脸上除了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一分意料之中的无趣与戏谑。
显然,他有心理准备,而且并不担心。
“好了,你走来走去也不解决问题。”姜丝丝瞧着鸠浅一直心神不稳,有些无奈。
“这件事情是真是假都未可知,长篙人不必如此忧心。”华多也劝慰道。
听见两人相劝,鸠浅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
“你们不懂,二哥在这种事情上是从来不开玩笑的。”鸠浅都快急得五官挤在一起了。
他从接到这个消息开始,一直绞尽脑汁地思考鸟儿姐可能的去向,但是始终一无所获。
鸟儿姐会去哪里呢?
没有二哥的地方,哪里值得鸟儿姐留恋呢?
发生在言青木身上的事情,鸠浅和烟尽雨在那一夜中很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问。
因此到了现在,他们也是头一次听闻内幕。
说鸟儿姐有办法从南边以一人之力破开逆流光?
这太不真实了吧?
怪不得齐一那夜当时凝重到了要提防齐一门师祖的地步。
这要是放在两个月前告知天下,他们搜鸟儿姐的魂是搜定了。
鸠浅看了一眼烟尽雨,烟尽雨的沉默无声在告诉他,这件事是真的。
那可就完犊子了。
鸠浅内心无助地哀嚎。
在鸠浅心里,言青木一直是个活泼可爱的同道中人,原本应该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危害才对。
这样一个好人,他不想看到鸟儿姐死掉呀。
“你急也没用呀,那个女子身上肯定是有问题的。上面的人会有准备,用不着你操心。”曹一折笑道,觉得鸠浅有些过于紧张了。
天塌作被,席地而眠,一梦可见九天日月。
地陷当拥,怀抱而落,一坠可追九幽黄泉。
一切都是平常事。
“对啊,她想凭借一人之力倾覆北墙,不可能的。”李青月心说我叔叔又不是摆设。
“哎呀,你们不懂,鸟儿姐手上有一样宝物,很厉害的。”鸠浅觉得有些烦闷。
“什么宝物,难不成还能躲过初帝等人的领域探查?”曹一折表示怀疑。
“取材于远古虚空之兽的兽皮所制作的戊戌斗笠,初帝都能探查到吗?”鸠浅问道。
众人听到这个词,脸色微微一变。
戊戌斗笠,他们有所耳闻。
糟糕,事态往不好的那一方向发展了。
三百九十三章 我不是妖,我是人(三更)
“尊上的宝物,怎么会落到她的手里呢?”曹一折对此重视起来,问道。
鸠浅正想说那我怎么知道,一旁默不作声的烟尽雨补充道:“言青木幼时顽劣,族中溺爱她的长辈们赐给她的。”
溺爱…这就能解释了。
如果疼爱,连国王玉玺都有皇帝给孩子玩儿,何况一个可以躲猫猫用的戊戌斗笠?
长歌当欢的诸位万万没有想到言青木手上还有这种宝物,顿时心里异样横生。
“我得去告诉叔叔一声,提醒他一下,先走一步。”
李青月跟众人打了个招呼,遁空而去。
“啧啧,真没想到,居然一个人就能撬动千年来巍峨不动的北墙。”华多赞叹不已。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身在此间,兽乱之苦必受无疑。”茶几听到戊戌斗笠,心里已然想通。
“各位帮我想想办法呗,有没有办法救救鸟儿姐?”鸠浅觉得自己黔驴技穷了,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诸位。
长歌当欢的几人相视一眼,对着鸠浅摇了摇头。
曹一折说道:“这件事已经被齐一门传开了,我们现在如果再插手,就等于是帮助北海的那些畜生攻破北墙。极为不智不说,鸠浅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吗?这可是与齐一门为敌,与你的二哥为敌。”
曹一折说着一边说一边摇头,表明了立场。
你要是一意孤行,这次就没人会帮你了。
其他几人点头,附议。
“不是这个意思,是拜托大家想想办法在别人之前逮住鸟儿姐,然后抢了她的戊戌斗笠,再送回东楚不就得了。”
鸠浅知道众人会错了意,连忙解释。
“我怎么会让大家帮助北海的妖兽攻击北墙呢,我讨厌妖兽还来不及呢。”
听见鸠浅说讨厌,一直专注于吃东西的胖胖也插嘴道:“对对对,我也讨厌妖兽。”
小姑娘的表态,一下子就令得气氛变得欢快,众人脸色洋溢起了笑容。
姜丝丝一把捧住胖胖的肉脸,用力的揉搓,说道:“你也是妖兽啊,你还帮我们人族说话。”
“我不是妖兽,我不吃肉,我跟你们是一伙儿的。”胖胖小嘴快速地嚼着鸡腿,一边咀嚼一边澄清道。
在长歌当欢的这段日子里,她经过姜丝丝的洗脑,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人。
什么妖兽不妖兽的,都是浮云。
自己伟大的神熊一族,都被该死的闪电狼和红毛鬣狗杀光了。
胖胖觉得相比那些北海的妖兽,她还是更喜欢人类一些。
最起码,自从来到了北墙,跟着这艘船上的人她是天天过着吃饱喝足的好日子。
比她在竹林里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活好一万倍。
鸠浅自动忽略胖胖幼稚的话语,重新恢复了愁容。
就在这时,烟尽雨想到了一点事情,对鸠浅说道:“小浅,这件事我们直接去问问小齐的看法吧。”
“嗯,现今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如此了。”鸠浅想了想,点头起步。
说走就走,好不拖沓。
烟尽雨和鸠浅两人急速前行,朝正气城中赶去。
路上。
烟尽雨说道:“恭喜小浅,你的修为明显是在增长了。”
鸠浅的气息,在短短一月的时间里,深厚了数倍。
收敛时自动溢散的气息与一般的凡上二难强者差异不大,脱离人仙境修士的范畴了。
鸠浅笑着点点头,说道:“还不够,我还是人仙境,伪九境都没到,没用的。”
这段时间,鸠浅修炼极为拼命,面对胖胖好几次的出门采风的邀请,他都严词拒绝。
常常一日只起身一刻钟的时间踱一下步,然后多余的时间便用来修炼,运行周天。
在长歌当欢的哥哥姐姐叔叔们的帮助下,鸠浅的修为突飞猛进。
短短两月,鸠浅已经将能够修习的各种道法温习一遍,掌握至随心所欲的化境,部分道法已经可以做到言出法随。
除了逆时光之术进展较慢之外,别的术法已经滚瓜烂熟。
但是,修为和道法是上去了,他的体内还是没有仙气。
鸠浅很想修炼的道法《神行》,还是只能看,不能练。
这就让鸠浅很郁闷了。
“小浅,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你与他都是以武入道,可能生而便没有凡上境界。”烟尽雨旧话重提。
生而就没有?
“大哥师父的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人仙境的天劫一过了就可能是真九境的修为?”鸠浅将烟尽雨的话一番咀嚼,说道。
烟尽雨点点头。
鸠浅嘟了嘟嘴,说道:“那我的任务就繁重了。”
烟尽雨不解,问道:“此话怎讲?这与小浅的任务有何关碍呢?”
“当然有关系啦,如果我真的天劫之后便是真九境,那么我就得在人仙境中做到天下第一,面对任何伪九境之人都不能输。”鸠浅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烟尽雨还是没有明白鸠浅的意思,有些不解。
“恕大哥愚钝,小浅,这其中有什么联系?”烟尽雨思索半天,尴尬一笑。
“大哥,意思就是真九境之内的人,我只能接受输给你与二哥两个人。其他的不管是谁,我与之同境便不能输。”
鸠浅说着对着烟尽雨憨憨一笑,继续说道:“这是我鸠浅的原则。唯可败于二位兄长之下,不可败与天下任何人。”
烟尽雨听罢短暂恍然,之后明白了鸠浅的深意。
“哈哈哈,好。小浅是只接受天下第三对吧?”烟尽雨眼中有些欢快,问。
“对。最多天下第三。”鸠浅目光凌冽,精光乍现。
烟尽雨点了点头,明白了。
天下第三,其实就是不用去争第一第二。
鸠浅之志在天下真无敌,烟尽雨懂了。
“小浅,我会努力成为天下第一的,你要加油啊,除了我和小齐,一个都不能输哦。”烟尽雨自顾自地说道。
“嗯,一言为定,我不会输的。”鸠浅飞在空中,一下子跳上烟尽雨的背上,与他打闹。
烟尽雨绽开了笑容。
“过几天,我去跟长歌当欢中的四位讨教一下。”烟尽雨说道。
“讨教的事情不急,先劝劝二哥吧。”鸠浅还是比较在意齐一的心情。
“嗯,这是当务之急。”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正气城。
一番寻找,两人没有找到齐一的踪迹。
二人一打听,原来齐一人在城外的青山外。
三百九十四章 君子埋骨青山外(四更)
青山外。
齐一门为门人挑的一块上好的埋骨之地。
鸠浅还以为是什么好地方,最后一脚踏入,居然是坟场。
鸠浅居高临下,望着青山外的全景,心头微惊。
青山外,坐落于群山之间,四山相合,其中留有一块平原,四条小河从山中流下,在平原身侧之外汇聚成河,流出青山之外,去向是几十里外的大湖。
齐一门的各位先逝之人便是被埋在这一块平原之上。
落眼看去,方圆几里的平原之上,一片白海,素衣布条。
全部都是坟墓,随意数数,至少有几十万个,有些还只是衣冠冢,徒有一名之墓碑,土下却无尸骨。
这种数量的坟墓,很显然,不论身份高低,齐一门的先烈全数葬身于此。
一个白衣男子青丝如墨,安然跪于其中的一个巨墓之前,叩首贴地,久久不起。
青山中只此一人,便是两人寻找的齐一。
鸠浅和烟尽雨相视一眼,停在了青山的边缘,然后落下,徒步朝齐一走去。
走在坟场之中,此地青山与白衣相伴,没有一分死亡的氛围,勃勃生机令人诧异。
鸠浅四处张望,方圆几里内无一处不美,无一地森寒,无一处芳草不萋萋,无一朵娇媚不妖娆。
完全不是坟墓聚集之地的模样。
齐一门将诗情画意别在了逝者的鬓角,鸠浅这才知道风月原来可以这般清新脱俗,远离悲伤与纷扰。
此地无活人,但却不孤寂。
行走在洁白镶嵌在绿色的世界中,淡淡的愉悦流淌在心间,恍若清泉细流,秋水柔波。
沧骨靡肉与世界挥手作别,当真也可以浪漫至此。
看着恍若仙境的这块青山埋骨之地,让人真想趟在此处,与世长辞。
一刻坟场漫步后,鸠浅和烟尽雨来到了齐一的身边。
齐一门的书生气被活人带到了逝去的彼岸,美景跟随画意流淌,身处此间,鸠浅的心情突然明媚。
二哥,应该想通了吧?
但是,若是想通了,为何长跪不起呢?
鸠浅不明白。
烟尽雨在离齐一五步远处停下了脚步,鸠浅顾忌不多,直接蹲在了齐一身边。
鸠浅偷偷地看了齐一埋下的侧颜,没有在齐一惊世的良颜之上找到悲伤的痕迹,心里愈发轻松。
没事就好。
意识到来者,齐一抬起了头。
“没事,二哥,你接着跪,我们不打扰你。”
看到齐一立刻抬头,鸠浅快速解释。
为了不打扰齐一,鸠浅很识趣地从一开始便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除了沙沙的细碎脚步声,悠长沉稳的呼吸声,控制不住的心跳咚咚声,鸠浅确信他再也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惊扰这份静美如画的安宁。
鸠浅看着齐一转过头,看向自己时,眼中忧伤淡去,下意识咧了咧嘴。
“小浅,大哥,多谢。”
齐一看向鸠浅,然后再看向烟尽雨,诚声。
鸠浅翻了个白眼,二哥总是喜欢说谢谢。
烟尽雨勾了下嘴角,继续他一贯的沉默风格,保持一言不发。
“你们来此是来问关于青木的事情的吧?”
有些事情,无需言明,你我皆知深意。
齐一看向鸠浅,鸠浅咧嘴一笑。
齐一看向烟尽雨,烟尽雨点头不语。
二人皆为此事而来。
齐一说道:“我下达了命令,命令我齐一门八位真九境强者分别两人镇守四关。其他的门人弟子,也在各地布下了暗桩,见青木者,可杀之。”
淡淡说出这些命令,鸠浅大惊,烟尽雨眉头一皱而逝。
鸠浅的心情有些沉重,在此之前,他还抱有侥幸,以为那道命令不是齐一发布的。
没想到,只是侥幸,却没能逃脱。
齐一亲手下令,要杀掉他的女人。
再一次经历这种残酷之后,鸠浅对爱情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
鸠浅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思索的。
若不能共同进退,当初何必在一起呢?
“二哥,我如果真跟秦微凉在一起了,我一定会保护她的安全的。”
鸠浅不打算继续迎合齐一的情绪,直言不讳。
他的话,仿佛在职指责齐一:你没有保护好鸟儿姐。
齐一心里一直很痛,呼吸都在提醒他:如果言青木死了,那就是他的错。
深吸一口气,齐一看向鸠浅,目光变得清冷。
“我选择过一次,结果错了。现在再错…不行。”齐一缓缓说道。
“真正的爱,是纵使她有千般过错,当男人也要站在他的女人身后。”鸠浅觉得自己在无力地辩解。
“嗯,小浅你说的对。”齐一点头。
“既然二哥也觉得我说的对,那你把命令撤了吧,鸟儿姐万一不会对北墙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呢?”鸠浅有些开心,说道。
“小浅,你不关心北墙的倾覆与否,我还是很在意的。如果让我为了青木一人而背叛天下几十亿人族生灵的话,不行。”齐一的拒绝,斩钉截铁。
他知道此时他应该是统领人族的齐一门中的持白子,而不是一个陷入情爱难以自拔的痴心郎。
“只是撤下命令,又没有让你背叛人族。”鸠浅觉得这不是同一件事情,急切说道。
齐一看着鸠浅,心里洋溢着一丝暖流。
他很感谢大哥与三弟在他昏迷期间作出的努力,但是...小浅还是太小了,眼界也还不够宽广。
而大哥,他虽然所知不凡,但又对人间缺少了一分热忱与关爱。
让大哥为了三弟,他或许会义无反顾。
但是,若是为了一些他一眼就瞧不上的人,他肯定会转身离去。
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二十年前的悲剧历历在目,北墙若是真的再破一次,后果不敢设想。
能不能再次用人命堵上,弥补过错都是一个大问题,一着不慎就可能使得人族一千四百多年的坚守化为乌有,守海大计满盘皆输。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间处在云端的修行之人尚且不是人人都能自保,人间下面的那些人怎么办?
和平会转眼即逝,灾难会接踵而来。
说不定,人族会被……
北海深处的那半个墨海的地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这是人族救亡图存之际,绝非戏言。
但是,鸠浅并不懂得人间的悲哀。
因为自他踏入人间起,他便拥有了一身足以自保的绝顶修为。
齐一知道,鸠浅身上的这种情况其实是承接了先辈遗泽,等同于代替日落琴仙重新再活一次,无可厚非。
不过,齐一门代表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动辄排山倒海的强者,而是那些在兽流之中没有能力自卫,朝夕难保的弱者。
齐一转头看向烟尽雨,烟尽雨一个人静静而立,眼中没有喜悦也没有忧伤。
显然,烟尽雨不在乎。
此时问大哥,大哥估计会问一句:‘与我何干?’吧?
“命令已经下达,撤不掉了。”齐一回过脸,摇了摇头。
“你刚才还说我说的对呢?现在连撤回命令都不愿意。”鸠浅眉头拧在一起,心有不快。
“撤回命令容易,平静地看着北墙破,苍生亡很难。”齐一眼睛浮起一丝惨笑。
“二哥,意思就是你对鸟儿姐的能力深信不疑,笃定她一定会将北墙弄破对吧?”鸠浅问道。
“是。”齐一点点头。
“那你还守什么守?既然你那么相信鸟儿姐,为何偏偏还要阻拦她。有时间不知道南下守一守齐一门吗?如果她一定能做得到,你们齐一门守不守她都办得到,你们就是在浪费时间。你可别忘了,鸟儿姐手上有尊上传下来的神物,戊戌斗笠。她穿着戊戌斗笠,站到初帝面前,初帝的眼睛和神魂都探测不到。你们齐一门的这些渣渣凭什么逮得住她!”
说完,鸠浅愤然转身,冲天而起,恨恨离去。
三百九十五章 倔强与自满(五更)
齐一没想到鸠浅的情绪来得如此突然,想要挽留与解释时,鸠浅已经不见踪影。
好在烟尽雨还在原处,没有离去。
他看了眼天边,鸠浅运去的速度很快,即将脱离他的神魂视野。
“大哥……”
“不用。人各有志,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阻拦。”
烟尽雨打断齐一的话,先一步脚尖轻点,追鸠浅而去。
就这样,弟兄先后离去,齐一再次一个人留在了青山外。
“我错了吗?”
齐一茫然四顾。
眼中皆是坟墓。
没有这些人的一代又一代的付出,后人连出生都是奢望吧?
齐一这样想着,自顾自摇了摇头。
“我辈执白。”
他坚定了下来,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人生下来就知道要为了求生而努力,那么该尽力的要尽力。
齐一很开心,他觉得他先后做对了两件事。
佳人在时相厮守,佳人去时我不留。
此乃顶天立地的君子。
“青木,你已经死了,但是你仍然活在我的心中。”
“我不能让一只抢夺了你躯体的银魂鬼倾覆人间,抱歉。”
“我会竭尽全力杀了它。”
“为了你,为了东楚,为了人间。”
“但是,即使我会杀了你,我是真的爱你。”
“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依然是。”
“将这一段感情留在过去吧。”
“我现在是人间的持白子了,青木,你知道吗?”
“......”
话语直到凝噎。
齐一在这一刹那,想起了言青木带给他的一切欢愉。
泣不成声。
……
蛮王关。
按照齐一门的安排,此地应有两人驻守。
八位真九境之人择其二,守于此处的是方律与方羡阳两位没有血缘关系的方氏子孙。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与方羡阳并肩作战,方律觉得很荣幸。
在笑哭子与陆远之后,他们两人便可能是齐一门中真九境里最强的一对组合。
没有之一。
当然,这不是他方律的功劳,只因为方羡阳是最强的。
三百年守海的默契配合,每一个齐一门弟子之间都已然亲密无间。
在此地他们会遇到谁,他们两人做过功课,准备可谓是万全。
不管是谁,都在齐一门预料的名册之中。
所以,看到来者时,他们已经毫无惊讶之意。
虽然,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人会一个人前来。
“我等代表齐一门,在此恭候,拜见九尊。不知九尊为何来此?此时已经不适合你们东楚任意来往了。”方律恭敬说道。
方羡阳的性子很急躁,不适合这种公关时刻。
于是,代言的这种低级的事情,只能方律来做了。
不管是北墙也好,还是人间也罢,很多人都是死于话多。
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认识你的人越多,讨厌你的人越多,然后会对你举起屠刀的人也越多。
毕竟,修行界,杀一个人,太过于简单了。
九尊看了两人一眼,乌紫的嘴唇轻启。
“让开。”
这个时候,九尊的姿态仍旧凌驾于一切之上。
如此二字,态度已明。
足矣。
方律自顾自地一笑。
师祖不在这里,这些人真的看不起他们到了连话都不愿意与他们讲的地步。
更不用提什么道理不道理的了。
方律有些不适,可能是在正气城中遇到的都是知书达理的同伴,现在被人两个字打发心里不舒服。
但是…纵使天下人都是小人,君子依旧是君子。
方律觉得他还是得走个过场,不然随便来一个真九境的人都觉得自己无敌于天下让齐一门让路,齐一门就成了看路的人了。
齐一门是修路的,不是睁着眼睛傻看的。
于是,方律思索一瞬,说道:
“关于九尊大人,齐一门了解的不多,但却也不少,久仰大名。”
“其实,我们二人来此之前,做足了功课。”
“尊上在时,麾下有八位真九境真神所向披靡。”
“人称人间四戏,冠冕堂皇。”
“九尊大人,便是冠冕堂皇中的一位。”
说到这里,方律看到九尊已经抬起了‘上苍之手’。
只见九尊抬手之际,天上一只巨掌凝聚成型。
方律没有抬头,他知道这只巨掌已经在他们头顶成型。
但是,方律仍旧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说道:“关于大人所会的一切道法,其实齐一门中皆有记录。”
“人间四戏与冠冕堂皇并称为东楚四矛四盾。”
“作为四盾之一的九尊上将,这也就代表了大人术法的特性,盾者,抬手间抵挡万千来敌。”
“因而,九尊大人掌握的最强术法便是尊上所创的群攻类神法:上苍之手。”
就在方律说出上苍之手时,天上的大掌,已经拍击到了方律的头顶。
方羡阳握掌成拳,迎了上去。
拳掌相击,方羡阳下落人间,足下大地四分五裂。
巨大的上苍之手也在‘嘭’的一声后,化作漫天光雨。
方羡阳很轻易地便接下了这一击上苍之手,冲着方律轻轻一笑。
方律见此也很得意,继续侃侃而谈:“上苍之手,其实是一种极其经典的群体攻击道法。”
“原理简单,化势为掌,聚力成形。”
“群体类的道法,攻击力不足,胜在攻击范围广,是对战沙场的良术。”
“尊上曾有言,上苍之手犹如天神掌地,凡我掌下,无弱者可生,无强者不亡。”
“五指之下,生机断绝。”
“原本只是一本堪堪圣技类的道法,被强大的尊上使用得毁天灭地,强行跻身入了神法之列。”
“很可惜,我们只有两个人。你对上我们,使用群体道法没有任何优势。”
这时,第二掌,落下了。
方羡阳如法炮制,冲天而起,握拳直击。
结果神似第一掌一击即散,只不过方羡阳握了握拳头,觉得触感不够真实。
力量变大,速度也变快。
方律继续看着远处将手掌平放的九尊,觉得有些可笑。
“上苍之手,名字响亮,究其根本其实也就是个圣技罢了。”
“师弟使用的可是破神拳,我齐一门实打实的流传千古的神法,单体对敌的不二法门。”
“他一拳之下,可以直接杀死一只九阶妖兽。”
“拦下大人,我们是势在必行。”
看着方律自顾自地在那里得意自满,九尊轻蔑地冷哼一声。
第三掌,如约下落。
方律看见九尊到了此时还在保持风度与作态,觉得这人老了就容易倔强。
三百九十六章 何谓轻敌?(一更)
齐方暗自摇头,觉得这九尊心里真的一点数儿都没有。
“大人不服老没有错,但是,弱就是弱。”
“服不服都得承认你相较于以前威风八面的自己,现在已经变得虚弱的事实。”
“前一段时间的兽海南下,九尊大人一共使出了覆盖十里性质的遮天巨掌五十余计。”
“我齐一门为此专门差人查探过,大地下沉两尺。”
“这种威力,以今天的对手是我们来算。看在大人当年盛名与人间四戏相齐的份上,当你最多可以对师弟使出八十计。”
“不久前在一口气使用这么多次上苍之手后,东楚便只有楚人杰一人有续战之力。”
“你的战力深浅,我们早已经摸清。”
“今日九尊大人对我齐一门的命令置若罔闻,便是不敬。”
“那么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不管是谁,所有威胁到北墙安危之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有什么本事就一口气使出来吧,我们也不用在这里耗时间。”
方律热血沸腾,觉得自己的青春已然归来。
“一战定生死吧!”
他一声大喝,眼睛一竖,执剑暴起,对着九尊的咽喉直接刺来。
就在这时,原本做好准备接掌的方羡阳,透过虚幻的掌印,看到了掌印之后…还有掌印。
怎么回事,跟预想的不同啊?
九尊施展上苍之手没有施法间隔吗,怎么还能威势叠加?
瞬间,方羡阳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厉声嘶吼。
“情况有异,师兄回来!!!”
方羡阳一边聚力接掌,一边朝师兄看去。
方律前冲的身形气势凶猛,一往无前,显然半途撤离已然来不及。
更令方羡阳惊恐的是,九尊此时将目光越过方律,看向他方羡阳,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种笑容,触及死亡。
冰冷至极。
非一个浴血千年之人不可有。
不好!
方羡阳心中陡然一沉。
就在方羡阳担忧之时,天上的巨掌落到了方羡阳的拳尖。
方律的剑也到了九尊的喉咙之前。
方羡阳眼角的余光看到,九尊两手在师兄的到来时骤然加速,一手抓开剑,一手伸向了方律的胸膛。
“不!!!”
方羡阳绝望的地发出一阵嘶吼,亲眼看着九尊的手透过方律的胸膛从他背后穿了出来。
九尊手中握着一颗血红之物,剧烈颤抖。
下一刻。
方羡阳感受到了天上如暴雨倾泻而下的无尽掌势。
他只好使出全力,抵挡威能。
然而,当自己冲天而去的拳势在第十掌便感受到疼痛时,方羡阳心沉到了湖底。
原来,齐一门对东楚之人的调查,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笑话。
偏偏这些胸有成竹的先生和谋士们还觉得他们掌握了真相,殊不知只是纸上谈兵。
九尊看着方羡阳的眼神,内心一阵大爽。
这种绝望与惊愕,是敌人能给自己带来的最沉醉的体验,最美的风景。
自尊上起,齐一门便一直都没有自知之明。
弱肉强食的世界,还真有人觉得只靠读书就能提升个体的战斗力。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读者之人不天真,怎么会有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话语呢?
对手天真一点还是好啊。
不然,尊上当初何以能够那么轻易地做到以一敌十?
常人只知道尊上有过那一战,然后大获全胜。
却全然不知齐一门中的十个蠢货为何会愿意成为陪衬的绿叶,用他们十人延续了将近半辈子的英名去成就尊上一人的神迹。
齐一门的人真的大公无私到了这个地步吗?
非也非也。
愚蠢而又自作聪明罢了。
面对刚刚跻身真九境的尊上,这些愿战之人在打之前不都觉得自己能赢吗?
呵呵……
九尊面无表情地将方律的心脏捏碎,手从方律的胸膛中抽离,然后拉出方律来不及离体的神魂,将方律的身躯丢在一边。
然后。
九尊一边看着方羡阳的拳头在一掌接着一掌的上苍之手的猛击之下渐渐弯曲,逐渐曲折,最后被生生扭断,直到整个人被巨掌拍入大地。
一边将方律的神魂一点点地撕成碎片,一口气吹散在风中。
最后九尊看向幸存之人。
在连续一百七十二掌的轰击下,方羡阳融入了大地,带着齐一门的神法破神拳躺在了尘埃之中。
方羡阳的实力,顶多也就与江河屠持平。
江河屠什么境界?
八十岁左右的真九境之人。
熟练度八十年的破神拳,怎么跟熟练度上千年的上苍之手相比?
哎,年轻人真是除了速度,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速度这玩意儿,如果没有绝对的碾压优势,我即使慢你一点,前几招照样挡得住。
等打到后头拼的就是仙气吐纳的恢复速度和对机会的把握程度。
更没有身体速度什么事情。
就像那一天曹一折与齐方的战斗,曹一折在第一剑被齐方挡住之后就基本没有太多胜算了。
当然,曹一折应该还有手段,都是险招,暂且不论。
一般而言,出手速度越快,消耗便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修为低的人疲态最先显露。
这一点,九尊早在他们崭露头角之时便有所感知。
又不是没有和丑打过架,速度的优势在哪里,九尊清楚得无法再作赘述。
天下将杀招放于人前的大多都是弱者,齐一门的天才也不例外。
“这北墙,没有了东楚的陪衬,你们如今的年轻人真是对强大二字没有概念啊。”
“靠活在诗情画意中的你们,如何率军北上在一爪可以伤到十境之人的九阶妖兽手中抢夺失地?”
“这还不提那几只十境大妖。”
九尊内心喃喃自语,失望地摇摇头,缓缓朝方羡阳走去。
他知道,大概在十五息到二十息之间,这个孩子便能站起来。
但是,九尊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九尊在方羡阳的恨意目光下,将碎烂成泥的方羡阳从土里抓了起来。
然后,九尊当着方羡阳的面,伸手将他腹中的内丹掏了出来,捏碎成粉末,丢在一边。
战局发展到此时,应该任何变故都生不出了。
齐一门两名守关之人,至此,全数夭折。
何谓轻敌?
大战之前,叽叽歪歪,拖拖拉拉。
面对前辈一点敬畏之心都不曾有。
修仙一途,老人家可不都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迟暮货色啊。
寻觅长生是一件极其了不起的事情,中途一次都死不得。
可惜,有些人读了几句书,便觉得天下人都是书中物了。
尊上从不轻敌,他只会于千千万万次磨练中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然后睥睨天下。
“你们齐一门出不了尊上一样的人物,再传承一万年都没用。”
九尊想到尊上,喜上眉梢。
三百九十七章 莫猜测人后往事(二更)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准备都是枉然。
方羡阳一生乐观,此时听到九尊的诛心言语,陷入了绝望。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低估了对手。
九尊单枪匹马,然后话语不多,怎么看都是胜券在握,怎么想都不应该是一个弱者呀!
方羡阳觉得他们犯了一个大错,致命的大错。
没有机会弥补这个错误了。
九尊在方羡阳耳边轻声呢喃:“你知道我为什么是冠冕堂皇而不是人间四戏吗?”
方羡阳眼前一黑,即将死去,一道仙气吊住了他的生机。
想死?
先听完吧。
九尊难得有说话欲,心说可不能被你的死给扫了兴。
只见他自嘲一笑,继续说道:“因为我当时与人猜拳猜输了,所以失去了在人前大杀四方出风头的机会。”
“听见刚才那个傻子这样说,我突然发现你们很有点儿瞧不起我们冠冕堂皇呀…啊?哈哈……”
说完,九尊冷笑着撤回他的这一道仙气。
然后抬手一巴掌将方羡阳拍得粉碎,使他生机断绝,神魂湮灭。
九尊最讨厌齐一门的书生,就是因为他们不聪明,而且还要把别人也当做傻子。
居然在本人面前对自己说,你这怎么样,那怎么样,你这不行,你那被我看透了……
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九尊心说我比你们多活这么久都没敢说我了解你们齐一门。
你们比我本人还了解我的过去吗?
还他么傻逼逼地大肆分析他成为冠冕堂皇的理由,问过自家的师祖齐方没有哦?
九尊一念至此,也暗骂了自己一句蠢货。
齐方应该也不知道。
当时,他们是在暗室中猜拳,尊上是唯一的裁判。
八个人的目的全部都是成为尊上手中锋利的剑,只需要递出去便什么后事都不用他们管的剑。
但是,概率五五开,一定会有四人会成为必须将心放在家里的‘盾’。
输的人成了东楚守家之人,九尊以己度人,心想其他几个猜拳输了的人,应该也没脸到处去讲这件不光彩的事。
赢的人成了人间四戏。
但是,过不多久人间四戏就遍地都是敌人,除了自己人能够正常交流,外头能说话的人都没几个。
他们大概率也不会与外人吹嘘猜拳这件事。
想到当初自己出了拳头,对面的‘生’出了巴掌,九尊就一阵恶心。
那一天他真是懊悔得想把自己的手砍下来。
输一场猜拳,外面的世人就当他们四个是盾牌,只会群攻法术了。
呵呵,这种事情,人不在北墙已上千年,如何去与人辩驳呢?
人生啊,如戏,如梦,如幻。
站远了看不清,站近了视野有盲区,怎么样都很难看得真切。
世上也终究还是自以为是的人多一些。
莫猜测人后往事啊,别人的故事有时候就算是说出真话来,你也未必懂!
若是一厢情愿,必会自食其果。
.....
九尊杀掉这两个人没花费多少力气,但是剩下的力气也不足以对付他认为肯定会来的齐方。
“嗯,就剩我一个老东西还能活蹦乱跳了,下人和人间四戏内斗得一身伤,哎。”
终究没有曹一折那样直面十境大物的勇气,九尊对西方遥望一阵后,叹了口气,匆匆离去。
莫约二十息之后,西方飞来六人。
六人皆着白衣,显然是其他守关之人。
九尊所想到的齐方,并没有来此,取而代之的是其他六个守关之人。
很显然,九尊稍稍看重齐一门,往上猜测了一分,齐一门却不觉得此地的对手值得重视。
他们看到地上的残肢,纷纷皱起了眉头。
“该死,居然从蛮王关入,我们来迟一步。”
“东楚目前最强的不就是九尊与下人吗?他们应该都没有实力这么快速地解决两人,难不成是……”
其中一人一边猜测,一边将视线看向了帝王城的方向。
“没有证据,不要瞎猜。”
“什么叫没有证据?世上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强者出现,这四千里北墙,速度比我们快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阴九勺,江河屠,左摇右摆,还有浇兰克,西秦十鬼?”
“对啊。西秦的不说了,跟我们隔得远,一千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剩下的都有嫌疑。”
“特别是长歌当欢中的那个曹一折。”有人对曹一折意见颇大。
“那也不能直接摁在长歌当欢的人头上,万一不是他们呢?”
“诶,我可没说是他们。连你第一感觉都是想到他们,那还说什么?哪有那么多万一?”
五个人叽叽喳喳,各说纷纭。
“好啦,吵来吵去,帮我收一收师兄们的尸骨好不好?他们的血都撒了一地了……”
一个自来此便悲痛得咬唇捡尸的弟子实在受不了同门师兄弟的碎碎念,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其他几人被他这一说,悻悻地咧了咧嘴,开始忙碌收集泥沙。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此地所有沾染了方羡阳和方律血液的沙土,全部被他们收进了储物袋。
“凶手手段很残忍,我感觉是江河屠做的。他前段时间刚好跟方律师兄有过节。”其中一个不觉得是长歌当欢是凶手的人,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就是曹一折。江河屠速度够快,但是方羡阳也不是吃素的,即使死拼不敌,拖还是能拖一会儿的。”另外一个弟子对他的猜测结果直言不讳。
“先别猜了,师祖为什么不过来呢?是他通知我们的。”一开始就没有多嘴的弟子心有疑惑,问道。
“师祖受伤了,敌人杀了人就跑,师祖需要提防北海,即使来了也不可能远追。”其中一人给出解释。
“谈起师祖,待会儿我们怎么跟师祖说这件事呀?”有人问道。
“对呀,师祖可是很喜欢方羡阳这小子的。”伤脑筋,其中一人无力地揉着太阳穴。
“哎呀,别提了,就算是我们死了,师祖都会很难过。齐一门每次死人他都很难过。”
“烦,这种事迟早需要面对。”
“待会儿谁汇报情况?”
“……”
六人原地商议了一下,半晌之后,离开了此地。
正气城北墙处的高空。
齐方端坐其上,心里十分难受。
刚才方羡阳和方律两人的命牌破裂,直接宣告距离齐一所说的惨剧更近了一步。
齐方完全没有想到蛮王关处还会有人穿越,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几个关口处。
关于凶手的身份,他也在猜测。
半个时辰后,一个弟子飞了上来,是最开始就一意收尸的那一位。
三百九十八章 南边也不安宁(三更)
他对着齐方简单说了几句,然后将师兄弟们的猜测总结了一下,呈了上去。
齐方抬了抬眉,吩咐他离开,然后赶去了帝王城。
帝王城,逆流光之上。
初帝睁开眼,齐方脸色不好。
“什么事?”初帝问道。
“我齐一门守在蛮王关的两个孩子死了,那只银魂鬼可能已经到了北墙。怎么办?戊戌斗笠是防不住的。”齐方此时心中担忧胜过了痛苦。
“这段时间,我会收回领域,着重捕捉逆流光方圆一里内可疑的空间涟漪。”初帝平静地望向北海,心中不安。
捕捉空间涟漪,大工程。
“你是打算死守逆流光吗?下次兽海入侵怎么办?我担心的是里应外合,妖族虽说极少联合,但是也不得不防。”齐方深吸一口气,觉得是因为前段时间自己的心软了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齐一门还好吧?”初帝岔开话题。
“死了三个,回心转意一个,不知道是亏还是赚。”齐方谈起这个心里更加疼痛。
齐一门什么时候赚过吗?
一亏便是一千四百年!
“把杀掉这两个人的凶手查出来,不管是谁,都杀了他。”初帝想了想,目光冷冽。
“你确定你能说到做到么?不再欺我们齐一门以方啦?”听到初帝这样说,齐方有些意外。
这一千四百年中,蒙冤一笑泯恩仇的事情,齐一门中发生了太多太多。
他这个当师祖的都快习惯了吃这种无可奈何的亏。
争斗总有败者,宠爱总有爱者,剩下的只能委屈求全,无可奈何。
“至少要给你们一个交代啊,墨海子民欠齐一门的最多。”初帝心情沉重。
齐方恭敬一拜:“有陛下这句话,齐一门定会与墨海共存亡。”
初帝闻言笑了笑,说道:“没有这句话,齐一门就不与墨海共存亡了吗?”
齐方没想到初帝此时会打趣,回道:“没有这句话,齐一门便与人间共存亡。”
初帝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齐方离去。
初帝拧紧眉头,他总感觉这是一个局,不禁想起了天境山的那个小家伙。
“小童已经死了,烦……”
初帝喃喃自语之时。
蛮王关。
一个透明身影揭开斗笠一角,看了眼此地大战的痕迹,跨过深坑,越过了关口。
……
鸠浅在离开青山外之后,便回到了长歌当欢。
简单地与长歌当欢之人交流了几句,鸠浅已经不打算再管齐一的事情。
这种不想再管,是想都不愿意花时间想的那种。
然后,鸠浅便执意入定,继续运行周天。
烟尽雨后他一步来到了长歌当欢,静静地站在船外,踌躇一阵后悄然离去。
姜丝丝察觉到了烟尽雨的来了又走,提醒鸠浅道:“诶,你大哥走了诶。”
“嗯,我知道。”鸠浅语气冷淡,不想多说。
鸠浅心情的不快,众人看在眼里。
很显然,鸠浅是与齐一谈得不愉快。
茶几不用想都知道齐一现在肯定将立场完完全全地摆在了人间苍生的角度上。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即使是齐一,估计心中的爱意也被理智消磨光了吧?
对于一个已经有意图可能有能力的妖类,基本上没什么需要犹豫的了,谁敢坏北墙的事,便杀了谁。
鸠浅的想法,应该还是想办法搭救言青木。
与齐一身份不同,鸠浅以己度人,他给大家提出过建议和办法:“把鸟儿姐捆在身边,五花大绑,禁足个一两百年,期间肯定可以找到办法的。”
其实,这是一个主意,虽然不太适合于齐一,但是效果肯定还是会不错的。
只不过,齐一是持白子而不是鸠浅,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言青木身边。
与爱人形影不离,对于一个身负重担的人来说,是奢望。
此时,随着鸠浅的入定,长歌当欢上众人安静了下来。
心事各异。
大约一刻钟之后。
一只信鸽小妖传来口讯。
初帝有事情找李青月。
李青月揉了揉脑袋,对着大家打了个招呼,火速赶去了帝王城。
胖胖还是一本正经地与桌上的美食作斗争,这种日子,她觉得她是过不厌的。
就在这时,一直心绪不定的茶几开口说道:“大家有没有想过北墙破了之后我们的退路?”
这个问题,其实很早之前他们谈论过。
当时,长歌当欢还行驶在洛水之上。
洛水也还没有干,长篙人也还好好地活着。
此时旧事重提,众人都明白是什么原因。
长歌当欢已经随着洛水的干涸而搁浅,下一次起航不知何时。
而且,最近言青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终究还是有一分可能性成为现实。
以前他们总觉得近些年看不到北墙被妖兽攻破,但是出了最近这档子事情之后,他们也得开始着手准备退路了。
凡事都会有万一。
更何况,按照目前来看,拥有戊戌斗笠的言青木,成功率不低。
长歌当欢的安宁与清静,是建立在人间的相对和平之下的。
这一点,众人皆知。
如果北墙被攻破,这方圆几万里墨海,有什么地方是一定没有妖兽肆虐的呢?
很难一下子就寻找到。
在场的人,估计没一个喜欢在自己闭眼晒太阳的时候被畜生盯上的。
“哪都可以去。”曹一折不担心这个问题,对着太阳晒太阳,惬意至极。
“大人说得对,大人去哪我就去哪。”姜丝丝坐在地上,依偎在曹一折手边,幸福地微笑。
“我认真的,我总有被人下了套的预感。”茶几觉得最近的发生的事情太怪了,总感觉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下了套?”曹一折睁开眼,直起了身。
曹一折皱起眉头,他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不只是曹一折,其他几个原本都在处理自己的事情的人,华多和拖沓道人都转头看向了茶几。
“茶几,此话怎讲?”华多问道。
茶几说道:“上次我去买菜的时候,听到南边偷偷逃回的人说南边现在已经乱了,前段时间,风雪庵被西秦踏平了十五座寺庙。”
“什么?”华多声线一下子变得低沉。
三百九十九章 此地无银(四更)
众人惊异,唰的一下都看向他。
华多的反应,相比于之前他一直的和蔼与平静,有些过于大了些。
华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恢复了慈眉善目。
“贫僧这是知道各位有兴趣,特意代劳,问问。”华多解释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
拖沓道人抬起眼皮,故意说道:“风雪庵的事情不用说了,我们都没兴趣,是不是各位。”
华多听见这话,眼皮剧烈一跳,假意嘿嘿一笑,然后默不做声。
曹一折忍俊不禁。
爱玩之心是不老的秘诀。
“好啦,茶几把话说完。我听听看是不是真有人在给我们下套儿。”
茶几看了华多一眼,发现华多不着痕迹地扭过了头。
哎呦,还装不在意?
茶几想了想,扭曲了一番措辞,说道:“风雪庵最近死伤极为惨重,几百万人的伤亡吧。”
华多听到这句话,背对着茶几的身体轻轻震了一下。
茶几见之笑笑,摸了摸鼻子。
曹一折知道茶几在瞎说,说道:“几百万人伤亡?能不能不要瞎编。”
“十五座庙的和尚确实都死光了。死了一万来个,然后剩下的难道不伤心吗?死伤死伤,伤心也是伤。”
茶几摊了摊手,心说我没有撒谎。
茶几的巧舌如簧,华多早有体会。
此时,华多要不是打不过茶几,真是想跳起来用他的钵盂往茶几的狗头上盖。
这种玩笑哪儿能开得?
“哪十五座庙?”姜丝丝直觉这十五座庙不会简单,问道。
“这个要问华多了,我不太懂风雪千庵的构成,听说是最重要的十五座庙。”茶几收敛微笑,“没开玩笑。”
曹一折看向华多:“华多,身子转过来,哪十五座?”
华多吞了口口水,转过身,回答之前问道:“是谁做的?”
“刚才说了,西秦。最近他们基本上是动了除了言公卿之外所有有钱的宗门,听说不动言公卿的原因还是因为路太远了。”茶几听到这些消息,心里也很震动。
“全杀了,一个不留吗?”
不知道华多想问出什么,此刻他正旁敲侧击。
茶几点了点头,说道:“按照消息,确实如此。但是一般肯定是会有幸存者啦,就当死了一大半吧。”
幸存者向来都会有几个,灭族什么的,谁能保证做得一定干净呢?
有时候,一族的人可能都不知道家里还有旮旯里的一些人。
像什么私生子啊,义子啊,小妾啊,腹中胎儿啊。
反正只要势力大了,说是灭族,一般都有尾巴。
外人想要真正意义上地杀光一族所有血脉,可得狠狠地下一番收集信息的功夫。
这个道理,对着刺客身份的众人来说,都不是秘密。
喜欢将灭族二字挂在嘴上的人,一般都是夸大其词。
华多陷入了沉默。
话虽如此,但灭族二字从茶几嘴里说出来,华多心中很难受。
据他所知,茶几可能是真的灭过他人一族。
听闻是从上到下,不分男女老幼,一锅端,带血缘的人一个不留。
就连流离在外的小三的孩子也没有放过,不知真假。
长歌当欢中最了解死亡的人,估计就是对着除根有执念的茶几一个人了。
其他人,华多自不必说,除了杀人时不眨眼之外,没别的恶名。
他一般只做任务内的杀戮。
而且他不眨眼还不是因为杀人,华多自己就是一个不喜欢眨眼的人,他觉得眯着就挺舒服的。
其他人,姜丝丝在报了仇之后也没有滥杀什么人了。
至于拖沓道人,他是逃难上的长歌当欢,至今连报仇都还没报呢。
任务之内的杀戮,在所难免。
这些任务,基本上都来自于皇家暗中塞给他们的,过了一遍李青月或者曹一折的手。
曹一折知道华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这其实不是他们能够干涉的事情。
于是,他催了一句:“哪十五座啊?你别在这里自个儿黯然神伤地哭了啊。”
华多舔了下嘴唇,说道:“三佛十二圣僧麾下的十五座风雪庵。”
众人一听,脸色戏谑。
三佛十二僧,风雪庵的顶梁柱啊。
居然,直接单挑着风雪庵的脊梁干?
这是要削断佛祖的傲骨吗?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不言的鸠浅睁开眼,问道:“那是不是这就意味着西秦也跟风雪庵宣战了?”
“恐怕是的。”茶几点点头。
“可不可以认为,这是西秦在征战天下?”鸠浅站起身,抿起嘴巴,伸了个懒腰。
众人含笑不语,轻轻点头。
他们觉得,西秦这就是在征战天下。
鸠浅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里,想通了一件事。
那就是,君子所爱乃君子之爱。
他鸠浅,不是君子。
二哥齐一的选择,不是他的选择。
他鸠浅本一无事旁观人,不该由心入乱局。
更何况,鸟儿姐与心相托之人是二哥齐一,又不是他鸠浅,自己关心则已,过分操心干嘛?
终究不是自己的想法做法能够改变什么的局面。
“大哥说的话还是对呀:人间事,我既然没有推波助澜,也没有暗施手脚,那个中抉择与纷扰又与我有何干系呢?”
鸠浅自言自语,眼中再次焕发夺目的光彩,一如既往。
“然也!”
“大善!”
长歌当欢众人见此相视一眼,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贼船上的孩子,就应该这般洒脱不羁。
不能像齐一门的书生那样,总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物喜,以己悲。
落了下乘。(ps:人物角色观点,并非作者贬低范仲淹,切莫辱骂作者。)
这时,鸠浅想到了一些事情,有些疑惑。
“对了,长歌当欢的那艘真正的大船在哪里呀?”
听到鸠浅的话,众人有了兴趣。
“要不要现在去瞅瞅?”姜丝丝笑道。
“好啊!”
鸠浅顿时眉开眼笑。
说走就走,三两招呼之后,长歌当欢众人打算倾巢出动。
这时,鸠浅发现胖胖还坐在那里,胡吃海喝。
“胖胖,走啊。”鸠浅招呼道。
“我们看家,你们去吧,快去快回。”
胖胖对长歌当欢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鸠浅算是看明白了。
“我们这次过去大概需要多久?”鸠浅问道。
胖胖身份特殊,一个人留在长歌当欢恐怕不安全。
四百章 守家的胖胖又挨打啦(五更)
“不多一会儿,快速前进,一个时辰就可以来回。”曹一折说道。
其实,曹一折觉得带这只熊猫过去长歌当欢也不太方便。
天知道长篙人布下的禁制有没有针对妖兽的?
万一,出了点什么问题,长篙人已经仙去了,他们还不一定搞得定。
曹一折还记得上次他们回去的时候,连进入的道路都没有找到。
绵延不尽的竹林渡中一只活着的妖兽都没有,妖兽的残骸枯骨却到处都是,不可不防。
“哦,那没事。酷大叔带路,我们走吧。”
行吧。
一个时辰而已,无伤大雅。
鸠浅心中压下忧虑。
“胖胖,记得啊,不要乱跑等我们回来。”姜丝丝揉揉胖胖的挠头,说道。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死他。出了事就报我...酷大叔的名字。”鸠浅也随口叮嘱道。
“嗯嗯。”胖胖吃得一脸果子汁液,快乐地点点头。
“我们走。”
见鸠浅安排好了后事,曹一折笑笑后大手一挥,带队出发。
就这样,想着李青月人还在帝王城,胖胖只要乖乖地呆在长歌当欢便安然无恙,鸠浅跟着曹一折众人放心地离开了。
但是,世事就是如此离奇而又巧合。
有时候,真是一丝一毫都大意不得。
在众人离开后大概一刻钟,两道白衣身影落到了长歌当欢外。
胖胖本在专心对付桌上堆满的水果,口里滋味大好,突然感到两道神识将她笼罩。
陌生而又强大的人类气息,顿时使得胖胖心生警惕,下意识生出一丝恐惧。
胖胖心里一虚,直觉告诉她她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哼!真有意思,李青月让我们过来叫人,就留了个畜生在这里等着我们。”其中一人嘴角有疤,说出的话语也带刺。
“这怎么说?别到时候李青月怪我们两个动了手脚。”两外一个人开扇鼓风,翻了个白眼。
“管他那么多,把这个熊带过去,让她自己跟初帝解释。”疤痕男说道。
说着,两人便跳上了甲板。
他们的话胖胖都听着耳朵里,但是,她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说的不是她。
此时,看到他们跑上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胖胖心里有些害怕了。
“你们要干什么?”胖胖嚼了嚼口中的果子,吞下,眨了眨眼睛。
这两个人,一个嘴角有疤,一个眼神凶厉。
直觉和熊识告诉胖胖,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跟我们走一趟。”嘴角有疤的男子说道。
“你们是谁?”胖胖警惕道。
“我们是谁不用你管,李青月有请,走吧。”疤痕男不想跟一只妖兽多话,眼神示意帝王城方向。
胖胖一看是初帝那边,顿时胆子一小,将头摇成拨浪鼓。
初帝给胖胖的印象太深刻了,一想到初帝胖胖就觉得他会捏死自己。
“我不去我不去。”
说着胖胖快速走下了椅子,身体贴着船壁想要往船舱中溜去。
“你往哪溜?”
看到这一幕,另外一人眼神一冷。
初帝和师祖还在帝王城上等候,你这孽畜居然还敢拒绝?
“话已经带到了,好说不听,我们只能强来了。”
说出,他对胖胖伸出了手。
这个人要抓她。
鸠浅说过,有人敢动你你就打死他。
出了事就报他的名字。
“我是鸠浅的胖胖!”胖胖快速叫道。
“鸠浅?有些事就算是曹一折做了,也得死。”
男子轻蔑一笑,说完对着胖胖伸出了魔掌。
胖胖很害怕,人形的她要比本体的她虚弱很多。
于是,在一阵熊吼声后,一只巨大的熊猫张开利齿仰头咆哮。
“我不去!!!”
“吼!!!”
然后,胖胖下意识地对白衣男子伸出的大手一掌挥了过去。
男子猝不及防,没有想到攻势来得如此之快,被胖胖一巴掌扇飞。
男子身形不停倒退,砸断长歌当欢的船舷之后,停在了长歌当欢之下。
另外一人见此,立即脚尖一点,拉开了距离。
胖胖十分害怕,明明小不点他们才刚走,马上就有人上门了。
为什么要抓我呀?
是不是就觉得自己是一只妖兽啊?
我明明没有到处乱跑的!
为什么要抓我呀?
为什么?
胖胖心里大乱,不停地想着这几个问题,被来者吓得化身食铁兽,巨大的体型直接将长歌当欢压塌。
她知道,眼前的两人合力她定然不是对手。
但是,她能往哪里逃呢?
人生地不熟的,出门全是坏人。
对了,鸠浅他们说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只能拖住。
拖住就好了。
于是,胖胖一边忐忑不已,一边盯着两人苦想主意。
站在长歌当欢的废墟之上,胖胖不停地用怒吼和咆哮给自己壮胆,试图将两人吓走。
但是她哪里知道,齐一门的书生在一次次与妖兽的浴血厮杀之后,听到兽吼不仅不会胆怯,还会凶性大发。
被拍飞的男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生疼之感使得他火冒三丈。
“死畜生,还敢反抗。”
这时,另外一人也落到了他的身边。
“没事吧?你太托大了。”
“没事。”
说着,他两相视一眼,拔出了剑。
“左右夹击,揍他一顿,留她一条命能说出话就行了。”
两人说罢便执剑朝着胖胖攻了上来。
大战一触即发。
胖胖站在长歌当欢的废墟之上,心乱如麻。
两个对手同时向她攻来,她心急如焚,犹如当日陷入了两只鬣狗的围攻,不知道先对付哪一个好。
于是,她随便挑了一个对手,提起熊掌拍了上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人锋利的剑尖接近了胖胖庞大的身体。
胖胖的速度很慢,一掌拍空。
“吼!!!”
胖胖躲避不及,被一剑狠狠地刺入身体,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兽吼声震耳欲聋,片刻之间此地一下子聚集来了不少人族强者。
其中很多人不是第一次见到胖胖,此时见到齐一门的书生对付胖胖。
他们嘴角露出恶意的笑容。
“两位公子,我等前来相助,助你们一臂之力。”
“走开!”
“不用。”
但是,即使齐一门两人明确拒绝,他们还是道法尽出。
对齐一门二人的话置若罔闻。
一时之间,势单力薄的胖胖在众人的围攻下,陷入了生死攸关的险境。
齐一门的两人顿时感到不妙,这些人要趁火打劫。
于是,他们的剑调转了剑尖。
四百零一章 不安与担忧(一更)
在全速前进下,鸠浅一行人来到长歌当欢所花的时间极短。
鸠浅在路上内心惶惶,将胖胖一个人留在长歌当欢,他还是很担心的。
于是,鸠浅打算快去快回。
洛河干了,这一点在北墙处的人间已经不是秘密。
此时到洛水边,看到深不见底的峡谷与绵延不尽的茂密竹林,鸠浅还是十分动容。
据曹一折所说,此乃长篙人一年前离开时随手布下的一道法术所成。
而今再看大地,这一片竹林部分地方已经横跨洛水,从南长到了北,使得峡谷顺势而下,全部成了竹林。
如此神迹,居然只是长篙人随手为之。
鸠浅对这次的寻根之旅,充满了向往的憧憬和热切的希望。
众人在曹一折的带领下,寻觅片刻,终于于不见天日的竹林中找到了竹林渡口。
竹林渡。
长篙人生前随手所留,此时成了这一片没有渡口的竹林的名字。
“上次我们尝试着进入,但是迷了路。鸠浅,你带路试试。”
曹一折伸手示意,让鸠浅走在前面。
鸠浅在长歌当欢诸位的讲述下对前尘往事有了一分了解,得令后径直走在了前面。
一脚踏入竹林渡,鸠浅按照曹一折的指示,朝着长歌当欢的旧址走去。
就在曹一折等人上次被阻拦的地方,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先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没有重现。
只见鸠浅的头发在走进那一片幻境之时,如有美人托扶,发丝无风向上疯长,好似疯长的野草。
鸠浅身体也微微轻浮,然后闪烁出淡淡的白光。
茂密的头发其中一根发出较之其他发丝更为夺目的翠绿光芒,显现出神迹。
只见那一根头发悄然脱落,飘入鸠浅的手上,化作了一根细小的翠绿竹竿。
鸠浅将竹竿握于手心,绽放出绚烂的绿光。
绿光照射而出,众人身前的竹林像长了一双暗足,纷纷朝两边退去,露出了一条只够一人前行的绵延曲径。
曲径向来是通幽处。
此时路已在前方,鸠浅心有急切和渴望,回首一声招呼,欢快地提步前去。
鸠浅身后,不是第一次来此的众人看见鸠浅此时前行得毫无阻碍,顿时摇头苦笑。
长歌当欢果然还是长篙人的地盘啊。
他们几个人上次来这里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样。
鸠浅一来,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长歌当欢果然是长篙人才能驾驭的船。
主场优势啊。
“走哇!快去快回,我有些担心胖胖。”
鸠浅不知道为何,刚才出现了一丝心神不宁。
他是一个遵从本心,听从直觉的人。
他很想早点回去。
众人听到鸠浅呼唤,快速跟了上去。
……
帝王城上。
李青月望着一直闭目不言的初帝与齐方,心里有些不爽。
亏他火急火燎的得讯之后就跑过来了。
你猜是找他什么事?
居然是刚才不久前死了人,现在怀疑是他们长歌当欢干的,叫他们都过去问话?
这是什么逻辑?
最近死人都找他们了吧?
李青月真想对着初帝竖中指,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长歌当欢众人与他形影不离,除了出去买菜之外,基本都是足不出户的小家碧玉。
怎么着?
出去买个菜的功夫,曹一折就将你们齐一门中的两位大佬给宰了吗?
你们的人死在了蛮王关,用屁-眼子想也知道这跟东楚有关。
居然怀疑曹一折?
有没有点脑子啊?
最过分的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长歌当欢今天吃的菜都不是曹一折出去买的。
妈的,曹一折最近几天除了从房间到甲板,脚都没有离开过长歌当欢这艘船。
这一点试问长歌当欢的谁不能作证?
但是,解释是没有用的。
李青月说了一大通,叔叔与齐方都当做视而不见。
这里的人族领袖非要找他们过来对质,当面对质,交代前段时间的动向。
问你们有证据吗?
没有。
呵呵~~
就是无端的怀疑。
怀疑便可随意处置,把你使唤来使唤去。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北越之人,直接编故事告曹一折黑状。
这次绝对是有人公报私仇,假意污蔑曹一折。
李青月很生气,从他来到此地傻站着等齐一门两人去喊长歌当欢的同伴开始,便一直憋着一口气。
初帝知道他心有不快,说道:“你也不用仇视我们,让人去找他们过来对质的目的是洗脱嫌疑,还他们一个清白。”
听到初帝还在这里装好人,李青月顿时火了。
直接叫道:“屁,我长歌当欢需要你们给清白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齐一门就是想报叶辽的仇。我长歌当欢怕过你们吗?若是曹一折真杀了人,他岂会安然待在帝王城任你宰割?”
李青月直接指着初帝的鼻子,破口大骂。
本来,李青月还是有一只脚站在叔叔这一边的。
今天这件事之后,他心已死。
一句话不足以解说他心中的不满,李青月第一次凭心意,将憋了很久的话吐了出来。
“长篙人在时,你们对长歌当欢百般尊敬,从不用这些垃圾事来烦闷我们。”
“此时,换了一个新的长篙人,一切都变了。”
“分明我长歌当欢没有行事半点差错与叛逆,还是会被人骚扰与怀疑。”
“先是北越,然后鸠族,再是这档子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些事情,真当我长歌左摇李青月是一只李家没有脾气的家狗吗???”
李青月很激动,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对初帝说过话。
可能因为从未如此,接下来的话便显得更加忤逆。
“我就算是一只家狗,养在外头这么久老子也早就野了。”
“如果长篙人还在,你敢这样.....”
就在李青月停不下怒吼之时,初帝紧皱的眉头骤然一松,银发轻晃。
“啪!”
清脆一耳光,扇在了李青月脸上。
“你说够了吗?”
“闭嘴。”
初帝目光变冷,盯着李青月怒意陡升。
初帝打了李青月一巴掌,齐方眼皮一跳。
齐方直觉初帝这样太过分,但是叶辽的死横亘在他心中,他无法忘却。
按照修为实力而言,曹一折确实是最有嫌疑的。
最重要的是,曹一折杀人,根本不要什么理由,一言不合都可能会动手。
如此喜怒无常,如何放得下心?
于是,他原本想要帮腔的话语,吞下了喉头,没有说出。
这是皇室李家的家事,齐一门不应该插手。
齐方这样安慰自己,选择了不动声色。
摸着脸上的疼意,李青月清醒了一瞬。
四百零二章 拔舌挖眼(二更)
然后,只见李青月自顾自地一笑,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他将双手插入袖中,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等待。
李青月在这一瞬间突然完全懂了一个道理,强权之下无平等。
就算是你亲老子,你干不死他,他有些时候照样不会尊重你。
扪心自问,若是初帝被这般对待,他会乖乖的任人驱使吗?
招个手,你就得过来?
挥个手,你就得过去?
说到底还不是觉得自己是皇帝,修为最高。
李青月心里泛出一丝冷笑,如果此时自己的修为此地无敌,这一巴掌谁敢往我脸上落?
嗯?
谁敢?
呵,实力为尊。
行,如此最好。
人间凉薄,没有温度,最好不过。
李青月表情的平淡,带着一丝无声的笑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捅了他一刀后。
他还一脸无谓,然后对着你无声的笑,令人心悸。
初帝原本以为李青月是被他打老实了,然而转眼间,他发现,李青月的脸上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李青月没有运转仙气恢复这一丝被他打落的颜面,那就意味着李青月不服。
初帝大感不妙。
但是身为长辈和帝皇的威严,使得他无法低下头去跟自己的侄儿道歉,而且齐方这个外人还在旁边。
至此,叔侄两人之间,一道天堑横亘其中。
此时,距离齐一门两人离去,已经有了半个多时辰。
算着时间,长歌当欢的人,应该早就到了。
奇怪,怎么这么久?
就在这时,李青月闻到空气中出现一丝浓烈的血味。
他抬眼一看,天上两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合力提着一只身形巨大的熊猫,正朝着逆流光快速飞来。
是胖胖!
李青月定睛一看。
此时,化为本体的胖胖双眼紧闭,嘴中全是鲜血,利齿全数被拔去。
身上前足熊掌断了一只,被生生削去了一半,短了一截。
她遍体鳞伤,身上到处都是皮开肉绽的巨大伤口,通体再也看不到一丝白色毛发,自上而下被一种狰狞的红黑色血液覆盖。
足下的血液,像是下雨一样,不停的落下。
地上由远及近,形成一道血痕大路。
怎么变成了这样?
李青月身体一怔,瞳孔紧缩。
两人结束战斗不久,便带着这只食铁兽快速赶了回来。
李青月几乎是察觉到两人的一瞬间便神行而去,一身杀气如狂风,顿时惊得两人立即松开熊猫,快速退向齐方身后。
好在李青月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他们避开李青月,成功逃回了师祖身后。
胖胖巨大的身躯无力地落下,李青月一道法诀暗施,凝光化掌,将胖胖轻轻托住,轻轻落到了地上。
李青月顺着血迹来时的方向看去,胖胖身后的一路鲜血,如若从天地相合的远方而来,不见尽头。
只一瞬间,李青月内心刚刚压下的怒火如星火燎原一般蹭然而起!
滔天怒意瞬间吞噬李青月的眼眸,刹那回头,看向提着胖胖归来的二人。
两人站在齐方身后,被这一道带有利刃的目光锁定,感到世界顿时一暗,吓得后退了一步,心中大赅。
他们能够深刻地感觉到,李青月的眼神,是想要他们死。
瞬间的心悸之感,两人反应了过来,后背已经全湿。
齐方看见这一幕,顿时眉头一皱。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让你们去请人,不是抓人。”齐方心里暗道不妙。
李青月这种反应,绝对会出事的。
疤痕男也是心急如焚,恭敬一礼,快速说道:“师祖,中途出了点意外,她身上大部分伤都不是我们做的。”
大部分不是。
那就是还有少部分是咯?
李青月听到这句话,猛地攥紧了一下拳头,杀意散发,被初帝的眼神挡了下来。
自己在这里动手绝对没有任何作用!
一念至此,李青月快速松开,眼中恢复了平静。
这种平静较之先前更冷了。
但是,李青月知道现在他最应该做什么。
李青月快速将手贴上胖胖的身躯,向她体内输送仙气,为她治疗着伤势。
感受到李青月的手掌,胖胖身躯发出剧烈的颤抖,不由自主地害怕得往后缩。
显然,她在害怕,她很害怕。
“胖胖,别怕,是我,小不点的色大叔。”
看到胖胖伤得如此之重,李青月喉头一阵哽咽。
他感到有一什么东西冲上了眼眶,下意识地眨眼,将软弱收了回去。
“呜,呜,呜……”
这时,胖胖似乎是感受到了熟人的气息,发出一阵呜呜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她为什么不说话?
李青月疑惑一闪而过,快速检查了一番胖胖满含鲜血的嘴巴。
刚刚轻轻扒开胖胖的嘴巴,一股鲜血便对着李青月激射而来。
鲜血只是往外飚了一下,后继无力,落了下来,打湿了李青月身前的衣衫。
怎么回事?
李青月心中一紧,快速地伸手将胖胖的嘴巴张开,极其缓慢地将她嘴中模糊的血肉扒开,眼皮一跳。
他看到一个巨大的断口,不停地往外涌着鲜血,就像一个深渊,既狰狞又恐怖。
她的舌头被拔了。
李青月感到胆下一寒,快速镇定下来。
像这种出自人手的灭绝人性的手段,向来都不会只有一种。
于是,李青月将胖胖的全身仔细探查一番。
胖胖身上还好,没有恶劣入脏腑的伤口。
李青月心中稍稍松了一丝丝。
就在这时,胖胖用力地闭紧了眼睛,颤抖着用断掌往头上挪去。
李青月顺着胖胖的反应,在她紧闭的眼皮之中看见了一丝金属断面的微光。
是刀!
有人将刀插入了她的眼中。
李青月终于不再压抑,嘴角狰狞乍现,一眼斜视齐方的方向,双拳一握,空间碎裂的声音乍响。
“不要冲动。”
初帝自始至终都在盯防逆流光,知道李青月此时很愤怒,提醒了一句。
这种时候,说不定就是那只银魂鬼耍手段的时机。
初帝将领域全部缩回,覆盖在逆流光的每一个角落。
他要务必保证此地每一丝空间涟漪都逃不出他的探查。
李青月的理智终究还是没有被愤怒完全覆盖,默默收回眼神,对着胖胖柔声说道:“忍着。”
说完,李青月以最快的速度将插入胖胖眼中的断刀拔了出来。
断刀足有一寸宽,生生将胖胖的眼珠刺爆。
随着大刀一同被拔出的,还有一些不成模样的眼球烂肉和一道喷涌而出的鲜血。
“嗯~呜呜呜呜~~”
胖胖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巨大的身体疼得不停地颤抖。
颤抖频率之快,李青月脚踩在大地,如同站立沸水之上。
很显然,出手之人不只是将刀插入了胖胖的眼睛那么简单。
他们还用力地搅了一下。
怪不得,胖胖从被抓到这里,这么久,既不哀嚎,也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原来,她既说不出话,也睁不开眼。
就在场面一点点变得惨绝人寰的时候,天边一道惊雷乍现。
“咔嚓!”
原本完好的空间,陡然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空洞轰鸣。
“轰隆隆!!”
随着晴空炸响,李青月头顶上空,两个人凭空闪现而出。
四百零三章 打不打?(三更)
两人跨越空间而来。
一个人仍旧遥立天空,另外一人快速降落,落到了李青月身边。
“鸠浅,我……”李青月看清来者,想要解释。
来者,正是鸠浅与曹一折。
天上没有下来的是曹一折。
此时,万里晴空,随着曹一折的到来,顿时雷云密布。
曹一折神识一扫,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瞧着这一道被他全力赶了一下路就引发而出的雷云,觉得有些好笑。
天地是有多希望他渡这第十境的天劫啊?
分明他的速度和气息已经全部压了下来,天地还不肯撤去这种征兆。
鸠浅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看着趴在血泊之中不成熊形的胖胖,长达十息。
十息之内,鸠浅面无表情,静得没有呼吸,没有脉搏,甚至近乎没有心跳。
鸠浅早就有预感的。
但是,他当时以为时间很短就没关系的。
心存侥幸总有一天会遭受到惩罚。
鸠浅心中逐渐对自己产生一丝愤怒,愤怒越来越大,直到最后......
十息之后。
“啪!”
猛烈的,一下可以听见皮肉破裂的,沉重耳光声。
耳光声响在了沉闷的雷鸣声下,将一心提防逆流光安危的初帝和齐方拉回到了现实中。
鸠浅丝毫没有留力,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鸠浅用力之重,使得脸庞瞬间变得乌黑,嘴角与牙齿相触的地方成了一片烂肉。
鸠浅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随手将脸上的皮肉撕掉,露出里面的牙齿,看向李青月。
李青月的脸上也有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
那个巴掌印,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手能打出来的。
那么这里还有谁会这样对待他呢?
鸠浅看了眼初帝与齐方,他们都比色大叔修为高。
看来,色大叔是无能为力。
想来也是,初帝和齐方都在此,就是长歌当欢齐上也没有用。
何况刚才还只有一个势单力薄的色大叔呢?
“没事。色大叔,不怪你。”
说着,鸠浅缓缓蹲下,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胖胖的头颅。
入手入眼,原本温暖的熊毛此时没有一点温度,鸠浅眼中只看到一片血红,然后就感觉到腥风呛鼻。
这就是他的一时侥幸带给胖胖带来的凄惨下场。
“忍着。”
鸠浅对着胖胖说出了和李青月一样的话,伸出手摸到另外一柄断刀。
然后,不待胖胖做出反应,鸠浅快速拔出。
“呜呜~~”胖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鼻音哀嚎,疼得浑身颤抖。
鲜血四溅,鸠浅身上顿时染满了胖胖的鲜血。
随着鸠浅将最后一点遗留胖胖体内的利刃拔出,天上的曹一折拿出玉箫抵于唇边。
曹一折轻轻吹动,一道道光芒从世界各处朝着胖胖聚集,落到胖胖身上。
这是完整形态的逆时光之术。
曹一折只求最快时间内将胖胖的伤势恢复至完好如初的状态,让她少受一时的痛苦。
随着曹一折不计代价的施法,天上的雷霆疯狂汇聚,天劫好似马上就会来临。
在时光之力的滋养之下,胖胖身上的伤势慢慢恢复。
她所缺失的血肉,也随着时光的回溯而缓慢凝聚。
大约一百息之后,曹一折停下了吹奏这一曲无声的乐曲,将玉箫收于储物袋中。
取而代之的是,曹一折再次拿出了骨剑。
最后一道微白色的光芒从世界回流入胖胖体内,胖胖终于恢复原样。
伤好了,但是刚才的疼痛还刻在胖胖的记忆里。
胖胖由于重伤,在时代的作用下,陷入了昏迷,化作了一个小女孩,静静沉睡。
鸠浅轻轻将胖胖抱在怀里,看向了逆流光之上。
那里,初帝和齐方并肩而立。
他们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一丝对胖胖的怜悯。
他们毫不在乎。
李青月缓缓起身,走了几步,站在了鸠浅身后。
如果鸠浅没有记错,这个初帝已经利用过了他一次吧?
上次是勾引狂兽疯。
这次呢?
胖胖出现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逼得曹一折与你正面干一架?
然后逼长歌当欢选择是人族还是妖族的立场吗?
就在鸠浅心中在疯狂进行思考与取舍之时,天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打不打?趁我现在还能控制天劫,长篙人做决定吧。”曹一折见胖胖恢复了干净和可爱,一脸轻快。
打不打?
这是最近,鸠浅听见的最悦耳的一句话。
每一次,曹一折都只问他这一个问题,不多说任何一句废话。
长歌当欢中的所有人,除了他鸠浅最怂,其他的好像都毫不畏惧死亡啊?
鸠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顶到嘴角破烂处,感到一丝刺痛。
哦,这一块肉刚才已经被自己撕下来扔了。
“把天劫撤了吧,我想说几句。”鸠浅心说,大叔你已经够酷了。
曹一折闻声闭上眼睛,将仙气驱逐出身体,一散再散,气息也是一降再降。
终于,在十息之后,不停汇聚的雷云察觉到曹一折的修为并不符合渡劫的条件,然后停止了增加。
一会儿后,天劫才恋恋不舍的缓缓散去。
天上,压抑的黑色消失不见,重新出现了蓝天与白云。
只是,蓝天白云之下,鸠浅的牙齿透过撕破的脸颊看起来有些瘆人。
自曹一折来此,引发天地异像,然后重新使得异像散去。
动静极大,大概四千里北墙都能看得见。
一来一去,耗时不短。
在这些个时刻,该来的人都赶到了此地。
除了阴阳老祖没有现身,各地人族大佬,纷纷择一暗处或者明处,静静注视着此间的变化。
其中,姗姗来迟的齐一,片刻思索之后站到了齐方身后。
师祖齐方的动向不会与他这个年纪不足三十岁的孩子汇报,即使他是齐一门里的持白子。
因此,齐一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外一边,同样毫不知情的烟尽雨,犹豫片刻后站到了鸠浅身后。
长歌当欢中的其他四人,也在天劫显现之时,摸到了逆流光的跟前。
刚才他们回到长歌当欢的时候,曹一折为了加快速度,只带了鸠浅一个人。
他们几个是自己赶路过来的。
此时,众人慢慢现身,他们也都静悄悄地站在了鸠浅身后。
就连从不在齐一门门人面前现身的茶几,这次也没有犹豫,看到长歌当欢变成废墟之后便跟随众人马不停蹄地追血迹而来。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有一个人的站位出乎众人的意料,那就是西秦老祖:秦贺。
四百零四章 过失?(四更)
秦贺过来之后,丝毫没有隐匿身形。
他抱着手臂,优哉游哉地站到了长歌当欢众人的身后远方。
身后骷髅大刀悬立,一人一刀与高高处在逆流光之上的初帝与齐方二人形成犄角之势,遥遥相望。
秦贺的立场显然是支持长歌当欢,他的到来一下子使得这个局面变得有了悬念。
初帝很奇怪,为什么秦贺三番五次的站到这小子身后?
一次两次是私事和调皮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这么执着?
其实鸠浅并没有刻意等待什么,只是等到曹一折天劫完全散去,此地已经差不多人齐了。
李青月对着鸠浅耳语几句,把他看到的知道的,全部告诉了鸠浅。
鸠浅看了眼齐一,对着齐一门白衣君子们的方向问道:“齐一门谁说了算?”
齐方正打算说话,齐一拉住了他。
齐一压低声音说道:“师祖,如果你总是对我视而不见的话,那过几天直接把我撤了吧,这持白子我不当也罢。”
齐方犹豫了一瞬,低了下眉,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齐一站了出来,伸手示意,你请。
“第三次了。”鸠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
第三次?
齐一一头雾水。
他知道这句话的含义,顿时眉头一锁。
齐一正想问什么第三次,身边两个师兄站了出来。
他们快速说道:“这次是我们二人的过失,本来是前来请长歌当欢的诸位前来一叙,然后我们到了长歌当欢之时船中空余她一只…一人。”
“我们心急想着赶快将她带到逆流光之处,手段有失分寸。但是,我们确实将来意明说了,这个你可以问她,是她反应过于强烈,对着我们就是一巴掌。”
“我们承认我们是打算随便揍她一顿,然后带走了事。但是,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如此恶意地去伤害她。”
“齐一门乃人间正统,对待北海的妖兽尚且不会使用断舌插眼等刻意折磨的手段,我们定然更不会在北墙之南对人族的伙伴做出这些事情。”
“其中有外人强行插手,战斗到一半,其实我们已经是在帮她了。只不过对手人多势众,我们两人双拳难敌四手。这才酿成惨祸。”
“个中曲直知否如我所说,长篙人大可明察秋毫,在下没有一滴一毫的隐瞒与欺骗。我愿立下心魔血誓,以表诚意。”
“在下知道我之千言万语也不足以泄阁下切肤之恨,更无法以身相代,替她尝遍她方才忍受的痛苦。”
“但是,希望长篙人查明此事,不要以此牵连齐一门其他无辜之人。我等二人愿意褪下白衣,全力承担此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两人一口气不停的快速说完,紧接着褪下身上的白衣玉袖装。
然后,两人上前一步,对着长歌当欢方向抱拳单膝跪地,表示歉意。
两人态度之低下,全场一惊,纷纷扬眉。
这是很标准的齐一门门人面对问责时的做法。
暗中有人失望的叹了口气。
齐一门这样软下声势,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于是,他们相约而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齐一门两人的措辞完全是他们二人暗中商议的结果,事先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
所以,听到实情时,就连齐方见到这一幕也拧紧了眉头。
但是,鸠浅不会买账。
在他眼里,伤害就是伤害,原因是什么都不可以。
鸠浅直接冷哼一声,讥讽道:“你们来这一套,装大义凛然吗?”
就在这时,鸠浅感觉怀中胖胖颤抖了一下,有了动静。
只见胖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鸠浅将她抱在怀里,立即反手抱住鸠浅,哭着说道:“小不点,你怎么现在才来?他们刚才打我,呜呜……”
“胖胖没事了啊,没事了啊……”听到胖胖的哭声,鸠浅觉得心里一阵抽痛。
胖胖看到鸠浅脸上嘴角的伤痕,以为鸠浅已经跟他们大战了一场,还受了伤,顿时恐惧涌上心头。
初帝的气息胖胖很熟悉,到了这扇流光大门之前,胖胖恢复了恐惧,急声哭道:
“小不点,我们走吧,走…我们打不过他们,打不过他们……你飞你飞……”
她一边哭,一边抓住鸠浅的衣角,想要催着鸠浅赶快逃走。
她刚刚醒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伤势好转的,但是心中的害怕与恐惧丝毫未减。
刚才那些人的凶狠手段历历在目,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逃。
胖胖没有一丁点报复的念头,她很害怕疼痛,很害怕死亡,很害怕初帝,很害怕这些可能会对着他围而攻之的人。
她曾经骑着鸠浅腾云驾雾过,知道鸠浅最快的速度是化身不死鸟振翅而飞,顿时急着让鸠浅变成大鸟赶快飞。
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了。
鸠浅原本是想发怒的,此时见到胖胖脆弱不堪的一面,心完全软了下来。
他的心里此时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再也没了丝毫怒意。
“好,听你的,我们走,我飞。”鸠浅安慰道。
鸠浅已经不想在浪费时间在这里跟一群该死的人墨迹。
“我们先离开吧。”
鸠浅快速地对着长歌当欢众人打了个手势。
临走之前。
鸠浅记起了罪魁祸首,回头对着两人斜眼而视,问道:“你们觉得自己还能活吗?”
说完,鸠浅当着人族几位领袖的面儿直接催发血脉,化身为了一只只有一个头颅的不死鸟。
不死鸟庞大的身躯,足足能与食铁兽比肩。
双翼展开,隐隐可以与逆流光争辉,羽翼足以隐天蔽日。
胖胖牢牢抓紧了鸠浅脖子上的羽毛,躲进了温暖的羽毛之中,头都不敢露出来。
“各位都上来吧。”鸠浅望了眼诸位。
众人闻言,跳上了鸠浅的背上。
这时,化身巨鸟的鸠浅看向没有动静的烟尽雨。
“一起离开吗?”鸠浅问道。
烟尽雨看了眼齐一,齐一此时错愕不已,怔在原地眼神躲闪,显然有些慌乱,于是微微摇头。
鸠浅见状不再多说,回过头准备翱翔。
待到众人站立稳当,一息之后鸠浅振翅而飞,驾驭着天地间的风,直接向着竹林渡飞去。
鸠浅心里很乱。
他看到胖胖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刻便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长歌当欢,就应该在深林之中择一处清静之地安居。
面对来者,一概诛之。
人犯杀人,佛扰屠佛。
鸠浅经历了这些事情,觉得人间还是不适合他们。
所以,他在胖胖让他飞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张开了翅膀。
就让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只妖吧。
我不在乎。
有本事就杀了我呀!
鸠浅心头恨恨自语,忿忿不平。
四百零五章 悔恨(五更)
鸠浅变成一只妖兽的事情,很具有讽刺意味。
秦贺看了一眼,思索了一番,心中有了另外的想法。
待到长歌当欢众人乘风离去,此地众人唏嘘而散。
只留下齐一门几人和远道而来的秦贺。
旁观之人作鸟兽散,来时讨人嫌,去时也不打一声招呼。
齐方看着被鸠浅一句话吓得失神的两人,低眉说道:“你们把衣服穿上,回去好好反省。”
“是。”两个弟子反应了过来,点头称是。
两人心知他们在呆在此处是丢人现眼,快速离去。
路上。
两人嘀咕。
“兄弟,我们可能要凉了。长歌当欢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这次真的倒了血霉。”其中眼神较为凶厉的一人惨然一笑,心中苦涩无比。
就是说这个小女孩的悲剧是因他们而起,他们也只能认了。
君子身上最怕遇到的事情就是,自己都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连求生都难得理直气壮。
“凉了之前,我也要将那些插手的人的身份查出来。”疤痕男想到方才他们捉胖胖时,那些人突然插手就怒不可遏。
除了第一剑是他们所为,那个女孩儿身上所有的伤口几乎全是拜那些插手之人所赐。
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到了最后,他们制止不及,只好在大战一番之后,提着食铁兽赶紧逃出战场。
“他们隐藏了气息,动手之时也没有使用什么特别标志性的道法,大多都是刀剑直来直去,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掩盖真面目,怎么查?”眼神凶厉的人在想别的,随口应和。
“掩盖真面目最好,有些人根本不用查,除了北越的那些人,哪里一下子找得出这么多真伪九境的人?很明显,他们潜伏在帝王城周边有一段时间了。帝王城本地人,他们敢动长歌当欢吗?”疤痕男气得胸口胡乱起伏。
“要不,我们把这个消息直接告诉长歌当欢?说不定能换我们一条小命啊。”眼神凶厉的家伙其实并没有那么凶厉,是非他还是分辨得出。
能活,他还是想活下去的。
君子知错就改,不丢人。
今天这件事虽说是领命而为,但是确实是自己两人做的稀烂,绝对有不对之处。
“不要再去触他们霉头了吧,曹一折这个人明显就是那种为了一时快意谁都敢战的人。上次师祖都被他打伤了。”疤痕男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主动上门,等于少活几天。
想想都觉得有些亏,不如多苟活几天。
“曹一折,就是因为他的性格,齐一门中很多人都觉得方律师兄他们的死是他做的。”眼神凶厉的男子心里一直很烦,其实他不想和曹一折这种人为敌的。
本来,只要不恶意招惹他,他们就算在大街不小心地撞到了曹一折一下,也不会有事。
这点他们心知肚明。
长歌当欢就是世外之人,除了接受任务例行出勤,不掺杂人间无关他们的任何纷争。
“我觉得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
“但是,现在我们成了他的目标。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笑完不约而同地收起了笑容,尴尬收尾。
要命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好笑。
越笑心里越苦。
“要不这样吧,我们直接脱了身上的衣服,再脱下齐一门中君子的身份,然后去北越直接杀一通,让我咽下这口恶气,不然我真是死都不会瞑目的。”疤痕男已然快速接受了自己一死的结果,建议道。
“不行。我们死了这些事绝对会算在齐一门身上,别忘了茶几做的事情,至今还有人找不到茶几过来找我们齐一门。”凶厉一口否决。
君子尽量不能麻烦人,死也如此。
“茶几不一样,那是因为他乱杀人的时候,穿着我齐一门的衣服死都不脱,弄得别人都以为是我们指使的。其实,我们几百年没见过这家伙了。”疤痕男不以为然,直接解释道。
“方羡阳曾说过,茶几与我们只是道不同,但信仰相同,为什么要脱?”眼神凶厉的男子反问道。
说到这里,疤痕男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情绪陷入低落。
其实,他也不想脱。
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脱,他只要杀了人,就肯定会连累齐一门的其他师兄弟们。
这样想着,他心中的怒火突然往上一窜。
继而怒道:“这事本来就不是我们做的,难道我们就要背这口黑锅吗?我们好不容易修炼到了真九境,终于可以正面跟北海的那些九阶的畜生厮杀了,就这样冤死了,好亏啊!”
“我们都是师祖捡来的,小时候村庄被妖兽直接推没了。我修炼了六百年,花了齐一门这么多珍贵仙药,我的兽首都还没交够。”眼神凶厉的男子想到一些重要的事情,有些失落。
“我也没交够。低级的够了,九阶妖兽还不够。”
“算了,不想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我真是想将未来的兽海提前挪过来一次,至少让我完成任务再死啊。死在人族自己人手里算什么?都是废物。”眼神凶厉的人说着说着就攥紧了拳头。
“不行,我要去搜集证据。”疤痕男不死心,“就这样成为替死鬼我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是死我也要这些人渣垫背。只要我将证据找到,长歌当欢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着,原本一意朝东飞行的疤痕男,直接扭头,往西飞去。
眼神凶厉的男子沉思一番,也跟了上去。
......
帝王城。
逆流光之上。
除了离去的长歌当欢,此时还有初帝,齐方以及秦贺与齐一烟尽雨。
烟尽雨对着齐一招了招手,带着齐一离开了此地。
然后,剩下人间置顶的三人。
初帝看着秦贺,说道:“这些事,关你西秦什么事?秦贺,你最近很喜欢管闲事我发现。”
秦贺摊了摊手,伸了个懒腰说道:“还是有关系的。这小子活下来没准就是我西秦的人。”
“谁?曹一折?”齐方心里一紧。
“鸠浅。”秦贺眉头一皱,心说你就知道提防曹一折。
鸠浅在墨海中的某些故事,此地除了秦贺,其他几个大人物都不知道。
秦贺有幸,在一月前,知道了。
那个时候,江河屠带着西秦的诸多消息回来了秦王城。
其中就包括姬水柔对西秦一洲的局势的亲口诉说。
西秦举兵犯境,都是无奈之举,不求存,便只能灭亡。
秦贺听得是既心疼又自责。
二十年的事情,兽潮西引确实是他选的。
但是,他知道,他不选,最后别人也会选。
归根结底,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扯远了,关于鸠浅的事情,只是江河屠带来的一点儿添头。
这点添头,拉近了秦贺与长歌当欢的距离,也使得秦贺对鸠浅好感大涨。
秦画按照辈分,是秦贺的曾孙,秦微凉按照辈分算是秦贺的曾曾孙女,叫什么来着?
秦贺不记得了,算了,就这样叫着吧。
秦微凉以区区凡上九境的实力,独自一人能在长歌当欢六人的堵截下生还,秦贺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是长歌当欢留了招。
长歌当欢的任务来自何处,秦贺知道。
为此,秦贺对长歌当欢有一分淡淡的感激。
四百零六章 我们都不配(一更)
但是截杀西秦后人这件事,初帝没有对他讲过,秦贺记在心里。
秦贺会日后有机会之时再扇初帝一巴掌。
世间爱慕西秦女子之人,绝大多数都在秦王城。
鸠浅例外,他从来到北墙,足迹往西最多是到北越,再没有远过了。
其实,只要鸠浅愿意,就冲他对秦微凉一路拼死相护,加上秦微凉她妈对他青睐有加,秦贺便不会亏待他。
毕竟,鸠浅取得了丈母娘的青睐,很有可能就是西秦下一任的王。
有一个老祖级别的大人物护着,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很多。
至少,鸠浅若是投靠了西秦,他就不会走到现在需要长辈帮自己与更高境界的人厮杀的局面。
曹一折的坚守,其实在秦贺看来并不理智。
他若真是一心想要弄死曹一折,方法无数。
北墙边其他三人,都最少有一千种办法。
如果,站在鸠浅身后的人是自己。
这四千里北墙,鸠浅可以横着走,如同杀人越货拔刀向初帝的江河屠一般。
秦贺杀人从不与人解释原因,包括他麾下的西秦十鬼,也是如此。
“我听说,秦画的媳妇儿,对鸠浅的感官很好。”
“这连带着我对鸠浅的感官也不错。”
秦贺说到这里,初帝眉头一皱。
拉上了亲戚的关系,齐方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秦贺却还没说完。
“对了,今天我来主要是跟你们两个说一件事。”
“鸠浅的命是他自己挣的,天收,可以。你们,不行。他,我保定了。”
“所以,日后不准再有类似今天的事情发生,查明白罪行,把证据先交给我,我同意了再准你们抓人,查人,或者问人。”
“否则,我的为人你们清楚,我对西秦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仁慈可言。我的手段你们也清楚,别到时候我当着你们的面把你们的爱徒什么的杀了你们气得跳脚却又无能为力。”
初帝想要回话,秦贺将手指摇了摇,打断了他。
“我还没说完,你们先听着。”
“刚才的话,我针对你,齐方。”
“齐一门的书生很烦人,这次去找西秦十鬼的那个家伙,我扣了,三年后还你。”
“你要想提起要回去,打赢我,或者你的弟子打赢我的弟子。”
“否则,你明白的,我不是第一次砍了你齐一门的书生。”
“江河屠说得很对,西秦目前的境况不往前走就是往深渊里迈。”
“进则生,退则亡,没有第三条路可言。”
“我在这北墙守了这么多年,目的和你们一样,挡的就是南下的妖兽。”
“但是,别忘了,我是为了西秦。”
“你们也一样。”
“别说什么天下,先小后大,一洲都保不住,别跟老子扯天下。”
“大家都不配。”
“你们麾下再有人去招惹鸠浅,我人一杀,屁股一拍,直接回西秦主持大局,挑起战争。”
“与人争,若是能得命。我秦贺从不介意。”
“我走了,北墙必破。”
“说不定,我刚走的那一天之内那几只大妖便会从云雾中露出头来。”
“我西秦地处西南,有高山荒漠相阻。而南北平原贯通,到时候,兽海南下,看哪两洲的人先死穿。”
说完,秦贺脸一转,对两人做了一个你们什么都不用说话,我也不想听的手势。
直接遁空而去。
秦贺的一番话,说得很清楚,不留余地。
其实这些话,初帝和齐方并不是第一次听见。
以前每一次齐方自得他齐一门是为了苍生,为了天下时,秦贺都会出来怼他。
只是,今天的这种情况下,秦贺再将这话说一遍。
这个中意味就大不一样了。
秦贺的话,最好不要成为现实。
一旦成为现实,初帝和齐一门千年的坚守与努力便会化为乌有。
初帝和齐方两人脸色铁青,坐在原地,沉默无语。
秦贺走了半晌之后。
初帝长长呼了一口气,认了。
“齐方,现在好了吧,齐一门的几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弄得我们几个之间的脸皮都已经完全撕破了。”
“陛下,抱歉。”齐方对着初帝恭敬一拜,致歉。
“以后,你们的人不要再去管闲事,全部撤回正气城,兽海来临之际也不要帮东西两边防守了。”初帝很烦,觉得得换个法子让这个世界得到一点教训。
如果,放任一部分妖兽南下,让腹地的修士们痛一痛,一切是不是会好一些?
说不定,他们会良心发现,北上守海也未可知呢?
“这怎么行?”齐方心说这不是不识大体吗?“岂可拿人命开玩笑?”
初帝无奈的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我说行就行。上次北越七十九族,有三十二族面对兽海来临时选择了按兵不动,你们齐一门有多少命陪着他们这种贪生怕死之辈去耗?”
“你不知道齐一门为何最弱吗?从你开始门中弟子将老之人一直将修为往下传,传着传着让后辈去帮别人,然后门人到处死得都是,好不容易修来的修为一夕之间便归零于天地之间。”
“自尊上死后,北墙总体实力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这边的人族力量迟早会全数死绝。”
“你知不知道,现在墨海腹地有多少九境之人弥留,不愿意北上?”
“四洲加起来差不多将近两百。北墙死的人,全部从南边冒出来了。”
初帝越说越气愤,最后气息都开始紊乱。
就在齐方正打算说话之时,初帝嗖的一下消失,然后提着一个人出现在了逆流光之前。
那人对着初帝一阵尴尬的笑,脸色微囧。
他偷听他们两人谈话,不由自主间站得太近了。
初帝看见他,有些郁闷。
来者梳着一个标准的阴阳头,一半黑发,一半白发,泾渭分明。
他是北越的阴阳老祖的徒弟阴九勺。
初帝开始以为暗中鬼鬼祟祟的是银魂鬼,逮住之后没想到是他。
“你来这里干什么?”初帝质问道。
阴九勺一听这话脸色一变。
他说道:“不是你们让我过来的吗?齐一门的那个人去找我的呀?说是你们有事问我,我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到了这里看见你们有话说,就听了一会儿,最后被你发现了。”
阴九勺这样一说,初帝恍然大悟,松开了手。
刚才不久前,他们除了派人去找长歌当欢之外,还派人去找了其他人。
比如说,西秦十鬼,浇兰克。
秦贺来过,说明了已经扣下齐一门前去喊人的人,西秦十鬼定不会再来。
此时,阴九勺来了,那浇兰克呢?
“浇兰克怎么没有和你一同过来?他最近去了哪里?”初帝问道,美目一竖。
齐方听见初帝这样问,心说方律他们的事情不会是浇兰克他做的吧?
“浇兰克在替师父疗伤,已经疗伤了半个月了,现在走不开。他们命我带个话,怎么了吗?”阴九勺问道。
初帝和齐方两人凝重的神色告诉阴九勺,这边又出了什么大事。
齐方陷入了沉思,随口答道:“蛮王关关口齐一门守关的两人被杀了。”
阴九勺一听,咧了咧嘴,没有说话。
守关之人,必是真九境修为,这么说来齐一门自叶辽之后,九境之人再折其二。
实力大损啊。
“初帝与齐祖现在是在怀疑我们阴阳道?”阴九勺试探着问道。
“不是。”有与长歌当欢闹得不愉快的前车之鉴,初帝快速否定。
“那你们为何要找我与浇兰克前来?这不是摆明了怀疑是我们干的吗?北墙处能同时杀掉两名齐一门真九境的弟子的人可不多。”阴九勺觉得阴阳道是遭人怀疑了,心有不快。
四百零七章 阴阳道(二更)
听出阴九勺暗藏于话语中的不满,初帝眼神一沉。
果然,没有证据便提问,一般的人都会心有不快,不管是长歌当欢还是阴阳道。
“我找了长歌当欢,西秦十鬼,然后你们。”初帝说道,“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
“蛮王关发生的事情肯定不是我们做的啊,我走了。”阴九勺还是觉得有些生气,解释清楚了便不想在此多待。
“等一下。”齐方叫住了他。
阴九勺转身的脚步戛然而止,低沉地问道:“是不是还得我们举证,摆出我们不在场证明啊?”
阴九勺微微回头,看向齐方的眼神有些不善。
阴阳道基本都是鬼修,门中弟子分为两派,分别是修阳法和阴术。
阳法很容易理解,五行之法,皆是阳性。
阴术,一般指控鬼,行尸,炼制傀儡,金丝木偶替身法,以及化尸诀。
阴九勺便是后者,一魂双修,主意识身在阴阳道秘境九幽黄泉之中。
驻守北墙的身体,其实是一具傀儡,傀儡中也只是一道分魂。
阴九勺的本魂身在阴阳道中的九幽黄泉之下的身躯里,这具身体死了都没有关系。
所以,他谈不上有多忌惮这几位人间十境的人。
阴阳道本就不是名门正派,只不过阴阳老祖以一人之力撑起了阴阳道的天,使得他们有机会在这世间行端坐正,来去自如。
不然以两千多年前的经验,人间冷暖自知,九成人容不下以人为引子修行的阴阳道。
但是,修行本就逆天而为。
大道同殊,若能走至绝顶,手段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他们最近不用活人练法便已经对人间是仁至义尽,派中邪道秘术数不胜数。
派中弟子求生很难,求死也不简单,大多数人介于生死之间。
他们人不人,鬼不鬼,只能于黑夜之中潜行,畏惧强光与热。
先前阴阳老祖所说的一鲸落,万物生。
其实说的便是阴阳道。
阴阳道中的阴术一派便是可以在那尸横遍野中必生的万物,只不过阴术一派的生,代价可能是阳法一派的亡。
阴阳道中基本每一个修为到了上三境的人都有第二条命,本体暗藏于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不为人知,只留分魂外出活动。
《三魂化尸诀》是每一个阴阳道弟子都会修习的功法,不论派系是阳法还是阴术。
传说,这种功法修炼至尽头,修炼者会有三条命,拥有三段叠加的寿命。
传说,这也是阴阳老祖得以弥留至今的原因。
此时阴九勺的态度,给齐方上了一课。
大家并不是同道中人,只是现在在同道而行罢了。
“不是这个意思。”齐方有些尴尬,他知道阴阳道之人阴术一派的人对这些含有敌意的猜度很敏感,快速解释。
“话已带到。有事找我师父,我说了不算。”
说完,阴九勺学着秦贺打算扬长而去。
但是……
阴九勺想多了,他是走不了的。
因为初帝还真有事情问他,虽然这问题也是初帝刚刚才想到。
有些事情,多年不在九境,他们这些至高层次的人已经快忘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便是对付九境之人的手段。
平日里,九境之人根本不会成为他们的对手,以至于一出手就是必胜。
最后九境之人常用的招数。
他们基本已经不用。
自身力量过大,便会沉迷于一拳破敌,忘记战斗中的一些技巧与思路。
就像现在,他们满脑子都是怎么对付那几只力大无穷的妖兽,对付起人来,剑术来剑术往的,反而不好应对。
这一点,像齐方就深有体会。
上次曹一折暗藏于剑光之中的剑气,其实已经伤到他了。
长期对着妖兽直来直往,不与人对战,齐方都有些忘记了面对人间繁复的剑术该如何应对最佳。
偏偏,曹一折就记得,而且耍的出神入化。
曹一折刹那间挥出将近一万剑,目的可以是就为了刺中其中一剑。
这一剑之前与之后的千万次剑击,无伤大雅,可能刺中了也都是小伤。
但是一着不慎中了其中关键的一剑,对手就会满盘皆输。
妖兽与人不一样,高阶妖兽出招时的试探行为极少,大多一旦打定主意进攻便是已经锁定行踪,攻势中携有毁天灭地之威。
人面对其攻势时,便只能选择躲避,硬扛或者与之互换。
所谓破招,对妖兽而言,基本不存在。
换句话说,妖兽的攻击招数不会有人族的那般多。
但是妖兽的每一次攻击的威力会更大,他们抓机会一击必杀的能力也越强。
要么不出手,伺机而动。
一旦出手,你不流血就我流血。
生灵的强弱是一种状态,强者在长期没有对手磨砺的情况下,看似是维持强大的稳态,其实在暗中已经是被时光削弱了。
长时间的休养生息,肌肉和记忆都趋向于了静止时的柔和,战力大减。
战斗是一门技术活,熟练度这玩意儿还是靠谱的。
初帝伸手一把揪住了阴九勺,将他拉回身边,一手揪住他的耳朵,问道:“你搞清楚了我们为何叫你来了吗?你就溜?嗯?”
“你放开我。”阴九勺奋力挣扎,然而,并无卵用。
此时,阴九勺被揪得耳朵生疼,对着初帝怒目而视。
“我问你,如果是你想要保证杀人,你会如何对付齐一门的人?”初帝问道。
“我……”阴九勺看了眼齐方,有些犹豫。
这些话说出来等于是告诉人家我知道怎么干-死你,有些不太尊重人。
但是齐方点了点头,示意你直说无妨。
“我若求以寡敌众还要杀人,我会先示敌以弱瞬杀一人,不然对方人多,或许分头逃自己会追不上,有漏网之鱼。”
听到阴九勺这样说,初帝松开了手。
齐方和初帝相视一眼,找到了问题所在。
初帝对阴九勺摆摆手,阴九勺快速离去。
初帝问道:“你们齐一门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不会逃?”
齐方摇了摇头,说道:“能与之一战。”
“那就对了,九尊或者下人做的。”
到此,初帝已经知道了人选。
在齐方来此之时,初帝看过齐方给予弟子的名册。
此时,排除所有齐一门不会轻敌之人,就只剩下东楚里的人了。
东楚中的八个人,初帝也只见过其中人间四戏的出手,他们狠辣凌厉,杀伐果断,抬手间人头滚落,须臾片刻胜负已分。
其他几个人,他有所耳闻,却没有亲眼见到过。
尊上在的时代,东楚是禁地,无事过去观战会有生命危险。
齐一门这一辈弟子当中与下人和九尊之间的年龄差距决定了他们并未交过手的事实。
齐一门对其的了解仅限于传说和知道他们很老。
然后,就上次守海时的九尊出手的片影。
齐方觉得难以接受,疑惑道:“按照这样说,岂不是上次九尊出手都是骗人的?他分明没有完全扫除祸及东楚的兽潮。”
“有可能。”初帝陷入沉思,不可置否。
“我不信。当时情况不允许九尊收力。”齐方记得当时有一部分妖兽直接并入了南攻正气城的队伍之中。
如果这是刻意而为,那岂不是九尊既没有把齐一门放在眼里,也没有将楚人杰得性命放在心中?
前者可能是真的,后者却难得不假。
四百零八章 夜探百越城(三更)
竹林渡。
上空,鸠浅化作的巨鸟正在盘旋。
鸠浅此时化身一只巨鸟,身上站着长歌当欢众人。
他找准地方,一个俯冲,羽翼微微青光闪烁,竹林便为他让开了道路,落到了长歌当欢之外。
此时的长歌当欢,已经不是一年前随水流行驶在洛水的大船了。
船下已不是洛水的河水,而是一望无际的粗大竹林根系。
而长歌当欢这艘大船,此时便在根系之上,被根系托起,悬空于十丈高的半空。
当然,有遮天蔽日的参天竹林掩护,从上往下也看不见这艘大船。
更不用说长歌当欢之外还有禁制,一般动物类的生灵没有长篙人的首肯,进则必死。
方才鸠浅的盘旋就是为了将胖胖荣纳入长歌当欢的体系当中,给予她一丝印记。
一行人,落在甲板之上,感觉像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长歌当欢船体发出一阵柔和的淡淡黄色光亮,然后覆盖在所有人身上。
众人感到内心一阵安宁,原本心中的愤慨和杀意荡然无存。
很显然,这种意境可清心。
鸠浅真想哈哈大笑,感叹一下上一任长篙人的伟大,身边传来了胖胖的惊呼。
“小不点,我怎么变小?也变不成人了。”
众人正闭目感受着这种奇妙,听见胖胖惊慌的话语,顿时挪眼一看。
原本是小女孩模样的胖胖,此时变成了一只坐着只有众人膝盖高的小熊猫。
此时,她正慌张地在身上乱摸,眼中全是疑惑与慌乱。
鸠浅一见这种情景,顿时乐了。
原本小女孩模样的胖胖就是一个小圆球,此时变成了半大的小熊猫模样,这简直是可爱加成啊!
但是,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鸠浅就收起了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
有更重要的事情,现在必须计较一下。
“这没事,估计只是长歌当欢对妖兽的天然压制作用。”
说完,鸠浅伸手到胖胖腋下,然后将胖胖一把抄起,抱到桌子上坐着,郑重地问道:“胖胖,将我们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
说到这个,众人心中刚刚消失的愤怒,蹭的一下再次燃起。
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胖胖看到众人对她关切的目光,缓缓说道:“在你们走了之后……”
胖胖显然十分在意,小熊掌不停地左右挥舞,竭力表达她的无力与愤怒。
听完胖胖的讲述,鸠浅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拳。
齐一门的两人没有撒谎。
齐一门开了个头,然后被声响惊动而来的恶意悄然跟上。
等到齐一门发觉到他们是来此趁火打劫之时,事态已经发展得脱离了他们两人的控制。
最后,良心发现之下,他们算是帮了胖胖一会儿。
不过结果还是齐一门的两人毫发无损,胖胖成了唯一的牺牲品。
鸠浅很生气,在他看来,这种伤害一半帮一半的行为和恶意伤害一样可恶。
因为恶意伤害可恨,他们这种行为却可恶还外加恶心。
“我明白了。”
鸠浅听完胖胖的话,长呼一口气后起了身。
“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会儿,你们不要离开这里,保护好他。”他跟众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去哪?要不要跟个人一起?”曹一折问道。
鸠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想多说。
之后,鸠浅自顾自地离开了长歌当欢。
离开长歌当欢之后,鸠浅潜行来到了百越城。
百越城,阴阳道麾下的城池。
规模很大。
上次来此时因为疯魔诀,长歌当欢是倾巢而出。
这次鸠浅的目的是打探一些消息,故而易容而行。
一个人深入沆瀣一气的孤城是极其危险的,于是鸠浅静静地在百越城外停下脚步,驻足等待着黑夜来临。
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好在黑夜不会爽约,如期而至。
众所周知,修士的双眼黑夜视物也是很清晰的。
所以鸠浅等待黑夜,不是为了偷袭。
而是,鸠浅需要一个黑色的背景来欺骗修士们的肉眼。
鸠浅在夜色最深的时刻,进入了百越城。
无人发现,因为他变得没有气息,周身一片细小的黑色火焰全方位无死角的覆盖。
根据胖胖所说,她没有时间细数,当时插手的人先后出现,最少有二十多个,气息全是和他相差不大的人类。
鸠浅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身份。
但是,大城之间,帝王城东临正气城,西接百越城。
左右相隔八百里。
不算其中的缓冲城池,也有左右相隔四百里。
这种距离绝非瞬息能至。
这些人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先得到消息,然后趁火打劫,最后扬长而去。
还成功地避开了长歌当欢与他们的撞面,一般很难做到。
除非,长歌当欢被人监视,然后一路上全是暗哨,有人通风报信。
能够有心有力这样做的人,一定是暗藏于附近。
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一种情况。
二十多人,心照不宣地做同一件事情。
推测至此,目标已经不多了。
其实,鸠浅已经认定了是百越城之人所为。
但是,他不想过度滥杀无辜然后引来齐一门这种正义之辈前来冠冕堂皇地谴责。
归根结底,鸠浅知道他是不想面对二哥齐一。
所以查查吧,留个证据好说话。
这样想着,鸠浅悄咪咪地潜入街道,七拐八绕,接近了一族大府。
就在这时,暗中出现了两个人影引起了鸠浅的注意。
鸠浅暗自收敛身影,融入黑暗,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憨批。
他们就是今天的罪魁祸首。
天下人除了齐一门的蠢货,估计没有几个人会于黑夜穿着带有反光材料挂件的白色衣服吧?
发现两人的不只是鸠浅,还有此地的主人。
只在一刹那间,好几道身影便围住了这两人。
鸠浅数了一下,七人。
气息深厚,说明修为皆是真九境。
他们应该是百越城中除了阴阳道门派中的实力之外的最高的战力。
看到他们将齐一门来此的两人团团包围,鸠浅明白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鸠浅便溜之大吉。
借助夜色,鸠浅如同无人知道他来了,也在无人知晓时离开。
齐一门的这两人今夜是死是活,鸠浅不在乎。
四百零九章 同一张凳子(四更)
对于这两个差一点儿害死胖胖的人,鸠浅不觉得他有资格代替胖胖原谅他们。
至于搭救。
别了吧。
先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这种可以置身事外的闲事本就不能多管。
别到时候恩怨难分,一些无关之人再次插手其中,给大叔们增加压力。
犯险的是齐一门中真九境的强者,鸠浅是不会傻到去搭救这种人的。
生死各安天命。
正如鸠浅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而来,这两人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死在了百越城中那就说明自己是废物,怪不得别人。
谁让你们这么大摇大摆地跑进来?
于是乎,鸠浅离去得心安理得。
鸠浅离开得不为人知。
齐一门的两人陷入了困局。
这两人也算是孤军深入,他们一开始的想法是和鸠浅差不多的。
当然这不包括暴露的这一环节。
他们也是抱着搜集证据,打探消息而来。
只是,过程有些许不完美,他们还没有打探到什么就被发现了。
不过,这七人的现身,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讯号。
这些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此处围堵他们,很能说明问题。
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怎么会如此统一规划?
巧合吗?
定然不是的。
正如齐一门的人想要过来搜集证据,这些百越之人,也懂得如何将证据掐灭。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些事情。
这些细节,在读书人眼里就成了巨大的破绽。
于是乎,疤痕男笑了笑,将手插入袖中悄咪咪地激活了留声石。
搜集证据,要一句话都不能落下。
“几位族长,深夜相约一起将我们两人拦在此处,有何贵干啊?”疤痕男片刻之间便想到了应对之法,嬉笑道。
“我们还正想询问二位呢,二位不在正气城呆着,深更半夜往百越城跑是想干什么?”说话者转动了一下佩剑,寒光一闪。
看见这一幕,眼神凶厉的男子和煦一笑。
搞得好像你们真敢动手一样。
“怎么,几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吗?”他和颜悦色,开心地说道。
“如果二位不交代清楚,正有此意。”其中一人轻轻拔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几位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撩我齐一门的虎须?”看到不止一人有战斗的倾向,疤痕男心里有些凝重。
他们没有后援,如果真打起来,他们以二敌七,必然是凶多吉少。
“你们深夜跑到百越城鬼鬼祟祟,是谁撩谁的虎须?阴阳道麾下的城池施行宵禁你不知道吗?”
此人阴沉的话语,使得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空气仿佛都湿润了一些。
“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你们做的事情可就坐实了。”疤痕男突然想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将某些事情点了一下。
果不其然,其中某一个人不够沉着,听到这句话轻微地摇晃了一下,露出了端倪。
疤痕男捕捉到了这一丝诡异,顿时心安了不少。
先前说话之人的态度瞬间转变,收起剑,洋溢出笑容,说道:“多有误会,不知二位光临寒地有何贵干?”
“嘿嘿嘿嘿,”疤痕男学着刚才的某人皮笑肉不笑,“没啥事,这不是百越城实行宵禁吗?街上无人就过来逛逛。”
“哦~原来如此,那不打扰二位雅兴了。”
说罢,他一个眼色,众人纷纷退去。
此时,撤走了其他六个同伴后,两人身前就只剩下他一人。
他们都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方族长,你还有何见教?”疤痕男问道。
此人姓方,名叫方兵,北越百族中某一主族族长。
众人对他应该是没有印象,他的孙儿名叫方惑。
方惑可了不得,当年声势夺人,于长歌当欢的长篙人面前叫嚣,无奈被毁去了丹田。
“呵呵,还望二位记住,你我皆是人族之人,切莫忘了屁股底下坐的都是同一张凳子。”方兵善意提醒。
“不知方族长说的是哪一张凳子。”疤痕男没有听到想听的话,打算再周旋一下。
“我齐一门身后站立的可是人族苍生。”
方兵听后眉头一挑,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们自私自利啦?
好吧,其实方兵也不觉得他们公正无私。
甚至他也不觉得齐一门公正无私。
“大家都是抵御妖兽的人,我们如何对付妖兽,你们如何对付妖兽,都无所谓。”
“大家的目的都是要让妖兽消失在这人间,延续人族的希望。”
“所以,希望齐一门知道,有些东西查多了没有意义。”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方兵说到这里,散出了自己强横的气息一瞬间,然后收回。
显然已经没有隐瞒什么的打算。
方兵知道,他们的手段并不高明,一般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做的。
但是,他们有他们的打算。
对于手中拥有疯魔诀的长歌当欢,逼他们在百越城中一战也没什么不好。
他有幸经历了上一次那个修炼疯魔诀之人的砍杀,兄弟姐妹在一息之间被屠戮殆尽。
让他压下对疯魔诀的恨意,不闻不问。
去他么的吧,他只有可能在一种情况下不闻不问。
那就是他无能为力。
据他所知,百越城中有一个阴阳道的弟子快要被和平给压抑疯了。
这个人一震真九境三百年,加上他,众族合力能凑出九个真九境之人。
再加上各族暗藏百越城中的手段,吞掉长歌当欢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在阴阳老祖的眼皮底下打这一架,其中不会有十境大佬前来插手。
方兵经过很长时间的韬光养晦,已经暗藏修为藏了三百年,有些精进。
期间为了避免修为败露成为众矢之的,他已经避战了许多回。
那一道隐隐落下的十境雷劫,他几年前也能感受到了。
曹一折的强大,也许并不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听到方兵说的已经算是承认的话语,齐一门来此的两人心头顿时不快。
“那你们这就是让我们齐一门背黑锅,你还要......”
疤痕男正想破口大骂,眼神凶厉的男子抢了句白,说道:“族长所言极是,我等铭记于心。”
“那就好,那就好。”
方兵笑得灿烂而卑微,一边笑一边后退,慢慢融入了黑暗之中。
四百一十章 钉魂钉(五更)
鸠浅离开百越城后,没有停留。
马不停蹄地赶回长歌当欢,快速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最后,鸠浅对众人说道:“乘虚而入毁我长歌当欢的基地,以多欺少欺负胖胖,我想要报仇。”
鸠浅很直白的将意见说了一遍。
可以说毫不保留。
报仇,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挨打了就还手,不服气就打一架。
鸠浅从小到大的成长史就是被各种各种的妖兽盘大的。
小二十年间,鸠浅没有原谅过几个人,更没有原谅过几头妖兽。
这次百越城的人,行径恶劣,连妖兽都不如。
欺负他欺负到了这个份上,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有能力反抗,那便唯一战尔。
胜者生,败者亡。
鸠浅的长生路,从来不会躲避战斗。
鸠横日落曾经说过,你这一辈子就算是一个人也不认识,一个人也没有伤害过。
活久了也会被人拿着刀砍的。
原因很多,可能是你笑了一下,他们不爽。
你走路姿势过于嚣张,他们不爽。
你夺宝,他们眼红。
你有一个漂亮的女人,他们眼红。
还有可能就是他们觉得你活久了,该死了。
等等。
反正,他们要你的命的时候,你就不是人了。
已于人间行走了两年多,鸠浅已经深有体会。
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大多有所根源。
胖胖何其无辜?
她自从出现在北墙至今,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为了防止她与人间的人类发生矛盾,每一次的外出都有专人陪伴。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最后经不起自己一个时辰的侥幸。
在家里坐着吃东西就会有人拿着刀跑过来割掉你的舌头,刺瞎你的眼睛。
这种人间,让鸠浅如何去怜悯?
齐一门的人在这种世道的人间,还能保持着一腔热血,真是难得。
鸠浅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如果他们晚点到,中间再出一点差池,胖胖还会有命吗?
一旦真的没命了,鸠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齐一门。
人死如灯灭,一去不复返。
初帝和齐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对胖胖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心疼胖胖的只有自己这几个人。
鸠浅说完自己的意见就老老实实地等待几位的看法。
长歌当欢的众人此时千姿百态,对此他们早有心理准备。
曹一折的行事作风是不允许长歌当欢犯怂的。
出一趟门家就被毁了,守家的人也被揍了。
哪能如此?
其他人更不必说。
李青月自从上次回来便一言不发地蜷缩在船上一个角落之中,至今眼中还流露着失望。
其他人,脸上的笑意跟平时相比,少了不止一点点。
众人一时无话。
最后,李青月深深一个呼吸,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坚定了下来。
“杀一次吧。”
李青月吐出这四个字,六人纷纷绽开了笑脸。
其实,原本就是不需要商量的事情。
众人等的就是李青月的态度。
人老了,简单的一巴掌就会打在心里。
除了鸠浅,他们每个人的年纪都不小,是非曲直早已在心中。
不用多想。
“来,合计一下。”
“我比较喜欢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百越之人还是有些多的。”
说话人是茶几,他只是舔了舔嘴唇,鸠浅便感到一丝寒意。
斩草除根,嗯,听起来很刺激。
华多嗯了一下,说道:“我们需要人手,或者是特殊的器物相助,不然很难做到短时间内杀光这些人。”
众人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我有办法。”李青月说道。
听到李青月笃定地说出这句话,众人纷纷侧目而视:“什么办法?”
李青月眼中光彩流转,勾起了嘴角。
“钉魂钉。”
听闻过此物的人眼中大放异彩,鸠浅见识短浅,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
......
帝王城。
机关城中兵器大厅之中。
鸠浅牵着胖胖的小手和长歌当欢众人一同漫步在琳琅满目的兵器之城中,眼花缭乱。
“我们来这里干嘛呀?”胖胖闻了闻,这边都是金属的味道,不能吃。
“挑选兵器啊,这些都是人族炼制而成,专门用来对付胖胖这样的妖兽的。”
“啊?”胖胖看到这些兵器,顿时害怕地抱紧了鸠浅的手臂,不寒而栗。
“哈哈哈......”
众人见到胖胖害怕的神色,哈哈大笑。
来此,鸠浅是来选购兵器的。
华多说的不错。
区区七个人加上一头行动缓慢的食铁兽根本没有能力保证能够轻而易举地的杀穿百越城。
所以,他们必须要有充足的同伴和兵器。
找兵器嘛,莫海大地之上,没有哪里兵器种类和数量比机关城更多了。
天地间天生灵器很少,一般自出世后不久便能确定主人。
目前一直被各大顶尖家族牢牢握于手中。
这个不必去奢望。
剩下的就都是消耗品了。
鸠浅等人来此,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购买一种名叫钉魂钉的奇物。
钉魂钉,顾名思义,能够将神魂钉在地上的兵器。
作用也就这么一个。
但是,很实用的。
天地间有一种特殊的妖兽,噬魂兽。
噬魂兽主要以天地间游离的神魂为食。
也可以活魂为食,因此是人间一种臭名显著的恶兽。
钉魂钉只有筷子长短,取材于噬魂兽的牙齿。
钉上有阵法纹路,不知道是被刻上了具体什么样的阵法。
这些阵法不外传,是机关城城主炼器一脉的独家秘密。
反正,钉魂钉一旦入体,神魂便一段时间内会被钉在体内,脱离不得。
钉魂钉,常用于对付速度极快,生性狡猾的妖兽。
人族强者难得捕捉和击杀此类妖兽,便会使用钉魂钉。
鸠浅等人打算购置一批,备用。
“不知各位需要点什么?”
看见众人昂首挺胸地大跨步而来,俨然一副有钱人的模样,侍者屁颠屁颠儿跑过来热情询问。
“一百根钉魂钉。”
鸠浅大声地说道。
侍者闻言顿时一惊,脸色大变。
“嘭嘭嘭......”
无数个关门声响起。
下一刻,机关城四闭,将众人关在了里面。
正当长歌当欢众人有所提防之时,一个浑身都是铁疙瘩的人从楼梯上快速地跑了下来。
他奔跑得气喘吁吁,一下子窜到众人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一百根钉魂钉?你们可知钉魂钉是何物啊?”
四百一十一章 夜色撩人(一更)
一月后。
不知名的夜晚。
天下无月,光色黯淡。
夜色撩人。
鸠浅轻车熟路地潜入百越城,等待讯号,伺机而动。
这一个月内,长歌当欢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
钉魂钉,帮手,全都备齐。
只差东风起,便能一鼓作气的血洒天际。
突然,某一个时刻来临。
城中响起了一道狠厉尖叫。
“御敌!!!”
说完,这个人便没有了下一句。
鸠浅再也不用等待,就近钻入了一个宅院。
不分人物地对着他们举起了屠刀。
屠杀,瞬间开始。
......
这些天,他们将涉事者的身份调查清楚了九成。
剩下一成,鸠浅已经没有耐心去查了。
本来复仇就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查得再清楚也无济于事。
那些一眼看去好似无辜之人,你不动手杀他们,他们也会帮助那几十个人对付你。
牵连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鸠浅愿意将最后一成的未知之数交给愚昧和罪恶。
正如茶几所说:人生在世,总要做一两件灭绝人性的事情来让大家记住你然后畏惧你。
鸠浅对得到他人畏惧比较感兴趣。
半月之前。
鸠浅和长歌当欢的诸位前去机关城领取钉魂钉。
一百根钉魂钉,机关城中存货不足需要制作。
当然,之所以拖一个月,主要是因为长歌当欢没钱。
一根钉魂钉,价值四百万灵石。
一百根,四亿。
把大家的储物袋掏空了都凑不够这么多。
因此这半个月,既是给时间让长歌当欢凑钱,也是给机关城的人制作。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齐一带着那两个白衣男子出现在了。
鸠浅原本不想就此再与齐一有所纠缠和瓜葛,打算擦肩而过。
但是,齐一带来的两个人认错态度诚恳。
诚恳到了鸠浅很烦闷的地步。
于是,鸠浅带着他们见了一面胖胖。
面对齐一门书生的巧言善辩,胖胖显得不知所措。
她眼睛一直看向鸠浅,希望鸠浅帮她出主意。
鸠浅很反感齐一门中之人对弱者散发的这种无形欺压。
鸠浅说不上这种感受是什么,好似就是你不听从他们的建议,不接受他们的歉意。
你就不对,你就有罪。
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鸠浅很讨厌,奈何当事人是胖胖而不是他。
于是,鸠浅很慎重地凑在胖胖耳边问道:“你什么都不要管,如果在北海竹林里,你有机会报仇你报不报?”
胖胖神色中一直暗藏着害怕,但是,鸠浅觉得这不对。
胖胖害怕,他却不怕,长歌当欢中的人都不怕。
茶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齐一门的手管上茶几了吗?
没有!
为什么没管上?
因为茶几杀过齐一门的人,再惹他他还会杀,斩头掐根的杀。
齐一门可以说他们不怕茶几滥杀无辜,那他们就用一门根基来换啊。
齐一门的行动早就说明了他们不愿意换。
相比于茶几,胖胖的威胁就小了很多,因为胖胖的身份使得她无法带着敌意威胁到齐一门。
胖胖犹豫了很久,壮着胆子对鸠浅小声耳语:“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胖胖觉得,现在她的处境就和当初生活在竹林时相差不大。
四面皆敌,而她势单力薄,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胖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鸠浅明白了。
作为胖胖的好伙伴,有些事情可以代劳。
鸠浅唤出雷跳,握着胖胖的手抓住自己的剑。
“来,像他们捅你那样捅他们。”
说着,鸠浅强行抓住胖胖的手用力地捅了那两人一人一剑。
鸠浅出剑的速度不快,给了两人充足的反应时间。
本来鸠浅想着,如果他们逃避,这次的道歉就没有诚意可言。
那么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扬长而去。
但是,出乎鸠浅意料。
齐一门的两人没有躲避,硬生生地受下了这一剑。
末了,他们还单膝跪地抱拳说了一句抱歉。
鸠浅当时觉得他有气没有地方撒,压抑得十分难受。
这些君子就像是一些粘人的苍蝇一样,令他感到恶心和烦闷。
但是,一旁站着自己的二哥,他们两人如此态度可谓是姿态低到了不可思议的极点。
鸠浅真的没有办法再去多说什么了。
鸠浅直觉如果他不依不饶,就是他的不对了。
但是,将心比心,有人要是害得他被拔了舌头,刺瞎眼睛,他是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一个有关之人他都不会放过。
茶几告诉鸠浅:“这就是人间的是非与挣扎,很多时候,我们只能无可奈何地选择接受和原谅。”
或许茶几说的对吧,鸠浅暂时不懂,心情不痛快的时候也懒得多想。
之后,鸠浅带着胖胖与他们不欢而散。
......
这些不愉快终将在另外一处得到发泄。
鸠浅握着雷跳,一剑一剑的收割掉百越族人的生命时,心中的不痛快慢慢得到缓解。
杀戮,是世界的某一个本质。
真的可以让人收获快感。
鸠浅在这一瞬间爱上了这种快感。
于是,他的剑一下比一下果断。
选对了人之后,鸠浅通明之眼展于高空,瞭望大地。
身前四处奔逃的人中在鸠浅的眼里没有了男女老少的区别,都是一具具闪烁着能量的微光的轮廓。
鸠浅沉迷于切割这些轮廓,无法自拔。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豁然清醒。
那时,他正在与一名凡上境界的废物修士玩耍,进行着猫鼠游戏。
当时已经是接近猫玩老鼠的尾声,鸠浅即将一剑震碎他的神魂。
一个脸色惨白至极的人从暗中伸出一双手来,发出凄厉的哀求。
“给我,把他给我。”
声音之尖细,如同女子怨鬼索命。
“求求你,求求你,把他给我.....”
“反正你也要杀他的,你把他给我,我不想用死人了,我要活人,我想要活人......”
这个人不停地重复着他的哀求,一时间鸠浅被他的可怜的祈求怔在了原地。
那一双从暗处伸出的手,惨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就像是一具即将腐烂的尸体。
鸠浅通明之眼看去,黑暗中没有那种代表着能量之温的轮廓。
但是,他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在他出现的一刹那,鸠浅发现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人,紧紧地盯着黑暗之中。
是秦贺。
秦贺的眼神有些凝重,仿佛这个人给了他一些威胁。
鸠浅一头雾水,但是透过秦贺的反应也生起了一分警惕。
什么人连气息都没有却能使得西秦老祖慎重以待?
鸠浅想象不到。
四百一十二章 阴鬼横行(二更)
鸠浅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人。
即使他刚才大杀特杀,心情舒爽,也没有忘了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敌人。
这时,秦贺的反应不对。
说明这个暗处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绝对是一个可以很轻易打趴自己的存在。
得到这样的结论后,鸠浅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分,离秦贺近了点。
然后,鸠浅尝试着与他交流:“你知不知我是在杀人?”
听到鸠浅搭理他,他十分兴奋,说道:“知道,你给我,我帮你,我帮你......”
话语之中,鸠浅听到了卑微到了极点的哀求,鬼使神差地不忍心拒绝。
鸠浅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那人大喜,暗中一抹猩红一闪而过。
他的手变得巨长无比,一下子就伸到鸠浅身前,将地上无法动弹的人扯到了黑暗之中。
“啊~~”
突然,一声凄厉入魂的惨叫,鸠浅一个机灵,腹中一寒。
然后,鸠浅听到黑暗中出现一阵撕咬声,咀嚼声,吞咽声。
一顿时间后,声音渐渐消失,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先前那个哀求的人声,也在寂静之中消失。
鸠浅定睛细看,发现角落里面只剩下一副残破的白骨。
白骨上面只有一根钉魂钉插入肩胛骨上,原本应有的神魂,皮肉,筋发,皆消失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鸠浅内心生出一丝恐惧。
这个人把他吃了,活生生地吃了?
人吃人?
想到自己刚刚经历了这件事,鸠浅胃里就是一阵剧烈的翻滚,顿时想吐。
秦贺给了鸠浅后背一拳,帮助鸠浅吐出了一摊黑色的液体。
这种黑色的液体落到地上便消失不见,鸠浅曾经见识过,在奈何桥上。
他是死人?
“他是什么东西?”鸠浅一边干呕,一边吐出残留的口水,问道。
“阴阳道的修士,尸修还是鬼修,我不知道。”秦贺摸了摸鼻子,他的耳中已经出现了许多阴鬼的哀求声。
说完,秦贺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正想接着发问,转头间,身边已经没了人影。
“什么鬼玩意儿?”
鸠浅一阵后怕,这百越城他来了三次,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诡异的情形?
鸠浅原地一阵踌躇,记起了夜间他还需要做的正事。
提着剑,他快速地穿梭在了百越城中。
这时,鸠浅心里已经忐忑不安,觉得此地过于阴寒,背后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鸠浅奔袭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来到了长歌当欢的同伴身边。
“华多和尚,发生了怪事你发现了吗?”
鸠浅快速跑到华多的身边,发现华多已经收好了武器,静静凝视着四周的黑暗。
鸠浅走近华多,再次听到了刚才熟悉的咀嚼声。
“长篙人,看来今夜我们需要小心一些了。”华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盯着身前一处黑暗之中,目不转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一路上走过来,但凡我们的目标府邸皆是一地白骨,一个活人都没有遇到。”
鸠浅心中有一万个问号,迫切想要明白为何。
但是,很遗憾,华多也不知道。
华多猜测道:“厉鬼出行,可能是有人暗中相助我等吧。”
说实话这种瘆人至极的手段,华多也是第一次见识,心有余悸。
阴阳道,或许不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的宗门。
有阴阳老祖的庇护,背后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人都死光了吗?”鸠浅问道。
“贫僧不知。”华多摇了摇,看向远方,那里有光芒,,继而说道,“我们去那里瞧瞧。”
说完,华多立即出发,一下子就将鸠浅丢在了原地。
这时,暗中的咀嚼声还没有完全消失,鸠浅一阵后怕,又不敢往黑暗中探测。
“等等我。”
鸠浅赶紧跟上华多的脚步,越空而去。
在空中飞行片刻。
鸠浅发现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如此,很多不是他们此行目标的地方还亮着门灯,护族大阵流转。
鸠浅和华多很快就来到了散发光芒之地。
然后,急切的女子求饶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你们放开我,我不是你们的目标,我真的只是出来看热闹的,我姓柳,我姓柳......”
鸠浅视线移去。
十人于广场中静立,四周十把明晃晃的武器悬空而立,围成了一个圈,将广场照亮。
十人身后,九个人躺倒在地。
其中,一个女子四肢全断被打碎成一摊肉泥,一根钉魂钉钉在了锁骨上。
一直不停地发生哀求的就是她。
鸠浅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熟人。
她是柳寡欢的姐姐,柳郁郁。
上次鸠浅与她交手时,她送出了一把好剑,好像是叫流影剑。
柳家,门中只剩下两位凡上境界的修士,她和她爷爷,不在此次长歌当欢的目标之中。
她怎么在这里?
鸠浅正想上前一步,华多拉住了他。
“他们是西秦的人,脾气不好,长篙人等一等,不要妄动。”
华多小声对鸠浅说道,鸠浅快速缩回了脚步。
“差一点忘记了,他们是酷大叔搬来的救兵。”鸠浅悻悻地低了低头,看向还在无助哀求的柳郁郁心说我爱莫能助。
和秦贺一同过来围城的便是西秦十鬼。
当时华多提出了需要人堵门,曹一折就提到了他们。
西秦十鬼,十人全都与尊上同代,都是真九境之人。
他们就是大叔们喊来的帮手。
在二十年前的兽潮西引之后,没有回撤,愿意跟随秦贺驻守北墙的就只有这十个旧部了。
其他人,几乎都撤了个干净。
秦贺,加上江河屠,与这西秦十鬼。
十二个人,就组成了防御秦王城外八百里北墙最高阶的力量。
下面的人,几乎就断了几层,上三境的人数量远远没有帝王城和正气城零头多。
但是,就是这十二个人,要是和人打起架来,个个都勇猛如虎。
守墙也是一把好手。
要说每次守海哪里最稳固,非西秦莫属。
他们都是典型的西秦汉子,性格粗犷,豪迈,本来很好打交道。
但是,自从二十年前的那一件事情后,他们就对其他地方的人抱有敌意。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得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将兽潮西引的。
这十个人,传说是都想不通。
逆流光破一个口子,斜着堵了妖兽一千多里让它们往西秦跑,在他们看来就是针对。
因此,曹一折就此特意叮嘱了鸠浅一句,不要撩他们的虎须。
西秦老祖秦贺对他们的维护力度几乎等于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他们杀了人,那才是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初帝连问都不会问。
甚至北墙处关于他们流传着一句话,要不是西秦十鬼不愿意东来,初帝的王权统治早就分崩离析了。
当然,这句话明显有着挑拨离间的嫌疑。
但是不管怎么说,从这句话中可以明显看出西秦十鬼的特殊性。
此时,发觉鸠浅,他们十人回头看了鸠浅一眼。
他们眼神交流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对鸠浅招了招手。
鸠浅顿时紧张。
“你过来。”其中一人说道。
鸠浅身躯一震。
四百一十三章 钱还给你(三更)
色大叔和酷大叔曾经很明确地对鸠浅说过,他们合力都不会是西秦老祖和阴阳老祖的对手。
鸠浅开始很疑惑,问道:“酷大叔有和齐祖一战之力,为何加上色大叔还显得变弱了呢?”
单挑不落下风,以二敌一换个对手便每况愈下了?
当时,李青月笑道:“他们和齐一门的人不同。”
“怎么不同?”
“他们两人随便其一出手,便是求胜夺命。齐一门中下手最狠在这里。”
说着,曹一折指了指脚下的长歌当欢,然后眼神瞟到了茶几身上。
鸠浅还是不解,就他的最近所见,齐一门的书生在对付妖兽的时候,也是出刀极其果断的。
李青月补充道:“如果我们挑衅秦贺,曹一折会被当场拖死,在劫难逃。而我......”
“色大叔怎么啦?”鸠浅等待回答等得有些焦急,快速问道。
“我不知道能秦贺挡下几刀。”李青月扬了扬眉,“这也是长歌当欢从不去西秦的原因。”
“西秦,东楚,阴阳道,都是自成一方天地,他们的规矩我们不懂。”曹一折缓缓说道,有些无奈。
当初长篙人告诉他们的话,他们再传下来,给了鸠浅这个长篙人。
鸠浅恍然大悟。
世间唯有真君子,可以任你欺之以方。
齐一门的人对待人时都是秀才,唯有对待妖兽才会变成兵。
但是这个世界是有很多杀伐果断的兵的。
比如阴阳道,西秦,甚至于东楚也算半个。
本来鸠浅就有些怂。
这下,鸠浅不仅大概想明白了为何百越城需要实行宵禁。
这黑夜,是阴阳道的世界。
所以,西秦来了人,用刀光照亮一方天地。
面对西秦十鬼的呼唤,鸠浅心里打鼓,还是走上了前去。
“嘿嘿嘿,”鸠浅憨憨一笑,试图用笑容获得好感,说道:“各位有何吩咐?”
鸠浅在说了这句话就听到他们有人背过身小声嘀咕:“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好端端的傻笑什么?”
他们交头接耳的话语声音极小,奈何鸠浅耳力通神,就是听到了。
然后,鸠浅顿时尴尬不已。
呼唤鸠浅过来的人,狠狠地白了兄弟一眼,然后对鸠浅报以微笑,将手扫向地上横躺的几人,说道:“不负长篙人所托,我等幸不辱命,圆满完成任务,还请过目。”
他这一句话,顿时引得他的老哥们儿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是不是听错了?
大哥还说得出这么文绉绉的话?
平日里做完事不都是一句:老子搞完了,给钱。
今天怎么...莫不是提前收了钱的缘故?
听到他如此客气,鸠浅受宠若惊,慌忙摆手:“不过目不过目,你们开心就好。”
鸠浅距离这些人站近点就感到一阵压抑,威压仿佛化为了实质的重量,压在肩头,鸠浅感到有些沉重。
他们都是真正的强者。
单从气息上将,他们每个人都比齐一门中的那两个人强上几倍。
真九境里的水分,好大呀!
鸠浅脸色平静,但是内心其实慌得一匹。
就在这时,这个人好像被鸠浅一句话打断了思路。
只见他眉头挤在了一起,想了半天没想好下一句说什么。
然后,快速回头,将哥几个人儿拢到一起,伸出了手。
他们的行为好像也不太灵光,呸,怎么说也,我灵光着呢。
鸠浅一个没忍住,侧耳偷听,听见他们在小声嘀咕。
“快快快,都交出来。”大哥对着兄弟们大手一伸。
“大哥,交什么呀?”各位兄弟都一头雾水。
“钱呀,办这事儿的赏金。一分不少,都交给我。”大哥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干嘛啊大哥,我花了一点儿,没有那么多了。”有兄弟悻悻说道。
“任务都没做完,你就花了?”大哥显然十分诧异,没想到兄弟居然提前消费。
“我也花了。”其他几个人也发出了这种声音,尴尬笑笑。
“......”
当大哥的一阵无语。
“剩下多少都交出来。”大哥无奈叹息。
众人一阵窸窸窣窣地掏钱声。
最后,鸠浅没有亲眼见到,想必应该是都上交给了大哥。
就在这时,鸠浅发现这个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他的钱。
钱都被一个小型储物袋装着,有的很鼓囊有的就稍微干瘪一点。
很显然,里面装的灵石数量并不相等。
从分量上看,大哥的钱掏得比他们要多。
这时,只见大哥三下五除二地将十个储物袋放入一个储物袋中。
然后,他面带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对着鸠浅大跨步而来,整个人的气质变得‘猥琐’了许多。
鸠浅心生警惕,联想到他刚才的行动,心说你不会也要来收我的吧?
我可是穷光蛋一个!
鸠浅下意识后退一步,盘算着怎么样才能逃过这一次大出血。
就在这时,这位大哥说道:“长篙人后会有期。”
说着,大哥大手一挥,十人拔地而起。
然后,鸠浅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个储物袋。
啊嘞?
鸠浅一脸懵逼,这是闹哪一出啊?
好端端地给我钱干什么?
鸠浅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华多,希望他出个主意。
然而鸠浅一回头便看见长歌当欢的诸位都站到他的身后。
原来,西秦十鬼离开是因为,该来的人都来了。
而鸠浅一直沉浸在对付这些陌生人上面,对自己的人悄然而来竟然没有察觉。
长歌当欢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此时姜丝丝和茶几正在抿嘴轻笑。
其他人美貌一扬,表情很诡异,像是想笑又不是该怎么笑。
鸠浅拿着明显有些不轻的分量的储物袋,有些不知所措。
鸠浅不是一个拿了别人的东西会心里不舒服的人,但是此时好奇怪啊。
第一次见面就送钱吗?
难道是西秦的风俗?
这风俗真好。
正打算开心地邀功,鸠浅拿着储物袋欢快地跑向大叔们。
刚走到他们身前,曹一折手一伸将储物袋抓到了自己手上。
“?”
鸠浅疑惑。
然后,鸠浅便看见曹一折将视线放到了自己身后,将储物袋直接丢了过去。
“一码归一码。”曹一折收手而语。
别人不知道这十个人的鬼主意,他曹一折可是明白。
西秦十鬼的肌肉确实都发达,但是头脑也够简单。
刚才一番话,扭扭捏捏间茶几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将想法分享给了众人。
这十个有意思的家伙,鸠浅还没过门儿呢就想着送礼。
鸠浅快速回头,看见秦贺正一脸郁闷地拿着储物袋,然后对着曹一折双手一摊。
“何必呢,迟早都是一家人。”
秦贺笑嘻嘻地对着曹一折说道。
四百一十四章 一码归一码(四更)
曹一折手心往外一推,示意你这话说得不对。
“迟早迟早,没到那一天,人就还是我们的,少套近乎,我们有钱。”
曹一折说出这句话时,鸠浅眼皮剧烈一跳。
据鸠浅所知,长歌当欢此时囊中羞涩。
前段时间还跟别人借了一大笔钱才买到一百根钉魂钉的。
大家的兜里早已空空如也。
这个时候说我们有钱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鸠浅是一个务实的人。
他正打算提醒曹一折一句,身后的茶几一把将他揪到了身后。
然后,长歌当欢的几人像是踢皮球一样,过了几道手把鸠浅直接塞到了所有人的身后。
末了,站在众人最后面的骑龙大叔还抬起眼皮小声叮嘱鸠浅一句:“大人跟外人说话,长篙人不要拆台。”
鸠浅闻言尴尬一笑,乖乖闭上了嘴。
长歌当欢众人的一阵挤眉弄眼。
秦贺看笑了。
这么有骨气啊?
不知道两袖清风可以饿死老神仙吗?
于是,秦贺暗中使坏对着曹一折揶揄道:“嘿,兜里还有几个铜板啊,你这腰杆挺起来有底气吗你?”
果不其然,秦贺一句话,曹一折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即使兜里空空如也,但一码归一码,请西秦老祖不要将两件事混为一谈。”曹一折还是不卑不亢,两手扶住自己,腰杆笔直。
不只是曹一折,李青月,华多,茶几,拖沓道人,然后就连姜丝丝都昂头挺胸。
这时,鸠浅看明白了,大家是在撑场面。
钱是没有,气势得有。
鸠浅快速判断,觉得自己作为长篙人应该有所表示。
于是他站在众人身后踮起脚尖,使自己形象看起来变得更加高大。
然后顺着曹一折的话,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对,酷大叔说得对,一码归一码,还请你不要混为一谈。”
秦贺见状笑得打嗝儿,一边笑一边轻轻摆手。
“算了算了,随便你们,开心就好。”
说完秦贺看着鸠浅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眯着眼说道:“小子,后会有期,溜了,回去睡大觉去。”
秦贺临走前用脚蹬了一下大地,四周噬人的黑暗后退十里。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刹那变得光亮了一分。
秦贺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鸠浅四处观望,明显感到这个世界的幽森少了一分。
看来,秦贺应该是将暗中的阴阳道修士震退了。
原本刚才西秦十鬼离开时就带走了此地的光亮,鸠浅还心里有些发怵。
现在安全啦。
待到确定秦贺真的已经走远,曹一折松了一口气,对着众人快速挥手。
“去去去,把亏空的补回来,搜干净点儿。”
众人眼前一亮,如得圣令,快速离去。
“我也想去。”
鸠浅听到曹一折的话就知道大家是打算去城中收钱,发死人财,顿时兴趣大涨,想要拔腿就跑。
曹一折一把揪住了飞到了半空中的鸠浅,指了指地上还躺着等待他们杀剐的几个人。
“你跑什么跑,这才是你的事。”
说完,曹一折也打算寻一个方向去搜一下,丢下鸠浅自己先一步离去。
“诶,酷大叔!!!”
鸠浅想要挣扎,眨眼间曹一折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得了。
没得商量。
鸠浅将视线看向地上静趟着任人宰割的几个人,表情变得冷冽。
“就是你们围攻我的胖胖的是吧?”
鸠浅沉声问道。
就在这时,安静了一会儿的柳郁郁快速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出来是看戏的,看戏的,上次的事情与我柳家真的无关,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着柳郁郁的哭泣,鸠浅感到一股气息由远及近,快速接近。
这股气息并不强大,估计也就是凡上二难境界的修为,鸠浅现在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来人是一老者,鸠浅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面。
只见他快速落到地上,一步也不前进就地跪下,对着鸠浅磕了一个头。
“老朽管教无方,跪求长篙人高抬贵手,放小孙一马,我柳家愿意拿钱赎人。”
哦,原来是柳郁郁的爷爷。
鸠浅记起来了。
只见鸠浅勾起了微笑,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搭理他,而是唤出雷跳,走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前。
然后,鸠浅笑着看着抬起一丝头颅的老人,勾起微笑一剑插入其中一人的眼睛之中。
“啊~~”
地上的人发出一阵惨烈的鼻音叫声,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诶?怎么不说话?”
惨叫不是应该从口里说出吗?
鸠浅用剑拨开此人的嘴巴,在他的嘴中发现了一根钉魂钉。
哦,钉从口入,难怪说不出话。
“就说呢,怎么听了老半天就只有你一个人的哭泣。”
鸠浅化身厉鬼从柳郁郁身上快步,剑尖的血液滴在她的脸色,吓得她脸色骤然惨白。
“真......”
“闭嘴,在说话拔了你的舌头。”
柳郁郁还打算求饶,鸠浅毫不留情地喝退她的话语。
这句话还是很有用的。
柳郁郁在鸠浅说完后便乖乖地闭紧了嘴巴。
随着柳郁郁的安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许多。
“我想让北越百族都怕我,你有办法吗?”
鸠浅一剑插入另外一个人的眼中,转头对着老人家问道。
老人家闻言身体猛然一怔,眼神躲闪,轻声道:“今夜之后,百越应该不会再有一族胆敢撩拨长歌当欢。”
鸠浅嘿嘿一笑,调笑道:“是吗,上次广场之上,你们也是这样说的诶。”
老人家不敢说话,头贴在地上,再也不敢上抬一丝。
这时,似乎是感到了爷爷被为难,柳郁郁哭道:“此事真的与我柳家无关...呜呜呜......”
原本是带着哭腔的柳郁郁,在这一刹那之后真的泪如泉涌。
鸠浅顿时有些烦闷,不想听到女子哭声,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再哭,我就把你爷爷杀了。”
鸠浅淡淡的一句话,效果斐然。
柳郁郁哭到一半,戛然而止。
鸠浅如法炮制杀掉第三人,走到第四个人的面前。
此时,鸠浅身上已经被溅了一身血。
不过鸠浅并不打算制止血液的溅射,当初胖胖眼睛被刺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
第四个人和其他的几人很不一样,他的眼中有一种怨毒。
他即使成了砧板上的肉还双眼如同毒蛇一般盯着鸠浅。
这种眼神令得鸠浅不寒而栗。
“看来你就是罪魁祸首了吧?”
以恶制恶,是除暴安良的唯一法。
鸠浅低头苦涩一笑,计上心头。
其实,让这个世界害怕自己很简单的。
四百一十五章 打听一下自己的厉害(五更)
十天后。
鸠浅重返百越城。
其实所有的事情在十天前的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便全部处理完了。
长歌当欢亏损的钱财也在众人搜刮一夜后补全,溢满,最后赚得盆满钵满。
该死的人,排除一些他们尚不知情的人员之外,应该是杀绝了,一个都没有放过。
加上暗中阴阳道阴术一派的人的插手,长歌当欢都没有怎么废力气。
一晚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了翻箱倒柜,寻找灵石仙药特殊炼器材料。
曹一折事后戏称他们那一夜可能主要身份并不是刺客,而是强盗。
众人哈哈大笑,无法反驳。
鸠浅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长生林中的发财之路一般都是杀妖兽茹毛饮血。
至于今天,鸠浅闲逛至此并不是因为无聊。
他今天到这里来是想来打听一下自己的厉害。
侧面印证一下他于那一夜所犯的恶行有无成果。
于是,他托曹一折守在城外,自己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百越城。
一路上,街上的人看见一个身上雷光闪烁的人后纷纷夺路而逃。
鸠浅得意地勾起了嘴角,看来大家认识自己了呀?
反应不错。
但是,这些孱弱修士的惊恐不值一提。
鸠浅最想要看到的不是他们的反应。
鸠浅看了一眼百越城街道分布地图,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途中偶遇一间闲谈之人逗留最多的茶铺。
其中客人络绎不绝。
自从十天前的‘夜幕’降临之后,百越城中号称百族的家族顿时消失了十七个。
人间蒸发似的消失,除了一地白骨再也没有别的痕迹。
这十七族死得太干净,因而留下了许多空地与房屋。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后,其他小城中很多人慕名而来。
他们并不害怕什么所谓的凶宅,莫说昨夜死了人,就是现在有人在淌血,他们也不害怕。
只要不是自己流血,其他修士的血液和山间小溪没什么不同。
就这样,百越城在换了一批人之后。
还是那个繁华的百越城。
原本那些房屋中在几天后就搬入了居民。
“真好,死了谁都不影响此地的繁华。”
鸠浅赞叹了一句,感慨了一下人间的兴盛后,乔装进入了茶铺,坐在了一个角落。
他跟店小二要了壶清茶和几个小菜,边吃边开始等待着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
一开始,大家的话题全是北墙边的事情。
像什么下一次的兽潮在一个月之后就会来了。
随后,从北说到了南。
他们谈起墨海腹地的战争。
说南边的西秦大肆举兵犯境,已经杀了皇室不少人。
风雪庵也参战了。
等等人间大小事。
其中就是没有前不久发生的事情。
鸠浅有些郁闷,怪了,忘性不会这么大吧?
于是,他有意说了一句。
“最近百越城中来了许多新面孔啊,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传自角落而出的声音,使得原本侃侃而谈的人顿时神色一变,相继停下了嘴中的话语。
鸠浅对众人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依旧自顾自地饮茶,然后装作无所事事。
可能是鸠浅演技不错,众人惊慌片刻之后,转过了头。
然后,鸠浅便发现有不少人偷偷地溜出了茶铺。
原本人声鼎沸的茶铺,也在他的一句话后变得沉闷了许多。
说话的人都压低了声音,还是没有对鸠浅挑起的话题做什么延伸和谈论。
莫约二十息之后。
就在鸠浅想不通为什么的时候,先前溜走的人回来了一个人。
身后带着一个鸠浅见过的熟人。
阴九勺。
此时的鸠浅容貌与原来的他大相径庭,单单是照镜子而言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阴九勺穿过好几张桌子,越过好几拨人,直奔他而来。
最后,在鸠浅的微微不解的目光中,坐到了鸠浅的对面。
“兄台,有何指教?”鸠浅觉得他应该没认出自己,拱了拱手问道。
但是,鸠浅小看了阴九勺。
阴九勺既然来此,便是认定了此人的身份。
“呵呵,长篙人何必戏弄他人,装神弄鬼呢?”阴九勺看着鸠浅,正色道。
鸠浅发现自己已经被识破,感到有些枯索。
“你怎么认出我的?”鸠浅问道。
“师父告诉我,欢当右摆正在城外,让我们小心点。”
“除了长篙人,天下千万人中,他还会守着谁?”
阴九勺挑了挑眉,心说你不会当阴阳道是瞎子吧?
提起酷大叔,鸠浅恍然大悟。
“哇,真没意思,我还想打听点事情。”鸠浅瘪了瘪嘴。
“长篙人还是不要随意奔走吧,你来这儿一趟,我们得派很多人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危。”阴九勺是被人从棺材中叫出来的,十分无奈。
“是保护我,还是保护城中的人哦,你可别当我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废物。”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这话说的真过分。
阴九勺淡淡一笑,不可置否,接着问道:“长篙人此行想打听什么?事了了吗?可否需要我帮你一下?”
鸠浅摇摇头,说道:“我想听到的事情至今无人谈起。”
“你想听十天前那个夜里的事情?”阴九勺猜测道。
“嗯。”鸠浅点点头。
“那是想死的人才会多说的。”阴九勺直言不讳,眼睛扫过周围的看客。
看客们被阴九勺这一扫视吓得纷纷夺路而逃,拔腿就跑。
阴九勺觉得这些人可能真的会多嘴,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没人谈论,我那一晚上岂不是白把百越城的家族族长喊过来啦?”鸠浅看见阴九勺在赶客,有些不满。
“令人恐怖的事情,印在心里,比印在嘴上更加震慑人心。”阴九勺说道。
“那可未必,我要的是人人皆知然后无人胆敢冒犯,不是让你们把消息压下去,最后又有愣头青过来打扰我们。”鸠浅说着,撕下了伪装,将人皮丢在了地上,露出了真容。
鸠浅在那一晚上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
比如说,亲手将那个方兵的皮剥下来,烤一烤喂他儿子吃了。
再比如说,将他儿子的四肢砍断,塞进他的嘴里。
还比如说,把那些伸手伤害过胖胖的人身躯剁碎,制作成肉酱,在广场上画了一朵血色的大红花。
正如他背上的那一朵鲜艳的红花。
最重要的还是,他一声令下,逼剩下的所有无辜家族的族人代表过来观摩。
不来的人就当做和他们同党处置,接着再杀一个半夜。
最后,化身成为不死鸟,让所有人都记住他的模样。
鸠浅忍着呕吐的难受之感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不是让他们忘了的,而是要他们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牢牢记住。
记住这些人招惹长歌当欢的下场。
如果大家都忘了,他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等时过境迁之后,大家将这件事情抛于脑后。
任由族中新生的一批娃娃成长起来,然后再次不分青红皂白地跑过来用刀砍他们长歌当欢?
鸠浅的表情变得冷漠,他觉得阴阳道的人在违背他的初衷。
阴九勺看着想要发怒的鸠浅,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说清楚。
毕竟,那一夜的事情,不仅仅只是长歌当欢做的。
杀人最多的其实是他们阴阳道。
四百一十六章 成则人,败则鬼(一更)
当阴九勺打算侃侃而谈的时候,曹一折面无表情地走入了茶铺。
然后,他一声不吭地坐到了一张空桌上,将骨剑置于手边,要了一壶茶。
和鸠浅要的同一种茶。
这是一种讯号,说明曹一折知道此地发生的所有事情。
其实,做到这一点很艰难。
毕竟,曹一折还是需要尊重阴阳老祖一下的。
古今一千四百多年来,真正意义上和长歌当欢井水不犯河水的宗派只有一个,那就是阴阳道。
这一点,与阴阳道中出没出一个十境的老祖没有任何关系。
正因为如此,这份良好的关系才需要珍惜。
你我无相爱,却不曾相碍。
胜过你我相爱,却互相伤害亿万分。
陌生人之间的友谊保持起来需要两方的默契。
任何一方的点滴得寸进尺都会使得这一份宁静崩塌。
阴九勺谈不上对长歌当欢有什么好感,毕竟长歌当欢前段时间还在他们的地盘上乱杀一气。
不过,要是说讨厌那也是无的放矢。
真正庇佑北越百族的人从来都不是阴阳道,而是初帝。
阴阳道这么多年来压抑本性地暗藏于黑暗中不曾危害人间,其实是看在初帝的面子上。
不然,十日前的那一夜就是日日夜夜的常态。
“两位随我来吧,这里说不清楚,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阴九勺说罢起身,望着茶铺外走去。
鸠浅看了曹一折一眼,曹一折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刚上的热茶,便起身随之而去。
阴九勺离开茶铺,白皙的手臂遮住阳光,慢慢朝着洛书方向飞去。
鸠浅看得出来,阴九勺不太喜欢阳光。
但是,长歌当欢中的人都喜欢。
这是本质上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鸠浅扪心自问后,掐了掐自己的脸。
生出这种想法,就是一种愚蠢的偏见。
若是白天里活得下去,有几人愿意在黑夜里爬行?
阴九勺最终停在了洛水河畔。
这是一片远近几十里的坟地,南去三五里便接壤长歌当欢处延伸而出的竹林。
此间大雾缭绕,下面的坟墓土丘一一隆起,模样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一块皮肤长了疹子。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鸠浅问道。
阴九勺看了眼在天上盘旋一阵后不肯下来的曹一折,对鸠浅答道:“让你见识一下为何有些事不能与人说。”
说着,阴九勺掐去一诀道法,坟地向两边开合,一条长长的隧道出现在两人身前。
鸠浅用八只眼睛看了一眼,深不见底,里头有凄厉婉转的鬼泣之声。
仿佛连同的是九幽黄泉。
其实,鸠浅的猜测没有错。
下面的那个地方,阴阳道阴术一脉的人都称呼其为九幽黄泉。
九幽黄泉,是阳法一脉的人不曾踏足过的地方。
阴术一脉之人真正的家。
阴九勺随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就打算在前面带路。
鸠浅决然摇头。
“下面好恐怖,你就在这里说吧,我相信你说的话。”
原本走了几步的阴九勺停下了步伐,停在了原地。
他没有回答,就这样凝视着九幽黄泉对身后的鸠浅说道:“这个世界从不相信真正的黑暗是存在的。”
鸠浅听出了阴九勺的怀疑,说道:“我是人镜,我说我会相信,我就会相信。”
“镜子,从来都是没有什么立场的。谁来照镜子,看见的就是谁。”
阴九勺回过头,显然对人镜二字有些在意。
人镜,代表的是没有偏见。
“我说的话,你真会信吗?”阴九勺有些惊慌,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过阴阳道存在的意义,踏过天道问心之后这种疑惑更甚。
“你说吧,这里怪阴森的,多待我会生病的。”
鸠浅的话提醒了阴九勺,鸠浅如果拜入阴阳道,其实就是阳法一脉,跟阴术一脉的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此地属性绝阴,普通人走进来一日之后便会被此地的阴气吞噬,成为一具活尸。
“这个地方,对我们鬼修和尸修而言是天堂,你相信吗?”阴九勺会首问道,留给鸠浅一个背影。
他在考虑,要不要将他的本体放出来给鸠浅瞧瞧。
片刻思索间,阴九勺打消了这个念头,时机还太早。
“天堂吗?”鸠浅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看出来了,你到了这个地方就愿意大口呼吸了,比你在百越城的时候肆意很多。”
听到鸠浅的话,阴九勺难得的心头出现一丝喜悦。
“我们修炼的功法跟外界的很不一样。”
鸠浅点点头,心说确实不一样。
人在黑暗之中,伸出手将人拖入黑暗中吃掉,然后嚼得咔咔响,这是连鸠横日落都没有跟他讲过的奇怪事情。
鸠浅至今想起来都一阵后怕。
“你不要断断续续好不好,我的接受能力很强的。”鸠浅想想觉得阴九勺跑题了。
先前他在意的不是阴阳道的传承功法与修炼途径的问题,而是对于那一夜事态的处理方式。
“其实我说这么多,就想告诉你,你眼中的那一点点残忍,其实在我阴阳道阴术一脉的人眼里,不值一提。”
阴九勺壮着胆子对曹一折大声说道。
鸠浅看见阴九勺说话换了对象,有些意外。
“酷大叔只是保护我的安全,这事我说了算的。”鸠浅善意提醒。
“你可不能强行越过我跟酷大叔谈事情。”
曹一折微微一笑,冲着阴九勺点了点头。
一般人大概都认为曹一折是长歌当欢的话事者吧?
阴九勺有些意外,如同之前齐一门的那些君子那样意外。
“我们阴阳道是行于暗夜之中的,与白昼必然无法共存。”阴九勺说道。
“这与我的要求有什么相矛盾地方吗?”鸠浅不解,一头雾水。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让那一夜的事情人人得知,我们阴阳道会万劫不复的。”
阴九勺对这一点万分笃定,因为他活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活人喜欢他们阴术一脉的人。
只要见到了阴术一脉的人一眼,先前累积的再多爱意都会消失得荡然无存。
“有些人,是一出生就不会接受我们的。他们会在路过阴阳道一眼之后便集结力量对我们发出围剿,根本不在乎我们使用什么样的手段修炼。”
“上次夜里出现的师兄师弟们,已经几百年没有用过活人了,他们很痛苦。”
“但是,即使我们再痛苦也没有一个人去可怜,北越城中有一大批人至今憋着一口气痛恨我们。”
“想要将我们剥皮抽筋,拉到阳光底下晒死。”
“阴阳道因为阴阳老祖功成,才是人。否则,我们就是一群会被驱散至世界角落的鬼。”
说到这里,阴九勺很激动,脸上的皮肉在片片剥落,露出里面灰色泛红的肌肉。
原来,阴九勺一直披着一张人皮行走在人间。
听到这些话,鸠浅即使再迟钝和木讷也听明白了。
阴阳道,成则人,败则鬼。
他们的安宁,是建立在自身的绝对强大之下的。
鸠浅有些难过。
为什么有些生灵,不强大就会一点活路都没有呢?
四百一十七章 秋雨话斜阳(二更)
鸠浅躺在长歌当欢的甲板之上,伸手接着从天空落下的温暖阳光,心头有些异样。
在昨日之前,鸠浅是没有深思过这种柔和的光也是杀人的利器的。
长生林中的妖兽很多,有些从生到死都不需要阳光。
待在地底洞穴,一生就是一世,从来不会踏足外界。
相比于这种事情,人类就野蛮多了。
一个人前去探险,死了。
然后一群人前去复仇,推翻万千生灵的屋顶,将它们从家里拖到它们活不下去的地方。
最后,嘲笑它们的脆弱,说它们该死。
人类没几个人一出生就能在滚烫的岩浆之中游泳的吧?
(如果有,就当他鸠浅这个假设是在放屁。)
倘若某一天,从地底深处出来一种生灵,将人类拉入岩浆之中陪他一起洗澡,人类大概会对之恨之入骨吧?
因为强大,所以蛮横。
适用于长生林的规则,也适用于人间。
鸠浅觉得人类与妖兽越来越相像了。
阴九勺在一般人死后的归宿上头坐着(也就是坟头)跟鸠浅解释了很多很多,鸠浅听到最后昏昏欲睡。
不过,很多事情阴九勺都是在重复讲述。
真正有用的几句话,以鸠浅的悟性早就听懂了。
剩下的就是在举例子说明,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没有因为你是小孩子就骗你。
其实,鸠浅很感谢他这一点,至少没有愚弄自己。
鸠浅看得出来,阴九勺是渴望与一个外人讲述他们的世界。
他说潮湿是多么的柔和,他们的皮肤不会干痛。
他说黯淡的天空是多么的美丽,他们的眼睛可以睁开得老大,然后看清每一个角落,也不需要用手挡住会灼伤眼球的阳光。
总之,那一片黯淡潮湿阴寒的地方,成了他嘴中哪儿哪儿都好的天堂。
鸠浅记得阴九勺说话时很兴奋,他脸上裸露在空气中的灰红肌肉不停颤抖和颤动。
脸上即使没有一丝皮肤盖住,阴九勺还是笑得很欢快,如同胖胖吃饱喝足之后满意地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时那样快乐。
其实,鸠浅虽然对他的快乐没有恶意,但对他的快乐也没有同感。
因为,鸠浅在那一片阴森的地方呆得是浑身难受,浑身黏答答的不说,空气中有一股子浓烈的尸体的味道在蔓延。
连呼吸都是不畅快的。
鸠浅觉得人和人其实归属之地都是不同的,阴阳道喜欢这个地方就在这儿住着呗。
开心就好。
所以最后,鸠浅妥协了,不再对阴阳道的处理方式耿耿于怀。
那一夜的事情如果真的公诸于众,然后任由那一夜的事情持续发酵的话,对一共才几个人的长歌当欢可能影响不大。
但是,对于阴阳道的影响可谓是毁灭性的。
尸修,鬼修,都是一万具尸体当中只有寥寥几具尸体能够苏醒求生的意识,然后踏上长生路的人。
阴阳道中的弟子为了方便修炼,其实已经融入百越城,与居民共同生活了千百年。
千百年间,阴阳道实行宵禁。
白天就是人族的世界,黑夜就是阴术一脉之人的乐园。
只要大家都能遵守这个规矩,和睦是唾手可得的,易如反掌。
但是,总有人觉得他要驾驭黑夜,与夜色当中惊扰别人的清静。
最后,人鬼大打出手。
见血之后,人数更多的那一方,占了上风,然后对弱者实行毁灭。
阴阳道阴术一脉的弟子不多,把刚刚苏醒意识的尸人也算上也才寥寥几百人。
他们是绝对意义上的弱者,即使宗门中拥有一个十境老祖。
弟子成型的特殊性,决定了他们不可能通过批量生产弟子的方式传承道统。
这几百人,生活在无光的世界中,大多都不会恶意侵害人间。
北墙边的死亡与杀戮对着一次又一次的兽海南下,过一段时间便会井喷。
这也就意味着,阴阳道的阴术一脉的人不缺死人供给他们修炼。
虽说用活人的效率会更高,但是为了安宁,从阴阳老祖身上一直延续其下,都选择了退让一步。
那一夜出手的人其实都是实在忍不住了。
正如他们对鸠浅所说:你反正是要杀的,不如成全我。
鸠浅想了想,其实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差别。
鸠浅已经做好了背负一大批人命的罪孽的准备,手段就不那么重要了。
阴阳道杀的人,不需要别人说,鸠浅自己都会算在自己身上。
阴九勺告诉鸠浅,那一夜出手最多的是他的师叔,浇兰克。
浇兰克,就是那一个掌握了时间之术的人。
听说浇兰克是因为消耗过大,伤及根本之后理智有些混乱才会顶风作案,在那一夜中对活人大肆出手。
说到底还是因为曹一折打伤了阴阳老祖,那一道手臂上的裂缝消耗了老人所剩不多的寿命中的三年。
浇兰克为了恢复这一道裂痕,以九境实力补十境,把自己整个人都快耗死了。
因果最后还是归到了长歌当欢自己头上。
许多年前,阴阳道与初帝之间曾经签订契约,表明了不会用任何活人修道。
之后的百鬼夜行,其实就是浇兰克带了个头,其他人随之而动了。
鸠浅长叹一口气,搞清楚这些事情之后,他突然发现为了守这四千里北墙,很多人的牺牲还是很大的呀。
“哥哥叔叔们,你们说我上次的手段是不是等于白费心机了一场?”
鸠浅自嘲一笑,对着身边的大伙儿笑道。
“合着屁作用没有,还把自己恶心了一顿。”
曹一折轻轻一笑,没有回答,毕竟他是不看好这种小孩子的报复行为的。
人的忘性会磨灭一切悲惨,时间一久了,各种问题还是会重复出现。
吓唬他们是没有用的。
但是,有人不这样想。
茶几在那一夜收集到了不少人的鲜血,此时正用毫笔描眉涂唇。
“你可以当做是对自己的修炼。”
茶几突然这样说,鸠浅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好修炼的?我又不是没有能力做到这些事情。”鸠浅不解。
“人生在世,有一些事情是我们觉得我们能做到,事实上按照能力而言是可以做到,但是,实际上很多人做不到。”
这一番话有些拗口,鸠浅沉思一阵后,有些体会,说道:
“红哥的意思就是要让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狠毒的角色呗?”
茶几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是的。”
“瞧瞧你这说的啥话,狠毒还很光荣吗?我要是说出去,咱们保准只会赚到一大把耳刮子。”李青月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些事情我都不好意思在妹子们面前吹嘘。
“任何生灵身上最美的光辉都是奋力求生,狠毒与凶狠其实都是求生的一种表现,就算不光荣那也不羞耻啊,总比大人跑到青楼偷看人姑娘沐浴更衣好点儿吧?”茶几毫不留情地皆李青月的短儿。
茶几很郁闷,超级无法理解李青月这个人大脑的构成。
本来李青月挨了初帝一耳光人很失落吧,茶几还一丝担心。
特意偷偷跟着他走了几步路,想着开导一下他。
谁知李青月过个几天就带着一脸不痛快跑去了青楼,然后回来的时候就猥琐地哈哈笑。
简直难以置信。
要说男欢女爱是人间奇毒的解药吧,那你过去也不是寻那男欢女爱的呀?
茶几真是觉得他自己傻透了,居然担心李青月被揍了会想不开。
人家满脑子白花花的肉体,美着呢!
李青月一听茶几在接他的短儿,顿时老脸一红,硬着脖子反驳道:“你休得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去青楼了,你问问大家,谁看见我去了。”
说完,李青月不等众人表态,立即接着说:“你看,没有一个人同意,就你孤军奋斗。你那是一家之言,做不得数。我李青月冰清玉洁,万万不会去青楼这种下流之地。”
“是的是的,李大人坐怀不乱,我辈男儿楷模。”本就想补刀的姜丝丝听到李青月这么厚脸皮,立即不厚道地抱拳声明。
“那可不,我这健壮的腿不知道多少女子坐过,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攀爬可都无疾而终,我那是片叶不沾身啊。”
李青月将自己的大腿一拍,眉飞色舞。
众人听到李青月这一番话,不约而同地别过了头。
“行行行,你清白你清白。”
“我确实清白啊。”
李青月一听这话被吓到了,不会真的有人觉得我不清白吧?
我都没有将这些风骚的娘儿折腾的胯下求饶,看看都不行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青月觉得他很委屈,这个世界对他满满的都是恶意。
“......”
男欢女爱是一个男女皆会滔滔不绝的话题,一时之间唯有情史空白的鸠浅在一边插不上话。
鸠浅偷偷地嘿嘿一笑,色大叔最近的开怀与上次的失落可是反差巨大,为此被大家嘲笑了很久,现在看到众人拌嘴,他打心底觉得开心。
只有曹一折淡淡地抿着嘴唇似笑非笑,看向眉飞色舞,神采奕奕的李青月时,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难过。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人间秋雨话斜阳,唯有离别躲不掉。
曹一折掐着日子算了一算,心说我们这一辈儿人,如今已经都活了好久了。
四百一十八章 分甘同味(三更)
秦王城中秦王殿。
大殿之上。
女子妖娆舞,将士舞间坐。
鸠浅坐在离秦贺最近的地方,拿着酒杯,将刚才秦贺的话刻在了心头。
盯着黄酒,鸠浅思绪渐远。
.....
北墙的天色,总是鲜红一阵之后变得晴朗蔚蓝。
然后,再鲜红,再蔚蓝。
一茬茬的人离去之后归来,一波波的勇士跌倒之后站起。
鸠浅的生活在他携着长歌当欢大肆复仇一番之后大变,再也没有人来烦他。
一切仿佛都在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五年。
五年里,北墙四千里的人都待他言语音色柔和了许多,这才是鸠浅想要的和颜悦色。
其中,非常令鸠浅无语的是,跟他一直不熟的西秦老祖,不知道为何总是时不时地派人打扰他们。
原本在夜袭百越城之后,鸠浅就带着长歌当欢的众人回到了洛水河畔的家里,没有打算再换任何地方落脚。
但是,随着西秦十鬼的轮流到访,鸠浅等人实在耐不住他们的嗓门威压,只好出门迎客。
那是一个明媚的日子,北墙边刚刚经历了一场兽潮侵袭。
十个气息逼人的西秦猛将降临竹林渡,惊得鸠浅用骑龙术好不容易骗过来豢养的妖兽们一哄而散。
原本竹林之中是没有活妖兽的。
鸠浅在专心致志地钻研了一下长歌当欢大船上的设置后,现学现卖了几道法诀,减弱了这一道针对妖兽的禁制。
上一任长篙人的布置是长歌当欢方圆五里都不准有妖兽存在的痕迹,一旦妖兽踏入便会被破土而出的竹林根茎无情的绞杀。
鸠浅为了使得长歌当欢周围多点生气,于是将五里骤减至了一里。
随着禁制攻击范围的锐减,禁制攻击威力大增。
最初的缓慢响应,到了现在,九阶妖兽只要落入范围便会在三息之间被竹林根茎给刺穿,连神魂都逃脱不了。
当时看到这一幕的胖胖吓得当场就尿了,抱着鸠浅的大腿不停地颤抖。
鸠浅对这样的布置很是满意,这样拥有了长歌当欢烙印的胖胖便会安全多了。
当然,这种禁制也针对人类。
最先中招的就是西秦的莽子。
那一天的大汉,可能是西秦十鬼中脑袋最硬的一个吧。
他丝毫不将长篙人的布置放在眼中,居然从天而降,像白鱼入水一般一个猛子就往竹林中钻,钻了也就算了还拿出刀跟竹林伸出的根须对拼。
最后,如果不是鸠浅解救及时,他差点就被如同触手一般灵活的竹须勒成了碎块儿。
在有了他这个前车之鉴后,后来的西秦汉子就老实很多了。
他们不再横冲直撞,而是乖乖地站在外头通知一声。
十个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前来问候。
他们声东击西,叽叽歪歪半天目的都是同一个,说白了就是请他去西秦玩儿。
鸠浅开始觉得他们很危险,气势有些怂,便以各种理由婉言拒绝。
像什么胖胖约我明天去逛街啊,丝丝姐姐要教我道法啊,再过不久要守海啊,正在闭关啊,过几天要去走亲戚找大哥二哥玩儿啊......
一一驳回。
最后,鸠浅实在是黔驴技穷想不到理由了,顺着他们的心意去了一趟西秦。
出乎鸠浅意料的是,他不仅没有被为难,还得到了这些大汉的热情款待,吃饱喝足后还能带不少好东西回家。
回家之前,他从哪些西秦之人的礼遇程度上大概了解到了他们这样对待他的原因。
就在今日。
......
这个原因再次将鸠浅的心丢在了酒中,爱意即将溺亡。
鸠浅从酒中收回目光,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不是想要我接受你们的传承啊?听说很多人老了道法还没来得及往下传,你们该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可能是西秦之人太直爽的缘故,鸠浅说出这番话时同样也没有过脑子。
一般不过脑子的猜测都不靠谱,果不其然,听到鸠浅的猜测西秦宴会上哄堂大笑。
那些个不喜欢穿衣服的大汉们直笑得鸠浅找不着北,一头雾水。
其实,鸠浅这样理解是有原因的。
因为就在长歌当欢之中,便有很多人至今没有找到一个传人。
除了拖沓道人,也就是骑龙大叔对传承二字看得不重之外,其他人都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弟子。
所有人,除了鸠浅。
本来鸠浅以为他算是他们的半个传人的,最后众人笑着说他是长篙人,根本就没算上他。
当然,这也源于大家都不急,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所以面对西秦众人的嬉笑时,鸠浅很不解。
秦贺直言不讳地将原因说了一遍。
就是江河屠带话的那样,秦贺将话给鸠浅说了一遍。
鸠浅脸色有些发绿:“你们没有骗我吧?”
“谁会拿这个骗你,除非是江河屠骗我们。”说着,秦贺看了一眼醉倒在大殿角落的江河屠。
江河屠正压着美人儿睡得香甜,秦贺哈哈一笑,觉得他应该不会骗大家。
听到这番话,鸠浅一脸绝望,惨道:“那完了,一般来说支持我的人越多,我越是难以得到她的心。”
“你这放的什么狗屁?”秦贺眉头一挑,有些不悦,合着我们的支持还帮了你倒忙吗?
鸠浅有些郁闷,欲言又止。
“有些话,我不知道你们听不听得懂。”鸠浅很忧伤,觉得有这么多人支持他还不如秦微凉在四下无人时偷偷地别过头对他笑一笑。
“你尽管说,听不懂算我们输。”秦贺得意地豪饮一杯,与麾下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知道什么物极必反么?”鸠浅问道。
“说。”亲贺大手一摆,挥斥方遒,豪气干云。
鸠浅低眉一笑,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说我应该怎么做,我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那样做。”
“如果一件事是对的,那不能说是别人说这是对的。”
“而应该是我觉得是对的。”
“对待一个人也是如此,喜欢是我喜欢,不是大家认为我应该喜欢。”
“鸠横日落说过,如果你某一天得到了世界上每一个人的认可,那只能说明你迎合了这个世界。”
“并不能说明你真正的优秀或者怎么样出于众人。”
“一旦秦微凉从我身上找到一丝她所讨厌的地方,你们越是支持我,她就会越讨厌我。”
“这种感觉如鲠在喉,所行一步便会有人提醒,你该喜欢那个人了。”
“最后,不但不会喜欢,还会讨厌。”
“将心比心,这就是我无法做到喜欢齐一门的原因。”
“我听到过很多人说齐一门的好话,也见识到了很多人对齐一门的爱戴。”
“甚至,我也认同他们有一些地方很不错。”
“但是,如果有人要求我一定要喜欢他们,我就会讨厌这些人,最终降低我对齐一门的好感。”
“相比于得到认可,其实我并不害怕被别人否定。因为即使否定了我,我也是我。”
“被一些一眼看过去一点前途都没有的,比我还弱还差劲的人否定有什么关系呢?”
“强者总是不被理解,这最好不过。”
“就像长歌当欢,我自从认识他们起,多少黑锅都丢给他们,至今还有那么多愚昧的人认为拜神候是他们灭的。”
“现在,你们都支持我,其实就意味着我很普通,我身上的一切都能够被你们理解,我身上没有什么地方让大家介怀。”
“这其实不是肯定我的能力。”
“真正的欣赏是我想膜拜你,我想学习你,甚至是我恨你恨得想弄死你。”
“这一点,其实你们可以参照尊上。”
“他即使死了,照旧名垂千古。令齐一门心悦诚服,令世人顶礼膜拜。”
“若是秦微凉如同尊上一般优秀,你们会认为我与之般配吗?”
“我很害怕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最后无法对自己开怀的笑出来。”
“真到了那一天,我就不是我了,而是一个配合着这个世界演戏的人。”
“我若是失去了我的色彩,变成一个空洞的傀儡。”
“你们都支持我,不怕秦微凉觉得我虚伪吗?”
“这就是物极必反。我说得这么清楚,还举了例子,你们明白了么?”
鸠浅极其认真地说完这些话,说完有些落寞。
这种落寞,是真落寞。
鸠浅只要一想到日后秦微凉听到别人在她面前夸他时眉头一蹙便心痛万分。
这还不如世人皆骂他,秦微凉帮他说了一句话。
场中众人凝神细听,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秦贺皱着眉头沉思半晌,心说我们输了。
最后,他喝了一口酒,说道:“原本我只是想借机看看长篙人的眼光如何,现在发现,长篙人真不是我们这种一两千年都飞升不了的人可以比的。”
说着,秦贺举杯站了起来,走到鸠浅身边。
鸠浅有些惊讶,不知道秦贺的意图。
只见秦贺弯下腰,将自己杯中的酒倒了一半到鸠浅杯中。
“小子,分甘同味,饮了这杯酒,若是你能得长生,我西秦的子民就拜托你了。”
然后,秦贺仰首一饮而尽,将杯子倒置过来,滴酒不落。
鸠浅拿起酒杯,举杯齐胸,微微低头。
原本喝得只剩一半的酒,被秦贺添满了。
他轻轻摇头一笑,众人以为他是拒绝,正心有不满。
忽然,他举起了酒杯,眼角好似有一滴晶莹,一饮而尽。
“好,我答应你。”
......
岁月终究会赐予少年心潮,也会赋予黄酒味道。
四百一十九章 十年,而立(四更)
在鸠浅与秦贺于秦王殿上分甘同味之后,秦贺真的将鸠浅视如己出一样的培养。
以至于,鸠浅再次归来之时,已是四年之后。
五年,又四年。
鸠浅来这缥缈的北墙,已经十年。
他一脚踏入了而立之年,眼神仍旧澄澈。
期间,这四千里的极西之地,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长歌当欢的人经常来这边走动,隔三差五,频率最高。
众人借机看望他们的长篙人,鸠浅也借机偷闲,带着胖胖到处闲逛,与哥哥姐姐叔叔们交流心得。
烟尽雨和齐一每年至少都会来看望鸠浅一次,每次来都是看一眼就走,见到鸠浅安好后便绝不停留。
在第八个年头的时候,齐一和烟尽雨双双踏入真九境,前来报喜。
原本落后大哥烟尽雨修为一年的二哥齐一,也终于在北墙处实现了弯道超车。
鸠浅明白这是为何,大哥独来独往,身后没有大山,也没有伸手可得的资源,只能依靠自己。
每一次鸠浅看见大哥离开,大哥的身上都一身伤痕,想来是与人与妖,战斗从未断过。
听说初帝曾经对大哥抛出过橄榄枝,希望他加入皇室一脉。
但是,大哥拒绝了。
这一点,外人看到烟尽雨与齐一同一天引下天雷时都生出了怀疑。
不过没关系,外人都不信,他鸠浅信。
烟尽雨的倔强与傲慢,深情与冷漠,都只有他的两个兄弟懂得。
一丁点造化算什么?
在绝对的勤奋与刻苦面前,点滴造化摆进无尽岁月中一看,终将不值一提。
烟尽雨,仍旧是这一代人中的天下第一。
东楚楚人杰也来了一趟,这一点鸠浅很意外。
鸠浅原本从未想过还能在北墙边见到去而重返的东楚之人。
但是,见到了就得接受。
楚人杰来此寻他是寻战。
他说他原本是打算挑战烟尽雨,最后,齐一让他先来找他打。
鸠浅明白这个道理,楚人杰要想挑战大哥,胜了他之后还得再胜了齐一。
这是他们三兄弟之间的约定,也是密谋。
大哥天下第一,二哥天下第二,他鸠浅天下第三。
欲夺其一,先过三二。
鸠浅为不喜欢与人争斗的哥哥们挡下一切战斗,哥哥们负责青云直上,长生路上开路。
一同长生,一同问仙。
最后,楚人杰与鸠浅一战打平。
鸠浅只使出了妖化这一点点强化型的道法,疯魔诀还没有使用,楚人杰就只能打平了。
这还怎么去和烟尽雨战斗?
显然楚人杰也很清楚这一点,战平之后一言不发,灰溜溜地离开。
西秦使者来了一趟,跟秦贺索要火术道法。
他要是不是一般的火术,是要可以只凭一道火术,就能做到随风起兮成高墙的火术。
随风起兮成高墙。
多宽的墙?
多高的墙?
那人说是方圆五十里,高三千丈。
鸠浅当时就想骂他没有范围大小的概念,这种是要围城吧?
秦贺皱着眉头,拿出了他所有的火系道法供那人挑选。
那个人的头一摇再摇。
这些火系功法,都不如他的《掌五行》。
三绝技之一的《掌五行》,伴随着鸠浅纵横长生林中将近十七年,直到入了人间夺了仙剑之后才慢慢减少了使用次数。
最后,秦贺实在没有办法,踌躇不定,身为人祖却拿不出后人想要的东西,原地无可奈何。
鸠浅不想见到秦贺为难,于是将他自幼修习的《掌五行》交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说了声谢,抓着刻有《掌五行》道法的卷轴扬长而去。
秦贺目送那个使者渐渐远去,眼中有一种想要随之而去的奢望。
当然,也只是奢望。
北墙边的四个人,一个都不能离开北墙。
鸠浅在秦贺的眼中看到了痛苦,秦贺于三十年前的悲哀,无人能懂。
百越城也来了不少人,柳郁郁,江半枚,还有其他的鸠浅认识的不认识的,皆以各种理由前来问候。
其中,江半枚,也就是那个为了家族兴衰,下跪得极其果断的富二代胖子。
一身肥膘全是智慧,不动声色地跻身了真九境,直到北海中的九阶妖兽咬到他的脸上才显露修为。
他何时渡过的天劫,至今无人得知。
他的家族随着九年前长歌当欢的清算和复仇,在百越城重新洗牌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百越城北越百族中的霸主。
其不可撼动的地位巍峨矗立九年。
九年间北越中新旧家族交替登台表演,你上我下更新频繁,唯有江家地位从未动摇,一直威立云端,掌握着百越的话语权。
但是,听酷大叔们说,他们对长歌当欢挺好的,时不时投他们所好前来给他们送点瓜果蔬菜,仙药灵石。
最乖的是,他们这些年居然安心的守海,从来也不惹事。
功成名就之后能够做到低调不张扬比负重前行之时忍辱低微更加难得,鸠浅因此再高看他一眼,将这个江半枚名字记在了心上。
这种人,来日若是敌人,可能会对自己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记住他的名字,来日可以尊重一下对手啊。
柳郁郁,鸠浅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远道而来看他这个仇人。
鸠浅至今还记得一言不合就对他下杀手的柳寡欢,也就是柳家第一高手,柳郁郁的弟弟。
杀弟之仇放下了吗?那觉悟挺高的呀。
鸠浅跟她的交集也就杀了她一次和那一夜惩罚性地用手揪了她的脸几下了。
这点恩情居然也能让她不远千里来相望?
最令人费解的是,她好像还不止来了一次,大概是命里欠揍。
好吧,可能鸠浅想多了,她也搞不好是过来看他死没死的......
其实的人杂七杂八,来自天南地北,鸠浅印象不深。
总之,在他攀上西秦王这个大腿之后,四海之内的朋友都变多了。
一些压根没有听说过名号的大佬也从洞里爬出来跟他打招呼。
很可惜,鸠浅不会记住这些慕名而来的傻瓜,人间的人情味他也不太懂。
这十年,鸠浅觉得他真的如同那一日齐一将他背在背上时所说的那样。
十年就能赶到与长歌当欢左摇右摆一样的境界。
哈哈,奋不顾身而又风雨兼程,最后竭尽全力还好似一无所获。
“十年,我们就能赶上他们。”
鸠浅记得这是齐一问他选择忠犬还是义弟之前告诉他的。
忠犬还是义弟?
鸠浅的答案,一如既往。
这十年,鸠浅不分昼夜地修炼,享有秦贺拥有的一切资源,如同帝皇之子一般的将修为青云直上。
最终,鸠浅以人仙境的修为,卡在了真九境的门槛之上。
有些事,无法躲避。
传说中那一道可直问人本心的天劫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来到了鸠浅头上。
鸠浅兴奋得想要跳起来。
等了这么久,天劫终于要来了。
四百二十章 一世忠臣终无用
修士九年,弹指一挥间。
人间九年,火海一炼狱。
皇城斥候之死,也已经九年,将近十年了。
这个世界,至今还将他铭记于心的人,不多。
北休还洲。
天子眼下。
裴三千终究还是因为人手短缺而穿上了战袍,上了战场。
此时,他正护送了一名同僚返京。
她刚不久前经历一场大战,重伤。
她动了下未曾完全好转的大腿,伤口传来的剧痛刺激着神经,逼她保持清醒。
她估摸着自己大概会因此在皇城逗留休息两天。
两天之后,她将会再次被驱使到一地与西秦如狼似虎的战士展开搏斗。
自从上次皇城斥候死后,最终大战之前的小争斗的酝酿便开始了。
十年血战。
西秦麾下的军队前进一分,南北两洲的人便抵御一时。
你来我往之间,十年不到的时间里,皇室这边一败再败,城池接连失守。
战事变化之诡异,难料,三倍兵力输,五倍也是输,十倍还是输。
输得裴三千觉得不正常,他们就像打了一场又一场假仗,就只有战败死人是真的。
整个期间已经死掉了七十二名上三境的强者,其中有两人还是凡上境界。
下六境之人,那就数不胜数了。
原本只是凡人世界性质的战争,参展者多为强壮的士兵,夹杂一些中下六境之人。
西秦还没有凡上境界的修士出现在战场上,战果就已经如此惨烈。
如果真到了某一天西秦的仙人们齐至,君临帝都,那时可怎么办?
裴三千看了眼身边只剩下一息尚存的人,心中已经没有伤悲,只感到有些遗憾。
如果这一个人能活下来的话,那就是目前只死了两名。
但是裴三千对此不抱有希望,求生得生,这个人自己都已经没有多少求生的意志了。
他被人一刀搅碎了丹田,神魂也遭到重创,已经无法通过吐纳自疗伤势,而且手边皇城里都没有速效仙药能够救他。
伤势拖下去,无药可救。
最重要的是他于一路上一直在交代后事,死意已生。
这种人,其实说一句绝情的话,救活了也是累赘。
在这个硝烟四起,骸骨百万的战争年代,早死是一种荣幸。
裴三千在最近的一年时间里,已经看到了许多令人难以启齿的悲惨事迹。
对于那些原本就不算是修士的凡人而言,被攻陷的城池中的男人成了奴隶,女人成了玩物,孩子成了孤儿,老人全部遭到了屠杀。
惨叫,哀嚎,嘶鸣,不绝于耳。
这些符号无一不是在预示着同一件事,战争是极其残酷的。
战败方真的是连猪狗都不如。
但是,裴三千对此无能为力。
她竭尽全力抗争过,最后铩羽而归。
那时,城池已被占领,剩下的兵力已经不足以抗衡西秦铁卒。
为了保存实力,人族大军只好先一步撤退,弃城而逃。
那些个将领战前鼓舞人心,真到了战斗之时,心里没有百姓。
保存实力?
你有什么实力可以保存的。
一群废物存个十年就不是废物了吗?
裴三千不想跟这些凡族将士多费口舌。
这十年,裴三千凤舞练习得不错,她自己也感觉到了。
鸠浅不在她身边泼凉水打压她,她自信心日益倍增。
于是她奉命带领一队人马,暗中潜入敌营,想要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最后,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只在三招之后,她就被那个扎着一个脏辫的西秦将军砍翻在地。
一条腿当场被砍断,只剩下一丝筋骨皮肉相连,才没有落得个分尸的下场。
她被打倒在地之后,西秦军帐中传来阵阵淫-笑,裴三千心沉到了湖底。
那些可怜的女人们的命运即将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身上这几斤媚-肉是那些畜生都不如的男人所钟爱的。
忍辱负重就意味着成为他们泄-欲的奴隶,或许能苟延残喘几天,但是活下去的希望渺茫,生不如死。
她不愿意被玷污清白,想要自爆,一死了之。
但是,命运的残酷之处就在这里,西秦的人连她自杀的机会都不给。
自杀的念头刚生出,一根钉魂钉便钉入了她的胸膛,插入她的心肺之间。
瞬间,裴三千便失去了行动能力,神魂也无法下落指引内丹自爆。
原本她应该是一个死人。
但是,她遇到了一个女子,一个绝美得令她这个女人都感到压抑的女子。
这个绝美的女子她恨了十年之久,她就是西秦的公主:秦微凉。
秦微凉身在前线是她没有想到的,时隔十年不见,秦微凉的修为突飞猛进,已经让她望尘莫及。
最过分的是,她身上的皮肉也变得更加美丽了。
秦微凉那一张脸,美得令人会忘了呼吸。
天底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容貌的女子?
裴三千恨不得自己当场死去,死了就不用想起那一夜自己因为她被人摔在地上的事情了。
那些个西秦将士站在秦微凉身边,没有一个人敢抬眼看她,纷纷不由自主地地下了高傲的头颅。
只是站在她的面前,裴三千都感觉到了全方位的碾压之感。
但是,命运最可恨之处就在于,她这条命还是被西秦的公主给放回来的。
当时秦微凉手持一柄碎裂不堪的绿色秀剑,带着一阵狂风出现在她的跟前。
秦微凉说道:“他以前舍命救过我,我如今放你一马,扯平。”
秦微凉说完这句话,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便扬长而去。
最后,一队人马中来不及死去的几个人,苟活了下来。
就是现在徐徐前进的这一队,七个人。
裴三千现在心里很复杂,仿佛自己这一条命经历过秦微凉的施舍之后已经脏了,一无是处。
如果有的选,不用顾忌这身边几人的死活,也不用牵挂妹妹的安危,裴三千真是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一队人快要进城了,此时通过的大门是她当时追秦微凉而出的那一扇。
那个时候,鸠浅也从这个方向出来。
自己为了杀她,他为了救她。
最后,自己刺杀失败了,就因为他的阻拦。
其实,在十年前的那一刻,鸠浅已经在自己和秦微凉之间作出了选择不是吗?
这十年,每每夜深人静之时,裴三千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思绪便会泛起涟漪。
回忆起这个轻薄过她很多很多次的坏男人,裴三千的心仿佛被人握住,难以言语的疼痛。
这个坏人拥有着一双澄澈得让她不敢直视的眼眸,强横的实力令她感到卑微。
最重要的还是,她喜欢上了他。
呵,可怜~
如今,他远在遥远的北墙外,距离此地五千多里,却用如此可笑的理由救了她一命。
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呢?
裴三千不知道。
她每次想到他时都很痛苦,恨不得将那个长得比她好看的女子狠狠撕碎。
但是,她又做不到。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简单地与皇城之中的下人们交接了一番,安顿好伤员,裴三千拖着伤体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那里,她可爱的妹妹,裴青丝已经在焦急等候。
“姐姐,听说你受伤了,伤势如何?”
裴青丝见到裴三千回家,快速跑了上去,关心而乱。
裴青丝这几天焦急得很,在姐姐没有回家之时她连去哪里等待都不知道,只好在家里牵肠挂肚,苦苦煎熬。
裴三千轻轻摆了摆手,此时不适合拥抱:“别碰我,我受了点伤。”
裴青丝收起心思,看着裴三千慢慢地走到石亭中轻轻坐下,心中骤然一疼,哀求道:“姐姐,不要再去前线了好不好?”
妹妹的想法,裴三千还是理解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说完,裴三千微微一笑,对着妹妹招招手,裴青丝快速跑到她身边。
姐妹俩手握着手,一人含泪,一人不语,静静相视。
半晌之后,裴三千对裴青丝突然做了个鬼脸。
裴青丝瞬间没有崩住,破涕为笑。
“姐姐讨厌,你知不知道我在皇城有多担心你呀?”裴青丝眼中含泪,作势轻打一下姐姐的手背,表达一下埋怨。
“过几天可能我还得去。”裴三千想了想,决定不隐瞒这些残酷的消息。
“姐姐,前线的战斗……”
裴青丝欲言又止。
但是,裴三千知道她想问什么,无非就是战况咯。
“皇室一方节节败退,无力与那西秦抗衡,目前生财城附近已经有二十三座小城池被攻陷了。”裴三千缓缓说道。
西秦的举动很奇怪,除了半年一起兵攻下生财城周围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城池,只要再远一步的地方,他们都不去染指。
就围着生财城打。
偏偏生财城还是一方要地,皇室大部队多数驻扎于此,他们不得不守。
“难道我们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吗?”裴青丝问道。
“不至于说没有,生财城的各位大人都还安然无恙,高枕无忧呢。”裴三千想起这个就愤怒,只有她们这一些见不得光的在四处奔走。
原本是没有上三境修士参与的战争,因为皇室这边的小动作,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陡生。
“姐姐,我......”听到姐姐对上面的大人意见颇大,裴青丝欲言又止。
“直说吧。”裴三千说道。
“听说你与西秦勾...你是被西秦公主放回来的,这是真的吗?”裴青丝差一点说错话,改口很快。
裴三千精神疲惫,没有多虑,回答道:“嗯,她施舍给了我一条命。”
裴青丝一听,身体猛然一怔。
裴三千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裴青丝的身上,提到那个女人,就恨得牙齿痒痒,气得浑身发抖。
“她即使救了我,我还是恨她,再见恨上加恨。”裴三千咬着嘴唇说出这番话,裴青丝慢慢瘫倒在地。
“他们说姐姐你勾结了西秦,暗中走漏了消息,所以我们才会一败再败的,真的是的吗?”裴青丝听到姐姐毫不避讳地谈及那个女人,心中骤然一落,颤抖着声音问道。
听到这句话,裴三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时的困意与疲惫顿消。
勾结不就是叛变吗?
“谁他么说我叛变了?纯粹无稽之谈。”
裴三千瞬间反驳,觉得不可思议。
“我裴家世代效忠于皇室,拳拳报国之心,天地日月可鉴。”
“我什么时候叛变了?”
“谁敢说我叛变了?我一巴掌抽烂他的嘴!!!”
裴三千很激动,此时居然有人在怀疑她对皇室的忠诚?
我一次又一次因为女帝一道破命令带着妹妹东奔西赶,中间很多时候连屁股都没有沾一下凳子,你们居然怀疑我的忠诚?
裴三千怒不可遏。
因为发怒,裴三千凡上三难修为的强大气息骤然散开,幽静的小院里的假山花石一下子被风浪席卷,分崩离析。
就在裴三千打算问个清楚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道声音。
“女帝有令,有要事急宣二位裴卿上殿。”
裴三千转头一看,太监遭流正手捧圣旨,站立于小院之外,神色肃穆。
裴三千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他传的就是这件事。
裴三千摆头自嘲一笑,从椅子上完全下地,一步一步地走近遭流,不等他宣读完圣旨便一把夺过圣旨。
然后,裴三千与遭流擦肩而过,往皇城方向赶去。
有些事情,她裴三千为了裴家的世代颜面,必须要当面问个明白。
说我不忠?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稳居其后的人有多忠!
四百二十一章 三两难言巧成书
一世忠臣终无用,三两难言巧成书。
皇城,皇宫,大殿之上。
女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殿中仰首跪立的裴三千,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的裴三千,与她熟悉的那个女子从模样上都发生了大变,凌厉的气质更不是以前那个乖巧的裴三千可比的。
女帝认识裴三千三十多年,基本上是看着裴三千长大的,以前是时不时就见一面,说说话。
裴三千自有了爱美之心起,便从来都是不施粉黛,或者挑选场合略施粉黛。
裴三千本有一双桃花眼,圆润可爱。
而今她居然强行描眉画角,试图将眼睛画成丹凤眼。
多么可笑的想法?
但是,女帝笑不出来。
裴三千的这双眼睛,某种意义上与一个人很像,女帝亲眼见过的一个人。
那就是西秦公主,秦微凉。
最近自从她刺杀西秦公主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她变得更加沉默,不再像往日一样与她嬉戏打闹。
甚至,裴三千还行为举止诡异,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探一些职权之外的信息。
这一点,女帝原本没有多想,也没有怀疑过。
但是,禁不起裴三千这样做的次数太多,加上皇族遗老谈何易替她做了一个总结。
当一切诡异都摆在一起时,女帝动摇了。
她找不到理由替裴三千一一辩驳,因为一件又一件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谈何易随手收集的这些事情,很多都是女帝亲眼所见,当时选择了不去在意的。
从北海南下的皇族遗老,谈何易,没有丝毫理由去冤枉裴三千。
他们素不相识,拜神候覆灭之前可谓是没有丝毫交集。
按照修为而言,裴三千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身份地位什么的更不用说。
裴三千只是一个女帝手下的刺客,而谈何易是初帝派来的。
辈分之高,当今皇城无人可比。
在身穿一袭白衣的谈何易与一同长大的裴三千两人之间,女帝的政治意见逐渐倾向那一抹白色。
齐一门,世代扶皇,这一点一千多年从未改变。
而裴三千,虽说裴家也是世代忠臣,但是最近实在是太怪异了呀!
十年来,墨海皇室这一方面,没有打过一次胜仗。
三倍兵力是输,五倍也是输,十倍还是输。
派死士组成军队也抵挡不住西秦的铁蹄,这谁敢去信呢?
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谁是这个妖呢?
女帝看着此时跪在殿中的裴三千,心头一片悲凉。
谈何易在最近皇族吃了败仗之后,彻查了皇族军队的构成问题,收集了一大批人的可疑之地。
其中,裴三千身上的可疑最大,成为了众人心头难以跨过的一道坎儿。
最近又发生了一件事,加重了裴三千的嫌疑。
那就是裴三千刺杀敌将未果,安然归来。
除了这一次之外,皇族派出了这么多的刺客,没有一个能够回来的先例。
一个都没有。
派过去的人不论是否能够完成任务,结果全部都是死亡。
唯独裴三千活了下来。
跟裴三千同行的凡上之仙,也只有裴三千的战力保留完整。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女帝柔弱的内心里的那一丝丝幻想,崩塌了。
如果这其中还没有问题,那就出了鬼了。
女帝再也无法劝说自己帮裴三千说一句话,即使她曾经为裴三千与谈何易据理力争过许久。
秦微凉的美貌旷古烁今,人间会时皇城之中有些见识过她惊世容颜的男女至今还被迷得神魂颠倒,忘了自家亲娘的姓名。
虽然女帝不想承认,但是她就是觉得裴三千喜欢上了秦微凉。
对,就是这样!
女人喜欢女人,呸诶~恶心!
除此之外,女帝找不到理由为裴三千描眉画眼作出解释了。
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喜欢女人都恨不得变成心爱的女人的模样吗?
女帝横眉冷竖,对裴三千失望至极。
谈何易拿着一幅卷轴,其上详细地记录了裴三千的许多可疑之处。
他走到裴三千的身前,说道:“原本不该在你身受重伤的时候宣你,但是此时危急,拖延时间不是良策。请见谅。”
裴三千跪在大殿之上,抬头怒视谈何易,手紧紧地抓着圣旨,气得身前丰满频频颤抖。
忍了半晌之后,裴三千说道:“你都已经宣我过来了,还装什么?有话直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经得起任何对峙。”
裴三千的倔强,女帝看着心口一痛,内心哀嚎:你就认个错啊,证据确凿,何必要拼个鱼死网破呢?
但是,很可惜,女帝的期许无人能够听见。
谈何易点点头,道:“好,问你几个问题,你当着我们的面回答清楚就可以解脱嫌疑。”
“问。”裴三千移开目光,怒视女帝。
女帝被裴三千这一个凶狠的眼前盯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还怕我?
裴三千愤恨交加,她不明白为什么连女帝也不相信她。
谈何易从诸多可疑之处中挑了一个他觉得容易回答的大问题,说道:“第一个问题,七年前的石厦谷一战之前的那一夜,你为何不在军营当中?”
“啊?”裴三千有些意外,七年前?
意外过后就开始生气了,你们七年前就开始查我!
怀疑我,还用了我七年,把我当牛做马!!!
于是,裴三千怒吼:“七年前的事情,那我哪儿记得?”
听到裴三千的怒吼,谈何易依旧不怒自威,风轻云淡。
“仙人是凡上九境的修为,记住一点儿自己做过的事情,不难,何况大战前夕,不是平日。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便只能认为你心虚或者没有将国家大事放在心上。你自己选择。”
“这个我真忘了,不算,你问别的。”这个问题一下子就难倒了裴三千,她是真不记得。
谈何易点点头,说道:“好,姑且算你忘了,第二个问题,你为何要搜集我军和西秦将士的信息?他们的组成对你一介刺客有何关碍吗?”
这一点,便是谈何易最在意的。
裴三千被戳中了心事,突然沉默,眼神躲闪。
“修士之争,有相生相克之道。
这些将士,当了点官的人,基本都是修士。
而且,这些大多都一面倒的死了,皇室这边每一次出征的将士都被对付排兵布阵进行完克。
一次两次是对方的军事智慧,也就算了。
皇室这边一败涂地,一次都没有胜过。
而且,甚至我方摘去将士,以几倍兵力还是没有胜过。
暂且不提对方有天助的极端情形吧,对战十年,一次不胜。
不对,很不对。
还请裴姑娘解释解释,这事关人命。”
谈何易将话说得很清楚,因此不想见到裴三千有所隐瞒。
裴三千思索片刻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会不会遇到熟人,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泄露过我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大战之前,裴三千希望遇到一两个自己认识的人说说话。
裴三千的信誓旦旦,谈何易眉头一皱。
“发誓从本质意义上说,只对自己有用,我们是外人,是你需要给个交代的外人。”
“此事是我越权,我甘愿受罚。”裴三千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徐徐下拜,甘愿受罚。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谈何易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跟西秦的公主私底下是什么关系?为何她会力排众议,独独放过你?兹事体大,不可不答。”
相比于这个问题,先前的问题都可以原谅,唯独这一个不行。
己方大将与敌方将领有故交而己事前不知,乃兵家大忌。
兵败如山倒,倒于微末须毫。
九层高台起于累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一点点的不注意,巍巍皇权都会在不经意间一步步走向灭亡。
谈起秦微凉,裴三千显得很激动,叫道:“我跟她没有关系,我恨她恨得入骨,怎么会与她有所勾结呢?”
说出这句话,大家有些不快。
其实直到现在,谈何易都没有说过一句定性的话。
一旁侧立的十方之主,苏家家主苏千丘直接问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是在掩饰什么吗?”
本来苏千丘对裴三千并无恶感,此时一见,他反倒觉得裴三千有问题了。
若是身直体正,大可直接解释清楚便好。
一问三不答,逐渐歇斯底里。
“我没有,我愿意发誓,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放了我不是因为我!”裴三千快速解释道。
不是因为你?
旁听之人眉头一皱。
关键来了。
原因!!!
谈何易问道:“那她因为谁?”
就在这时,裴三千看到谈何易,一下子回忆起了他那一日追赶到皇城之外拦下她与鸠浅的事情。
齐一门对鸠浅提前斩首的决议...会不会因为她接下来的回答而再一次被提上日程呢?
秦微凉与鸠浅的关系越好,鸠浅就越危险。
其实,鸠浅和秦微凉的关系并不算多么好。
一切都是鸠浅一厢情愿。
但是,如果她说秦微凉是因为鸠浅才放过她的......
这些人一定不会理会个中曲折,而会觉得鸠浅是西秦的人。
鸠浅目前身在北墙,北墙乃是初帝眼下,鸠浅的生死全在初帝一念之间。
她如果将秦微凉的意图如实禀告,谈何易会不会借机追上北墙直接启禀初帝呢?
一时之间,裴三千脑海中划过许多念头,使得她越来越惶恐不安。
她接下来的回答可能会关系到鸠浅的性命啊......
鸠浅十年未归,杳无音信,这个时候她......
万千念头随风而起,化作思念和牵挂的溪流,流淌在裴三千的心间,使得她醉生梦死。
她看了一旁含着眼泪,默默哭泣的妹妹,想到裴青丝也不知道这一件事。
齐一门对鸠浅提出提前斩首的事情,唯有她与鸠浅知道。
此地一地重臣,唯有谈何易与自己知道。
裴三千思考的时间有些长,王座上下,女帝与百官皆齐齐注视于她,等到她的回答。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裴三千的嫌疑越来越大。
她知道她越是犹豫,自己就越会被怀疑。
哈哈哈...怎么办呀?
陷入困境了呢?
臭鸠浅,死鸠浅,坏鸠浅,都怪你,烫嘴的秘密落到了我兜里了......
裴三千在心里狠狠地骂鸠浅。
坏男人,要不要把你供出来呢?
裴三千在心底偷偷问自己,眼角一滴晶莹的眼泪滑落而下。
而后只见她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提起一口气,洪声说道:“她就是因为我,我跟她因战相识,故而有一些交情。但是我从未泄密,我不认罪。”
“至于女帝如何处置臣,臣...皆甘之如饴,悉听尊便。”
最后,裴三千鼓起勇气,对着文武百官,王侯将相环视一周。
说完她跪拜于地。
有些事情,她是死都不能说出来的。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谁让那个坏家伙把她迷得神魂颠倒,魂牵梦绕呢?
裴三千额头贴在地上,内心委屈万分但却坚定至极,默默祈祷这件事到此为止!
千万,千万不要再查下去了!!!
四百二十二章 代替鸠浅与你重逢(已日)
裴三千的态度,已经不容形势好转。
本人不配合,外人再多好意也是白搭。
谈何易若有所思后,对着女帝说道:“事已至此,女帝定夺吧。”
女帝看着裴三千心头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真的没有任何人为难她。
一个身份可疑之人,是不能再用在战场之上的。
女帝心知肚明,挥挥手:“押入大牢吧。”
裴三千咬了咬牙,将苦涩吞下了肚子。
“谢主隆恩。”
随后,几个侍卫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想要带她下去。
就在这时,太监遭流快速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你慌什么?不知道禀告一声吗?”苏千丘有些侧目,没看见这里在谈别的事儿吗?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天大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太监遭流一边哈腰致歉一边笑得嘴角直咧咧。
他看起来欣喜若狂,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启禀女帝,顾玉城封家仙师携百万灵石与百万仙药求见,说是来此助圣上抵御西秦一臂之力。”
女帝眉头一皱,有些疑惑。
顾玉城,是哪里?
好像没什么印象啊?
女帝玉手一抬,道:“带裴卿下去,宣仙师上殿。”
就这样,在侍卫的目光搀扶之下,裴三千面无表情地起身随之离开大殿。
在裴三千跨出大殿之时,一个仙风道骨,气质飘飘的老人提步走上了大殿。
裴三千看见他,眼前一亮。
“平老哥,是你?”
“嘿嘿,是我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啦。”平一洛见到裴三千也在殿上,顿时欣喜。
“你怎么来啦?”裴三千惊喜地问道。
“我奉命过来送点东西你呀,鸠浅小兄弟托我送过来的。”平一洛掂量了一下储物袋,志得意满,那里头有上千万灵石。
“他...他回来了吗?”裴三千的眼中流光溢彩。
“他还没有,快啦快啦。他说他正在准备渡过真九境的天劫,哎,英雄出少年啊,一下子把我甩开了几条街。”
说到这里,平一洛抚须一笑,开心至极。
一生见过许多人,其中有王侯,将相,达官,贵人,天骄,神女,君子,佳人。
大多道貌岸然,强权夺势,心如鸠浅一般纯善的极少。
鸠浅变得强大,是他极其愿意看到的。
最好是强大到天下第一,到时候整个人间都会好起来。
“......”
两人叽叽喳喳,一番说笑,将满朝官员晾在了一边。
原本要带裴三千下去的侍卫一脸尴尬,心中苦涩至极。
他想要提醒,但是又不敢,吱吱呜呜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这就是押送大佬的难过之处。
裴三千的修为之高,其实在皇城之中已经登临绝顶。
在场诸位,除了皇族遗老谈何易,已无他人可以稳稳捉拿于她。
不然,放在平日里,另一个人头上有叛国之趋势,早就死了。
还蹲大牢,哎,一听蹲大牢这个侍卫就心里一慌。
这种事情他当差十几年见得多了,对于盘膝之地便是吾乡的神仙修士而言,蹲大牢就等于没有定罪,搞不好明天就出来了。
除了两位皇族遗老,谁能处她的刑,谁敢处她的刑?
除了侍卫焦急无比,在场的其他官员也心有不满。
平一洛的修为并不是高到了需要每一个人都低头的地步,区区凡上二难的修为,此地还有个把。
作为十方十二监中仅存不多的硕果之一,苏家家主,苏千丘眉头一凝,重重地咳嗽道:“咳!两位仙师太旁若无人了吧?”
裴三千和平一洛闻言瞬间醒悟,刚才实在是故友重逢,太过于兴奋,一时之间竟忘了此地还有王侯将相。
“女帝海涵,刚刚实在是多年不见,喜不自胜,臣这就随侍卫去大牢。”
裴三千说完就打算跟着侍卫离开。
平一洛眉头一皱。
大牢?
她犯了何事?
于是,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代表鸠浅前来问询,平一洛拦下了裴三千。
裴三千的脚步刚停,平一洛走上前去。
只见他撩开裤摆,露出双膝,对着女帝徐徐跪下。
“女帝万寿。还请留裴姑娘一叙。”
“在下一介散修平一洛,受人之托前来携物资相助。”
说完,平一洛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储物袋。
太监恭敬接过,开心得恨不得走得飞起来,颤颤巍巍地呈给女帝。
这可是好东西呀,遭流特意问过,听说每一颗丹药都是价值连城。
“此乃一点心意,灵石一百万,丹药不多,也就回灵丹,续脉丸以及生骨膏各...一万颗。”
平一洛侃侃而谈,志得意满。
一话说出,朝廷之上的识货之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百万灵石没什么可说的。
回灵丹,天地宝阁售价四千灵石一颗,可一颗多分成多次使用,有战斗之时补充匮乏的灵气的作用。
其效果之显著,在同类仙药之中冠绝墨海。
续脉丸和生骨膏也是同等级的仙药,均价更高,大约是五千灵石一颗。
这三样宝物,此等数量,实乃有价无市啊!!!
这平一洛背后到底是何方高人,竟能有如此大的手笔?
一时间,众人与左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原本不识货的人也开始明白这些东西的含义了,吞了口口水,眼中皆是惊羡。
“冒昧问一下,阁下受何人所托?”谈何易问道。
一百万灵石,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是一份心意。
至于那些疗伤圣药,嗯,都是奇药,墨海腹地少见,是北墙之物。
不会有哪个家伙带着一大批物资南逃了吧?
谈何易对平一洛背后的人颇有兴趣。
他琢磨着,北墙边能有个财力的人最少也是名动一方的真九境强者。
一般人,送礼岂会这么大气?
只能说明他兜里还有更多的钱。
他要是一个南逃之人,那觉悟不高啊,可得好好地教育一番,既然已经溜回来了,最好是把他拉到自家对抗西秦的队伍当中来。
白白任由他翱翔于墨海腹地之内,在这个战争频发的时候,太浪费了。
众人的反应,平一洛很满意。
相比于封家众人的反应,他们这些大人物还算镇定的了。
不久前拿到这些东西时,平一洛和封家的小屁孩儿子们都快吓尿了。
那个时候,天上遮天白衣齐聚,强大的气息压得众生不敢抬头。
本以为是大敌来临,谁知是过来帮鸠浅带礼物的?
这个鸠浅啊,心血来潮收了个凡间小族当手下,要么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么一出手就是如此豪迈。
嘿嘿嘿,真是常人难懂啊!
封家上下如同做梦,几天了出门走走时还觉得不踏实。
平一洛提起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我受十年之前于人间会上勇夺第三的鸠浅之托,特来与裴姑娘同一战线,也代表鸠浅小兄弟与你重逢。”
说着,平一洛将手伸向裴三千,回头目光四扫,示意我此行也是为她而来。
言外之意:让她蹲大牢什么的,你们再好好考虑一下!
跟我鸠浅作对,你们想好了吗?
平一洛想起这句话,邪魅地勾起了嘴角。
裴三千一看这一个要力保她的手势,心头猛地一暖。
“臭鸠浅,坏鸠浅,算你心里还有我。”
裴三千内心一下子被融化成了一摊液体,自动默认平一洛的做法是鸠浅的意思,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是呢,其实吧,嘿嘿嘿...言尽于此,再不多言。
假寐与安息之人,嘘,不要吵醒她。
都是可爱的女子,便随她们去吧。
只是,平一洛说完这个话后。
他发现女帝和谈何易的脸色齐刷刷地变了。
四百二十三章 总得有人背黑锅
谈何易的脸色有些阴沉,因为他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鸠浅,就是那个被齐一门一干先生点名诛杀的少年,如今十年不见,居然在北墙发展得极好。
人镜二字的分量直到此时还压在他的心头,举不起来。
齐一门的教化之中,很明确地告诉了他世上有一种人是可以凭一己之力去力挽狂澜的。
我之狂澜,君之大势。
这种人如果站到西秦的立场之上,皇室之威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女帝看向裴三千时,眼中只有一种女人才懂的幽怨和嫉妒,其中还有一丝丝的责怪。
让你去与鸠浅接触,你竟让他对你做到这般体贴入微,人在北墙仍对你的安危念念不忘?
于是乎,察觉到两人神色不对劲后,平一洛和裴三千心中异样横生。
平一洛人老成精,从这些年传出的风声中抽丝剥茧,大概猜到鸠浅身份的特殊性。
此时他看到谈何易在第一时间仍旧没有露出笑脸,心中这种笃定更甚。
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个世上还存在过齐一门提议将鸠浅提起斩首的事情,因此心境坦然许多。
“前辈,鸠浅仙师与我封家十年前便结为同盟。此时我携封家良善之辈前来相助于国家,想必前辈不会拒之门外,视而不见吧?”平一洛提醒道。
果然,谈何易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
是啊,鸠浅现在携着他的势力相助我皇,这还担心什么呢?
谈何易抱拳一笑,礼道:“哪里的话,阁下之善意,我等感激不尽,岂会视而不见?阁下既然为裴卿而来,不知道阁下带了多少人马?”
为她而来,跟带了多少人马有什么关系?
如今这书生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了吗?
平一洛翻了个白眼,答道:“不多不多,封家凡族出身,十年刻苦修炼,也才二百余人踏入中三境,这一次我带了一百人过来。”
平一洛话语之间全是自得之意,显然他很自信能够在抗击西秦的队伍中拥有一席之地。
十年破三境,虽说速度不快,但速度也并不慢,毕竟有些封家人是半路出家。
好在资源充足,加上有他这个凡上境界的师父相助,封家人三境之内基本没有走弯路。
谈何易听罢眉梢舒展,心里安定了一分。
一共二百余人,这次带了一百,封家报国之心是诚的。
谈何易微微一笑之后转头对女帝说道:“多谢阁下鼎力相助。请女帝重新斟酌一下对裴卿的处置。”
“啊?”女帝惊讶出声。
女帝在开小差?众人无奈摇头。
发现这么多人在看着自己,女帝快速恢复了平静。
女帝瞪了裴三千一眼,说道:“你带走吧,反正没有证据,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说完,女帝嫌弃地摆摆手。
她言语之中诡异的语调,令得满堂文武眉头一皱。
众人不禁内心涌上一丝疑惑,女帝发疯了吗?
听到女帝豁达的决议,裴三千心中异样横生。
同为女子,她已经从中听出了一丝醋意。
“多谢女帝开恩。”
“诶,你不要谢我,是鸠浅的功劳,我当女帝这么多年,从来都管不了你们修士之间的事情。诸位还有事没有,没有就退朝。”
说完,女帝就好似生气了一样,自顾自地扭头从卷帘后方离开了大殿。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虽说一上午政事到此已经处理完毕,也到了退朝的时候了,但你这样一走怎么感觉怪怪的?
百官看向谈何易,皇族遗老此时是皇宫之中最有威信之人。
谈何易见女帝头也不回地离去,有些无奈,对着四周百官一一行礼。
“各位散了吧。”
说完,百官秩序井然地散去。
平一洛之前没有进过皇宫,如果不是因为有要事,他还以为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进入皇宫。
所以他也不懂这皇宫之上的门道,此时摸了摸胡子,有些疑惑。
“那我们也告退啦?”平一洛询问道。
“来人,将阁下带的人安顿一下。”谈何易唤来一侍卫,侍卫闻声而来,在平一洛和裴三千两人前弯腰带路。
“告辞!”
“慢走。”
众人有序而散。
裴三千离开之时,谈何易想了想还是将查她的记录打包全部交给了她。
裴三千憋着一口怨气,面无表情地接过,大跨步跟着平一洛走出了殿外。
......
皇宫后花园。
女帝漫步百花间。
原本她是打算直接回宫休息的,临走之前谈何易叫住了她。
谈何易晚女帝一步出现在后花园中。
可能是为了避嫌,谈何易站在花园门口,负手而立,没有走进来。
“前辈有何事?”女帝问道。
“关于女帝的作法,说两句。”谈何易说道。
“请说。”女帝翻了个白眼,心说原来是教育我。
谈何易说道:“女帝还是要有一些威严才好,初帝陛下尚在,龙威浩荡,作为陛下的后人,女帝万不可人前折腰。”
其实,这些话当臣子的不该说,但是作为前辈,谈何易都必须说。
女帝这十年的表现,他很不满意,柔柔弱弱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好吧,女帝是女人,那就一点皇帝气概都没有。
总之,谈何易看着很不满意。
即使西秦打过来了,你身为皇帝,你的脊梁便是国的脊梁,该有的傲骨还是不能弯。
成天遇事就忍不住慌乱成何体统?
“哦,多谢前辈教导。”说着,女帝威严陡升,洪声喝道:“朕对裴卿的事有些疑虑,不知爱卿有何看法?”
谈何易轻轻一笑,你这就威严起来啦?
谈何易配合女帝,弯了弯腰,说道:“裴三千是没有问题的。”
“啊?那你为何不在我将她押入大牢的时候提醒我?”女帝十分惊讶。
谈何易答道:“对于一个修士而言,大牢和家里区别不大。”
“况且,女帝的作法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又不是我看的。”
“墨海皇族军队十年不胜,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谁背这一口黑锅,都可以。”
谈何易侃侃而谈,女帝逐渐横眉冷竖。
背黑锅这种话你都说出来了吗?
是不是太放肆了一点?
眼见女帝要发怒,谈何易接着说:“但是,这内奸应该还是存在。”
女帝眉头一皱,问道:“是谁?”
“尚未查明。”谈何易摇了摇头。
女帝继续问道:“那前辈是如何判断裴卿是清白的?”
谈何易笑道:“她没有动机,在这场战争之中也拿不到好处。最主要的是她还很青涩,年纪有了,人却不够聪明。”
女帝沉思,一时间不明白这话的道理在哪里,哪里可以看出裴三千不够聪明?
谈何易接着说道:“一般人做出这种事是不会露出这么大的马脚的,十年不胜还到处都是纰漏,她的疏忽不符合一个刺客的身份。”
“她之所以留下这么多证据,只能是一个原因。”
女帝问道:“什么原因?”
谈何易说道:“此事本就与她无关,她从未想到过要掩饰什么。”
女帝有些不同意,说道:“她最后显然是在隐瞒一些东西。”
“嗯,这个就是不能让她继续正面出现在战场上的原因。”谈何易点点头。
其实,关于裴三千的事情,谈何易在今天的对簿公堂前便有了看法,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只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他今天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是问给蠢人看的。
第二个问给自己看。
第三个问给女帝看。
正如谈何易一开始就只在意第二个问题,其他的问题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第一个问题,裴三千的回答表明了她没有将多年前的那件事情放在心上,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根本就不觉得那一场战斗输了与她有关。
她是过去当刺客的,不是当战士冲锋的,正面溃败与她这个不涉及行兵布局和披甲战斗的人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她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她这样的行为很正常。
第二个问题,她搜集信息,代表了她心中有事情。
作为一个刺客,提起收集信息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忧国忧民,想知己知彼,求刺杀成功。
还有就是找熟人,希望有个照应或者有个同伴。
这一点,从单独将裴三千派去战场之上没有让她姐妹一同前去能够理解。
裴三千以往总是姐妹二人结伴同行的,十年随军,身旁身无一人,再高修为的人也需要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战场上都是很孤独的,特别是裴三千这种没有习惯一个人战斗的刺客更是容易感到孤独。
这一点,谈何易是深有体会的。
深陷兽海当中,人族修士最想看到的就是不远处有人活着在战斗,哪怕那个人平时与自己很不对付,彼此间关系差到了想抽对方耳刮子的地步。
只要同仇敌忾之时能够看到熟人,心里就会踏实很多很多。
第三个问题。
活得久了自然就能理解,世上很多事情只能放在心上。
两军交战,战场上两将领殊死相拼,战场下把酒言欢的事迹比比皆是,从古至今传出的佳话颇多。
西秦的那个女子,姿色过于动人,一般人跟她有了交情,很难做到堂而皇之地对外人说她们之间毫无瓜葛。
裴三千的隐瞒,其实是一种心思单纯的表现。
试问朝堂之上除了傻子,谁不知道她在隐瞒?
裴三千的过往任务记录表现优异,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皇城三族,裴家,公子家,李家,世代相扶相依。
对于裴家,不应怀疑其忠心二字。
四百二十四章 东楚之伤
人之一生,凡人也好,修士也罢。
最悲哀莫过于红颜老去,英雄迟暮。
攀爬于尘埃,痛不欲生者千万。
安息于卧榻,善终而眠者万一。
此乃天之道也,生灵万莫能改!
蛮王关齐一门修士断生之年。
东楚。
楚家正宫之后的一处禁山。
此地云雾缭绕,山体之中有诸多迷魂阵法,人迹罕至。
山上一个山洞之中。
九尊大战归来。
此时他站在一个浑身缠满仙纱的伤者面前,节哀不知所言,静立相盼。
他身前的人气息微弱,性命垂危。
给人感觉他一口气咽下去,可能便没有吐出来的。
很显然,他已经走到了重伤濒死的地步。
他便是一年前与人间四戏战斗过的下人。
冠冕堂皇的皇。
九尊终究还是说出了第一句话:“你还能恢复吗?”
看到昔日的同伴变成这一幅凄惨至极的模样,九尊有些不忍直视。
人一旦老了,便很难继续保持风度与体面。
凡人的老人有时候走路都艰难,如果没有人照料,终日就得脸贴着混有鸡屎狗屎的土地在地上以手代脚地爬。
没有亲眼看见老人在地上挣扎留下的痕迹的年轻人是体会不到老去的悲哀的。
这一点,在孤独的人身上最为显著。
一个人活着,真是迟暮之时求死都没人帮你,一口温水都喝不到。
要么活活饿死,要么就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找吃的。
这就是凡人的现状。
对于仙人而言,他们老了也比凡人体面不了多少。
世间总有散修,一生孑然,寂寞退场。
那些散修迟暮之时最容易被感动,一生狠绝,到头来要死的时候抵不过岁月催人老的悲哀,举刀自杀都成了奢望。
于是,世间有了那么多山洞之中的传承。
人间四戏和冠冕堂皇这八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身处大族之中,其实也是离群索居,与散修无异。
放在往日,下人是不会任由自己这般气息奄奄的。
如今沦落到这幅模样,他既是无奈也是悲哀。
人间四戏与冠冕堂皇八人,虽为矛盾但战力相差无几,个体与个体之间存在有相对的强弱。
四戏之中丑出招的容错率最高,冠冕堂皇中的皇也如此。
因此,他们还是算比另外几个强上一点点。
这一点点如果在不计较生死的时候,便是没有意义的。
其他的人虽然一辈子都没有服过对方,但是大家都知道彼此分不出胜负是因为大家屁股都坐在东楚的这张板凳上。
每一次切磋,大家都会很有默契的留下一分力气。
对外人,一般那就是怎么杀得快怎么来了。
排除享受刻意折磨对手的成分,与敌人周旋其实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一点,在九尊对齐一门的人出手时便可以看出端倪。
九尊一鼓作气,除了最后多说了几句话讽刺一下,没别的可交流的了。
一旦立场明了,胜负与生死也就在一场战斗中可以分出。
很多世人,包括东楚那个时代的一些人都觉得没有魔域的下人是没有灵魂的,战力必将大折。
但是,即使没有魔域,下人该赢的仗还是没有输,只是胜利的代价是重伤退场,下场很不尽人意罢了。
九尊看着这个被包裹得像是尸体一样的同伴,很害怕下人就此死掉,倒下了就起不来。
如果下人再死,四矛四盾的八人就只剩他一个人。
那个时候,东楚的重担就全部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从而导致他的一切行为都会影响东楚的格局。
只是想想便有一种重任在肩的窒息感,太令人伤悲了。
九尊自己也老了,撑的了多少岁月呢?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站在濒临死亡的下人面前更能让九尊体会到孤独的滋味的。
九尊看向下人时,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
似乎感受到了怜悯,下人提起一丝力气抬起眼皮,嫌弃道:“你是怕老子死了吗?”
下人的话,气息细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
但是,九尊还是心生一丝喜悦,能说话总比不能说话的好。
“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九尊知道这个时候用事情烦他不对。
但是,事关重大,还是得问问。
下人知道是什么事,没好气地说道:“我们没有决策权,任由明暗两主去折腾吧。”
人如其名,下人就是下人。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尊上在或者不在,他都从不逾矩。
此为忠。
九尊皱起了眉头,这下人说的话一点都不悦耳。
罢了,下人的毒舌利齿向来如此。
一张破嘴口吐利刃,一辈子不知道说跑了多少对他芳心暗许的女子。
活该。
“我来此是问问你,我从来不在两主身边出谋划策,有时候就告诉他们一点往日不为人知的辛密,最后定夺的还是他们。”九尊想离开了,但还是解释道一句。
“那你跑过来干什么?不知道我一仗打得自己快要死了吗?你不会恶意到这里来看我笑话的吧?”下人眯起眼睛,觉得这个老东西没安好心。
九尊眉头一挑:得,好心当做驴肝肺。
个人性格色彩太过鲜明就是他们八个人难得相聚一堂,把酒言欢的根本原因。
“有的人说的话就像是刚刚吃了屎一样,臭不可闻。我过来是有事问你的。”九尊真后悔刚才为下人感到忧伤,后悔得想要剁掉自己的嘴巴。
“有事直接问吧。”下人闭上眼睛,气息趋于虚无。
“你觉得自己打得过左摇右摆吗?”九尊直言不讳。
“他们换人了没有?”下人问道。
“那当然没有,一如既往的还是李青月与曹一折。”九尊心说你怎么问这个,如果换人还需要问你吗?
“哦,那就是换了。曹一折才正式加入长歌当欢五十多年吧,我勉强可以和李青月打一架,胜负五五之间,曹一折我很难赢。你到底想问什么?”下人与长篙人有过一面之缘,了解一点长歌当欢的情况,缓缓说道。
直觉告诉下人,九尊不是想问他的事情。
“我打不打得过他们,有什么关系吗?”下人不解,他又不会去打。
而且,该打的时候,对手是谁都得想办法打。
这跟对手无关。
唯一有一点点区别的只不过是打胜打败的结果不同罢了。
九尊踌躇半晌,问道:“你觉得我能打过吗?”
一句话,使得洞穴中的温度降了一度。
仿佛一阵阴风袭来,带走了一丝血液的热度。
九尊这句话,里头有着冷冽的战意与死亡的气息。
下人知道,九尊这个老东西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实力的。
他继承了尊上的上苍之手,早已不把这个世界放在眼里了。
所以,听到这个问题,下人睁开了眼。
重新审视九尊,下人在他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胆怯与动摇。
这说明,九尊想战。
或者是说,九尊认为他有必要战,必须战。
那么,预知胜负就已经不重要了。
“你为什么想要与他们为敌,去找他们战斗?”下人直言不讳,“他们区区不过六七人,平生有一清静地便可自在一生,是决计不会与我们东楚为敌的。”
但是,九尊摇了摇头。
“这不是为敌的问题,我是觉得言青木很有可能会死在他们手上。那个李青月是初帝的亲侄子。长歌当欢的手段很古怪,说不定还真拿戊戌斗笠有办法。”九尊有预感。
哪怕长篙人背着一根竹篙到处招摇行走,他的神魂之眼都看不见他。
这样的人,如同无根浮萍,生于天地却又好似于天地间无所依托。
实在太诡异。
九尊无法理解,不得不防。
下人叹了口气,说道:“言青木可能是真的死了,只是你们还在执着。”
“尊上说过,当初帝举起屠刀砍掉第一个无辜的楚家人头颅的时候,其实就是楚家灭亡的开端。”九尊顿了顿,接着说,“到了那个时候,唯有举族一战,才能死里逃生,否则楚家将万劫不复。李青月杀言青木和初帝杀言青木,没有任何区别。”
下人听罢有些动容,与九尊相同,他也是尊上的忠诚信徒之一。
尊上留下的话语,至今没有错过一丝一毫,他深信不疑。
“那就准备开战吧,帮我拖上几年。”下人重新闭上了眼睛,入定。
他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争分夺秒地恢复实力,然后拿起剑成为楚家的盾。
九尊点点头。
两人的意见就此达成共识了,正如外面的那些楚家上层之人一样。
真是难得,如此最好。
“好,走了。”
九尊慢慢转身,踩着空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随风离去。
九尊离开后,下人叹了口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个世界太过于玄妙与深奥。
有时候残酷得令人渴望轻生;
有时候卑微得令人难掩骄傲;
有时候美好得令人不敢深信;
有时候缠绵得令人恋恋不舍;
“尊上,您是做到如何一丝留恋都没有的离开我们的呢?”
“您真的金蝉脱壳了吗?”
“您的属下,想念您啦!”
天地间一声呢喃,下人眼角挤出一滴老泪。
四百二十五章 凡人打劫天布局(已日)
依旧是蛮王关倾覆之时。
西秦贺州。
小西都。
秦王府。
王府后院。
作为西秦少有的几座降水较为充沛的城池之一,小西都承载着整个西秦的厚望。
一座其貌不扬的秦王府,又是小西都的希望所在。
西秦王,秦画前不久闭关了。
他的王后,姬水柔按照最近养成的习惯,按例来到后院看看小花小草。
顺便思念一下身在二十一夺定旗中世界里的夫君,秦画。
然后,再夹杂着对他的爱意,想一想做点什么他出来之后会开心些。
她的选择实在不多,若是秦画站在她身前,她有一百种方式取悦她的君王。
吹拉弹唱,饮舞角斗,她样样精通。
但是,秦画不在。
她有一身本领都是枉然。
而且,西秦目前迫切需要的是赶工西秦大计。
不得不说,西秦最近变化挺大的。
这种变化自上而下。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很多重要职位的调动一日三改,底下的士兵也是一筛再筛。
所有的变化都与一个名叫秦豪的年轻男子有关。
姬水柔每次见到秦豪锁眉沉思的模样,便惊叹于他那惊鸿一瞥的深邃目光中没有丝毫感情。
他的身上有着完全不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应有的气质,绝对的冷静与深渊般不见其底的城府,令人胆寒,心悸。
一般人胸有沟壑,便是极其难得。
而秦豪,他提笔描绘间,是心有日月青天,还有草芥尘埃。
万事万物都成了他做成某一件事情的棋子,算计之精确,令人发指。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局中,是他可以随意处置的棋子。
这样的人是怎么样被秦画遇到的呢?
姬水柔怀揣着疑惑看着院中花圃。
花圃当中有些空缺之处,空缺之中应该是一盆盆鲜花。
如今,却是已经被搬入秦豪院落的鲜花。
姬水柔有很多不解与疑惑,随意挑了个石凳上安坐。
她的视线落到了石桌上的一丝刻痕之上。
此处原本是没有这种刻痕的,前些时候一个名叫江河屠的男子将大刀随手搭在这上面后,就有了。
这个人一来,就使得自己身后出现了两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
这两个男子,一个拿着一只酒葫芦侧卧悬空,身后仙剑欢快转圈;
一个眼里八瞳伴月。
天上还有阿蛮在居高临下。
姬水柔除了窒息之感,对江河屠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他很强。
所以暗中保护自己的人都出现了。
这无可厚非。
江河屠说他从北墙南下,代表秦王而来。
秦王,秦贺。
按照辈分秦贺是秦画的太爷爷,也是姬水柔的太爷爷。
因此,面对江河屠的一些问题,姬水柔直言不讳地回答了几句。
一切都很正常,江河屠关心的都是西秦贺州民子的状况。
姬水柔很开心,这说明西秦老祖并没有忘记西秦,也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不顾子民死活的自私的王。
只是,令姬水柔惊讶的是江河屠还提起了一个人:那个竭力保护女儿一路向西的鸠浅。
鸠浅,傻傻的,很可爱,是她喜欢的女婿的模样,女儿一定不会受欺负。
作为过来人,姬水柔看见江河屠有一种见到了闺女对象的家长的感觉。
只是,会见亲家的这些事情原本是秦画该做的,她一个女人家又该说些什么呢?
大西秦从来都是男人们说了算,就如同当初她父亲一把将她提起往秦画怀里塞去的那样威武。
西秦的大漠世界上,唯有男人们的抉择才是英明的。
女人的话都傻傻的,笨笨的,对一些可爱的事物都空有爱意,却总是脱离实际。
有的女人甚至只晓得哭泣和软弱,一点儿都不如令人着迷的英明神武的男人们做出的决定那般正确而富有气概。
所以,谈起鸠浅时,姬水柔犯了难。
其实她本人的角度是很喜欢鸠浅的,毕竟这年头找到一个心思纯净又愿意为女儿义无反顾的男儿不容易。
鸠浅在秦微凉身前表现出的慌张与局促,紧张与在意,还有尊重与呵护,她都曾偷偷地在玄光镜中看在眼里。
西秦之外的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为了自己而活,把女人只当是他们的附属品。
也就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那句话所说的那样。
鸠浅不一样,他的干净,她很喜欢。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也很喜欢,只不过有一丝害羞和犹豫。
但是,秦画的意见与她有一些不一样。
姬水柔记得秦画评价过鸠浅刚者易折。
刚者易折,其实是一个极其不好的词语,一般是指只有匹夫之勇的无脑之辈。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过度勇猛是会增加个人的死亡率的。
但是,姬水柔沉思一番后对秦画的那一丝不满闭口未提,而是将她自己的意见告诉了江河屠。
反正江河屠也是问她的想法,秦画的想法她可以当做自己刚刚忘了。
就忘一小小会儿,没事哒。
江河屠大概是一个专门带话的,他听完后一刻都没有多待,提刀就走。
于是,石桌上留下了这一道痕迹。
看着这一道痕迹,姬水柔有些震动,这是西秦最坚硬的一种石头,当初秦画搬过来的时候劈砍成桌时都花了不少功夫。
此时,如此轻易的就留痕了。
这个人拿着的定然是一把绝世好刀。
想到这里,姬水柔又开始思念夫君了。
“也不知道他在旗中世界过的好不好。”
她喃喃自语。
暗中酣睡的人闻言摇了摇头。
这时,秦冬从天而降,落到了姬水柔身前。
秦冬单膝跪地,抱拳道:“小子秦冬拜见王后,不知王后有何差遣?”
秦冬风尘仆仆,落到地上才记得要将嘴中含着的草茎吐出。
这一段时间,每一次都长达几百个时辰没有停下思考合过眼的忙碌,秦东感觉自己活得不真切,已然忘却了好几天前姬水柔就托人找过他,直到今天刚停下手中事务时才猝然记起。
姬水柔看着秦冬,他的眼中血丝密布,心里泛起一丝疼爱,伸手扶起秦冬,撩开了他额前一丝杂乱的发丝。
年纪轻轻就被西秦冠以重任,事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大概很累吧?
姬水柔心头微语,轻轻将秦冬抱在怀里,像是昔日叮嘱秦秋一般在他耳边叮嘱:“没事,就是好久不见,想嘱咐你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秦冬血丝密布的眼中一下子就泛起了红润。
“也不要压力太大,事事不必躬亲,有事情多问一下军师......”
母亲对儿子的话总是很多,多到秦冬插不上话。
秦冬不记得王后母亲对他叮嘱了多少,他只知道离开时他仿佛获得了母亲深情的怀抱,落到肩膀上的胆子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
整个西秦都知道他是仙人秦画的义子,原本他的名字是给秦微凉的。
一个寒冬之夜,他的生父抱着他死在了王府门前。
第二天仙人率众归来,将他抱进了王府。
从那时起,原本一定是个孤儿的他,突然有家了。
秦冬的身世无人向他隐瞒,于是他很小便知道他和秦画体内流的不是同一种血液。
其实年幼的他曾一直把自己当做是秦家的仆人,秦家子嗣暗中的护卫。
但是,世子三哥秦秋有的一切,他从小都有,秦画培养他和培养秦秋一模一样。
秦冬留着眼泪行走在小西都的街道上,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匆匆跑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带着面具的人匆匆停下,便开始指责。
“你人怎么不见了?你不知道你身居要职吗?我找不到你可怎么…办?”
似乎是瞧见了秦冬眼角未干的泪水,秦豪的话语到了后头已经没有了责备之意。
秦冬的憔悴挂在脸上,明晃晃的,很扎眼。
很显然,升职成为了死士统领之后,秦冬兢兢业业,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以至于一个九境的修士还是将疲惫挂在了脸上。
秦豪很满意,心说没有将要事所托非人的感觉真好。
看到秦豪亲至,秦冬豁然收起脆弱,眼神变得坚定,抱拳行礼说道:“秦冬刚从王府回来,不知军师有何吩咐。”
王府?
仙人不在,那就是王后召见了。
王后估计是知道秦冬最近很辛苦,心疼儿子了。
一息之间,秦豪已经猜测到了真相。
秦豪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秦冬。
“四角八人,一人途中喝彩。”
“八人的人选参照修为足够跑路即可,另外的那个喝彩之人,定是要一个女子,最好是我安排的这个人。”
“把命令给我下死,让上满十年之内必须做到能够火起围城。”
“他缺灵石就都拨给他。”
“中途火术自悟也好,西去死灰山领悟也罢,甚至去北墙寻找老祖索要道法也行。”
“我只要结果,不用有失。”
秦豪一口气将细节和盘托出,面面俱到。
“是,军师。”秦冬将秦豪的话牢记于心,恭敬接过锦囊。
秦豪吩咐完,提醒道:“别沉溺于情感之中,日后难以割舍会误了大事。尽快去办。”
“是,多谢军师提点。”秦冬知道秦豪指的是今天的事情,恭敬抱拳致谢。
说完,秦冬目送秦豪扬长而去。
待到秦豪走后,秦冬打开锦囊一看,眉头挤在了一起。
这又是一个他看不懂的计策。
不过,自己看不看得懂不重要,接受命令就好。
跟秦豪共事了一段时间,从秦冬手上下发的命令数量一日百次。
短短几个月,他手里摸过看过的锦囊数量已经超脱了他的记忆可控的范畴。
他曾经不止一次怀疑过秦豪一介凡人身份的真假。
这种日夜几乎是不间断的脑力活动,他秦冬尚且应付得焦头烂额,秦豪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他的修为是凡上二难的境界。
秦豪,没有修为。
但是即使如此,秦豪的布局和推算都接近分毫不差。
为什么说接近而不是完全呢?
因为天地间尚且留有一线,秦豪的计策虽好,终究不是他亲力亲为。
在下派的过程中,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事情没有办得圆满。
不过,这不影响秦豪在西秦将士眼中的地位日益升高。
原本西秦上下对仙人将西秦重任交与秦豪这一个凡人的手上时都极为不满,在自己的全力镇压和说服的配合下。
如今的秦豪,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今非昔比。
更是在短短几月的时间里使得西秦几十城池的城主对他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久而久之,他术士的身份泄露。
于是西秦大地上锦囊出现过的地方,西秦术魔四字就成为了秦豪的象征。
常言道人绝顶聪明是其智近妖,西秦男儿为了表达他们对他的敬佩,说秦豪是其智近魔。
秦冬也这样觉得。
术魔,隐隐崇拜之人的数量在追赶仙人。
秦豪每次不管派去看起来多么弱小,多么不可能完成任务的人去执行任务,最后任务都完成了。
虽常有意外横生,但却无一例外。
秦豪的布局能力,不像是一个人,也不像是一个仙人,更像是一个活在每一个人身边的神灵。
秦豪曾问过秦豪是怎么做到的。
秦豪说:“我每一件事都做对,帮助他们解决他们多年难以解决的问题,然后使用的方法再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自然会佩服我。”
“这就是人性。”
秦冬不可置否,但是无言以对。
秦豪连自己会被众人认同的事情都了然于胸。
对于这种人,他什么都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有什么分别?
秦豪说没有分别,他都看见过。
秦冬对秦豪无力生起质疑,只好暗暗记下。
于是,拿着锦囊,秦冬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另外一个城池,寻找他的老上司,上满大叔。
其实,秦冬不是通知每一个人都亲力亲为。
只是上满大叔的脾气很特别,官儿比他小的人他一概不见。
上满已经是一城之主了,西秦大小一百多座城池,除了小西都中的仙人,代理仙人事物的秦豪,然后就只有他这个新任死士统领的职位比他高一点点儿了。
其他的撑死了也是城主,和他齐平。
因此在很多事情上,上满大叔压根鸟都不鸟儿他们。
秦冬在上满手上当了很久的兵,从一个刚会走了几年路的娃娃起就被送到了军营中,至今十三,十四年了吧。
如果不是上次世子的事情,自己刚才提交一份重要资料返回小西都,然后仙人顺手将自己带到了身边。
他可能还在上满的麾下。
上满大叔军队中的事务流程秦冬熟稔至极。
按照一般流程而言,这个锦囊换个人送过去,可能在上满大叔看之前有三个人会拆开看。
转手的人多了,中间就可能出问题。
秦豪亲手交到自己手上的命令,秦冬不想多生枝节。
“哎,估计过去了又得挨一顿打,也不知道身上这件衣服能不能帮我免受一顿皮肉之苦。”
飞在半路上,秦冬摸着身上死士统领的官服,想到了即将到来的热情款待,心里发苦。
四百二十六章 还有一道天雷呢?
时间回到主线之上。
话说鸠浅为了度过这一道天劫,可谓是准备颇丰。
基本上临行之前将所有考虑到的事情全部考虑了一遍。
比如说,此时,鸠浅就杜绝了所有不利于他的情况。
他不仅穿上了品阶极高的战甲,还将储物袋等所有无用之物放到了一边,只带上了雷跳。
可谓是全身心地迎接这一道他等了十多年的天劫。
天劫是什么?
上天对修士修行成果的考验!
通过了考验还有奖励!
就像是考试一般!
鸠浅苦等了这么多年,岂能不兴奋?
鸠浅凝视着天空,那里正汇集雷云。
这一道不知道算凡上境界的天劫还是真九境境界的天劫,其实令得鸠浅很迷糊。
现在的他还是人仙境界,虽然说力量速度等各方面已经超出了人仙境界的范畴。
鸠浅猜测应该会降下九道天雷,其中前八道可用肉身器物相抗。
第九道,天道问心,只能以神魂相消。
度过天道问心之后便是凡上境界或者是真九境。
以武入道的说法有些玄乎,经历过的人不多,鸠浅无法纳入考量。
姑且先算是凡上境界的天劫吧,和真九境的纳入一起也行。
雷云汇聚还需要一点点时间,鸠浅闲来无事,沉入思绪。
如何度过真九境的这一道天劫,众说纷纭。
十年内,长歌当欢的四人:茶几,姜丝丝,拖沓道人,华多修为进步飞速。
除了茶几以外,其他三人先后成功渡过了天劫,跨入了真九境。
加上齐一和烟尽雨,诸位早已迈入真九境大关的修士,大家给予鸠浅的建议可谓是五花八门。
五花八门之中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天道问心很危险,容易令人迷失。
听说一旦迷失,可能就是身死道消。
但是,鸠浅就很奇怪,他认识的人没一个渡劫死了的。
所以旁人再怎么说,鸠浅也不懂这种感受。
他只知道度过天劫之后,他的体内就有仙气了,然后就可以修炼神行了。
关于,仙气,长歌当欢众人提出了一点点疑惑。
那就是关于鸠浅五行之体的猜测。
原本天生五行之体自出世便应该拥有仙气,但是,鸠浅就是没有。
他的体质附和五行之体的所有特征:五行均衡,可用五种属性的道法,且存于一体互不相悖。
除了没有理论上应该拥有的仙气,其他的都是五行之体的特征。
这时,雷云已经汇聚完毕。
第一道天雷,落下。
鸠浅对期盼了多年的天雷很想念,也很兴奋。
于是他将长辈哥哥们的教导抛于脑后,主动出击拥抱了上去。
“嘿嘿嘿嘿,你终于来啦......”
鸠浅开心地嗷嗷叫,发出一声有些诡异的感言。
天上的雷云仿佛一个花姑娘遇到恶汉,缩了一下后,第一道天雷顿时变粗。
......
天下,不远处,一个极佳的观摩点。
长歌当欢众人林立,对正在渡劫的鸠浅遥遥相望。
“他这到底是渡哪一境界的劫?凡上境,还是真九境?”说话人是茶几,队伍中唯一一位凡上之人。
他在队伍中没有丝毫感觉到不适,虽然姜丝丝的力气和速度都比他快了。
但是,可能正如他所说,他想要破境自会破境。
毕竟,和僧人自渡立地成佛一样,书生破境也可一步登天。
面对茶几的疑问,曹一折说道:“他的成长经历很诡异,可能还会有变故。”
“此话怎讲?”茶几对他人的成长历程向来不是很关心,听到曹一折的话有些不解。
李青月说道:“我们没有以武入道的人,其实也无法判断鸠浅到底是不是以武入道的人。”
曹一折接过话茬:“最重要的是,以武入道的概念向来是发生在极少一部分人身上。”
“印刻刀师破境没有?”茶几想到了上一届人间会上的第二名,问道。
“不知道,都不知道印刻刀师人身在何方,这个得去问东楚狐仙。”华多也插了一句话,显然他知道印刻刀师和东楚狐仙的关系莫逆。
“所以说,关于以武入道目前这世上就两个活人走到了人仙境界的尽头?”茶几眉头一拧,心说那外面的流传的消息岂不都是乱放屁?
曹一折笃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还尊上也是。”
“什么?”
众人大惊。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尊上修炼的是八门遁甲,这个墨海听说他的基本都知道。
“难不成,体术的路子便是以武入道?”拖沓道人猜测道。
“不知道,反正尊上告诉我说他也是以武入道。当初他渡劫时是在雷云之中游了一圈就破镜了。”曹一折想起往事,至今还不明白他那一战输在了哪里。
几百招后,尊上就突然一指头就弹中了他的喉咙,他身形动作之诡异,曹一折极其意外。
输得莫名其妙,至今不得其解。
“等着看吧,我总感觉这小子人不人,妖不妖,天劫肯定会不同凡响。”李青月抚须一笑,对此好像颇有信心。
众人点点头,翘首以观。
这时,鸠浅已经渡过了五道天雷。
鸠浅对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连声哀求,说道:“雷跳,你别都吃了,给我留点儿炼体啊。”
雷跳毫无反应,这时第六道天劫劈了下来,瞬息而至。
这一次,鸠浅没有抬手抵抗,任由天雷从他的头顶顺劈而下。
“啊!!!”
然后,鸠浅一声惨叫,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
天雷散去,鸠浅感受着肌肉中爆出的力量,激动无比。
就是这个感觉,像是以往渡劫时的那种充电一样的快感。
鸠浅狰狞的抬头,朝着第七道天雷望去,目光中兴奋如火。
好似感受到了挑衅,雷云好生酝酿一番后,降下了第七道天雷。
这一道,足足有方圆一里粗细。
“退!!!”
长歌当欢众人见状暴喝,急急后退。
面对已经劈到了头顶的天劫,害怕是毫无作用的。
鸠浅感到他胸膛中的心脏快要跳出,疯狂地对着上天嘶吼,一脚蹬破脚下的空间,冲天而去。
这一下,鸠浅就倒了大霉。
“嘭!爆!”
两种声音震耳欲聋,天地渐白,刺眼的光刹那间以鸠浅为中心朝四周散去,众人抬手遮目。
天地震碎的轰鸣声持续半晌,直到天地间的光恢复了原样,不再刺眼。
众人快速看去,大地之上出现一个陨石坠地般的天坑,远看深不见底。
天上再也没有鸠浅的人影。
不会死了吧?
曹一折心头一跳,打算接近看看,身前豁然出现一人拦住了他。
来人强大无比,赤胸裸背,是秦贺。
“没事,还得接着劈。”
说着秦贺无所谓地笑着指了指天空,示意哪里雷云还在酝酿,鸠浅安然无恙。
长歌当欢众人松了一口气。
天坑之中。
鸠浅浑身麻痹,躺在深坑之中无法动弹,有些无奈。
伤势不重,至少意识还很清醒,只是疼的人想要骂娘。
但是,鸠浅嘴巴也是麻痹的,动不动嘴巴他自己都感觉不到。
看着天上还在蓄势的天雷,鸠浅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有种想要跳起来骂人的冲动。
刚才那一击,天雷将他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宝全部弄坏了。
鸠浅趁着空当算了算,至少损失几个亿的灵石,顿时心疼不已。
几个亿啊?
十年老实巴交地到处装可怜才骗到手的宝贝,一下子就归零了。
鸠浅有些想哭。
这时,第八道天雷来了。
不,不是第八道,是第八...盆?
鸠浅睁着大眼睛,看着天空上的云层破开了一个口子,然后蓝得发黑的液体到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雷海倒灌?”
心中生出疑问的不只有鸠浅一人,作为护法的秦贺,眯着眼睛看着从天上缓慢下落的蓝黑色液体,目露疑惑。
“这是什么?雷海吗?鸠浅顶不顶得住啊?”
曹一折快速地发问,秦贺揉着太阳穴深思。
过了半晌,就在雷海倒在了鸠浅身上时,秦贺快速一拍掌心。
众人豁然转头看着他。
秦贺双手一摊:“不知道。”
你妹!!!
曹一折瞬间脸色大变,不再犹豫,直接遁空而去。
然而,曹一折接近雷海之时被空间吐了出来。
一道电弧从雷海之中探出手来,形似鞭子将曹一折抽飞天外。
此时,雷海已经吞没了鸠浅。
雷云散去。
天空再次变得晴朗无比。
曹一折不知去向,可能还在空中飞舞。
李青月快速地从兜里掏出一枚命牌,上面的‘浅’字闪亮夺目。
“呼~”
众人见状松了一口气,没得事。
鸠浅还活着。
就在众人用神识去天坑中探查鸠浅的情况时,原本恢复了平静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在一刹那的凝聚后,小黑点快速地释放刺目白光。
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出现在了天上。
只见他皮肤白皙,双目紧闭,看那相貌赫然是鸠浅。
然而,鸠浅好像是没有意识,或者陷入了沉睡,缓缓下落。
秦贺大手一招,天地间伟力成手将鸠浅抓了过来。
鸠浅然后一阵熟悉的目光落到了身上,豁的一下睁开了眼。
失去意识之前,鸠浅记得他被一阵剧痛吞噬了。
然后他快速地摸摸自己身上,发现毫无异样。
突然,鸠浅想到这才只是第八下,看到聚拢而来的众人时大惊失色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我渡劫完了吗?不是还有一道天雷吗?”
说起这个,众人幡然醒悟。
鸠浅此时的气息有一丝小涨,但是强度还是人仙境界。
“对啊,你怎么还是人仙境界,渡了劫怎么没有破境?”姜丝丝惊呼。
鸠浅快速地朝天上望去,天上万里无云,哪里还有天劫的痕迹。
“大叔大叔,怎么回事啊?怎么我只有八道天雷啊,我不会要一辈子呆在人仙境界吧?”
鸠浅一想到此生都无法破境就惊恐万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地将询问地目光看向了李青月与秦贺。
这种情况,李青月和秦贺也是第一次见。
此时他们一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茶几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收回了殷切的目光:这两个老人家先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形。
末了,秦贺见众人有些无语,极其不负责任地问了一句:“对呀,还有一道天雷呢?”
鸠浅的心猛地一沉,心底出现一道声音。
完了。
四百二十七章 神话终便是神话始
天劫,就这么戛然而止,像是开玩笑一样无疾而终。
鸠浅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他的天劫都比别人少一道.....
所以,这样理解的话,渡过天劫不破境是不是也很容易想通了呢?
但是鸠浅想不通。
秦王城中。
秦贺飞在天空上,腿上长了一个人。
“秦贺大叔,你不是活了两千年了吗?”
“你见多识广,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我这到底是破境了还是没有破境?”
“我不会就这样永远停在了人仙境界了吧?这可不行的。”
“怎么会有人渡天劫只有八道的呢?”
“我好害怕,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呀?”
“你说话呀,我该怎么办?”
“......”
天劫是在秦王城外渡的,因此鸠浅一路抱着秦贺的大腿问个不停。
秦贺很无奈,说了一百次不知道也无济于事。
鸠浅仿佛是认定了活得久的人知道的多,死都不相信秦贺所说的他也不知道。
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这可愁死了秦贺,秦贺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真不知道。
就在这时,秦贺收到一道来自初帝的传讯,眉头一拧。
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秦贺变得严肃了起来:“鸠浅,这样吧,我去问问初帝他们,有消息了再告诉你。你先放开,我有点急事。”
秦贺眉头挤在了一块儿,鸠浅听到秦贺说他有急事,立即放手。
刚放手,秦贺便消失不见,不知去向。
鸠浅立马瘪了瘪嘴巴,片刻之后,他也消失在了原处。
说不定酷大叔他们知道呢?
还有见多识广的茶几!
长歌当欢。
鸠浅问曹一折:“酷大叔酷大叔,你以前见过没有这种事情?”
曹一折摇摇头:“没有。”
鸠浅问茶几:“红哥,你听说过没?齐一门对此有没有记载?”
茶几摇摇头:“没有。”
鸠浅问姜丝丝:“丝丝姐姐,你...算了,问你你也肯定不知道。”
姜丝丝顿时大巴掌伺候:“鸠浅,你欠揍哦!”
鸠浅问华多:“胖和尚......”
华多抢白:“贫僧孤陋寡闻,实在不知。”
鸠浅问骑龙道人,骑龙大叔眼皮都不抬。
好像问完了?
鸠浅看着胖胖,摇了摇头,这个不灵光的大熊猫肯定不知道。
是不是差一个人?
鸠浅一阵思索,问道:“色大叔人呢?”
众人轻轻一笑:“青楼去找。”
鸠浅顿时气馁!
三天之后。
天气晴朗,有微阳。
长歌当欢甲板之上。
众人趁着阳光温暖,相约一起晒太阳。
鸠浅无心修炼,一个人撑着下巴呆呆着坐在胖胖身边,头一回对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没了兴趣。
胖胖一个熊自顾自地吃得津津有味,咀嚼声和满意地吞咽声此起彼伏,第一次没能勾起鸠浅的食欲。
长歌当欢众人看着鸠浅闷闷不乐的样子,不太理解。
姜丝丝一边替曹一折捶背一边柔声说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去开导他一下?这几天他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原地忧愁了好几天呢!”
“怎么开导?我至今还想不明白他为何这么低落。”曹一折又没什么事情让他伤心。
华多还是慈眉善目地微笑:“大人此言差矣,长篙人可是一心牵挂破境一事呢。这一次渡劫,终究还是有许多美中不足的。”
听到华多这样说,茶几竖起了眉头,说道:“美中不足?华多,你可别瞎说,你去试一下他现在的力量有都大,速度有多快,快去。”
华多讪讪一笑,不做辩驳。
拖沓道人难得抬起了眼皮,插嘴道:“他其实除了表象还没有破境,实际上的战斗力完全是真九境之人的级别了。前段时日,他可是把一只九阶妖兽摁着猛揍呢。完全一面倒的情形,贫道都自愧不如啊。”
就在这时,越想越气的鸠浅没好气地回答道:“战斗力有什么用?别人神识一探过来,第一眼还是觉得你是人仙境的弱鸡。到时候,打得过你打不过你的都想来捶你。还不如一出场吓得他们屁滚尿流呢!”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合着你现在出门儿装个大爷懒得手都不愿意动了吗?
凭气势就想吓得对方屁滚尿流,你当世上的人下面的门儿都关不紧吗?
我们长歌当欢何时惧怕过对方的气势?
“你喜欢空有气息没有实力吗?那一旦开战岂不是会被弱鸡吊起来打?”曹一折眉头一挑,心说有战斗力不就好了,要什么表面实力?
为这点小事忧伤,你这是什么鬼逻辑?
见自家大人开口了,姜丝丝怎能示弱?顿时打趣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不都是很喜欢扮猪吃虎装逼逗乐吗?装弱小不也是你一贯喜欢做的吗?一旦开战,风头出尽,鸠浅你现在这样岂不美哉,日后保准你可以虏获一大波美女芳心哦。”
姜丝丝竭尽全力地调笑,鸠浅不想理他们,嘟着嘴巴,转过了头,继续发呆。
鸠浅叹了口气,心说你们怎么会懂我为什么急着破境呢?
都三十岁了,还是人仙境,哎......
一想到昔日对某个女子许下的承诺,鸠浅心里就一阵着急和愁苦。
日后如何见她?
哼!都抬不起骄傲的小头颅咯。
鸠浅越想越生气。
他这种情况就像是考试,你只有能力没有文凭,出去别人还不是都当你是土老帽儿!
怎么会有给实力不给执照的天劫啊?
眼见鸠浅是真郁闷,众人相视一笑后静了下来。
这时,安静下来后胖胖吃东西的声音显得更大了。
鸠浅斜眼看着胖胖,心说你干嘛吃得那么开心呢?
胖胖开始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将鸠浅的目光放在眼里。
于是,鸠浅就这样斜着眼睛看着她。
事实证明,目光是真的有温度的。
一会儿后,胖胖还是感觉到了浑身不对劲,好像被人盯着。
于是,她扭头发现鸠浅正斜眼瞪着她。
“你干嘛这个样子看着我?你想吃你就吃啊!”胖胖心里被盯得发毛,慌慌哒!
胖胖将嘴巴里的食物嚼了嚼,吞下了肚子,与鸠浅对视几眼后将鸠浅最喜欢的果酒推到鸠浅身边,说道:“你要喝吗?”
鸠浅恶狠狠地一把拿过:“要喝!”
说着一饮而尽,然而气息不稳,又喝得太急,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该死的果酒,一点也不好喝!”
鸠浅生气地将酒杯摔在桌上,头一倒,疯狂地在地上打起了滚来。
众人懒得睁眼,只要不拆了长歌当欢,随他闹去。
大概是正午时分,有人触动了长歌当欢的禁制。
鸠浅一瞬间弹了起来,打了个响指之后,天空竹林散开。
三个人飞了进来。
鸠浅看到来者兴奋的立马从地上挑了起来,朝他们其中没有女伴儿的一个扑了过去。
“大哥,二哥我好想你们,呜呜呜,你们不知道我多惨,我渡过了天劫还是人仙境......”
三人,其中两人自然是烟尽雨和齐一。
第三个人嘛,是繁华处的那个女子。
言青木的那件事情之后,繁华处的这个姑娘选择了留在北墙。
之后,因为她可怜兮兮,孤苦无依。
齐一门便大发善心地破格录取了她这个三年还是二十八岁的下六境修士。
哦,现如今应该是十三年前还是二十八岁。
这十年,齐一独自一个人度过了风风雨雨。
这个姑娘就默默地挑一个离他最近的地方,和他呆在一块儿。
慢慢地,在北墙高危的逼压和自身刻苦的修炼下,她十年破两境,一举从金丹境变成为了繁华处整个宗门中第二个踏入人仙境的修士。
当然,这在北墙边激不起任何风浪,可谓是不值一提。
但是,繁华处的女子可不这样想。
拜入齐一门后,言青木的事情便不是秘密,繁华处的女子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的原貌。
言青木很有可能已经死了,齐一成了年轻的‘寡夫’。
想当年,言青木也才她现在这个境界呢!
而且,言青木当时说过的话,她还记得清楚。
是不是到了人仙境就可以和你争齐一啦?
嘿嘿嘿嘿......
于是,这个繁华处的女子越来越大胆,逐渐接近齐一,到了今天,她都敢站到齐一一步之外了。
虽然,站近了说一句话还是会脸红,但是这也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不是?
这不,她今天都敢跟着烟尽雨这个大杀星一起过来了呢!
鸠浅抱着烟尽雨一阵哭诉,使得两人一阵局促,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
前段时间他们事物繁忙,没有及时接到消息,故而没有前去观看鸠浅破境。
此时,齐一将询问的目光看向华多,华多快速地将事情心神传音式的说了一遍。
华多是风雪庵中的破戒僧,却也是外人眼里长歌当欢中的最善良的人,外人跟他最好打交道,虽然他们知道华多杀人不眨眼。
齐一快速地和烟尽雨交流一番,烟尽雨恍然大悟。
于是,烟尽雨作出了令繁华处的女子大跌眼镜的一幕。
只见烟尽雨轻轻地用手拍着鸠浅的后背,像是安慰孩子一样温柔得令人发指地说道:“小浅,没事的,上天欠你一道天雷,迟早会还给你。来日方长,我们不着急。先有实力也不错的,最起码打架保护人时用得上。这比老天先给你一个空架子好呀。”
烟尽雨的温柔,使得繁华处的女子豁然瞪大了眼睛。
她吃惊地指着烟尽雨,看向齐一,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这还是那个万年冰山,笑都不会笑一下的人间会首吗?
他怎么能够这么温柔?
繁华处的女子反应颇大,齐一抿嘴一笑而过,不多言语。
倒是烟尽雨被她的反应刺到了,冷眼一瞪,女子顿时害怕,腿间一凉,快速地朝齐一身后躲去。
烟尽雨这十年间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神话嘛,自然是用拳头打出来的。
这十年里,烟尽雨除了疗伤和看望鸠浅,其他时间基本是昼夜不停地进行着挑战,挑战所有真九境之中的成名之人。
开始,烟尽雨还常常会输,因为当时他还是凡上三难的修为嘛,对手都是真九境!
但是自从他两年前踏入真九境之后,世界就都变了。
他是挑谁赢谁,打一场胜一场,真九境之后,逢战必胜,一时间北墙四千里大地对他的威名闻风丧胆。
至今两年,已经有八名真九境之人被他挑落马下,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战绩之恐怖,直追一千多年的尊上。
当然这不是女子害怕烟尽雨的原因,传说中烟尽雨是一个表情从头打到尾的。
一个表情,就是那个冷漠地令人脖子寒冷的表情。
整整十年,烟尽雨不管胜负,不管伤痛,不管任何风雨,都是一个冷静而又漠然得令人窒息的神色走天下。
女子每次见他都被他自带的冷风吓得瑟瑟发抖。
但是,就这样一个冷漠角色,今天居然笑得这么温柔?
繁华处的女子感觉她的三观被强-奸了,这太违和了有没有?
那一个被打断了骨头后,面无表情地拿着骨头自己疗伤的冷酷男人去哪儿啦?
烟尽雨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鸠浅一想觉得大哥还是说得很对。
万一老天先给他真九境的牌照,不给他真九境的实力,那就更惨了!
被烟尽雨这样随口地一安慰,鸠浅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抱着烟尽雨不肯松手。
烟尽雨微笑不止,轻拍鸠浅的手臂,说道:“先下来,我们有点事说一下,说完我们三个出去逛逛。”
鸠浅点了点头,松手之前说道:“好,那大哥再抱着我转一圈。”
听到鸠浅这样的要求,烟尽雨轻轻一笑,转了个圈:“好啦,现在让你二哥背去。”
鸠浅表现出的亲昵,烟尽雨从齐一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羡慕。
于是,烟尽雨不着痕迹地将善意延续了过去,
但是谁知鸠浅一听这话,顿时嘴巴一撇,说道:“才不呢,二哥又找到了一个媳妇儿,待会儿我和二哥拉拉扯扯她会吃醋的。”
鸠浅以前就被鸟儿姐这样警告过,她当时很严肃地对鸠浅说:“你不能对一个有妇之夫你背我我背你,跳上跳下的。男人和男人拉拉扯扯的,别人待会儿还以为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正常呢!知道吗?”
想起这个,鸠浅瞅了眼往齐一身后躲去的女子,眼神顿时有些玩味。
听到鸠浅这样说,齐一脸色尴尬,急忙摆手澄清:“小浅,你别误会,这是我齐一门新收的弟子,算是我的师侄。我们之间清白如水,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
四百二十八章 神也迟暮
齐一很认真地解释,倒是将繁华处的那个女子给弄得小脸红扑扑的。
其实,鸠浅并不在意这东西。
鸟儿姐一走九年,快整整十年了。
期间没有一点点她的消息传过来,每一次询问长歌当欢的大叔们,他们都一无所获。
鸟儿姐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留下一段惊世骇俗的秘密后,完全消失了。
感觉鸟儿姐就是在用她自己的失踪给初帝他们几个十境的人祖施加压力。
鸠浅对此深思了一番,其实还是有一点儿意见。
爱情是相互的,二哥对鸟儿姐的喜欢是肉眼可见。
但是,鸟儿姐一去无踪就是这么多年。
若是鸟儿姐真的健在,定然不能如此残忍地对待独守空房的二哥。
那么事到如今,可能说明鸟儿姐是真的不在了,带着戊戌斗笠在外面飘荡的真的只是一只可恶的狼妖。
这样来说,鸟儿姐等于就是死了。
人一旦死去,给活人的印象要么保留美好,要么保留厌恶。
活着的人只会记住死人的一种特征。
鸠浅毫不怀疑二哥齐一记住的是鸟儿姐的好,但是人活着日子还是得过啊。
修仙之路,只能往前走,无法回头。
鸠浅一手指向繁华处的女子,说道:“二哥,其实吧,把鸟儿姐放在心上就好了呀,你娶不娶媳妇儿,鸟儿姐都不会怪你的。她很喜欢你的。”
鸠浅不知道他是一个喜欢当月老的人,也没发现乱点鸳鸯谱是他的爱好。
齐一顿时想要解释,鸠浅已经嬉笑着转过了身。
于是齐一立马转身对女子说道:“姑娘,还请不要介意,三弟心性如此,没有恶意。”
繁华处的女子此时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完全听不见齐一的话,只在原地‘嗯嗯’的点头。
齐一一见这一幕,顿时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将女子带了过来。
只是,女子的脚长在自己身上,他这一个外人也不好阻拦啊!
烟尽雨看着齐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推了他一下,提醒道:“莫忘了来意。”
齐一瞬间惊醒,暗暗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对着长歌当欢的诸位拱手说道:“明日,阴阳老祖有事请各位逆流光上一叙,是为人间大计,劳烦曹大人转告李大人一番。”
在座的除了胖胖,其他的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通。
“知道了,我会转告给李青月的。”曹一折扬了扬手,算是应答。
提到阴阳老祖,鸠浅想到了他的色大叔李青月,心里顿时一揪。
只要是活物,不管是什么,都会面临同一种境地。
那就是死亡。
人也好,神也罢,不得永生,便终将离去。
“二哥话带到了,那我出去玩儿啦。”
鸠浅对着众人摆了下手,拉着大哥二哥一步飞上了天空。
现在的鸠浅,就没有先前的鸠浅那般活泼了,仿佛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闷闷不乐。
一行四人,鸠浅不说话,烟尽雨没有话,女子不敢说话,只剩下齐一了。
齐一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小浅,最近南边发生了很多事情。”
“嗯?前不久我不还拜托二哥送点东西给封家的人吗?他们不会立马被抢了吧?”关于南边,鸠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了解过了。
今年齐一门的人南下的一趟,处理一下人间后事。
鸠浅将这十年累积的财富分出了一大半,托齐一找齐一门的门人带回了南边。
其中,平一洛所在的封家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大孩子,需要重点培养。
还有就是他的侍女,裴家的那一对姐妹。
说实话,许久不见,鸠浅有些想念他的肉枕头了。
“不是封家的事情。前不久师兄弟们回来了,带了点腹地最新的战况回来。其中有关于裴姑娘的。”齐一想了想,说道。
“裴三千还是裴青丝?她怎么啦?被人揍啦?”鸠浅挖了挖鼻孔,有些幸灾乐祸。
“哈哈哈,是裴三千。她差点被砍断了大腿,那个女子将她放回来的。好在目前她性命无忧。”齐一笑道。
“那个女子?”鸠浅神色狐疑。
齐一点了点头。
鸠浅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秦微凉。
“她怎么会放了裴三千呢?”鸠浅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因为他。
“不知道,裴姑娘应该知道。”齐一摇了摇头。
“好吧,以后再问她,没事就好。”鸠浅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实话他不想看到裴三千和秦微凉兵刃相接。
裴三千肯定打不过秦微凉,他要是站在中间,又不能任由自己的侍女受欺负,只能帮裴三千。
但是,他又喜欢秦微凉,拦住自己喜欢的女人打别人又没道理。
“其实还是有一点事的。裴姑娘因为这个被卷入了一桩内奸的案件中,此时她身上有诸多嫌疑,导致她无法正常活动,被变相软禁了。”齐一铺垫半天,将他真正想说的带了出来。
“内奸?不会吧,裴三千虽然胸大无脑,但对皇室还是很忠诚的。抓内奸抓到她身上,不会是有人害她让她背锅的吧?她那个猪脑子能帮到西秦什么啊?是不是你们留在皇城的那个谈何易搞的鬼?上次他就想杀我。”鸠浅顿时不爽,觉得他和黑锅有些缘分。
身边出点什么事情都有人能想到他身边的人。
北墙边的不说了,南边的现在怀疑裴三千是内奸?
提到谈何易,齐一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名字,鸠浅跟他们提起过。
当时,谈何易对于众人而言是一座高山,只能仰望,无法跨越。
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们都是真九境的修为,不,战斗力。
其中大哥烟尽雨动手之时肯定是站在鸠浅这一边,以二敌一,谈何易即使步入真九境多年,未必能胜。
大哥的战斗力高得离谱,遥遥将北墙的平均水平甩在了身后,太夸张了。
三弟鸠浅出手不多,想来即使不是如此,也相差不大。
所以,过往恩怨不追究的话,鸠浅现在对谈何易的任何不满都很有可能会因为再次发生的一点事情转为实质上的怒火。
甚至是实质化为报复也有可能。
“是不是黑锅暂时不好说,我也是一知半解,对其中内幕知之甚少。师弟妹们带话是说她目前的嫌疑是最大的。当然,封家人去了皇城,裴姑娘很安全。”齐一瘪了下嘴,保留意见。
“大哥,你发现没有?经历了鸟儿姐这件事后,二哥明显变得深沉了,喜欢保留意见。”鸠浅突然将话问到烟尽雨头上。
烟尽雨怔了一下,看了眼齐一,点了点头。
这的确如此。
齐一礼貌笑笑,默认,心说持白子做决定本就不能一言断定是非。
“二哥,鸟儿姐身上的事情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定论呢,你别真的一把将还没发生的坏事都塞在她头上。就算以后真出点事情,那也是银魂鬼的错,鸟儿姐是受害者。”鸠浅又在齐一身上看到了他很介意的东西,顿时有些不满。
“是我的错。”齐一还是礼貌笑笑,接着说:“南边打起来了,估计我们也很快就得撤兵了。”
“撤兵为什么?北墙不守了吗?”鸠浅有些不解,“人族好不容易守了一千多年,难不成还要主动撤兵?”
妖兽硬打下来再撤也不迟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除非大家都是曹大人那种身手,不然真九境的修士再多,也顶不上一个十境之人。阴阳老祖快要仙逝了。”齐一无奈地摇摇头,显然这些事情,齐一门毫无办法。
“人也迟暮,神也迟暮...其实吧,干死一个十境大妖就完了呗。”鸠浅大概猜到了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明白初帝等人必然对此有所准备,搞不好还有相应的打算,随口说道。
干死一个十境大妖?繁华处的女子听到鸠浅的口气,瑟瑟发抖。她连九阶的妖兽都对付不了,遇上了只能撒腿就跑。
这鸠浅分明就是人仙境,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十境大妖的身上了吗?
“嗯,最好是杀掉一个。所以,明天还请大哥三弟鼎力相助。”齐一郑重地对着两人拱手一礼,鸠浅翻了个白眼,烟尽雨也只给了个看傻子的眼神。
说话的当儿,鸠浅已经带着诸位来到了目的地。
穷途知音归乡处。
一个客栈,仙人累了云泊当归。
茶几带鸠浅来过,算是鸠浅印象很深的一个地方。
毕竟,他曾在这里被人强-暴过思想。
鸠浅一步跨入客栈,说道:“待会儿啊,二哥还是自觉一点,自罚两杯酒。跟我们说话还要像跟外人一样叽叽歪歪,谢来谢去的,烦都烦死了,你们齐一门的规矩啊,腐臭不堪。”
听到鸠浅的话,齐一不但不怒,心头一暖,抿着嘴跟着众人走了进去。
鸠浅熟稔至极地点好几个小菜,然后招呼小二上了几壶酒。
跟着秦贺在秦王城摸爬滚打几年,鸠浅也慢慢地接受了男人才会喝的酒,火酒。
这下,鸠浅算是没有忌口的了。
酒比菜上得快,鸠浅一边帮众人准备杯子,一边斟酒,两手不误。
随口问道:“诶,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鸠浅问她,繁华处的女子顿时开心不已。
这是鸠浅主动跟她搭话呢!
是不是代表她得到了鸠浅的认可呢?
繁华处的女子激动地一笑,咧开了小嘴,说道:“我叫......”
鸠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立即打断了她:“诶,算啦算啦,你先泡到我二哥再说吧,我对外人的名字没兴趣。”
“好吧!”繁华处的女子顿时失落。
“许久未聚,不醉不归?”
鸠浅举杯,看着烟尽雨和齐一说道,眼中有着一丝岁月赋予的成熟。
烟尽雨和齐一端起杯子,跟鸠浅碰在了一起。
“不醉不归!”
四人一酒喝到了深夜,期间趁着酒意,可谓是无话不谈。
其中,他们很多话,涉及到很重要的事情,一些还是齐一门中明确禁谈之事。
繁华处的女子有身为齐一门弟子的觉悟,很害怕这些话泄露出去,于是乖巧地帮助他们做了一阵隔音阵法。
夜深人静之时,天上清风吹散阴云,露出了白月。
白月和清风之下,便是这个世界。
就在鸠浅等人安然酣睡之时。
百越城中气氛凝重,处处透露着一丝无言的肃穆。
庇佑了他们几千年的老祖,已经无法在人世间再多做弥留了。
阴九勺无人相伴,独自一人饮酒,坐在北墙之上遥望北海,心情一沉再沉。
“没有你们这群该死的妖兽,师父就不会死!”
“谁说的?没有妖兽我也会死的,傻孩子!”
阴九勺豁然转头,发现阴阳老祖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
阴阳老祖和阴九勺一样坐南朝北,看着北海的那一片黑沉沉的云雾,眼中意味难名。
四百二十九章 浇兰克
一夜宿醉。
第二天。
三兄弟被守了他们一夜的那个繁华处的女子摇醒。
女子显然有所偏爱。
她摇鸠浅时力气最大,直让鸠浅感到头昏脑涨的同时还地动山摇。
她对待齐一时却温柔至极,恍若神女轻摇扇慢吐息。
至于对待烟尽雨,她只敢小声呼唤,大气都不敢乱喘。
鸠浅极其不耐烦地睁开睡眼,瞟了一眼天色,天刚蒙蒙蒙亮,外界大部分地方都漆黑一片。
可以说是根本就还没有天亮。
“这么早催命啊?再睡会儿!”
鸠浅正打算继续睡去,耳边传来二哥的呼唤。
“小浅,走吧,老祖在逆流光上等着我们,尽早去吧,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齐一的话,鸠浅本来不想搭理,阴阳老祖跟他可谓是毫无瓜葛。
但是烟尽雨也帮了腔:“起来,明日再睡。”
鸠浅无可奈何,只好立马起身。
四人于天色渐白中放下一大把灵石后走出客栈。
鸠浅拍拍自己的脸蛋,驱散睡意,拔地而起,缓缓朝逆流光飞去。
鸠浅本想一屁股直接落到逆流光之上,但是烟尽雨拉住了他。
烟尽雨伸手一指,鸠浅神识散开,耳听通明,随之看去。
逆流光边上的北墙,一个老人正在和一个年轻人相伴坐在一起。
看他们时不时双肩耸动,像是相谈甚欢。
凝神细听甚至能够听见老人爽朗豁达的话语。
先一步前来的人,往往是懂得尊重人的人。
怪不得此地人数已经如此之多,却还寂静的不像话。
行吧,不去扰你们清静。
鸠浅率先落在地上,随便找个干净地儿坐了下去。
本不该如此将就,一点也不讲究。
但是,出乎鸠浅意料的是,此地在这个清晨都不到时间已经聚集满了人。
密密麻麻地一眼看去,街上到处都是人头。
能得一地儿落脚,已是极为不易。
四人就这样随意而坐,等待着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随着天色渐明,四处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寂静一片的街道变得逐渐喧闹。
鸠浅不相信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参加的是葬礼。
但是,他还是听见了修士与修士之间相互寒暄的刺耳欢笑。
这些人什么时候都笑得出来吗?
还是根本没有不合时宜的概念?
鸠浅心里轻蔑一语,有些不满,直觉他以后也会遇到这种走上门来恶心人的讨厌之人。
然后,似乎是应和鸠浅的不满,微亮的天地间,暗处突然变得更暗。
刹那间,不知出处的剑光飞舞。
他眼中看到一丝丝红光闪过,十几个人头唰的一下飞上了天空。
一个浑身煞白的男子浑身缠满绷带从黑暗中显现身形,悬立于半空之中,手一招将那些个人头吸干成骷髅。
随着骷髅落地声起,一道血色红光混合着血气被男子吸入了鼻腔之中。
天下瞬间寂静无声。
原本在笑的一些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望着身边慢慢倒下的无头尸体,脸色变得惨白,怔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甚至短暂地忘记了呼吸。
死的全部是刚才笑得最欢的人。
鸠浅回头对着三人轻轻一笑,摊了摊手。
死亡之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胆敢犯禁。
鸠浅内心轻唤通明,九头鸟之眸赋予眼瞳,看向天上的男子。
真九境的一个人,看其手段是阴阳道一脉中的尸修。
似乎是感受到了鸠浅的打量,男子看了鸠浅一眼,点了下头。
他认识我?
鸠浅心头一动,猜到了他的身份。
阴阳道中的真九境之人,鸠浅有过接触的除了阴九勺,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那一夜向他祈求活人的浇兰克。
“是浇兰克。”
鸠浅压低声音与身边的三人介绍,齐一一听这名字神色猛地一变。
“怎么了?”鸠浅问道。
齐一脸色一沉,闭嘴不言,显然没有说出内情的打算。
“你说,不说就死。”鸠浅瞪了繁华处的女子一眼,杀气顿散。
繁华处的女子顿时吓得遍体生寒,正打算和盘托出,齐一阻拦了她。
“小浅,不要为难齐一门的人。”
鸠浅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二哥你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这种事我有一百种方法找到答案。兴趣已起,不要阻拦。”
齐一眉头一拧,鸠浅说得没错。
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多到了齐一门不愿再与人说的地步。
但是,鸠浅刚好不知道。
烟尽雨看出了齐一的为难,随口道:“上次兽海之时,齐一门上门求医,被浇兰克拒绝了。”
兽海?那齐一门肯定有伤亡,求医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重伤垂危非时空倒流不可逆转。
“就这个吗?”鸠浅问道。
烟尽雨本想再讲细一点,齐一直接坦率地接过话头,说道:“过程很不愉快。师祖跪地相求,他仍然不为所动,还羞辱了我们一番。最后还是长歌当欢的曹大人替我齐一门解的围,救了我一位师伯的性命。小浅,感激不尽,多谢。”
齐一说完恭敬地对鸠浅拱手一拜,表示衷心的感谢。
鸠浅眉头一皱:“行了行了。”
“酷大叔都没有跟我说起过,屁大点事情,谢来谢去的,有完没完。”
说完,鸠浅想到了一点事情,对齐一说道:“二哥,没有瓜葛的人救你命是恩情,不是本分。心有不快,落了下乘。”
齐一正打算辩解,鸠浅摆摆手,不想再谈这件破事。
小小插曲之后,天亮了。
原本相谈正欢的师徒,相继回头看了眼街道上的人山人海。
缓缓地站起了身。
鸠浅循着众人肃穆的眼神望去,看到阴阳老祖干枯如树的脸庞,心里微微感到一丝凉意。
阴阳老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幅骷髅披着一张干瘪的人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还没有一点肉感。
活脱脱将死之人。
就在这时,阴阳老祖对着阴九勺挥了挥手,将他一掌拍下了城墙。
之后他重重地咳嗽两声,对着众人洪声说道:“我快死了,有点话想对你们说。”
这一幕都发生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清晨,很普通,空气中也没有什么值得人记住的成分。
天边泛起第一丝黎明的曙光时,一个将去的神即将对着一群稚子一般年纪的孩子语重心长。
他大概会说一番心里话。
鸠浅作为一个不再局中的看客,从那些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眼中看见了泪花,泪花之中有些一种无法言表的悲痛。
鸠浅本以为阴阳老祖的逝去顶多是一件不那么开心的事情,没想到在意的人无法轻易放下。
这时,鸠浅突然想到色大叔身上传出的那一阵阵朽木的腐味,哀伤袭上心头。
四百三十章 上士闻道,下士不屑
阴阳老祖酝酿一番,开口说道:
“整个人间是虚妄,七尺身躯探莽莽。
求得苍生多一日,青丝白透也无妨。”
“齐一那小子对我说的,说得好,我今天借来开开场。”
“你名字既然已经返祖,今后齐一门就不要再叫齐一门了。”
“天地之间,不求长生求一世。涂涂一阁,那便是大陆之上齐一阁。”
阴阳老祖站起身,先是对着城下熙熙攘攘的人流说,后又转头对齐一说。
齐一与之遥望,点了点头。
齐一门就此更名,齐一阁问世。
“不论是人间还是地狱,总是有人心会向着太阳。”
“但是无尽的噩梦过后是否能够醒来,醒来的又是否是原来的我们,原本的我们是否已经被取代,所有疑问的答案都会消散在那片时间的云海里。”
“孩童们,若是未来有一天你们发现什么事思之不解,思之无益,那便记住不要再苦苦求索,上天既然赐予我们直觉,那便是要我们随心所欲。”
老人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痴立的阴九勺,慈祥一笑。
阴九勺双眼含泪的跪下,不停地对着老人磕头,头上血流不止,也全然不顾。
“讲个趣事,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
“孩童们你们要记住人间处处不公,唯一公平的是我们每日每夜都生活在一片大世界里,面对同一个世界,面对同一片万千大道。”
“在道的面前,若是还分上中下士,这道可以大笑了之。”
“天下皆知,齐一门的人都说是为人族修道。”
“老夫临别之际便告诉在场的千万道友,如若齐一门一日不改掉裹挟天下人的态度,齐一门便一日不得入人间道统。”
“若是你信自己走的是正道,还怕没有人愿与你同行吗?”
“大音希声扫阴翳,拨开云雾见青天。”
“而今云雾在北,不在东西,那为何这个人间唯有南边的那些书生懂得向北行呢?且他们未曾踏进修道之途前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阴阳老祖知道,该听这话的人不在此地,但是此时丑话说给乖孩子听,只因心中意难平。
“若是你们修道不是为了修到死,那便要争取好好的活,别修一世,一世都在别人的鲜血旁看着。”
“谁不能苟且偷生?谁不会望风而逃?谁又在别人后逃的时候往死处走去?谁又一直站立在尸体堆里茫然无措?”
说到这里,阴阳老祖叹了口气,自己回答道:“是废物,是懦夫,是勇士,是孩子。”
“老夫活了很久了,身边的故人全死了,陪着你们一群认识又不认识的年轻后生在这北境一退再退,我受够了。”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决然。
“待我死后,你们免不得还要后退。”
“我们全是废物,往南边越不过那道剑渊那些人,往北边又杀不过那些畜生,极东是无尽的飞鱼乱海,极西是万里荒漠死灰。”
“我们都是废物,都是废物,都是废物。”
说到废物,老祖摸了一把长长的胡须,如同先生教诲学生,言到大理时那般自得。
为何自得?
“我如今连爹娘的模样都记不得了,大概已经活了快三千六百岁了吧。”
“墨海如果顶不过这次的劫难,今天过后,就不要让你们的子孙们再称此地为墨海了。”
“墨生羽和萧条海,他们,他们…”
老祖没有就此往下说,他突然觉得往事尘烟,就应该随风飘散。
停顿三息,仿佛陷入了回忆。
“我不喜欢墨海这个称呼,就像我一辈子不想被人称作阴阳老祖一样。”
“那些个真正的老祖呦,一路死佛,一片长生林啊。”
说起老祖,说起死佛,说起长生林,老人好似有千般话语哏在喉头,难以吐出。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语气温和,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孙那般,嘱咐。
“你们都是好样的,老夫临走前再帮你们一次。日后若是到了不得不向南去的境地,你们越过剑渊的时候,切莫扰了仙人…那些人是真正的仙,心中已经绝情无爱。”
阴阳老祖转身向北边走去,负手凌空。
一步快过一步,一步远过一步。
“老祖~”
众人大呼,纷纷踏上城头,遥望北处,阴阳老祖的身形变成一个黑点。
“不要啊,师父…”
阴九勺一边嚎叫,一边疯似地往前方屏障突去。
然而他半路遭到了阻拦,寸步不得向前挪去。
初帝出现在了逆流光之前,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拦就拦死,直接打晕他,免得费力气。”初帝朝着擒住阴九勺的两人说道,其中一个闻言就反手一计重拳击打在不停挣扎的阴阳鬼后脑上,打晕了他。
“我们就这样看着他去死?”初帝身旁一人向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开口道,他是秦贺。
秦贺的话,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初帝遥望,半晌无言。
半晌之后。
“阿贺,就这样看着不好嘛?”
初帝这句话,说的极慢,好像说出这句话的人心中有无限悲伤。
阿贺!
亲昵的称呼几百年没听到了,秦贺蓦然侧脸,发现初帝脸庞挂着一行清泪。
短暂片刻间,悲伤已然弥漫。
能够上得来这百丈高墙的大多是上三境之人,很快并不开阔的城墙上站满了人。
目送一尊人间大能去死。
有的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抹去眼角的泪水,咬紧牙关,满含愤怒和仇恨的盯着阴阳老祖所去的地方;
有的人轻轻刮了刮自己的鼻梁,摇头叹气;
还有的人,与人群角落中面带微讽,不屑一顾;
更有甚者,坐在城头,手拿着瓜子,笑着等戏看;
当然也会有人,心里大快,此时躲在某个封闭暗室中疯狂庆贺…...
人间自有众生相,熟悉陌生皆猖狂。
在街道不远处,鸠浅此时被繁华处的女子强行拉着一边推搡着人群一边朝最前面挤,好似是要争个好位置。
其实,和烟尽雨一样,鸠浅也不太想去凑这种哀伤的热闹。
但是齐一很热心,招呼都不打便来到了城墙之上。
鸠浅觉得城上气氛不对,对她轻声嘀咕:“喂,别再往前面去了,二哥肯定不在最前面。那个老人家多半是临死之际放手一搏,城墙上很危险的。”
但是,鸠浅怂头怂脑的模样繁华处的女子并不怜惜,充耳不闻间依旧死命的把他往前面拽。
鸠浅任由她拉着自己,觉得此时无畏的她像极了什么都不怕的鸟儿姐。
几步之后,鸠浅被她往前扯了一把,往前多去了几步,抬眼间便看到齐一那专注而又挺拔的背影,二哥正在注视着远方。
繁华处的女子伸出手轻轻戳了齐一一下,意识到来人,齐一回头看了一眼。
“参见持白子,鸠浅公子也想一起看看,他不好意思上来看热闹,非要把我拉上来。”繁华处的女子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先声夺人。
嗯?
你说我不好意思?
鸠浅听见女子甩锅,顿时目瞪口呆。
四百三十一章 抱臂魔猿
鸠浅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心想明明是你拉我过来的。
正欲反驳,鸠浅突然发觉自己手中正握着一根滑腻的手腕。
鸠浅低头一看。
诶?
我啥时候拉着她了?
鸠浅百思不得其解。
齐一完全回过头,刚好看到鸠浅拉着繁华处女子的手腕,一脸窘迫地怔在那里。
这家伙,与人打架的时候气焰那么高,现在怎么就怂起来了?
齐一觉得好笑,招了招手,示意两人都站到他的身边来。
繁华处的女子欢快的丢开鸠浅的手,隔了一分距离,靠在了齐一身旁。
在近一步,她就是以小鸟依人的姿态抱住齐一的手臂。
鸠浅低着头走到齐一的另一边,瞪着女子咬牙切齿。
鸠浅压低声音,隔着齐一对她狠狠说道:“哼,你居然诬陷我?”
女子好似害怕,受到了威胁,猛地撅起小嘴,眼中瞬间涌起了泪水,滴溜儿滴溜儿的在眼眶里打转。
齐一和鸠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纷纷手足无措。
“没有,没有,我拉你上来的。”
鸠浅瞬间不敢追究,心道我还怕二哥揍我呢。
“哦。”轻轻的一个哦后,女子神情瞬间又恢复正常,齐一和鸠浅顿时目瞪口呆。
这?
女人的脸变得也太快了些吧?
鸠浅心道,以后得离她远远的,指不定哪天就又被当枪使了。
想到被当枪使的事,鸠浅顿时变得忧伤,好像已经有几次被人当枪使了,为什么大家老是找我呢?
鸠浅很郁闷。
鸠浅永远都不会想到,这天下,这世道,就他的这几次,算少的了。
当女子和鸠浅两人上来这边搅合了一番沉重的气氛后,城上再次陷入一片肃穆和死寂。
初帝很烦闷,阴阳老祖这般死意当然不可能是意气用事,一定是寿元已尽,心知无力再守,打算放手一搏,于迟暮逝去之前寻个机会看是否能够带着一两个狗畜生一起去阴间。
那若是没了他,日后他的位置谁来守?
北越城外,有十境的魔猿抱树。
魔猿抱树虽已百年不见,但是万一昨日重来,北墙还守得住吗?
这个时候,十境塔里的人大多抱有一丝明媚的期待,盼望他们崇敬的老祖向他们展现一番十境仙士的无上风采。
可是塔外的人,看着远方,竟然没一个眼里出现半点微阳。
顶多杀几个胆肥敢冒头的九境畜生,这个几或许还过不了十。
至于十境的魔猿,又或者是碧眼青蛇,还是花尾虎,不管出来的是其中哪一个,人到,人便是死局,无生门。
“你说老祖站在那里那么久了,为什么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急性子的人忍不住问身边的人。
所谓的很久,也不过是老祖停下脚步之后三十息。
就在众人以为依然会平静的时刻,一只巨大的银色木棒划开云雾从天而落,重重的砸向了老祖。
在初帝等塔外人眼里,这是一根木棒。
而在其他的人眼中,竖剖苍天,劈开云海的是一道剑刃。
为什么第一感觉是剑刃?
因为他们只看到一根银线和一道银影,如同出剑时剑刃与剑光。
“拿棒子的是什么东西,巨人?”
鸠浅眼中紫瞳缩成针孔般大小,身后巨鸟翼护,算是见到了半分怪物真容,惊异不解,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塔外几人目光横移,看了一眼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的人,几人相视一眼,分享了一下心里的惊异。
他居然看的清?
但他为何只有人仙境?!
没时间思索这些没用的事情,将视线再次挪向老祖方向的时候,初帝齐方等人原本黯淡的目光中变得有了一分明亮,终于出了一点值得高兴的事。
一棒槌下,天空中的黑点自然消失不见。
看清战局的人有些担心。
老祖那一下难道是没躲过,那是不是此刻被砸到了地底,最少受了极重的伤?
众人担忧还未曾消散,老祖已重新出现在了天空中。
只见老祖破土而出,顶落块状的厚土,再次站到了先前停下的位置。
同样的黑点,同样的高空,阴阳老祖看着重新合上的云雾,洪声道:“畜生,再来。”
一声畜生,划破云霄,气冲万里,一下引起了墙上众人千百年来对抗妖族时的积怨之火。
刹那间。
修士叫喊之声,如爆沸之水,空然炸响。
“斩了它。”
“将他从云雾里拖出来…”
“老祖,我来助你。”
“……”
高墙之人不过百千,气势盖过万人呼,北海云雾后退了一分。
仙人声援,千万人喑。
凡上之人,人谓之仙人。
神之呼喊,厉声远扬,那后撤了一分的云雾不知是否也是被人族大物们的气势吓到,惊得后退?
更有甚者,更是蓄力一剑劈开北墙城阵,纵身一跃向高空,意图去帮那孤军深入的老人。
北墙这里,多的是愿意拿性命去换畜生的疼痛嘶吼的无畏勇士。
一人身死算什么?
我修至九境不过百年,畜生九境何止百年?
一命换一命,我子孙无穷尽,谁敢于我争轮转?
孽畜终是必须杀绝。
彼时,北墙无人在,身后人间就是乐土。
但是初帝在此,岂会任由闲人凭心而去?
塔中人或许觉得自己去了能锦上添花,但是塔外人都知道:杯水车薪无异火上浇油,终会害了自己人。
有几位修士一腔热血的跳出去,在高空中没借到一次力,便被初帝飞剑回拍,打了回来。
“别去添麻烦,老祖若是能赢,没有你去助阵,会赢得更漂亮。”
初帝心里接着说,若是赢不了,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被一剑拍回的修士一脸不快而又无可奈何。
道理谁都懂,但是心里就是过不去。
于是他们只好强忍,只能强忍。
他们知道,初帝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也跨出那一步,站到他们身旁与他们并肩作战。
老祖的大战刚刚开始,自然仍要继续。
不过这次从云雾里出来的不是大棒,而是挥棒的巨兽。
老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只魔猿,但是不管几次看见这只直立起来的猿猴,他都会感叹魔猿的强壮和魁梧。
估计是很少仰头去看生命,猿猴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黑点,巨嘴里凶厉的獠牙,仿佛在为它睥睨天下的眼神助威。
向云外走了几步的魔猿,身高大约三十丈,手握一根等身高的巨木。
站在百丈高墙上的众人看到它的一刹那,心中微微惊颤。
这么高?
北墙才不过一百丈而已。
它有三十丈?
那它岂不是可以直接一跳越过这北墙?
那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守什么?
远望巨猿,好似天上云雾成了他的白帽。
它手中随意握住的巨树,齐它长,与魔猿手臂一般粗。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只魔猿,虽然这百年关于它的传说已经听了千万遍,今日第一眼瞅见,众人依旧胆寒一大片。
鸠浅打量着这个魔猿,心中感到有些不妙。
北墙边四大妖王,抱臂魔猿,碧眼青蛇,花尾穷奇,疯。
抱臂魔猿是最年轻的一只,不知几百年前破的十境。
它顶替了与尊上同归于尽的那只蛮荒神狼的位置,成为北海中第四大妖王。
它栖息于北越的城外远方的一处果林之中,力量巨大,挥击速度也极快。
虽无法轻易真身挪移,但是轻轻一跃可达千百里。
不同于花尾穷奇和碧眼青蛇,抱臂魔猿是在每一次兽海南下中都有可能露头的一只极其好战的妖王,出战频率极高。
这一次,还是它最先冒头,迎击。
四百三十二章 封神鬼印,巨人术
“畜生,你终于肯出来了。吃我一拳。”
老祖沉声暴喝,后脚一蹬踏碎虚空,借世界无穷力,起拳轰向魔猿的头颅。
在巨大猿猴的眼里,老祖的拳头就像是一粒沙子般大小。
于是它轻视之时不免目露不屑,竟然不躲不让,任由老祖一拳击中自己的额头。
一拳毫无意外的击中,巨猿意料当中的吃力之感未曾出现。
老祖在碰触到巨猿头颅的前一刻化拳为掌,印在了魔猿额头。
魔猿脚下随着老祖一轻印,出现一道大阵。
这阵,是老祖布在自己的血液中,趁刚才被一棒砸到地下时,放血构建而成。
对于阴阳道而言,没有什么阵眼,比自己的活血更能稳定的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了。
只要他还活着,阵法就一直在,永不会散。
“恶鬼将起,封神鬼印。”
阴阳老祖手掌碰到额头的那一刻起,万道符印顺着魔猿的身体,急速的越过头顶,滑下胸腹,直直下地。
整个过程中,符印逐渐凝聚成实形,化作漆黑幽寒的巨大锁链。
但凡符印化形,便成术。
形化实,便成牢。
此牢,锁下的不止牢中活物,还有牢中所笼罩的一片空间,即使是感悟了空间力量的修士大物也脱身不得。
应阴阳老祖厉喝而起的还有破土而起的四只恶鬼,分别立于魔猿前后左右四方。
每只恶鬼皆高三十余丈,手上紧握符印化成的巨大锁链,破土之时顺势抬脚,用力的将浮空符印化作的锁链踩下,试图将直立的魔猿狠狠压下。
此时原本傲气冲天,睥睨一切的魔猿瞬间成了链下之兽,仿佛已经嗷嗷待宰。
但是,总是想象很美好。
初帝凝望着远处的云雾,云雾中几道极浅阴影一闪而过,暗道一声不好,转头便冲鸠浅说道:“鸠横日落教过你阵法没有?”
鸠浅原本正瞪大眼睛去看远方战场的动静,此时被突然一声呼唤吓了一大跳。
吱吱呜呜说道:“他,他好像没教过我什么阵法。”
“他没教过你巨人术么?”初帝十分焦急,极其不解,怎么会连这些不教你呢?
“哦哦哦,那个教过。”鸠浅回过神,看出了初帝的焦急与匆忙,连忙说道。
“随我来。两位也随我来。”初帝不再等待,瞬身来到鸠浅身旁,一把抓住鸠浅,带着两人朝天上冲去。
能和初帝并肩作战的人,整个北墙,如今已经不多。
现在除去阴阳老祖,只剩下齐一门的师祖齐方,还有就是西秦的那个赤膊抗刀汉子秦贺。
鸠浅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揪着来到了战场的近处。
初帝正欲开口提醒阴阳老祖小心,一条大蛇就已破土而出,身躯瞬间就缠上了被符印缠绕住的挣扎不停的巨猿。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只山岳一般大小的花尾巨虎冲出云雾,张开深渊巨口咬住一只巨鬼的身躯。
“两位护我,鸠浅起巨人阵。”初帝嘱咐一声两人,开口对着鸠浅大喊。
同时,初帝将手掌贴在了鸠浅的后背,往他体内注入大量的仙气。
鸠浅感到体内如同受到了大海倒灌,磅礴的灵力直接冲入体内,呼吸之间鼻子中就像是要喷出水汽,不由得有一些飘忽之感。
“快。”初帝瞧见鸠浅的愣神,出声喝道。
如此危急关头,你这小子居然心不在焉?
鸠浅好在反应也是极快,双手结印极其迅速,初帝见之有些动容,这种结印速度已经快过了当年的鸠横日落。
“巨人起身。”鸠浅猛地一声大喝,他感觉此时自己无比强大,召唤出来的巨人可参天日。
号称铁板蒸灰的北方大地,在鸠浅一声暴喝之下,快速隆起,形成了一个巨人。
但是,其身形并不如鸠浅想象的那般大。
鸠浅快速的将雷跳插在巨人头顶,作为阵眼,割破手指于空中画了个圈,圈住了剑。
就在这时,初帝一下拨开鸠浅的手,握在了仙剑雷跳之上。
鸠浅大惊失色,这是要夺走巨人的控制权?
不待鸠浅完全生出疑惑,巨人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快速恢复了平静。
此番情景,鸠浅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已经直接夺走了巨人的控制权?
初帝没时间理会此时目瞪口呆的鸠浅,空出的一只手反手一掌,将鸠浅拍离了战场。
鸠浅在初帝一掌之下,像一枚被发射的炮弹,被击往北墙。
或是战场距离北墙实在太过遥远,亦或是初帝留了力,害怕用力过猛伤到鸠浅,鸠浅并未直接回到北墙之上,而是落到了北墙边不远处的大地上,激起满天灰尘,甚至还有些挡住了墙上众人的视线。
初帝望了眼此时已经被花尾虎咬断身躯的巨鬼,心道不妙。
这和他们预计的情形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四鬼已断其一,初帝指使着巨人使出一击靠山撞,撞开穷奇与断鬼,驱使巨人伸手抓住了符印凝成的巨大锁链,然后使出全力往下按住,补上空缺。
“两位,小心花尾虎的尾巴。”
初帝话音刚落,一条巨大的阴影从天而落。
花尾穷奇的尾巴化作巨鞭朝着巨人抽来。
就在短短不足三息的时间,其他三位巨鬼神将已经化作阵桩将锁链钉在了大地之上。
初帝驾驶的巨人,避无可避,只好一脚踩住锁链,空出双手防御硬抗穷奇的尾鞭。
初帝想象中的巨力没有到来,抬头一看才发现齐方和秦贺两人跪立于虚空之上抓住了虎尾。
齐方和秦贺相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合作了千年的伙计就是默契,无需言语,便能知晓对方的用意。
他们两人都知道单靠巨人抬手,不可能挡得住虎尾一击。
更何况这还是鸠浅这一个小孩子召唤出来的巨人。
“快,控制巨人将锁链压入大地。”
阴阳老祖此时身冲出绿液,冲着初帝暴喝。
初帝等人转眼,发现阴阳老祖头上掉光了头发,脸上皮肉渐渐消融,模样凄惨,白骨渐渐裸露,仿佛下一刻就会变成一具骷髅。
初帝抬头,才发现青天暗绿。
方才花尾穷奇挥鞭时,碧眼青蛇已经朝天上吐出了大量毒液,此时已经化作了一道绿色天幕,笼罩住了天空。
碧眼青蛇的毒,杀死了鸠横日落!
危险!
初帝等人内心大骇!
于是,他也不再顾巨人的承受极限,加快了灵力注入的速度。
就在初帝加快速度时,巨人双膝微屈,凝聚成巨人肌肉的土块纷纷崩落。
这时,鸠浅才刚从尘埃中站起身来。
他一看到远处那笼罩天日的绿色,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就是这条蛇害得那个潇洒一生的男人,十年口吐绿血,化为一滩血水而终。
鸠浅立马拔腿就跑,他要远离这条蛇。
那个男人曾说过,没到他的这个修为,碰到必死,神明不救。
而鸠横日落的这个修为,中了毒,也只是拖了十年,然后还是死。
鸠浅觉得他今生都不可能忘记那个男人每至深夜时分鼻中发出的惨厉痛哼。
鸠浅对这条蛇有种发生内心的恐惧,幼时的他不敢碰触任何绿色的东西,因为他分辨不了他伸出手,手是否会被融断。
那时,那个男人吐出的血,如果流进河流,整条河流便会半日之内发出刺鼻恶臭,河中活物顷刻死绝。
滴在花上,花立马枯萎化成尘粉,甚至多余的毒液融入大地还是将大地融化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毒坑。
毒性之强,异常恐怖!
碧眼青蛇,有仙界遍地都是这种小蛇,蛇毒也不难解。
只是当它修为通天之时,再简单的毒也成了无药可救。
此时这条蛇,怕是总共身长已有七十丈。
它绕了魔猿紧缠三圈,巨大的头颅还能伸出天外,朝天嘶叫。
四百三十三章 同归于尽?
初帝已经作出了选择,即使淋下这雨他也要保证阴阳老祖的封神鬼印起作用。
齐方望着头上的毒幕,毒幕像是化作了苍天一般,遮云蔽日。
其实他们都可以逃,但是巨人肯定逃不了,因为那个阵法还需要初帝控制巨人进行最后一步。
当巨人握住锁链时,众人皆知,锁链也拉住了巨人,退无可退。
“哈哈哈,我想试试孽畜之毒可否毒得过书生之墨。”齐方大笑一声,割开手腕,化血为墨。
只见齐方快速的用剑在身前漂浮的血液上龙飞凤舞,待到绿液即将盖到众人的头顶时。
齐方抬手,血幕遮住巨人和初帝秦贺两位同伴。
初帝望着齐方逐渐苍白的脸庞,心中一紧。
在绿色的毒液接触血幕时,一股不正常的殷红冲上齐方毫无血色的印堂,印堂便瞬间发黑。
齐方‘噗’地一下,口吐出一道绿血,初帝顿时心下一狠,用力地将脚下的钉子钉入大地。
秦贺趁着碧蛇口吐毒液的空当,带着血幕,冲出毒雨的范围,逃出生天。
只见他横刀而凭,瞄准巨蛇的头颅,整个人化作流星,向着巨蛇斩去。
但是,众人此时未曾在意的花尾穷奇,再次甩动了虎尾,一尾巴抽中了秦贺。
秦贺化作一颗流星,朝向北墙的方向,落在大地之上,在大地上擦出极大的一条痕迹,一时间没了动静。
原本以一敌一,人族便极少能有能敌北兽。
此次以四敌三,依旧是全落了下风。
在秦贺未曾重新站起来时,正面,变成了三对三,又当如何?
人族修士全部掐蛋,揪心,观战时忘记了呼吸。
好在秦贺拖延的时间,刚好够巨人将锁链按入了大地。
就在四方锁链皆扣锁时,巨猿终于被完完全全的压在了地上。
无论他如何动弹,也不再能够撼动巨牢。
现在变成了以三敌二,腾出手来的阴阳老祖身上再无一丝血肉。
只剩下一幅白骨的阴阳老祖,丹田之内散出千百道仙气,布满周身骨骼之上,发出淡淡银光。
而原本缠在巨猿身上的碧眼青蛇此时轻轻的从牢笼之上爬下,口吐着蛇信,饶有兴致的望着天空中不停咳嗽的齐方,好似在讥笑,我的毒相比你的血如何?
这滋味可还好受?
妖王没有退却,说明它们丝毫不畏惧剩下的人祖。
“还能顶多久?这阵还有后续吗?”初帝出声,先问齐方,再问老祖。
“能撑一会儿。”齐方现在急需打坐调息,那蛇毒已经钻入了他的肺腑和四肢百骸。
“你们把所有的仙气给我,我才杀得了这魔猿。”白骨没有开口,心神传音。
换而言之,此时大阵只能困,不能杀。
魔猿显然也知道这锁链只是暂时困住了他,愤怒地吼叫,不停地用大掌拍打着大地,挣扎着挣断头上的锁链。
初帝此时仙气已经所剩不多,齐方刚才动用禁术,不仅没有顶住绿毒,反而引火上身,此时能够外调的仙气更少。
唯一消耗稍微少一点的秦贺,被花尾虎一尾巴正击而中,此时不知道人在何处,醒了没有。
初帝仰天大笑,每次与十境妖王交手都是如此令人绝望。
“老祖,我还有七百道可用的仙气,先传给你。”初帝大笑之余,瞬身来到白骨身后,将所有的仙气输入到了白骨之中。
十境之人可借天命,其实初帝体内只剩三百道,他压榨了身躯中所有的能量,在大笑的当儿生生凝到了七百。
强行压榨体内能量的代价是,初帝暂时无力再战。
白骨望了眼齐方,摇了摇头,随手将初帝的身躯抓住扔到到他手上。
然后,白骨大手一挥:“滚。”
齐方痛苦万分,感激不尽,提起初帝急速后撤,随手捡起倒地昏迷的秦贺,三两息之间退回了北墙之上。
云雾之中传来一道人听不见的轻喝,碧眼青蛇和花尾穷奇相视一眼,眨了眨好看的瞳眸。
这条大蛇和这只花尾虎就像是等着看好戏,并没有去阻拦齐方后撤,反而一只吐着蛇信,一只轻遥虎尾,双双退回了云雾之中。
阴阳老祖没有浪费一丝灵力去重新凝聚一幅躯体,就如同先前他忍着剧痛不去抵抗剧毒一样。
他要将剩下的一切力量,全部用到磨刀之功上,然后一刀夺走这魔猿的性命。
巨大的魔猿仍然没有放弃挣扎,大地因为它的巨力拍打而不停震颤。
它有预感,眼前这副白骨想拉着它一起死。
但是,预感是没有用的。
它不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
于是在魔猿巨大的兽眼怒视前,阴阳老祖缓缓的化作白光融入黑链之中。
整个过程发生的极慢,阴阳老祖完全融入黑链之后,黑色骤然变成铁水的白赤,融入魔猿的身体里,魔猿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吼叫。
“吼~~~”
“嘭!”
就在众人正将注意力放到归来的人身上时,远处云雾之前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耀眼天光闪得苍天失去了颜色。
先前被打晕的阴鬼阴九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跪在地上,痴痴的望着那白光之外,脸上布满了泪水。
他知道,师父带着那只最先冒头的妖王自爆了。
悲伤瞬间吞噬了这个刚醒的孩子,使他悲痛欲绝。
此时,鸠浅已经安然的回到了北墙之上,遥望战场之中,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一只十境大妖的生命力远强于人类,阴阳老祖自爆,真的将其带着一起同归于尽了吗?
在众人都以为老祖不惜自爆与魔猿同归于尽,心里既有些悲伤又有点喜悦时。
云雾之外一只背露白骨,浑身是血的巨兽站起身,冲天一声又一声的狂吼,好似在向苍天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吼…吼…”
兽吼响彻云霄。
听到这种象征着生命力的声音,北墙之上的修士心中骤然一凉。
完了!
这只大妖还没有死!
怎么办?
要不要补刀?
就在鸠浅犹豫要不要动手之时,一个个的身影越过他的头顶朝北海云雾边飞去。
人族修士很多,他们作出了选择。
“杀了它,为老祖饯行!”
“杀!!!”
大家的厮杀声漫天。
魔猿气急之时,发现了他们。
它此时受伤极重,苍蝇大小的人已经飞到了眼前,它一棒将飞来的修士打落尘埃后快速转身,蹒跚着步伐走向云雾。
在进入云雾的一刹那,它回身满带怨恨地看了北墙一眼,然后不甘的消失在了云雾里。
四百三十四章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就在魔猿退回云雾之中时。
东方一百里外的云上。
确认抱臂魔猿没有死去后,云彩动了动。
一个老者叹了口气,然后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果然不出尊上所料,没有十境妖兽的帮助,他们连一个大妖都杀不了。”
丢下这句话,他一个人踩着祥云彩败兴而归。
有些事情,东楚需要早做准备。
越早越好。
事已至此,言青木是不是一只银魂鬼已经不重要了。
该来的,避不开,总是会来。
北墙,必破!
与此同时。
西秦。
小西都。
秦豪别院中。
秦豪躲在房间里,推演沙盘,突然看见一个光亮的石子变得黯淡。
他大喜过望,一下子站起身子。
奈何贫血,他一下子用力过猛,感觉眼前一黑,头昏欲倒。
“来人啊,报信!”
秦豪大声呼喊,院外之外之人凝光化鸟,传出了一道讯号。
秦豪长长地松了一大口气,缓缓地朝王府走去。
路上,秦豪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令牌之上的那一滴红玉中,一缕细小的神魂正在摇曳。
西秦的仙人安然无恙。
秦豪伸手撩了撩鬓角,随手一抓,一把白发。
秦豪有些意外,快速地跑到路边找了一口水缸,往下一看。
水缸中的人影,头发已经全数斑白。
“上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
秦豪喃喃自语,苦思良久却找不到答案。
他慢慢用手臂撑起身子,重新走到去往王府的道路之上,显得有一些失魂落魄。
半晌之后,他自顾自笑了笑。
“无伤大雅,西秦大计已经完整地布置下去了。”
“一切命运已是无人能够更改!”
“吾已朝夕皆可死!”
说着,秦豪伸了个懒腰,仰天大笑而去。
一路上的行人知道他的身份,纷纷指指点点。
他们不敢大声喧哗,但又想高声欢呼。
这是他们西秦除了仙人之外对西秦最好的人啊!
术魔!
他的智慧使得西秦大军,不管以多少兵力作战都大胜而归。
一胜就是十年。
整整十年。
一时之间,怀揣着自豪与骄傲的行人神色有些僵硬。
不知道是上前搭讪好,还是默默离去好。
就在这些僵硬而又犹豫的表情的目送下,秦豪左拐右拐,第一次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秦王府。
先前那么多年,秦豪都是弯腰进门。
这一次,他终于为仙人办成了一件事。
可以肆无忌惮地邀功了。
想到即将可以看到仙人的容颜,秦豪无比激动,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他的哑巴侍女两年前死了,她的遗愿就是看一眼仙人的容貌。
秦豪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一颗人的眼珠。
原本应该干枯萎缩的眼球,在瓶中悬浮,一如鲜活。
秦豪知道,到时候,只要他看到仙人时将瓶子拿出来,哑巴也就能看到了。
“真好!”
秦豪开心地漫步于王府之中,径直往后花园走去。
他完全不在意中途会碰见谁,因为他知道,早已经有人将消息传到了王后手中。
此时的王后,定然也在花园之中焦急等候。
仙人进入二十一夺定旗,已经将近十年。
时光加速阵法中的十年苦修,最少等同于外界一千年。
平白多了一千年的道行,仙人定然修为已经突飞猛进。
是时候该出来了。
仙人归来之时,便是西秦横扫墨海之日。
这一天,就是今天!!!
只是想想,秦豪就兴奋得想要哭泣。
于是,被激动裹挟的秦豪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最后一步踏入花园中时,他已经接近奔跑。
已经到了花园。
秦豪抬目看去,花园中两人相依相偎。
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将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一幅画面,美得令人窒息。
秦豪痴痴地看着秦画的脸庞,做梦都梦不到如此好看的模样。
秦画的脸,真的就像画一样美丽,完美得让人感到虚假,梦幻。
半晌失神之后,秦豪快速将瓶子拿了出来,捧在了手心。
瓶子中的眼球只看了秦画一眼,就变得黯淡了下去。
这么美,看一眼就了却了心愿吗?
秦豪扪心自问,是这样的。
哑巴死了。
毫无遗憾地死了。
秦豪并不感到痛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秦豪恋恋不舍地将眼睛从秦画的脸上移开,在墙角边找了把铲子,在花园中随处找了块空地,将瓶子埋了下去。
在秦豪专心致志地与人埋眼的事情时,秦画已经松开了怀抱。
秦画在秦豪一脚踏入王府时便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但是,他太思念怀中的女子,于是多抱了一会儿。
就这简单地一会儿,秦画都深感沉醉,不愿自拔。
但是,这些都是终要分离的。
秦画轻轻地拍了下女人的屁股,暧昧一笑,眼中全是柔情与蜜意。
女子娇笑一声,用粉拳轻轻捶了捶秦画的胸口,欢快地提步而去。
她知道夫君与秦豪还有很多话讲,不待秦画吱声,先一步款款离去将主场留给了西秦的王与他的谋士。
当姬水柔走出花园,秦豪也差不多处理好了手头上的事情。
“你确定可以开始了吗?”秦画问话时,已经重新戴好了面纱。
不过这没关系,秦豪已经将秦画的脸牢牢记在了心里。
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秦豪站起身来看着秦画,嘴角带着笑意。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他的君主的问题,反而笑道:“仙人真好看。”
秦画眉头一皱即逝,极小一丝幅度的瘪了瘪嘴,没有说出口中的话语。
秦画本来想叫秦豪不要打岔的,然而,看到秦豪雪花一样斑白的头发,有些不忍心了。
两人就这样眼睛看着眼睛,静静地望着。
莫约过了一刻钟,秦豪感到自己不太受得了这种太具有侵略性的凝望,率先收回了目光。
“感觉就要爱上仙人了。”
秦豪苦笑地摇摇头,将心中最坦率的感觉说了出来。
秦画蹙眉一笑,算是应和。
不知何时,秦豪突然眼神变得坚定,右手成拳,拳心贴于胸口,半跪道:“仙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
秦画握了握拳头,浩然无边的力量在体内澎湃,他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
秦画一刻也等不及,问道:“何时启程去唤这一阵东风?”
秦豪桀桀一笑:“秦豪悉听王便!”
秦画眼中闪过一丝血色,大手一挥,一道红色血气将秦豪包裹。
然后,两人一同越上了天空。
全速朝北方飞去。
他们要去北墙边,向墨海的天要那一阵袭人的东风。
四百三十五章 他是仙!
翌日。
还是清晨,天边刚泛起一丝白光,初帝和烟尽雨两人站在北墙之上。
若是凡人被召唤来此,肯定会埋怨圣上,此时几乎是伸手还不见五指。
但是,烟尽雨不算是凡人,他是仙,从身到心,完完整整的仙,无垢之仙,自尘埃中破起,纤尘不染。
“唤我来此,不知初帝有何吩咐?”烟尽雨此时本应该是在修行,不料初帝的身影已经站在了房中。
昨天刚死了一尊人间大物,烟尽雨不想拂人间帝皇的面子。
“自然是有话想和你讲。”
昨日一番大战,虽不算华丽,也没有胜出,但是初帝仍旧现在疲累至极,言语间显得有些没有力气。
烟尽雨说道:“今日明日,我觉得初帝都应该好好休息,若是你再倒下,北海就真的不用守了。”
初帝遥遥头,示意无妨:“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兽攻。”
初帝很笃定,烟尽雨很怀疑。
“据我所知,那只魔猿绝对现在还没有死。”烟尽雨很肯定。
“那只魔猿,应该是还活着。”昨夜夜里,云雾中又传来了它的吼叫。
听那声音,虽说很是凄厉,但是声音越大也就说明生机越强,想来应该是在慢慢恢复。
“那为何不防?总不是它不记仇吧。”烟尽雨撩开刘海,露出一双冷清的眸子。
初帝笑道:“它们这些兽和我们这些塔外的人一样,受了伤便极难好。过去的几百年,我与之交过手,上次我给它的一道剑痕,它花了七十年才恢复得完好如初。而且,它快要死了。”
所以,初帝并不担心。
这一只抱臂魔猿不会在短时间就卷土重来,不,应该说是没机会再次卷土重来了。
“它比几百年前强了很多吧?”烟尽雨猜到。
“是,进步比我们快。以前我们也是在这个境界,而它刚开始才不过一只九境的小猴子。跨入十境之后,便成了如今这么大了。”初帝说起这个,无限唏嘘,感叹不已。
世人总认为野兽比人修炼缓慢,殊不知到了一定境界,人是不如兽的。
“开门见山吧,我不擅长与人聊天的。”烟尽雨实在是言语很少,况且他不愿在这种时候还浪费时间在耍嘴皮子上。
他感觉他已经摸到静一刻水剑诀倒数第二剑的门槛了,时间还是无限宝贵的。
烟尽雨对时间的珍重,令得初帝很是伤心。
堂堂人皇都不能让你抽一点时间陪陪吗?
初帝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将衣钵传给你。”
说出这句话,初帝像是在托孤。
烟尽雨很惊讶,回头看了一眼初帝,一息之后又转过了头。
“容我拒绝。”
烟尽雨鞠躬示歉。
烟尽雨的拒绝,在初帝的意料之中。
现在,初帝能够确定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江河屠了。
初帝心中一叹,心说小童终归还是小童。
“可否给我个理由?”初帝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远方朦胧美丽的云雾。
“我师从印刻刀师,已有传承。”烟尽雨说这句话前,已经想好了许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卑不亢的拒绝。
“你可知道受我传承意味着什么?”初帝其实想说,我甚至可以将修为直接转给你,哪怕你无法全盘接受,一千多年的修为,你就算只得到十分之一,也是天大的机缘造化。
初帝知道他是不死心,但是他就是不死心。
若是一切都如小童所言,人活着又是在干什么?
演戏吗?
“初帝的传承意味着我能快速变强,但是也意味着责任。”烟尽雨岂会不知?
“责任能给人迷途中以方向。”初帝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是好事。”
“看到你现在疲惫的模样,我知道肩挑日月的滋味不好受。”烟尽雨实话实说。
“但是也有好受的时候。”初帝补充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
“我除了活着,然后做点修行的苦事,别的都不想要。”烟尽雨目不转睛,对所谓的恩赐不屑一顾。
别的都不想要,包括万人敬仰,包括世人传颂,也包括初帝头上这一顶王冠。
“你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下定主意使得皇室改姓吗?我是想将皇位给你,甚至我还可以为你将一切荆棘抹平。”初帝看着烟尽雨,有些生气。
初帝觉得烟尽雨太傲了,傲得让他很气恼,心里不舒服。
初帝允许天底下存在一些目空一切的人。
但是,为何一定要是你?
“多谢好意,但是请初帝收回成命吧,我不想对人间负有责任。”烟尽雨对着初帝静静鞠躬,还是实话实说。
对一个人最好的尊重,便是实话实说。
暂时,烟尽雨对初帝还是保持尊重的,因为烟尽雨觉得初帝也尊重他。
“烟尽雨,你有没有想过,人一出生就有责任。”初帝缓缓开口。
少年并非都有大志,但是可以引活水,以活水滋润枯井。
“想过,但是我觉得我的责任尽了。”烟尽雨认真的说道,也顺着初帝的目光看向那片云雾,此时天色亮了不少,他觉得那片云雾是真美。
“责任尽了?莫要以为你无家便没了需要你去牵挂的人。”初帝再一次感到烟尽雨与常人不同,是不是每一个大才大能之辈都是这般出于常人?
“我所说的一切,都代表了我尽力了,但是无法改变。”烟尽雨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哪怕与他对话的是千古第一帝。
“常言道,尽人事,听天命。你才做了多少事?就觉得自己要顺天而行?”初帝心头生出一丝不满。
“我做得多,做得少,和我无法改变一些人的事实并不矛盾。”烟尽雨也曾竭尽全力,没成想,别人根本不在意,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
死都不怕的人,烟尽雨觉得他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随他们去吧。
“我活了快三千年,没有见过无法改变的人。”初帝心里默默摇头,心道你也还是个小孩子。
“初帝,你觉得你能改变我吗?”烟尽雨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可以。”初帝不假思索,这样的问题不值得去思索便可以给出答案。
“原因可是初帝比我强大?”烟尽雨又问。
“是。”初帝心想,你早日明白弱肉强食也好。
“那初帝为何还要率众在此地以弱敌强,抵抗妖族?”烟尽雨去过北海,对局势有自己的看法。
初帝没有回答,他也在思索。
烟尽雨继续说道:“觉得,北墙边十境以下的所有境界修士都再各自多五倍,也不是妖族的对手,可能十倍也不行。”
“那些南下的妖兽,其实都是被驱赶而下的。
真正有地盘的妖兽,根本不会随着兽流南下送死。
换句话说,南下的只是一部分在妖族世界中活不下去的废物残渣妖兽。
妖族中真正的强者都逗留于自己的地盘之中,颐养天年,安心修行。
仅仅如此,妖族就将人族精锐的力量摁在北墙边一千四百余年。
这意味着从头到尾,守海就是一场无法胜利的仗。”
烟尽雨说完看向初帝,等待着墨海的皇帝陛下的回答。
其实说句老实话,烟尽雨很想知道一个飞升之人对这种只能算是人事的看法。
按照这个逻辑回答下去,便会一直偏离初帝想要达到的效果。
初帝活了千年,对于一切基本上都是了然于心,自然深知这样的争论争出不来结果,只是徒劳浪费时间。
何时变成这小家伙一直在问我呢?
初帝反思,不禁莞尔。
“你为何修行?”初帝重新将提问的权力握在手里。
“主要是想活久一些。”烟尽雨说出心里的实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能烟尽雨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笑,故而他的笑容很僵硬。
“就像千万年不死老王八那样?”初帝再次莞尔,继续问。
“是也不是。”烟尽雨点点头,又摇摇头。
“请详解。”初帝有些兴趣。
“若是单说活的时日,便是。但若说活的过程,不是。”烟尽雨解释道。
“嗯?”初帝疑惑地看着烟尽雨,觉得他的话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想于岁月之外看看这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烟尽雨如实说。
“天道轮回,一百年如此,一千年也如此,人间寡欢,清淡无味。”初帝快速将未来说了一遍,意思是我告诉你了,你不用看了。
“一百年如此,一千年也如此,那一万年呢?”烟尽雨看着那片云雾,心生向往。
初帝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烟尽雨此时会说出这么稚气的话语,一点也不像那个挥剑杀人血不留痕的人间会首。
非要活到别人没有活到的岁月之外去亲眼所见才信以为真吗?
谈到这里,初帝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初帝还是觉得他不愿意死心。
希望若是源源不断的活水,那便可以支撑一个人一直走下去。
“以此为希望,便是你修行速度如此之快的原因吗?”初帝好似知晓了天机。
四百三十六章 他是侠!
“那倒不是,只是别人天资太好,我一凡体,若是不时刻修行,容易被人落下。”烟尽雨笑了笑,想到了贪玩好动的三弟,想到了悟性奇高的齐一,觉得他除了勤奋别无他法。
“可是因为你的两个兄弟?”初帝突然发现有人在长生路上相伴真是一件极好的好事。
“嗯。”烟尽雨点点头。
“他们皆不如你。”初帝直言不讳。
“他们都比我年轻。”烟尽雨不同意初帝的看法,他觉得自己的修为都是因为勤奋才撑起来的。
若是三弟二弟效仿此法,定然可以将他超越。
“所以你觉得你是笨鸟,你应该先飞?”初帝爽朗一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时代中的天下第一还觉得自己只有勤奋。
“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是我承认我是这样。”烟尽雨察觉到了初帝的打趣,但是并不在意。
“原本我以为你很懒惰,现在发现你只是在意的不多。”初帝一拂耳边的银丝,轻轻地笑道。
“初帝,你未曾见过三弟的天资,也未曾体会过二弟的痛苦。他们一人将天资丢在地上当球踢,一人在痛苦的空当里修行。在这等情况下,他们还皆到了如今的地步。哈哈,我只不过是他们的大哥罢了。”烟尽雨第一次在人前大肆夸奖两个兄弟,但是第一次便是不遗余力。
“我如今有所耳闻了。”初帝心说本来我确实不知道,但是你这样说,我就多高看他们一眼。
“初帝,你找我闲聊其实很浪费我的时间。”烟尽雨显得有些为难,一走了之又不礼貌,不走那就是浪费生命。
“我原本特意过来送你传承,你不要,自然你就要赔回我点时间。”其实初帝还是想将传承给他,也算是弥补烟家的惨祸。
二十年前那桩事,初帝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错不在烟家,确实是他的后世子孙小题大做。
人间的凡人就是这样小气,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上纲上线,拿着一丁点权力,鸡毛作令箭一般逼迫弱者臣服。
殊不知,这是大错特错。
或许,李家的气运早就尽了。
就在他飞升的那一刹那,便被天地吞噬得干干净净。
“看在你昨天被揍得很惨的份上,你说吧。”烟尽雨有些无奈,心里涌起一丝恶意。
“咳咳咳,你听谁说的。”初帝剧烈的咳嗽两声,心想消息传得快是快,就是太歪了些。
“北墙打鼓的人都知道了。”烟尽雨好心告诉他。
“呵呵...呵呵。其实我不明白,一步登天哪里不好?”初帝不想在他们挨揍的话题上多说。
“一步登天好啊,世人求之不得。”烟尽雨也觉得没有哪里不好。
“那你为何拒绝?”初帝银眉一竖,心说你难不成在耍我?
“你又为何予我?”烟尽雨反问,他冥冥察觉到了初帝对他的愧意。
“很多事,说的太明了,像是在算账,没有感情。”初帝转过头,看着他,想告诉他:我千古第一帝,是个重感情的人。
“我若是想报仇,或许等消息传到这里,李家子孙已经死绝了。”烟尽雨将灭族说的轻描淡写。
初帝眉头一着痕迹地一皱而舒,心想你和江河屠还真像,下了手便不回头。
“你若真的那样做,是极其不智的。况且,这等事需要极度嗜杀之人才做得出来。”初帝转过头,哪怕只是听人假设,想到自己子孙被杀还是有些不快。
“其实,我觉得殷家皆是人间良臣。”烟尽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偷偷的在心里对死去的爹娘道了声歉。
不管什么时候,说杀害爹娘的凶手是不错的人,都不太合理。
“你这样说,我信杀掉殷家的人不是你。”初帝低眉,不远处大地上的痕迹还是昨日的新伤。
烟尽雨没有再搭话,他只感觉心头微微滑过一道凉风。
一点点提起的说话兴致,顿时消散成空。
世人皆是这般站着耍嘴皮子,好似说出了什么有用的话一样。民如此,君也是如此。
初帝不明白烟尽雨为何这般,他觉得自己没说出什么话能够使他心生不快。
两人交谈,语速极慢。
待到两人沉默不语时,朝阳已经生起。
“烟尽雨,若是你明知你会死在一个人手上,你会先下手为强吗?”
初帝抬起头,看朝阳,心道最美不过是朝阳。
“不会,因为我不会知道。”
烟尽雨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他觉得自己早该走了。
留在此地像是一个傻瓜!
烟尽雨快速离去,初帝没有挽留。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孤独地望着北海深处,像是在思念远方的姑娘。
......
另外一处高楼。
此时此刻。
天刚亮!
齐一跪在齐方膝下,眼睛微红。
齐方眉头紧蹙,浑身剧痛,他今日也懂了鸠横日落经历了十几年的痛苦。
而齐一,他也第一次切肤地感受到了鸠浅儿时的体会。
齐方吐出一口绿血,伸手抚摸齐一的头顶,语重心长:“齐一,你的名字已经返祖,我教不了你。”
“先生在上,虽然我们未曾有过师生之谊,但是先生是齐一门师祖,我是门主,一日如此,终身如此,先生尚在一日,便是我一日的老师。”
齐一忍着心中的悲痛,他听鸠浅说过,身中此毒,极其痛苦,先生此时面不改色,未曾流露出更多难色,想必也是忍得极其辛苦。
“不愧是我齐一门的持白子,听说你在及冠之时便被齐一门上下所有人推举成为下一任门主?”
齐方一直没有多少时间去打听齐一的事迹,但是只言片语间他便已经感到极大的欢欣鼓舞。
“是,门人抬爱。”齐一额头已经贴在了地上。
“真好。我今日招你来此其实是想传你衣钵的。”齐方感觉疼痛变得剧烈,快速缩短了闲谈的篇幅,直奔主题。
齐一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僵。
果然不出所料,师祖真是托孤。
“先生,今还健在,何以至此啊。”说出健在两字时,齐一感到心中万般剧痛。
“今日,见到你,我打消了这样的想法。”齐方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
他好像猜到了齐一门中的书生为何战斗力不如那些粗鄙的蛮子了。
是不是因为以上往下传承的次数太多了?
书生的骨子里有了一种惰性?
“先生?”齐一心里出现一丝慌乱,难道我哪里做的不好,引起了先生的不满?
“我传你一句话。”齐方觉得他这一千多年来一直在揠苗助长。
“先生请讲。”齐一头低得快要压住了木地板。
“见贤思齐。”说罢齐方摆摆手,“你走吧,今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多谢教诲。”
齐一跪拜,然后静静地退下了高楼。
就在齐一等人全部离开后,齐方忍不住口吐一口绿血,绿血落在木板上,直接穿透了木头,落了下去。
“会不会直接掉下碧落黄泉?”齐方望着地板上的黑洞,喃喃自语。
此刻,终于有个活人知道鸠横日落那十年的感受了。
齐方捂住胸口,眉头紧皱。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齐一门终将倒在苍生之前,至死不渝。”
齐方痴痴地望着南方,那里是他思念了一千多年的家乡。
可惜了,为了他的国,他回不去了、
没办法,谁让齐一门是这人间唯一愿意用生命惩恶扬善,保卫人间的侠客呢?
“书生提剑问青天,白衣染血渡轮回。三两风月卷书尘,哪个不知齐一门?”
齐方对痛苦一笑置之,不再抵抗,任由蛇毒与他灵肉交-合,侵蚀入魂。
齐方感受着无边的痛苦,缓缓转过了身,将视线从家乡处收了回来。
他重新看向了北方的一双浊眼中,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坚毅与勇气。
......
齐一失魂落魄的回到住处,发现熟睡的极浅和盘膝而坐的大哥皆不见踪影。
他联想到今晨的一切,心里猜测,或许兄弟各有机缘。
一念至此,齐一便不再多想,回了自己坐处盘下膝盖,闭目养神,轻解忧伤。
一刻不到的功夫,烟尽雨回到住处。
他也看了眼鸠浅的空位,一言不发,坐回自己的位置,盘膝打坐。
人间如何?
苦日去多?
烟尽雨想起了长歌当欢中的一句话,摇了摇头。
痛苦是世界恒定不变的主题,欢乐才是人间大戏歇场时的插曲。
这般想着,烟尽雨将初帝对他说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重新在无数道剑光中,入了定。
在烟尽雨入定之后,齐一睁开了眼。
他羡慕地看着烟尽雨,心中难受至极。
大哥和三弟总能在很快地时间里便摒弃脑中的杂念,为什么就是自己不行呢?
齐一很苦恼,他觉得相比于鸠浅和烟尽雨,自己真是差劲极了。
齐一重重地闭上眼皮,呼了一口气,强行逼自己入定,陷入那种修士最爱的玄妙的运行周天的状态中。
在一个刚刚渐白的清晨。
齐一门的书生们与往常一样。
在痛苦和辗转之中慢慢睡去。
好似他们从未醒来。
四百三十七章 他是仙侠!
这一夜,先后离去的不只有烟尽雨和齐一。
还有至今未归的鸠浅。
那么鸠浅去哪儿了呢?
不知名处的小黑屋。
“你是谁?你把我捉到这里来干嘛?你是不是要抢劫?我没有钱的?”
鸠浅望着前方深不可测的赤膊汉子,浑然记不起他昨天白日在高墙上见过他。
此时得知自己被他擒来这个不知是何处的小黑屋,鸠浅害怕极了。
秦贺被这个要么睡成死猪要么大喊大叫的小东西整的是头昏脑涨,无奈地说道:“你为何不随着我的传讯直接过来呢?”
“什么传讯?”鸠浅对什么传讯毫无印象,大梦之时,只隐约记得好像有个小精灵在他脑袋上飞来飞去,他困顿嫌烦直接一把抓住那个精灵塞在了枕头底下,实在是不记得有什么传讯啊?
“我记得我派了个精灵过去呀。”赤膊汉子摸了摸脑袋,轻声嘟囔,想不通。
肯定是那个精灵偷懒。
算了,反正人已经捉回来了。
都一样,不影响。
“你自己搞错了,你就直接把我捉回来,太过分了吧?”鸠浅此时学着鸟儿姐的样子,双手叉腰,大声质问秦贺。
“你想怎么样?”秦贺有些不太好意思,心想不都一样嘛。
“我,我,我”鸠浅我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小眼睛一顿瞎转,终于想出个好主意。
“你把我放了,我还得回去睡觉呢。不然待会天亮了,二哥又要督促我起床了。”鸠浅心想成天背着大铁链累得要死,晚上不休息好可不行。
“那可不成,而且天已经亮了。”秦贺说着拉开了原本紧闭的窗帘,阳光撒了进来,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
“你捉我过来到底要干嘛?”鸠浅气势凶猛,此时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全然不似一开始的唯唯诺诺。
“也没啥,送你些东西。”秦贺眉头一挑,心中对昨天自己被虎尾一下抽晕的事情,耿耿于怀。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昨天被虎尾巴一下子抽回来的那个人。”鸠浅故意使坏。
不过刚说完,鸠浅便突然记起,秦贺作为一洲之主,肯定是富婆啊,不对,富豪啊。
秦贺闻言,脸色骤然一黑,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给你些造化,看你需要什么?”秦贺一拍自己腰间的咫尺物,储物袋里多的是神兵宝药,神功秘籍。
待会儿还不惊掉你这小东西的下巴?
想到待会儿鸠浅两眼放光的模样,秦贺提前就开始得意。
“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鸠浅灯下黑,一下子太激动,对秦贺有些提防。
孤男寡男的,鸠浅联想到某些男风的奇闻,有些害怕,护住了菊花。
“我来送你点宝贝。”秦贺抱臂一笑,自信满满。
“哦哦哦,那你有没有大把大把的造化玄元丹?”鸠浅满眼放光,感到好事将近。
“什么造化玄元丹?”秦贺一脸懵逼,他印象里好像没有这个东西。
“西秦秘药啊,西秦秘药啊,你是西秦老祖,不会这个都没有吧?”鸠浅有些诧异,心说你不想给就算了,何必这样装傻呢?
“我不记得西秦有什么秘药。”秦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估摸着是后世子孙搞出的奇怪丹药?
秦贺猜得不错,造化玄元丹是六百年前的一位炼药大师,于西秦游历时误得一种生在沙漠中的怪草,地狱勾魂胆,之后炼制而成的无上丹药。
只是这六百年来,秦贺用不上这样的丹药。
因为六百年前,他便已不是塔中之人。
“换一个。”秦贺并不气馁,心想自己还有很多宝物。
“那你有没有什么好功法秘籍,跟神行相差不大的?”鸠浅问道。
“上古神法,神行?”秦贺脸色再次一黑,“我会这个,但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再换一个。”
这没有,那也没有!
鸠浅眉头一皱后,眼前一亮。
有了!
“那你直接命令你家后人嫁个姑娘给我,指腹为婚的那种,娃娃亲也行。”就像楚家长辈将言青木派给楚人杰一样,鸠浅心说。
“什么?你跟我要女人?什么指腹为婚,娃娃亲?你还在娘胎还是你是个娃娃?”秦贺听得一头包,云里雾里。
“不是,是你给我,不是我要。”鸠浅急了,“你都说给我些造化了,怎么成了我要了呢?”
“明白了。”秦贺想通之后学着鸠浅的模样,刻意使坏,问道,“怎么你看上了我西秦哪个姑娘?”
“最漂亮的那个,嘿嘿。”鸠浅低头抬眼,嘿嘿讪笑。
大家心知肚明,就不要装傻了嘛!!!
“臭小子,啊,追女人自己不知道去追啊,来这儿跟我说?”秦贺再也忍不了了,抬手就是给鸠浅一个暴栗。
鸠浅吃痛,捂着脑袋,正欲还手,突然想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顿时气急,嚷嚷道:“不是你说我要什么都可以的吗?”
鸠浅心想我要不是不敢跟秦微凉他爹说这事,还轮得到找你吗?
跟在你们西秦子弟兵的屁股后头十年,你们可曾听我提起过她?
“我说的是,兵器,功法,甚至是修为,灵丹妙药。再说了,我现在说的话,西秦的那些崽子估计都不听了。”秦贺也很无奈,自从三十年前的兽潮之后,西秦的后人就不跟他这个老祖往来了。
每当秦贺看到别人到了生辰都有后人献上的贺礼时,他就极其难受。
但不管怎么说,确实他也是有一丢丢坑害了当世的西秦子民,愧对他的后世子孙。
“我又不缺你说的那些,你有兵器比我的剑更好么,你有功法比鸠横日落传给我的浴火重生诀更好的么,修为我自己会修炼,况且鸠横日落死前已经给过我一次了,而且你连造化玄元丹都没有。”真是穷鬼,鸠浅恨恨的想到。
说着鸠浅就一把将从万雷山夺得的仙剑拔出,凑到秦贺眼前。
只看仙剑一眼,秦贺便知道,这把剑的品阶已经超过了他口袋中的所有正道神兵。
至于邪道的那几把兵器,即使鸠浅愿意拿,他也不打算给。
如此一来,秦贺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鸠浅所用如今可谓是无一凡品,倒是难得去提升什么。
鸠横日落与他秦贺相差的只是境界和时间,自会倾其所有培养这个孩子。
秦贺这般想着,先前的得意荡然无存,面色有些不自然。
这就好似是自己辛辛苦苦搜集的东西,在别人眼里都是废品一样。
“对了,你有什么好药材吗?”鸠浅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询问。
“哦哦,有。这千年来,我顺手捡到的。”
秦贺没了先前的气势,此时鸠浅一开口,他就一股脑的将储物袋中的东西倒了出来,待到所有的灵草全部被倒了出来,堆积成了一座小山,足足有鸠浅人高。
灵草大多都已经枯萎,显然年月已经极其久远。
鸠浅左看右看,没有发现极其奇特的物种,他基本上都认识。
看到鸠浅兴致好像并不是超级大的模样,秦贺一拍脑袋。
记起来了。
“对了,我还有一株朝生暮死花。我记得我踏入十境时,没有用完的。”
秦贺极其开心,突然记起一株好东西。
“朝生暮死花?”
鸠浅两眼放光,这名字一听就是好东西啊。
四百三十八章 最美不过朝阳!
“等等,我找找看。”秦贺在灵草小山中胡乱翻找,将无用的扒到一边,寻了半天,掏出一个小玉盒。
玉盒不大,甚至可以说极小,只有成年人掌心里一点点那么大。
很难想象,装在盒中的又该是多小一点儿的花儿。
“就是这个。”
秦贺小心翼翼的拿起盒子,心道,就靠你挽回我的颜面了。
“你别的灵草还要不要,不要我都拿走了。”
鸠浅也不等秦贺回答,直接开始抓起往自己口袋里塞。
“拿去拿去。”
秦贺大手一挥,豪气无比,他就喜欢鸠浅这幅捡到了宝贝一样的神色。
没想到啊,自己最不看重的灵药居然最得人心。
对于秦贺而言,这些灵草放在口袋里,有的已经积灰了几百年未曾动过。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此时既可以为自己长面子,又能腾开地方,何乐而不为呢?
“好。”鸠浅怕秦贺反悔,捡东西的速度加快。
就刚才秦贺找东西的功夫,鸠浅已经在这一堆药里翻到了很多品相不凡的灵药,其中不乏有一些,在长生林中鸠横日落念叨了许久,他们都没能寻到的高级货色。
当初鸠横日落为了加快鸠浅的修炼速度,可谓是穷尽了手边一切可用之物,没想到秦贺兜里就有。
看到鸠浅脸都快笑歪了,秦贺心里也美到了天上去。
秦贺对着鸠浅的脑袋,大掌一拍:“别捡了,你捡的都是垃圾,过来看这花。”
“马上。”将最后一根干枯的不成样子的灵药装回袋里,鸠浅觉得自己也是个富翁了,“来,你说。”
“你现在是不是快到伪九境了?哦,不,快到真九境了?”秦贺看着这花儿很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啦,这花吃了直接破境吗?”鸠浅很激动,心道那岂不是这一朵花比造化玄元丹还厉害?
“想啥呢?怎么可能。”秦贺又拍了一下鸠浅的脑袋,“成天做梦。”
“你干嘛,不准老是打我的头,都把我打笨了。”鸠浅不喜欢被人打脑袋。
那个男人说过,人笨就是脑子笨。
鸠浅一直觉得那些脑子笨的人一定是小时候挨了很多的打。
像他,鸠横日落不管怎么揍他,都不碰他的脑袋。
秦贺才不理会鸠浅的古怪言论,开口说道:“朝生暮死花,不是吃的,是用来闻的。”
“闻?”鸠浅将信将疑,将鼻子凑近盒子,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有点臭味儿?”鸠浅觉得气味不太对。
“我刚才放了个屁。”秦贺嘿嘿笑道。
“你好恶心。”鸠浅顿时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立马捂住鼻子。
“不胡扯了。这花位列十品。你知道十品什么概念吗?”秦贺极其得意,他猜鸠浅不知道。
“不知道。”鸠浅将头摇成拨浪鼓,果然不出秦贺所料,他不知道。
“与人之修为相同,天下有灵之物也分品阶。一至六品的统称为灵草,七品及其以上的便称为仙药。十品,有个特殊的名字,神药。每一种神药都有其非常特殊的作用。”秦贺一边科普一边得意地笑。
“神药?怎么个特殊法?”鸠浅一脸向往,恨不得一把直接抢过来。
十品神药啊,鸠浅还从没见过。
“这花传说中,可以唤醒人沉睡的魂。”秦贺神秘的一笑,嘴角勾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可以召唤鬼魂?”鸠浅有些害怕,鸠横日落曾告诉过他有些鬼是打不死的。
他会一直出现在你的梦里,幻化成你最恐惧的模样趁你不注意就不停地吓唬你,很多人被吓得屁滚尿流,醒来时冷汗打湿床襟。
“什么鬼魂,是神魂。就是说,如果有人的身体还活着,神魂陷入了沉睡,闻这个花儿一下就可以醒来。”秦贺从不信鬼,但是他知道北墙这边最喜欢讲鬼故事的人是谁。
就是那个喜欢用鬼怪骗女孩的鸠横日落,鸠浅他爹!
看鸠浅的这模样,估计他小时候已经见识过了。
“真的假的,这么玄?”听起来太古怪,鸠浅有些不信。
见鸠浅不信,秦贺顿时生气了,你平时不识货也就算了,这个真的比你拿的其他的都要好。
正欲再给鸠浅的脑袋来一巴掌,鸠浅低头一躲而过。
“你别不识货,这是真的,这朵花比你捡的那一堆都要值钱。”秦贺一掌落空,眉头一皱,意思是我真没开玩笑。
鸠浅一把夺过秦贺手中的小玉盒,低头抬眼,嘿嘿咧嘴,讪笑道:“嘿嘿嘿,我信我信。”
看到鸠浅这幅啥样子,秦贺心里很高兴,说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等下,你的那些神兵和功法还要不要?”鸠浅是个拿别人的钱不嫌多的人,心想反正你拿着也没用,不如都给我。
“小家伙,这么贪婪?会令人讨厌的!”秦贺嘴上说着讨厌,其实心里很乐意。
“我拿去给我在凡间的小家伙们用。”鸠浅说出了实话,封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哼,随你吧,反正也都是打算给你的。拿去。”秦贺很是洒脱的将咫尺物中的兵器和功法都倒了出来。
看着鸠浅欢快的捡到自己的包里,秦贺笑歪了脸。
“小家伙,你要自己好生分辨,不要让你的那些人胡乱修炼,人都有自己属性,如果选择不到相配的,很容易浪费时间南辕北辙的。”秦贺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也有一幅好心肠。
“多谢大叔。”鸠浅笑开了花,随口道谢。
其实两人年纪相差极大,但是这声大叔听在秦贺耳朵里,却是分外悦耳。
“滚吧,滚吧。”秦贺哈哈大笑。
鸠浅一路小跑,开心地抱着口袋离开了小黑屋。
就在鸠浅离开不久,秦贺正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四仰八叉的躺在虎皮上。
初帝,出现在了这间不开窗就显得昏暗无比的小屋里。
“随我来。”
若不是这间屋里自动将外界的神识隔绝,初帝也不会这么麻烦跑到秦贺跟前来叫他。
初帝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秦贺真想当做自己没有看到他出现。
两人再次出现,便是在齐方所歇息的高楼上。
此时朝阳已经升起,说明暮色也该将近。
“二位的后事交代好了?”齐方不待来者出声,自己唇齿先启。
“烟尽雨拒绝了我的传承,说是不想承担责任。”初帝面无表情,单单从这话里听不出忧喜。
“我东西都给那小子了。”秦贺笑道,并未因为齐方身负剧毒而收敛欢快的情绪。
“你呢?”初帝淡淡的问道,“齐一想来不会拒绝你这个前辈吧。”
“嗯,他没拒绝。但是我也没什么好传给他的,咳咳。”齐方咳出一口绿血,伸着头特意朝地板上的洞中吐去。
“这么说,等于是就我一个人把东西送出去了?”秦贺眉飞色舞,有些得意。
初帝和齐方相视一眼,像看傻子一样的瞧了秦贺一眼,没有言语。
秦贺也不介意,权当他们在嫉妒。
两人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先前三人相约,要将自己的平生所学寻个人传授下去。
为何挑中鸠浅三人?
只不过是他们是新人罢了。
初帝,秦贺,齐方在北墙之地,擂鼓千年,所见天资不凡之辈多如牛毛。
他们想留给世人的东西,早已教给了他们。
即使是那些对修为要求极高,上手极难,入门极难的无上秘术,他们也曾将自己的感悟心得写在书卷之中,存于这个书楼。
到时候,谁有缘能够修炼,全看天意与造化。
现在只是有机会挑挑人选,就挑挑人选。
此次能传则传,不能传也不遗憾。
这一次的大战过后,北墙这边会短暂的平静一段时日,就和每一次兽海之后的休憩一样。
等到云雾再散日,便是烽火再起时。
初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仿佛巍峨的北墙会于某日突然就化作残垣断壁。
“老祖走了,我也快了,我感觉到我的大限便在这二十来年了,即使是死撑,也最多撑不过三十年。”齐方说出这句话,有些释然。
先生夫子应该在学堂,唯有他终日守着乱旧,倚着一片高墙,做了间书阁,假装自己也是与圣贤相伴。
先生先去,后生后来,天之道也!
没什么好悲哀的。
不过,听到齐方这句话,秦贺心里出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烦闷,脸上顿时就没了笑容。
齐方中的碧眼青蛇之毒,其实,和大家都有关的,特别是他这个一开场就被打晕的坑货,关系匪浅。
“没事,到时候我陪你一程。”秦贺想了想,重新展开笑容,缓缓说道。
若不是寿元将尽,齐方不会去那般鲁莽的硬抗剧毒。
前车之鉴不过在三十年前,要说别人忘了,或许会,但是被那个男人一把推出毒雨的齐方,绝对是永生难忘。
“到时候,不会让你们孤单的。”
初帝望着北海的那一片云雾,对着身边的两个老战友,笑了笑。
“话说,齐一门本来是只信因果,不信轮回,你们说我们还有下辈子吗?”
齐方突然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将话题扯到了下辈子。
“那他么谁知道呢?”秦贺摊了摊手,听天由命。
“或许有吧!”初帝微微一笑,眼中好似出现了朝阳。
世间万物,最美不过朝阳!
四百三十九章 往事,今事,人间事!
三人谈笑一阵之后,不约而同地恢复了凝重。
此时此时他们三人站立之处,便是三十年前鸠横日落倒下的地方。
鸠横日落这一倒,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了!
听鸠浅说,鸠横日落直到死去,还咳着绿血。
就和此时的齐方时不时吐出绿液的场景,一模一样!
初帝看了一眼齐方,然后看向几步远处,融化了千万剑兵重铸的北墙。
往事浮现了心头。
三十年前。
鸠浅尚在襁褓,需要父母的照顾。
但是,很不巧,一波兽潮突如其来,没有任何征兆,在一声巨大的撞墙声里,厮杀便开始了。
鸠横日落丢下身着绿衣的姑娘,带着他钟爱的琴,来到高墙之上。
琴者,诸多禁忌。
其中大多琴者奉行五不弹,疾风骤雨不弹,尘舞不弹,与俗不弹,不坐不弹,不衣冠不弹。
只是,当时肩负使命的鸠横日落无法去讲究这些风雅之事,携着慌乱便奔赴了战场。
那一日清晨,万籁寂静。
一只黑牛衔云踏水,从云雾中冲出,一瞬不到的时间里就来到了巍峨北墙之下。
初帝只来得及睁开眼,朝着睡在鼓旁的小孩儿喊了一声,这只黑牛便用其巨大的牛角顶穿了逆流光。
他们引以为傲的逆流光,在牛角面前就像是一层薄如蝉翼的纸,一捅即破。
那一日,负责牵引灵力维持逆流光的那三个凡上强者,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喊,就于大阵一瞬间的崩坏中被反噬得神魂溃散,原地形神俱灭。
当时那一击过后,初帝便知道,这北海,又多了只十境大妖。
那只黑牛抬起巨大的头颅,用其浑浊不堪的铜铃大眼望着居高临下的初帝,对着初生的红日,仰天长鸣。
那一长声高昂的哞,穿透了整个北墙,传到这边,一时间仙人倒地,凡人暴毙。
后来,跟着黑牛的便是黑压压的兽潮,如天外淌下的海洋一般铺天盖地。
万般异兽,夹杂其中还有成功修炼出族类神通的年幼神兽。
初帝拼尽全力,一瞬间使出千万剑,拦下第一批往逆流光处闯来的猛兽。
黑牛身高十丈,牛角扎到逆流光的倒刺之门上像是捅穿了一张薄纸,逆流光上一下子就多了个大窟窿。
然后,黑牛往回一扯,逆流光便空洞一片。
南下的大门开启了。
闻声赶来的秦贺拼尽全力,拦下了黑牛第二次角击,代价便是他整个人被黑牛牛角挑穿。
初帝还记得,试图用双手擒住牛角的秦贺,被黑牛顶起,那景象就像是手指尖顶着一片小叶子。
初帝使的是剑,杀伤力足够,一剑过去,即使这些野兽皮糙肉厚,也逃不过一个一剑两截的下场。
但是当大门开了个口,一群兽往一个地方涌去,一个人要挥多少剑才能抵挡汹涌的潮流呢?
况且,随便一只手有尖刺的九境野兽,便可以一爪拨开初帝的剑气。
若不是剑身直接碰到它的身体,单靠剑招产生的剑气,根本伤不了它们。
九境的兽在这北墙,数量可是极多。
初帝随意数了数,一眼望去修为清楚的便有九只。
此时九只九境的野兽即将越过逆流光之门,马上便入无人之境。初帝心中有些恼火,为什么人族修士赶来的如此之慢?
上天剥夺了北边野兽的天赋,便会给它们极其坚硬的躯体和无可匹敌的速度。
就是在和这样的野兽斗争了千年,初帝也没摸清它们的规律,它们仿佛就是一群肚子饿了就朝南跑的无脑野兽。
望着下方奔流不息的的黑色潮水,一小部分已经穿过逆流光,朝着一望无际的北洛平原长驱直入。
等到城破,修士惨叫声迭起。
四千里北墙上为数不多的真九境高级战力皆是弃城不守,来到了逆流光这头。
看到原本流光溢彩的逆流光变得完全黯淡了下去,他们心神俱动。
那黑洞洞的大门通往墨海腹地,仿佛就是末日!
鸠横日落站在逆流光之上的某个位置,凌空而立。
墙北兽潮如海,墙南乱兽如洪。
一个个修士攻向猛兽,一个个修士被猛兽巨嘴撕扯的血肉纷飞。
鸠横日落看着血光流闪,感到头皮发麻,捉琴之手,不由自主地发生颤抖。
片刻之后,鸠横日落做好了决定。
他背观城南,抚琴向北。
此时乱兽嘶吼之声不停的击打着人的耳膜,修士的惨叫声慢慢被杀心渐起,暴虐乱行的兽鸣吞没。
鸠横日落的内心一片空灵,仿佛周遭世界干干净净,一切都消失不见,宇宙化作一片白漠。
鸠横日落闭上双眼,拨动了第一下琴弦。
在如此喧闹,可以说是吵闹的时候,这一声琴声就如同水滴没入大海,一丝涟漪未曾激起。
但是,鸠横日落的琴不是用来听的。
那只拨开初帝的剑光如同拨开细线的尖爪厉兽,耳尖轻颤,仿佛发觉了什么,骤然抬爪,天空中出现一道细痕,它的前掌便同利爪被切割而掉。
北海之中的野兽,境界一旦修练达到至高境界,便都有对生死危机的些微感应。
这只尖爪厉兽受伤过后,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兽群之中,不再露头。
鸠横日落心中有些恼怒,刚刚抚琴之手用力地抽在自己脸上,脸上瞬间出现一道红色掌印。
蓄力偷袭都没能杀了它!
鸠横日落咬牙切齿,气愤交加。
只要有这一种九阶妖兽存在于兽潮之中,初帝的剑光就永远做不到一剑灭万生!
就在鸠横日落苦恼之时,初帝来到了他的身边。
“双手拨弦,琴再拨快一点。只有你的琴声能够无孔不入,穿透这些野兽的厚甲防御。”
鸠横日落睁开眼,发现初帝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为他牢牢的摁住了琴。
“我也来帮你按住。或许先前我们的对策要提前使用了。”
一道白衣身影带着一摆鲜红,也来到逆流光之上,对着两人说道。
他来此最快,几乎是在感知到黑牛冲出云雾时便懂了身。
他是齐方,每每总是自嘲自己为‘自诩’天下正道之人。
“各位打鼓生,用封神术,断绝六识。”
初帝,对着身后发出一声大吼,也不待人族之人全都准备好,便眼神示意鸠横日落拨动琴弦。
世间攻击,唯有风与音,无孔不入,无孔也入。
感受到无比磅礴的力量朝琴中涌来,鸠横日落拨动一下琴弦,要用上先前百倍的力气。
但是,鸠横日落知道那怕他手指弹断了,他也得在此刻拨动这些琴弦。
因为在此危急时分,他弹得再也不是琴,而是生杀之音。
掌管着墨海几十亿生灵的生杀之音。
在一短暂的停顿之后。
琴声骤然而起!
兽潮迅猛的势头,在一瞬间便减慢了许多。
许多修为稍弱的野兽,直接在一阵颤动身体与神魂的音色之中,化作了血雾。
形神俱灭,慢慢消散于虚无。
初帝和齐方相视点头,效果如他们所料。
与音和鸣,与生共振。
声音的威力,大到不可想象!
方园一里的野兽,但凡无法隔绝听识,八境之下应无一兽可挡。
皆在眼睛一阵鼓胀之后,变成了一片血色,挥散于兽潮的海洋之中。
但是,琴音杀生不分敌我,兽死人也亡。
不知道如何闭觉听识的人,或者仙,在听到琴音的刹那,便失去了行动能力。
天上的一些修士像是同时被折断了翅膀,纷纷往地上落下。
只有一些凡上真神或者人仙中的佼佼者,忍着耳中剧痛,脑中混沌,在竭尽全力的抵挡乱冲的兽流时,不忘拉下落的同伴一把。
初帝知道他的子明死伤无数,全因为他的一声令下。
但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封神术在北墙这边是公知秘术。
所谓公知秘术,就是每个能够修炼的人都受到过教导。
但是即使如此,成功习会的人还是不够多。
鸠横日落这一试音,虽然杀了很多猛兽,但是也杀掉了更多人族的兄弟。
初帝要保证南下的妖兽的数量人力可控,别无他法。
但是,杀人的事情是鸠横日落干的。
鸠横日落闭上眼,不去想死在他手中的人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有争斗,就必会有牺牲。
然后,在惨叫声和呻吟声中,鸠横日落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兽海重新向逆流光涌来。
“凡上之人,带着活人立马离开北墙,往北洛平原赶,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快。”
初帝高声大呼。
活着的人族兄弟们听到了初帝的命令,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他们要用杀招,想取这黑牛的性命。
只是,凭他们几人,真的留的下这啸日黑牛嘛?
最有疑惑,但是修士们撤的很快,他们竭尽全力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人。
凡上之下的修士,其实活着的已经不多了。
但是,每一个活着的人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逆流光破掉之后,已经有很多猛兽越过了北墙,深入墨海的腹地。
它们打头的这一群猛兽,跑的够远,十息不到的时间里,便腾空越壁,逃出了鸠横日落琴杀的范围里。
鸠横日落终究只是一个真九境的修士,一道琴音的杀伤力有限。
一里之内,杀伤力相差无几。
但是一里开外,声音的威力便会随着距离的变远而逐渐减弱。
所有一里外的活物中,不只有人族的人,更有无数的乱兽。
兽潮被延缓的速度,在稍稍迟钝的一瞬间后,重新恢复。
只是妖兽的总体数量变少,整体实力却变强。
就在这么一息的迟缓中,秦贺拨开压住他的猛兽尸体,肉身站在了逆流光前。
秦贺拿出嗜血狂刀,发出一声如兽咆哮,刀光乱舞!
一时之间,人在颤抖,大地也在颤抖。
牛妖轻轻摇了摇头,摇散了耳里乱轰的声音。
然后,它重新蹶蹄啸日,扬起两个巨大的黑色牛角,蓄足力气再次向逆流光顶来。
若是它先前的一顶只是使得逆流光破开一个小口。
那么这接下来的一下若是顶实,原本就无人传输灵力维持的逆流光一定会应声化作流光残渣,彻底被洞穿。
到时候,偌大的一个逆流光之门可就要成为人间地狱的入口了。
面对铺天盖地一般的兽潮,墨海危在旦夕。
存亡之际,秦贺执其狂刀,与牛对冲,他不能在让这牛再撞第二头。
而逆流光上方的三人,也拼尽全力,孤注一掷将能调用的全身仙气,注入了古琴和鸠横日落体内。
希望寄予存亡之中,祈求鸠横日落能够捕捉到黑牛的一丝弱点,挡住这致命的一撞。
上方的人其实都明白,同境之中,根本不存在以人搏兽能够快速斩杀的例子。
尊上毕竟只是尊上!
世界上只有一个尊上。
其他任何人,一人之力在只有蛮力的野兽面前,实在还是微不足道。
所以,与其相助秦贺挡在逆流光之前,不如寄希望于擅使群攻之术的鸠横日落。
鸠横日落捉弦如拉弓,一把捏住所有的琴弦,以音为箭,对着啸日黑牛的巨大头颅,使出迄今为止,他从未施展过的最强之音。
音杀之术,一旦使出是不挑选对象的。
场中的秦贺自知自己也会中招,但是依然义无反顾的顶在冲来的黑牛前方。
“黄泉碧落斩。”
同样是拼尽全力,秦贺调动体内所有的仙气,发出这灭世一击。
想不到,我今日居然对牛弹琴,用声音对付这些不懂琴为何物的野兽。
鸠浅松开琴弦的那一刻,心中涌出这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鸠横日落等人发现了黑牛身后扬起了一只巨蛇的头颅!
碧眼青蛇!
来此的不只有一只大妖,还有碧眼青蛇!
鸠横日落随着掀飞自己的音浪微微抬头,便看见漫天绿雨,遮住了逆流光,当着他们几人的头顶如雨淋下。
鸠横日落下意识的心道不好,两手使出最后的气力将身旁的初帝和齐祖推向两边。
这时琴弦已经震动,声音已经在往外传。
但是声音传播的速度实在太慢。
等到秦贺的刀斩和音杀都击中啸日黑牛时,鸠横日落自己也被绿色的雨埋在了底下。
黑牛的角顶!
秦贺的刀斩!
鸠横日落的琴音!
天上的毒雨!
在几乎同一时刻,爆发。
小小逆流光弹丸之地,一刹那间聚集了三位人族十境的强者和两只十境的大妖!
巨大的音浪和着刀斩,轰击在两只大妖的身躯之上,将前冲的啸日黑牛席卷得瞬间成了一幅巨大的白骨。
就连黑牛旁边的青蛇也半截身体被卷入秦贺刀气和音爆当中,化作了森森白骨。
“嘶~~”
巨大青蛇发出一声巨大的嘶鸣,拖着半截白骨的身躯,钻入大地,向远处逃去。
秦贺所立的位置最好,双耳爆破,眼睁睁看着青蛇逃走,倒在了地上,无力追击。
初帝和齐祖在一瞬间解开封神术,望着鸠横日落在他们眼前被剧毒腐蚀成一副白骨,倒在了绿色的液体里。
巍峨的北墙高达百丈。
此时接触绿液之处,因为此毒,生生融低了半截。
只剩下一半高度的城墙在守护!
初帝还有一丝余力,瞬身来到鸠横日落身旁。
大袖一挥,吹走绿毒。
然后一把将身露白骨的鸠横日落拉了出来。
紧接着,初帝拼了命的压榨体内的仙气灵力,瞬间吐纳百次。
于浩瀚的丹田空间之中,压榨自己生命的潜能,凝聚出一道仙气。
输送到鸠横日落体内,吊下他最后一口气。
也只是吊下了一口气而已!
三人思绪皆在那日不停流转,恋恋不舍之间,心有悲痛。
到现在,那一战中活下来的人里,就只有他们几个老家伙算得上是毫发未损了。
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有个别到现在还是聋的,听不到声音。
“现在他的孩子来到了这北墙。我是不好意思什么都不给他的。”秦贺抹了一把脸庞,说道。
秦贺并不在这两人面前掩饰多少情绪,因为他们是互相搀扶,互相陪伴了一千多年的同伴。
虽说,他们也曾为了各自而战过。
但是,这一千多年他们是实打实地守望相助。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亘古年月之时的恩仇,三人早已默契地选择了忘记。
“嗯,我齐一门也把该教他的教给他了。只是苦了这孩子啊,生自长生林里,变成了一面人镜。”齐祖齐方叹了口气,咳出一口绿血,心有怜惜。
“李青月跟我说过他的事,鸠浅这小子,心思澄澈,天赋不错。”
初帝听到他们提起鸠浅,有所顾虑,评价点到为止。
往事,在身后。
今事,在眼中。
人间事,在后人的嘴皮上。
不论如何去计较,都无法做得干干净净,搞得明明白白。
之于这一点,初帝对鸠浅的立场保留意见。
要是说烟尽雨,齐一,鸠浅三人中谁最有可能助北海中的妖族将北墙推一把。
初帝觉得,那个人一定是能够化作不死鸟的鸠浅。
烟尽雨会选择对身边人的生死不闻不问,齐一会选择伸手支援。
唯独鸠浅,为了一份清静,会选择提着刀追杀一个局外之人三千里。
烟尽雨只是对人间不爱,鸠浅的眼里却对人间有着恨意!
恨,代表了毁灭,比不爱更加恐怖!
初帝凝望着北海深处,喃喃自问:现在的你,与那只疯到底算不算沾上了关系呢?
四百四十章 谁说我不爱这人间?(已日)
十天后。
齐一门,正气城!
鸠浅正在与齐一两人交流着一些琐事。
在经历了阴阳老祖一战之后,上面的几位人族领袖开始准备着后路。
留后路嘛,不过就是为了北墙被迫之后做准备,留点年轻人回到墨海腹地去。
说白了就是怕那一天几只妖王南下,将人族这些可爱的人儿给全数灭了种。
于是,各界高层已经着手开始挑选好了遣返的人选。
齐一门选择的就是刚刚来到北墙的这一批新人。
他们还没有适应北墙处与妖兽搏斗的节奏,便被告知北墙可能会守不住了,必须得走。
其中,就有来了这边十年之久的齐一。
“不是吧?二哥你也被安排南去啦?你都来这儿十年了,跟着小屁孩儿一块回家,哈哈哈哈......”
刚刚了解到了遣返之人的名单,鸠浅指着二哥捧腹大笑。
“师祖说是齐一门需要一个定夺大事之人,然后南边现在又局势敏感,搞不好就会爆发大战,故而必须回去一个真九境境界的修士,所以,哎,就是我了。”齐一苦涩地解释道。
“为什么不派别人回去?齐一门里不是有二哥的老师压阵吗?哪有什么大事需要你来定夺。”鸠浅觉得这只是赶二哥回去的一个借口。
“哎,真九境的师兄师伯们没有一个愿意回去的。虽说我和你的想法相仿,但是师祖的考虑是需要最少派一个人回去。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我是真九境中最年轻的一个呢?”齐一尴尬笑笑,满脸郁闷。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与前不久他跟师祖的那一次谈话有关,难不成哪里说得师祖不开心,他不想看到自己啦?
虽说齐一明知道这样猜度师祖不对,但是,他就是想不通一个他能坐在齐一门中搞什么。
他南下以后一定会接到皇室的求援的,还不是得屁颠屁颠地去帮着皇室大仗吗?
相比于面对人族,齐一现在更愿意面对妖族,最少可以下手时少一些犹豫。
“回去也好。二哥,顺手帮我个忙呗!”鸠浅对着齐一暧昧一笑,挤眉弄眼。
“什么忙?只要是不伤及道义的,二哥都帮你。”齐一看着
“啊?还要不伤及道义呀,我还以为什么忙都行呢!”
“小浅不要调皮,上次你让我闭着眼睛乱伸手,可是羞了我好半天!”齐一想起最近两天发生的事情,脸色尴尬地一红。
“手感如何?繁华处的屁屁那个大姐比起鸟儿姐的谁更柔软些?”鸠浅一阵坏笑。
“不谈这个了,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我可是马上就要启程了,再拖拖拉拉我就不帮你了。”齐一见鸠浅越说越过分,把脸一板。
“好了好了,不逗二哥了,知道你是真的喜欢鸟儿姐。”
“但是呢,鸟儿姐也是真死了,这个世界还是有活姑娘一直喜欢你的。”
“不比鸟儿姐差!”
面对鸠浅的这一套说辞,齐一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没往心里去。
鸠浅一边说的功夫,从储物袋中一大把一大把地掏出了成堆的灵草与仙药,还有各种属性的功法,道法,神兵,符篆以及宝甲,等等修士心头所爱的云泊之物。
居然是应有尽有!
齐一目瞪口呆。
这些皆来自于秦贺的储物袋,鸠浅挑了几种自己目前能用得上的拿走之后,便都在这里了。
看着鸠浅一股脑地掏出堆积成山的物品,一旁齐一的同门也顿时眼冒金星,羡慕不已。
有钱人啊!
“这么多云泊之物,都能养一个小宗门了吧?”
齐一看着这几座比自己人还高的小山,也是惊讶不已。
“你上次不是拜托师伯他们带回去一些吗,这次怎么又有这么多了?你哪搞的啊?”
上次鸠浅托付齐一门师伯带回去的只是一些战场上用的灵丹妙药以及修炼时需要的灵石,和这次东西的意义完全不同。
“上次那是我从西秦十鬼的兜里淘来的,二哥是不知道我叫了他们多少声好叔叔好伯伯。这次是光膀子大叔主动给我的,说是给我点造化,我嫌弃他想给的没多大用,就把这些他用不上的都拿来了。”
鸠浅得意地哈哈大笑,继续说道:
“虽说这些东西,大多数品阶不高。我现在不需要,也用不上了。”
“但是,这不还有封家嘛!”
“上次的东西只能让封家的那些人在修行路上管饱,这次的基本上是给他们将我辈修士该有的东西给配齐了。”
“哼,过段时间我再回去看看,要是他们不好好努力修炼,我就狠狠地揍他们一顿,然后把这些东西都拿回来!”
鸠浅显然是记起了上次他在封家里头听到了闲言碎语,说到后头就有些不开心了。
听到鸠浅的话,齐一哭笑不得。
“好吧,我帮你带回去。”
说着,齐一便弯下腰开始帮鸠浅整理这些物品。
“话说,你怎么都不收拾一下?”
鸠浅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我这两天盖章子盖得我腰疼,哪还有时间去整理呀。”
“盖章子?盖什么章子?”齐一疑惑。
鸠浅指了指齐一身边的那一座小山,说道:“喏,神兵法宝啊,我怕以后封家人太弱了被抢了,我就盖上了专属于我的记号。”
齐一闻言看去,那些个神兵之上,果不其然,每一件都有一个小印子。
印子是一个小圆圈,然后圆圈里有一个‘浅’字。
嗯,这种做法,很鸠浅。
齐一哑然失笑,笑骂道:“哈哈哈,傻小子,还是你想的周到。”
鸠浅看着齐一忙活半天,终于将这些东西整理好了分了类。
齐一伸了个懒腰,半天没抬头:“你这家伙,有时间干看着,就不知道帮帮我呀!”
鸠浅嘿嘿一笑,调皮道:“嘿嘿嘿,这不是想让二哥也帮我记一下都有那些东西嘛,万一哪天我忘了,还可以问你呀!”
齐一作势要揍鸠浅,轻轻地用手指敲了鸠浅脑瓜子一下后,笑道:“就你机灵!”
“嘿嘿嘿,多谢二哥啦!”
“好啦好啦,保证完成任务。”
鸠浅奖励齐一一个开心的抱抱,齐一乐得笑开了花。
“二哥,你今天就要走吗?我看你们都开始在整理物品了。”鸠浅将视线从一边转回来,问道。
齐一再次清点一番,确认数量无误后,说道:“是啊,今天就要走啊。”
鸠浅听罢若有所思。
末了拜托道:“早去早回。如果你在战场上碰到了秦微凉,记得逮住他后留她一命,然后传给我消息,我立马就过去摁住她,保证让她不打扰你们打架。”
鸠浅对着齐一嘿嘿一笑,睁着他的一双无辜的大眼眸,嘴里正经得很,就是眼睛一直眨巴眨巴个不停。
鸠浅的意思,齐一还是明白的。
“好,我答应你。”齐一郑重地对着鸠浅一拜,算是做出承诺。
“好诶,有你在,秦微凉肯定不会死了。”鸠浅开心地原地蹦跳。
看见鸠浅宛若孩童一样的神色与行为,齐一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还以为你对这世上的一切都没什么爱意呢?原来是看人呀!”
鸠浅得意一笑:“那当然!谁说我不爱这人间的?我只是不爱某些贱人罢了。”
齐一听见鸠浅这毫不避讳外人的话语,笑着摇了摇头。
半晌之后。
两人挥手道别。
齐一带着一群年轻的弟子,赶往了南方的齐一门。
鸠浅远远注视,目送。
忽然,他发现其中少了一个人。
“那个繁华处的大姐怎么没有跟着一块儿回去呢?她不是喜欢二哥吗?”
鸠浅原地思索。
“难道,她说她喜欢都是骗人的?就是哄我兜里的宝贝吗?”
前不久,繁华处的女子苦修之时遇到了阻碍。
鸠浅见她太过贫寒,就看在她喜欢齐一的份儿上赏了她几株玄元草。
这个时候,她居然没跟二哥一起回去?
你又打不过妖兽,一个人留在北墙干嘛?
鸠浅脑海中出现了诸多问题,于是打算返身去齐一门的阁楼中向知情之人问一问。
然而,这种信息找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齐方不知去向,下面的弟子一概不知。
鸠浅也不能确定齐方是否对此知情,于是不太好意思就因为这么点小事情就摇铃呼唤一门的老祖。
在寻找了莫约一个时辰之后。
鸠浅终于逮住了一个知情人士,要来了一份南返之人的名单。
鸠浅快速地将名单之上的名字看了一遍,找到了他想要的那几个字。
“她的名字在上面啊。难道我刚才看错啦?”
鸠浅自言自语,皱起了眉头。
他原地好生一番思索,半晌之后,鼓起了嘴巴。
“不对,齐一门中的女子很少,一共也才就那么几个,而且我还认识她,不可能眼花。”
“我的判断从未错过,我刚才的确是很仔细地找了找她的。”
鸠浅是一个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人,三两下便拨开了脑海中的犹疑,摒除了内心的杂念,抓住了很重要的一点线索。
距离方才齐一动身,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按照赶路速度,他们应该已经越过了君子关。
路途遥远,他现在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鸠浅望着南边,喃喃自语道:“你现在失踪,可是有大问题。”
刚才思索之时,鸠浅想到了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
将一些前因后果联系在了一起。
据鸠浅所知,失踪这件事还发生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就是鸟儿姐,言青木!
鸠浅没有证据,也无法派人前去证实,于是想到了帝王城。
有些事情,他既然知道了,就得去管。
不然,视而不见,袖手旁观,那岂不是当一个推波助澜的活瞎子?
这种事情,与很多自己在意的人的干系还是很大的。
鸠浅快速朝着帝王城狂奔,越接近帝王城,心里的不妙之感便愈发浓郁。
鸠浅觉得可能真的要出事了。
就在鸠浅急速朝着帝王城中赶去的时候,来自西秦的两人已经来到了洛水河畔。
他们一个围着面纱,一个带着银色面具,没有以真实面目见光。
其中那个带着银色的男子停在河边,弯下腰抓了一把河土。
闭目冥想一番后,摇了摇头。
“洛河才干了十年?看来赤地千里也会推迟了。人力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什么赤地千里?”
围纱之人显然没有听清他的话,低头问了他一句。
银色面具男子爽朗一笑,站起了身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个无聊的人说起了一个很无聊的笑话罢了。”
围纱之人对笑话没什么兴趣,静静地看着北方,半晌后问道:“怎么过去?我现在不依靠天劫的话,应该还远不是初帝的对手。”
“仙人不急,先等等,不出所料,银魂鬼快过来了。”银色面具的男子敲了敲自己的面具,发出了一丝动听的声音。
“什么银魂鬼?”围纱男子发现他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属下以前无聊的时候埋下的一颗推动大势的棋子罢了。”
“哦。”
话罢,两人一阵无言。
围纱男子的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西秦大计。
除此之外,他一切都不关心。
因此,他忽略了身边人说了三次的无聊二字。
和围纱男子相同,银色面具男子在意的也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算计与布局,是否一定会成为现实。
除此之外,他也对一切都不上心。
不管是情爱,还是友谊,亦或是大道,人伦,善恶,因果,还或是,业报,背叛,轮回,生死......
他们两人就这样站在洛水南边等着,坐在一块巨石之上。
两人在此之后便没有交谈。
围纱之人知道他的军师一定是对的,因为他一旦有心布局,便从未错过一次。
哪怕他有那么多的布局看起来是极其荒唐甚至于荒谬的。
全部成真,无一例外。
银色面具的男子也知道他的君王是对他信任的,因为他不管要什么,他的王都给了。
哪怕他要王所爱的一切和他一起踏入无尽轮回的地狱。
王也照办,无一推辞。
此等默契,甚于知己,可教人百死莫悔矣。
四百四十一章 计中计
鸠浅在帝王城边寻找了很久,久到离谱。
快到夕阳西下,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心中那一种不祥的预感更甚。
鸠浅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可能不在此地的人,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才好。
神识扫过一个又一个过往的陌生人,惊得他们对鸠浅纷纷侧目而视。
鸠浅知道这很不礼貌,但是路人实在太多。
为了不遗漏任何一个可疑的对象,他只好出此下策。
就在鸠浅刚刚转过弯来时,他看见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子正对着他跑来。
找到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花了很多的功夫。
“你去了哪里?”鸠浅眉头一皱,语气冰寒,指尖幽蓝色电光一闪而逝。
“鸠浅公子,听说你找我,你找我干什么?”繁华处的女子一手撑着墙壁,一边喘气。
“我在问你问题,说!”
鸠浅快速拔剑,剑尖瞬间抵于女子颈边。
原本上气不接上气的女子被突如其来的杀意惊醒,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一阵风吹过,两人的衣襟随之轻摆。
女子知道,鸠浅出手时果断得令人心惊。
“我刚才正气城过来,我听齐一门的师伯说你在找我。”女子快速解释,再也不敢打岔。
“我在正气城里找过你,你平时会出现的地方里都没看见你。”鸠浅眯起眼睛,他觉得这个女子在撒谎。
“我刚才去青山外了。”剑芒就在下巴处,刺骨的寒意使得女子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你为何没有跟随二哥南下?你去青山外干什么?”鸠浅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
“我本来是打算跟他一起南下的,可是......”说着,女子开始吱吱呜呜,脸上泛起一阵羞红。
“可是什么?”鸠浅看见她脸色一变,觉得可能是问到了点子上了,快速追问。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都没脸去见齐一了!”说到这里,女子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因为我什么?你可别胡乱甩锅。”鸠浅一听她的话,大惊失色,顿时紧张不已,心说这和我哪有一丁点儿关系?
鸠浅的身份亦人亦妖,在这岌岌可危的帝王城中本就十分敏感。
加上他多次表现得不愿和人族中的垃圾人群同流合污,周围的不少人都对他虎视眈眈,希望将他拉下水。
“涉及到关系北墙危亡的事情,你他么可别直接扯到我的头上来啊!你给我在这儿站好,说清楚了。”
鸠浅毫不怀疑初帝对于帝王城绝对的掌握力度,一句话说错,可能就会断送今生。
“你还问,你还问,前两天是谁一直把我提着胡乱空间穿梭的?逼我一下又一下的和齐一肢体接触,搞得我都被齐一摸光了。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跟我迎面走来都当做是没有看到我?你以为我不想和他一块儿走啊,可是我现在还有什么脸面跟着他一起回齐一门?呜呜呜......”
说着说着,女子委屈不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街上逼哭一个看起来少妇容貌的大妈,其实也有一点不太合适。
鸠浅感受着人来人往对他的异样目光,有些局促,尴尬地收起了剑。
只顾着怀疑她了,鸠浅都忘了这几天自己的胡作非为。
“哎呀,被心上人摸一摸,不是正合你意嘛,装什么装,好了好了,别哭了。”鸠浅左顾右盼,凶狠地用眼光驱散无聊的看客。
“你不要胡说......”听到鸠浅的话,繁华处的女子羞愧欲死,看着鸠浅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她打不过鸠浅,此时她一定跳上来跟鸠浅拼了。
“再问一下,你去青山外,干什么?你家先人也埋在那里吗?”
青山埋骨地,遍地坟冢,鸠浅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去处。
“当然不是。我是去清静一下的。”女子说起这个就一阵郁闷。
“你又不是鬼修或者尸修,去坟地里找清静,你是当我傻瓜吗?我会信你这种鬼话?”鸠浅重新拔出剑,怀疑再次生起。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女子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在搞清楚鸠浅的意图是怀疑她之后,直接转身离去。
女子转身之洒脱,出乎鸠浅的意料。
这个女子以前都是很怂很怕死的。
“诶,你说我就能懂。你不说我可就一剑杀了你啊。”鸠浅看见女子转身就走,立马跟了上去,边走边嚷嚷。
“杀了我杀了我,你就知道吓唬我,你有本事你就来!我留在北海边,迟早会死,到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有时间帮我收拾一下遗骨埋在青山外呢!”女子对鸠浅一贯的伎俩已然聊熟于心,不再怕了。
人就是这样,想通了曲折之后,就会慢慢变得无畏。
这种无畏已经无关乎无知,只是一种看淡了的释然。
女子在青山外端坐了很久,已经悟了。
她终究会变成这青山外的一丝尘埃,早晚而已。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她在这北海多守一日,她就能多挣得一条繁华处里师弟妹们的性命。
离开繁华处时,女子记得,山中上下,包括师父和杂役在内共计有五十三人。
在此正气城呆了将近十年,她已然慢慢地缴获战功,将她的功绩换算成了末世来临时的四十条人命。
还差十三条就能完整地保得繁华处的平安,将繁华处从无人庇护的险境中换出来。
所以,她想通之后,决定不走了。
好吧,她坦诚,是因为别的原因她才不走的。
都怪鸠浅,搞得齐一现在羞于见她。
不回去了,免得尴尬!!!
就这样,女子气急败坏,头也不回地往正气城方向飞去。
鸠浅就在她的身后半个身位的地方紧随其后,不停地追问着细节。
一路上鸠浅的嘴巴说个不停,女子跑也跑不快,甩也甩不脱。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跟鸠浅把每一点都解释了一遍。
最后,鸠浅终于不再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繁华处的女子,抽身而去。
鸠浅问清楚这些事情后,松了一大口气。
“没事了,我走了。”
鸠浅说走就走,几息之后通过空间遁法,回到了帝王城。
刚到帝王城,鸠浅心头就响起了初帝的呼唤。
“去洛河边,有人找你。”
简短的一句话后,便没了下文。
鸠浅抬头仰望人间,随意思索一番后,快速地赶往了洛河边。
长歌当欢就在洛水河畔的竹林渡中,这一趟对于鸠浅而言等同回家。
就在鸠浅乘风飞去的时候,帝王城一个黑暗的角落之中。
一个白皙的女人手将斗笠的前帘掀开一角,露出了一抹真容。
赫然便是失踪了十年之久的言青木!
“好了,现在没人会怀疑她了。”
说着,言青木松开手,完全消失在了角落里的阴暗之中。
四百四十二章 天外天
毗邻墨海正南方的剑渊。
剑渊以南。
问仙群山之中。
钉龙钉之上。
万丈高山之上,白雪皑皑,无一处青草嫩绿。
漫山白漠中盛开有三朵雪莲。
这种雪莲没有名字,三人只知道有个叫佟悠柔的女子告诉他们,最大的那一株已经长了两万年。
一道素衣身影徘徊于雪莲之间,前后彳亍。
注:(彳亍:chichu,读音均为第四声。形容小步慢走,时走时停,表示犹疑不定。)
最后,好似是想通了什么,他摘下了其中一朵最小的雪莲花。
就在他打定主意之后。
一息前后,两人一左一右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两人,一老一少。
老人腰间有个酒葫芦,鼻尖通红,显然平日里过得醉生梦死,无酒不欢。
年轻的男子,束发握珠,一根红色的发带在烈风中簌簌作响。
他们两人,一个十一境,另外那个十二境。
原本应该身在天外。
“横川兄,北地之争就要开始了,北冥坐鲲人也快要飞升了。”束发男子名叫盖洛。
而今还记得他的名讳的活人已经不多,以前他风头出尽之时,这个世界称呼他为风神。
世间所有的风,都是他的手与耳朵。
有风的地方,他只要知道,便可以瞬息而至。
今天,他过来就是专门提醒这个男子,希望他这个局外人不要强行入局,当一个碍事的人。
这一点,作为当事人的男子,心知肚明。
北地之争,也就是天命之争。
每一片大地之上,一段岁月之中,只允许出现一位破天飞升之人。
就和神兽神祇之位相同,强大的神兽种类不少,王只有一尊。
那就是一段岁月长河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
人族至尊之位同样如此,一次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人间将这种虚无缥缈的机会,称为气运。
在修行界中,某个层次的强大仙身称之为天命。
天命天命,上天之命。
唯有天命所归,才能破天飞升,成就仙神之帝的殊荣,破开十境的束缚,跻身玄同境。
在上上次的北地之争中,北海之中的坐鲲人输了。
所以,段横川成为了那个时代的至尊。
上次的天命之子是李休还,原本无人能与他争夺至尊之位。
但是,他自己又放弃了。
错过了两次,坐鲲人这一次绝对不会放弃。
他定会卷土重来,去争一争那尚未可知的天命所归!
不过,这都是身后之事。
大概在他离开上千年之后吧。
男子觉得这些事他看不到,于是没有放在心上。
他点点头,示意听到。
没有多言。
男子的沉默是一种很明显的讯号,老人有些不愿意看到他做出这种选择。
“小川子,你应该挑那一株长势最好的,你这一株有些嫩了。”
红鼻子老人有过很多名字,但是只做过一件事情,那就是收尸。
看到男子摘下了雪莲,老人觉得他又得替朋友收尸了。
红鼻子老人语重心长的对男子说道,言语之间有些可惜,好似在埋怨他为何不摘那一朵年份最久的。
被唤作横川兄和小川子的人,默默地将雪莲放入咫尺物中。
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便是段横川。
他曾经是墨海之中的剑神。
千里之外的那一道剑渊,就是他一时愤恨之下的杰作。
快一千五百年了,大地母亲身上的伤口还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而且隐隐还有恶化的征兆。
他很愧疚,因为是他亲手堵住了墨海人族的生机。
“我和李休还是同一种人,还是不要浪费奇物的好。”
说完,段横川头都不会地御剑而下,离开了万丈山。
段横川离开后,万丈山上此时就剩下盖洛和收尸人两人。
一老一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的意见其实是相同的,那就是一致对外。
但是,分明已经快四千岁的段横川不知怎么就一心只想着弥补过错了。
他们一时之间想不到答案,相顾无言。
半晌之后,老人家憋不住话,说道:“小川子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盖洛点点头:“我知道。”
老人又说:“我觉得他是看到了同样墨海出身的李休还放弃飞升而选择了拯救人间,所以才心生了愧疚。”
盖洛再次点点头:“我同意。”
老人接着说:“其实,按照长远眼光来看,小川子的选择不对。很任性,不太负责任。”
盖洛的头点得麻木,附议:“我也这么觉得。”
老人想不通,问道:“那为什么和你一个境界的小川子,就是死都想不通呢?”
盖洛听到自己被拿出来作比较,有些尴尬,说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我活得比他久点儿吧。”
活得久,看得开?
是这个道理吗?
如果是,那为什么那个叫佟悠柔的女子又对小川子那么看好呢?
问仙群山,玄同境界的四人中,最年长的绝对是那个自问仙大阵被布置起就呆在此地的女子了。
忽然,红鼻子老人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惊讶道:“你也是出身于墨海,为何你的看法与小川子又不相同呢?”
盖洛尴尬笑笑,说道:“我只是参加过墨海的一届人间会而已,我出生的时候,那个地方还叫做北冥。”
言外之意就是,我生在此地,却不是此地的人。
老人有些难以理解,直言不讳道:“你这种说法站不住脚。”
盖洛解释道:“如同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一样,人也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横川兄是现在选择了这样做。他以前可是跟我们看法一致的。”
听到盖洛这样说,红鼻子老人若有所思。
几息之后,他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人世间最难以把握的事情,就是在岁月的洗涤之下渐变的人心啊。”
说着,老人家拿出了酒葫芦,灌了一大口美酒入肚。
原本凉凉的胸腹,因为有了酒液的洗刷,快速变得温暖了起来。
他看向那一株被段横川摘掉莲花的雪莲株座,心头偷偷地问:男儿逝去,你又何时才能生长如初呢?
风神盖洛看着在问仙群山最边缘盘膝坐下,炼化雪莲的段横川,心里总觉得他与他们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呢?
盖洛想了想,暗道。
难道,他现在是重新选择当一个鲜活的人吗?
可是如此的话,他成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盖洛喃喃自问,找不到答案。
随着盖洛的深思与疑惑,天地间的风也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四百四十三章 又见到你了,我的女神
距离银魂鬼离开半天不到。
在夕阳西下之际,鸠浅踏着云彩来到了洛水河畔。
看到等待的人第一眼时,鸠浅便呆滞了一瞬间。
......
时间倒退回半日之前。
银魂鬼前脚刚走,此地便来了一个女子。
一个带着面纱还能通过露出来的一双丹凤眼魅惑众生的女子。
她就是西秦公主,秦微凉。
秦微凉原本身在小舟山,策应将士,做一些疗伤补给的闲杂事物。
前一段时日发生了一件事,她利用身份压了下来。
就是放走裴三千的事情。
其实,秦微凉还是顶住了不小的压力。
当时几乎是等于她以一人之力力排众议,独断决定放过了裴三千。
原因就是为了不欠鸠浅的恩情。
这说出去好像有点道理,只是,鸠浅人远在千里之外。
这个理由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勉强。
鸠浅于她的救命之恩,又哪里是她主动放他侍女一条生路就可以报答得了的?
在战场之上,裴三千的大屁股做的位置其实是西秦的敌对一方。
裴三千身份之鲜明,已经不容有丝毫可以解释与周旋的余地。
放敌等同于杀己,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而且,裴三千的修为已经非同小可,不能当做是可以随意放生的一条狗狗了。
秦微凉做了那件事之后很忐忑,生怕裴三千会误了她的好意再次出现在战场之上。
对此,秦微凉甚至已经做好了受到惩处的准备。
于是,她今天收到一封调遣之后,以为是军师对她的惩处措施,跑得飞快。
来到此处,她才发现在此等候她的是父亲和军师。
而且,他们丝毫都没有要惩罚她的意思。
他们的神色很淡定,显然是在等一个人,一个不是她的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连带着秦微凉也觉得她是到这里等一个人的。
看到女子来了,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知道他该动身了。
很多事情,发生的顺序是一点都错不得的。
一步错,便会步步错。
秦豪一一见礼:“仙人,公主,秦豪先走一步。”
秦画挥挥手,将注意力放在了强行将神识散到此处的初帝身上:“去吧,注意安全。”
秦豪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是,小人定会平安而归。还请仙人记住......”
秦画眉头一皱,不想秦微凉在一边听到什么不好的话,打断了秦豪的话:“不用多废话了,我不会输的。”
“是。”
秦豪笑笑退下,说完,在仙人的一道乘风诀中,驾着清风朝北墙飞去。
一日之间,在洛水河畔,多走一步便会被人族几位远端之顶的人出手诛杀的地方,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这三人赫然便是秦画父女与西秦的术魔,秦豪。
主仆三人,便是整个西秦此时最重要的棋子,落子的每一环都不容疏漏。
在一顿火急火燎的奔跑后,鸠浅来到了先前银魂鬼待过的地方。
他看到两个远道而来,再次恭候的两人,咧开了嘴想要放肆大笑,想想又憋了回去,心里是又惊又喜。
惊得是他们两人其实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很危险。
喜的是即使这里很危险,他们出现在了这里。
干涸的洛水彼岸,他魂牵梦绕的女神来了!
虽说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女神...他爹。
鸠浅很开心,想要雀跃,又怕显得自己不庄重,硬生生憋住了很多欢快的表现。
哎呀,要是秦微凉是一个人来的就好了!
那样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啦。
鸠浅看见秦微凉,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色大叔得意洋洋的笑容:“不是我吹,只要女子心中没有人,你用我的法子,保证想撩多少撩多少。”
这个法子,就是李青月纵横青楼黑粉花丛间上千年感悟而出的御女之道。
但是,眼前这个局面嘛.....
鸠浅觉得色大叔和光膀子大叔教他的御女之法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上了。
在她爹面前对她......不太好,不太好。
鸠浅快速飞到巨石上,对着围着面纱的男子说道:“算你说话算数。”
然后,鸠浅快速将注意力放到了秦微凉身上:“又见到你啦,我的女神!”
秦微凉听到鸠浅的话,眉头渐渐舒展,松了口气。
秦画对着鸠浅微微笑了笑,眉眼一弯,算是打过了招呼。
秦微凉看了鸠浅一眼,没有说话,神色很平淡。
鸠浅一下子就苦下了小脸。
她的女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对他冷冰冰的。
其实,一般女子对男子这样的表现,都是代表着不喜欢。
鸠浅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
鸠浅身后几步远处,白光聚敛间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鸠浅意识到光线的变化,顿时回头。
此人的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太过于抢眼,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是初帝。
然后,紧接着初帝的现身。
东西两边不远处也凝聚出了两尊人影。
是西秦老祖,秦贺与齐一门的师祖,齐方。
连秦贺与齐方也都来了。
鸠浅知道,这不是他们的本体。
洛水距离北墙有一段距离,大概是生与死那么远。
他鸠浅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跨过的。
但是,初帝三人却不行。
初帝等人一旦越过,北海中的那只疯兽的利爪便会瞬息而至,切割在北墙的墙体之上。
所以,这个地方,位置很微妙。
鸠浅回头打量了一下秦画,看出了端倪。
秦画此时的气息相较于十年之前在齐一门那里的相见时,强横了许多倍,已经绝非吴下阿蒙。
甚至鸠浅八眼齐开,感觉他隐隐有和酷大叔比肩的苗头了。
这种进步就很夸张了哇。
短短十年不见,秦画已经深不可测到了酷大叔的地步了吗?
不是说好了真九境时的修炼进展会很缓慢吗?
鸠浅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在几人的目光下,慢慢地飞到了秦微凉身边。
可能是故意,也可能是无意,鸠浅想要和秦微凉站近一点。
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丝接近的意图,秦微凉感觉到了之后瞬间炸毛,发出一声责问。
“你贴过来干什么?”
秦微凉原本以为鸠浅只是接近,没想到鸠浅居然给她快要贴上来的感觉,顿时失声惊呼。
“我在你的身边安全一些。”
鸠浅对着秦微凉微微一笑,露出一点点牙齿,眨了眨眼睛。
其实,鸠浅的笑容有些尴尬。
他当然不是想要贴上去,他只是很久不见,想要站近一点。
秦微凉的反应,让他心里有一丝丝的难过。
不招人待见的感觉是很差劲的。
特别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
鸠浅头一回感觉到了这种羞愧欲死的差劲感,心里苦涩无比。
四百四十四章 针尖麦芒肉中刺
鸠浅与秦微凉是男女之间的纠葛,在某些大事的面前,实在无法令得初帝提起兴趣。
于是,初帝直接忽视了两人的言语,盯着秦画,怒意渐生。
这是初帝真实生气时的反应,鸠浅有所认知。
于是,鸠浅下意识地拉住了秦微凉的小手,空间遁法准备妥当。
入手的滑腻,差点让鸠浅舒爽的哼了出来。
还好,凝重的气氛,使得鸠浅压下了心猿意马。
秦微凉被鸠浅这么一拉,惊讶无比,原本是打算发怒暴喝抽手扇鸠浅耳刮子的,转头间看到鸠浅一脸凝重,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三道投影,只是一道分身,她却看不出他们本体的强弱。
鸠浅此时站在自己的身边,如此慎重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情势危急?
这般想着,秦微凉犹豫之间,没有轻举妄动。
父亲的强大她一直都明白,鸠浅现在的气息较之以前也深厚了许多。
虽说鸠浅还是人仙境界...嗯?他怎么还是人仙境界?
秦微凉眉头一皱,觉得鸠浅这十年来莫不是在打瞌睡!
怎么十年了还是这个水平?
秦微凉正想质问鸠浅,忽然迎面看见了对方赤膊大汉诡异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冷静。
能让现在的鸠浅如此凝重的人,一定深不可测。
秦微凉对敌人的实力没有准确的评估,一时间警惕顿生,竟然忘了将手从鸠浅手里抽出。
秦画轻轻瞟了身边一眼,看到鸠浅握着女儿的玉手摆明了一幅马上就要逃的举动,眉头一跳。
这小子个大猪头,居然当着我的面儿拱我家养了二三十年的大白菜?
秦画心里有一丝异样,他觉得他做好心里准备了的。
但是在实际情况之下,显然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将女儿托付出去的心理准备。
最痛苦的事还是今天他确实又是来将女儿交给鸠浅的。
嗯,烦~~~
就在秦画感到一阵郁闷之时。
初帝忍着不快,问道:“你此时过来干什么?”
秦画的真容初帝没有见过,但是秦画围纱的样貌他却是很熟悉。
不为别的,就因为西秦最近的动作,秦画这个始作俑者的画像可谓传遍了墨海。
自然也包括四千里北墙。
最过分的事,秦画的气息给初帝一种即将要脱离控制的感觉。
因此察觉到有强者接近北墙,初帝便来了。
其他的两位,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画轻轻一笑,说道:“呵呵,几位对我还真是看重,阴阳老祖刚死,便三位齐聚。我也没别的事儿,就过来问问几位打算何时放弃北墙而逃。”
听到秦画的话,鸠浅明显看到初帝的眼角剧烈的跳了一下,下意识抓紧了秦微凉的手。
秦微凉感觉到了手上的力度加大,心神传音给鸠浅,问道:“他们到底是谁,怎么啦?”
鸠浅快速回答:“从左到右,分别是你西秦的老祖,人间的初帝,还有齐一门的师祖。他们全是十境。”
“也就是墨海人间现在最强大的三个人,你爹是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的。”
听到鸠浅的话,秦微凉顿时变得凝重,心神下沉,试图去沟通她的剑灵。
然而,只是心念微动,秦微凉便心下一落。
她的剑,自开封之后,第一次对她的询问选择了沉默。
秦微凉心中大赅,他知道这种沉默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如果她的剑灵开口和她交流,剑灵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
不会吧?
这三个人强到了这个地步吗?
这般想着,秦微凉对身前的几人露出了一丝惧意。
不过,此时的主角并不是鸠浅和秦微凉这对小年轻,而是西秦的新王,秦画。
初帝皱了皱眉头之后,说道:“你最近的行为,我很不满,甚至我有打算直接出手平息此事。”
秦画笑了,说道:“你有什么好不满的?当年我西秦生财城被夺你声都没吭,我现在才只杀了几个人?有那个时候多吗?就直接能够导致你南下了吗?”
秦画的话,可谓是一份颜面都没有给初帝留,言语间甚至还有对初帝道貌岸然的讥讽之意。
初帝知道秦画的恨意来自何处,说道:“西秦这三十年的兽患,是我的一意孤行,我表示抱歉。”
秦画冷哼一声,回敬道:“一句抱歉能顶的上我西秦几十亿生灵吗?”
几十亿?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顿时心中一惊。
包括秦微凉这个西秦土生土长的人在内,此时都诧异无比。
很显然,这个数字大大超乎了众人的预料。
一旁的秦贺听罢更是反应巨大,眉头立即一皱,急声问道:“秦画,我西秦怎么会死伤如此惨重?西秦现在一共有多少人?”
面对秦贺的关心,秦画看都不看他一眼,更不用说搭理了。
他继续冷冷地看着初帝,心说我看你这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初帝现在明白了西秦的恨究竟源自何处了。
几十亿人命,是一个天坑。
一个不管多少人命都无法填满的天坑。
三十年,即使按照损失了十亿人口来算。
一年就是将近三千万人丧失,这样每天也有差不多十万西秦子民死去。
一天死掉的人就是最近十年西秦杀掉的人的总数之和。
最近发生的事情,看来已经不是西秦一洲的独断了。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洲身上,他们的选择造成的结果都不会比如今现状更加仁慈。
鸠浅在一旁静静聆听,感觉到手中的玉手正在忍不住颤抖,心中恐惧渐生。
鸠浅最怕的就是这种涉及到人性之争,关系到大对大错的时刻。
长歌当欢的众人曾经教过他,说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胡作非为的人。
而是,那些遥立云端,为了一丝脸面而通过强权逼压的手段抹除自身污点的人。
胡作非为尚且有一丝道理可讲,与那些个需要保留一丝颜面的正人君子还有和谈的可能。
只是为了颜面而肆意妄为往往就意味着战斗的发生往往会突如其来,不死不休。
为了粉饰太平,掩盖罪恶而选择毁灭就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狭隘之人是不允许别人触及他的痛处的,即使这个痛处的由来是他的不对。
常言道,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来解决问题。
其实就是指这种情况。
鸠浅很害怕初帝会在一气之下,恼羞成怒,直接对着秦画大打出手。
毕竟,秦画说出的信息有些过于恐怖了。
除了忘记,和杀死知道事实的人,再也没有第二种办法能够使得听到这件事的人对此视而不见。
秦画一定不是初帝的对手的。
秦贺也说过他不是。
至于齐方,他身受重伤,就更不是了。
而且齐方还跟初帝穿同一条裤子。
距离帝王城如此之近,一旦动手,西秦一方即使有长歌当欢与西秦老祖相助,也必败无疑。
鸠浅甚至都担心到时候自己能不能带着秦微凉成功逃出生天。
一时间,鸠浅因为紧张,手心沁出了细汗。
鸠浅的紧张,反应到其他人心中,要么就是震撼,要么就是愤怒。
齐方作为看客,齐一门中至今也只有一个门人去了西秦腹地帮助清缴兽患,自然不知道西秦实际上的伤亡已经如此惨重,听到这个数字时,只觉得骇人听闻。
至于秦微凉和秦贺,两个土生土长的西秦人,听到秦画的话,更是怒发冲冠。
秦微凉想到前不久的事情,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
她居然在家里出了这种事情的情况下还想着饶恕外人一命,谁来饶恕或是救赎她西秦子民一命呢?
场面一度变得凝固,鸠浅深知看到秦贺已经召唤出了他的骷髅大刀。
很显然,这一个数字已经足以让秦贺的立场进行偏移了。
他西秦的家里已经快死穿了,他秦贺还守个几-把北墙啊?
秦贺心中痛得无法呼吸。
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一个口口声声说他不是为了天下众生而守北墙的人,却是实实在在地为天下众生而守,而不是为他西秦而守。
守得自己都不知道西秦后院已经大火弥漫,无力回天。
可怜他还一直觉得最近在秦画额带领下,西秦的手脚动作太大,又是灭宗,又是杀佛的,像是丧心病狂的人在胡作非为。
可笑,真是可笑。
原来背后还有这么沉重的切肤之痛......
如果换他,怕是天都捅穿了吧?
秦贺出离的愤怒,觉得自己被当做了棋子,看向初帝时,眼神变得极度冷漠。
初帝左右看了看,心头涌上一阵心烦。
他重新想了一番措辞,尽可能地平静地对着秦画说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直接补偿给你。”
听到初帝这句话,秦画顿时愤恨交加,指着初帝的鼻子骂道:“你这句话早该说了,现在西秦几乎已经将需要的一切全部都抓到了手中。”
初帝眉头一皱即逝,压下心中的一丝怒意,说道:“我认真的。我的底线是不能牺牲其他三洲的根本,否则我就会出手。”
言外之意,只要不伤及根本,就随西秦闹去。
秦画听罢,翻了个白眼。
西秦都快没有根本了,现在他铲除路上的阻碍还得看其他三洲的脸色,为他们保留根本。
看到秦画的反应,初帝眉头是真的拧在了一起。
“我可以直说,我是不会对你太过分的行为视而不见的。”
“你现在对南北两洲的势如破竹,只是因为齐一门和皇室的力量全部调集在了北方。”
“一旦他们都南撤回防的话,西秦将再无优势可言。”
“这甚至都还不需要我出手,你的打算就付诸东流了。”
“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秦画,你已经是一地之王,得为剩下的人做些打算。”
“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初帝一口气说这么多,全是肺腑之言。
全部都不是原先准备好的话。
一开始,他真的打算过来就秦画率人做过的事情骂秦画一顿的。
没想到秦画就凭一句话便改变了他的看法。
初帝是墨海的皇帝,西秦的子民说到底也是他的子民。
初帝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重,仿佛真的让他碰到了一些知道了就无力改变的事情了。
他突然觉得他完全明白了什么叫做狂流之下,势不可挡。
仅仅三十年前的一小撮窜入西秦的妖兽就给西秦带来了毁灭性的灾患,以后少了一个人的北墙可怎么守?
逆流光再破一次怎么办?
世间已经没有第二个能够无视防御,穿透厚甲对妖兽造成群体性的致命伤害的鸠横日落了。
等待墨海的命运只有慢性死亡这一条路。
慢性死亡比挖骨疗伤更可怕。
后者顶多一命呜呼,好歹有具遗体可以给后人观摩一下。
而前者却可能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烂到最后尸骨无存,躺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妖族终将南下,抵御一事已非微薄人力可为。
秦画好似将初帝的话听在了耳中,陷入了沉思。
初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这时,初帝发觉有一个熟人缓缓地爬上了逆流光的城头,出现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一个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此生还能相见的熟人。
于是,初帝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此处,回到了逆流光。
这一道投影,应声而散。
齐方也在无声地对着秦画鞠了一躬,然后道了声‘节哀’之后,离开了此地。
至此,这里只剩下了西秦老祖,秦贺。
还有鸠浅这个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和紧张的傻小子。
鸠浅安慰性地握了握秦微凉的手,想劝她不要太难过。
但是,思虑再三,鸠浅的话却说不出口。
即使鸠浅没有当过皇帝和一地之王,他也知道一个爱护子民的君王或者公主是不可能听到这种惨痛的消息还不心痛和悲伤的。
将心比心,如果现在有个人跑过来告诉鸠浅封家的人都人砍了一半。
鸠浅一定会气得发疯,然后拼了命去找到凶手报仇雪恨。
所以,鸠浅明白秦微凉心里的痛苦。
这种痛,如同深嵌肉中的一根刺,能够折磨得人发疯。
“微凉,要振作呀!”鸠浅试探着开解,话语温柔至极。
不过,秦微凉毫不领情,直接狠狠地将手抽了出来。
鸠浅尴尬笑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就在这时,一直没被秦画搭理的西秦的老祖宗秦贺,忍不住再次开口说话了。
四百四十五章 三种重逢
初帝回到逆流光之上,望着带着面具的男子,感到这个世界有些恍惚,眼中一阵失神。
秦豪看见初帝脸上泛起难以置信的神色,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秦豪对着初帝抬起手,两个手指头摇了摇,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李休还!”
听到这种耳熟的音色,初帝的泪水一下子涌上了眼眶。
......
洛水河畔。
秦画和秦贺已经静静对视了些许时光,相顾无言。
作为看客,鸠浅都感觉到了一阵无言的难受,浑身不自在。
秦贺按照辈分而言,是秦画的太爷爷。
修士的岁月总是无比漫长的,于是越是强大的人培育后代时便会越谨慎。
凡人十八年一代人,身体发育成熟便可以成为父母。
秦家延续两千多年,正族只下传了五代。
秦贺之下,秦画是第四代子孙,秦秋与秦微凉是第五代。
“父王?”秦微凉试探着询问。
秦画依旧平静地看着秦贺,对女儿的话充耳不闻。
秦微凉知道,父亲对老祖的埋怨与恨意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在秦微凉的三十年年月之中,她无数次地看着秦画板着一副面孔静静地看着北边。
秦画的冰冷态度,秦微凉有些不适。
于是,好似是有意缓和气氛,秦微凉对着秦贺徐徐跪下。
“秦氏子孙,西秦王之女,秦微凉在此拜见先祖。”
秦微凉的举动很显然是想给两人一个台阶下,但是秦画一听这话顿时炸毛。
只听他怒视圆瞪,暴喝道:“起来,你拜他干什么?你的命是我给的。”
秦微凉快速辩解道:“可是,爹爹,你的命是先祖给的。”
“我的命是我父亲给的,他已经死了,就死于几百年前的生财城争夺之战中。”
秦画原本很平静,给人感觉只是憋着一口气。
但是此时他的暴怒却是在告诉他人,他只是压抑了许久。
“爷爷的......”
秦微凉想要继续辩解,鸠浅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然后,鸠浅对着秦画与秦贺两人左右讪笑一阵,说道:“嘿嘿,你们聊,我和她说会儿悄悄话。”
说完,一道黄金大门便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快速朝着两人飞来,一口将两人吞入了其中。
下一刹那,一里开外的一处竹林之上。
一道黄金大门显现,鸠浅和秦微凉两人从中现出了身形。
秦微凉快速挣脱鸠浅的束缚,羞怒道:“谁要和你说悄悄话啊?”
鸠浅轻轻地往旁边走了一步,一步远离,继续看向秦画两人那边,说道:“哎呀,不说就不说,男人间说话女人不要插嘴。”
“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而已,我那不是不知分寸。”秦微凉感觉被小瞧,顿时不满了。
“这不是你的事情,你缓和个什么劲儿?你爹早就将今天的情景设想过无数遍了,不用你掺和......”鸠浅觉得秦微凉太多虑了。
一段小小的插曲,河畔真正只剩下了祖孙二人。
秦画仿佛并没有和秦贺交流的打算,在鸠浅和秦微凉离开后便恢复了冰冷。
鸠浅说的没错,秦画在二十一夺定旗中曾经于无数个冥想之夜幻想过今天的场景。
但是,事到临头。
秦画却发现自己只能静静地看着秦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一个埋怨的字也吐不出。
除了刚才的那一句对着女儿说的,秦画觉得他除此之外没什么想对眼前这个秦家先祖说的了。
几百年流离,情境变迁,秦画已经习惯了西秦之上的只有他这唯一一个人。
两人之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秦画的眼中冰冷,怒火在摇曳。
秦贺很自责,他觉得这都是他这个西秦老祖的失职。
可能是不想让这种沉默继续持续下去了,秦贺缓缓迈开了步子,朝着秦画走来。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
秦贺微微抬起手,想要接触一下秦画的肩膀。
但是,秦画就像是触电一样,在秦贺的手落到他肩头的前一刹那猛地后退出了好几步。
秦画强忍着一掌打散秦贺的这道分身的冲动,快速说道:“你不要过来。”
秦贺停住了步伐,哀求道:“好好,我不过来,你别走。”
说完这句话,秦画再次恢复了沉默,这次他甚至将视线扭到了一边,不想再看到秦贺。
秦画对他的抗拒,使得秦贺心头涌起一阵难言的疼痛。
秦贺尝试着解释:“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西秦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秦画眉头一挑,快速说道:“你真的不用给我解释。你应该去解释的人都已经死了。我现在活得好好的。”
说着,秦画还特意释放出了他的气息。
秦贺感受着秦画释放的威压,心头微微异动。
秦画距离十境大关,只差一步。
秦贺心头泛起了一阵喜悦,说道:“好,我不解释,不解释。孩子,给我一个机会,很快,我就率着西秦十鬼回到西秦帮你,到时候我们爷孙联手......”
联手?
秦画轻蔑一笑:“不用了。我一个人万事亲为也挺好的。”
“啊?”秦画的拒绝使得秦贺怔在了原地,“现在西秦不是正需要我们吗?”
秦画摇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讥讽:“不,现在西秦不需要你们了,需要你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快我就能带着所有西秦的子民脱离苦海,远离兽灾。你就呆在这里,好好守你的北墙去吧!”
秦贺还想说点什么:“可是......”
但是秦画却不想听:“没有可是。我从未向北墙边求过援,说明西秦不需要。”
秦贺感到尴尬,语气中夹杂着请求:“孩子,你别这样说嘛......”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感到自己与秦贺的话语逐渐话不投机,秦画想快速结束交谈。
到了最后,秦画蹙了蹙眉,直接抬手聚力打散了秦贺的一道投影。
一里之外。
鸠浅和秦微凉两人远远观望着秦贺两人,局促不定。
看到秦画一巴掌打散了先祖的投影,秦微凉顿时焦急如焚:“你说父王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走了啊?”
鸠浅听到秦微凉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心说又不是我爹,我哪知道他的脾气怎么样?
鸠浅想是这样想,嘴巴上却是说道:“应该不会吧,你爹来这里应该是要事要办,我感觉他还在等人。”
秦微凉恍然大悟:“对了,军师还没有回来。”
鸠浅对西秦的具体情形不了解,问道:“什么军师?”
秦微凉看了看鸠浅,说道:“你不知道的,算了,我还是不告诉你了。”
“哦。”一会儿后,鸠浅接着说,“你还是告诉我吧,我现在有兴趣了。”
秦微凉表示拒绝:“我不想告诉你。”
鸠浅记得在齐一门,秦画曾将一个人托付给他照料,猜测道:“是不是秦豪?”
“你知道你还问?”秦微凉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秦画那边,“父王这样等到什么时候啊?”
鸠浅伸了个懒腰,刚才气氛压抑得他浑身难受:“你怎么老是问我呀?我和你爹才认识几天而已,他的性情我几乎是一无所知。”
秦微凉翻了个白眼,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我不问你问谁?
秦微凉懒得搭理鸠浅,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鸠浅看着左边,那里再过十几里就是长歌当欢竹林渡的范围。
鸠浅所有的好朋友都在那里了。
鸠浅喃喃自语道:“要不要带她回去一趟呢?”
秦微凉听到鸠浅的小声嘀咕,疑问道:“什么带回去?”
鸠浅连忙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秦微凉皱起了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父亲这样做,会不会惹得先祖很不高兴啊?”
看到秦画直接动手打散了秦贺的投影,秦微凉有些担心先祖会生气。
“应该不会,大叔脾气很好的。”好到了什么都送给我了,鸠浅心说。
“你怎么知道?你在这边跟我西秦的老祖很熟吗?”秦微凉听到了鸠浅话里的深意,问道。
“嗯,很熟。”鸠浅自信点头。
“老祖是个什么样的人?”秦微凉问道。
“很不错的一个人,我觉得他除了脑力不太灵光,然后还有些好色之外,其他方面都挺好的。”鸠浅本来想夸秦贺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腹中词穷,找不到形容词。
秦微凉一头黑线,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满是问号。
“脑力不太灵光?你确定吗?”秦微凉觉得鸠浅在胡说八道。
“嗯,确定。多少有一点儿吧,大叔不喜欢动脑子。”鸠浅很笃定,想起了秦贺这十年来诸多不靠谱的操作,越发坚信。
“这话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感觉怪怪的?”秦微凉心说,我感觉你的脑子最不灵光。
“我在秦王城中修炼了十年,天劫也是在秦王城那边渡过的。”鸠浅坦诚承认。
“你还渡了天劫?”秦微凉突然回头看着鸠浅,眼中一阵狐疑。
鸠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嗯,渡了吧。”
秦微凉斜视鸠浅,问道:“你没开玩笑吧,你渡了天劫怎么还是人仙境界?难道你渡劫失败啦?”
谈起这个,鸠浅顿时尴尬,闭上了嘴巴。
四百四十六章 死局已定
这个世上,总是会出现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
某个眨眼间我们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光影,光影中的世界,你能确定你没有经历过,但是却清晰无比,直教人觉得好像看到了未来。
比如。
某个远行之时,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无意间一个回眸,看着陌生的世界心头却突然有了一丝熟悉之感,仿佛这个地方自己以前来过。
再比如。
某个奇妙的邂逅,我们与一个陌生人初次见面,只是一眼,便感觉我们已经相识了千年,一颦一簇间,笑靥如花。
那种冥冥中的熟悉感,使得我们难以分辨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真实与虚幻交融,仿佛世界是真的,自己的存在却是假的。
秦豪就经历过这些事情,完完整整的经过过。
这三十多年,他就在这种熟悉的感觉中长大。
他开始以为是错觉,直到拿到平乱齐一策后,他才恍然大悟。
这些地方的痕迹,就是他留给自己的。
只不过,是前世的他,留给今生的自己。
那些地方,他真的走过,抚摸过,亲吻过......
那些光景,他真的见过,挥舞过,吟唱过......
那些人们,他也真的认识,并且和他们还有过瓜葛,产生过许多因果束缚。
虽然,秦豪不太想承认这个事情。
但是他就是那个人间秘使,天境山的仙人,小童。
小童就是现在的秦豪。
逆流光之上。
初帝与秦豪相顾而坐。
秦豪原本只是一介凡体,此时在初帝的依托之下,悬于半空之中,惬意无比。
初帝只看见秦豪一眼,就准确无比的认出了他。
没有丝毫迟疑,初帝便确认这个眼神是小童。
“你这么多年里去了哪里?”再次见到多年不见的故友,初帝喜不自胜。
“没有去哪里啊,这都不知道算不算我的第二世做人。”秦豪望着北海中的云雾,觉得有些熟悉。
对了,确实熟悉。
天境山的那面山镜之中就是这种看不穿尽头的云雾。
“你这副身体怎么能活这么久?”初帝刚才打量了一下,发现秦豪的体质很弱,生命机能接近枯竭。
就像是一个大半个身子都埋入了黄土之中的老者,迟暮得令人唏嘘。
但是,按照骨龄来看,秦豪又只有三十多岁。
怪异,十分怪异。
初帝活了几千年,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事情。
以前,小童的身体可是青春永驻的,骨龄也定格在了十岁。
不管岁月如何流逝,都不再改变。
现在,不同了。
“我说这具身体真的只有三十多岁,李休还你信吗?”秦豪认真地问道。
初帝原本提起的一丝喜悦,顿时消散。
初帝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没有开玩笑吧?”
身体只有三十多岁,但是命却老了。
这就意味着秦豪擅自拨动了天机,遭到了天地因果的反噬!
秦豪用力地点点头:“没有。”
初帝顿时变得怒不可遏。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会死的!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初帝觉得这一世的秦豪会比以前的小童死去的还要早,心中异常难过。
初帝的急切,秦豪只是微微抿了抿嘴,便没有多生愉快。
这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即使一个老朋友很在乎你的生死。
秦豪也不快乐。
“我比谁都清楚我在做什么,至于我为什么这样做,李休还,你真的不知道吗?”秦豪勾起一丝嘴角,摘下了面具。
秦豪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初帝。
初帝看见秦豪脸上的伤痕,怔住了一瞬间。
那是一张被活生生撕下了一半人皮的脸,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是因为你这一世所受的苦难吗?”初帝很难过,手轻轻拂过秦豪的脸庞。
秦豪的容貌恢复,是一张惨白但却俊俏的脸。
脸上,有着净美。
只是,净美的画卷中,两口古井如噬人的深潭,久视便令人心悸。
秦豪的眼睛,苍老,但却深邃,犹如地狱的窗口。
每一个过多使用了推演天机的术士都是这样的。
体弱,多病,会早夭。
秦豪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完全是,这一世我悲惨的身世只是一个引子。”
“此话怎讲?”初帝问道。
“在重拾了记忆之后,回头看我的这二十多年,我觉得我这样选择是对的。”
“很对,很对。”
秦豪一边说,一边肯定自己,眉宇间有着自得之意。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童不会觉得妄动天机推动命运向前是一件好事。”初帝含怒而视,眼中怒火喷涌。
“我之前没有想通,现在想通了。”
秦豪这样说着,勾起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迎着光,秦豪仿佛以前的自己正对着自己笑,真诚地笑。
“算了,我不干涉你的选择。”初帝叹了口气,平静了下来。
“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秦豪问道。
“我该问你什么?”初帝反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算到了他还需要我这最后一次。”
说着,秦豪笑道:“这就是我跑过来见你的原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需要你最后一次?”初帝眉头挤在了一起,一头雾水。
秦豪的话,使得他疑惑顿生。
“你们四个不是在找术士吗?我就是啊,天机这玩意儿,一旦触摸,没人会不上瘾的。”秦豪笑道。
初帝的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想起了十年前这个地方,他们四人聚在一块时的打算。
那个时候,他们说要抓一个术士过来算一算赤地千里来临的时间。
他们都快忘了,小童却知道。
而且,他还主动来到了他的眼前。
“回想起来啦?问吧,一般重要点的事情,我基本上什么都知道。”秦豪满不在乎地拍拍手,好似他就是造物主,知晓过去与未来,无所不能。
初帝用力地摆了摆头,问道:“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地龙翻身。赤地千里什么时候来?”
“赤地千里,嗯,果然是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跟一千年前相比改变了一点呢,居然一点都没有改变。”
说着,秦豪好似有些失望,长长呼了一口气。
初帝惭愧一笑:“告诉我吧,我知会人间一声,能活多少人就活多少人吧。”
秦豪瘪了瘪嘴,说道:“恕我直言。你现在告诉了他们也没用。”
“为什么?难道后人没有一个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秦豪嘟了嘟嘴,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初帝瘫坐在了天上,身体软了下来。
人间最令人痛苦的地方莫过如此,真实摆在眼前却要心生怀疑。
“主要是,你告诉了也没用,任何时候你都拦不住一个人去送死。”秦豪随口说道。
初帝听到这话,眼珠转了一圈,说道:“你的意思是,赤地千里是墨海的人自找的?”
初帝终于触摸到了真相,秦豪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苦苦在此守了一千四百年,为什么?难道后人在北墙破了之后还不懂得珍惜生命吗?”
初帝惊恐地起身,后退了几步。
秦豪看着初帝这幅接近崩溃的模样,有些唏嘘。
“人间,该死的人,一个都不会少死。这辈子不死,就下辈子死。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天送他如轮回的。”
秦豪说着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他突然想通了,继续义无反顾地拨动天机的原因。
人各有命,术士的命,就是当那一个鲶鱼桶中的泥鳅。
搅动风云的就是术士的职责与使命,收敛手脚躲在墙角只会被人追到眼前,然后在刀光之中倒下,不得好死。
就像上辈子的自己那样。
分明自己已经很老实地呆在天境山了,却被上门问问题的一个家伙杀了。
成了术士却不做事情,这和身在其位,不谋其事有什么区别?
真傻!
秦豪默默心想。
就在秦豪心里偷偷地嘲笑自己的时候,初帝也开始嘲笑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救人呢?救得了一时有什么用?我只是将应该发生在这一代人的悲惨移到了后人身上罢了......”
初帝听懂秦豪的话,突然笑了起来,英气逼人的脸庞逐渐变得扭曲,气质也逐渐趋近阴寒。
秦豪静静地等待着初帝醒悟,莫约十息之后,初帝恢复了平静。
“这辈子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初帝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秦豪,问道。
秦豪笑着对初帝骄傲地昂起了头颅:“是一个谋士。”
谋士?
初帝突然心中一寒。
这个时候的谋士,搅动的是...西秦挑起的战争???
初帝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这一世叫什么名字?”
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
拖了这么久。
秦豪低头一笑,摇摇头后抬眼笑道:“本名,徐豪。”
初帝心里一松,然后骤然紧绷,惊恐道:“那现在的名字呢?”
秦豪记住一个最灿烂的笑脸,凑到初帝眼前,说道:“秦豪!”
“秦豪,西秦的秦。”
初帝心猛地一坠,瞳孔骤然发散,像是丢掉了所有的魂魄。
半晌之后,初帝杀意顿生,吼叫道:“你不能站到西秦的立场,你不能,我要杀了,以绝后患。”
说着,初帝召唤出佩剑,想要将秦豪捅个通透。
但是,秦豪正对着他发出和刚才一样灿烂的微笑。
只见秦豪扯开了自己的衣领,将白净的脖子伸到初帝剑下,说道:
“来,朝这儿砍。”
“一剑下去我就死了。”
“就像上辈子丑将我杀掉的那样。”
“来!!!”
“杀了我呀!!!”
秦豪一边说,一边将脖子往初帝的剑上撞去。
他的话语说到最后,嗓音逐渐变得尖厉而破音。
最后的那一句‘杀了我呀’,仿若厉鬼勾魂,摄人心魄。
惊得初帝瞬间变得清醒。
初帝意识到了一些事情,快速将剑收了起来。
秦豪前冲的身子,扑了个空。
初帝怒不可遏,觉得他被下了套子,一把揪住秦豪的衣领,将他提起,厉声质问道:
“你到底布下了什么局,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初帝变得歇斯底里,吼声传遍了整个帝王城。
一时之间,许多修士将神识朝着这边扫来。
初帝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扫来的神识,骤然一怒。
“滚开!”
领域之力骤然扩散,将所有人伸过来的神识全部搅碎。
只一刹那。
帝王城里一个个的阁楼之中。
一个个修士如遭重创,气息骤然紊乱。
数以万计盘膝而坐的修士喷出了鲜血,原本生机勃勃的气息变得萎靡。
这便是,十境之威。
秦豪望着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初帝,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
“杀了我你就知道了,来嘛,杀了我,试试呗。”
“你以为我不敢吗?这个天下我李休还不敢杀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初帝气得胸膛不停起伏,看着秦豪,恨意滔天,手臂忍不住的颤抖,强忍住想要将秦豪撕成碎片的冲动。
秦豪看着初帝,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怜。
秦豪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瞧瞧你,修为到了十一境,过得还像条狗一样,终日浑浑噩噩,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都搞不清楚。”
“你放屁,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没有我北墙早就破了,早就破了!!!”初帝知道秦豪在刻意激怒他。
但是,他依旧忍不住心头一窜一窜的怒火,对着秦豪歇斯底里的吼叫。
初帝这幅倔强的模样,秦豪更不屑了。
他翻了个白眼,大肆讥讽道:“我最佩服你这种只觉得自己最了不起的人,呵呵呵呵呵呵......”
“你想死吗?我信不信我将你的神魂拉出来做成油灯,燃烧万年不灭,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你信不信?”
“信不信?”
初帝看着秦豪眼中对他的怜悯,英俊的脸庞逐渐扭曲,变得狰狞。
听到初帝如同孩童一般幼稚的话语,秦豪放肆大笑。
“哈哈哈哈哈,神魂,你可知我的神魂有多大吗?你知道吗?”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术士!”
于是,秦豪也像初帝散发领域一般地完全释放出了自己的神魂。
只一瞬间,整个逆流光便被肉眼可见紫色的神魂覆盖,密不透风。
初帝警惕地望着周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神识居然散不出去了。
秦豪目睹了初帝脸色的惊愕,放肆疯笑。
“来呀,你拉出来试试呀,我的神魂早游离于天地之间了。你来啊,把这世界的神魂都点了呀,哈哈哈哈哈.......”
“你李休还不要忘了,你是怎么打下来的这墨海天下,你不要忘了!”
“没有我,你李家军的那一帮废物能够做到百战百胜一战不输吗?”
“没有我,你能成为那所谓的千古一帝吗?”
“没有我,你真的以为只凭你就能做到合纵连横,聚集齐东南西北四位老祖来这鸟不拉屎的北墙陪你守海吗?”
“你以为你自己放弃了飞升能感动得了谁?”
“你只不过感动了你自己和一些看不清事实的蠢货罢了......”
“尊上为何选择与妖兽同归于尽?”
“都是因为你要死不死,要走不走,挡住了他的飞升之路!”
“你的有意弥留逼得他只能放弃他苦修了一世得来的所有因果和修为,离开这北冥之地,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争夺气运!”
“没有你,尊上早就成为北地之争的优胜者了。”
“李休还!你这言而无信的背信弃义之辈!”
“你答应过我的佑我一世平安呢。”
“最后呢?最后呢?”
“我被人一刀砍死的时候,你这千古一帝在哪里?”
“在哪里???”
秦豪再也不顾天道反噬,七窍生紫烟,像是陷入了疯狂一般将所有烂于轮回之中的天机全部说了出来。
只是几句话,秦豪便七窍流血,眼见就要当场死去。
就在这时,初帝感觉到了他生机的流逝。
突然,初帝顿悟。
明白了秦豪的打算。
秦豪是在用他的死布局!!!
一旦秦豪死在了逆流光此处。
到时候秦画必然会带着西秦席卷整个墨海。
不行,绝对不行!
初帝不假思索,当机立断,抽出了自己一缕大道本源,打入秦豪的体内。
一边弥补他被天道反噬的生机,一边滋养他枯如朽木的身体。
很快,秦豪变得年轻,重新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十多岁的青壮男子的模样。
这一具身体,在初帝大道本源的滋养下,比起他来时还要强壮。
秦豪释放的神识很庞大,一时之间覆盖了整座逆流光。
原本驻守逆流光,维持逆流光大阵运行的一干凡上境界的老人,在一刹那失去了对大阵的完整感应。
秦豪的神魂使得他们视线全无。
就在他们考虑要不要将这种异样上报给初帝之时,一个隐形的人进到了大阵中枢之地。
紧接着,一干人等便闻到了一股异香。
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便感到一种冲脑的睡意。
一个接着一个的昏倒在了地上。
不省人事。
就在不久后。
秦豪感受着庞大神魂一缕末梢的奇异颤动,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他秦豪今日既然已活,那墨海的死局便已定。
天道轮回,终有报应!
秦豪心头泛起了一丝冷笑。
四百四十七章 生死易命
秦王城。
一剑雅舍之内。
柔软的大床上。
江河屠一如既往地在搂着女人睡大觉。
忽然。
一缕神魂悸动惊醒了他。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子,扑到了窗台之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不消片刻,他便大汗淋漓,整个人感到全身的力气被抽空。
被江河屠一把推向别处的女人,四脚朝天地栽倒在地。
原本向下的洞洞全部瞄准了天空,场面说不出的淫-秽。
她看见江河屠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也不顾自己不着寸缕,快速地跑到江河屠的身边,温柔地替他擦去了额头的汗水。
然后,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关心道:“江大人,你怎么啦?”
每一个醒来的早晨,既是他的天堂,也是她的地狱。
看见江河屠痛苦的模样,女人傻傻的以为他是在装可怜,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一念至此便羞意入脑,下自成溪。
但是,江河屠此时绝非平日。
那种痛来自何处,江河屠再清楚不过了。
想当年他灭掉自己的亲族,然后拔刀斩向初帝。
初帝虽然好似留了他一命,但是只有他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初帝虽然极少启动禁制对他进行惩罚,但是,惩处的大刀挂在他的脖子上,迟早有一天要动他的刀子的。
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应该就在今日了。
江河屠一下又一下地喘着粗气,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大手向下一探,一汪春水在指尖荡漾。
而女人却面带桃花,满脸羞红,傻傻地抱着他的手臂,眼角细纹中全是幸福的笑容。
蠢货!
你男人要死了你都不知道!
蠢死了!
“pia!”
“啊!”
江河屠怒发冲冠,一巴掌扇在女人丰满的屁股上。
女人发出一声悦耳的叫声。
江河屠不再犹豫,抱着女人腾云而起,赶往了帝王城的方向。
天上,路上。
江河屠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符印,问着怀中的女人道:“贱货,让你记住的步骤你记住了没有?”
被称呼贱货的女人,对这个称呼已经麻木。
平日里,她没有穿衣服的权力,更没有选择和不满的权力。
她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江河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反抗,也不许痴呆。
除了这一道阵法,她就完完全全是一个凡人。
此时被江河屠抽查功课,女人快速地亲了江河屠一口,郑重无比地说道:
“江大人交代的事情,女婢记住了。”
说着,她快速地拍了拍自己丰满的胸脯,表示她已经将步骤了熟于心。
江河屠满意地点了点头,专注于了赶路。
他知道此时他怀里的女人正乳波荡漾,但是他是真的没有丝毫兴致沉溺于女色之中。
要是平日,他非得停下来寻一块大石,大战这个小贱货三百回合,杀她个丢盔弃甲,跪地求饶不可。
江河屠在急速飞行的间隙中,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景物,似乎是想一次性看个明白。
半晌之后,江河屠继续说道:“我教给你的那一件死都不能忘记的事情是什么?”
女人小脸顿时凝重,说道:
“生依偎与大人怀中,大人生贱货生。”
“死安葬于大人幕旁,大人死贱货死。”
江河屠点点头,继续问道:“如果突然有一天你的修为突飞猛进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你如何做?”
女人小脸更加凝重,说道:
“贱货必须竭尽全力地活下去,不管受到遭受任何挫折和磨练,要坚信大人一定会重生于天地之间,于岁月尽头等待大人王者归来。”
江河屠再次点点头。
“贱货,记住,这是你对我的承诺。”
“今生今世,不许负我!”
女人听到这句话,喜上心头,紧紧地抱住江河屠。
“是,江大人。贱货此生此世定不负大人。”
江河屠抿了抿嘴,抱着女人停下了脚步,悬停于天空之上。
“今天奖励你穿上衣服,你挑件自己喜欢的衣服穿上吧。”
江河屠说完这句话后,冷冷地看着远方,想到了初帝的手段,心中恨意渐生。
“好哒!”
女人欢快地叫好,然后从江河屠的储物袋中一阵摸索,拿出了一件花衣,穿在了身上。
在整理完了这一切之后,江河屠重新抱住女子,快速地朝帝王城中赶去。
江河屠一次停歇之后便不再留恋于路上的风景,闭上了眼睛,运转起了一道秘术。
甲子轮回术。
甲子轮回术,与读心术获得之地相同。
皆是江河屠北上北海云雾之中探索之时,一同寻得。
大概是古时某一位先贤大能所留吧。
应该是神法等级的奇术。
甲子轮回术,是破晓轮回之法,能够做到生死易命。
相传,施术者有一成的概率在一甲子的时间里重生。
此术修炼成功的条件要求极高,需要有一个人愿意保持坚定不移的信念,坚信他还活在人间。
而且,还要日夜思念才能使得轮回成功的概率提升。
这听起来就很悬,但是修炼之时江河屠便感觉到了这种奇术的奥妙所在。
仿佛是触摸到了原始的生命通道,一个白色的洞穴,踏入好似便能获得新生。
但是,江河屠凝聚而成的身体实在太弱,无法接近那一个光口。
不过,不管怎么说。
江河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再说。
刚才初帝通过那一道禁制直接给他下达了死命令。
那就是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杀掉秦画与秦画带来的人。
不惜一切代价,其实就是叫他拼命。
江河屠除了自己的一条烂命也什么都没有了。
上次去西秦,江河屠错过了一个试探秦画的好机会。
这样说来,今天的这一战,便会是他与秦画的第一次交手。
说实话,江河屠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
敢大摇大摆地来北墙边撩初帝龙须之辈,若是说他比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弱。
打死他江河屠,他都是不信的。
天下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他一般,敢于在蜉蝣之弱时,举刀撼大树。
这样看来,秦画必然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的信心。
不过,江河屠准备好了一条退路。
江河屠看着怀中的女人,她身材不错,技术也挺好,就是脑子总给人感觉呆呆的。
一时间,江河屠心里有些虚。
一个裆下屁东西没有的贱货,靠不靠得住哦?
四百四十八章 请受小婿一拜
鸠浅和秦微凉两人观望了莫约半个时辰之后,实在无聊得紧,干脆抬步来到了秦画身边。
“伯父你好。”鸠浅想了想还是很激动地跟秦画打了个招呼,鞠了个躬。
按照西秦的习俗,子女婚嫁,为人父亲的人是有权力做主的。
西秦的母亲就没有,因为女人的意见太多了,一般都是反对。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鸠浅想要顺利得到秦微凉,秦画这一关是迟早得过的。
秦画不知道鸠浅的想法,但是很感觉到鸠浅的友善。
“我说话算数,把她带来了。”
秦画看到兴高采烈的鸠浅,刚刚还不太好的心情舒缓了一分。
“嗯嗯,伯父最好了,英明神武。”鸠浅嘿嘿一笑,开心地搓手手。
看到鸠浅又带着坏笑搓手,秦画想到了他在齐一门时向自己索要造化玄元丹时的情景,不禁莞尔。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一千多...十年了,你的修为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还停在人仙境界干什么?”
秦画差点搞错时间,说到一半快速改口。
鸠浅正在兴头上,没理会秦画语言上的这些细节,尴尬地笑笑。
解释道:“嘿嘿嘿嘿,伯父我境界上出了点问题,九道雷劫只渡过了八道,所以看起来还是人仙境,但是我战斗力升上去了,真九境之下应该是没有人打得过我。”
“九道雷劫只渡过了八道?”秦画眉头微皱,问道:“那你是算渡劫失败了么?”
秦画觉得很奇怪,如果是失败了,鸠浅怎么一点渡劫失败的样子都没有,依旧活蹦乱跳的?
关心鸠浅的人总是会问到他的境界问题,鸠浅对此十分无奈。
他这段时间,就此问题最少已经在人前解释了十几遍了。
鸠浅尴尬地上下挥手,说道:“贼老天只落下了八道天劫,第九道没有!”
“嗯?到底怎么回事?”秦画觉得有点意思,“详细讲讲。”
鸠浅看了看秦微凉,本来他不想在人前描绘渡劫时的细节,但是秦微凉很明显也想听,一脸的希翼。
罢了,说就说。
鸠浅整理一番思绪,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是这样的,那天我......”
鸠浅快速地将那一天的情形讲了一遍,中途还详细介绍了一番以武入道的事情。
秦画觉得鸠浅有趣,随口揶揄道:“你这样强调你是以武入道的干嘛?”
鸠浅露出牙齿傻笑一下,说道:“大意就是让你们不要担心,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不会一直卡在人仙境界上不去的。”
秦画故意使坏,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鸠浅顿时感到一阵窘迫,快速嚷嚷道:“微凉说过,只要我的境界提上去了,她就不阻拦我呆在她身边了。”
秦微凉听到这话,顿时脸蛋一红,快速澄清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没有说过,鸠浅你不要胡说八道。”
鸠浅很在意秦微凉的感受,低声说道:“上次你赶我走的时候对我说过的,具体哪句话我忘了,但意思肯定就是这个。”
说完,鸠浅轻轻地站近了一点,讪笑道:“嘿嘿嘿,你拦不住我的,我就要跟着你。”
鸠浅已经想好了,既然秦画已经将秦微凉送到了他的跟前,那么他就随秦微凉而去吧。
这北墙四千里之地,十年行走,大城小城鸠浅都逛遍了,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现在墨海境内正在打架,秦微凉已经披甲上阵了。
战场之上,光靠二哥照看秦微凉,鸠浅还是有些担忧,总归没有自己亲自跟着,亲眼看着放心。
秦画和秦微凉相视一眼,秦微凉有些羞意,眼神躲闪。
很多事情,秦微凉没有隐瞒过父母。
其中就包括对于鸠浅的修为的要求。
西秦男儿爱慕秦微凉的不在少数,有勇气敢于大声说出来的没有几个。
大多都是看着秦微凉,仰慕她绝世的容颜与风采,暗暗将喜欢放在心底。
这无可厚非。
毕竟,喜欢是可以随便喜欢。
你哪怕是一只臭虫,也没人干涉得了你喜欢仙女。
但是,追求是要有资格的。
没有资格的追求,就是强行将自己变成一只苍蝇,惹心上人身边的人讨厌,然后给心上人添麻烦。
这是没有必要的。
每一个成熟的男人,都会在有资格的时候在去追寻爱意。
现在的鸠浅,相比于十年前,确实有资格了很多。
但是,秦画回想了一下西秦境内的一些情况,对鸠浅算不上有多看好。
原因只有一个,目前的鸠浅还不够强大。
鸠浅在西秦的竞争对手,还是很多的,其中不乏有几个跻身真九境多年的一城之主。
收回小心思,秦画想起了鸠浅的身后事。
“你在这里十年,战功够了吗?能不能换得你麾下的封家一族平安?”秦画想到了一点事情,问道。
“早就够了,我这十年在这北海云雾之中纵横千里,一共杀了十几只九境的妖兽呢。”鸠浅得意洋洋,边说边观察秦微凉的反应。
但是,令鸠浅意外的是,秦微凉的反应很平淡,一点对他的崇拜之意都没有。
光膀子大叔说过:西秦女人若是对男人没有一丁点儿崇拜,是很难真的喜欢上那个男人的。
鸠浅原本雀跃的心情,慢慢地失落了起来。
秦画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够了就好,免得你到时候前脚离开北墙,后脚身份却成了逃兵。”
“不会的,不会的。你这是答应了让我跟着她?”
秦画微微一笑,眼神变得柔和,点了点头。
“好诶!”
鸠浅很高兴,秦画这是默许他可以跟着秦微凉了。
鸠浅得意地看着秦微凉,眼神一挑,仿佛在说:你完了,你爹让你和我在一起。
秦微凉一阵狐疑,听不明白秦画和鸠浅在说些什么。
她想问,但是没来得及问,秦画便说道:“不过嘛,有条件,而且也不是让你跟着她。”
“什么条件?”鸠浅心中提起了一丝提防。
秦画说道:“十年之内,你不准参与境内有关西秦的任何战事。”
听到秦画这样说,鸠浅突然紧张了起来:“伯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画看见鸠浅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让她跟着你,然后你滚远点,带着她远走高飞,十年内不许回来。”
秦画说得如此清楚,秦微凉一脸不可思议,完全不敢相信。
她就这样被塞给了鸠浅啦?
鸠浅顿时睁大了眼睛,绽开了笑脸。
然后,鸠浅太过激动,直接扑通一下跪在秦画跟前,说道: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四百四十九章 弱者没有选择的资格
“爹爹,我不同意,您是在开玩笑吧?您怎么能......”
秦微凉咬着嘴唇,想要求得一丝商量的机会。
让她跟在鸠浅屁股后头,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她不愿意!
但是,这由不得她不愿意。
秦画本想叫鸠浅不要喊他岳父,听见秦微凉还有意见,顿时眼睛一横,打断了女儿的话,严肃道:
“闭嘴,我这是命令!”
“你没有反对的资格。上次你擅作主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对你不识大体的惩罚!”
秦画在西秦向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秦微凉紧闭小嘴,再也不敢出声反抗。
从小到大,秦微凉要说她最害怕谁,非父王莫属了。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鸠浅对秦画的这种命令表示多多益善。
鸠浅伸出小手,壮着胆子拍了下秦微凉柔弱的肩头,安慰道:“这种惩罚我喜欢,哈哈哈,没事的,秦微凉。以后跟着我,还是你说了算。”
说完,鸠浅作出一个他自认为很友好的笑脸,凑到秦微凉的面前。
秦微凉对着他眼睛一横,怒道:“你滚开。”
鸠浅额笑容瞬间凝固。
但是,这种时候他肯定是不会停秦微凉的话的。
男人嘛,脸皮得厚,不然怎么在这个到处都是男盗女娼的世界活下去呢?
“打是亲,骂是爱。微凉你骂吧,你开心就好。”
鸠浅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秦微凉顿时无力言语。
瞧见秦微凉好似认命,鸠浅顿时更得意了。
“哎呀,岳父大人也是为你好,你不要辜负咱们爹的一番好意。”
眼见鸠浅越说越过分,从岳父直接上升到了爹的地步。
秦画忍不住了。
只见他随口说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这只是给你一个追求我女儿的机会,和你一样的人有很多个。到时候你若是胜不过他们,你照样得不到凉儿。”
“啊?很多个?”鸠浅心头的喜悦顿时少了一大截。
鸠浅的嚣张气焰降了下来,秦画很满意,说道:“没错,最少有三人。”
“那到时候怎么个比法儿?秦微凉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吗?”鸠浅快速问道。
秦画缓缓说道:“两种情况,第一,秦微凉比你们所有人都强大,然后,她有自己挑选夫君或者保持一个人的资格。”
“那第二种呢?”鸠浅觉得这第二种才是他应该在意的。
秦画看了秦微凉一眼,说道:“第二种就是你们之间战斗一场,胜者保留追求的资格,败者退场。”
“啊?那三个人多大年纪了?”鸠浅很紧张,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多了三个强大的敌人。
“你关心他们的年纪干什么?对于修士而言,年龄不是问题。”秦画瞥了鸠浅一眼,心说你应该在意自己的修为。
“那如果他们都一千多岁,我才三十一,这怎么比?我暂时打不过他们很正常啊!不公平。”
鸠浅眉头挤在了一起,丝毫没有发现一旁的秦微凉已经阴沉下了脸。
任天下哪个女子听到男人们将她当做一个战利品谈论都会不好受的吧?
秦微凉此时就心里憋着一大口气。
秦画知道秦微凉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有些残酷的事情,越早知道越好。
“弱者没有选择的资格,鸠浅,我希望你早点明白。”
“秦微凉的身份使得她会失去很多选择。”
前一句话是对鸠浅说的,后面一句,虽然也是对鸠浅所说,其实秦画是想让秦微凉知道。
鸠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他再一次因为角色的改变成为了所谓的弱者。
同样闭口不言的还有秦微凉,她生在西秦,已经对此感到麻木。
“弱肉强食,人间真理。”
“人与人,修士与修士之间,夺宝是夺,夺城是夺,夺爱也是夺。”
“几者之间其实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别。”
“西秦多得是朝不保夕的女人和孩子,对于他们这些随时都可能葬身兽口的人来说,世界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
“只要能活下去,谁是她的男人,谁又是他的父亲,没有任何差别。”
“这些事情,你不懂没关系,当了一地之王之后,老天自会逼你懂的。”
秦画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怒意一波又一波的涌上心头。
他以前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以为对着世界笑,世界便不会对着他张开血淋淋的大口。
最后,事实证明他错了。
生财城被夺,父王被杀,西秦子民退缩回大漠之中。
一件又一件的悲剧接连发生,都是因为他西秦太弱,他西秦王太弱。
鸠浅心情有些沉重,叹了口气之后问道:“伯父,你不是西秦王吗?你的女儿也需要忍受这些弱者的悲痛吗?”
秦画苦笑一下,说道:“以前的我也是西秦王的孩子,悲痛照样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这样要求你们,其实就想你们脱离这种痛苦。”
“你都没有问问秦微凉愿不愿意嫁,你就像分东西一样的确定她的归属。你这就是在制造她的痛苦。”鸠浅弱弱地发出一阵埋怨。
听到鸠浅的话,秦微凉猛地抬头,微微红着眼眶看着鸠浅,有些失神。
显然,鸠浅刚才兴高采烈的模样使得秦微凉完全没有想到鸠浅其实还是尊重她的意见的。
秦画闻言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很冷静地问鸠浅:“鸠浅,如果你某一天强大到了你伸手可以拥有一切的地步,你确定你能在秦微凉拒绝你之后做到坦然的离开吗?”
秦画话语里对鸠浅的怀疑,浅薄如鸠浅,都完整地感受到了。
“我可以的。”
鸠浅说着看向秦微凉,发现秦微凉也在看着他。
然后,秦画很轻蔑地回过了头。
“我知道伯父你不相信我。但是分甘同味,我在接受光膀子大叔的好意的时候便已经答应了他要保护好西秦的子民的。”
“等到某一天,我足够强大了,有能力保护你们,我一定不会退缩和对西秦袖手旁观。”
“到时候,我会对待西秦的子民像是对待封家人一样好。”
“而且,这和秦微凉愿不愿意嫁给我完全没有关系。”
“楚人杰都做得到心甘情愿地放弃鸟儿姐,我不会比他差劲的。”
鸠浅憋着一口气说了很多。
但是,秦画和秦微凉两人都选择了沉默。
鸠浅知道现在的他说这些也没用,最后说道:“到时候活着的人自然会知晓我这一番话的真假。”
说完,鸠浅就乖乖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一阵微风吹拂而来,划过鸠浅微微噘起的嘴唇,撩动秦微凉鬓角的长发,挑开秦画蒙面的面纱。
鸠浅的嘴中憋着一大番话,其中全是一片赤诚。
秦微凉的眉眼间有些一分喜悦,偷偷地暗藏于心里,不动声色。
秦画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对鸠浅这个小孩儿再作任何没有道理的轻视。
半晌之后,秦画悠悠说道:“我只要还没死,秦微凉就能自己选。你的时间还有不少,努力吧,少年。”
听到秦画这番话,鸠浅眼中骤然变得明媚,瞬间由悲转喜。
“我就知道伯父是好人,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你的女婿的,哈哈哈哈......”
只见鸠浅因为喜不自胜,一个熊抱就想跳到秦画的身上。
但是,秦画是一个生人勿进的人,面对鸠浅的突然袭击,下意识就抬起了手,一巴掌就将鸠浅抽倒在地。
鸠浅一下子脸擦大地,摔了个屁股朝天,跟大地母亲来了个密切亲吻。
“哎呦,伯父你下手好重啊,我痛死了。”
鸠浅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埋怨。
秦画微微抬了下手,想要说点什么,然后意识到不对便又不着痕迹地放了下来。
倒是一边的秦微凉看见鸠浅的窘迫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一时间,秦微凉的笑意配合着她不停眨眼的情形,使得鸠浅心头愉悦无比。
鸠浅由衷夸赞:“秦微凉,你笑起来真好看。”
听到这句话,秦微凉一下子收起了笑容,再次板起了脸。
“你不笑也好看,哈哈哈哈哈哈哈......”
鸠浅张着大嘴巴对着秦微凉故意大声傻笑,引得秦微凉不停地眼神怒视。
看到秦微凉怒视着自己,鸠浅顿时笑得更欢了,更加变本加厉。
他不再只是傻笑,还手舞足蹈,围着秦微凉左跳右跳,一边跳,一边竭尽全力地作着鬼脸,嘴里还念叨着:
“秦微凉,你看我这样可爱不?”
“可爱你个大头鬼!你停下,不要蹦啦!”
秦微凉感到父亲在看自己的笑话,顿时羞愤欲死,对着鸠浅急声喝骂。
我是上辈子踩到了什么坏东西,这辈子怎么就被你这么个人惦记上啦?
但是,秦微凉嗔怒的模样,无意识火上加油。
“就不,就不,嘿嘿嘿嘿,你能奈我何?”
听到秦微凉的怒骂,鸠浅蹦的更欢了。
他像一只有着多动症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以各个角度打量着秦微凉,甚至因为移动速度太快,身体周遭还出现了一道道自己的幻影。
秦画看到这一幕,觉得如果他不在这里,女儿或许早就动手揍这个家伙了。
鸠浅,古灵精怪,惹人喜爱不假,也确实有些欠揍。
就在秦画刚刚放下心中对秦豪的焦急担忧时,天边一道强大的气息朝着他们快速接近。
四百五十章 我不准你去!
秦画还没有看到来者的容貌,便知道这来者不善!
秦豪在来时的路上告诉过秦画,说他在这里会有一场恶战。
对手对他有生命的威胁,他九成把握能够取胜。
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就在秦画转头的一息之后,鸠浅也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气息。
他停下上蹿下跳,逗弄秦微凉的念头,转眼一瞧。
一个男子抱着一个花衣女子落到了不远处,看着他们几人。
是熟人!
鸠浅有些意外,对着来者奋力招手。
“灭族大叔,是我是我,鸠浅。”
打完招呼,鸠浅回头对秦画介绍道:“找我的,找我的,他是我江叔儿,上一届人间会的人间会首,可厉害了呢。一百岁不到,真九境中敌手就不多啦。”
来者正是江河屠。
但是,鸠浅猜错了,江河屠不是来找他的。
甚至江河屠都没有想过鸠浅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路上他耽误了一点点时间,将甲子轮回术给完全激活,确认此时的自己已经踏入了那一道玄奥的轮回光圈中。
“小子早啊。”
江河屠随意对着鸠浅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女子放到了地上,运用一阵柔力将她推到了一边。
然后,看向秦画,江河屠皱起了眉头,心头变得凝重。
秦画也像江河屠一样,伸手将鸠浅和秦微凉推倒了远方。
“你们站开点。”
江河屠见状微微一笑,打趣道:“看来,你知道我是来干嘛的啦?是不是不用战前寒暄了?”
秦画点了点头,下垂的手轻轻一握。
顿时,天地间腥风大作,血红的斩神刀出现在了秦画手中。
江河屠对着一边吐了口痰,伸手对着空间一插,从空间之中拔出了他的大刀。
鸠浅看见这一幕,快速地飞到了两人中间。
“什么战前准备?你们要干嘛?好好的怎么就要打起来了呢?都是熟人,都是熟人。”
鸠浅站到两人中间,一边看看这个一边看看那个,一时之间紧张不已。
秦画动手的果断,鸠浅在齐一门时见识过,当时他大手一挥独自迎击丑时英勇无畏,帅气非凡。
江河屠那更不用说,拔起大刀来,连初帝都敢剁,就一个天不怕地不怂的莽子。
两人的性格都是犹如干茶烈火,一点就着。
此时,听见两人好似有大战一场的意图,鸠浅顿时不愿意了。
一个是为了可能的岳父,一个是父亲年轻时的死对头,活故交。
不管是谁,鸠浅都不想看见他们有所损伤。
江河屠看见鸠浅为了他义无反顾地拦在了中间,心头有些暖意。
一般来说,和事佬出面帮的都是两方的较弱者。
虽然江河屠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秦画比他的修为深厚。
妈的,神魂之眼扫过去,他全身的仙气数量至少有一万多道。
北墙边的所有真九境人中,除了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再也没有第三个人能做真九境时修炼到如此地步。
这一任西秦王的强大,无可置疑。
江河屠感动归感动,但是让他放手不战也是不可能的。
“小子,你让开,这件事不是你干预得了的。”江河屠对着鸠浅喊道。
“怎么了嘛到底是?伯父,你们两个以前有仇吗?干嘛一见面就要打?”
鸠浅望着秦画,希望他说点什么。
秦画对着江河屠遥遥一指,说道:“我跟他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往日有什么恩怨,战斗也是他挑起的,我只是接战之人而已。想知道为什么,问他去。”
“江叔儿,为什么?”
见到鸠浅转头看向自己,江河屠眉头挤在了一起。
“你别问,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让开就行了。”江河屠很烦闷,鸠浅的插手使得他内心的那一抹悸动变得强烈了许多。
他知道,这是初帝在催促他快速开启战斗。
忽然,江河屠感到脑子出现了一丝距离的刺痛,瞳孔猛地一缩。
秦画看到这一幕,眯起了眼睛,他明白了。
秦画对鸠浅说道:“鸠浅,你不用阻拦了,他被人布下了禁制,这场战斗可能是被人指使他来的。”
“禁制?初帝的命令?”
鸠浅听到这两个字,快速地跑到江河屠身边,发现此时江河屠正撑着大刀,头上的汗珠如黄豆一般大小,不停地往外冒。
“江叔儿,你说清楚,是不是初帝老儿搞的鬼,其实不是你想打的对不对?”
江河屠强忍着神魂之中的一波剧烈入骨的疼痛过去,缓了一口气后对着鸠浅说道:“你别插手,会把你也扯进来的。”
“我要插手,我长歌当欢又不怕他初帝!他凭什么把你当棋子使?你一生就算是有罪,那你也是对不起你的亲族,你杀的任何一个外人都不是无辜的。”鸠浅扶住江河屠,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声嘶力竭地怒吼。
“没事,江叔儿,信我,长歌当欢里可以隔离这种禁制,你跟我来。”
长歌当欢就在不远处,鸠浅架着江河屠,想将江河屠拉到长歌当欢的禁制当中去。
长歌当欢的禁制,不止可以隔绝天日,还能扰乱一切遥控式的禁制。
可谓是在天地之中,强行再生出一个完全独立的天地。
鸠浅尝试过将一个活人进入到竹林渡里杀死,即使这个人死在了竹林渡中,他于外界的命牌还是活的。
只要他的尸体一直留在竹林渡里,外界的命牌就一直保持着他消失时的状态。
这等玄奥秘境,鸠浅觉得或许对初帝给江河屠布下的禁制能起作用。
但是,江河屠推开了鸠浅。
“不要白费力气了,长歌当欢之中只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
鸠浅被江河屠一把推开,怔住了一瞬。
“为什么啊?你可以先躲一会儿啊,然后在慢慢想办法破掉禁制。”
鸠浅不死心,再次走了上来想要生拉硬拽地将他扯走。
就在这时,鸠浅身后出现了两道身影。
是曹一折和李青月。
长歌当欢离此处不远,近到了他们对此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其实,如果不是形式紧急,他们很不愿意过来当坏人。
江河屠看见他们到来,快速说道:“你们两个把他拉走。”
“谁?”鸠浅快速回头,看到两位大叔,“你们来得正好,帮我把江叔搞到长歌当欢里去。”
曹一折和李青月相视一眼,叹了口气,走上了前,一人抓住鸠浅一个胳膊,将他拉开。
“你们扯我干嘛,劝架啊,我在劝架。”
鸠浅不停挣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奈何修为上人数上都差距巨大。
不论鸠浅如何挣扎,都脱离不得。
一时之间,鸠浅急得想要直接用嘴咬两位大叔一口。
曹一折和李青月拉着鸠浅并未走远,而是来到了秦微凉身边。
曹一折看着秦微凉,秦微凉认出了他,害怕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说句实话,鸠浅与他们的关系,他们完全看不懂。
曹一折并为搭理秦微凉,甚至对她不屑一顾,松开手对着鸠浅郑重说道:“这件事你不能管。”
“为什么?初帝个狗日的居然这样对待江叔儿,你们难道无动于衷吗?”鸠浅不由分说。
“这件事牵扯极大,我们也才是刚刚得知,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如果我们现在动手,他们两个就真的会有人一定要死。”李青月想起了秦贺不久前对他们说的话,心头一阵烦闷。
“反正,这件事,你只能当看客,包括我们长歌当欢,也只能当看客。”
“我做不到对他袖手旁观,横竖就是一条狗命的事情,今天我忍了江叔儿的事情,明天初帝欺负到你们头上,怎么办?”鸠浅对初帝充满了恨意,想要执意插手,阻拦他们两人的大战。
这不是切磋,这是战斗,会死人的战斗!
秦画与江河屠不管死掉谁,都不是鸠浅愿意看到的。
但是,就在这时,江河屠和秦画已经交上了手。
秦画和江河屠动手便是狂风暴雨般的对轰,彼此之间都慎重万分,一出手便是蓄势已久的杀招。
一时之间,在江河屠有意的避让和拉扯之下,战场远离了那个花衣女子一些,朝着他们这边袭来。
故而战斗的余波,已经化作利刃般的狂风,对着四人席卷而来。
秦微凉的发丝甚至在这一道不起眼的风中被刀势斩断了几缕,散落一地。
“再退一里!”
李青月当机立断,空间遁法施行,一个黑洞从四人脚下生出,瞬息向上一套,直接将四人吞噬。
下一刹那,他们便出现在了一里之外的高空之上。
在没有任何遮挡之下,一里的距离其实近在咫尺。
秦画与江河屠几息之间,各自使出了上百刀。
每一道都携有毁天灭地之威能,不消一会儿,大地之上便沟壑纵横,满目疮痍。
曹一折松了手,李青月的手却牢牢地抓在鸠浅的手臂之上。
鸠浅看着李青月,严肃地说道:“今日我为江叔义无反顾,他日我便会对你们也一如既往。色大叔,还请不要阻止我。放开你的手。”
李青月知道鸠浅现在听不进任何道理,叹了口气说道:“这样跟你说,如果你现在阻止了江河屠,死的就一定会是秦画。”
“你问问她同不同意?”
说着,李青月指了指秦微凉,松开了手。
秦微凉几乎是在听见李青月说出这番话的下一刹那,还未等鸠浅回过神来,便一把抓住了鸠浅的手。
然后,对着鸠浅快速说道:“不要去,我不准你去!”
听到秦微凉的话,鸠浅一下子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四百五十一章 我们终究有所偏爱
生而为人。
我们终究有所偏爱。
在秦微凉抓住鸠浅的手的那一刹那。
鸠浅能够感觉到他刚才坚持许久的坚定发生了动摇。
在这一刻。
鸠浅终于明白了江河屠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从何而来。
“小子,我没有朋友的。”
“那我做你的朋友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我顾不到你,不想面临抉择。”
“你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朋友而已,哪有什么抉择不抉择的?”
“朋友越少,越珍贵。”
“对啊,那就让我成为你珍贵的朋友。”
“不行。”
“为什么啊?江叔,你瞧不起我吗?我很仗义的。”
“就是因为你很仗义,所以不行。”
“你这是什么歪理?”
“我不想你面临选择,在将来在我和别人之间进行抉择。”
“你的意思就是你们会内斗咯?”
“不知道啊,这谁知道呢?”
“如果是这样,那我帮助更对一些的那一个呗。二哥说过,朋友之间要一定讲道理的。”
“如果两者之间都没错呢?你要知道,我现在活着只是一个棋子。”
“你说的是初帝在你身体里布下的禁制吗?”
“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禁制?”
“色大叔告诉我的。”
“色大叔又是哪个憨批?被你取这个名儿?”
“嘿嘿嘿,李青月大叔啦。”
“哦,他呀,呵呵,色大叔,嗯,很形象。”
“哎呀,你别打岔。如果到了初帝需要用你的那一天,你会不会听从他的安排去杀一个你不想杀的人?”
“当然会咯,为什么不会?我又没有朋友,谁都可以杀!”
“你怎么这样呢?你这样是不对的。”
“老把对错挂在嘴边,是小孩子行为,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胯下都骑了几十个女人了。”
“不对就是不对,活了一万年,做了错事就是做了错事。”
“嗯,算你小子你说得对,所以我不需要朋友。”
“为什么?朋友可以陪你喝酒,聊天帮你打妖兽啥的啊......”
“不需要就是不需要,鸠横日落陪我喝过酒,聊过天,打过妖兽,他人呢?化成灰没有?嗯?”
“......”
“怎么,谈到他你就不说话啦?不要想死了亲爹一样难受嘛,不就死了个爹,我爹还是我亲手砍死的。”
江叔,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像个畜生,一点感情都没有,说话冷冰冰的。”
“嗯,算你小子说得对。我就当人当腻了,所以才当畜生玩玩儿的。”
“人不做做畜生,你是不是脑力坏掉了?”
“哈哈哈,事实证明,当个畜生挺好的啊。你看我现在,走到哪都可以大被朝天,随时随地可以随心所欲。”
“别吧江叔儿,满大街都是想搞死你的人你知不知道?”
“让他们来呗,命是自己挣得,虽然我现在基本上是已经死了。”
“江叔儿,还是说回去,我想当你的朋友。”
“我拒绝。”
“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一个朋友又不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已经是我的朋友的儿子了,我没有习惯跟小孩子交朋友,膈应!”
“我不是小孩子,我基本上是人畜无害,不喜欢我的都是坏人,该死的坏人。”
“嗯,喜欢你的也有该死的坏人。”
“谁?”
“大把,长歌当欢的人都喜欢你,然而他们手上也有不少无辜者的鲜血。”
“你少骗人!大叔他们都是好人,我认识他们起,他们就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你把你们一同杀掉的百越之人都忘了吗?这才过了几天,你就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儿了。”
“哦,你说那些啊,那些算在我头上。”
“呵呵呵,这不是算在谁头上的问题。”
“哎,江叔你不懂。”
“我不懂,那你说来听听,我看看听不听得懂。”
“以前,我和大哥二哥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各司其职。”
“大哥二哥?鸠横日落在你之前又生了两个吗?”
“不是,是我结拜的兄弟。我们拜过天地,饮过血酒呢。”
“哦,谁啊?”
“这次的人间会首:烟尽雨。然后齐一门持白子:齐一。你都见过。”
“嗯,怪不得长歌当欢和烟尽雨当时死守那个客栈,明白了。然后呢?”
“大哥负责杀人,二哥负责讲道理,我负责承担罪恶。”
“这怎么了吗?你大哥难道动手从来不讲道理?你二哥难道从来不杀人?”
“我想想......嗯,基本上是的。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二哥先动嘴巴,能动嘴巴解决的问题,一般二哥都解决了。”
“解决不了的呢?凉拌一下?”
“呵呵呵,解决不了的就是找死了。一般是大哥动手,我补刀。”
“这就是各司其职啊,哈哈哈,无聊。”
“对的,各司其职。大哥二哥心里都有对罪恶的定义。二哥很在意这一点,大哥对此视而不见。我呢,原本不懂,现在也有所怀疑。”
“世间本没有罪恶,人间有。”
“对,江叔儿,我和你看法相同。”
“嗯,难得有人与我看法相同。击个掌,揉个头!”
“哎呀,你轻点,我脑袋都要被你揪掉啦!”
“哈哈哈,这说明你脑袋还不够硬。”
“我脑袋已经够硬了,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头铁...话说我很奇怪,很多人对待别人其实根本就不按照人间法则来走。”
“这些人和我一样,就是所谓的畜生。”
“哈哈哈,江叔儿,畜生二字是骂人的。”
“我无所谓,我说可以,别人谁说我我就砍死谁,就这么简单。只要砍得过,一句话我就能提刀剁上去。”
“砍不过你也砍了。”
“......”
“说实话,江叔儿,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羡慕我的我行我素还是孑然一人?”
“羡慕你的决然不顾...我做不到。”
“怎么做不到?”
“周围没有危险的时候,我冷静下来就会害怕死亡。但是事到临头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又不怕了。”
“哈哈哈哈,习惯就好......”
“说实话,我挺想和你交朋友的,我想看见你活着。”
“我早就不和讲义气的人交朋友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成为一个被割舍掉的可怜人......”
“......”
江河屠所说的话。
鸠浅在这一刻全懂了。
现在的江叔儿,就是被他割舍的那一个可怜人。
大战正在进行,那个穿着花衣的女人正在伸长脖子看着空中,望眼欲穿。
其实,江叔儿又在意的人。
鸠浅突然觉得自己不配当江河屠的朋友。
就这样吧。
冷眼旁观一场。
鸠浅深深呼了一口气,拍了拍秦微凉的手。
“松开吧,我不会插手了。”
“我不信!”
“我说过了不骗你的。”
“你现在就是在骗我。”
“真的,骗你是小狗。”
“你以前骗过我了,我不会信你的。”
“没有吧?什么时候?”
“你忘性不错啊,当初是谁骗我我哥只是重伤的?”
“哦,汪,汪,汪......”
“混蛋,你过分!”
秦微凉听到鸠浅对着她学狗叫,顿时气急败坏,空出一只手,粉拳狠狠地砸向鸠浅的肩膀。
“......”
曹一折和李青月相视一眼,默默离开,消失在了原地。
四百五十二章 秦画vs江河屠
一阵无聊的嬉笑过后。
鸠浅在某个不起眼的时刻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平静。
秦微凉的手牢牢地抓住自己,鸠浅感到了一种无言的坚定。
鸠浅心头微微一叹。
这个绝世美丽的女子以前从来不会主动碰自己一下。
今天为了不让自己插手,她主动了对自己伸出了手。
鸠浅知道秦微凉是害怕色大叔随口说的那句话成为现实,她不想看到秦画有危险。
为此,她不惜选择接受江河屠身死。
他慢慢地伸出手,使劲儿地将秦微凉抓在他手腕上的玉手扳开。
期间,鸠浅含着微笑也不看她,沉默不语但却一意孤行。
秦微凉嘴巴努动了几下,好似她是想要说点儿什么。
但是不知为何,她最终还是放开了手,以沉默迁就鸠浅的沉默。
长歌当欢的两位大叔已经远离,秦微凉的手也已经放开。
鸠浅的身体彻底没了束缚,原本可以一个空间遁法之后便参入战场。
但是,刚才的那一番回忆给他的心里上了一把锁。
将他整个人牢牢地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鸠浅举目望去,江河屠与秦画的大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战场之中,满天繁花。
每一片繁花背后都是你来我往的刀光肆虐。
这是奇花百术,鸠浅在齐一门的时候见识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使用奇花百术的人是人间四戏,丑。
现在,是秦画。
秦画也会使用这种术,鸠浅万万没有想到。
战场之中,肉眼看去,已经捕捉不到秦画的身形了。
秦画大概是和当时的丑一样,藏匿于漫天飞舞的花瓣之中。
江河屠反手握刀,闭着眼睛,不停地贴刀挥舞将每一片朝他袭来的花瓣劈成一刀两半。
很显然,江河屠看不见秦画,但是他多年丰富的战斗经验使得他可以做到感知周身一片范围中的空间波动。
鸠浅默默地看着江河屠不分彼此的将所有花瓣精确斩碎,心头有些震撼。
空间波动这玩意儿,鸠浅至今还无法做到瞬间进入感受它的状态。
江河屠的战斗意识奇高无比,居然在战斗的中途便做到了心境空灵。
蝴蝶振翅都会激起空间涟漪,细不可察。
江河屠是如何做到准确判断秦画的刀光的呢?
“绝技,通明!”
伴随着鸠浅心头一阵轻语,鸠浅身后半空之上出现一道隐天蔽日的巨大紫色眼瞳。
远远望去,就像是苍天开眼。
鸠浅尝试着运用神魂之眼配合绝技通明去捕捉秦画运动的轨迹,他只看得见一丝丝秦画快速移动的身影。
江河屠每一次出刀,都稳稳地接住秦画劈下的血色斩神刀,像是看见了秦画一般。
时机,位置,分毫无错。
鸠浅轻轻地吞了口唾沫。
这两个人,不管是谁,杀掉自己都只需要伸个手。
鸠浅与长歌当欢中的几位迈入了真九境大关的大叔都交过手,算是切磋。
他们肯定鸠浅的实力已经跨入了真九境的门槛,力量速度包括对空间的契合程度,都无一例外的显示鸠浅真九境的境界。
鸠浅如今看来,长歌当欢的叔叔哥哥姐姐们只是在善意地哄骗他。
鸠浅舔了舔嘴唇,对着身边的秦微凉问道:“你离真九境还有多远?”
秦微凉愣了一下,显然是刚才观战时太过于集中精力,没有想到鸠浅会突然发问,一时之间没有准备。
不过好在秦微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眉头皱了皱。
无端询问别人的境界与实力,其实是很不礼貌的。
就如同询问别人的成绩,薪资,家产,秘密,以及底牌。
很多人询问的目的,并不是所谓的关心,而是寻找一点比较,数落与讥笑的谈资。
不亲近的人询问这类问题,一般都不会得到本人如实的回答,大多数都是敷衍了事。
甚至,这世上有很多人极其讨厌听到这一类问题。
秦微凉便是这样。
她觉得:我的修为如何与你们这些闲杂人等有关系吗?
秦微凉看了眼鸠浅,轻轻地努了努嘴巴。
鸠浅心里对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多小九九与坏心思吧?
秦微凉说道:“还差不少,没有足够的灵石给予我修炼,只依靠每日打坐入定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的话,大概还需要几年时间。”
几年时间,这还是乐观估计。
秦微凉说完,一直偷偷地打量着鸠浅的反应。
鸠浅没有什么反应,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秦微凉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正的和负的的反馈,心里有些窃喜,有些失落。
鸠浅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既不是关心她,也没有想要嘲笑她。
其实,鸠浅只是在思考。
思索一阵之后,鸠浅指着花海,说道:“你看得清他们的战斗吗?”
这时,随着战斗的深入,不远处的世界已经化作了一片花海。
秦微凉有些沮丧,说道:“看不清。我甚至一直都在寻找爹爹的身影。但是,我没有看见。”
说完,秦微凉眼角的余光盯紧鸠浅,想要从鸠浅脸上看见他对自己一丝不屑的端倪。
很可惜,鸠浅没有流露出任何态度。
秦微凉心里的失落更甚。
人间会上,鸠浅放水让她拿到了和他并列第三的成绩时,他可不是这么冷静的。
秦微凉至今还记得鸠浅对她放肆的坏笑,和鸠浅大笑之时那一幅仰面朝天的可恶鼻孔。
这个时候的鸠浅,反而又不笑话自己了。
“你问我这个,你看的见吗?”秦微凉见鸠浅半天不说话,索性问道。
鸠浅点了点头,说道:“勉强能跟上你爹的刀,至于身体能不能跟上你爹的速度,不知道。”
秦微凉听到这话,顿时感到了一种羞意,一种强烈的耻辱感瞬间生在心头。
鸠浅才只是人仙境界,他不但能看清父王的动作,还能跟上父王的刀法!
自己却连父王的影子都看不见???
秦微凉对自己感到很气愤,回过头,不再关注鸠浅,瞪大了眼睛,静下心神去捕捉花海之中的动静。
花海之中。
秦画与江河屠两人就像两只灵活的游鱼,穿梭于花瓣海洋的空隙之间。
他们都是用刀,你来我往,战斗得酣畅淋漓。
出手,躲避。
接招,受伤。
最后,两人不约而同,伤痕累累。
在某个时刻。
鸠浅突然瞳孔一缩,看见江河屠放弃了以刀对刀,用身体接下了秦画的一刀。
然后,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将大刀用力地对着藏匿于一片花瓣之后的秦画刺去。
鸠浅明白了。
江河屠肯定是体内的仙气不够用了,想要孤注一掷,以伤换伤!
秦画的斩神刀毫无意外地砍在了江河屠的身上,只一下斩神刀便镶嵌入骨,劈进了江河屠的肋骨缝隙之中。
江河屠身上瞬间便染上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整个人腹部以下,一片狰狞的猩红。
然而,江河屠义无反顾前伸的大刀却好似捅了个空一般。
他身体无力地朝前方冲去,破开花瓣的海洋之后,停在了天空之上。
一击得手!
秦画直接弃刀后撤,将斩神刀置于江河屠的肋骨之中,没有拔出。
秦画在这一刹那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心悸之感,听从了本心,选择了后撤。
天上原本繁多得可以铺天盖地的花海,因为秦画这一撤退,在一阵风吟之后,化作一丝丝美丽的尘埃,消散一空。
秦画许久未曾显现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
鸠浅睁大了眼睛,盯紧秦画,发现了一个怪异的事情。
秦画的胸口之下居然是一片血雾,胸腔之下便是下半身,没有腹部。
好似一个人被断去了一截身躯。
难道是被江叔儿给捅碎的吗?
不应该啊,刀伤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而且,鸠浅分明看到了江河屠的那一刀捅空了。
“怎么回事?你爹怎么啦?肚子呢?”
鸠浅快速扭头,对着秦微凉惊问。
秦微凉惊喜地咧了咧嘴,对着鸠浅神秘地笑了一下之后,闭上了小嘴。
她知道原因!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
鸠浅顿时感到一阵气恼。
战场之中。
秦画保持这一幅诡异的姿态,睥睨着江河屠,眼中有些敬意。
“你的速度很快,居然能一刀不落地接下我的几百刀。”
“但是,很可惜,你修为还是低了点。”
“不然你还可以更快一些,最起码不用像刚才一样只能一直打防守反击,无法主动出击。”
“你我无冤无仇,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秦画三言两语将江河屠的情况剖析得清清楚楚,江河屠听到这几句话,眉头紧皱。
秦画的那一刀,砍在了他的腹部,斩神刀还被自己握在手中。
剧烈的疼痛,已经从身体上蔓延看来,深入神魂。
江河屠轻蔑地一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其实江河屠还可以再接下秦画几百刀,不露颓态,也不被秦画落下速度。
但是对换是他自己选的,居然结果是只换到了自己挨了一刀,对方毫发无损。
他妈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江河屠咬了咬牙,站直了身体,看着秦画。
“你说了一大堆,那又怎么样呢?你刚才后退的倒是很果断啊!”
江河屠显然对秦画的后退有些不满,这也侧面印证了秦画后撤的正确性。
秦画闻言眉头一皱,觉得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但是,这个人的悟性好像不太行。
秦画哪里知道,江河屠是出了名的铁头娃。
天地仙神鬼佛,他皆不怕。
东南西北众生,他都不畏。
一旦打起来,他只要能站起来,他的气势便是舍我其谁豪迈,与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
什么话里的好意,用意的深意,在江河屠的眼中全都是屁!是屁!
秦画不想在这里杀掉一个被迫与自己交战的人,于是清晰的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不用打了,你体内的仙气已然枯竭。再打下去,你也没有胜算。”
闻言,江河屠对着秦画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秦画见状脸色一沉。
然后,江河屠又对着身后北墙的方向竖了个中指。
江河屠朝一边吐了口痰,出声骂道:“你他妈的隔壁,你个李老杂种,就知道催老子下死手,有种直接将老子给爆了呀?我呸!”
江河屠的怒骂,使得秦画脸色骤然一变,快速地后撤了一里。
刚才打着打着,愈战欲酣,秦画竟没有发现战场已经朝着北墙的方向偏移了几里。
差一点就进入了那些个十境老人妖的攻击范围之内!
四百五十三章 君子不救
这一场战斗,打或是不打。
其实都不是江河屠说了算的。
江河屠知道,距离此地不远处,有一群大佬在观战。
等着他干死秦画,或者被秦画干死。
只见江河屠啐骂了一声,忍着剧痛拔出腹中的斩神刀,将其随手扔到一边。
秦画抬手间,斩神刀再次飞到他的手上。
这个时候,一般的人该退了。
但是,江河屠看起来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斩神刀能够洞穿神魂,从而造成神魂撕裂的疼痛。
北边的赤膊汉子秦贺曾在闲聊之时跟他提起过,江河屠很清楚。
不过,他觉得世间无人能够比他更熟悉这种疼痛了。
初帝布下的禁制对他的反馈可不就是折磨他的神魂么?
但是…好像自己还有还手之力啊?
那自己怎么可以退呢?
江河屠慢慢地呼出一口气,随意地止住了血,对地上的女子说道:“女人,结阵,帮我一下。”
然后,他转过头,一手指着围纱而立的秦画,说道:“我要取他狗命。”
“好。”身穿美丽花衣的女子见到自家男人终于想起了自己,急忙连声应和,立即就地盘膝,开始催动阵法。
江河屠只教过女子一种阵法,那就是子母转生阵。
他对她说,这叫聚生阵,可以将阵法中阵眼人的生机全数转给另外一个人。
江河屠看了眼女子,她此时神色坚毅,脸上全是不悔。
将自己的生机都传给我也不后悔,真是蠢得像一头猪一样!
江河屠不着痕迹地眉头一舒,心里有一种他形容不出的感觉,堵得慌,身上的痛苦却仿佛就此减轻了一分。
子母转生阵,来自西秦。
江河屠学于北边的西秦王秦贺。
因此秦画看了女子一眼,便知道了江河屠要做什么。
“你?”于是他惊咦出声。
人嘛,遇到一些自己一时接受不了举动总喜欢大呼小叫或者惊讶不已。
江河屠看着秦画的眼神,知道他看出来了。
“看出了苗头就记得心照不宣,”江河屠说完看了眼秦微凉,眼中露出令人厌恶的邪欲,“你如果输了她可就是我的了。”
“到时候,我一定拜托这北墙边所有的男人一起轮了她!”
秦画眉头一皱,心里对江河屠刚刚提起的一丝好感被他这几句话败了个干干净净。
女人女儿,西秦子民都是他的逆鳞,不管是谁触之都必死。
于是他不想多言,直接提刀便上。
江河屠瞬间迎上,和他战在了一起。
鸠浅一旁观战,十分不解。
刚才明明秦画刚才和江河屠还仿佛有得商谈,怎么一下子就全变了?
看着战场,秦微凉对鸠浅说道:“那个女人正在施展的阵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鸠浅摇了摇头,“你知道吗?”
秦微凉努力思考,说道:“好像我西秦的一种古老的禁术。”
这样说着,秦微凉陷入思考,良久不言。
鸠浅感到无趣,只好将目光投向天上的战场。
吐血的男人曾经说过,有机会观摩一下比自己强的人战斗是一件值得多做的事情。
于是乎,鸠浅再次行注目礼,身后空中的那一双紫色眼眸,变得更加光亮。
不知道的人,看到鸠浅这幅模样,仿佛跃跃欲试,以为他想要介入天上的战斗。
其实他只是看戏。
江河屠所用的兵器是刀,实力是北边四人之下短程速度最快之人。
此时面对秦画,虽然身受重伤,一时之间也没有落下下风。
两人数息之内,刀刀相碰,对击数刀。
几乎每一刀的进攻,北洛平原这方大地上都会添上一道崭新的伤疤。
好在平原上已无人烟,因此还算尽兴,两人皆没有因为有所顾忌而显露疲态。
反而,鸠浅觉得她们越打越有干劲。
这个情景就好像是两个实力修为相差不大的人越战越酣。
但是,两人对战,伤者不逃,迟早是会分出胜负的。
在两人某一次对冲相错的当口,秦画将斩神刀提前丢出,此时江河屠的伤口因为长时间的剧烈战斗开裂,因此只好用一手捂住伤口,另外一支手用刀将斩神刀击飞。
在江河屠击飞斩神刀的时候,斩神刀身中泛开一片血雾。
斩神刀在这几年跟随秦画和秦冬四处征战,早已汲取了世间极多人的鲜血。
此时主动释放出一丝,是秦画的示意。
血雾绽放在了江河屠的眼前,遮挡了江河屠一瞬间的视线然后切断了他对秦画行踪的感知。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明知秦画已经冲到眼前,因为不知道其手势的变化。
江河屠空门大开被秦画一计重击定心肘钉在了胸口。
下一瞬间,江河屠就如同一个炮弹被击落人间。
站在某个土丘之巅的鸠浅感到大地一阵剧烈摇晃,慌张之余飞上了高空,居高临下的望去。
北洛平原好似天降陨石,形成了一个几千米的大坑,坑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江河屠以为秦画会趁机攻击他受伤的腹部,没想到,秦画会重击他穿有宝甲的胸口。
一般来说,任何身穿宝甲的仙人胸口都是最坚硬的地方,毕竟下方护住的是心。
不过秦画此击目的达到了,这一击虽然没有将江河屠的胸骨打碎,不过却是将江河屠的伤势加重了三分。
原来还能强忍神魂撕裂的疼痛进行战斗的江河屠,此时躺着地底,腹中的刀口已经变得像是剖腹一般触目惊心。
秦画那一击,无心插柳,已经赢了。
此时,秦画已经能够透过层层黑幕望见地底的江河屠体内的仙气正急速地往伤口涌去,试图修复伤口。
但是,开什么玩笑?
若是斩神刀造成的伤口那么容易修复,这还叫斩神刀吗?
斩神刀,对付的就是神魂。
凌厉的刀意顺着崩开的伤口进入了江河屠的五脏六腑,秦画知道,江河屠若是无人解救,便到此刻就是死了。
忽然,天上因为战斗微微喘气的秦画看见坑中出现一道白衣,双眼一凝。
正欲后撤,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背后。
“秦画,算了吧。”
看着来者,秦画松了一口。
来者不是外人,是西秦的老祖,秦贺。
不久前秦画打碎了他的投影,现在秦贺又凝聚了一道。
就在秦画打算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的时候,秦贺身边白光闪烁,出现了另外一道投影。
投影之人英姿绰约,英俊不凡,一根细小银钗斜插鬓角,使得整个人开起来更具有王气。
赫然便是不久前离去的初帝。
刚刚被江河屠怒骂的初帝。
虽然在今天之前,秦画从来从来见过此人。
但是他凭借此人平静深邃的目光和令人悸动的投影,他知道此人是初帝。
北边叫初帝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墨海的始皇帝,人间尊称的千古一帝:李休还。
就在此时,秦画神识里发现坑中的白色身影已经消失,但是奄奄一息的江河屠仍然在坑底。
不救就直接走了?
秦画不解。
同样不解还有鸠浅与秦微凉。
齐一门乃君子之合,是出了名的救死扶伤。
此时江河屠伤重濒死,明显需要救治。
哪里有君子见死却不救的道理呢?
“大叔,齐祖怎么不救江河屠呀?”鸠浅对着秦贺大声叫道。
大叔?
这辈分怎么比我还高了?
秦画听到鸠浅的话立即转头看向自家老祖秦贺。
四百五十四章 杀身以成仁?不!成鬼!
秦贺无奈地对秦画摊了摊手,不待他回答鸠浅的问题。
地下深坑之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隆隆!!!”
随之而来是坑中人的入魔一般的吼声:“老子的架还没打完,你们都滚远点。”
这般说着,众人望去,江河屠浑身闪耀着紫色火焰,犹豫魔神降临,缓缓飞上了天空。
“还没完呢!”
鸠浅神识探去,发现江河屠的气息比起先前强大了数倍。
知晓个中缘由的诸位,眉头一皱。
江河屠,竟然点燃了神魂!
众所周知,点燃神魂之法乃是断头路,一旦踏上便无法回头。
江河屠这一手,可谓是执意要挣脱初帝禁制的束缚,拼个鱼死网破!
初帝的投影目露不善,冷然喝道:“够了,给我撤掉。”
回应他的是一声跨越空间的炸裂声,然后是一声轻巧的投影粉碎的声音。
“嘭!”初帝的投影刚抬起手,便在江河屠一拳之威下粉碎。
江河屠舔了舔嘴唇,吹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刚才,他做了一件他做梦都想做到的事情。
鸠浅顿时张大了嘴巴,大得仿佛可以吞下一个拳头!
他,一拳打死了初帝!!!
远在逆流光之上盘膝而坐的初帝真身因为自己的投影打碎,缓缓地睁开了眼…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边的秦豪一眼。
秦豪笑笑一瞥,不说话。
江河屠感到体内充斥的庞大力量,久违的热血沸腾了一把。
“秘法可真是好东西啊,可以让人变得如此强大。”江河屠舔舔嘴唇,表情嗜血。
秦画凝重地看着江河屠,他知道除非避开这段江河屠最强的时间,不然只凭一般手段,他是不可能胜过江河屠了。
即使他有血气黒压傍身,也不是这种毁灭性的秘法加成的对手。
但是,避开就等于逃离。
先前,江河屠带伤和自己战斗都没有退却,他此时怎么能退却呢?
“哈哈哈…怎么样?秦画!我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了,你还打不打?”江河屠双手托天,仰天狂笑,睥睨天下。
这一刻,江河屠仿佛是世间最强大的魔头,在嚣张地对着对手咆哮。
虽然,他此时对着的是天。
一刻钟吗?
秦画心头苦笑,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他惊为天人的容貌。
比美,世间有几个女子敢说自己被西边仙人美?
就算是被世人誉为世间第一美人的秦微凉见了父亲,也会自惭形秽,谦卑地低下头颅。
只见秦画呼出一口气,给了眼神给秦微凉让她去鸠浅旁边。
然后,淡淡地说道:“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远胜于人间小人万倍。我就陪你战一刻钟。”
秘法,秦画也会!
“来吧!”
同样的,秦画皱了下眉头,周身也燃烧起了紫色火焰。
“不要啊!!!”
秦微凉看到父亲燃烧神魂,失声尖叫。
而秦画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朝女儿摆了摆手,就飞到了江河屠的身前。
“请!”
秦画伸出手,绝美的容颜上浮现了一丝令人心醉的认真。
江河屠看着秦画,眼中浮现出和看见秦微凉时一模一样的邪欲:“我这辈子还没干过男人呢,遇到你,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一句话,秦画目光瞬间一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话不投机半句多!
秦画不再吭声,提起斩神刀就朝江河屠当头劈下。
就在秦画当头劈下时,江河屠运转仙气,发现了灵魂尽头的另外一端的那个灵魂已是快要变成虚无,仿佛在下一刻就会飘散在空中。
还在苦苦坚持啊,真是个讨人‘憎恨’的蠢女人呀…...
江河屠看着周身紫魅的秦画向自己冲来,心中苦叹一声:没机会和你打一场了,时间还是拖得太久了…...
这一世的自己犹如别人的笼中之雀,终将有一天要离去的。
迟些早些,没有分别。
早点离开,那个蠢货女人还能修为涨幅更多一些!
罢了,都送你了。
小贱货!
江河屠心头一舒,笑对苍天,平静而又冷漠地拥抱这个世界,闭上了眼睛。
于是,在秦画一刀之下,江河屠保持手托苍天的傲慢姿势,没有选择躲闪,任由斩神刀将自己劈成两半…...
死了,逆流光之上的初帝闭上了眼睛。
就在江河屠化作一团紫色火焰消失在空中的最后一刹那,牵动江河屠神魂的另一头的那个虚无渐消的灵魂豁然壮大,势可弑天…
地上那个老老实实,一心一意结阵的那个年轻女子,在江河屠彻底消散在世间的那一刹那晕了过去,生死不知。
鸠浅痴痴地望着江河屠消失在天地间,有些恍惚,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就这样结束了?”
鸠浅喃喃自语,他还以为两人之间会有一场大战。
就这样死了。
鸠浅痴痴地看着天空当中的光点,心底涌上一抹悲伤。
江河屠最后把架势摆足了,却手都没有动!
他是求死!
“结束了。人要一心求死,神鬼都救不了。”
秦贺觉得很可惜,江河屠可是他很看重的一把好手。
今天的江河屠,很不对劲。
大敌当前,摘光手都没有使用便自甘落败。
诶,等等,好像近一千年自己看好的家伙全都以各种方式死掉了吧?
想到这里,秦贺突然变得有些失落,难道是我的问题?
于是,秦贺看向了那个身穿花衣的女子,手轻轻一招,将她托在了空中。
就在这时,秦贺身边再次出现一道投影。
那一个被打散的人,再次出现在了此处。
鸠浅浅浅一笑,心说初帝还是厉害,又来了。
投影和秦贺,齐祖三人看向秦画。
秦画便知道真正的正事开始了。
秦豪的局,应该完全已经布好了。
于是,秦画需要支开秦微凉,对着鸠浅说道:“按照约定,我将她带来了。”
“啊?”鸠浅有些错愕,但是就在这时,他心间落下一句话。
“带她离开,接下来的事情,不能让她知道,拜托了!”是秦画的声音,语气之中充满了恳求。
“嗯嗯,好,岳父真好。”
这话秦画之前说过一遍,鸠浅不知为何他还要提起,但是明白了一点始末之后一个劲儿地跟秦贺使眼色。
你快说呀,赐婚,赐婚,赐婚!!!
鸠浅对着秦贺疯狂地进行着眼神暗示。
岳父?
众人眼前一亮。
鸠浅心中呐喊,但是秦贺却眼望天边,顾自吹着口哨,装作没有看见鸠浅的暗示。
瞧见鸠浅和秦贺两人的无声双簧,在场的几个千年老狐狸瞬间了然,会心摇头,默不作声。
秦画看向自家老祖宗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这一声岳父,可是听得他心里一痛啊!
常言道,当了岳父当爷爷就快了,秦画觉得自己还年轻。
“咳咳,”秦贺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地赐婚,重重咳嗽了一声,提醒想要跳起来捶自己的鸠浅。
“你不是跟我们说等她找你了,你就要离开北边了吗?”秦画按照秦豪的计划的步骤走,提醒道。
“就是现在了,去吧。”秦贺大手一挥,仿佛秦微凉不是他的女儿。
鸠浅反应了过来,心头的失落瞬间消失不见,轻轻戳了一下秦微凉的肩膀,说道:“我们走吧,岳父明显和他们有事要讲。”
西秦挑起战争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北边,此时初帝执意在此,鸠浅也不傻,猜一下就知道他的岳父可能有事情要讲。
刚开始的一些话,其实闹了很多的不愉快。
作为晚辈,还是趁早走开,不要在这里傻傻地杵着为好。
秦微凉顿时美目一横,瞪了鸠浅一眼,等待着父亲的指令。
鸠浅的话提醒了秦画,秦画对秦微凉叮嘱道:“跟他去吧,一路上以他为主。”
“爹~~~”秦微凉想要拒绝,但是秦画冷着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容商量。
来时路上,秦画就曾经和秦微凉提过一嘴,他让她来到了北边就和鸠浅一起逍遥世间一段日子去,等到他完成西秦大计再回来。
刚才不久前更是说得明明白白!
秦微凉不是傻子,知道父亲这是要把她排出西秦体制之外,不想让她插手西秦今后的事。
毕竟,他们西秦今后做的某些事情,不管用何种理由去解释,都将是凡人眼中的罪不可赦。
秦画觉得,对于这种他不知道自己压不压得住的因果,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后人沾染吧!
若是覆水可收一滴回,那便收一滴回吧!
“走啦,美丽的小媳妇儿!”
鸠浅壮着胆子,一把拉住秦微凉的小手,空间遁法施展。
只刹那间两人便消失不见,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鸠浅和秦微凉离开之后,秦豪乘着风儿,慢慢地来到了几人的身边。
初帝等人之间的交流,可跨越地域上的距离。
先前秦画与江河屠的一番大战,其实就是一场几方见证的公平博弈。
在这场博弈当中。
初帝,输了,眉宇间有一丝不快。
因为江河屠是自动放弃的。
摘光手之强大,初帝都惊羡不已。
但是江河屠用都没用便选择一死了之,真是...该死!
秦贺赢了,他很高兴。
齐方面无表情,他的心思不在这件事上面。
四百五十五章 道别
鸠浅拉着秦微凉的手,不想松开。
但是,终究还是得松开的。
为了防止秦微凉不停劝告执意回头,鸠浅带着秦微凉一走就是连续远遁五十里。
再次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时,他们已经是在一旁荒野之中了。
鸠浅多想多摸一会儿秦微凉柔弱的小手,但是还是轻轻撒开。
“秦微凉,你爹他们是有真急事。你就不要添乱了好不?”鸠浅对这秦微凉哀求道。
出乎鸠浅意外,这个时候的秦微凉相较于之前的她变得极为安静与冷静。
仿佛一刹那她就懂事了。
只见秦微凉轻轻看了鸠浅一眼后,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
然后,她问道:“现在我们去哪里?”
没有了方向的秦微凉,突然觉得自己成了风雨之下的湖上浮萍,无处落脚。
听到秦微凉的话,鸠浅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他还以为他要花费好大一番唇舌与她解释。
没想到,秦微凉一下子就接受了安排。
嗯,真好!
鸠浅开心地说道:“我们去道个别。”
秦微凉微微不解,对北墙边有些忌惮。
她的顾虑是什么,鸠浅明白,但是鸠浅有办法解决她的身份问题。
秦微凉之所以出众,归根结底就是脸瓜子长得好看。
让男人一眼看过去就竖起来了,然后就会有一群色欲熏心的家伙过来触霉头,惹麻烦。
只要别人看不见秦微凉的这一张脸,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跟我来,我有易容大法,信我,没事的。”
说着,鸠浅就拉住秦微凉的手,快速地赶往了最近的城池。
鸠浅将秦微凉安置于城外,钻进了一个铺子里,回来时提着一包不知名的玩意儿。
秦微凉对此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鸠浅得意一笑,说道:“易容必备的玩意儿。”
说着,鸠浅将包裹摊开,把其中这些物件的用法详细的给秦微凉介绍了一遍。
鸠浅指着一盒膏药,说道:“这个,采自北海云雾中的一种小陆地龟,你涂在脸上,别人神识扫过就会将你当做是泥土。”
“有这么神奇吗?”秦微凉一脸狐疑,摆明了不相信。
鸠浅见她不信,快速搞了一些,往脸上一抹。
然后吩咐道:“来来来,你用神识扫一扫,是不是感觉我脸上少了一块肉儿?”
秦微凉随意用神识扫过,瞪大了眼睛。
她一把夺过这盒膏药,惊喜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鸠浅神秘一笑,享受着女神这种惊喜的目光,心里美滋滋。
“鸠浅,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可以做到接近妖兽而妖兽不知,是很重要的资源呢!”秦微凉喜上眉梢,寻思着这种东西可以带点回西秦,一定可以帮助西秦剿灭很多入侵的妖兽。
鸠浅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道:“哎呀,这东西在北墙边都是小儿科啦。没有兽患的时候,大家都是带着这玩意儿跑到云雾中去狩猎的。”
秦微凉就像是发现了宝物一样,看了眼鸠浅手中的包裹,直接一把全部都拿了过来。
“反正你也是买给我的,我以后有钱了给你钱。”
鸠浅轻轻一笑,任由秦微凉激动不已。
“涂上吧,涂上了我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到北墙边的小城中跑动了。”鸠浅说道。
“嗯。这东西很是好用啊。”秦微凉欢快地开始了涂抹,由衷感叹。
“拿去吧,这玩意儿是好用,但是也有弊端。”鸠浅提醒了一句。
“什么弊端?”秦微凉心里咯噔一下,停下了涂抹的动作。
“涂了这个虽说是神魂看不见了,但是肉眼还是能看见的。”鸠浅扣了扣鼻子,随手弹开不知名脏物。
鸠浅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他全身涂抹了这玩意儿,硬是被一只猎鹰追了几百里。
当时,鸠浅深处乱兽地盘交集之地,不敢大声喧哗和动武,怕惊扰了更多强大的妖兽过来对他进行合围。
因而被一只猎鹰追在屁股后面啄了一个多时辰,气得鸠浅是既不敢还手又不敢升空。
秦微凉自动忽略鸠浅的粗鲁动作,继续涂抹。
她还以为有什么副作用,像是抹了之后脸会发痒,发烂呢,搞半天鸠浅是嫌弃这玩意儿不够完美!
真是不知足。
肉眼看得见就看得见呗,已经够好了。秦微凉心里嘀咕。
“这个呢?具体作用是什么?”秦微凉拿起一瓶装有橘红色液体的水晶小瓶子问道。
“这个是密度极高的蜂花浆。用来招花引蝶的。”鸠浅看了这个一眼,心里生出一个坏念头,“来,我给你试试,你站起来,转个身。”
秦微凉有兴趣,照做。
然而......
“pia!”清脆的一耳光声。
“鸠浅!!!你摸我屁股干什么?”
秦微凉一转身就感觉鸠浅的爪子摸上了她的臀部,顿时羞怒不堪,反手就是一耳刮子,厉声暴喝。
打得鸠浅眼冒金星,可怜兮兮地捂住小脸,委屈道:“这东西是要涂在这个地方嘛,不信你待会儿问别人去啊!”
“哼,你少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你那根本不是涂抹,你抓了一下。”
秦微凉顿时远离了鸠浅一步,生怕他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使得她羞愤欲死。
秦微凉要气死了,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一个男人的话。
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眼见被拆穿,鸠浅化委屈为讪笑,嘿嘿道:“嘿嘿嘿,其实这玩意是模拟一种很奇特的妖兽,仙宝蜂后。作用主要是为了抓住引路蝶。之所以要涂在那个地方,就是因为仙宝蜂后的味道腺体就在屁股后面。”
“你别解释,我不想知道,我不相信你。”秦微凉悄无声息地将这些东西收回储物袋中,白了鸠浅一眼,不欲再搭理他。
“好吧好吧,我不解释了。反正你已经涂抹好了,跟我去跟我的熟人们道个别呗?”
“带路!”
......
长歌当欢,竹林渡。
长歌当欢众人看见秦微凉,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鸠浅,你小子眼光不错,她身段挺好的......”姜丝丝将秦微凉转过来看过去,
“那是,哈哈哈哈,我的眼光当然好啦!”
鸠浅听罢顿时雀跃,对着茶几不停地挑眉,骄傲地昂起了小头颅!
四百五十六章 去西秦?暂时恐怕不行!
鸠浅与长歌当欢的众人,闲聊了一阵子。
秦微凉感到有些局促,觉得鸠浅跑了题。
他们是过来跟大家说再见的,而不是像介绍自己媳妇儿一样的介绍她。
鸠浅这个讨厌的家伙都快将他们之间的每一次的相遇都念叨了一遍了。
他们之间,秦微凉觉得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鸠浅的高兴,有点为时过早。
于是,秦微凉推了推鸠浅,一个眼神便将提醒传达了过去。
“其实,我是来道别的。”
鸠浅说完,静静地看向了众人。
众人面色平静,一点都没有惊讶与意外,仿佛早就在等他主动开口道别。
鸠浅有些意外,一时之间没有想好下语。
秦微凉简单的与长歌当欢众人接触一下,觉得长歌当欢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很奇怪。
他们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鸠浅所说的亲人。
场上的气氛随着众人无话,变得有些沉闷。
李青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跑出来打圆场。
他笑道:“嗯,去吧。”
鸠浅满怀希翼地看着李青月,希望他的色大叔可以多说几句。
但是,李青月呆在原地,半晌无语。
“这就完啦?刚才大家还有很多话跟我说呢?”鸠浅心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难过。
听到鸠浅的话,场面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叽叽喳喳了起来。
茶几看着长歌当欢之外,目不斜视:“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万事小心为上,性命要紧。”
姜丝丝对着胖胖努了努嘴:“鸠浅,下次见面再带个胖胖回来,她一个熊在这里挺孤单的。”
骑龙道人抬了抬眉,抬了下手道:“长篙人,后会有期。”
华多还是慈眉善目,眯着眼睛笑道:“长篙人,后会有期。”
曹一折唤出玉箫,敲打了一下手心,看了眼茶几,回头对鸠浅说道:“出门在外,挺起腰杆,不要怕事,辱了长歌当欢的名头。”
然后,叽叽喳喳完了,就没了。
一人一句,惜字如金。
鸠浅算是看出来了,大家对于这次或许存在的长久离分的并不上心。
鸠浅本来是打算好了安慰大家的。
可惜,对于他的离去,大家一点难分难舍都没有。
鸠浅叹了口气,看向了一旁一本正经地对付美食的胖胖,心头微微一动。
他走上前去,还没有开口说话,胖胖便摆了摆手。
“你去吧你去吧,我不跟你一起,外面好危险,下次回来多带点好吃的。”
说完,胖胖低下头继续对付桌上的水果。
看着这只吃得满脸都是汁液的小熊猫,鸠浅心头一阵沉闷。
“下次,可能就又是十年之久了!”
鸠浅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没有反应。
十年,其实只是他们生命中的几十分之一,甚至几百分之一。
转瞬即逝,并无甚好留恋的。
鸠浅在乎,是因为鸠浅现在只有三十岁,入世也不过才十多年。
十年,如同鸠浅的半生。
“走啦!”
鸠浅对着秦微凉打了声招呼,对着天空招了招手,竹林渡出口显现。
两人结伴而去。
鸠浅并未直接南下,而是带着秦微凉去到了一个地方。
烟尽雨独自盘膝修炼的地方。
那是深山之中,一颗参天巨树之下。
鸠浅轻轻地落在烟尽雨不远处,秦微凉也安静地落到鸠浅身边。
两人的到来,蹑手蹑脚,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一丝杂音。
烟尽雨此时入定状态极其安宁,呼吸静不可闻,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他肩头还有一片树叶,树叶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大哥是一个对于分别没有概念的人,上次齐一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到场。
鸠浅站在远处,静静地看了大哥一会儿。
然后,鸠浅心情突然变得美妙,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转身冲天而去。
秦微凉觉得有些奇怪,鸠浅这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奇怪归奇怪,秦微凉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儿,看了烟尽雨后,跟随鸠浅而去。
在两人走后,烟尽雨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之后,一切恢复了原样。
烟尽雨继续修行!
见到了烟尽雨之后,鸠浅还带着秦微凉在北墙边拜访了几个人。
洛水河畔千里孤坟中沉睡的阴九勺,北越百族之首的江半枚。
前者对鸠浅的到来显得有些欢快,得知鸠浅即将离开有些不舍。
鸠浅准备了多时的安慰话语终于派上了用场,对着阴九勺一阵大肆的安抚。
阴九勺末了轻轻一笑,挥挥手将鸠浅和秦微凉驱离了阴阳道的阴湿坟场,重新躺进了棺材里,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
后者,就十分激动了。
江半枚笑得脸上的肥肉一动一动的,显得无比荣幸。
搞得鸠浅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鸠浅只是当他是朋友,过来道一声别的。
临走之前,江半枚不由分说,塞给了鸠浅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
鸠浅狐疑地将神识探入袋中,眼前一亮。
里头足足有十亿灵石。
靠,有钱人。
鸠浅不是一个好面子的主儿,别人只要不是在恶意地利用他,谁愿意给他好处,他就会对着谁笑。
于是,鸠浅不着痕迹地将储物袋收进了怀里,心照不宣地对着江半枚点了点头。
江半枚见到鸠浅愿意收下,高兴地合不拢嘴。
两人一顿寒暄,说天说地,说南道北。
最后,鸠浅在秦微凉鄙视的眼光里笑吟吟地和江半枚道了声别,离开了北越。
至此便没有什么需要道别的了。
其实,西秦老祖秦贺也是熟人,但是带着秦微凉去西秦,免不了会耽误一些时间。
鸠浅想了想,决定还是不了。
秦贺知道他会带着秦微凉离开北墙,他当时在场。
鸠浅在北墙处的城池中,置备了一批可以路上直接往嘴里塞的人间小食,带着美人儿启程了。
再次南下的鸠浅,身边带着一个身份敏感的姑娘,心头有了一些重量。
路上,鸠浅对着秦微凉问道:“你想去哪里?”
秦微凉不假思索地回答:“西秦!”
对于一个心里一直牵挂着家国大事的公主,在这个关头,秦微凉实在提不起半点儿到处闲逛的念头。
听到秦微凉的回答,鸠浅沉思了一会儿。
他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恐怕不行!”
秦微凉顿时不满,眉目一横,说道:“你说过去哪儿都是我说了算的。”
鸠浅知道她是会错了意,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微凉有些怒意,没好气地问道:“那你什么意思?”
四百五十七章 喜欢你的人赶不走的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如果能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能娶就娶了吧。
鸠浅对着秦微凉详细地解释了一番,目前去西秦的利弊后。
秦微凉终究识大体,她的坚定最后还是妥协了。
秦画刚刚拜托鸠浅将秦微凉带离战场,就是不想看到秦微凉再次涉身于西秦挑起的这一场战争中。
这是秦画摆在了明面上的想法。
鸠浅虽然很想听从秦微凉的话,但是是非对错还是要分一分的。
这个时候去西秦,被秦画知道了,可就糟糕了。
秦画的眼线,遍布西秦。
他们只要到了西秦的境地,做了一点点事情,秦画基本上都是不可能不知道。
前脚答应离开,后脚就出现在家里。
要么是鸠浅言而无信,要么就是鸠浅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那就是鸠浅没屁用,在女人面前一点儿主见和话语权都没有。
据鸠浅所知,这样的男人在西秦是得不到各路豪杰的尊重的。
跟在女人屁股后头吃灰的软蛋被西秦汉子们誉为:懦夫!
可能是没人想当懦夫的原因,西秦的汉子浑身上下都处处透露着一种莽气。
从秦贺开始,到秦画,到秦秋,甚至到女儿身的秦微凉,都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概!
男人们宁可不要脑子拿着命的往前冲,也不愿意做一个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
鸠浅很喜欢他们这种性格。
所以,他不能软弱,有些决定得自己做。
秦微凉听了鸠浅的解释,想了想,认命了。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回到西秦,父王一定会将她软禁起来或者直接赶走的。
回了等于没回,回了不如没回。
“我不可能十年都不回西秦,希望你明白。”秦微凉看着鸠浅,这样说道。
鸠浅快乐地点点头,举手发‘四’:“我一定尽快地带你回到西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得到鸠浅的保证,秦微凉不算愉快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接下来去哪里?找个僻静地儿修炼?”
秦微凉不打算跟着鸠浅到处胡乱跑,浪费时间,话里给了鸠浅选择。
鸠浅建议道:“去南齐吧!”
听到南齐,秦微凉眉头一拧。
这个时候南齐二字可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词儿。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十年来参战对付西秦的都是南齐派遣过来的修士与士兵,西秦上下的军士对南齐的好感就不多。
“我去南齐可能会有麻烦。”秦微凉指了指自己的脸,“据我所知,我的画像已经贴满了南齐方洲各个角落,到时候不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这是齐一门干的好事,无差别的发动群众,将西秦在战场上露过脸的将士们的画像贴满了人间。
齐一门此举就是在告诉世人,你们看,就是这群人挑起的战争。
他们在边境烧杀抢掠,争城掠地,迟早就会打到你们这里来。
然后,配合一些战场上下来的伤残兵卒的肺腑之言,在境内合理的征兵。
鸠浅不知道这一茬,有些疑惑。
“他们认出你就认出你了呗,你在人间会上露过脸,南齐方洲有很多人都爱慕你的。”
秦微凉有些无奈,耐着性子跟鸠浅将各种原委解释了一遍。
鸠浅恍然大悟,秦微凉现在是敌人!
作为敌人,再好看也得明确立场。
“那就去东楚吧!现在东楚应该没有发兵讨伐你们吧?”鸠浅问道。
秦微凉想了想,生财城中有很多是东楚之人,至于战场之上嘛,东楚之人确实不多,点了点头。
“东楚来的只有一个苏家,苏家隶属于皇城十方十二监的十方,应该不算是东楚跟我们现在有瓜葛。”
鸠浅一锤定音:“那就去东楚,跟我走一趟别处的人间。”
就这样,鸠浅和秦微凉两人踏上了东行的路途。
两人的修为在世界上已经算是极高,几个时辰之后就踏上了东楚的地界。
一番折腾,日色已经迟暮。
鸠浅随意地挑了一块荒野歇脚,显然是已经不打算赶路。
“这里杳无人烟,左右都是长生林,可能不安全。”秦微凉虽然嘴巴上这样说着,但是落脚便已经开始了修炼,盘膝而坐。
秦微凉的身材很完美,前凸后翘,腰肢纤细,这一点在她坐下时犹如明显。
鸠浅于夜色之下,偷偷打量,虽无心猿意马,但也心旷神怡。
鸠浅撑着下巴,看着秦微凉美若天仙的容颜,简直是天生丽质。
这么好看,还争分夺秒的使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他心里一阵感慨,她总是这般努力。
以前人间会上也是如此,基本不外出走动。
一有时间就修炼,修炼,修炼!
就和大哥一样,勤奋,令人鼓舞的勤奋。
秦微凉知道鸠浅在看着她,痴痴傻傻地看着她。
这不是第一次了。
人间会上的那七十个日夜有三分之一的夜晚时间,鸠浅都是在她房间外面度过的。
其他三分之二,一半是她不知疲惫地驱赶他,一半是她哥不知疲惫地驱赶他。
但是,喜欢你的人是赶不走的。
鸠浅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段日子,任由秦微凉如何气急败坏,他都厚着脸皮于每一个夜晚偷偷摸到她的窗前,轻轻地打开窗户。
他也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就是在她打坐入定的时候,用他澄澈含情的目光看着她的脸。
其实,秦微凉曾为此大肆发怒过。
甚至她还联合她哥哥秦秋设下了圈套,活捉了鸠浅一次。
但是,鸠浅当时一脸无辜的傻笑,令得秦微凉一下子就心软了,没了惩罚他的念头。
鸠浅的眼睛很干净,眼中没有一丝别的男人看她时的那种肮脏。
所以,那一晚,秦微凉求着秦秋放过了鸠浅,没有对他怎么样。
自那之后,鸠浅逃跑的手段越来越高明。
在秦微凉的半推半就的默许之下,一次又一次地躲过了秦秋的追捕。
直到现在,鸠浅还是老样子。
十年不见,还是像一个小孩子,喜欢就盯着看,一点都不知道内敛。
秦微凉实在不想被这样火热的注视下去,心里也不知道是欢快,还是不欢快,心神回摆。
鸠浅的目光就像是一双手,即使没有肮脏的意图,也还是像在抚摸她的身体一样,打扰到了她的清修。
秦微凉睁开眼,与鸠浅对视:“你看够了吗?你都这样看了我好多天了,还不腻啊?”
“不够不够,不腻不腻!”
鸠浅抿嘴直笑摇摇头,眼角几丝细小的鱼尾纹里全是快乐。
四百五十八章 你要的,我都搞来
对付鸠浅这样一个没有什么恶意和脸皮的人是很伤脑筋的。
仿佛不管怎么做,他都能很快的接受,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秦微凉觉得自己得像个办法支开他,哪怕是一会儿也好。
很快,秦微凉心生一计。
鸠浅很喜欢搞吃搞喝,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秦微凉对着鸠浅说道:“这样吧,我肚子饿了,你帮我去搞点吃的过来呗。”
说着,秦微凉看着无边的荒野,眼神暗示。
秦微凉觉得,即使鸠浅现在就去捕猎,最少也得一段时间。
一来一回最起码足够自己运行一个周天吧?
一个周天也是好的。
但是,秦微凉显然是小看了鸠浅。
只见鸠浅从兜里一阵摸索,拿出了一大堆人间小食。
鸠浅抱着满满的一大怀抱,轻轻地放到了秦微凉的身上。
秦微凉望着怀里的这一堆知名不知名的小玩意儿,一下子傻了眼。
“喏,本来没想着今天晚上就拿出来的,既然女神你开口了,那就是先掏一点儿出来。”
鸠浅得意一笑,回到原处,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带着痴汉的笑。
秦微凉大喊失算,刚才鸠浅还在北墙边准备了一大堆吃食呢!
自己居然立马就忘了。
还想拖个半个时辰,居然一秒钟都没有争取到!!!
不过,秦微凉终究脑瓜子还是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
只见秦微凉重新将这些东西放回鸠浅的怀里,说道:“我想吃熟食,最好是高级妖兽的烤肉,现烤的那种。”
鸠浅在人间会的空隙中,使出了名的一有空就偷捉那些达官贵人豢养的家禽。
当时,鸠浅的行为可是使得那些达官贵人们敢怒不敢言。
鸠浅一下子就陷入了犹豫当中,很显然,他手边没有现成的材料。
秦微凉见到他在犹豫,以为他会拒绝,说道:“你以前可是很会烤肉的,人间会上,你不记得了吗?当时你到处偷那些凡人家养的鸡鸭,其中不乏一些是他们养着观赏的。我想尝尝你的手艺。”
听到秦微凉旧事重提,鸠浅顿时辩解道:“不是的,我不是偷,我每家每户都留了灵石,最少一颗呢!”
秦微凉顿时哭笑不得。
一颗灵石,好吧!
“我想尝尝你烤的,可以吗?”秦微凉满脸希翼的看着鸠浅,眼中带着一丝渴望与请求。
秦微凉的这个眼神不是鸠浅这个纯情小处男能受得住的。
鸠浅五官顿时挤在了一起,苦恼无比。
他不是不愿意做给秦微凉吃,只是刚才他神识快速探出去,这附近几里地中根本就没有合适的猎物。
不是没有活物,是没有他所看好的食材。
这就意味着,如果要做一顿味道鲜美的烤肉。
要么他就得厨艺惊天动地,要么就得走远路,到处去找。
前者不用提了,鸠浅虽然跟茶几请教了几次,但是目前来说实际动手能力不足,技术有限。
后者就意味着他得离开一段时间,期间可能失去对秦微凉行踪的感应。
半晌之后,鸠浅憋住一句话。
“微凉,你不会趁我走远跑了吧?”
鸠浅很担心,秦微凉会趁机支开他,然后一走了之。
秦微凉兜里现在就有能完美掩藏气息的东西,那个膏药很有效,鸠浅的神识也发现不了。
这就意味着,秦微凉如果真在鸠浅转个身的空当中想溜,鸠浅除非肉眼看见,不然是发现不了的。
其实,鸠浅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他想的有点多。
秦微凉还没有那么滑头!
“不会,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秦微凉信誓旦旦的向鸠浅保证。
“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找来。”
鸠浅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
此地无光,一片黯淡。
于是,鸠浅御使着雷跳削断了几棵大树,在秦微凉身边几步远处生了一堆篝火。
“掌心土!”
随着鸠浅的悄然施法,两道土埂大圈围着小圈,小圈围着火焰。
“等着我,很快回来!”
说完,鸠浅快速离去。
秦微凉见他终于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急速入定,快速地运行起了周天,像一只沙漠中步行了几天的人一样饥渴地从天地间吸收着灵气。
然后,争分夺秒地压缩,聚化,凝聚仙气。
鸠浅一口气走了很远,大约是在一百里外的长生林深处寻到了一只拷出来味道一定很不错的火鸡。
这只火鸡妖识异常灵敏,几乎是在发现鸠浅的那一刹那便震动了双翅,快速地逃窜。
“区区八阶小妖,往哪里逃?”
鸠浅空间遁法施展,追了上去。
就在鸠浅即将要抓在火鸡的那一刹那,突然变故陡生,周围的树木像是长了双脚一样御使着藤蔓朝他捆了过来。
“靠!九阶的树妖!”
鸠浅心中大喊不妙。
“真是一时脑残,死地长生林里怎么会有单独出现的火鸡呢?大把妖兽喜欢这种攻击力低的肥鸟!”
鸠浅暗骂自己一声愚蠢,只是片刻,便想通了原委。
长生林中,有很多妖兽与妖兽互利共生的情形。
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项便是,树妖与飞禽类妖兽。
树妖容易生虫,生一些啃进了树木身体里,使得树妖毫无办法取出的虫子。
这种虫,属于寄生虫的一类。
它们一个个儿的长得和人的拳头一样大,通体灰白色,身体像一个石头,其外壳之坚硬,高出通阶普通防御型妖兽一个档次。
这种虫子大多身体下方有一个狰狞丑陋的口器,一旦咬住了树妖的本体便会竭尽全力往树妖身体里钻去。
攻击手段单一的树妖,除了控制藤蔓穿刺和捆绑吸取动物鲜血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法子能够对付这种寄生虫。
藤蔓穿刺击打在寄生虫之上,也破不开只有防御力的这种虫子。
捆绑对于这种虫子更是鸡肋无比。
这时,他们就需要有外力帮忙,也只能依靠外力来帮忙了。
于是,自然而然地同伴就来了。
这些个火鸡锦鸡啥的,攻击力不行,捉虫还是一把好手。
鸠浅前冲的身躯毫无意外地被这种藤蔓缠住,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很快,鸠浅便感到了藤蔓之中沁出液体,一丝轻微的麻痹之感传遍全身。
糟糕!
毒!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鸠浅体内的不死之火由内而外烧出了身体,将这种毒素焚烧殆尽。
鸠浅快速地指挥雷跳,对着身体周边坚硬似铁的树妖藤蔓胡削乱砍,想要将其斩断,从而脱困。
被这么多藤蔓缠着,鸠浅连空间遁法都使不出来。
黄金大门刚刚凝形,大门的边缘不知为何一旦触碰到藤蔓就会立即溃散。
奇了怪了!
“叮!叮!叮......”
然而,鸠浅还是小看了树妖强大的防御能力。
这些个藤蔓的坚硬程度,基本上是赶上了正气城外的那头九境妖猪的皮。
雷跳砍上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四百五十九章 小石头是人类的好pong友
鸠浅陷入了困境。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攻击方法居然对这种树妖无效。
此时,树妖的藤蔓还在收缩。
鸠浅身上的不死之火燃烧着树妖的藤蔓,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
“靠,烧都烧不断!”
鸠浅心急如焚,看到那只火鸡躲在树妖茂密的枝条身后,突然想到了一点事情。
火鸡才会有八阶,真的帮得上这只九阶树妖的忙吗?
鸠浅对此表示有些怀疑。
妖兽的世界中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相差着境界的妖兽彼此天生的相生相克属性会大幅度减弱。
这也就意味着,寄生在这只树妖身上的寄生虫绝对是一只九阶的寄生虫。
不然,这只八阶的火鸡绝对在解决完了树妖的问题之后被杀了。
妖兽世界,可没有好心的保护与不保护。
只有相互利用和捕食竞争。
树妖与飞禽类之间的友谊,是完全基于问题之上的。
树木一类的妖兽成长起来极难,像这样一颗九阶的树妖,就是说它活了一万年才长成这种样子鸠浅都信。
这种活了上万年岁月的树妖合作过的飞禽类妖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凭什么这只八阶的火鸡能够得到它的尊重呢?
方圆百里之内,可是一只强大一点的禽类都没有!
这绝对有鬼!
于是,鸠浅尝试着与树妖交流。
“喂,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你身体里的虫子,我能帮你掏出来!”
鸠浅对着藤蔓来处奋力大喊。
然而,就是鸠浅这一句简单的话语,吓得那一只看了半天好戏的火鸡顿时慌乱,口吐人言。
“你别听他的,只有等我修为跨入了九境才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鸠浅听罢大喜过望。
果然如此!
这只树妖养着这只火鸡,就等着这只火鸡破境来救他的命。
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脆弱无比!
“你不信可以放开我让我试试,你看到了我身上的火焰了吗?那是不死鸟的不死之火,我可以化行为不死鸟,同样是飞禽,我的等级高出这个火鸡好几个档次。”
火鸡再次着急地大喊:“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想要你放开他。等你放开他了,他就会杀了我,到时候我死了你就没办法治病了。你快勒死他!”
其实鸠浅说的没错,火鸡其实是飞禽类中几乎是垫了底的存在。
鸠浅虽然不算是一只正宗的不死鸟,不死鸟的各种手段他也不是很熟练。
但是,他还真的就比这只八阶的火鸡要强一些。
别的不说,鸠浅的妖体可是实打实。
听到鸠浅的话,很明显这只树妖有了兴趣。
缠绕在鸠浅身上的诸多藤蔓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是好兆头!
不过这样还不足以让树妖相信自己。
鸠浅再次喊道:“我可以让你勒住我的脚,你让我试试,如果不行,你再捉了我也不迟啊!”
鸠浅短暂的思考之中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只要他能够得到空间施展空间遁法,到时候直接一逃了之。
这时,火鸡还想说话阻止。
一根藤蔓从暗处探来,直接捆住了它,紧紧绑住了它嘴巴。
树妖表态了。
这个世界的利益关系就是如此脆弱,只要有可能找到更好的替代品,原先那个就会被立即抛弃掉。
树妖的果断给了鸠浅一个提醒!
这只火鸡现在的处境,一定就是鸠浅待会儿的处境。
即使鸠浅真的帮这只树妖取出了寄生虫,树妖也不会放过鸠浅。
在这些树妖的眼里,只要它吸得动的活物,全部都是他的养分。
可以说,这个世界所有无法动弹的东西,一旦成妖有了意识,几乎都是一直疯狂地进行着杀戮。
他们一边在杀戮中成长,一边在杀戮中毁灭。
一旦他们之中有幸能成为一方豪强,那一片世界将变得再也不会有其他种类的生物。
他们对待这个世界的恨意,仿佛就是与生俱来!
长生林中有两大属性的妖兽最为出名,带毒的妖兽,然后就是这种树妖。
可以说,树妖的存在是死地的代表。
很快,随着火鸡的将死,树妖的藤蔓渐渐散开,只留了两根捆在了鸠浅的脚上。
鸠浅松了一小口气,看了眼被倒吊着生不如死的火鸡,心头有些怜悯。
这只树妖都九境了,一只常年栖息在此的飞禽都没有,如今就只有这只火鸡凑数!
他绝对是一只恶妖!
最终,藤蔓完全散开,鸠浅见到了树妖的本体。
那是一颗不知名的树木,青皮树,有些像嫩绿的柳树的枝丫,但是又不是。
这种树木,主躯干上居然全部都是青色的树皮。
正躯干之上,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灰色的‘石头’好像长在了树干之上。
瞧着这镶嵌程度,莫约是进入了树干的身躯中六成。
就像一个人露出了大半个屁股在外面,颇有喜感。
这个‘石头’的颜色很低调,但是却和树木的青皮格格不入。
很显然,这个‘石头’就是那只折磨树妖的寄生虫。
然后,一道浓烈刺鼻的气味生出,迷雾渐起。
迷雾散去过后,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站到了鸠浅的面前。
这个老人就是树妖所化的人形!
鸠浅强忍着想吐的干呕之感,对着老人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说你是不死鸟?”
“对对对!不信我变化为本体你瞧瞧。”
鸠浅说着就想变化出妖兽的本体,不料,变化到一半,脚上的藤蔓狠狠一抽,生生地打断了鸠浅身体上的变化。
鸠浅心中大赅!
妈的两根藤蔓就能控制住我的妖化?
这伙绝对不是普通的九阶树妖,恐怕都快成长为十境的树妖了吧!
鸠浅对着老人一阵尬笑,指了指脚上的藤蔓,说道:“它影响了我的发挥,这下你该信我了吧?我真的是不死鸟。”
鸠浅刚才的妖化,老人看在眼里,点了点头。
很显然,片刻之间,老人就掂量完毕鸠浅和火鸡的轻重,选择了鸠浅。
然后,老人一声不吭地就直接勒死了那只火鸡,打算吞噬掉。
我靠,说杀就杀!
鸠浅心头大喊不妙。
火鸡一死那他就没有退路了。
“诶诶,你等等,我就是为他而来的。”
就在树妖打算吃掉火鸡的时候,鸠浅快速叫道。
老人疑惑地看着鸠浅,不明白鸠浅的意思。
“是这样的,我想把它带回去烤着吃了,要不这样,我帮你把那个石头拔下来,你把他交给我,如何?”
鸠浅一边找话说,一边想办法脱身。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说鸠浅是树妖砧板上待宰的一块儿大肥肉也不为过。
老人眯起了眼睛,挤出一丝狰狞的笑容,说道:“可以。”
说着,一条藤蔓就将火鸡丢到了鸠浅怀里。
鸠浅连忙接住,放入了储物袋中。
“把这石虫取出来!”
老人一声令下。
两条藤蔓就紧紧地抓住鸠浅的腿将他拖到了灰色的‘石头’前面。
鸠浅被生拉硬拽,脸差点撞到这只寄生虫,吓得鸠浅当场小脸一片惨白。
说老实话,鸠浅也怕这虫,怕得要死!
这种等级的寄生虫,一旦咬住了鸠浅身上的肉,恐怕就只能割掉了。
还不知道割掉有没有用!
就在这时,石头虫好似感知到了什么东西接近,突然大喊大叫了起来。
“哎呦我的妈妈呀,凤凰凤凰......”
说着,鸠浅肉眼可见地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然后圆滚滚地身躯往树干中用力钻去。
一下子,老人没有防备就被这石虫钻入了身体中一分。
只见老人眉头用力一拧,鸠浅感到一阵老人身上传出一阵熟悉的恶臭,一股不知名液体从老人的腿下没入大地。
紧接着,树干上的青皮就像是长在了一起,紧紧地摁在石虫不让它往里头继续钻。
很显然这只石虫一钻,树妖便痛苦万分。
但是,凤凰是什么鬼?
我只是一只不死鸟呀?
不死鸟不是亚凤吗?
鸠浅不明白这只石虫在说什么,一阵狐疑。
就在这时,老人厉声催促,一股臭气熏来:“快点,将他弄出来。”
鸠浅被老人的‘口气’熏得直想吐,硬着头皮将目光看向了石虫。
石虫好似是察觉到了鸠浅的目光,快速地对着鸠浅心神传音道:“求求你不要欺负小石头,小石头是你们人类的好pong友。真的!不骗你,你认识尊上吗?他是小石头的好兄弟,小石头和他一起长大的......”
啥?
你是人类的好pong友?
尊上?
这个石虫,跟我提起了尊上?
鸠浅眯着眼睛盯着石虫,怀疑他听错了。
于是他心神传音问道:“哪个尊上?他是你兄弟?”
听到鸠浅的回应,石虫显得异常激动。
“真的真的,小石头一出生就被他从树里抠出来啦,然后就一直被他养着,一千四百多年前他把小石头安插在这里。以前他穿开裆裤的时候是叫小蛮子,还不叫尊上......他一千多年没来看小石头啦!”
石虫像是一个话痨,一下子对着鸠浅说了许许多多有关于尊上的事迹。
其中,事无巨细,从尊上还是一个孩子开始讲述起。
一直持续到一千多年前,尊上死去之前。
老人见鸠浅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不动手,顿时有些心急,问道:“你能不能弄出来?”
鸠浅表情凝重,说道:“等会儿,我先看看他是什么品种。”
老人闻言分辨不出真实,闭上了嘴。
树妖的安静使得鸠浅得空儿整理一下石虫的话语。
这个石虫自称小石头,小石头大概就是它的名字。
它说的有些事情随着尊上的大名遗留至今,鸠浅已有耳闻。
其他的无从考证,但是鸠浅听着就感觉怪怪的。
什么尊上以前是个喜欢玩泥巴的小屁孩儿,最喜欢故意将它翻过来,逼它晒太阳然后尊上小时候喜欢斗蛐蛐,在两只蛐蛐斗得最欢的时候太过紧张就喜欢捏着自己的小蛋蛋,脸皮一狰一狰地为蛐蛐加油巴拉巴拉的......
越扯越离谱,尊上怎么可能这么无聊和憨批呢?
但是,听着这石虫憨憨的语气,急切之中透露着一丝不知为何而起的怯意。
好像他说的真的是这么回事?
鸠浅联系尊上的传说思考一阵,觉得石虫说的可能有一分可能性。
万一尊上小时候就是一个......呢?也不是不可能啊!
鸠浅想到江河屠,觉得世间传言不可尽信。
“你相信我,尊上真是我兄弟,你不要欺负我,他会帮我打你的。”鸠浅的沉默使得石虫原地颤抖,继续哀求鸠浅。
鸠浅算是看出来了,这石虫很害怕人类。
而且,它还不知道尊上已经死了。
“谁要欺负你啦?我顶多就把你拔出来而已。”鸠浅心神传音道。
哪知石虫听罢之后更加焦急,带着一丝哭腔哀求道:“不行的不行的,你如果把小石头拔出来,这只树妖会毁了东楚的。他是大坏蛋,尊上花了好大力气才在树干之上开了一个口子将小石头塞了进来。如今没了尊上帮小石头往里面钻,小石头都快被它吐出来了,小石头以前原本是在他的身体里面的。”
小石头越说越委屈,好似成了一个孤苦无依受尽欺负的小可怜!
鸠浅闻言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背后一寒。
尊上都搞不定这只树妖?
不会吧?
这树妖这么夸张?
难不成十境啦?
鸠浅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他承认自己看不清树妖的真实战力,他猜测大概是九阶修为,可能无比接近十境。
但是,石虫分明也是九境。
按照相克原理,同境的石虫只要近了树妖的本体,稳杀树妖的!
不过,现在来看,这只石虫很明显自身都难保,钻都钻不进去了。
鸠浅看着石虫,心头出现了一丝怀疑。
“你说清楚点儿,到底怎么回事?它要是能毁了东楚,岂不是已经十境了?它要是十境了你早就死了。”
鸠浅不想被这个看似可怜的小石头当做枪使,对它提起了一丝提防之意。
小石头急忙解释:“这树妖真的十境了!你闻到了这树妖身上的臭味没有?这就是当初尊上下的毒,好像是叫什么碧眼青蛇的毒液。小石头当初被埋在树干之中,一千多年来截断了树妖自下而上传输的大部分养分,他中了毒一直都很虚弱,迟迟没有完全恢复实力。不然小石头早就死了。”
一听这话,鸠浅顿时心下一冷!
碧眼青蛇的毒!
靠,就是毒死鸠横日落的那种毒!
他说怎么这种味道这么熟悉呢!
原来这就是那条该死的臭蛇的毒。
鸠浅眼神中红光一闪即逝,快速地恢复了平静。
四百六十章 内丹重塑
鸠浅只在一瞬间便选好了立场,分清了你我。
北海目前存在四只十境妖王,除了那一只抱臂魔猿不足两千岁之外。
其他的任何一只都在两千岁及其以上。
尊上踏入十境大关之后,势如破竹,几乎是和北海中四只妖王都交过手,他能够弄来碧眼青蛇的毒液不足为奇。
鸠横日落在中毒之后,战斗力大减,原本妖化之后的他可以做到斩杀九境妖兽而不费力,到了长生林中还得挑选对象进行避让。
如此说来的话,那么这只石虫的说辞便有了几分可信度。
相比于石虫,老人交代的信息不多,一直避重就轻,显得就十分可疑。
要是说老人心里对鸠浅没有杀意,就是打死鸠浅他都不会相信的。
鸠浅不动声色地收好心底的念头,转头看向老人,挤出一个丑陋的笑容。
“我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他完全弄出来,而且在这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鸠浅说道。
老人眯起了眼睛,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类在撒谎。
正有打算将鸠浅重伤之后逼他就范,老人心头闪过一个猜测。
但是,万一,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折磨了自己一千多年来的痛苦便在一夕之间可以得到解脱!
只要石虫离开自己的身体,那么自己便会立马重新跨入十境。
从此整个世界都将变为小子树一族的林海,到时候满天碧绿,那该是一幅多么美丽的景象?
树妖的本体是一种名为小子树的种类,原分布在枭雄山下,迄今已经延绵几十万里,足迹遍布整个有仙界。
他觉得自己是一颗极其可怜的树,运气太差,一着不慎就被困在了墨海这个四面楚歌的绝境之中。
他曾经想要脱离本体,离开这个注定会生灵死绝的地方,重修一世。
为此他曾延绵而生四条分根,一鼓作气的在地下纵横穿梭了十几万里,为的就是在铁桶似的绝境中寻找一丝缝隙,作为自己离开墨海这片大地的一条出路。
然而,经过了上千年的探索,他终于明白,一切都是注定徒劳无功的。
东行尽头为无边乱海,东去的根须会在飞鱼乱海之中被海水腐蚀,化作万千水族妖兽的食物。
南下的树根遇到剑渊,便被剑渊之中不分对象斩来的无穷无尽的剑光斩成碎末,再也无法往前生长一步。
西去是无边无际的岩浆,本体尚能抵御一番,但是妖识西去十万里看不到岩浆的尽头,分身绝对走不过去。
北上的那一条根须最惨,先后被一只白虎使用利刃从地底勾出剔牙,后又被一只疯给挑出玩弄。
只差一点,他便被那两只妖王给强行拽着从地底拖出。
他胆碎一地,再也不敢北上了。
他幼时与族树一同生长于山林中,傍依枭雄高山,鸟语花香,每每风起,大家都一块儿欢快的迎风摆舞。
阳光,雨露,清风......那种日子才是真正的美好。
老人回想起昔日光景,苍老的心中便划过一丝暖意。
片刻不到的时间,树妖已经想好了打算。
鸠浅的提议可以先试一试,有效果固然最好,没效果再杀了他也不迟。
反正鸠浅即使破境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他也一定不会留下任何人类的性命。
老人暗藏于袖中的双拳一攥而松,指向石虫,沉声问道:“你真的有办法对付它吗?证明给我看。”
鸠浅挤出一丝微笑,心头快速和小石头串通一番,小石头配合地应下。
于是,在老人注视之下,鸠浅指尖一抹火焰跳跃而生。
“此乃不死鸟之火。你看!”
只见鸠浅将不死之火靠近小石头,对着小石头露在外头的半个屁股,炙烤。
顿时,小石头像是被烧到了心窝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疼死啦~~~求求你,不要烧我啦,我怕火我怕火......”
小石头的惨叫惨中带哭,不得不说,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老人苍老的眼眸泛出一丝精光,显然鸠浅手段效果之好,超出了他的预想。
见到老人已经上了钩,鸠浅心头暗暗夸赞小石头,觉得它真的是一个实力派演员。
鸠浅随便烤了一下,将不死之火收了起来。
“你继续烤它啊?不许停下!”老人见状厉声急叫。
老人的激动太过放肆,口水都喷了鸠浅一脸。
鸠浅对着树妖老人挤出一丝讪笑,解释道:“嘿嘿,你别急啊,先听我说完。”
老人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摆脱这只可恶的虫子的曙光,无法不激动,急不可耐:“快说!”
鸠浅不敢怠慢,神色认真地与老人对视,快速说道:
“是这样的,我的修为还不完全达到真九境,这点你肯定看得出来,它的修为比我高了不止一点。”
“我的火有用是有用,但是不瞒你说,我这种火除非等我破开一境不然根本无法有效伤及它的根本。”
“这种石虫的适应能力极强,我的这种等级的火大概烧了几个时辰之后,它就会适应了。”
“到时候,我的火就完全没用了。”
“所以我的意思呢,就是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直接助我破境,然后我再一鼓作气地帮你杀了它。”
“不然,烧着烧着,没准就把我的火给烧废了。”
“最后,我既帮不了你,还帮了它。”
鸠浅指了指石虫,煞有其事地编了一个故事给树妖老人听。
树妖老人面露狐疑,眼中满是质疑,显然不相信鸠浅。
就在这时,小石头发出厉声尖叫,快速叫道:“你别听他的鬼话,我怕的就是这种火。臭小子,有本事你就烤死大爷我呀,看我不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画蛇添足!
这个时候是要给树妖时间考虑的,你跳出来说什么话?
鸠浅眉头瞬间一皱,心神快速传音,让这只石虫闭嘴。
但是,树妖老人在听到石虫的话后,挤出一丝微笑。
只见他对着小石头发出一声讥笑,说道:“你别忘了,你折磨了我一千多年,我早就对你的秉性了如执掌。”
“往日你说不怕的任何事物与手段最终无一例外,全部都对你无效,还让你因此变得更加强大。”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的适应能力极强,不然也无法在我如此多次的绞杀之下还毫发未损,反而变得愈发强大。”
“同样的一种手段,如果第一次杀不死你,就真的永远杀不死你。”
“我们都是妖兽,终究还是不像人类那般狡诈,是做不到将谎话信手拈来的。”
“既然你说你怕,那么你就是怕!”
老人说完露出一丝得意的邪笑,仿佛掌握了绝世秘密。
小石头好似被洞穿了心思一般,身体发出一丝猛烈的颤抖,再次拼了老命一样地朝树干之中钻去。
但是小石头失算了,刚才他借机挤进了一分之后,树妖老人对他早有提防。
于是树妖韧皮部的树皮想要要压死小石头一样,牢牢地吸住小石头的身躯,禁锢住小石头的行动。
这一次小石头的努力,真的就徒劳无功,分毫未进。
感受到小石头的焦急与迫切,老人勾起了一丝微笑,与此虫斗争这么多年,他吃了这么多年亏,还是有些长进的。
他觉得鸠浅说的是真的。
鸠浅见状有些疑惑,慢慢地将小石头奇怪的举动考虑了进去。
不禁想到,难不成我目前的不死之火真的对这石虫有效吗?
他不是装的?
他是真的怕?
就在鸠浅眼神惊疑不定之时,树妖老人从胸前之中取出了一颗晶石。
晶石散发着刺眼而夺目的耀眼绿光,晶体之中液体翻腾,好似生命之源!
鸠浅眯起了眼睛,注视着晶石,两步远外的他都能感到其中蕴含着强大的能量。
这就是这只树妖的晶核,如同人类修士丹田中的内丹。
晶核和内丹的作用相似,都是为宿主储存闲时不用的能量,供给不时之需。
看到这个晶核的一刹那,鸠浅便能确定一件事。
这只树妖,绝对是一只暗藏人间的十境大妖!
一点儿没跑了。
靠!
鸠浅内心无比慌乱,觉得这接下来的一趟搞不好就是上了黄泉路。
老人看着晶核,心中万千感慨,感慨过后对鸠浅产生一丝憎恨。
这几万年来,无数人类为了争夺这枚他通过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才苦苦修来的心血而抢破头皮,对他的种族大肆杀戮。
最终,将他逼得流落异乡。
树妖老人看着鸠浅,说道:“我知道你的打算,无非就是借我之手破境然后帮我取出这只石虫,最后趁机逃跑。”
“我可以助你破境,但是你最好不要耍花样,要不然这方圆百里的无人之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
听到老人的警告,鸠浅顿时点头如捣蒜:“我绝对不捣乱!”
树妖老人不相信鸠浅,不过此时他没得选。
他呆在此地一千多年了,鸠浅是他遇到的第一只不死鸟。
同样,鸠浅也是他遇到过的修为最高,等级最高的飞禽类妖兽。
虽然他不知道鸠浅为何要化作人形当一个人,但是他没时间等了。
机遇可遇不可求,错过就不在。
树妖老人操控藤蔓紧紧捆住鸠浅的四肢,将鸠浅吊了起来。
然后,老人举起那一枚从他胸腔中掏出的晶核,倒了一滴到鸠浅的胸口。
只一瞬间,鸠浅便感觉到了一股精纯无比的能量散入四肢百骸。
浑身暖洋洋的,好似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得到了滋养。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鸠浅有些意外,小眼睛左看右看,有一些不知所措。
“这玩意儿是不是浓度低了点?”鸠浅尴尬问道。
看这样子,效果有些不太行!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往日我这一滴能使得一颗无意识的树人直接跨入上三境!”
老人眉头拧在一起,心说你都站在九境的门槛了,怎么会毫无反应?
鸠浅尴尬一笑,说道:“你是不是这些年被石虫叮咬,受了伤,修为退步了啊?我真的没太多的感觉。”
鸠浅的话提醒了树妖老人,只见树妖老人恶狠狠地瞥了那只还在往自己本体中钻去的石虫,内心恨意顿生。
然后,在鸠浅惊喜的目光下,老人掏出晶核,再次到了一滴到鸠浅的胸口。
这下应该够了吧?
树妖老人心痛无比,这一滴,最少就是他一百年的道行啊。
然而,令老人绝望的是两滴下去,鸠浅也只是气息强大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其他反应。
树妖老人脸色黑了下来,表情阴翳,好似要杀人。
此时鸠浅四肢被紧紧捆住,可谓是待宰的羔羊,内心慌乱无比,快速说道:“我感觉到进步了,我感觉到了,真的,有效,有效!”
鸠浅是真的害怕这个树妖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他给杀了,真到那时鸠浅可就是肠子都悔青了。
老人看了鸠浅一眼,没有理会鸠浅的慌乱,叹了口气,暗道:可能是我的修为真的退步了吧。
这般想着,老人心里一横,痛下狠心,再次举起晶核,这一次直接倒了一半液体到了鸠浅胸口。
液体触碰到鸠浅,立即像是水进入了土壤,一下子便被鸠浅吸收入了体内。
然后,鸠浅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膨胀了起来。
两息时间,鸠浅就从一个瘦弱的小子变成了一个胖胖还胖的胖子。
澎湃的能量汹涌的在鸠浅的经脉之中开疆辟土,各占地盘。
很快,鸠浅的四肢百骸便被这种精纯无比的能量占据,每一个细胞都将这种能量吸收至饱和。
鸠浅沉下心神,忍着剧痛调理气机,他知道肌肉中再多一丝能量他就会爆炸。
此时鸠浅撑的满脸涨红,青筋暴起,显然是极其辛苦。
他就像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破掉的皮球,越来越大。
老人觉得他一下子用力过猛了,给的能量太多,一时间有些后悔。
于是,老人御使着藤蔓松开了鸠浅的四肢。
随着藤蔓的放松,鸠浅体内澎湃的能量好似多了四处地方可以占据,瞬间占满鸠浅的四肢。
“啊~”
鸠浅发出一声怒吼,衣衫爆碎,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他只有一个头颅的本体。
树妖老人看了鸠浅的本体一眼,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不是不死鸟,这是凤凰!
是凤凰!
不死鸟有九个头,而鸠浅的这副模样,就是有仙界消失了至少三万年之久的凤凰!
树妖老人顿时眼睛瞪向那只石虫,心中怒火滔天。
这只石虫一开始就说出了鸠浅的本体是凤凰,刚才老人以为它在瞎说就没当回事儿!
谁知居然还是真的。
树妖老人默默地收回晶核,操控藤蔓,密布于天,在天空之上形成了一道觅不见星月的屏障。
鸠浅的本体已经足够大了,大到了使得鸠浅觉得应该吸收得了那些液体的地步。
但是,除了一小份液体被他妖化后狂暴的血液吸收之后,还有一些不知如何安置。
这些多到了无法吸收的那一部分能量在鸠浅体内横冲直撞,成为了不受鸠浅控制的暴徒。
鸠浅忍着令人战栗的疼痛,一边痉挛,一边稳下心神去思索良策。
他知道,这个时候一慌,就是必死无疑。
很快,鸠浅体内因为能量过多,通明之眼自开,不死之火燃烧而起。
这些都是会大量消耗能量的道法,源自于血脉中的传承。
此时在狂暴的能量的催化下,本源道法已经脱离了控制。
鸠浅身后的那一双妖异的紫色妖瞳,变得是从前的三倍大小,即将顶开树妖所建筑的藤蔓屏障。
鸠浅身上滔天的不死火火势也是有史以来,难以想象的巨大。
然而,因为道法的施展,无处可去的能量有了外泄的渠道,鸠浅感到了松动了一分。
于是,鸠浅在一丝窃喜之中,驾驭五行,疯狂地对树妖老人布下的藤蔓壁垒发动无差别的攻击。
一时之间,鸠浅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对着四周部分敌我的狂轰滥炸,异像陡生。
正紧紧地咬住树妖躯干的石虫,感受着一道又一道从他身边窜过的雷火电土沸石,心中大慌。
鸠浅身上散发出了一股令它感到窒息的威压,使得它恐惧无比,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它心急如焚,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树妖躯干中奋力钻去,好似极其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一是非之地。
还真别说,这种源自于骨子里的对天敌的恐惧,使得石虫获得了非凡的力量,原本只进入了七成的身体,在它的不懈努力之下又进去了一分。
此时,石虫已经只剩下一点点身躯露在树干外头了,整个身体没入了躯干中八成。
鸠浅正在压抑不住地胡乱使用道法,到处攻击。
石虫的举动给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杀死鸠浅的树妖老人提了个醒。
老人因此发出一阵沉闷的痛哼,心思一下子从鸠浅身上回到了石虫身上。
石虫长在树妖的身体里,它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此时石虫的反应说明鸠浅就是它的天敌!
树妖老人大喜过望,一下子便确认鸠浅能够帮到他的忙。
只是,现在鸠浅化身凤凰,双眼赤红,体内能量失控,理智也好似全无。
俨然是一副谁也认不出的样子了,还面临着被能量撑爆的巨大风险。
这可如何是好?
树妖老人现在有求于鸠浅,容不得鸠浅有任何闪失。
于是,树妖老人将注意力从石虫的身上再次放回了鸠浅身上。
一个闪身之后,树妖老人完美地避开鸠浅的胡乱攻击,来到了鸠浅的身边。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老人快速地将手掌贴于鸠浅胸口,鸠浅立即平静了下来。
“我现在教你液化生命之源的法门《凝水术》,你听从我的指挥将你体内狂暴的能量全数压制丹田之中,附于内丹之上,快!”
老人一声大喝,鸠浅身体猛地一怔。
然后,鸠浅就感觉到信息如潮水般涌入大脑之中,就像上次曹一折将自己对于逆时光之术的感悟赐予鸠浅一般,蒙蒙浓浓的一团‘绿色’的感受。
只不过,上次曹一折的感悟鸠浅至今还只是略通皮毛,没有融会贯通。
这一次树妖老人教与鸠浅的《凝水术》就简单很多了,不消片刻鸠浅就懂了个大概。
《凝水术》其实就是一门树妖一族的本源道法,性质与不死鸟自带的浴火重生诀相差不大。
鸠浅因为体内充斥着澎湃的生命精华,很快就将凝水术感悟完毕。
在树妖老人的有意指导之下,鸠浅循着法门,将体内肆虐的能量一丝一丝地围追堵截似的逼入丹田。
将之从无色无形的能量,便会为气态的水汽,最后再重新变化为一滴滴液体,最后凝固成固体,附于丹田之中。
鸠浅原本是没有内丹的,腹中只有一道不死之火。
此时,重新聚合的生命之源,化作了一颗绿色的小丸子。
鸠浅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内丹会以这种方式得以重塑!
简直是令人感到惊喜交加,啼笑皆非!
这颗新内丹漂浮于不死之火的旁边,不知疲惫地围绕着最中央的不死之火转圈圈。
它好似是在责怪不死之火,你怎么把我的位置给占了?
四百六十一章 智取树妖
随着新内丹的生成,鸠浅逐渐从凤凰形态的大鸟,变成了人的模样。
只是鸠浅的衣衫在妖化过程中全数碎裂,此时光着身子鸠浅感觉到屁股上有一丝尴尬的凉意。
鸠浅握了握拳头,对目前的身体素质的情况十分满意。
他能感觉到自己又强壮了一分。
只是...鸠浅眼角余光瞟向其他地方,树妖藤蔓形成的壁垒依然完好无损。
白白浪费他半天的竭尽全力地轰击了,实力差距还是有些巨大。
鸠浅暗暗压下勇胜的念头,想到了智取。
于是,鸠浅主动落到树妖老人的身边,指尖火焰跳跃而出,较之先前壮大了一分。
只有鸠浅知道这是假象,先前树妖给予鸠浅的生命之源已经被鸠浅证实了无法使得不死之灵变得强大。
这一簇火苗,也只是鸠浅刻意将它变大了一点而已。
反正树妖老人单靠眼睛看不出来差别,不死之火他也不懂。
不出鸠浅所料,老人看到鸠浅指尖的火焰壮大了一分,顿时惊喜无比。
“你现在是不是能够一次性地杀死这只石虫啦?”老人问道。
鸠浅心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老人用力一把将鸠浅甩到石虫跟前,急声道:“快,将它杀死!”
鸠浅完美地掩饰好心头的不快,转过头看向这一只此时只剩下一点点屁股露在外面的石虫,心中暗暗诽谤!
开什么玩笑!
我就算能杀死,我也不会杀死这个小石头的。
谁不知道你一定会过河拆桥的?
鸠浅不是傻子,他明白这个树妖对他的帮助是打算拿他的命来补偿的。
这很令人悲伤。
不过还好,鸠浅到了现在搞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鸠浅以他一人之力,既杀不了树妖也跑不了。
所以,鸠浅觉得可以相信那个声名远扬的尊上一次。
“喂,你有没有办法,牵制住他的行动?你没有我可就死了啊,我死之前肯定会带着你一起死的!你别想坑死我。”鸠浅用手指头敲了敲小石头的屁股,对着它心神传音道。
石虫回复道:“小石头有,小石头有!小石头是人类的好pong友,小石头是不会害你的。”
“快说,别墨迹!树妖快要催我啦!”鸠浅感觉到树妖一步步朝他走来,一本正经地假装在打量石虫的屁股,一边让石虫快说。
“小石头可以短时间切断他上下身体之间的能量流动。”小石头笃定地说道。
“这有什么用?”鸠浅眉头一皱,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关联。
他觉得这树妖半个身子就足够搞死自己了,自己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中了毒,小石头发现他每天都要消耗巨大的力气排毒,不然就会极其虚弱。”小石头再次挤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然后呢?你切断了他就立刻倒了吗?”鸠浅觉得中毒这玩意儿不靠谱,鸠浅日落都撑了那么多年,难不成这只树妖比鸠横日落还差劲儿吗?
好吧,这话不是这样说的。
鸠横日落不差劲儿,只是鸠浅觉得这只树妖对碧眼青蛇的毒要抵御力更强一些。
毕竟,这个树妖是十境的妖王。
“那倒不是,就是他没能量排毒了,然后他就会整个脸变绿,然后脸上长脓包,很痛苦,疼得在地上打滚的那种痛苦。”小石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一些显而易见的开心。
“有没有办法使得它自动撤开这天上的屏障?尊上难道没有教你什么法子对付这只树妖吗?”鸠浅快速问道,轻轻地扣了扣小石头裸露在外的那一点灰白色皮肤,若有所思。
“他疼的时候周围的一切法术就都会失灵。尊上当时确实是教我了,但是,但是......”小石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吱吱呜呜了起来。
“快说,别墨迹。”鸠浅发现老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快速说完这最后一句。
“但是这需要我完全钻到他的体内去才行,现在我根本做不到,卡在这里动弹不得。”小石头快速说道。
鸠浅了然,心生一计。
就在这时,老人好像发现了鸠浅和这只石虫正在交流,喝道:“喂,你在干什么?”
鸠浅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好似发现了什么,对着树妖老人说道:“问你哦,你没有发现这只石虫又钻进去了一分?这让我怎么掏出来啊?承力的地方都没有。”
老人听到鸠浅的话,顿时有些尴尬,吱吱呜呜地说道:“它刚才趁我不注意,又钻进去了一点。”
鸠浅配合着树妖尴尬一笑,说道:“我可以直接将不死火控住成一柄刀,将这只石虫挖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老人此时疼痛无比,哪里顾得上觉得怎么样,心头一喜说道:“好好,你快将它挖出来。”
树妖就是树妖,一点都不懂的隐藏自己的喜怒,鸠浅心头微微一喜。
“这个样子我肯定挖不出,你得将你身体上禁制散开。给我让出一个地方,不然我下刀就切在你身上了。”鸠浅指了指石虫周围那一圈隆起的树干,说道。
老人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那不行,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让我不要勒住他。不行,如果不紧紧地勒住它,一定会往里面钻的。”树妖果断拒绝。
刚才自己的松懈,便使得这只石虫往里面钻了很大一截儿。
再来一次主动的放松,不行的。
“那我直接把你挡路的树干直接凿开?不死之火对付不了你吧?”鸠浅有些无奈,面露难色。
树妖老人听到鸠浅的话语,示意先不要动:“我考虑一下。”
小子树与其他的树木不同,成年的小子树不会如同其他树木一般喜欢长成参天大树的大高个儿,鹤立鸡群。
小子树树种更加低调,到了一定粗细之后便会不停地夯实主躯干的密度,年轮一圈又一圈,密集又密集,但却躯干不增粗。
然后,小子树会大力培育和自己形体相同的子树。
以自己做为中心,然后一树化为林,一林化为森。
最后,等到这些子树足够强大了,一般是指有了灵智的时候,母树会切断最开始的那一条根须,引领子树踏上修道一途。
这就是小子树不为人知的特点。
因此树妖的躯干并不粗,在让石虫前进几步,就能直达他的树心了。
这些年,在石虫和碧眼青蛇剧毒的双重摧残下,树心早就岌岌可危。
虽说小子树主要攻击手段是根须与藤蔓,但是,除了根须,树心也是一颗树的根本。
树心一旦被毁,藤蔓便会在一瞬间失去了能量供应,战斗力和控制力都将大大减弱,如果从中断裂,藤蔓还会直接失去作用,化为无用的枝条。
这一点,是树妖的软肋。
树妖老人觉得他不能让鸠浅知道。
鸠浅的神识几次都在打探藤蔓壁垒的虚实,树妖心知肚明。
但是鸠浅说的不无道理,自己的树干确实已经是快将石虫包住了。
一旦下刀,只能动自己的刀子。
半晌之后,树妖想通了。
他不信鸠浅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树妖老人说道:“我可以散开,但是你能确认自己能抓住这只石虫吗?”
鸠浅反问:“这只石虫的移动速度很快吗?”
树妖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种石虫,如果没有那个人类的帮助,即使九境了也走不到他的跟前。
这种背着一大个贝壳当’房子‘的虫子的移动速度,确实不快。
鸠浅双手一摊,说道:“那不就对了,既然它速度不快,那我肯定抓得住的啊。”
这么一说,好像有道理。
树妖思索片刻,不愿意放弃这个解脱的机会,渐渐地放开了束缚。
按照约定,小石头会竭尽全力的往里头钻去。
但是,出乎鸠浅的意料,小石头的速度是真的奇慢无比。
简直慢如乌龟爬步一般,一点都不着急。
就在树妖打算出声暴喝,催促鸠浅快点动手的时候。
鸠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如闪电地伸出了手顶在了小石头的身后,将小石头完完全全送了进去。
随着小石头快速地接近树心,鸠浅的手臂也顺着以前尊上凿出的空洞插入了树干之中。
树妖老人树老成精,一下子便猜到了鸠浅的打算。
“卑鄙小人!”
一声怒骂,树妖便指挥着无数条藤蔓对着鸠浅刺来。
为了不让鸠浅有机会活动,刚刚放开的那一个口气瞬间闭合,将鸠浅的手臂死死地卡在了躯干之中。
鸠浅望着眼中急速放大的枝条,显然疑惑无比,脸上一片茫然,好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枝条即将刺入鸠浅的身体中时,鸠浅脸色骤然惨白,发出一声惨叫。
“啊~~~”
然后,鸠浅头一歪,昏了过去,身体吊在了树上。
就在这时,树妖老人身体中的疼痛瞬间减轻了一分,好似石虫松了口。
难道鸠浅真的是在帮自己?
“怎么回事?”
树妖老人愣了一下,迟疑了一瞬间。
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之中,树妖老人感到自己失去对上半身身体的控制权力。
那些随心所谓的藤蔓跟他本体失去了反应。
原本刺在空中的无数条藤蔓,因此瞬间无力地掉落。
就连天上的那一道藤蔓密合的屏障,也在慢慢地散开,露出繁星与浅月。
不痛了怎么会这样呢?
树妖老人妖识内收,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碧眼青蛇之都瞬间爆发。
树妖老人的脸上瞬间变成了绿色,然后肿起来了一个个巨大的脓包。
“啊~,怎么会,怎么会......”
老人不停地用手抓脸,一直抓一直抓,脸部都抓得稀烂。
树妖老人疼得在地上不停地打滚,随着老人的挣扎,原本紧咬鸠浅手臂的树干也慢慢变得无力。
鸠浅的手臂渐渐得以活动,抓着一个灰色的石头在重力的作用下溜出了树洞。
这时,躺在地上装晕半天的鸠浅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发现天上的藤蔓屏障消失了,空间再次没有了束缚。
鸠浅大喜过望,不动声色地趴在地上,暗自调动体内的灵气。
紧接着,鸠浅暗自施展空间遁法。
只见鸠浅上方一毫米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金色大门,快速地往下一兜,将鸠浅套入其中。
整个过程只有不到一刹那的时间,树妖老人有心阻止,但是感到神魂与肉体正遭到毒液的侵蚀,已经没有了手段。
树妖老人一边在地上无力地翻滚,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鸠浅带着那只可恶的石虫逃之夭夭,眼中怨恨滔天。
就这样,鸠浅右手抓住小石头,带着小石头一同消失在了树妖老人的身旁。
鸠浅不知道几十里之内的范围是否都是树妖的地盘,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于是乎,黑夜之中,出现了一幅无比有趣的画面。
天上一道道金光大门快速开启,然后快速闭合,一直朝着东北方向延伸,直到消失在了天际。
鸠浅万万没想到,他和小石头就这样逃出了生天。
可能是因为奸计得逞,心里发虚,鸠浅太过于兴奋,丝毫不记得自己正光着屁股,只顾着要飞快的逃跑。
他抓住小石头,奋力地穿梭在黑夜之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赶快回去找到秦微凉,晚饭准备好了。
......
莫约一刻钟之前。
东楚正宫后的一间暗室之中。
暗室之中,九尊和下人静立一旁,楚狐和楚湘子在座位上查看着不知名的信件。
作为东楚暗主的楚狐,他此时正抱着一大摞信件查看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他这一个时辰对每一封信件一一查看,一个字都不落下。
他看一封,脸色阴沉一封。
最后,几十息后,他放下最后一封信,重重地叹了口气。
楚狐的事情搞完了,楚湘子忍不住问道:“狐儿,到底如何?”
楚湘子问的问题,是指这十年来他们需要共同在意的事情。
楚家人只共同在意两件事。
一,东楚的命运前途。
关于第一点,这些信都是来自于生财城附近的。
信中提及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小舟山,信中最重要的信息就是说明西秦的战力。
此时楚家老爷子问的就是第一点。
楚狐摇了摇头道:“不如何,我们暂时不是西秦的对手。”
听到这句话,楚湘子老眉一拧,别过了头。
九尊和下人相视一眼,下人站了出来。
他问道:“东楚敌上西秦,如今可有三成胜算?”
楚狐摇了摇头:“没有。”
九尊眉头微蹙,说道:“两成?”
楚狐再次摇摇头。
下人深吸一口气,说道:“一成其实也可以赌一下。你们各自分配好五五开的对手,剩下的都交给我们这两个老东西。”
楚狐听到下人的话,顿时泛起一丝苦笑。
下人和九尊的忠诚,延续千年,向来是用生命在饯行忠义。
即使现在这个危急存亡之际,他们也与东楚楚家同生共死,怎能不令人感动呢?
只是,很可惜!
楚狐郑重地对着下人和九尊拜了拜,说道:“东楚没有胜算,二位不必拿性命去搏未来。”
九尊顿时怒道:“放屁,我东楚虽说后继无力,我两也是宝刀未老,岂会没有一点胜算呢?难不成他西秦已然真九境修士数量超过了五十,还是境内有谁破了第十境的大关吗?”
下人轻轻抬手,附议,示意他也如此认为。
一点胜算都没有?
这是没有胆子动手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楚狐知道两人的想法,大抵都是喜欢刀剑下见真章,没有一战之前,不喜欢考虑所谓的胜算。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西秦耍赖,找了帮手!
楚狐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情仙王九和酒仙樽空都拜入了西秦麾下。二位觉得我东楚此时对上他们可有胜算?”
说着,楚狐害怕他们二人不信,将一封信件交给了两人。
下人急忙拿过,落眼不过一息,便皱紧了眉头。
九尊本想也亲眼瞅瞅,瞧见下人想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听起来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不靠谱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得知如此,几人瞬间便不说话了。
怪不得楚狐看得脸色一沉再沉,都快掐的出水了。
西秦有这两个人相助,基本等于砍掉了东楚的九尊和下人两人。
然后,东楚剩下的人再去跟西秦的那一帮子人打...东楚确实没有胜算。
躲在千里万里之外的东楚,去问为什么他们二人会去西秦的这种问题是很愚蠢的。
所以,在场四人问都懒得问。
大家一同沉默,半晌之后,换了个话题。
楚狐柔声问道:“大家可有青木丫头的消息?”
众人摇了摇头。
下人见没人说话,想了想后说道:“她肯定在北墙附近。家主此时正在北墙,出了什么事,他应该知道。”
言外之意,大家不用着急,因为急也没用。
楚人杰呆在北墙边四处寻觅言青木的踪迹已经很久了,久到离谱,久到不该是一个楚家家主应该的那么久。
若不是东楚的制度允许一洲之主做这种‘小事’,换个洲楚人杰的一洲之主的职位就被撤了。
诸位良久无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忽然,他们心头同时猛地一跳。
九尊大喝一声:“糟糕!石神离开树宫了!!!”
然后他们快速相视一眼,赶出了暗室,朝着鸠浅刚刚逃出来的地方赶去。
四百六十二章 你岂敢如此虐待我族石神?
楚狐一行四人,急速地赶到目的地时,已经又是一刻钟之后。
楚家正宫距离东楚边界还有有几分远的。
当然,他们将族中石神留在这里不是因为他们不尊重石神,全是因为别的原因。
楚狐神识全数覆盖了一下这一片死一般寂静的小子树树林,皱紧了眉头。
三息之后,他们出现在了树妖老人倒下的地方。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就是一棵枯树,然后枯树前方几步远处的地上留下一滩绿液。
树妖和石神,皆不见踪影。
楚狐对往事的了解不多,想要伸手摸一把绿液,感受一下这种液体的性质。
下人见状一把就将欲弯腰伸手的楚狐拉了起来。
楚狐一脸疑惑,问道:“怎么啦?我想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东西是十境妖王的毒,我们碰上都是死,没得救。”
下人瞪了楚狐一眼,显然对楚狐的冒失很有意见。
听到十境妖王四字,楚狐顿时乖巧了许多,显然他也一阵后怕,对下人充满了感激。
他尴尬一笑,弱弱地说道:“我一生没有去过北墙,不曾领略过十境妖王的风采。”
听到楚狐居然说出了风采二字,楚湘子顿时给了他一个板栗,骂道:“什么狗屁的风采?尊上一个人打几个的货色,有什么好领略的?你东楚的家事都没忙完,想那么多闲事!”
楚狐被爷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赏了一个板栗,顿时脸色羞红,儒雅的气质中添上了一抹怯意。
下人对这对儿爷孙的表演没有兴趣,他盯着那个干枯的树上的那个树洞看了许久,大致猜到了始末。
“树妖死了,石神应该是被人带走了。”下人说道,神识一散再散,追着鸠浅离去的方向扫了一阵。
最终还是没有结果,未能追上远去的鸠浅。
距离太远了,鸠浅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九尊喃喃自语道:“什么人能杀了这只树妖,然后带走石神?”
据他们所知,石神和树妖境界相差不大,基本上最少都是在十境的门槛上坐着,就等着找机会进门儿了。
这个时候,墨海哪里会出现一个人这么大胆子同时敢惹这两位?
楚狐看了看地上的这滩液体,心头有些异动,猜测道:“有没有可能就是这玩意儿呢?”
楚狐一句话,众人面露狐疑。
下人想了想说道:“算了,不用猜了,待会儿回去把今天的事情记录一下就行了。当初尊上说过,有缘人会来这里带走石神的,我们不用闲操心。”
“嗯嗯。”楚狐觉得有道理。
九尊一手推开众人,然后一计上苍之手从天而降,将这一方树妖的领地拍入地下。
然后,他说道:“回吧。”
说着九尊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西南方向赶了过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九尊是去生财城看望小舟山了,众人明白。
下人不太放心九尊,正欲跟随而去,楚湘子先他一步跟了上去。
“下人有伤在身,老朽闲来无事就老朽走一趟吧!”
话音刚落,楚湘子也不见了踪影。
说句实话,下人不喜欢听到楚湘子在他面前自称老朽。
首先因为楚湘子没他大。
其次,老字说多了,会把自己说得没有生气的。
下人觉得这大概就是楚湘子一辈子没什么出息的原因,成天老成,最后腐朽如木。
干啥啥不行,也就吃饭第一名!
楚狐不知道下人的心理活动,以为他还打算执意跟去,正打算劝解,下人轻轻拂袖,朝着楚家的方向飞了回去。
楚狐尴尬笑笑,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
鸠浅光溜溜地落到了秦微凉的身前,吓得秦微凉脸色通红!
“你把衣服穿上!”秦微凉真的是想给鸠浅一巴掌,成天不正经。
鸠浅这才记起,连忙换了身儿衣服。
看到了鸠浅平安归来,秦微凉其实是暗自松了口气的。
原本,秦微凉正在原地踱步。
若不是鸠浅人还没到就喊了一句“我回来啦”,秦微凉一定会被鸠浅抓得个正着。
很可惜,鸠浅自己的失误导致自己错失良机,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你去了哪里,怎么去了这么久?”秦微凉漫不经心的问道。
鸠浅看了眼秦微凉,嘿嘿一笑,说道:“去了那边,捡到了一只火鸡。”
鸠浅自动省略了其中的曲折,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闭口不提,说着,便将火鸡三下五除二地拔毛解剖,串串儿。
然后,鸠浅便开始进行他最感兴趣的烤肉生涯。
鸠浅明显是有所隐瞒,去了哪里会把自己搞得急急忙忙地光着屁股跑回来呢?
秦微凉简单思索,便知道其中定有隐情。
原本想要发问,但是看见鸠浅丝毫没有提及的打算,秦微凉憋回了嘴中的话。
认识鸠浅的时间不长,接触的日夜也就那些几十天,还不到百日。
但是,鸠浅的话痨性质使得秦微凉对他这个人有了一些大概的了解。
鸠浅对秦微凉说了许多话,其中傲慢之语,狂妄之语,无耻之语,下流之语,正义之语,乃至谦虚之语都有,唯一不包括诉苦的话。
关于诉苦,鸠浅也就说过一句:“看我追你追得这么辛苦的份上,不要赶我走了吧!”
其他的一概没有。
西秦搞情报的人借机曾查过鸠浅,秦微凉也看过鸠浅的一些经历,算是比鸠浅了解自己更了解他。
她知道鸠浅是出身于长生林,在行为,性格以及很多方面与人间生,人间长的人有些许不同。
这次鸠浅没说的多半还是很凶险的事情,为此秦微凉生出些许自责。
烤肉这事儿,其实只是一个低劣的借口,为的只是将鸠浅支开。
差点就可能使得鸠浅身陷囹圄,秦微凉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此时,看着鸠浅一本正经地准备这些凡人才会在意的玩意儿,秦微凉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暖暖的。
“还要烤多久呀?”秦微凉看着鸠浅的侧脸,觉得他还蛮清秀的,随口搭话。
就在这时,鸠浅还没回答,鸠浅怀里蹦出了一个声音。
“大哥哥,你什么时候放了小石头啊?小石头想要去找尊上!”
小石头的语气天然憨厚,特别是自称小石头时惹得秦微凉还没见到小石头本尊便对小石头心生强烈的好感。
秦微凉一阵好奇,循着声音朝鸠浅怀中看去。
一个呆头呆脑的小石头抓着鸠浅的衣服爬了出来。
秦微凉见状不禁莞尔。
这个小石头,通体灰白,就像一个被削了一刀的圆石头。
被削去的那一部分露出几条细腿,细腿之上有灰白色的鳞片覆盖。
很显然,细腿收缩时,整个身体便会灰白一体,让人看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别说,它趴在那里不动还真像是个小石头!
鸠浅将烤好的肉递给秦微凉,然后将小石头从怀里掏了出来。
“尊上已经死了,死了一千多年吧。初帝收的尸,你不信可以问问她。”鸠浅一边说,一边指向秦微凉。
谈起尊上,秦微凉有些不解。
秦微凉不是没有听说过尊上的大名,只是她不明白这个石头跟尊上有什么关系,居然说要去寻找尊上?
随之而去吗?
看着小石头朝自己看来,秦微凉点了点头说道:“死了一千多年了。”
听到这个话,小石头顿时低下了头:“其实我早该猜到了,尊上当时将我放在树妖的心脏旁边,就是想给我找一个可以让我吃一辈子的家伙的。”
小石头说着,像是人类一样变得失落。
秦微凉顿时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将它抱过搂在怀里。
鸠浅见状大惊失色,一下子拍开秦微凉的手。
“微凉,小心!”
别人不知道这小石头的厉害,鸠浅可是明白的很。
刚不久杀死树妖,可基本上都是这家伙的功劳。
他鸠浅就是将小石头推了一把,
“干嘛呀?我安慰他一下!”秦微凉眉头一皱,觉得鸠浅大惊小怪。
“微凉,你不要看他憨厚可爱。他可厉害了,刚才才杀死了一只十境的树妖,我要不是有不死之火傍身,我都不敢碰他。”
鸠浅快速地将秦微凉的手拨开,一把揪住小石头,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十境树妖?
秦微凉听罢吞了口唾沫,看了眼小石头,有些震惊。
这其貌不扬的小家伙,当真如此厉害?
想着,秦微凉神识扫过小石头,顿时惊掉了下巴。
这小石头居然是一只气息比鸠浅还要纯正的九阶妖兽?
秦微凉心里顿时泛起惊涛骇浪,捏了捏小手,觉得自己又错怪了鸠浅一次。
“小石头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们的。”小石头听见鸠浅和秦微凉对他提防之心备至,顿时解释道。
“我敢信你?待会儿一个不好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你刚才瞒着我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鸠浅恶狠狠地吃了一口火鸡肉,嘟囔道。
鸠浅想起那个树妖受伤时的惨状就一阵后怕,这其中就算有一部分是碧眼青蛇的蛇毒起了作用,恐怕也不会少了这个小石头的功劳。
隔了一境的修为啊,小石头硬生生地将树妖弄得上下半身脱节了。
天知道这石头疙瘩背着自己干了什么?
鸠浅小眼睛里对小石头当时所做的一切都很有芥蒂,特别是不爽小石头将最重要的事情瞒着他。
“小石头真不是坏人,东楚的人都可以为小石头作证,小石头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小石头可是他们的石神呢!”小石头说着抬起头,对着鸠浅怒目而视。
“你就不是人,你是一个石头虫!”鸠浅挖了挖鼻孔,不屑地说道。
“小石头不是虫,是石神!小石头是神!”小石头很生气,一千好几百年了,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他大声嚷嚷道,觉得鸠浅是故意使坏。
如果小石头现在化形,鸠浅便会发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噘着嘴巴瞪着他。
然后,很可惜,没有如果。
尊上对小石头说过,它的人类形象不够庄严,没有一个不动的石头来得能更加令人敬畏。
因此,小石头从不在尊上以外的人面前幻化成人形。
鸠浅瞥了小石头一眼,鸟都不鸟他,继续大口吃着火鸡肉。
“你说你是神你就是神啊?”
“谁为你作证?我敢信你?”
鸠浅光吃肉还不过瘾,立马拿出了饮品-他最喜欢的果汁,北洛果酒,给了秦微凉一罐儿,自己喝了一大口,美滋滋。
原本小石头还想跟鸠浅争论个痛快,突然被北洛果酒的香味吸引了目光。
小石头嗅觉灵敏,对植物散发的气味天生就很敏锐。
他觉得果酒好香,于是小心翼翼地,怯生生地对鸠浅问道:“大哥哥,你能不能给一点儿给小石头呀?”
“嗯?”鸠浅一头雾水,不知道小石头在跟他要什么,问道,“你要什么?”
小石头慢慢地朝果酒爬去,用身体撞了撞装果酒的杯子。
鸠浅顿时了然,这小石头居然不喜欢吃肉喜欢喝酒!!!
“哈哈哈,来来来,姐姐给一点儿给你。”
秦微凉看见小石头的样子,不禁莞尔。
她觉得这小石头太可爱了,说着便将果酒倒了一些在手心里,然后将手伸到了小石头面前。
小石头顿时开怀不已,开心地朝秦微凉爬去。
然而,爬到一半,小石头觉得自己被人拿了起来,身体腾空了。
是鸠浅抓住了他。
“鸠浅,你别这样对他嘛,我觉得小石头不坏的。我都已经倒在手上了。”秦微凉拿着鸠浅给她的果酒借花献佛,此时责备鸠浅时很没有底气。
“倒在手上了咋啦?不行就是不行!”说完,鸠浅作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鸠浅一把抓住秦微凉的手,然后低下头将秦微凉手心里的果酒全部喝了个干净,末了还用舌头舔了一下。
秦微凉感到那种奇特的酥麻一闪而逝,顿时脸蛋泛起一片羞红!
“你干嘛呀?”秦微凉觉得鸠浅在占她的便宜,顿时将手用力地缩了回去,嗔怒道。
“没干嘛。小石头,你记住,她是我的,我是你的。果酒我有的是,我给你喝。”
说着,鸠浅从储物袋中拿了一罐果酒和一个盘子出来,将果酒倒在盘子上,将小石头放到了盘子边。
小石头顿时开心不已,快乐的说道:“多谢大哥哥,小石头记住了记住了。”
说完,小石头直接整个身体泡进了盘中。
不一会儿,盘中便传来一阵吮吸的声音。
鸠浅看了看秦微凉,对着秦微凉得意地笑了笑,秦微凉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阴沉,想要揍鸠浅。
小石头很开心,先前对鸠浅的丁点儿埋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压根不在乎喝谁的手里的,只要有的喝,不都一样吗?好像大哥哥还给的多一些呢!
......
五天后。
楚家山门下的城池街道上。
鸠浅和秦微凉结伴而行,小石头老老实实呆在鸠浅的怀里,时不时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这五天,鸠浅和秦微凉漫步在东楚楚家正族麾下的大城小城的街道之中,算是好好的领略了一番东楚的风景。
刚不久,鸠浅以鸟儿姐的弟弟的名字去看望了一趟大嫂小月姐,话不投机半句多,算是败兴而归。
走出东楚山门的时候,不少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鸠浅,就差将鸠浅摁住当场揍一顿了。
几步之后,鸠浅和秦微凉停歇在了一个露天茶铺之外,就近坐在了一张身边人来人往的桌子边。
“两碗儿茶!”鸠浅拿出一颗灵石放在桌上,熟练吩咐一声,小二笑着拿过灵石,闻声而去。
“我不喝茶,茶苦,不好喝!”小石头心里完全没有鸠浅压根就没想过帮他买茶的意识,此时最没话语权还话最多。
“我知道你不喝茶,来,喝果酒。”鸠浅掏出一罐果酒,开封之后直接将小石头扔了进去。
小石头快乐地在罐中游泳,喝得不亦乐乎!
鸠浅见此轻轻一笑,然后便不打算管小石头了。
鸠浅掏出一卷卷轴‘啪’的一下放在桌上,对着秦微凉说道:“你看,大嫂就用这玩意儿把我打发了,你说过不过分?”
“这什么啊?”秦微凉拿起了一阵端量,看见几个大字,顿时竖眉而起,怒不可遏地暴喝,“封神术!!!”
秦微凉的反应奇大无比,鸠浅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冒犯到她了。
鸠浅正想询问秦微凉缘由,便感到天边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快速朝着自己等人袭来。
看样子就是冲他们来的。
鸠浅抬头一眼就认出了他。
哦,九尊!
没事儿,熟人!
鸠浅对秦微凉示意安心,于是两人都没有躲避!
几乎是下一刹那,九尊便站到了鸠浅和秦微凉面前。
只见他一脸怒意的将小石头从果酒之中捞了起来,痛心疾首地对着鸠浅暴喝:“无知竖子,你岂敢如此虐待我族石神?”
听到九尊如此愤怒的话语,鸠浅顿时一懵,五官挤在了一起,表情精彩绝伦。
“我怎么就虐待它啦?”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九尊在含血喷人。
四百六十三章 东楚畅行
九尊一去小舟山便是五天。
这五天里,鸠浅和秦微凉一路飞飞听听,算是阅览了一番大好东楚河山。
加上鸠浅兜里储存有诸多人间小食,,种类齐全,可谓是让秦微凉大开眼界。
其中还有十年前的柿饼,鸠浅刚拿出来的时候,秦微凉都不敢下口。
不过好在储物袋中隔绝空气,柿饼制作工艺不错,那上面的一层白灰成功地将保质期加长到了如今。
总的来说,鸠浅的心意随着岁月显得更加值得珍重。
两人虽有十年不见,再见如故。
鸠浅一路上除了抿着嘴巴笑之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和动作。
秦微凉吃着她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接触到的东西时,心头泛起了温暖。
她知道,没有鸠浅,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碰这些出自人间的小玩意儿。
首先,西秦没有,这些东西顶多是她说了名字,然后变得无价无市。
再者,西秦即使是有,她哪怕是与路边的小摊擦肩而过,她也不会驻足流连,更不用说掏钱满足自己一时的口欲了。
从小到大,秦微凉的爹娘便教育她。
“你是修士,不用吃东西,西秦很多凡人每天都饿肚子,你作为未来的一地之王,不要与子民争食。”
她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时时提醒自己。
秦微凉本质上是一个深知西秦贫穷然后极度节俭的姑娘,一辈子使用的天财地宝的数量并不多,一般都是西秦的规矩上头发多少就是多少。
所以,当鸠浅离开西秦的那一天,她将自己得到的用于疗伤的造化玄元丹送给了鸠浅时。
很多事情的意味便不言而喻了。
当时的秦微凉,心里对鸠浅一路上的守护其实感激万分,给了鸠浅丹药之后是想自己偷偷地消化身上的伤势的。
奈何,她的爹爹秦画实在是耳眼通天,什么都瞒不过他,之后补给了她一颗丹药。
后来的那一颗造化玄元丹,秦微凉其实也没有使用,反而是作为奖励给了一个西秦有功的人仙巅峰境界的年轻人。
一颗丹药,对于秦微凉而言是疗伤,对于那个年轻人而言便是破境。
秦微凉对她的决定很满意。
跟在鸠浅屁股后头的这五天,秦微凉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的快乐。
修士在人间,只要有了一点点修为便可以无忧无虑地,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闲来无事捕猎几只品阶上好的妖兽,一年的花费便有了。
清静是真的唾手可得。
她这时才知道鸠浅平日里挂在眼角上的快乐从何而来。
鸠浅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他有能力保护自己,守规矩,然后对他人没有攻击性,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有什么野心和对权力的渴望。
秦微凉是真的很羡慕鸠浅,一路上听着鸠浅跟她讲述他在北海中几进几出的惊险故事,对鸠浅经历过的生活愈发向往。
而她呢?
除了修炼就是抵御兽灾,然后运送粮食,护送灾民,最近就是偶尔打打仗,无聊而又枯燥。
但是,秦微凉很清楚,她终归无法肆无忌惮地享受鸠浅拥有的这一切,因为她将来的身份会是王。
所以呢,趁着有机会,她决定在鸠浅的带领下偷闲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再去当她的西秦公主。
这不,鸠浅七走八走,最后还是带着一丝他憋了很久的想法将她带到了楚家山门之下。
其实,他们来这里很危险。
虽说西秦贺东楚目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秦微凉却清楚的记得她西秦曾经秒掉了拜神候。
拜神候与言公卿,许久之前是一家,现在关系再不济也是个远亲。
她这个凶手的女儿,遇到了被害者的远亲,终究还是有些愧疚萦绕于心头的。
不过还好,那些个听闻鸠浅是以言青木弟弟的身份拜访拜小月时,没有阻拦他们,也没有捉拿他们。
楚家的那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还对两人和煦的微笑。
现在看到九尊从天而降,秦微凉心里的慌乱再次生起。
九尊的气息太强了。
至于九尊,他五天前离开东楚,如今是得讯归来。
他和楚湘子两人结伴逗留于生财城中的楚家驻地之中,打探了一番有关于战况的最新消息,收获颇多。
他们首先很快便确认了王九与樽空二人助力西秦参战的事情属实,然后还听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小故事。
与九尊同行的楚湘子不放心楚家嫡系的后生,执意要留下来。
九尊觉得劝阻不住,便没有劝阻,带着一些情报独自返回了东楚。
反正楚湘子也是一个真九境修为的真神,死亡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九尊很放心。
然后,他归来时在自家门口就发现了这一档子令他气愤的事情。
鸠浅,九尊认识。
鸠浅就是那个在君子佳人停歇处的客栈里保护了言青木月余之久的长歌当欢的最新一任长篙人嘛,他对鸠浅的印象其实不差。
剩下的那一位女子,容貌有些过分美丽了,身份可疑。
最重要的是那一罐酒中的熟悉身影,最令九尊恼怒。
可以说,如果不是那一罐儿酒,九尊根本懒得往下落,就直接飞到楚家山门之中了。
可惜,没有如果!
青木丫头的夫君的义弟带着一个身份可能是西秦公主的女子,抓住了石神,出现在了楚家山门下的大城中。
尊上与石神,自小一块长大,结伴南征北战多年,可谓是形影不离。
要不是东楚境内树妖为患,难以一次性扫荡完毕,也唯有石神可以对付得了树妖。
石神定然不可能被独自放逐于那一片深林之中,任由石神孤苦无依,独自为营。
因而,那一片小子林,其实是被布下了禁制的。
只要小石头离开林子,他们就能有所预感。
东楚中许多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部下都记得石神的模样,于是九尊老远便发现那个透明罐中的石头是他们楚族的石神。
当时九尊就怒了,见到石神被泡在酒中时心中一阵抽痛。
我大东楚的堂堂石神,岂能容你如此戏弄,拿来酿酒?
九尊怒发冲冠,抓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小石头背上的酒液,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鸠浅十分无奈,指了指小石头,十分无辜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虐待他了?”
“鸠浅小儿,你岂可将我族石神拿来泡酒呢?”九尊拿起小石头的时候便知道石神的安危无恙,此时语气稍微好了些,不过还是很生气。
就在鸠浅想要解释一下的时候。小石头打了个饱嗝儿,欢快地叫道:“诶,小九?你怎么在这里啊?”
听到小石头亲切的话语,九尊心头一暖,如闻跨越了千年的呼唤,顿时老泪纵横。
只见他双手举高,将小石头托于头顶,然后单膝跪,低头说道:“石神在上,请恕老奴保护不周。竟陷石神沦落至此,实乃老奴罪过呀!”
九尊突然流下了泪水,鸠浅和秦微凉两人有些局促,相视一眼后咧了咧嘴,不知所措。
小石头听到九尊的话语时倍感疑惑,说道:“小石头前段时间才杀掉了树妖,现在过得好着呢,小九你起来。尊上不喜欢你们跪着,小石头也不喜欢。”
“是,石神大人!”九尊闻言用力地擦了擦眼泪,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地将石神捧于手心。
“你把我放桌上。”小石头不喜欢被人拿在手心,感到有些不安全,吩咐道。
“是。”九尊闻言照办,将小石头放在了桌子上。
“你们既然认识,那就把小石头交给你了。我们走了。”鸠浅不着痕迹地将桌上的分身术受到储物袋中,给了秦微凉一个眼神,示意离开。
秦微凉的身份敏感,遇到了真九境的人不太安全,二人这便打算离开。
但是,九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拦下了他们,说道:“慢着!”
“还要干嘛?我真的没有虐待他,不信你问他咯,是他喜欢泡在这个果酒里的。”鸠浅以为九尊是要对他兴师问罪,主动解释。
“小九,大哥哥没有虐待我,他对我好着呢!”小石头也帮鸠浅说了句话。
鸠浅摊了摊手,示意你看,真相大白!
“石神大人,您怎么能称呼这个区区三十岁的小孩子为大哥呢?岂不是将他与我族尊上摆在了一起?”九尊听到小石头的称呼,大惊失色。
小石头闻言有些疑惑,喃喃自语道:“他的气息分明是有几万岁。”
它能嗅到不死之灵身上岁月的味道,望着鸠浅,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鸠浅只是一个三十岁的孩子。
鸠浅微微一愣,听见小石头的话时脸色一变。
指甲之上能窥见人的骨龄,这一点是所有修炼出了神识之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的。
鸠浅曾经内窥过那一道不死之灵,猜到这只石虫已经看出了他身上的秘密。
九尊不是笨蛋,石神的感知不会比他的要离谱,看了眼鸠浅之后便有猜到鸠浅身上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鸠浅对着九尊讪讪一笑,算是默认他的年纪有问题。
九尊很识相地没有多问,心头话锋一转,目光划过鸠浅,看向了秦微凉。
“鸠少侠,不知这位如何称呼?”九尊看了眼秦微凉,对鸠浅问道。
鸠浅正打算随便编一个名字,糊弄过去,秦微凉自己站了出来。
只见她微微一礼对着九尊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久仰九尊大名,小女子,秦枢仙!”
秦枢仙?
九尊和鸠浅闻言不约而同地将眉头一皱。
西秦有一个修行大宗,名叫秦枢,秦枢中的传火圣女便是名叫秦枢仙。
秦微凉不是西秦公主吗?
怎么会借用秦枢圣女的名头呢?
九尊眯起眼睛,体内仙气流转,笑道:“呵呵呵呵,想不到西秦公主和秦枢圣女还是同一个人。”
鸠浅闻言,恍然大悟。
这么些年灯下黑,鸠浅还以为秦微凉只是借名糊弄,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人两个身份。
秦微凉见九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也察觉到了九尊有动手的念头,慢慢拔出了剑。
“阁下如果想要在这里留下小女子,还请阁下三思。”
说完,秦微凉横剑而立,凡上三难的强大气息显露无疑。
鸠浅眉头一皱,觉得秦微凉是在挑衅九尊,顿时有些尴尬。
九尊的实力,早在那一次兽海的五十记上苍之手上得到了证实。
这还不说齐一门死掉的两位真九境之人是不是他干的。
鸠浅能够肯定,一旦打起来,他和秦微凉加在一块儿也不是九尊的对手。
他轻轻地将秦微凉往身后拉了一下,然后站在了她的半步身前。
鸠浅轻轻摁住秦微凉的手,对着九尊笑道:“我们也不是头一回见面了,没有必要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吧?”
“你不该来这里,这是东楚,不是西秦。”九尊没有理会鸠浅,眼神越过鸠浅,对着秦微凉说道。
“我说我过来只是逛逛,没有别的任何企图,目前我在西秦军中也没有任何职位。你会相信吗?”秦微凉微微一笑,露出她那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说道。
九尊闻言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就像说楚人杰身在北墙就算东楚的人了一样的可笑。
人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情随处可见,可谓是一抓一大把。
用谎言拿着各种正义之人的善心当枪使的角色,不是少数。
九尊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西秦女子,哪怕她的身份尊贵,贵为了秦枢仙和西秦公主。
作为外人,谁知道你说的话与你做的事情,是不是一致的?
一阵微风吹过,九尊盯着秦微凉,目不转睛。
他在权衡利弊,半晌之后打定了主意。
小石头在一边看了半天,硬是没有想明白九尊要干什么。
于是,小石头问道:“小九,你要跟他们打架吗?”
“回禀石神,此事牵涉极大,日后有机会再与你解释。”
小石头听罢也不再管闲事,慢慢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果酒之上。
见石神不再插手,九尊感到轻松了一些,可以不再考虑石神的意见了。
这几十年的恩恩怨怨,既非因东楚所起,那苦果便必然便不能由东楚来担。
秦微凉看着九尊,有些失望,就知道他不会信自己的话。
“其实,这是误会!”
秦微凉还想说点什么,鸠浅抢白道:“诶?你是不是想抓住她?”
九尊看了看鸠浅,说道:“我有此意。不过,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可以离开。”
“呸!怎么可能与我无关,现在我是她的骑士,专门保护她的。你现在抓了他,先不说得过了长歌当欢这一关,就是她西秦也会立马就过来灭了你们东楚,你信不?”鸠浅将秦微凉牢牢地护在身后,打起了十二分准备。
此时,九尊和鸠浅两人就相距一张桌子的距离。
两方中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出手,几乎都是瞬间而至,不得不防。
鸠浅的话,让秦微凉听得心里有一分异样。
以前的鸠浅,逃跑手段可是一流,只要有的逃,基本上不屑于与人交流。
怎么现在也学会了跟人游说啦?
鸠浅一路上跟秦微凉说了许多自己经历的事情,但是每逢扎眼捅心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避重就轻。
因此秦微凉不知道鸠浅这些年都经历了哪些人间龌龊事,自然不会懂得鸠浅为何会变得如此墨迹。
鸠浅也想像酷大叔一样潇洒啊,天地任我独行!
但是,这不是实力不够嘛!
有些事,能耍嘴皮子磨一磨就磨一磨吧。
鸠浅的话,传达了很多信息。
九尊觉得这就是秦微凉有胆子敢来到东楚正族山下的原因。
不过,九尊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天真。
尊上可是从来没有任由过任何活人挑衅过东楚的威严呢。
九尊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怕西秦,也不怕长歌当欢,我只认识尊上。”
说罢,九尊正欲抬手,一道声音传到了他的脑海中。
“算了!不抓!”
是楚狐的声音。
九尊疑惑地望向北边一朵云彩,眉头全部挤在了一起。
“为什么?她这是主动对东楚挑衅!传出去别人会认为我楚家软弱的。”九尊回头盯着鸠浅,心神传音回问。
“楚人杰传信回来了,有关于这个女子的事情,我和楚人杰一直认为可以将这个女子排除在外。”楚狐说道。
“说清楚!”九尊觉得这几句话还不足以让他撤掉。
“你先回来,他们在东楚还要逗留一段时间,你有的是时间抓他们。”楚狐的语气显然有些急迫,因为透过云彩,楚狐已经看到鸠浅体内的灵气快速运转。
鸠浅在戒备!
他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这一点,站在鸠浅对面的九尊也明白。
鸠浅的气息一直在攀升,现在已经隐隐触摸到了真九境的门槛。
可惜,终究还不是真九境。
九尊说句实话,他觉得自己只要出手,这两孩子就是瓮中之鳖任他拿捏了。
但是,家主却让他撤...这真扯淡!
嘴唇努动了几下,九尊收起了战意。
“算了,你们在东楚记得不要惹事。”
说完,九尊对着小石头恭敬拜了拜,然后便欲离开。
鸠浅松了口气,对九尊说道:“你家石神不带走吗?”
九尊没有打算回话,眨眼间已经没入了楚家仙山的云彩之中,消失在了天边。
秦微凉有些意外,刚才一阵剑拔弩张的气氛浑然有一种要打起来的兆头,她一度还有些担心。
现在好了,九尊说走就走。
鸠浅勾起一抹微笑,他知道,九尊这一走,接下来的东楚之行便完全畅通了。
四百六十四章 让我摸你一把再走
九尊走了,鸠浅他们也得离开了。
“小石头,他不要你,哈哈哈哈!”
鸠浅摸了摸头,有些不想呆在这附近了,抓起小石头和秦微凉就打算离开。
小石头在大家对峙的时候,已经喝完了那一罐儿果酒,随口澄清道:“才不是呢。他估计是觉得你是我的有缘人吧。”
“什么有缘人?将你从树妖手上带出来就是有缘人吗?”鸠浅一跃上天,随口问道。
小石头点点头:“对啊!”
鸠浅顿时翻了个白眼,有些怀疑道:“这都能猜对?你们东楚的规矩也太儿戏了吧?”
小石头想到以前尊上带他去了什么山见了一个小孩子,回忆道:“这不是我们东楚的规矩,这是人间秘使的预言。”
听到人间秘使,鸠浅和秦微凉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
彼此心里都打了个点!
再一次听到这个人间秘使的预言了。
天境山的那个被誉为人间秘使的术士,先后预言了好几件大事。
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地龙翻身。
原本西秦之人对这些都不屑一顾,都心说人不吃饭就死了,哪有什么命运啊。
而当三十年前的兽潮奔袭而来的时候,饱受北墙被破的苦难的西秦之人对此便逐渐深信不疑。
三十年前的北墙被破,已经使得西秦大地上的人民不聊生,终日活在对兽乱的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如果说这是碰巧的,那么在看到洛河干涸的河床的时候,秦微凉就已经对这个人间秘使的大名感到有些后怕了。
此时,小石头身上也有过那个人的预言?
不会鸠浅是一个被人提前算到会来的人吧?
秦微凉有些惶恐,觉得一切都在别人操控之下。
不过,对此鸠浅的脸色倒是很自然。
“我越来越不相信缘分了。”
鸠浅眨了眨眼,如是说。
小石头闻言附议:“小石头也不信。”
鸠浅看向秦微凉,这种感觉更甚。
什么狗屁的缘分与未来,都是假的。
......
九尊基本上是毫不停歇地赶到了楚狐身前。
楚狐拿出了一封密函交到九尊手上,说道:“你走后的第二天楚人杰送回来的。”
“这是什么?”九尊拆开一看,脸色一变,“这样说来,岂不是意味着北墙要破了吗?”
楚狐不可置否,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信上大概有两件大事。
一,阴阳老祖死了。
二,秦画来了。
阴阳老祖死了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九尊上次见到阴阳老祖的时候便知道他老了,肯定活不久。
第二件事很重要。
秦画来了,带了一个术士来到了北墙,还杀了江河屠。
这个术士还得到了初帝的接见,最重要的是,初帝接见那个术士的时候,驻守逆流光的一群人无故昏迷了一段时间。
“这个术士是不是叫做秦豪?”九尊问道。
“楚人杰没有细说,不过想来应该是的。术魔二字,最近在西秦很出名。”楚狐儒雅的眉宇间有些疲倦,他很烦闷,心里有一种担忧。
九尊看到术士二字,颇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里阴影,思索半晌后摇了摇头:“嗯,算了,应该不可能是他,只是一个后起之秀而已。”
“什么后起之秀?谁?”楚狐问道。
“没有道理的猜测罢了,不值一提。”九尊打消了他无端的直觉。
小童已经死了,死在了人间四戏的人手上,人间四戏不会骗人。
九尊对此深信不疑。
“不管怎么说,那些守逆流光的人突然同时晕倒一大片是一件大事,绝对有猫腻。听说初帝现在大肆搜捕帝王城中的可疑人员,我有些担心青木。”楚狐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事情有可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青木现在算不算青木还得打个问号,家主还是担心一下西秦吧。初帝和秦画会首之后,他们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不能见光的协议,我们要小心点为好。李家人做事,保了自己,就会害死别人。”此时东楚就是别人,九尊心里很烦,“初帝居然连反贼都不杀吗?老昏了头吧他!”
“你说得对,青木现在有楚人杰在查,我们还是得注意西秦。话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让你抓刚才那个女子了吧?”楚狐问道。
“我又不是傻子。你不就是怕我们在乱世之中突然再多一个刺客出身的对手长歌当欢吗?”九尊眉头一挑,觉得楚狐在揶揄他。
“那就好。九尊大人,我们何时可以动身去激活地狱之链?树妖已死,现在就不用悠着开矿了吧?”楚狐问道。
九尊还在思索别的事情,随意挥了挥手:“这个你安排吧,记得将东楚境内的楚家之人尽可能的往回收。”
楚狐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
九尊点了点头,身影融入了黑暗之中,悄然离去。
楚狐站起身,遥望北方,叹了口气。
他有预感,那些个妖族很快就要南下了。
“刻不容缓啊!”
悠悠地撒下这句话,楚狐去到了三弟楚岚的庭院。
“楚岚,闲吗?帮我做件事呗!”楚狐对着正在入定的楚岚说道。
“大哥啊,有事直说,尽管安排便是。”楚岚睁眼。
“好,我想让你去生财城将老爷子给替换回来。”楚狐说道。
“他去了生财城吗?”楚岚刚刚得知,有些意外。
“嗯,去了几天了。老爷子年纪大了,我不放心。你办事中和一些,老爷子太暴躁了,容易出事。”楚狐解释了一下原因。
“好,大哥,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楚岚便腾身而去,急速去往了东方。
......
鸠浅和秦微凉,小石头三人离开楚家正宫之后,飞了几步,落到了一座小城。
很小很小的一座小城,大概就只有顾玉城那么大。
可能是离楚家麾下的城池有些远了吧,鸠浅也懒得去在意。
然后,他们重新挑了一家客栈,落座。
“话说你这么急着离开那里干嘛?”秦微凉随口问道。
鸠浅依旧是点了壶墨海最好的茶,楚云尖,然后将小石头放入果酒罐子中。
“秦微凉,你将神识完全散开,闭上眼睛听听。”鸠浅说道。
秦微凉闻声照做,耳中杂声刺耳。
良久之后,秦微凉睁开了眼,问道:“这怎么了吗?”
鸠浅指了指上头,说道:“那些个端坐于楚家后山的老妖怪,闭目一听,连我们谁放了几个屁都知道。”
其实鸠浅说得浅了,何止是几个屁。
如果仙人有意聆听人间的纷扰,凡人夫妻深夜肉体冲撞了多少下他们都可以数个清楚然后给你记下来。
秦微凉闻言了然,隔墙有耳!
“你到底去找拜小月说了什么?这么不招楚家人待见吗?”秦微凉局促一笑。
鸠浅抿了一口楚云尖,说道:“也没啥,就问问大嫂忘了大哥没有。”
秦微凉心里一个咯噔,怪不得当时拜小月与鸠浅交流的时候要布置隔音阵法,防止偷听,敢情根本不是防她,而是防着楚家人啊。
“就你问的话题,是不是太不把东楚的颜面放在眼里了?据我所知,拜小月当年自愿加入楚家为媳,她现在可是言公卿少主楚人傲的未婚妻。择日成婚的那种。”
秦微凉觉得鸠浅这是在故意恶心拜小月,试问一下拜小月自愿嫁于楚人傲的事情谁不知道?
鸠浅听到秦微凉的话,想到大哥势单力薄便无人援手,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秦微凉,小月姐当初光着屁股往大哥房间跑进去,再从大哥房间夹着腿跑出来的时候亲口对我说‘我以后就是你大嫂了’,你知道吗?”
问完,鸠浅舌头顶了顶两腮,望着袅袅的茶烟,心头越发不爽。
鸠浅话中的怨气,秦微凉听在心上。
“她是被逼的吗?”秦微凉问道。
鸠浅摇了摇头:“听大哥说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女人真的要是不从,是不可能呆在一个地方十年都不出来的。”秦微凉自顾自地说道。
拜小月自从进入楚家之后,十年了,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东楚。
这就说明,拜小月时完全自愿的。
“小月姐想要报仇。”鸠浅痛饮一杯,重重掷杯,摔在桌上,将一旁欢声笑语的几位公子哥儿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其中有一位公子哥儿衣着华贵,浑身上下金光闪闪,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二世祖。
“拜神候的血海深仇,拜小月仿佛已然忘记,十年了,拜神候的天地宝阁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实力,但是丝毫没有复仇的征兆,最近都开始跟我西秦做生意了。”
秦微凉对这种忘了恩仇的家伙,有一丝不喜。
她撩开面纱,喝了一小口楚云尖,眉头一舒,觉得这茶味道不错。
就在这时,有幸得以瞥见秦微凉惊世容颜的这个公子哥儿,一下子痴呆了在了原地。
公子哥儿前几天才跨入上三境,神识得以外放。
他快速地打量了鸠浅和秦微凉一番,神识扫去,心头一喜。
很快,一喜之后便是一悲。
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好像没有修为。
没有修为这个女子就当不成自己的鼎炉了,真是可惜。
东楚蛮洲一洲之地,唯有楚家他不敢惹。
刚才看见秦微凉的那一霎那,他便将脑海中每一个楚家贵妇的容貌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一个人与之匹配。
这就说明,这个女子是野生的尤物,咂咂!
于是,公子哥儿大摇大摆地朝着鸠浅两人走了过来。
“这位兄台,你的女伴儿身材不错,可否借为兄摸一把?”公子哥儿一把搭在鸠浅的肩膀上,笑着将脸凑到秦微凉眼前,满含邪欲地盯着秦微凉的胸脯猛看。
鸠浅正心情不爽,被这公子哥儿神识一扫然后话语一泼,居然心情好了起来。
一个神玄境境界的渣渣,过来找他们两个人的麻烦?瞎子啊!
鸠浅对着秦微凉暧昧一下,心里打起了坏主意。
“这位兄台,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吗?”鸠浅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一定不姓楚。”公子哥儿很笃定。
“不是楚家你就不怕啦?万一我一下子变成一只猛兽,一口把你吞了怎么办?”鸠浅笑道。
“这丹阳城里,只有我一只猛兽,专门对付各路仙女。”
说着,公子哥儿就像失心疯了一样伸出爪子便向秦微凉的丰满抓去。
秦微凉微微起身,后退了一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过去,公子哥儿抓了个空。
方才,九尊才说了让他们不要在东楚惹事,这下事儿就惹上了他们了。
秦微凉想了想,觉得跟一个一巴掌就能拍成灰的角色没什么好计较的,于是压下心头的那一丝怒火,打算息事宁人。
秦微凉看了外头一眼,对着鸠浅说道:“我们走吧!”
秦微凉的大度,鸠浅有些意外。
正打算略施薄惩后一笑了之,这时,变故陡生,矛盾升级!
一击不中的公子哥儿见到秦微凉理都不理他,顿时恼羞成怒。
他大喝一声,招呼兄弟们堵门:“小美人儿,让我摸你一把再走!不然我就将你脱光了摁在大街上,让我的兄弟们当街好好伺候你一番。”
公子哥儿说完,那些个狐朋狗友一脸淫-笑地堵住了客栈的大门。
原本应该出来主持一下公道的客栈老板被这一幕吓得头都不敢抬,直往柜台下面儿躲。
有些话,说过了可就没办法活了......
顿时,鸠浅眉头一皱,杀气溢散。
公子哥儿如堕冰窖,遍体生寒,脊柱一片冰凉。
在那一刻,公子哥儿仿佛看到了一只大鸟,展开双翼,遮住了苍天,世界突然一暗。
然后,紧接着那种一暗,公子哥儿视野骤然一亮。
整个客栈人头之上的一截化作灰烬,如同尘埃一般飘散。
公子哥儿眼珠往上转了下,头顶是烈日,是蓝天。
在这一刻,公子哥儿终于知道了鸠浅两人真的不是好惹的。
完了,碰到了硬茬了。
没等公子哥儿后悔求饶出声,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便被一根根土柱刺穿,尸体横七竖八,下场惨不忍睹。
公子哥儿发现自己能够活动,下意识想逃,走了三步之后想要冲天而去。
一跟土柱从地上抓住了他的脚,然后另外一个土柱也摁住了他的另外一只脚。
“放开我!”
公子哥儿竭尽全力地挣脱,没有一丁点儿效果。
反而,地上再次冲出一根土柱,叫他的手也摁在了地上。
每一根土柱都将顺着肢体蔓延到了身躯,使得公子哥儿的关节无法扭曲。
于是,他就保持这个站不是站的趴不是趴的姿势,三脚落地定在了原地。
鸠浅看了眼秦微凉,发现她的眼神仍然冷漠。
鸠浅打了个响指,公子哥儿的腿间下方顿时燃起了一堆无根之火。
火苗就在公子哥儿的命根之下的一寸下方不停飞舞,吓得公子哥儿冷汗直冒。
“神仙,大侠,饶命啊,小的精-虫上脑,鬼迷心窍,实在是有眼无珠啊,有眼无珠啊......”
公子哥儿的姿态瞬间三百六十度的翻转,站趴于原地痛哭流涕,剩下的那一只还能活动的手不停地挥舞扇风,想将将火苗吹散,不让火苗窜到裆部。
场面一度没有制止,从一开始的客栈崩毁,到那些狐朋狗友死亡前的惨叫,到现在的公子哥儿的哀嚎,可谓是越来越声势浩大。
这不,三五息不到的时间里,一下子吸引了众多看热闹的人。
他们也不敢靠近,呆在街道周围的房屋中从窗户里露出一双眼睛看戏。
更有甚者,站在云彩之上注目以观。
鸠浅笑眯眯地凑到秦微凉跟前笑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秦微凉抱臂扭头,表示你女神现在还是很生气。
鸠浅尴尬一笑,玩出女神的真火了。
于是,鸠浅控制那一道不死之火长大了一丝。
“啊~~~烤着蛋啦,烤着蛋啦,大侠,我知道错啦,我知道错啦,饶小的一命,饶小的一命,呜呜呜......”
公子哥儿立马用力地将挡住火焰,捂住裆部然后奋力地将身子上提,再上提,口中发出一声声的惨叫与哀嚎,最后手背被不死之火烧得滋滋作响,惨叫之中还哽咽出了声音。
“微凉,这下你总满意了吧?”鸠浅用手指头戳了戳秦微凉的手臂,小声讪笑道。
秦微凉瞪了鸠浅一眼,说道:“哼,你就想看戏是吧?好看吗?”
“还行啊!”鸠浅直言不讳。
秦微凉顿时气得差点背过了气去。
鸠浅打了个响指,火苗火势顿时参天,将公子哥儿包在了其中。
公子哥捂住裆部的策略已经无效,此时化身成了一个火人儿,不停惨叫。
就在这时,客栈老板爬出了客栈的废墟当中,对着鸠浅说道:“两位神仙万万使不得呀,他乃我镇镇上的城主之子,死不得呀。”
“城主?”
闻言,火苗顿时一熄,公子哥儿身上散发出一股熟透了肉香味儿,无力地被土柱支撑在了那里。
鸠浅想到了一些事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般来说,这种人背后总是有一个为其撑腰的势力存在的。
“你去通知城主,快!”鸠浅手一指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顿时吓得跪倒在地,大呼:“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神仙大人有所不知,城主生性暴虐,荒淫无道,小镇早已苦不堪言啊,老奴实在不敢这样贸然前去,会死的啊.......”
鸠浅眉头一皱,眼神一冷。
这个客栈老板真的当人是傻子,先前伺候这一桌人的时候笑得脸都歪了。
现在才来装可怜是不是太晚了点?
刚才出了事你这个当老板的怎么半点表示也没有呢?
鸠浅不想听他废话,指尖轻摆,一道蓝色电弧从客栈老板的耳朵上一闪而过。
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掉在了地上。
客栈老板顿时捡起耳朵,爬起来就跑。
“大侠饶命,我这就去......”
一溜烟儿的功夫,客栈老板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鸠浅重新看向那一堆被烧得人不人,碳不碳的玩意儿,顿时心生不满。
“现在就要死了可不好玩儿!”
鸠浅走进了公子哥儿,指尖对着他的裆部一划,一坨黑炭掉了下来。
然后,鸠浅向公子哥儿的体内注入了一道灵气,加上一点妖血。
刹那间,原本痛昏过去的公子哥儿便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活了过来。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鸠浅微微一笑,心说待会儿再来看人间悲欢。
公子哥儿看到鸠浅恶魔般的笑容,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这个人故意救活,就是为了折磨他。
“大侠,小的猪狗不如,您就不要和小人...呜...啊~”
公子哥儿刺耳的话语说到一半,一道蓝色电弧划过公子哥儿的嘴巴,将公子哥儿的抽了个稀烂。
刹那间,只剩下鼻音痛哼的世界,不再刺耳啦。
秦微凉看着鸠浅面不改色地使用这种手段,眼皮一跳。
她踌躇半晌,心神传音道:“你这样是不是也太残忍了一点,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是真的恨,杀了就行了。”
鸠浅听到秦微凉传来的圣母一般的善良话语,低下头轻轻笑了笑。
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你对这个世界如何,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会对你如何。
这一点,秦微凉应该还没有完全懂。
鸠浅思索片刻,心头笑了笑。
秦微凉肯定不懂,她一出生就是西秦公主,除了出门一趟被长歌当欢刺杀外,她短暂一生的三十年中还遇到了多少令人难以下咽的人间事呢?
或许不多了。
这样想着,鸠浅对着秦微凉心神传音道:“以前我的一个朋友在我走了一会儿之后,在家里被一群不知名的蒙面人围攻。她被活生生地拔掉了舌头,砍断了手掌,还用大刀搅瞎了双眼。微凉,施舍善意时分个先后,你先帮我可怜一下她吧。”
说完,鸠浅转头静静地看着秦微凉,惨笑了一下,回过了头。
鸠浅的语气极其平淡,秦微凉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愣了愣神后,秦微凉在鸠浅心间说道:“我就知道,你经历过很多痛苦,但你都不会主动跟我说!”
秦微凉的话里有一种淡淡的吃味,仿佛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区别对待。
鸠浅对此很不解,努了努嘴,没有回复。
他心说这些东西讲出来你又不会快乐,那我有什么好主动去说的?
四百六十五章 人间浮乱
终究没让鸠浅等待太久。
携带着一股血雨腥风,杀气腾腾的城主抓着遍体鳞伤的客栈老板,来到了鸠浅等人的身前。
来者是个女子,她的衣着打扮,很...风骚。
简直就是色大叔所说的,穿衣服的最高境界啊。
勾魂蚀骨!!!
鸠浅眉头一皱,表情有些精彩。
回头一看,秦微凉脸蛋也微红。
这个小镇名为丹阳城。
这个丹阳城城主想必就是这个浑身上下只穿一条带子的女人了。
这一条带子,完美地遮住了女子身上最重要的两点一线。
行经路线,精妙无比,技艺高超。
当然,波澜起伏啥的,完全没有遮挡。
鸠浅一饱眼福便撤回了目光。
鸠浅对绝无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人兴趣不大,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女人他要多少就能有多少,肉体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多少意义。
于是,他瞟了城主一眼,探了探她境界的虚实之后,嘟起了嘴巴。
这个女人修为不低啊,凡上三难境界。
居然和身为西秦公主的秦微凉的修为一样高?
鸠浅看向秦微凉,心说你遇到对手了!
秦微凉好似听到了鸠浅的心声,脱口而出嚷嚷道:“我只是很穷,没有足够的灵石破境而已。”
秦微凉的声音不可谓不大,甚至是可以说很大。
大到街上的人大概都听到了。
她如此认真的辩解,使得她自己顿时一羞微微别过了头。
也让鸠浅觉得自己坏透了。
你怎么能够这样怀疑女神呢?
“你会有足够的灵石修炼的。”
鸠浅对着秦微凉微微一笑,说完之后便回过了头。
这个丹阳城城主很安静,来此大概了五息了,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母子母子,风格迥异啊。
“你还在等帮手?”鸠浅挖了挖鼻孔,将不知名黑色物体弹飞。
丹阳城城主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将客栈老板扔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地上半趴的那一具像黑炭一样的东西在看着自己。
那个眼神...是她的孩子。
城主顿时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怒吼道:“两位为何如此残忍地对待我的儿子?”
鸠浅指了指公子哥儿,说道:“你问他。”
“呜呜呜呜......”公子哥儿立即发出一声声哑巴语。
鸠浅一拍脑袋:“哎呀忘了,我嫌他一直求饶太吵了,于是就把他舌头割了。”
说着,鸠浅几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指顶在公子哥儿的脸上,朝公子哥儿的脸上输送了几道精纯的生命精华。
很快,基本上是眨眼的功夫,公子哥儿的口中便重新长出了一道新舌头。
他能够开口说话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娘亲,你要为孩儿做主啊,这两个人不过是看到我在大街上走路嚣张了些,然后和他们走进了同一间客栈,心有不快便对孩儿大打出手。最后他们不但杀了孩儿的一干好友,还将孩儿的命根割了。这可不是孩儿的命根啊,这可是娘亲的宝贝。娘亲可要为孩儿做主呀,呜呜呜呜.......”
公子哥儿声情并茂,俨然一个平日里无敌乖巧的孩子被恶人无端欺负了,语气之中的委屈与幽怨之气,真的差一点就激起了鸠浅的同情心。
“呸,你颠倒黑白,不辨是非!”秦微凉闻言震惊无比,顿时破口大骂。
鸠浅看到秦微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通红,心说你这下该知道我下手重不重了吧?
哎,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就是身上一点优点都没有的人。
撒谎如同吃饭一样随便,全当旁观者是傻瓜。
“孩儿没有颠倒是非,你不信问客栈老板,再问这些旁观的人,哪一个敢说不是孩儿所说的那样?”公子哥儿看向那些个开窗旁观的人,一句话将他们拉住了局中。
公子哥儿可是记得这些人在他备受折磨的时候偷偷勾起的笑意呢,心头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闻言,那些个开窗的人顿时关上了窗户,就连天上的那一个云上仙也在最短的时间里隐匿了身形。
鸠浅见状,心头一沉,看样子,这个女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地头蛇了。
“你可愿意对质?”城主对着鸠浅说道。
秦微凉不笨,一眼就发现这些旁观的人都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正打算让鸠浅拒绝,鸠浅说了话。
“先等等,等你的救兵到了再说,你不是在看到我的时候偷偷地捏碎了一枚玉简吗?等你的救兵来了再说。”
鸠浅话音刚落,好似是迎合鸠浅的话语,天边一道强大的气息踏云而来,落到了地上。
“丹阳老婊子,大爷我来了,哈哈哈哈......”
来人是一个络腮胡子大汉,长相粗犷无比,胸口手臂全是根根竖起的长毛,估计是祖上有人跟猴妖联了姻,到他头上毛还没有完全退化。
“啪!!!”
只见他落到了丹阳城主身边,大手一巴掌拍在丹阳城主的翘臀之上,看着女人身上汹涌的肉浪,发出一声邪笑。
秦微凉看见这糜烂的一幕,嘴中泛起一阵强烈的干呕之意,皱紧了眉头。
鸠浅见到秦微凉皱起眉头的模样,心头有些愉快。
他喜欢秦微凉现在的表情,这代表着她冰清玉洁。
城主并不生气,对着络腮胡子大汉妩媚一笑,嗲音说道:“人家可是受欺负了呢,你可要好好帮帮人家。”
大汉一把搂过城主,大手在其身上一阵作恶,一边大笑一边点头:“好说好说。”
于是,不待城主吩咐,得到了一点心理上的满足和肉体上的便宜的大汉直接对着鸠浅喊道:“你,人仙境的小子,跪着走过来,我饶你一命。”
说着,大汉很是嚣张地指了指自己脚前的地上。
示意,这就儿,你就跪在这儿,不能偏了。
“干爹,您可算来了,不能放过他们,他们刚才还把孩儿的命根割了呢,我也要把他的割了。”
公子哥儿见到大汉来了之后,终于不再忍受屈辱,表情逐渐恢复了一开始的狰狞。
先前独自面对城主一人时的乖巧不见了。
鸠浅翻了个白眼,说道:“城主,对质吧,我喜欢讲道理。”
闻言,城主冷哼了一声,脚用力一跺,一群心知躲不过的看客从屋子里爬了出来。
这时,鸠浅听到心中又响起了秦微凉有些担忧的声音:“你不怕吗?那个男的可是实打实的一个真九境的强者。”
很显然,秦微凉有些害怕。
但是,鸠浅对着秦微凉笑了笑,指了指怀里的小石头。
“看戏吧。”
秦微凉一下子明白了,心中安定了下来。
就在刚才,小石头贱兮兮地对他传音说他饿了。
鸠浅便完全懂了。
一来二去,旁观者们差不多都从家里爬了出来。
使得鸠浅很惊奇的是,明显爬出来的不少都是瞎子。
这个小镇上,瞎子怎么这么多?
而且,瞎子能作什么证儿?
他们看都没看到事情的经过!!!
鸠浅终究还是见识短浅,太不了解这个人间了。
这个小镇上,谁家还没有个瞎眼的老爹老娘和老公呢?
不瞎如何迎合城主公子的恶趣味,是吧?
遍体鳞伤的客栈老板最先爬出来,他刚才已经被城主大人捏爆了一颗卵蛋,不想完全断子绝孙。
于是他带头血口喷人,说道:“我能证明城主公子的话句句属实,我就是客栈的老板。大家明白我老汉的为人,向来童叟无欺,你们看,我的客栈无端被这两人掀翻。城主公子实在是无妄之灾啊,还请城主大人明鉴。大伙儿说是不是?”
那一群瞎子立马朝着四面八方磕起了头,一边磕头一边附议:“对对,我等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等眼盲耳不盲,眼盲心不盲,城主公子可是万分清白,十万分无辜的啊......”
鸠浅静静地看着他们演戏,偷偷地走到了秦微凉的身后,抓住她柔弱的肩头捏了捏,对她耳语道:“跟我行走人间的这一趟,多看多学,虚心接受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秦微凉看见鸠浅勾起了一丝神秘的微笑,心中一片泥泞,问道:“你这十年是不是已经习惯了?”
鸠浅立马摇头,这十年他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欢乐的。
鸠浅向秦微凉解释道:“这十年?不不不。我只见到了一点点,其他的都是哥哥叔叔们跟我讲故事的时候说的。开始我都不信,最后亲眼看见发生了一两件事,就信了。”
秦微凉说道:“我在西秦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
从来没有吗?
据秦贺所说,真实情况可不是这样的。
鸠浅不可置否没有反驳,只是说道:“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是西秦公主,所到之处当然是歌舞升平啦。”
听见这些个瞎子出来指认,大肆说他们的坏话,秦微凉心里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与作呕。
刚才,她就是为这些人感到悲悯而去指责鸠浅的。
在场的这些人里,现在也就鸠浅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了。
秦微凉突然发现她的阅历不足以支撑起任何观点来反驳鸠浅,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或许吧。”
这时,那些瞎子已经作证完毕了。
城主觉得她这种重复进行了十几次的胜利胜得她的十分没有意思,睥睨天下般俯视鸠浅,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当然有啦!”
鸠浅勾起嘴角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公子哥儿耳语道:“你把刚才你对我的女人说的那些话对你娘说一遍,不然我就杀了你。”
公子哥儿闻言立马色变,恶狠狠地大声说道:“你竟敢打我娘亲的主意,你这个畜生枉为人!”
闻言,城主鼻尖一拧,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大汉瞬间移动到了鸠浅身后,手中大刀对着鸠浅的脊柱狠狠劈下。
大汉速度之快,超乎秦微凉的想象。
她只来得及看见,嘴巴都来不及提醒,这一刀就要落在了鸠浅的身上。
这一刀劈实了,鸠浅就算当场不死也必然重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鸠浅豁然转身,露出了一道灿烂的微笑。
一只灰色的小球犹如激光,朝着大汉爆射而来。
大汉心中猛地一沉,察觉到了一丝微笑。
他当机立断放弃斩杀鸠浅,将刀横于胸前,试图抵挡这抹灰色的暗器。
然而,很可惜。
蓄势待发了如此之久的小石头,在不死之火烧了半天屁股的危急情况下,所爆发的速度不是一个普通的真九境修士可以比拟的。
大汉慢了一丝,大刀没有挡到小石头,小石头便已经来到了大汉的胸膛。
然后,大汉看到了小石头狰狞的口器,亲眼看到小石头咬住了自己的胸口。
“啊~~~”
刹那间,大汉便发出一丝惨叫,人还没落地便在半空之中,被小石头吸食成了一具白骨。
小石头没有了依附,掉在了地上,嘴中还在吸取着一缕没有完全吞掉的神魂。
半晌之后,小石头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儿。
“饱餐!舒服!”
秦微凉见状小脸变得惨白!
这就是那个可爱的小石头的真实威力吗?
天啊,瞬杀真九境强者。
当时自己还想伸手去摸他。
简直是不知死活。
就在秦微凉愣神的空档之中,率先反应过来的城主没有丝毫犹豫,丢下亲儿子不管,拔腿就跑,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了天边。
鸠浅轻轻地拍了下秦微凉的屁股,帮助她回过了神。
在秦微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鸠浅偷偷拍了下屁股的情况下,鸠浅快速对着天边一指,说道:“那个方向,追!女人打女人。她交给你了,你快去把她抓回来!”
“哦!”秦微凉立马反应了过来,脚跟一蹬,踩断大地,冲天而起。
鸠浅看了看秦微凉飞速赶去的身形,确定她的速度比那些衣不蔽体的城主要快上不少,安下了心。
如果见到了这么多人事浮乱之后,秦微凉还做不到独自斩杀一个境界不如自己的人,那么鸠浅也就没有必要保护秦微凉了。
因为,如果秦微凉真的那么不争气的话,他不管怎么保护她,秦微凉都会死的。
这一点,见识了那么多齐一门新兵娃娃的死亡的齐一,最有发言权了。
遥想自己与西秦苦修的某一夜,二哥齐一独自跑到西秦来找他诉苦,说的就是齐一门的书生太过于善良的事情。
那一夜,明月高挂。
鸠浅与二哥,把酒言悲。
齐一痛不欲生地捶胸哭诉,一边哭一边将痛惜挂在脸上,还一边嘴硬地说道:
“我齐一门竟然到现在还有些书生会被幻化成可爱女人的模样的妖兽蒙骗,简直是匪夷所思啊!分明上一秒他们还是狰狞的妖兽模样的...他们居然这样死了,这样死了......这些人真的是死不足惜,死不足惜啊!”
从不在人前哭泣的齐一,那一夜哭得是眼泪哗啦。
像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鸠浅永远都记得。
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这些就是所谓的人间浮乱。
对弱者那么友好的齐一门,都被自己的善意折磨得体无完肤。
善良这玩意儿,真不是每个人都消费得起的。
一个倒霉,就是家财散尽,或者家破人亡。
就像现在,鸠浅觉得自己除掉这个公子哥儿是为民除害啊,可是这些瞎子却要出来昧着良心说他的坏话......
如果鸠浅和秦微凉真的是那种打不过城主然后又有一腔热血的傻好人呢?
岂不是当场死透了?
这世道,如何去说呢?
鸠浅觉得自己无力去改变,一生活完都认识不全这个世上的人。
可有方法破之?
唯有习惯,然后于接受之中求索尔!
鸠浅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捡起小石头塞入怀中,将视线看向一边呆若木鸡的公子哥儿。
此时大汉的白骨还在身前,亲眼见识到了大汉的死亡的公子哥儿变得安静了下来。
这呆滞的小模样,真的看得人心头一阵舒爽。
估计平时坏事没少做吧?
要不然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终于不再有恃无恐了哦?
鸠浅戳了他一下,他头一歪身体一软,不省人事。
吓死了?
不会吧?
鸠浅快速摁住他的脖子,幸好,还有脉搏。
鸠浅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后,松了口气。
“滚吧!好人赢了,好人是不会杀你们这些弱得没有选择的权力的人的。”
鸠浅对着跪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旁观者说了一句,他们吓得顿时对着鸠浅连磕了好几个头后,爬回了自己的屋里。
然后,哐当一声,将大门紧闭。
鸠浅估计他们今天是不敢再当看客了。
四百六十六章 现在你欠我十亿了
鸠浅只等待了半刻钟,秦微凉便提着城主的人头回来了。
鸠浅一道灵气弹入公子哥儿的脑中,逼迫他惊醒。
秦微凉从天而降,将城主的头颅丢到了公子哥儿的眼前。
公子哥儿正打算求饶,眼前一个死不瞑目的头颅吓得他肝胆俱碎。
鸠浅听到一股水流声,然后闻到了一股子尿骚-味,皱起了眉头。
秦微凉蹙眉,别过了头,公子哥儿吓尿了裤子,黄中带血的液体顺着石柱躺到了鸠浅脚边。
鸠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避了一下秽-物。
抬眼看去,公子哥儿身下一片水渍。
他的放肆和胆量,嚣张与狂傲还有色欲,大概都被吓得排除了体外吧?
鸠浅打了个疲惫的哈欠,心道这一下,他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了。
公子哥儿内心一片绝望和懊悔,如果刚才他主动承认过错是否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扫尾的事情交给你了,我到城外等你。”秦微凉不喜欢这里的景象,丢下这句话便先走一步。
不待鸠浅挽留,秦微凉便快速飞到了街道尽头。
很显然,秦微凉女孩子家家的,不喜欢这种凄惨的镜头。
鸠浅叹了口气,他又何尝喜欢呢?
板着脸打生打死,原比笑呵呵的交流难受多了。
但是没办法,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着欺压。
神玄境的修士都敢欺负到他们两个人的头上,谁琢磨的明白?
鸠浅看了一眼公子哥儿,看到公子哥儿一副丢了魂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再下狠手就不太对了。
一命抵一命,原本这件事和他妈无关的。
最后,哎,他妈的人头比他的还先落地。
罢了罢了,听天有命去吧。
“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要吗?”鸠浅问道。
公子哥儿听到鸠浅说话,眼神顿时变得凶狠,气息酝酿:“呵呵呵,给我机会?你也配吗?”
鸠浅眉头一皱,知道这家伙想要自爆。
公子哥儿可能是已经有了死意了,鸠浅却还想听听他有什么遗言。
“今日算老子有眼无珠,你们活不过今晚的,干爹出自言公卿,言公卿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哈哈......”
狠话说完了,公子哥儿的身体急剧膨胀成了一个气球。
自爆就在下一刹那。
说实话,鸠浅还是有些佩服这家伙的。
自己看走了眼,他不完全是软蛋,居然还有自爆的勇气。
不错,冲他多交代了这一点点信息,鸠浅决定赏他点儿奖励。
于是,在公子哥儿即将自爆的前一刹那。
鸠浅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磅礴的灵气灌入公子哥儿的体内,将他体内紊乱的能量拨动强行压回了丹田。
然后,鸠浅伸出手一拳打在公子哥儿的丹田之上,震碎他的内丹。
至此,公子哥儿修为全失,成为了一个废人。
鸠浅松开手,心念一动,撤去掌五行术法,然后追着秦微凉而去。
没了土柱的束缚,公子哥儿第一次得以成功瘫软在地。
鸠浅的离去潇洒而又匆忙,没有一丝回头的迹象。
公子哥儿有一丝惊喜,他废了我却没杀我?
鸠浅其实不知道这个傻蛋有什么好高兴的,撇了撇嘴,自顾自地朝着城外赶去。
鸠浅七弯八绕,在小城镇的外头见到了一个女子。
她在一群粗鄙的凡人不远处傲世独立,虽然围着面纱,但看上去却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不蔓不枝。
真好看。
鸠浅的心情极其愉悦,一蹦一跳地来到了秦微凉的身边。
秦微凉看了鸠浅一眼,随口问道:“处理完了?”
“嗯。”鸠浅点点头。
“你把他杀了吗?”秦微凉问道。
“没有。”鸠浅摇摇头。
“这样的人你居然不杀了他?你不怕会有尾巴吗?你不为你手下的封家之人考虑一下?”
秦微凉眉头瞬间紧皱,她觉得鸠浅很冒失,思虑不周。
封家的人可都是才进入登仙路十来年的稚子,对上一个有意报复的神玄境修士基本上是无一能幸免。
鸠浅笑了笑,这种小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了呢。
“我不杀他,但是我废了他。他必死无疑。”
鸠浅很笃定,因为他在临走时察觉到了暗中有人投来了凶狠的目光。
这种目光里满是恨意,不是冲他去的,是针对哪个公子哥儿。
很显然,这哥们儿一辈子得罪了很多人。
他娘就是他的保-护伞,在他娘死了之后,他根本就不会有活路。
这跟他鸠浅放不放过他没半毛钱关系。
鸠浅为了保险起见,废了他的修为便已经是多此一举了。
秦微凉不笨,瞬息之间便明白了始末,点了点头。
恶人墙倒众人推。
这种事情年年月月都有。
鸠浅想到了公子哥儿的话,说道:“不过,可能还是有尾巴。”
秦微凉有些疑惑,问道:“这怎么说?城主府还有别的强者吗?”
鸠浅双手插在袖中,摇了摇头,说道:“我刚才神识往城主府扫试了一遍,没有。但是,听说那个被小石头杀了的大汉,是言公卿的人。”
言公卿,就是东楚蛮洲的唯一霸主。
秦微凉有些烦闷,千避万避,最后还是惹上了东楚的这一尊庞然大物。
秦微凉建议道:“不如我们早点离开东楚蛮洲吧,我们两个势单力薄,遇到言公卿很危险的。”
“我们怕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人够打了。”鸠浅指了指怀中吃饱喝足正在睡觉的小石头。
秦微凉见状略作思考,明白了鸠浅的打算。
对啊,小石头这么厉害,他们现在确实也什么好怕的。
秦微凉心头变得轻快了许多,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去下一个城池。”
说着,鸠浅向着城主走去。
“你往那边走干嘛?那是进城的方向。”
“当然要进城啦,我要找凡人为我带路。”
鸠浅对秦微凉招了招手,走在了前面。
鸠浅遇到封家人的时候可谓是当了一回落地生根的小树,躺在他们商队的马车顶上便不下来了。
最后,封家人一声不吭地好心分了一辆马车专门送他去皇城,鸠浅为此有些感动。
鸠浅估计这也就是为何他当时那么果断收下封家人当小弟的理由了。
马车,十年没有坐过了。
鸠浅怪想念的。
墨海,修士与凡人混杂而生。
一般来说,小城池中不会有修士来往,但是这个小城有些奇怪。
城里不仅有修士,还有修为高达凡上境界的仙人驻守。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此地是楚家麾下的城池。
至于那个衣着暴露的城主的身份,鸠浅是可以确认她不是楚家人。
那是不是言公卿的呢?
冲她一直没有报出言公卿的情况和她儿子专门提起干爹的事情来看,应该也不是。
是不是都一样,得罪一个不少,得罪两个也不多。
鸠浅身边有小石头,顿时心安了许多。
只要占理,有长歌当欢在身后撑腰,命肯定是保得住的。
至于秦微凉,没关系的。
只要什么事情都说自己干的,秦微凉就是屁股干净了。
鸠浅眨眼间便想好了对策,优哉游哉地在城里转了起来。
很快,鸠浅便找到了他想要的交通工具,马车。
鸠浅站在一排马车之前,问向其中一个马夫,说道:“往东南方向离这儿最近的那一个城池去不去?”
马夫疑惑道:“再往东南只有一个叫东海城的城市,你是不是要去那里?”
鸠浅万万没想到东南方向只有一个城市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东海城?可以吧?”
鸠浅疑惑地看向秦微凉,秦微凉翻了个白眼。
很显然,鸠浅是一个不知道目的地是何方的瞎子带路人。
于是,秦微凉对着马夫问道:“师傅,请问一下东海城城池大吗?相比于这个丹阳城,大多少?”
这一听就知道是外地人,本地人怎么可能问这么傻的问题呢?
车夫礼貌地笑了笑,说道:“东海城就是东海边唯一一座屹立了千年不倒的城池,也被我东楚人誉为天涯海角,规模嘛,自然不小。”
说着,车夫不着痕迹地从秦微凉的胸口划过,吞了一口口水,顿时有些羡慕鸠浅。
“公子,好福气啊!”车夫对着鸠浅发出了最纯真的羡慕。
鸠浅不知道他在指什么,摸了摸脑袋,云里雾里。
倒是秦微凉脸色一红,没有再出声。
在西秦从来没有男人敢在他面前对她的身材指手画脚。
这一来东楚,上手的上手,想摸的想摸,现在又来个没有恶意的凡人不着痕迹地评说了......
秦微凉觉得当女人好苦呀,胸大了被女人指指点点,胸小了被男人指指点点。
好不容易自己觉得自己不大不小吧,还是逃不脱男人的花心眼。
“我又不是他的女人,再好的福气也轮不到他享受。”秦微凉气狠狠地转身跺脚,说完钻进了马车当中。
鸠浅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明白了车夫的意思,对着车夫尴尬一笑说道:“就去天涯海角看看吧。”
说完,鸠浅也钻入了马车之中。
赶车的车夫觉得这一对年轻人顺眼,好心提醒了一句:“二位后生,天涯海角修士云集,对于我等凡人而言很是危险,二位可有保命的手段呀?”
“既然危险,那为何你还敢送我们去呢?”鸠浅钻了出来,手指上一丝火焰跳动,对着车夫笑道。
看到鸠浅指尖的黑色火焰,车夫瞬间了然,原本鸠浅两人还是修士。
哎,肉眼无珠。
不过更好,自己一年到头难得做一回修士的生意,这回可以乱报价了。
“不瞒二位公子说,我姓楚啊,东楚的楚。在这东楚蛮洲啊,我见了外人就可以高一等。”车夫得意一笑,扬起了马鞭。
鸠浅闻言神秘的一笑,缩回了脑袋。
“驾!”
车夫扬了扬鞭子,尘土飞扬。
一辆马车在哒哒的马蹄声下,将鸠浅和秦微凉带向了天涯海角。
鸠浅和秦微凉呆在马车中,一个一脸坏笑,一个脸色通红,呼吸急促。
马车对于鸠浅和秦微凉两个人来说,还是有些挤了。
当然,这是对于习惯了宽敞的修炼环境的修士而言的。
鸠浅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带有秦微凉体香的空气,一边坏笑,一边看着秦微凉咬着嘴唇,无计可施。
这种感受,太美妙了。
很快,秦微凉便感到一阵不妙。
她的神识当中感觉到刚才经过了一个城池。
这个车夫,刚才居然在骗他们。
丹阳城又不是偏居一偶,怎么可能往东南只有一个城池呢?
秦微凉好似是有些生气,撩开了门帘,对着车夫说道:“师傅,你为了多跑一点路程多赚点钱就骗我们这边只有一个城池不太好吧?”
车夫莞尔一笑,耐心地解释道:“在我们姓楚的人眼里,没有楚家涉足的地方,即使四面高墙环顾,也只能算是乡村,不算是城池。”
“丹阳城之东南,确实只有东海城这一座城池。我之所以这样说,不是因为想多赚点钱,而是因为我的这辆马车只能往东南去东海城。”
“楚家的一切货物,车辆,以及物资,除非有条文,否则不得外泄于外界。”
“你们不姓楚,这些事情我解释了再多也没用,只要知道我懒得骗你们就好了。”
耶~那你这话说的意思还是我小气啦?
秦微凉闻言有些不快,说道:“这你楚家的规矩未免也太特立独行了吧?我们原本只是想坐一会儿马车的,你这去最东南角,得多久啊?”
“你们两位谁说了算?现在还可以掉头。”车夫觉得秦微凉有些墨迹,想要和说了算的人交谈。
鸠浅闻言一把将正欲发怒的秦微凉拉了回来,说道:“我说了算,我说了算,师傅你就去天涯海角吧。去一趟天涯海角多少钱?”
“去天涯海角,一万灵石。”车夫勾起嘴角,揶揄道。
鸠浅明显一愣,心说你这凡人要灵石干嘛?
“我现在掉头回去,就不收钱。”车夫继续说道。
鸠浅明白了,车夫这是不高兴了,估计是被秦微凉先前那一句说他想多赚点钱给气到了。
鸠浅无奈地对秦微凉翻了个白眼,说道:“现在你知道楚家人不缺钱了吧?”
秦微凉脸色一红,别过了头,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鸠浅回过头,掏了一万颗灵石打包在一个储物袋中,交到车夫手边,对着车夫讪笑道:“这是一万灵石,她还不懂身在异乡需要入乡随俗的道理,还望大叔不要见怪,多多海涵。”
关于入乡随俗,鸠浅算是体会深刻。
长歌当欢,东楚,西秦,阴阳道,乃至齐一门,都是一方水土一方人。
他们的规矩都是不一样的。
有些自己不在意的事情,别人一直都很在意,你触犯了那就是你的错。
这种东西,最好是提前了解一下,否则出了大问题一个不好可能就要把头放下来当做补偿。
鸠浅觉得这没错,所以遵守一下当地的规矩也挺好的,没什么。
大家都是不一样的人,这个世界才有意思嘛!
看着鸠浅真诚的笑容,车夫扬了扬眉,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车夫越过鸠浅,对着马车中说道:“小姑娘,我也不管你的修为有多高。关于做人我给你一点忠告,不要总是拿自己的想法去衡量别人。我东楚楚家什么都有。像我这种闲散凡人本来是死不足惜的,但是,说句实话,我们楚家血浓于水,极为讲究同胞之情。就是我们凡人的人力也贵着呢。楚家造鬼城的传说还请你们了解一下,心里打个点儿,尽量以后别无意冒犯了我们楚家。”
回过头车夫将装有储物袋的灵石还给了鸠浅,说道:“到了地方再给钱,用不了那么多,我刚才跟你开个玩笑的。”
说完,车夫不再搭理鸠浅,自顾自地扬起了鞭子,继续驱赶马车。
在东楚,有闲情逸致坐马车享受一路上的颠簸的修士仙人很多。
车夫即使没有亲眼见过几个这种仙人,但是耳边的传闻也有不少。
像自己车里的这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小孩儿,他谈不上对他们有什么恶意。
当然,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他对这两人也丝毫不畏惧。
因为他姓楚,而这里是东楚蛮洲。
鸠浅缩回马车,看着秦微凉被一个凡人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后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有一丝心疼,不过鸠浅此时心里更多却是喜悦,
秦微凉听得进别人的忠告,这就很棒了。
女神果然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儿呀。
鸠浅坐在秦微凉对面捧着脸,看着秦微凉,笑弯了眼睛。
半晌之后,秦微凉憋出一句:“其实他说得对,我西秦比他东楚,穷多了。”
鸠浅听到秦微凉弱弱说出的这话,心里突然软了下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抱秦微凉一下。
但是,秦微凉惊恐地看向鸠浅。
鸠浅尴尬地收回了手。
鸠浅无地自容地挥了挥爪子,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储物袋,将这一个储物袋递给了秦微凉。
这个是那个北越的胖子送给鸠浅的,里面有十亿灵石。
当时秦微凉就在现场,知道这个储物袋意味着什么。
借花献佛?
听到我说我西秦穷就给我钱?
秦微凉心里有些不舒服。
“鸠浅你这是干嘛?”秦微凉问道。
“送你了。”鸠浅憨憨一笑。
“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起。”秦微凉迅速别开头,对着鸠浅拒绝道。
十亿,太多了,秦微凉贵为一地公主,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灵石。
小西都秦王府的库房里,一有点剩余便会拿去易物救灾,经常都是空的。
“你现在需要。”鸠浅将储物袋往秦微凉那边推了一点。
“我不需要,多谢你的好意。”秦微凉将储物袋推了回去。
“不用你还。”鸠浅笑道,再次推了过去。
这时,从鸠浅怀中探出一个小脑袋,呆呆地望着那个储物袋,眼中露出了渴望的光芒。
其实,小石头已经醒了一会儿了。
此时听到两人你推给我,我推给你,小石头心里有些难受。
“要不,你们不要的话,都给小石头吧?”
小石头从鸠浅怀里爬出,一边往储物袋那里跑去,一边说道。
鸠浅见状一把拿起储物袋塞进秦微凉的怀里,然后将小石头抓了回来,怒道:“屁了的,你刚吃饱还想要?”
说完,鸠浅一指秦微凉,命令道:“快收起来,不然小石头就跟你抢走了。我这是强行借给你的,你被抢了我也算在你头上。”
“啊?”秦微凉一脸疑惑,强借?
“我不要。”秦微凉觉得这玩意儿烫手,说什么也不要。
“大哥哥,你看她都不要。给我吧!”听到秦微凉不要,小石头真是太开心了,又想着要从鸠浅的怀里爬出来。
“好,反正这现在是你的东西。现在你欠我十亿了。”这次鸠浅是真的无所谓了,也不管小石头正在缓慢的爬行,双手一摊,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不欠。”秦微凉快速说道。
“你说了不算,你敢不还我就去抢你西秦的子民,开玩笑!再过个几年,西秦任我横行!以我的修为到时候谁拦得住我?欺负几个弱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说了可不算。
“你怎么能够不讲道理?”秦微凉顿时银牙一咬,美眉一蹙。
“你第一天认识我?杀人越货的事情我做得多了,不讲道理还不是家常便饭。小石头快爬,只要你抓到了就是你的,账我反正已经算在了她头上。”鸠浅一边不要脸地刺激秦微凉,一边推了小石头一把,让他爬快点。
“好嘞!都是小石头的!”小石头闻言爬的更欢了。
然而,就在小石头即将咬住储物袋时,秦微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走了储物袋。
秦微凉小脸红扑扑的说道:“那我要!”
“啊啊啊~~~”小石头眼见到手的灵石没有了,顿时伤心地哭了出来。
秦微凉对此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将储物袋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这现在是西秦的财产了。
看到这一幕,鸠浅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罐果酒,放在了小石头的身前。
然后将小石头放了进去,小石头立马欢快地在果酒里游起了泳。
“嘿嘿嘿嘿......”
鸠浅奸计得逞似的得意一笑。
秦微凉顿时恍然大悟,死命地盯着鸠浅,小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车夫一字不落地将马车里的对话听进了耳朵,末了低头一笑,然后全数忘掉。
四百六十七章 早就想踹你了
一路上除了有些折磨心情的颠簸,再也没有任何一丝意外。
鸠浅觉得言公卿有点意思,门中死了一个真九境的仙人都没人管,就不怕言公卿的宗派凝聚力不强吗?
车夫这一赶路,就是三天。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车夫跑长途还要睡觉。
日出而行,日落而休。
鸠浅和秦微凉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随性而为。
车夫这就叫随性而为。
一天夜里,车夫已经在篝火旁,席地而趟,沉沉睡去。
鸠浅和秦微凉走出马车,有些无聊。
这几天秦微凉有些怪异,本来那么勤奋的一个人,居然没有趁夜色浓郁的时间修炼,反而学鸠浅一样的睡大觉。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不,鸠浅出了马车,秦微凉就跟着出了马车。
鸠浅坐到了篝火旁边,随后掐去了一道隔绝声音的道法,弹到了车夫头上,将车夫的双耳笼罩,这下车夫就听不到声音了。
其实,鸠浅只是为了让车夫睡好点,明天赶路更有精神。
秦微凉却心生异样。
有些话鸠浅以前一直对她挂在嘴边,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对她说过了。
难道,就在今晚?
就在秦微凉胡思乱想的时候,鸠浅问道:“你为什么这几天不修炼啊?”
秦微凉闻言有些提防,反问道:“怎么,你管我修不修炼啊?”
鸠浅尴尬一笑,说道:“关心一下,关心一下。”
秦微凉心头一暖,没有多说。
说实话,原本鸠浅以为自己跟秦微凉在一起的时候会有很多话的。
没想到真到了和她独处的时候,反而说不出来什么了。
以前能讲的故事,基本上都跟秦微凉讲完了。
鸠浅有些郁闷。
黑夜有些寂静,两人不说话,显得更加寂静。
突然,鸠浅想到了一点没谈完的事情,从储物袋中掏出《封神术》,问道:“话说,你上次看到封神术的时候,干嘛反应那么强烈啊?”
原本正柔情观火的秦微凉闻言,顿时脸上笑容凝固,变得冰冷。
有些事,秦微凉还记得,鸠浅却忘了。
“公子云栖杀死我哥的时候,就用的这种术。”
秦微凉面无表情的话语一下子使得鸠浅回忆起了往事。
鸠浅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涌起一丝慌乱,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提起那件事的。”
秦微凉假意笑笑,说道:“我知道,你是无意,也是根本就不在意。”
鸠浅有些急切,继续解释道:“我真的在意你的感受的。”
有些时候,有些话题,提前戛然而止比辩解好得多。
这些事情,本就是一个黑点,越描只会越黑。
鸠浅显然不懂这一点,或者是懂但却事到临头,忘了分寸。
秦微凉不想再提起这件事,独自走回了马车之中。
鸠浅愣在原地,尴尬无比。
“我怎么就非得提起这件事呢?”
鸠浅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懊悔,深深自责。
秦秋的死,不仅仅是秦微凉心里的一个巨大的伤口,也是她与他之间关系的一道伤痕。
一旦触及,秦微凉便会忍不住的疼痛,连带着鸠浅也会难受。
鸠浅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潇洒了,什么事情都能够心安理得地面对。
但是,直到自己站到秦微凉面前。
鸠浅才发现,其实他也是一个纠结而不爽快的人。
以前他瞧不起在鸟儿姐面前唯唯诺诺的楚人杰,现在鸠浅突然发现,他和楚人杰没什么两样。
他只是比楚人杰脸皮要厚一些罢了。
鸠浅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蠢死了,说话怎么就完全不过脑子呢?
明明自己知道秦微凉很在意那件事的,还要去挑开她的伤口。
就在鸠浅独自自责时,秦微凉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鸠浅顿时有些惊喜,不料刚抬头想要道歉,一个储物袋就飞到了自己手上。
是前两天自己给她的那一个。
“十亿灵石,我还给你了。”秦微凉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真的用得上。我体内的灵气暂时已经饱和了,我不骗你”鸠浅拿着储物袋,觉得好意送不出去的感受简直把自己的心堵得慌。
“只要是人都用得上,如今我已经被排在了西秦的布局之外,即使破境了父王也不会用我。”秦微凉微微一笑,缓缓地走到鸠浅对面,坐到了篝火边。
说句老实话,秦微凉喜欢这样围火而坐。
以前,他也是这样和哥哥一起烤火的。
鸠浅紧紧攥着储物袋,仍然不死心,说道:“我不会让你十年回不了西秦的,你终将会是西秦的女皇,先破境不好吗?有实力了才有资格选择,你父亲说的。”
秦微凉看了鸠浅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欠你的已经很多了,如果让我觉得亏欠于你你很开心的话,你直接当我欠你十亿就好了。到时候等我有钱了,我会还给你的。”
秦微凉心说,反正你救过我的命,只要是自己的钱,多少钱都能接受。
鸠浅顿时焉了下去,小步子跑到秦微凉身边,将储物袋拿给她,哀求道:“秦微凉,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只是想帮你一下,不用你还的。再者说了,光膀子大叔将西秦托付给了我,我只是给你一点我多余的灵石,没关系的,你不用在意的。”
鸠浅说着,轻轻地将储物袋放在了秦微凉手上,然后扮动她的手指捏住它。
秦微凉心底叹了口气,鸠浅总是这样,逼她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人间会上就是,他总是拿出一些她修炼途中想要但是心里又不愿意接受的东西。
西秦路上也是,她不管怎么让他离开,他都不离开。
现在也是一样,非要塞给自己灵石。
秦微凉眉头皱了皱,狠下了心,说道:“其实,我们基本上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而且我觉得你配不上我。”
其实,秦微凉最开始是想说不合适。
听到这句话,鸠浅勾了勾嘴角,然后咬了咬牙。
鸠浅笑了笑,然后转过了身说道:“我说我已经放弃了,你信吗?”
放弃了?
秦微凉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过鸠浅转过了身,并没有看见。
“放弃了最好,我去修炼去了。”秦微凉快速起身,朝着马车上走去。
就在这时,鸠浅快速转身,恢复了嬉笑,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还没有放弃。”
“嘿嘿嘿,怪不得你这几天不修炼,原来是怕一个忍不住把我给的灵石用了呀。”
说着,鸠浅一把闪身到秦微凉身前,然后伸出双臂挡住她的去路。
“哎呀,其实吧。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你,你要是觉得还不清,我也可以接受肉偿的。嘿嘿嘿......”
鸠浅一边坏笑,一边上下打量秦微凉的娇躯。
秦微凉原本很是悲伤的心情一下子被异样的情绪填满,强忍着伤感说道:“你少做梦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让开。”
“强扭的瓜甜不甜无所谓,但是一定解渴啊。”鸠浅眯着眼睛,上前一步,对着秦微凉色眯眯地舔了舔嘴唇。
“鸠浅,你卑鄙,无耻,下流!”秦微凉顿时被羞怒冲昏了头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抵在了马车边。
“给你个选择,现在把这个储物袋拿去,然后老老实实的给我修炼。否则我保证明天你裆下少一样东西!”鸠浅步步紧逼,将秦微凉逼到无路可退。
秦微凉刹那间拔剑,想要自卫,然后鸠浅预判了她的动作,抢先一步抓住她柔嫩的小手。
“鸠浅,说好的你喜欢我呢?你就是这般强迫一个你喜欢的女人的吗?”鸠浅的鼻尖就在眼前,秦微凉快速地闭上了眼睛。
“不然呢?要不你教我怎么喜欢你?”鸠浅逐渐靠近,故意在秦微凉耳边吹了一口气。
秦微凉疯狂挣扎,然而鸠浅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
就在鸠浅的嘴巴即将碰触到秦微凉的肌肤的那一刹那,秦微凉顿时娇躯一抖,举了白旗。
她终于知道鸠浅是来真的了,急声喊道:“我答应你,答应你,我拿我拿,你放开我。”
鸠浅差一点儿就亲到了,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远离开来,说道:“这还差不多。”
鸠浅正欲松手,发觉秦微凉正在发力,立即又加重了一分力度。
“哼~”秦微凉发出一声痛哼。
“还挣扎不?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小腰的,跟我比力气?”鸠浅猛地亲了秦微凉小嘴一下,然后砸吧砸吧嘴。
秦微凉感到嘴唇上一软一凉,顿时大惊失色,暴喝:“你竟敢如此轻薄于我?”
说着,秦微凉再也忍不住了,御剑而起,朝着鸠浅射来。
然后,以剑对剑,雷跳的速度比秦微凉的绿鳞要快上许多,一下子就将其击飞。
两只剑就在两人身体周边你来我往,一攻一守。
任由秦微凉如何操控,绿鳞就是无法拜托雷跳的绝对防御,伤到鸠浅丝毫。
战局依旧,秦微凉胸口急促的起伏不定,鸠浅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心里暗爽。
好说不听,女人果然只能用强。
色大叔诚不欺我!
裴三千如此,裴青丝如此,现在就连某些时候的秦微凉也是如此。
鸠浅觉得自己掌握了万能的御女大法,即将百试百灵然后走上人生巅峰。
“再给你一个选择,接受,或者被我木啊到接受。”鸠浅说着快速又强吻了秦微凉一下。
天啊,鸠浅觉得自己要死了,居然亲到了秦微凉的嘴唇!!!
“你放开我!”秦微凉羞愤欲死,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厚颜无耻地对待过,万万没有想到鸠浅有如此胆量。
“你答不答应?”鸠浅强迫内心的不忍暂时退去,保持厚然无耻,再次问道。
“你休想!”秦微凉也是倔脾气,越是此等关头她越是难以心甘情愿的屈服。
鸠浅脸色一变,大惊失色:“我明白了,秦微凉,你居然想要我不停地亲你!”
说着,鸠浅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立即嘴巴凑了过去。
眼见鸠浅再次袭来,秦微凉气急败坏,浑身乱颤,一阵徒劳的挣扎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你放开我!”
就这一丝哭声,瞬间将鸠浅佯装了许久的强硬击溃,心下一软松开了手。
得到解放的小手瞬间上抬,甩在了鸠浅脸上。
“啪!”
清脆的一个耳光声后,鸠浅的左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子。
而‘凶手’却就地蹲下,抱膝痛哭。
鸠浅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脸上的痛楚,觉得天地此时除了秦微凉的哭声之外,一片寂静。
他的大脑之中,也变得一片空白。
我这是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了吗?
鸠浅喃喃自问,苦思半天,得不到答案。
一耳光两个吻!
鸠浅半晌之后,觉得这买卖,划算啊!
就在这时,鸠浅反应了过来,想要安慰一下痛苦的秦微凉。
没成想,鸠浅刚蹲下,秦微凉便执剑抵在了他的喉头。
剑尖距离鸠浅的喉咙已经没有了丝毫间隙,剑喉相交之处放到一万倍,甚至可以看到皮肤被划开了一个细口。
鸠浅喉头能感到秦微凉剑尖的寒芒,顿时背脊一凉,感到性命攸关,不敢动弹。
“微凉,我罪不至死啊!”鸠浅吱吱呜呜地说出这句话,喉结都不敢乱动。
“闭嘴!”秦微凉此时不想听到鸠浅的声音,暴喝。
“好,我闭嘴,我闭嘴!”鸠浅顿时乖巧紧紧地闭紧了嘴巴。
“你知道你的行为对一个西秦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秦微凉含泪怒问。
“我......”鸠浅想要回答。
“闭嘴,我讨厌你的声音,不许说话。”秦微凉再次暴喝。
“......”鸠浅心说那你说吧!
“你这畜生,你竟然,你竟然......”
秦微凉咬牙切齿,用力地擦了擦嘴唇,原地竟然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下面那一个卑鄙无耻的词语。
鸠浅心里骤然发苦,想说话又怕脑袋飞了,想使用空间遁法又害怕秦微凉再次生气痛哭。
一时之间,鸠浅就保持着这个被秦微凉一剑悬喉的姿势,停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鸠浅看到秦微凉起伏不定的汹涌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悬着的心慢慢落下。
就在这时,秦微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鸠浅说道:“你把眼睛闭上!”
嗯?闭眼做什么?鸠浅一脸疑惑。
修士视物早就不需要眼睛了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秦微凉眼睛一瞪,鸠浅立马闭上了眼。
闭上了眼睛之后,鸠浅很是老实的没有使用其他手段窥视秦微凉的行动。
于是,鸠浅感到喉头边的剑移开,心头一乐。
然后,一股巨力被屁股上袭来,鸠浅一个不稳便一头朝地上撞去。
“呲呲......”
原本一望无际的原野,突然因为鸠浅脸皮的开垦出现了一道深沟。
“呼~鸠浅,我早就想踹你了!!!”
气呼呼地说完这句话,秦微凉愤然转身进入了马车之中。
鸠浅从深坑中拔出脑袋,鼻孔之中塞满了泥土,一边捂住碎成八瓣的屁股,一边不停地呼气......
就连哀嚎,都忘了。
......
与此同时。
西秦,小西都。
秦画面无表情地站在玄光镜面前,刚刚和夫人一起看完了鸠浅欺负秦微凉的整个过程。
他全程一言不发。
只有姬水柔知道,她丈夫平静的表情之下,袖中的双手成拳正攥得发抖。
姬水柔身为女儿的母亲,看到鸠浅的动作却生不出任何埋怨。
但是她知道,秦画一定不这样想。
自古女儿都是上辈子的情人,秦画这个平日里对女儿苛刻无比的父亲,其实是对女儿疼爱得无以复加的。
姬水柔突然有些同情鸠浅,这样下去,最后有一顿毒打在等候着你呀。
美丽的女人叹了口气,看着镜中一手揉脸一手揉屁股的鸠浅,有些心疼。
秦微凉那一脚,看着都疼。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
突然,秦画面无表情地消失在了原地。
姬水柔正盘算着夫君这么晚要去哪里,该不会是远赴东楚吧?
下一刹那,秦画提着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男子出现在了原地。
男子自然是秦豪。
秦画一把将秦豪扔到地上,秦豪瞬间惊醒。
看到仙人,王后都在此地。
知道是仙人召见,秦豪松了口气。
妈的,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强盗进了门儿!
秦豪轻轻抹去一瞬间恐慌沁出的冷汗,突然发现了此间气氛不对。
诶?
这么晚了找我干嘛?
秦豪偷偷地抬眼观色。
仙人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就好似憋着一口含而未发的怒气。
于是秦豪壮着胆子问道:“仙人,深夜唤小人来此,不知所谓何事啊?”
秦画面无表情地将秦豪拉到了玄光镜之前,大手一挥,其中流转的光景回溯到了一刻钟以前。
那个时候,鸠浅正刚刚将秦微凉的两只小手捉住,摁在了马车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镜中的鸠浅那一脸邪恶的坏笑是看得秦豪冷汗直冒。
最后,看到鸠浅噘嘴亲了秦微凉两下时,秦豪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仙人,意外啊意外!这真的是意外!”
秦豪欲哭无泪,此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算天算地算鬼神,从未失算。
他万万没有算到,鸠浅竟然会如此有胆量对秦微凉动手动脚。
完啦!
仙人一怒,他秦豪血流五步,尸体一副。
四百六十八章 大白菜就是用来给猪拱的
翌日清晨。
秦豪早早的爬了起来,整理疏漏。
距离上次北上一行,已经过去了快十来天了。
秦豪自己是基本上毫发无损,秦画也只伤了皮毛,可谓是不值一提。
初帝在自己的忽悠之下完美的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变得束手束脚,委曲求全地接受了他提出的协议。
银魂鬼也在自己的协助下完成了她的使命。
西秦北上这一趟走得可谓是大功告成。
所有重要的几步棋子都落下了,只待东风起,战鼓便可敲响。
战鼓一旦敲响,大势便不可挽回。
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可谓是分毫不差。
当然,这得除去秦微凉身上发生的这一点点小瑕疵。
鸠浅居然还是一个难以猜度其性情的人,时好时坏,正邪难料。
秦豪是万万没有想到。
上次在齐一门见到鸠浅时,秦豪觉得鸠浅分明是一个马大哈,有贼心都没贼胆的那种小破孩儿。
十年不见,鸠浅竟然性情大变,胆量大增。
这不,因为鸠浅这一个变数。
仙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再也不是对他的每一条锦囊妙计都深信不疑了。
秦豪觉得他的这一世英名很有可能会毁在这个叫鸠浅的小屁孩儿的手上。
于是乎一大早,秦豪就没了困意。
此时,怀着忐忑的心情,秦豪一字一字的回看这些年他布下的计策,寻找有关于鸠浅的点滴微末。
这一看就是月明星稀,昼夜交替。
终于,他将有关鸠浅此人的几条命令挑了出来。
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之后,秦豪迷惑了。
“不对啊,鸠浅这个人是真心喜欢公主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秦豪百思不得其解。
他哪里知道,昨夜有关于鸠浅的一大片光影被掐头去尾的叙述了。
秦画给他看的刚好是最坏的那一段,既没有前面的鸠浅的好心,也没有后头秦微凉的爆踢,完完全全成了反派角色塑造一面倒的小电影。
秦豪愁苦不已,运用卜算之术,将有关于鸠浅的未来再次掂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差错。
这说明鸠浅的生命轨迹没有出现变数。
“不可能!昨天鸠浅的眼神邪恶的极其天然,一般男人都有所不及,绝对不是偶然。”
于是,秦豪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他再次卜算一次,仍然结果相同。
秦豪还不信,进行第三次确认。
第三次卜算,还是一个结果。
秦豪开始反思了,决定将昨夜的事情好好理一理。
于是,他关上了门,独自前往了王府。
这一次,他求见的却不是仙人。
其实秦豪想见仙人,但是他怕自己再次失误。
到时候自己可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了。
于是,为了稳妥起见,他选择了先通过王后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王后很快便赶了过来,得知秦豪的来意之后,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讲了一遍。
秦豪听罢恍然大悟,立即觉得自己是一个傻蛋。
仙人当时是爱女心切所以才将他火急火燎的叫过来的,怎么他这个当别人的谋士的人也跟着不清不楚的呢?
翻阅历史旧账也就算了,居然最后还怀疑自己的超凡算术。
简直不可理喻。
秦豪了解到了全部实情,面无表情地告退,先一步走了。
这天夜里。
秦豪求见了仙人。
他见面第一句话便是:
“仙人,小人建议将公主殿下召回,免得公主殿下再次受到小人轻薄。”
这一句话是秦豪精心准备的。
两层含义,我已经作出补救了,你不同意就是默许了将来公主殿下受到的轻薄。
仙人眉头一皱,问道:“这改变了原计划,原因。”
秦豪说道:“小人算到公主会因此爱上这个叫鸠浅的孩子。”
仙人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秦微凉芳心暗许的事情,仙人并不是没有预感。
他只见到女儿对鸠浅羞涩地笑过,也只见到鸠浅对女儿这般大胆过。
最重要的是,秦画昨晚想通了。
鸠浅其实是好意。
虽然他的行为方式确实看得让人恼火,但是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西秦目前只有看结果的资格了。
世上不是每一个兜里有十亿灵石的男人都愿意将这种数量的财富这样随便地塞给一个没给过自己几分好脸色的女子的。
鸠浅是秦画长这么大,见到过的出手最阔绰的人。
按照秦微凉的性子,让她接受外人的好是极其不容易的。
特别是这种还也还不清的账,秦微凉更是碰都不想碰。
在经历过鸠浅一次救命之恩后,秦微凉的性子明显对这个鸠浅放开了一丝。
先前在玄光镜中,秦画还看到鸠浅牵住了秦微凉的手,喂她吃过各种秦微凉从来没有尝过的东西。
秦画知道,这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他们虽然未曾许诺相伴终生,却已经在相伴一程。
说句实话,鸠浅最近的做事方式,其实已经使得秦画对他的感官大变。
鸠浅再也不是那一个秦画眼中无脑莽撞的孩子了。
鸠浅所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路上交给秦微凉的那一些东西,就是秦微凉活了三十年来所缺少的。
所以,总的来说,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不爽归不爽。
秦画还真的觉得秦微凉跟着鸠浅是最合适的。
鸠浅目前不涉及任何势力之争,又是墨海目前几大敌对势力共同的朋友。
墨海四洲,有鸠浅在,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比换一个人陪着秦微凉,秦微凉要安全多了。
听到秦豪临时变招的提议,秦画挑了挑眉。
“我可否驳回?”
秦豪面露难色,吱吱呜呜。
秦画脸色一紧,说道:“有话直说,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只会吞吞吐吐。”
一句话,使得站立于一旁的姬水柔瞬间脸色羞红,气得拂袖而去。
秦画见到夫人离去,反思一番顿时尴尬,面纱之下的嘴角微微抽动。
秦豪显得极其为难的说道:“仙人,驳回是可以,只是......”
秦豪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秦画眉头一皱。
“有那么为难吗?说!”
秦豪闻言不敢怠慢,快速说道:“只是公主日后可能还会多次遭到这种无伤大雅的轻薄。”
秦豪说完将头贴于地上,不敢抬头。
多次?
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的这一动作,成功地避开了秦画的怒视。
秦画听到这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话时,还是心里一阵抽痛。
虽然,秦画明知自家养了几十年的大白菜将来是一定会被臭男人拱掉的。
但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秦画还是心疼的想哭。
天底下每一个父亲,大概都会经历这种切肤之痛吧?
秦画深深来了几个呼吸,认了。
无伤大雅的轻薄,就任他无伤大雅去吧。
“除此之外,还会发生别的意外吗?”秦画问道。
秦豪摇了摇头,心中大喜,他要的就是仙人主动妥协。
这可比自己跳出来出谋划策整理仙人的家事儿,划算多啦!
“还有事没有?”秦画问道。
秦豪大事已了,心情舒畅,递上了一个锦囊。
秦画拆开一看,记下来其中关键的信息,点了点头。
说道:“我带人着手去办。”
秦豪说道:“除此之外,便没事了。”
秦画摆摆手:“下去吧。”
秦豪提裙而起,然后风一样地溜了。
秦画大概猜到了秦豪是故意使坏,摇了摇头,往内屋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寻找,还一边柔声呼唤:
“夫人啊,水柔妹妹?刚才我是一时口快,没有别的意思,夫人吞吞吐吐的模样还是相当可爱的。”
......
过了两夜加一个白天。
车夫终于将他们两人送到了有天涯海角之称的东海城。
鸠浅这一天两夜过的是生不如死,因为秦微凉自从那一夜板着个脸之后便再也没有理他。
不是不说话的那种不理他,是那种视而不见的不理他。
可把鸠浅愁死了,心窝子乱糟糟的疼。
本来鸠浅还以为一巴掌加一脚换两个亲亲,扯平了。
谁知道还有后续的冷战啊?
亏死了人了都......
这不,鸠浅正追在秦微凉的屁股后头,一直道歉一直吃灰。
“微凉,对不起嘛!”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我忍不住了嘛!”
“你就原谅我吧!”
“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儿上,再给你踢我几脚解解气,不要不理我嘛!”
“微凉~~~”
鸠浅除了嘴炮,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一会儿变化出一只可爱的大熊猫摇摇晃晃地走到秦微凉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求抱抱。
一会儿变成一只蝴蝶落在秦微凉的肩头,跪着认错。
一会儿还幻化成一个当街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等待着正义女神对他的制裁。
一会儿跳过来,一会儿跳过去,在秦微凉的眼前不停晃荡。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我左跳一下,右跳一下,然后趁世上最好看的女人不注意冷不防亲她一下!”
最后,鸠浅真的豁出去了,按照说的做了出来。
秦微凉还是不屑一顾,直直地向前走,也不管鸠浅正站在前方,仿佛丝毫没有将鸠浅放在眼里。
在她嘴唇即将碰到鸠浅的嘴唇时,鸠浅怂了,后退一步。
然而,秦微凉提前伸脚到了鸠浅身后。
鸠浅倒在了地上。
秦微凉面无表情从鸠浅身上踩了过去,继续漫步。
这一切,发生在喧闹的天涯海角的街道上。
摘掉了面纱的秦微凉一下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那些个有钱人顿时都不看自家的黄脸婆了,纷纷对秦微凉行注目礼。
鸠浅气得心急如焚,扎耳挠腮,有种好似自己的宝贝被外人看光了的心痛。
从始至终,秦微凉都没有理会过鸠浅的一个举动。
原本说好的鸠浅带路,秦微凉跟随。
在那一夜之后便反转成为了秦微凉走到哪,鸠浅就跟到哪的剧本。
其实吧,这座天涯海角很美的。
一般时候,鸠浅一定会秉承他的原则。
先漫步,观风,觅食,最后在寻一说书人痛快地听个故事。
如果不是秦微凉心情不好,鸠浅应该就在做这些美好而又愉快的事情了。
可惜,没有如果。
在鸠浅眼里,秦微凉是世界上最美的,远胜过小城与大海。
于是,尽管秦微凉对他不搭不理,鸠浅还是心情愉悦地跟了上去。
秦微凉就这样随意在天涯海角中漫步着,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一棟最高的城堡。
好像名字是叫:男人的天堂???
鸠浅眼前一亮,青楼的姊妹啊!
取了个这么实在的名字吗?
跟随色大叔和光膀子大叔多年的鸠浅,闲暇之时的乐子便是到处寻觅鲜花,就算不摘不闻,看看也是不错的。
因而鸠浅现在对于此等美好的地方,早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啦。
可是,秦微凉为什么要往这里面走呢?
鸠浅带着狐疑,跟在秦微凉身后,一步一步走到了大门口。
大门口是两排衣着清凉的女子,对着每一个进去的人都进行着热烈欢迎。
两人走到跟前,那些女子顿时像是疯了一样狂喊:
“欢饮两位来到男人的天堂!”
男人的天堂?
秦微凉突然惊醒,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她可不是想要来这种地方啊!
可是,已经晚了。
秦微凉如梦初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流裹挟着往里面走了好几步。
身后就是鸠浅,秦微凉一回头就会和鸠浅脸对脸的相见。
秦微凉银牙一咬,壮着胆子走进了大厅之中。
一阵摄魂的海螺音袭来,秦微凉感到脑海一荡,一阵晕眩传来。
身后一双大手扶住了她。
秦微凉提防瞬间而起。
一回头,看到是一脸凝重的鸠浅,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是他!
秦微凉心头一个不留神就冒出了这句话,气得秦微凉当时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好什么好,好什么好!
是他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轻薄了?
秦微凉原地无能狂怒,一番心理活动之后,发现鸠浅的目光一直被远处吸引。
秦微凉一阵好奇,顺着鸠浅的视线往那边一看。
顿时,秦微凉脸色一变,先前冷艳的脸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铁青。
“好啊,你就是喜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不对?这些女人扭腰摆臀有个什么好看的你还直勾勾的看得目不转睛......”
秦微凉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了鸠浅腰间的软-肉,使出凡上三难境界的全力一击,用力一拧,转了一满圈。
当场疼得鸠浅是脸色惨白,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疼en~~~”
鸠浅杀猪一般嚎叫的声音,一下子将四面八方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有个男人看到鸠浅的惨状,立即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默哀。
这年头,年轻人怎么不知道轻重和收敛。
怎么出席什么样的场合都敢带着自家的媳妇儿呢?
看我,一个人偷偷来,不知道多安全!
这般想着,男子打算转身就走,待会儿寻个角落待起。
他一转身,便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抵在自己的裆部。
女人愤怒的脸上全是狰狞,眼中刻满了要阉了他的凶狠与毒辣。
他立即跪地求饶,对着女人就是重重地‘咚’的一声双膝跪地。
然后,猛磕响头,哭道:“夫人,我错啦,刀下留情!刀下留情!”
这一‘咚’刺痛了男同胞的心,抓了女同胞的耳。
原本被鸠浅吸引过来的目光,再次移开了位置。
秦微凉也一愣神,鸠浅趁此机会抓住秦微凉的手就是往外一阵狂奔。
四百六十九章 两者得其一便得天下
鸠浅拉着秦微凉,一直狂奔,中途他脚步一刻不停,嘴巴一声不吭。
好似是,鸠浅想用无言化解沉默,行动融化冰霜。
秦微凉就这么任由鸠浅拉着,跟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异样渐生。
他们越过玲琅满目的海洋街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抛开一路上万千男子的羡慕和女子的嫉妒,从男人的天堂一直跑到有墨海天涯海角之称的绝壁料峭之巅。
最后,在上前一步便是大海的海角之处,鸠浅停下了脚步。
秦微凉也随之而停,胸口起伏不定。
他要搞什么鬼?
不待她疑惑稍解,鸠浅豁然转身,从身后拿出一束徘徊花伸到她眼前,单膝跪地。
“原谅我,属于你的!”
原本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秦微凉心中的小小紫色(剧透:色彩的情绪:紫色代表嫉妒)火焰顿时熄灭,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
看到玄光镜中出现这一幅场景,秦画如食康谷,转身就走。
姬水柔看到秦画的反应,于一边轻声发笑。
“不要再一直盯着了。”
说完,姬水柔关闭了玄光镜。
墨海天下,宝物众多,兵器类的神器也有不少。
绿鳞,斩神刀,魔域,齐一门的翩翩君子剑,风雪庵的风雪戒律刀,加上初帝手中的帝王剑,已有其六,暗中的邪道秘器更是不计其数。
其他下一档次的兵器,北越柳家以地心元铁打造的流影剑,秦贺此时手中掌握的学饮狂刀,樽空手中的酒仙令(剑),王九手中的忘情(剑)。
还有诸多兵器等级已经归于这一档次但是没有闯出一个响亮的名声的物件。
这些兵器,配合着使用者,便组成了这个世界顶级的战力。
西秦以前的实力并不是最强的,但是经过了几波周折之后,他们的神器却是最多的。
断神器者,必然神器。
秦画这一次出门要做的就是尽量毁掉兵器中可能存在的变数。
为什么说尽量呢?
因为秦豪的锦囊中的要求有两个选择,毁了君子剑或者引开生财城中几位真九境守城奴。
完成其中一个即可。
为此,秦豪还开玩笑道:“两者得其一便得天下。”
秦画觉得前面一件事比较容易完成,故此来了。
于是,他带着三位有闲时有余力的真九境城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齐一门。
据他所知,齐一南下之时,不只是带回了一些杂兵小将,还得到了齐方传下来的那一把翩翩君子剑。
秦画等人便为此而来。
齐一门。
苍生院。
齐一和秦画坐于茶桌南北,举目相对。
西秦来的三位城主,一人守住天空,一人掌贴于地紧固大地,一个守住院里的风声。
可谓是将齐一围在苍生院中无处可去。
原本应该作为辈分最高的先生待客的齐传生,此时在曲径通幽处中对此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次秦画跳过了他,直接找到了齐一。
齐一不骄不躁,甚至一脸平静,慢慢地凝气为水,拈了几片齐一门山中自产的茶叶,沏了壶茶。
瞧见齐一不紧不慢地沏茶,秦画觉得他是在附庸风雅,拖延时间。
于是,秦画直言道:“我们不是来喝茶的,将君子剑交给我,否则齐一门生灵涂炭。”
齐一闻言,眼皮一跳。
到现在,他终于知道师祖为何一定要派一个真九境的人回来主持大局了。
最近西秦来的使者,见不到同等级的对手都不会给予齐一门丝毫尊重。
齐一平静地看着秦画,此时秦画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丹凤眉目。
眼眸和秦微凉的模样有一分相似,但是秦画的眼睛较之秦微凉要更加深邃,如同两口古井,里头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齐一低了低头,拿出了一把剑,平在在桌上。
他没有立即松手,而是紧紧地握住它,回想起了他不在齐一门的这些年,齐一门中发生的事情。
昨夜与先生举杯畅聊,一夜低吟后,齐一将齐一门最近的境况详细地了解了一番,心中不能平静。
感怀不少,曲折有之;
欢乐寥寥,波澜滔滔。
齐一门的发展不算是一帆风顺,因为西秦来了好几次。
在他离开齐一门北上后,西秦先后又来此抢走了平乱齐一策,拿走了二十亿灵石,封禁了齐一门的痴迷幻境的那一片红叶林。
西秦来齐一门肆无忌惮,如同恶贼一般,侵略,剥削,划分一地成立门中界,禁齐一门门人的足。
丝毫不将齐一门放在眼里。
于是,思虑再三,齐一最后决定反抗。
他当着秦画的面,又将剑拿了回去。
秦画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一举目四顾,知道该等的人都到了,淡淡笑道:“请三位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句话。
“仙人,门外来了六个人,全是真九境。”
“按照情报显示的容貌,他们是风雪庵中的三活佛,然后谈何易与行路难,还有个云雾掩面,应该是寻罪剑客。”
秦画眼神一冷,没想到自己以礼相待,最后还被人包了。
原本好好的以四敌一,变成了以四敌七。
胜局必定等得变成了胜负难料,败笔!
秦画面无表情地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发现茶水是冰的。
齐一门的待客之道,变了。
秦画微微抬头,发现齐一正神色漠然地看着自己,目不转睛。
秦画微微一笑,说道:“你与十年前有了一些变化,北墙是个好地方。”
齐一不可置否,叹了口气道:“是啊。”
说罢,他缓缓起身,与守门的西秦汉子擦肩而过,走到西秦人的身后,与几位来者亲切地打招呼。
有朋自远方来,不招待不是齐一门的待客之道。
相比于这些前来相助的朋友,齐一觉得冷落一下西秦也是不错的。
免得西秦习惯了一帆风顺的肆无忌惮,认为天下之人都会任他夺舍和剥离。
“持白子一切安好?”谈何易身着白衣,看见齐一的第一眼便心生满意。
“一切安好。”齐一恭敬一礼,笑道。
齐一门找到了这样一个天资出众的孩子当门主,不错。
其他几人也在相视之中,互相点了点头。
齐一一人问候几句,在门外寒暄了好半天,秦画坐在屋里,无动于衷。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尾猴眯着眼睛对屋中背对他们而坐的秦画,努了努嘴。
刻意大声说道:“持白子,我们不请自来,不耽误您接待贵客吧?”
齐一闻声同样高声欢笑道:“皆是不请自来,先前招待了他一杯茶,足够礼貌了。”
说着,齐一手微微后摆,给六人让开了一条路。
“请!”
“请!”
六人徐徐进入苍生院,原本不算是很宽敞的小屋,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
六人分别在桌子的两边之后安坐,谈何易坐到了秦画的右手边,寻罪剑客就在谈何易的身后择凳而落。
行路难坐到了秦画的左手边,风雪庵三活佛就坐到了行路难的身后。
秦画左是风雪庵,右是齐一门,他一人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众人之外。
秦画觉得他们有些刻意,这样坐着,岂不是故意凸显他西秦的格格不入?
何苦呢?
西秦本就没有想过和在座的各位同流合污。
他秦画此时坐在这里,不也是一个拖延时间的人吗?
众人挤于一室之内,一时无话。
他们全都默默地盯防着围着面纱看不清脸色的秦画。
人多也不敢动手?
秦画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伸手端过茶杯,将冰冷的茶杯端了一会儿,杯子茶香渐起,茶烟袅袅。
其实拖延时间也可以给自己找点儿乐子的。
半个时辰之后,秦画觉得自己可以走了。
不过,在座的各位明显有人开始心急了,比如说自己左手边的光头,行路难。
他这十年一直是身在生财城的,应该是目睹了皇室举兵十战十败的壮举。
这也就意味着,他一定知道西秦有个了不起的术士叫秦豪。
猜到了自己是在拖延时间吗?
秦画觉得有些可笑,说道:“诸位来此前,家中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一句话,行路难脸色瞬间狂变,一个紧张之下握碎了手下的桌角。
秦画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模样,摇了摇头。
“这都能忍住啊?我们一共也才四个人,三个在外面,我一个人在这里,还不动手。”
说到这里,众人便听出秦画话中的讥讽了。
于是,下一刹那,在场之中最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终于忍不住率先出了剑。
秦画与大家坐的很近,只见寻罪剑客瞬时而动,反手握剑,对着秦画的脖子就是一个侧方前拉。
其速度之快,齐一想要出言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寻罪剑客的剑即将要触碰到秦画的脖子时,秦画留下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然后,他被一剑削中,化作漫天繁花,瞬间挤破了整间小屋。
“不好,是奇花百术!他们要逃!”
齐一暴喝一声。
七人齐齐飞出花海。
晚了。
秦画早就标记好了空间节点,在使出奇花百术的一瞬间便来到了远方,和三位城主一同远去。
怪不得西秦的三个人分散的那么开,原来不是封禁,而是退守。
“妈的,早该一气之下直接动手的!”寻罪剑客悔不当初。
众人此时悔悟,已经晚了。
这时,四道气息已经逍遥远遁。
原本封禁齐一门痴迷幻境的大阵,也随着秦画等人的离开应声而破。
秦画这一次,走了还主动解开了痴迷幻境的封印?
齐一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眼中阴晴不定。
这时。
前来救场的几个和尚脸色有些铁青,纷纷朝天边飞去。
“下次再聚。”
行路难心急如焚,丢下这一句话后,带着三位活佛快速地赶往了生财城。
此地一下子只剩下与齐一门渊源颇深的三位白衣君子。
谈何易,寻罪剑客,齐一。
三人相视一眼,心神交流了一下看法,瞬身来到了痴迷幻境之处。
来到封闭多时的红叶林的那一刹那,三人脸色瞬间一沉。
他们心头怒意顿生,杀气四散。
举目望去,痴迷幻境周围原本一片红叶满地的仙境,此时居然成了一片荒芜!
就连痴迷幻境的入口,那个祭坛也消失不见。
他们到底对这里做了什么?
三人怒不可遏,各自挑选了一个方向,快速进行挖地三尺的检查。
四百七十章 映入眼帘处,白纸落满城
行路难携带三位活佛回到生财城中时,一切好似都很平静。
仿佛西秦在他们离开后,什么也没做。
但是,当他们走近一看。
刹那间,众僧心头猛跳。
映入眼帘处,白纸落满城。
......
半个时辰之前。
生财城中的一处孩童出没的大院子。
一个小女孩儿跑了出来。
她名叫水蓝儿,水上飞的水。
原本她是没有名字的,被卓何如捡来的时候,有了。
卓何如是遗孤的副宗主,相传修为强大无比,力可通天拔城。
她告诉她,你长得和宗主有些相似。
不如更名叫做水蓝儿吧?
她愉快的答应了,水蓝儿比阿狗好听多了。
卓何如还告诉她,她根骨不凡,有登上上三境的潜力。
此处是遗孤的地盘,可以成为她的家。
家里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和她一样父母双亡的兄弟姐妹。
这里,没有暴力与欺凌,可以安心的活着。
开始水蓝儿很怀疑,因为她没有听说过遗孤,也不知道什么是根骨,更没听说过什么上三境。
不过,卓何如的笑脸很动人,让她觉得暖暖的。
于是她开心极了,毫不犹豫的跟随她离开了家来到了大院里。
一切正如卓何如承诺的那样,她终于吃饱了一顿。
她当时感动的嚎啕大哭。
她终于不用忍饿挨冻,再被伯伯婶婶一时不快便拳打脚踢了。
脱离苦海,至今,已经是两年。
水蓝儿较之两年前,长胖了许多,也长高了。
修为也跨入了第二境,炼骨境,成为了一名小修士。
今天,她如同往常一样,开心地到处蹦跳。
在完成了院里大孩子们传下来的修炼任务之后,她便拿着副宗主不要的碎银子,来到了城中。
寻找她最喜欢的食物,糖葫芦。
今天,她运气不好,原本有很多商贩的街道,人少了许多。
她找了很久很久,才在一个角落中寻到了卖糖葫芦的大人。
她从葫芦棒上,挑了很久。
最终选好了一根甜浆最多,果子加在一起最大的糖葫芦。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拿到糖葫芦的时候,一张白色纸条落到了她的头上。
这是什么东西?
水蓝儿有些疑惑,刚拿起来一看,还没完全看清上面的内容。
眼界余光之中的世界里便落下了一阵白雨。
水蓝儿站在原地,好奇地仰望天空。
白纸如雨,落满了整个世界。
街道上,屋檐上,树林上,以及湖泊上。
到处,都是这种纸条。
于是,怀揣着一丝好奇,水蓝儿看了一眼上头的内容。
只有几个字。
看清这几个字后,水蓝儿心脏猛地一缩,留下了一点鼻血。
突然,水蓝色对这种铺天盖地的白色感到一分没有来由的恐惧。
她顿时吓得一把丢掉了糖葫芦,捏着纸条快速地朝大院儿跑去。
一路上,行人纷纷捡着这些纸条,窃窃私语,接头接耳。
有些人在怒骂:“太不将生财城放在眼里了吧?他敢?谁信啊!”
有些人不屑一顾,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将纸条扔在了地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还有些人和她一样,看清了内容之后便小脸惨白,转身狂奔。
总之,各种情绪的人都有。
水蓝儿只感觉到有一种窒息的恐惧在心头。
其实纸上真的只有几个字而已。
但是,水蓝儿很害怕。
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最终在一脚跨入了大院儿门口后。
眼睛一黑,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类似的一幕发生在很多地方。
言公卿驻地。
刚刚将老爷子换了回去的楚家二爷,楚岚捏着一张纸条,眉头紧皱。
这上面的消息,是一个可能是会成为现实的讯号。
沉思片刻之后,他唤来了一个侍者。
凝光成笔,快速的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他。
“脚步不停地送回去,一定要亲手交给家主。这是盘缠。”
侍者只是一个金丹境的修士,用来送信其实有些不够份儿。
不过,或许出城是一条死路呢?
境界高了,一旦出去死了就浪费战力了。
侍者闻声恭敬地接过信奉,快速地离开。
生财城。
风雪庵驻地。
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和尚,正在一个木头佛祖雕像前闭目念经。
周身金色流光缠绕,令人感到心神通灵的佛气使得他显得有一分禅意。
坐在那里就有一份禅意。
他就是不问。
风雪庵中的人间善佛的徒弟,不问。
他是三活佛十二圣僧中最年轻的一位圣僧。
他的修道天赋远超同门其他任何一个人,已经在三年前跨入了真九境。
天道问心,不问而散。
某个时刻,不问睁开了眼,眼中佛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他来到了一处小山前。
原本是青山,此时在一片白纸的覆盖下,变得青青白白。
那模样,给他感觉就好像是清明时节的坟墓。
山头挂满了白纸钱。
不问弯腰见了一张,看清上面的那几个字后,露出了微微一笑。
“上天有好生之德,生灵有毁灭之翼。”
“终究是你情我不愿,善与恶注定是势不两立。”
不问轻轻地将纸条松开,仍由这个纸条撒落人间,变成一片白色中微不足道的那一份子。
然后,朝着风雪庵的驻地,缓缓踱步而去。
他嘴里轻声念叨:“我佛慈悲,我佛渡人我不渡。”
城主府。
生财城几百年前隶属于西秦,此时隶属于南齐。
明为南齐麾下的城池,但是因其地域的特殊性,实则自治。
不过,人多了就会乱。
为了维持一城之安稳,一城必有城主。
生财城也不例外。
因为生财城中势力盘根错节的原因,上一任的城主身死之后,城主之位空了两年。
两年之内,几方势力对于城主人选都不满意。
这时,一个年轻的散修被人推着站了出来。
他跟任何一个势力都没有瓜葛,在破境成为真九境的修士之前,寂寂无名。
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为了生财城的城主,众人都没了异议。
只要不是敌对势力的人,没人介意城主的过去只是一个散修。
他名叫,刘亚子。
刘亚子担当生财城城主的职位,已经一百五十年了。
一百五十年间,生财城可谓是成为了墨海大地之上最和平的一片乐土。
城中有几条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规矩,在刘亚子的带领之下。
这几条规矩,成了万千弱者的保护。
可是,今天一场白雨之后。
屹立了不知多少年不倒的生财城,好似头上已经悬挂上了一把大刀,命运顿时风雨飘摇。
最近这十年来,即使生财城边的几座小城皆被西秦攻下,刘亚子都丝毫不慌。
但是,这一场纸条雨的降临,刘亚子开始有些慌乱了。
全因纸上的内容太过于血腥,使得他一时之间不敢相信,也不敢怀疑。
如果是假的,那就是一个弥天大谎般的恶作剧,尚能接受。
如果是真的,那......太恐怖了,刘亚子不敢想象,更不愿意接受。
西秦应该不会那么天良尽失,丧心病狂的吧?
刘亚子来回踱步,心中如同大鼓乱捶,思绪大乱。
到时候,不,现在就要做出选择,该何去何从......
“罢了,这么大一件事,已经不是一个城主能说的算了的。”
兹事体大,刘亚子一个人不敢拿主意,只好苦苦等待。
半个时辰之后。
出去的几个活佛回来了。
城主看着四个光头一进门,便指着桌上的那一张纸条。
“四位圣僧,怎么办?女帝那边到底什么个意思啊?”
行路难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其他三位活佛也是一脸震惊。
“这样,刘城主,你先不要急。”行路难开解道。
刘亚子听到行路难还在说不要急,顿时更急了。
“还不急?这件事如果是真的,我这个城主是要下地狱的。”
行路难知道这件事很危急,思索一下说道:“这样,城主先派人将这些纸条收集起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使得那些不法之人有机可趁。”
刘亚子还想说什么,行路难打断了他。
“我们在这里讨论也不是办法,生财一城有多少人你是知道的。我们人手太少,根本没有能力安置,请容我先请示一下北方,我这就走。”
说完,行路难对着城主点了点头,快速北去。
“赶快回来!”刘亚子继续踱步,心急如焚。
风雪庵中的三位活佛相视一眼,出来一个代表说道:“这样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僧三个先去疏散一下现在就想离开的人。”
“好好,那拜托几位活佛啦,我先去将一城的纸条给收回来。”
刘亚子和三位活佛微微点头示意,各自离去。
许久没有发生过动-乱的生财城,因为今天下了一场假雨,终于乱了。
很快,随着某一个人的默默离开。
这个如同玩笑话一样的消息瞬间便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大街之上纷纷出现一些拖家带口的人往城外走,旁观之人见到这一幕,摇了摇头,开口讥笑。
“纸条上说什么你们就信啊?一群傻蛋!你不知道生财城有多少人吗?西秦一口吃不下的。”出言讥讽之人一边端着茶杯,一边跟在那些已经备好了行囊的行人身后。
逢看戏的人就邀请,逢离开的人就嘲笑。
老人随口应答道:“万一有呢?先躲过去这阵风头再说,儿啊,不要看了,快走吧!”
老叟很胆小,一边赶路一边催促着不想离开的年轻儿子。
年轻儿子有点儿不想走:“父亲,我总觉得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看大街上就咱们离开了。”
老叟顺着年轻儿子指尖看去,大街上果然看戏的人比赶路的人多得多。
老叟不知道怎么劝儿子,干脆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区区三境修为,还是小心得好。”
“父亲,可是我们是不是太小心了些?都有些惊弓之鸟了!”
儿子显然在周围人的嘲笑下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意离开,呆在原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年轻儿子的停下,原本就不胜脚力的年老母亲,顿时也有些不满于自家老汉儿的安排,停下了脚步。
“都一把老骨头了,瞎折腾,还能活多少年啊?老汉儿,我们这出城去也没个远亲可以投靠的,不如回去吧。”老母亲建议道。
“是啊是啊,父亲,我们出去也没地儿去啊!”年轻儿子附和。
一一时之间,原本商量好的出城避避风头,见到自家婆娘和孩子都打了退堂鼓,老叟一下子也发生了动摇。
“好吧,好吧。应该是那些无聊的仙人开的玩笑,回去吧。”
老叟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己见,随了大流,带着妻儿行礼,回到了家中。
......
生财城很大,保守估计容纳一亿人口完全不在话下。
因此,老叟这样的情形四处可见。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恶作剧,对这一天的漫天白雨选择视而不见。
毕竟即使西秦要开战也没有这么洒纸条的,他们只是平民,生财城破了也伤害不到他们。
最近十年,虽说皇室节节败退,但是也就只丢掉了几座小城。
那几座小城和生财城完全不是一个体量上的,没有丝毫可比性。
最重要的是,那几座小城中的百姓还活得好好的,前不久还串过门儿。
于是乎,在各种理由之下,众人对此选择了视而不见。
白色纸条雨落下的当天就果断收拾行李离开的人寥寥无几,莫约只占总人口的万分之一。
这些人大多是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他们借着走亲戚的念头,打算先出去躲一躲风声。
举族迁移的家族只有一个,那就是前不久刚刚进入生财城中化民为卒的封家一百人。
他们没有接受城主府的好意庇佑,在平一洛的安排下,径直出城,在城外就近驻扎了下来。
平一洛以他将近四百年的经历来判断,这件事还真的有那么一丝丝儿可能性是真的。
他不能冒险,这一百人是封家精锐部队,一旦出了点问题,基本上等同于断了封家一代人成仙的希望。
这是不行的。
他平一洛受恩于鸠浅,将鸠浅的一些话都记在了心上。
封家既然是鸠浅托付给他的,那么在他手上就不能够出大问题。
这一次,要么没有问题,要么问题就不会小。
平一洛站在城外遥望城中,有些感叹。
“这西秦到底想干什么?乱一乱生财城将士的心吗?”
他的问题被风吹散,无人应和,变成了无人会解答的谜题。
两息之后,平一洛见到了一个熟人出现在眼前,挤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裴姑娘,你这个时候来生财城岂不是将女帝的命令视而不见吗?你这样做,可就是拿我这张老脸不当一回事啊。”
平一洛离开皇城的时候,用他的声誉给裴三千做了担保,免了裴三千被关押大牢的惩罚。
这不,女帝明令禁止来到战场周围的裴三千,跑过来了。
平一洛的老脸,算是已经丢光。
他将近保持了四百年的信誉,也冇得了。
裴三千尴尬一笑,知道平一洛现在很不爽,毕竟是他用自己的脸做了担保的。
于是,裴三千抿嘴笑道:“哎呀,知道平老哥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儿的。我将妹妹也带过来啦,现在都没人知道我的行踪,就断女帝发现了也没有证据呀。你放心,我在这生财城走动,绝对不让任何人认出我。”
平一洛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在意得很!
他嘴上叹了口气道:“你都已经过来了,我现在已经是没有信誉了。你就是闲不住。”
裴三千嘻嘻一笑,道:“嘿嘿嘿,呆在皇城像是傻瓜一样,没意思。你瞧,看我易容。”
说着,裴三千在脸上一阵揉弄,涂抹。
桃花眼变成了丹凤眼,圆脸变成了尖脸,整个人除了身材依旧火辣,基本上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平一洛瞪大了眼睛,觉得女子易容术有些神奇。
居然一下子就能变得和先前的模样大相径庭,着实令人佩服。
只不过,平一洛左瞧右瞧,怎么觉得裴三千这张脸有些熟悉呢?
好像在某一幅画上见过的样子!
哦~~平一洛记起来了,指着裴三千瞪大了眼睛,暧昧地一笑。
裴三千从平一洛的眼里看到了戏谑,顿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
“不是她。”
平一洛咂咂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裴三千顿时闭上了嘴,气急。
过了一会儿,平一洛问道:“你现在也打算呆在城外啦?”
裴三千点了点头:“当然。你们在哪我就在哪。”
平一洛笑道:“那这岂不是意味着我们将你这个皇家刺客给收拢啦?”
裴三千低头一笑,道:“我们早就被你们收拢了。”
平一洛对这个话题笑而不语,话锋一转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裴三千面色变得凝重,思索半晌后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平一洛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倩影从城中跑了出来,来到了两人身边。
“青丝,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裴三千对着来人将手一伸,“东西给我。”
来者稳定身形,见其容貌赫然便是裴青丝。
裴青丝这十年都没有来过生财城,所以不用担心她会被人识破身份。
只见裴青丝白了姐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跑得快,让我一个人买东西,我不得花时间啊!”
说着,裴青丝将采购到的东西拿了出来,裴三千接过。
突然,裴三千记起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于是,裴三千拿着东西指了指平一洛,平一洛无奈接过。
裴三千笑道:“我要是跑慢了,刘亚子那个傻瓜就认出我了。”
刚才她来时,刘亚子正到处飞行奔走,招呼手下收集纸条,显然是打算将之惑乱众生的消息集中毁掉。
只差一点点就撞到裴三千了。
幸好裴三千跑得快,刘亚子又有要事在身,没注意到她,这才躲避了两人的相遇。
“话说,姐姐,刘亚子不错啊,年纪不大就进入了真九境,姐姐要不要考虑一下?”裴青丝坏笑道。
平一洛见有八卦听,顿时竖起了耳朵。
裴三千闹了个大红脸,不屑地说道:“才别嘞,他都五百多岁了。真九境算什么?我百年之内必定踏入真九境。”
平一洛感慨于裴三千的自信,笑笑不语,真九境才不是那么容易踏入的呢!
直到如今,平一洛三百九十多岁了,也不见摸到真九境的门槛儿。
“是哒,姐姐加油!”裴青丝见到姐姐这么有志气,十分开心,就像是自己可以破境一样。
“别说我,你自己倒是要努力,还在人仙境卡着呢。”裴三千眉头一皱,反向提醒裴青丝。
闻言,裴青丝沮丧了起来,低下了头。
这十年,她已经很努力了,只是她有什么办法?
到了人仙境巅峰就升不上去了嘛.......
一忙一闹,已经是夕阳西下,第一天得到消息便拔腿就跑的人大概都出了城。
剩下的便是要么觉得城中很安全的人和要么在观望风色的人了。
最早出城的封家人,以极快的速度便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驻地。
很快便融入了城外的生活当中,使用着裴青丝刚刚采购好的物资,他们开了个篝火狂欢。
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
......
从齐一门赶回来的人,都来到了小舟山。
西秦境内的很多人都忙碌不已,前线也是需要人前来压住了。
这天夜里,秦豪带着银色面具赶到了小舟山。
他站在小舟山的山谷之巅,遥望生财城,心中有些感慨。
秦画立于他的身边,问道:“一片灯火通明,怎么样?”
秦豪不解,问道:“什么怎么样?”
秦画说道:“人间的繁华啊,美吗?”
秦豪笑了笑:“原来是这个啊!还行吧。”
秦画闻言说道:“很少看到你给什么东西高评价。”
秦豪哈哈大笑,说道:“仙人谬赞了,人间再繁华,也只是黑暗前的灯火,真的只称得上还行二字。”
秦画笑而不语,不可置否。
他看着生财城的繁华,心头有些羡慕,这是西秦很多大城一年都难得一见的繁华啊。
可是在这生财城,居然随便一天夜里都是如此。
秦豪神识异常敏感,感受到了秦画心情的波动。
他摸了摸自己的银色面具,说道:“任何繁华背后都是无尽的肮脏,仙人不要向往。”
秦画斜了秦豪一眼,说道:“有什么是不肮脏的吗?”
秦豪眼睛里有了一丝光彩:“有啊!”
秦画看向他:“什么?”
秦豪望着生财城说道:“清净自在。”
秦画低了低眉,面纱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回过了头,没有多说。
就这样,西秦的君王和军师在小舟山的山巅,望着生财城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
三十万个锦囊,散发了下去。
得到锦囊的将士莫约有二十万人。
他们有的呆在小舟山中等待了十年,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但是,此时有些人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任务后,一下子如遭重击,怔在了原地。
这...是要丧尽天良吗?
一时之间,西秦的军士体内,理性与兽血在战斗。
痛苦的抉择每时每刻地折磨着这二十万人的神经,不眠不休。
他们再次见到带着银色面具的秦豪时,仿佛看到了死神。
四百七十一章 鱼妖惊魂
世间最美好的事,就是彼时中原正在孕育战火。
此时你我身在天涯,相伴于海角,携手看日出和夕阳。
鸠浅和秦微凉此时的感觉就有点这个意思的样子。
任生财城中白雨落下,两人并肩相望于天涯。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还在计较你摘了面纱,我瞧了别的女人的翘臀的时候,人间已经趋于大乱。
彼时,鸠浅还很开心。
那一朵他随手从大街上摸来的徘徊花,居然真的帮他取得了秦微凉的原谅。
意外之喜!
秦微凉,又开始理他了。
鸠浅很满意,心里感谢了那朵徘徊花十八辈儿祖宗,以后遇到了你这种花都摘了。
鸠浅心情大好,看什么都觉得养目。
大海是很漂亮的。
那一大片蔚蓝,令人心醉。
鸠浅这个从来没有见过大海的孩子,第一次看见大海,便是和喜欢的女子在一起。
哎,怎么就这么浪漫呀!
此时,鸠浅和秦微凉站在天涯海角之上,脚下三步远便是峭壁。
天涯海角,东海城中最好的观景台。
据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观景台,东海城才被誉为天涯海角的。
鸠浅站在天涯海角之上,眺望东海,心旷神怡。
脚下大浪拍岸,水天一线处黎明时可见云霞,清新的海风扑鼻,温暖的阳光挂耳,可谓是人间仙境。
鸠浅眯着眼睛看着远方,身体不着痕迹地靠近了秦微凉一分。
秦微凉对周围的动静很敏感,鸠浅的小动作她自然是意识到了。
但是她醉心于海风的吹拂之下,懒得吭声。
反正,鸠浅离她挺远的,近一分也不近。
然而,鸠浅过了一会儿又移近了一分。
行为逐渐越界!
过分了啊!
秦微凉有些生气,她都能感到了鸠浅身上散发的温度了。
这个距离,算了,还有一拳的距离,也没有碰到。
秦微凉再次选择了不动声色。
这时,哪知鸠浅再次不知死活的移近了一点儿。
秦微凉睁开了眼睛,打算怒怼鸠浅一顿,让他收敛一下行为。
然而,鸠浅好似有预感一般。
他在秦微凉动嘴之前,率先往旁边跨了一步,成功地拉开了距离。
这个时候,鸠浅还闭着眼,仿佛从来没有移近过。
行!
算你机灵!
秦微凉努动了几下嘴巴,没有做声。
他们两个从昨天一直静立到了今晨,可谓是即将完整地感受了一整天的天涯海角的风光与浪潮。
鸠浅其实已经有一些心不在焉了。
可能是距离秦微凉这么近,鸠浅的狗鼻子太灵。
不管海风有多猛烈,他都能在数十种气味之中挑出那一缕属于秦微凉专有的芳香。
这种气味,好似是鸠浅的心闻到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
说他鸠浅下流不要脸也好,善于于微毫之中抽丝剥茧也罢。
他鸠浅就是没心思观赏风景了。
最美丽的风景就是身边的女子,还看个屁的日出与日落呀。
鸠浅觉得,再美的风景他看不看都在那里。
而秦微凉就不一样。
他今天不看,他就亏了一天。
他明天不看,他就又亏了一天。
一辈子不看,秦微凉说不定就死了。
那就没得看了。
已经十年不见了,鸠浅每每想起就亏得心痛。
此时他是恨不得将眼睛长在秦微凉的脸上。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鸠浅心都快融化了。
于是,鬼使神差之下,鸠浅闭着眼睛再次情不自禁地向秦微凉移近了一分。
就在这时,鸠浅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极具诱惑的声音:
“直接搂腰啊,不然站这么近岂不是吃亏了?”
好像有道理!
于是,鸠浅脱口而出。
“对呀!”
说完,鸠浅立马惊醒,睁开了眼睛。
发现秦微凉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然后瞟了瞟他歪过来的身体。
鸠浅尴尬一笑,于无声之中摸了摸脑袋,脸色通红。
然后,鸠浅一边憨憨地看着秦微凉,一边像个傻瓜一样掩耳盗铃,慢慢地朝旁边移去。
“当我是活瞎子啊,你有胆子移过来就别溜啊!”
秦微凉的手速快如闪电,一把掐住了鸠浅的腰间软-肉。
“疼疼疼~~~”
鸠浅瞬间软了下来,两手无助地摁住秦微凉的手,双腿颤抖得像筛子。
“真疼,假疼?”秦微凉心情大好,觉得自己又扳回一城。
“真的真的。”鸠浅此时已经大悔特悔,感觉腰间的肉肉儿在跪地求饶。
“那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做啦?”秦微凉眉头一竖,美丽的丹凤眼眯起,问道。
鸠浅顿时点头如捣蒜。
“哼,再有下次,饶不了你。”
秦微凉见鸠浅脸色惨白如纸,顿时有些心软,松开了手。
“多谢微凉,多谢微凉!”
鸠浅如得圣恩,那是对秦微凉一个感恩戴德啊。
秦微凉翻了个白眼,懒得跟鸠浅计较太多。
“离开这里吧。”秦微凉说道。
“啊?不多待几天吗?”鸠浅有些不解,很明显秦微凉很喜欢这里的大海与汐风。
“再美好的事物,也禁不起天天看。这个道理你不懂吗?”秦微凉看向鸠浅,心说你终于有些东西不知道了。
鸠浅皱起了眉头。
他确实不懂。
他是一个可以吃一道菜吃到厌烦再停下来的人。
所以,一处景色没有看厌之前,鸠浅并不懂得为什么要离开。
秦微凉见到鸠浅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
她轻声说道:“你知道吗,见到了美好的景色要懂得赏心悦目之后戛然而止,放在心里。下次再见的时候,这份景色便会更加美丽。”
鸠浅听得云里雾里,心说这是什么歪理,合着我觉得你好看,还不能一鼓作气的天天看了?
鸠浅正想就此发问,突然一怔,想到了一点什么。
或许,秦微凉的意思就是这个呢?
鸠浅回忆起了这几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时,她嫌弃的表情......
好吧,就是这个意思。
鸠浅顿时尴尬一笑,原来,秦微凉说的不是景色,是她自己啊。
鸠浅思绪至此,有些沮丧。
“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鸠浅点点头,将目光从秦微凉脸色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鸠浅的话语里一下子就少了平时的那种跳脱的欢快。
秦微凉感到了一丝丝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其实我的意思是,叫你以后要懂得暗藏自己的喜欢,不用一下子将好看的事物看完的。”秦微凉想了想,解释道。
越描越黑,加深了鸠浅的想法。
“嗯,我明白了。”鸠浅快速地点了点头。
见到鸠浅这么配合,秦微凉反而心里生出点滴异样,然后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秦微凉说道,“我是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明白。”
鸠浅听到这个话,顿时莞尔。
“明不明白那么重要吗?我知道怎么做了就好了呀。”鸠浅对她笑道,说完就回过了头,不再将眼睛放在她的脸上。
“那你说该怎么做?”秦微凉问道。
当然是以后不这样看你了呀!
鸠浅心头叹了口气,秦微凉有时候就喜欢问得清清楚楚。
鸠浅伸了个懒腰,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离开这里呀,去其他地方玩儿。”
秦微凉翻了个白眼,顿时觉得无法反驳。
这次又是鸠浅不知不觉地在带路了。
因为有意识不去看秦微凉,鸠浅一时之间找不到多少话说。
秦微凉跟在鸠浅身后,也极其无聊地踩着他的步伐。
忽然,鸠浅停下了脚步。
秦微凉没有想到鸠浅戛然而止,一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后背。
“怎么啦?”秦微凉从鸠浅身后站出来看向了远处。
不远处的那里,聚集起了一大群人。
鸠浅神识快速扫去,看到了一群男人拿着一个鱼叉围着一个女性鱼人,皱了皱眉头。
鸠浅想了想,不打算管闲事,便想要绕道走开。
这时,秦微凉拉住了他。
“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吗?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中三境的人。”秦微凉看着鸠浅说道。
鸠浅停下了脚步。
有些事情,鸠浅是知道的。
东楚临海。
所有,无法避免的有一部人是靠海而生。
东海虽然号称是飞鱼乱海,但是海边并不是每一个时节都很危险的。
刚好,现在这个时节就是不那么危险的时候。
于是,有些人为了生存,也为了生活,会只身下海捕鱼。
妖兽横行的世界,人类这种不善水性的生物下海捕鱼等同于人类跑到长生林中猎杀毒物,都是十分危险的。
所以,即使某人收获颇丰,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也一定会死很多人。
说了这么多,什么意思呢?
那就是,有些人和水族妖兽有仇,说不定还是一出生就有仇。
这些东西,都是鸟儿姐以前在东楚时教给鸠浅的。
鸠浅对着秦微凉无奈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东海被称为飞鱼乱海吗?”
西秦水都少,秦微凉自然不知。
秦微凉很坦诚的摇了摇头。
鸠浅解释道:“就是说,你走在海边,就会有鱼跳上来一口把你吃掉的那种海。”
秦微凉颇为不解,说道:“你说这个和我们救她有什么关系?”
鸠浅叹了口气,将自己人仙境界巅峰的气息显露无疑。
他走上前轻轻挥手,一把推开所谓围住鱼妖的人,走上前去指着鱼妖说道:“她是一只鱼妖啊!”
鸠浅的强大使得原本正拿着鱼叉的人一下子退到了一边,嘈杂的话语也在一瞬间变得稀寥。
秦微凉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鱼妖,看到她胸口和女人一模一样的殷红两点,还是觉得应该救她。
“她也是人类的一种,你不救,我救。”
秦微凉说着一下子近身拉起了鱼妖,对着周围的男人说道:“我不允许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女人。”
听到秦微凉说出女人二字,有大汉立马想要怒骂于她。
这他么这么大个尾巴能算是女人吗?
然而,旁边一个男子显然更有眼力见,一把拉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
“既然仙师想要,那就拿去。我们走!”
说着,他连拉带拽地将气急败坏的大汉架开,一边架开一边对他疯狂使眼色。
几息之后,此间人群散去。
很快就只剩下鸠浅秦微凉和这个鱼妖三个人。
鸠浅看着那一群人离开,有些烦闷。
“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完,鸠浅消失在了原地。
他出现在了那一群大汉身前。
为首的那个大汉看到鸠浅时,身躯明显一怔,脸色陡变。
他们害怕鸠浅,就如同这个鱼妖害怕某些人类。
鸠浅有些无奈,其实秦微凉不该管的。
“不知仙师,有何吩咐?”为首的人对鸠浅谄笑道。
“多少钱?”鸠浅问道。
“什么?”大汉极其不解。
“我问你,你们捕获这种鱼妖最多能赚多少钱?”鸠浅问道。
为首的大汉心里一个咯噔,颤抖着说道:“仙师,我们以后不捕了就是,还请放小的们一条生路。”
鸠浅知道他会错了意,有些无奈。
修士就是这样,弱小的修士一般都不敢得罪强大的修士。
他们会为了少受点苦头,少一点性命之忧,变得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鸠浅说道:“我是过来付钱的,有买有卖,那只鱼妖就当我们买下来的,可以吧?”
大汉反映了过来,大喜过望,一下子跪倒在地。
鸠浅这种好人,大汉只在出手阔绰的楚家人身上见到过。
“多谢仙师,这是老王抓到的。老王,快出价。”
为首的大汉像是遇到了活菩萨一样的开心,猛地推了老王一把。
老王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说道:“哦,哦,一千灵石。”
大汉一听这报价顿时眉头一皱,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于是他快速对着鸠浅说道:“一百灵石,一百灵石,仙师不要听他乱说,他老是乱开价。”
老王显然是个大直男,不懂大汉的深意,说道:“没有,我的价格一直都是中等偏低的。”
“你别胡说......”大汉还想说话,鸠浅打断了他。
“好了,这是两千灵石,这件事就此了结。”
鸠浅快速从储物袋中掏出两千灵石,丢在了地上。
说完,鸠浅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地上的灵石,那一群男人顿时又惊又喜,万万没有想到鸠浅是这样一个出手阔绰的好人。
“遇到活神仙啦,哈哈哈,老王,两千,哈哈哈,咱爸有救了......”
“对了,忘了告诉仙师,那鱼可能是海灵!”老王开心之余有些懊悔!
鸠浅听着身后传来的话语,对海灵二字没有在意,只心说幸好我多此一举,不然秦微凉这一举动救了个妖也杀了个人。
回到原处,鸠浅看见秦微凉正在帮助鱼妖处理伤口。
她细心照料病人的模样,温柔无比,眼中满是对受伤鱼妖的怜惜。
羡慕得鸠浅都有些想要受伤了。
不过很可惜,鸠浅知道他没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因为他受过伤,当时秦微凉搭没有搭理他。
哈哈哈...真忧伤。
鸠浅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秦微凉一点点地帮助鱼妖检查伤口,一等就是一刻钟。
鱼妖身上的伤还是挺多的,胸前,背后,尾巴上,处处伤口大开,鲜血淋漓。
不过好在秦微凉宅心仁厚的同时还心灵手巧,一番料理之后,鱼妖基本上没了大碍。
“放她回大海啊。”鸠浅说道。
闻言秦微凉冷冷地看了鸠浅一眼,没有理他。
被秦微凉瞪了一眼,鸠浅有些错愕!
没有出手相助就要遭到白眼吗?
这鱼可是我花钱买的......
鸠浅内心诽谤,这时突然明白小月姐为什么要怪罪大哥当初袖手旁观了。
呵呵呵呵,女人都是很善良的呀~~~
他撇了撇嘴,尴尬地笑了笑,心说我现在还比较弱,没有资格善良。
鸠浅自顾自地转过身,默默等待秦微凉处理完毕。
只见秦微凉对鱼妖说道:“怎么样?能自由活动了吗?”
鱼妖虽然得到了救助,但是天性使然,她仍旧很害怕秦微凉。
只见她颤抖着身体,双手一直抱住自己的胸口,挡住那两点深色的殷红。
秦微凉见状顿时一怒,下意识地以为又是鸠浅在肆无忌惮地偷看。
还没回头就对鸠浅吼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下流?鱼妖你也要看吗?”
“什么?”鸠浅一头雾水,回头问道。
这时,秦微凉也回过了头。
两人同时回头,秦微凉心知误会错了人,微微一愣。
鸠浅没有偷看。
“没什么!”
秦微凉为了掩饰尴尬,快速回头。
鸠浅一脸懵逼,想明白之后微微自嘲一笑,翻了个白眼后也回过了身。
幸好鸠浅习惯了,脸皮厚的很呢!
不然,换个人这么委屈地被误会,还不得当场哭出来啊?
莫约十息之后,秦微凉大功告成。
“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鸠浅闻言转身,映入眼帘的就是鱼妖胸前系了个蝴蝶结样式的布条。
厉害!
专门防我!
鸠浅不想说话了,指了指大海,然后自顾自地让开了路。
鸠浅和秦微凉刚才天涯海角观景台下来,此处离大海很近。
大概就几百步距离吧!
秦微凉手一招,微微托起鱼妖,一步之后便跳到了大海之上,紧接着便将鱼妖扔入大海之中。
“快走吧!下次别被坏男人抓到啦!”
秦微凉救下了一只鱼妖,心情大好,对着那只钻入大海中头都不回的鱼妖扬声大喊。
鸠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这只鱼妖有没有开启灵智都是个问题你喊有个毛儿用啊。
“可以走了吗?”鸠浅远远地说道,对秦微凉招了招手。
就在这时,鸠浅的妖识骤然剧烈一颤,看到秦微凉脚下海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微凉,小心!”
鸠浅对着秦微凉大喊,空间遁法立即施展。
就在这时,一张鱼鳍巨可遮天的不知名大鱼冲天而起,一下子就将秦微凉吞入了腹中。
鸠浅下一刹那才闪烁到巨鱼的身边,巨鱼白色的腹部就在鸠浅眼前,现在还在冲天而上。
而秦微凉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巨鱼的大嘴吞入了口中。
鸠浅看见巨鱼背上龇牙咧嘴的鱼妖,心头大怒。
就是刚才那只秦微凉放走的鱼妖招来的妖兽,她的身上还系着秦微凉亲手帮她系上的那个蝴蝶结。
一时之间,鸠浅勃然大物,召唤出了仙剑雷跳,浑然不顾眼前的巨鱼是一只九阶妖兽,竭尽全力地捅了进去。
“畜生!!!给我把微凉吐出来!”
鸠浅大喝,几近声嘶力竭。
同时用力地将仙剑插入巨鱼白色的腹中。
随着巨鱼身躯的下落,鸠浅顺势冲天而上,将大鱼一瞬间开膛破肚。
“嘶~~~”
鲜血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对着鸠浅狂喷,一下子就将鸠浅变成了一个雪人。
巨鱼在刹那剧痛之后便果断地进行神魂离体,快速地朝着海底逃去。
三两息的时间里,巨鱼的神魂便消失不见。
先手偷袭秦微凉的巨鱼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身躯居然在一瞬间被鸠浅杀了。
正如水会隔绝部分神识,也会隔绝部分妖识。
秦微凉没有发现巨鱼,巨鱼也没有发现海边还有鸠浅这么个妖不妖,人不人的生物。
原本一场打起来可能是不分胜负的战斗,就这样仓促告终。
原本坐在巨鱼身上洋洋得意的鱼妖,一下子就傻了眼。
等到她反应过来再往海中逃去时,鸠浅仙剑一递,刺穿她的尾部,然后御剑将其狠狠地钉在了海岸上。
鸠浅很担心秦微凉的安全,钻入巨鱼鱼腹当中,不停地扒开鱼的内脏,疯狂寻找。
就在鸠浅进入鱼腹的那一刹那,秦微凉从鱼嘴之后飞了出来。
两人,就此完美错过!
但是,鸠浅那一声焦急的呐喊,秦微凉还是听到了。
她心头微微一暖,看向那只鱼妖时,心里猛的一寒。
真心待她的人,这一路上从来都只有鸠浅。
于是,秦微凉再也不顾鱼妖求饶的眼神。
冷漠地一剑递出,鱼妖人头落地!
这时,神识中出现了秦微凉的鸠浅,从鱼肚子里跳了出来。
秦微凉安然无恙,鱼妖身首异处。
鸠浅看到秦微凉含着歉意地看着自己,心头泛起了一丝窃喜。
“幸好只是惊魂一场!”
鸠浅随意驾驭了一道水术,将浑身地鲜血洗了一下,然后火术蒸干衣服,落到了秦微凉身边。
鸠浅关心地问道:“微凉,你应该没事吧?”
秦微凉抿着嘴摇了摇头,先后误会鸠浅几次,鸠浅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她,顿时使得她有些愧疚。
“没有受伤就好,走吧,离开天涯海角。”
鸠浅听见秦微凉没事,松了口气,弯腰从鱼妖尾巴中拔出雷跳,先一步走到了前面。
鸠浅没有发现,在他与秦微凉擦肩而过的时候。
秦微凉的嘴唇嘟囔了几下,好似想说什么。
四百七十二章 国中国中国
在两人离开东楚的路上,发生了一点事情。
不,应该说他们两人看到了一点东西。
鸠浅的心情不算顶好,欢快之中含着一丝疲惫,有些话总想对秦微凉说。
但是,鸠浅又觉得他说了之后秦微凉会更加讨厌他。
十分纠结呢!
某个不知名的时刻,鸠浅缓缓飞行于天上的身躯悠悠停下。
“秦微凉!”
鸠浅想了很久,觉得反正自己已经被嫌弃了,也不在乎多这一点点厌恶了。
于是,他叫住了秦微凉。
“嗯。”
鸠浅总是会主动找她说话的,秦微凉心里甜甜的,点了点头,停下了身形。
鸠浅酝酿了一番,说道:“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明白。”
秦微凉乖乖地微微低下了头,点了点头:“你说吧。”
鸠浅舌头顶了顶下嘴唇,然后咬了咬,说道:
“这个世界很残酷的。”
“很多貌似唾手可得的东西其实都很珍贵。”
“比如说,最简单的善良和施于善良。”
“今天你做的事情,其实不只是一件事情而已。”
“好心救下鱼妖暂且不提,捕获鱼妖的那群人跟我们是绝对的无冤无仇。”
“他们平白被你抢夺战利品,其实就意味着我们等同于过路的强盗。”
“如果他们一群人都是九境,我和你大概是会视而不见,扬长而去的。”
“归根结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都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大,可以随意拨弄风云,我们也一样。”
“但是,我们遇到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纯粹的欺凌呢?”
“这个我们出手之前,是有必要自己去了解清楚的。”
“今天我们插手别人的事,明天别人就来插手我们的事,无穷无尽,永远都没有一个终止。”
“今天那些中三境的男人,其实你也看得出来,他们很害怕我们,他们以前肯定受到过很多欺负。”
“据我这十年来的认知,世界上大部分不平之事的发生都不是因为其中一方纯粹施加恶意。”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那些原因就是别人的故事,与我们其实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换句话说。其实,很多人就是死有余辜。长得可怜然后屠戮万千人类的妖兽也比比皆是。”
“齐一门的许多天资不凡的小孩子,就死在了他们人生经历的第一波兽潮之中。”
“就因为自己一刹那的心软,一个生命就啪的一下没了。”
“身为弱者,我和你真的是什么都不应该去多管的。”
“能力不足做什么都会出错。”
“这种能力,不只是指你修为上的高度,还有你见识的广度与深度。”
“你知道吗?以前因为我的无知,乱耍嘴皮子害死了好几个遗孤的人。”
“为此,遗孤之王水上飞一路追我追到了东楚,差一点就在东楚一群仙人面前把我杀了。”
“其实那一点儿也不差,如果不是因为二哥齐一搬出齐一门,在水上飞的面前救下了我。”
“我早就嗝儿屁了,现在你已经看不见我了。”
“我是因为有个好二哥才活下来的,当时水上飞真的强大到了伸手便能取我的性命的地步。”
“原本我和遗孤毫无瓜葛,我自己蠢,多了几句嘴。然后,好心办了错事,把那一群遗孤的人全部害死了。”
“谁知我的本意是想救下遗孤的那些人的呢?别人只看结果。人都死了,你说你是好意,即使真是好意,也照样必须需要得到惩罚。”
“话说回来,如果你今天身边没有我,你自己在那只巨大的鱼妖肚子里能活下来吗?”
鸠浅认真地问道。
秦微凉低下了头,眼睛里泪水在打转,弱弱地摇了摇头。
她不能,因为被吞入腹中一刹那,她便被鱼腹中内壁的巨力卡得剑脱了手,身子更是无法动弹。
如果不是因为后来这种巨力突然消失,她觉得自己会被压成人干,然后化为大鱼的粪便。
所以,秦微凉现在这么乖巧其实是心里虚虚的。
秦微凉是一个极其自尊的人,她无法做到厚颜无耻和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好意。
哪怕是鸠浅的好意也一样。
“这么说,你又被我救了一次。”鸠浅挑了挑眉,心说那我是不是又可以要求你肉偿啦?
秦微凉快速点了点头,头低得极低。
鸠浅叹了口气,将心里一闪即逝的坏心思打消。
他知道说这些事后的废话有些像是在追责,会令人很不愉快。
所以,就说这么多吧。
一个人如果会醒悟,是不需要那么多的经历的。
人从幼稚变得成熟只要一瞬间。
今天的经历,对于秦微凉而言,应该够深刻了吧?
都被一个大鱼吞到肚子里了!
再没有记性,他鸠浅可得对待她像是对待裴三千一样,把她摁着打屁股了......
“下次注意吧,敌我强弱其实就在一线之间便可能发生逆转,很难分辨的。”
说完,鸠浅缓缓转身,朝着远方慢慢飞去,继续带路。
秦微凉咬着牙在鸠浅身后跟着,望着安静下来的鸠浅,心头有些愧疚。
其实,秦微凉在被巨鱼吞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十分自责了。
经过鸠浅这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告,就更加自责了。
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笨乎乎的女人......
其实她秦微凉真的不是傻,谁能想到一只被中三境之人捕捉到的鱼妖能够召唤来一只九阶妖兽呢?
真的是一时疏忽和大意啊!
秦微凉看着鸠浅的后背,心头憋着一口气,偷偷地想到:这些恩情,我一定会慢慢还给你的。
就这样,两人在接下去的一段路途中各自将话憋着,相互之间便没了话语。
也正是因为没了话语,鸠浅才闲了下来,有时间去看一看这东楚的人间。
东楚,强大得无以复加,一千多年来,其地位一直没有被撼动过。
鸠浅带着秦微凉飞行得很低,几乎是俯视之下得以窥见地上行人的容貌。
当然,这也得益于鸠浅自身强大的修为。
修为不够,飞这么高也看不清。
鸟瞰山河,鸠浅在一次次的看过东楚的个个城池之后,突然好像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鸠浅对着秦微凉说道:“你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鸠浅转身,与秦微凉四目相对。
秦微凉忽的一下子红了脸蛋,想要捂脸,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围好了面纱。
秦微凉暗道幸好,压下心头的异样问道:“什么奇怪的东西?”
鸠浅停在了空中,指着东楚城池的构造,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东楚路上的这些个城池的模式好像都差不多。”
秦微凉顺着鸠浅的手指看去,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解道:“就是一个城池啊。”
秦微凉一路上沉浸于幻想以后自己如何大展神威的美女救狗熊,救下鸠浅几次,然后还掉他的救命之恩。
对于沿途的景色,她其实没怎么注意。
一时之间,秦微凉有一种窘迫和心虚,鸠浅皱了皱眉头。
不对,自己虽然是随眼看到的,但是一定有相似之处。
鸠浅回头看了看,考虑要不要折回去看看。
突然,鸠浅有了主意。
“走吧,去下一个城池。”
说着,鸠浅原路线行进,加快了速度。
很快鸠浅便来到了下一个城池,勾起了嘴角。
果然,模式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每一个城池都被明确划分了区域,鸠浅看了看,大概猜到了是一城之中各司其职的部门。
凡人时间所需的一切可制造用品,在每一个城池中都设立有分部。
这就意味着,东楚完全可以与外界隔绝,不与外界进行物质交换。
这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深思一下就很恐怖。
和平年代无所谓,一旦开战,城门一关便可各自为营,自成一国。
只要天上日月一直撒光,一城之中的所有资源便能无限循环。
可谓是东楚每一城都集结了一个国家拥有的体系与工业。
不愧是尊上手下的地域,怪不得楚家的言公卿能够千年来一家独大。
这样的工业体系,不论是人间还是仙界都被牢牢掌握在了手中,外人几乎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几乎所有的行业楚家都垄断了,那外人过来还有什么发展机会?
莫说一千年,即使是一万年长盛不衰鸠浅都是相信的。
除非楚家族中分裂和烂根,不然这样一个帝国性质的家族,没有丝毫倒下的可能。
来一个十境的人侵略东楚也没有用,除非楚家全是软蛋,对这个人言听计从。
不然,没有任何个人和势力能够接管整个东楚。
楚家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掐断东楚所有居民的一切生活资源。
只要楚字一摘,撤去楚家子弟于各行各业的运行,东楚蛮洲就完全乱了。
到时候有钱买不到物品,有权招不到下人,有地买不到种子,有人有粮没有进货渠道还得饿肚子。
从人间的衣食住行,再到修士世界的符篆,兵器,灵石,丹药,功法,都被一个楚字摁得死死的。
太夸张了吧。
鸠浅以前只知道楚家是霸主,万万没想到,楚家霸主到了这个地步。
几乎是把自己的手长到了每个人的血液里啊!
鸠浅含着笑意摇头不语,继续带路。
秦微凉紧跟其后。
最后连续经过了七八个城池之后,鸠浅来到了东楚的边界处,再往前一步就是南齐方洲。
这一路上,有楚字压头的建筑物,控制了九成九的人流。
说墨海是一国,那东楚就是国中国,东楚楚家就是国中国中国。
这一路上的的城池,鸠浅已经总结出一点东西了,内心对尊上的膜拜再多一分。
这时,鸠浅想到了和东楚平起平坐,号称东西鼎立的西秦,看向了西秦的小公主秦微凉。
“秦微凉,你觉得你们西秦的建设比起东楚差了多远。”鸠浅故意对着秦微凉笑了笑,揶揄道。
秦微凉脸色瞬间一黑,她也发现了这些情况,惊叹之余心底顿时一阵空落。
但是,要她承认她大西秦比不上东楚那是不阔能滴。
生我养我的大地母亲再差劲儿也不差劲儿,那也是最好的。
于是,秦微凉冷哼一声,倔强地说道:“不就是东楚每一城能够完全自给自足嘛?多大点事儿,等我西秦兽灾完了,我西秦照样可以做到。”
瞥见秦微凉面纱下气鼓鼓的小脸,鸠浅心里一醉。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嘴硬的时候也这么可爱,哎,鸠浅已经被秦微凉完全打败了。
“走吧,日后的西秦小女皇。取长补短!先记住东楚城池的一些构造,以后可以用在西秦的建设上。”鸠浅恋恋不舍地从秦微凉脸上收回目光。
秦微凉默不作声,使劲儿地将东楚的一些地标设施记在了脑海之中。
以后照葫芦画瓢,先仿他一仿再说。
秦微凉跟上鸠浅南下的脚步,心头颇为不平静。
其实,东楚是胜在规划。
鸠浅和秦微凉以一个外人的视角,暂时只能看见设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东楚一行,对于鸠浅而言,收获颇丰,先不说再次溢满饱和的修为,腹中多出了一枚蕴含着生命之源的内丹就足以让他睡着了笑醒了。
更不用说,鸠浅怀里还有个可以秒杀真九境修士的小石头。
小石头的修为,就在十境的门前晃荡,即使相差有些许距离,也必定不远了,跨入十境,指日可待。
鸠浅一直没有对于小石头如何弄死树妖的事情多问,大概是小石头努力了一千多年埋下的因果和秘密吧。
鸠浅对于小石头的秘密,没有太大的兴趣。
缘分这玩意儿,鸠浅不信,但是也不抗拒,带着小石头多张保命符。
双赢!
美哉!
然后就是那一对恶心的母子。
儿子就一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公子哥儿,像是铁头娃一样见了好看的女人就乱伸手。
浑然不顾对方的实力与修为,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不是每一个强龙都压不过地头蛇的,压不过地头蛇的龙只是还不够强而已。
当然,这件抢女人的事情也侧面表明秦微凉的美丽是绝对的,是男人无法抵挡的。
鸠浅对此理解抱有一丝窃喜,自己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呀。
至于公子哥儿他妈,一身媚-肉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心里脏了点,平日里在丹阳城城民头上作威作福,而今作到了他们头上,所以死了。
还有那个言公卿的大汉,临死之前摸了那么多把女人身上的软-肉......
死有余辜!
死不足惜!
车夫是一个不坏的人,可以教会人谦虚和善良。
至于最近的鱼妖和大鱼的事情,鸠浅是心有余悸的。
万一秦微凉死了,他真的是要留在天涯海角把海里的鱼全杀了!
他动手之前没有想过自己的力量已经大到能够做到将一只九阶的鱼妖一下子给开膛破肚。
但是既然做到了,那他便以此为记号,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修为与战斗实力。
鸠浅想了想,觉得相较于他离开北墙时,自己一定是变强了。
至于自己变强了多少,最好是找一个人试试手。
鸠浅左想右想,踏上了南齐方洲的大地时,勾起了嘴角。
他想到了人选!
二哥齐一不正是在齐一门吗?
齐一门可是一个好地方,景色那是没的说的,美得不像话。
除了先生们的教条和规矩烦人了点,其他客观存在的事物还是极为不错的。
于是乎,鸠浅几乎是没有任何差别的就将秦微凉带到了齐一门。
来到齐一门,秦微凉微微有些尴尬。
据他所知,他父王带着人来这儿抢过很多次钱和物。
过程中没有爆发什么暴力上的冲突,也没有产生人命伤亡。
但是她西秦和齐一门的关系,闹得有一丢丢儿的小僵。
这个鸠浅是脑子里头缺少了一根筋吗?
居然带她来这里?
秦微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鸠浅故意的吧?
秦微凉一念至此,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她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顿时有些后怕。
这鸠浅不会真的把她带过来对她来个瓮中捉鳖吧?
秦微凉有些害怕,站在齐一门的大门后外,脚步有些迟疑,不太想踏入这一方只属于书生的世界。
这个时候的秦微凉,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十亿灵石她还没有舍得用,修为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绝对不是能够一剑干死九阶鱼妖的鸠浅的对手的。
虽然说鸠浅不会对她动手...诶~不对,鸠浅已经对她动过手了!!!
鸠浅的咸猪手已经捏过她好几个地方了都!!!
想到鸠浅对自己动过手,秦微凉顿时又羞又气。
鸠浅此时对她恩情加身,还说过想要她肉偿......
这...一切皆有可能的样子啊。
秦微凉脸色渐渐的黑了下来,这下儿是完完全全地不想进入齐一门了。
万一鸠浅在齐一门里对她整出点儿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怎么办?
打又打不过她,跑又跑不过他的空间遁法。
她就是喊破了喉咙都没人来救她的!
秦微凉心中的小九九鸠浅是完全不知情。
他站在齐一门大门口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想要怎么跟秦微凉介绍齐一门才好呢?
毕竟,秦微凉是第一次来到齐一门这个地方。
齐一门是二哥的家啊,自己是二哥的弟弟,齐一门也算小半个自己的家。
齐一门是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是需要好好介绍一下的,不能不尽地主之谊啊。
怎么说他鸠浅在齐一门住了半年,怎么着也算小小小半个主人吧?
就在秦微凉已经起意打算快速离去的时候。
鸠浅原地冥想了半天之后,猛地一拍手心。
“哦~”
他想到啦!
“咳咳!”
鸠浅用力地咳嗽了一下,秦微凉刚刚转过身的小娇躯猛地一怔。
一下子就被发现自己要溜了吗?
秦微凉心生忐忑!
只见鸠浅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齐一门嘛,是一个极其不错的地方。齐一门中有十里荷花,三里墨玉青石路,五里风廊,十二里青木果园,桃花林三十二片,百花宫一座,百果园一间,书楼十二立,浮屠院一间,寻罪塔一座,炼狱山谷一座,七十二路曲径通幽,五湖四海,一百零八奇石阵,十万亩田地,虽说一地挤着一地,还是挺大的......”
鸠浅背完这些齐一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笑眯眯地看着秦微凉。
鸠浅的笑容好可怕,秦微凉心头一羞,夹紧了双腿。
鸠浅眉头一皱,观察到了秦微凉的异样。
裤子里进毛毛虫啦?
好好的夹腿干嘛?
四百七十三章 渐行渐远渐无书
鸠浅强忍下扒开秦微凉裤子一探究竟的念头,抓住秦微凉的手便一个潇洒转身。
看样子就是要带着秦微凉进入了齐一门的节奏。
秦微凉被鸠浅连拉带拽进门,本应是万死不从。
但是她一被鸠浅眼神凝视便心里一慌,一时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门。
“秦微凉,不要怕,二哥是正人君子,不会为难你的。”
鸠浅知道秦微凉的顾虑,不由分说便将秦微凉往齐一门中带。
秦微凉只好硬着头皮任由鸠浅摆弄。
鸠浅力气之大,秦微凉不动真格的恐怕无法摆脱。
动了真格,鸠浅也动真格的,恐怕她还是无法摆脱。
忧伤!
秦微凉突然觉得跟在鸠浅身后很危险,鸠浅有轻薄她的前科。
万一哪一天鸠浅精-虫上脑,兽性大发,就凭她秦微凉的小手和小脚可怎么反抗的过他呀......
可是,即使秦微凉内心一片哀嚎,鸠浅还是满心开怀地往齐一门中走去。
两人一走就是一刻钟,这还是鸠浅有意加速施了一道疾行诀的速度。
齐一门终究还是有些大了,只依靠双腿漫步还是要花很长时间的。
鸠浅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苍生院的地方,原本是叫先生院,人间四戏降临之后,更名了。
七拐八绕好一阵,鸠浅带着秦微凉穿梭于仙境般的齐一门风景之中,一路不停歇,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苍生院。
齐一此时正在屋内和先生们商量退路,感觉到有人前来,微微伸手下压,对着先生们点了点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来到了鸠浅的身前。
看到鸠浅身边的女子时,齐一眼皮剧烈一跳,眉头一皱即逝。
西秦秦微凉!
“二哥,我也南下啦!哈哈哈!”
鸠浅见到齐一十分高兴,一下子跳到了齐一身上,给了齐一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了好了,在秦姑娘面前收敛一点。”齐一拍了拍鸠浅的肩膀,笑道。
鸠浅从齐一身上跳下来,拉住秦微凉,说道:“对了,秦微凉,过来跟二哥打个招呼。”
秦微凉有些迟疑,呆在不远处不敢上前。
这已经是一段极其危险的距离了,秦微凉目前连齐一修为的深浅都看不透,更不用说别的了。
见到秦微凉扭扭捏捏,鸠浅眉头一拧,说道:“过来!没事的,二哥是正人君子,大方得很,你爹做的事不会算在你头上的。”
齐一闻言脸色一黑,心说我其实很想算在她头上。
父债子偿,父债女偿,都无可厚非。
最主要的是齐一觉得,秦画根本就是强抢,就不会还。
于是,齐一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鸠浅看出了二哥齐一的不满,但是秦微凉怎么说都是他带来的。
“过来呀,你怂什么?二哥真九境了哦,你现在跑也来不及了。”鸠浅揶揄道。
秦微凉娇躯一颤,紧张不已。
看到秦微凉的惧意,齐一顿时觉得鸠浅说得对。
这件事,真的还不能算在秦微凉头上。
父债女还,最少也得等到父亡女上之时。
于是,齐一叹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快,说道:“小浅,算了吧,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吧,现在西秦跟我们齐一门关系挺紧张的。”
见到齐一为自己说话,秦微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快速上前行礼道:“秦微凉拜见齐一门持白子。”
“齐一拜见西秦公主殿下。”齐一以礼相报。
“这才对嘛!”
鸠浅喜笑颜开。
......
简单寒暄一番之后,鸠浅得知齐一现在正有要事与先生们相商,便没有继续叨扰。
他带着秦微凉自由地漫步在齐一门中,惬意无比。
路上,秦微凉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一直阴晴不定。
突然,在某一个时刻,秦微凉停下了脚步。
“鸠浅,我觉得我很不应该来这里。”
鸠浅也随之而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我的一个跟屁虫,我能来的地方你就能来。”
刚才,鸠浅神识扫了一下齐一门,发现了一个熟人:谈何易。
说句实话,刚才鸠浅没有过去向他请教几招已经是在压抑本性了。
此时秦微凉说自己不该来这里?
哼,无稽之谈。
秦微凉显得有些急切和慌乱,说道:“鸠浅,你不明白,我能代表西秦。”
“那我怎么样?我还说我能代表长歌当欢呢!说谁不会?西秦现在是你说了算吗?你就胡乱代表?”鸠浅对身份不在意,但是对秦微凉的认知很在意。
鸠浅觉得秦微凉有些当局者迷,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人不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但是也不能把自己太当一回事。
秦微凉没有在意鸠浅话里的内容,忽略了一些信息,解释道:“鸠浅,你不要这样乱说。西秦大战在即,我作为西秦王的女儿,到这里来其实是很不合适的。”
鸠浅抱着后脑,悠悠走在路上,说道:“你爹难道不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齐一门吗?秦微凉,你真的少动脑子比较好,听从安排就对了。”
虽然鸠浅很不想承认,但是秦画对他的利用很明显,基本上是告诉了鸠浅,我把女儿交给你,你保护她十年的安全。
说什么让秦微凉置身事外,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鸠浅是心甘情愿的答应了,然后懒得计较而已。
鸠浅若不是为了找个人切磋一下,原本也没打算来到齐一门。
来齐一门会惹得一身骚,这他知道。
但是说点儿打脸的实话,来到了齐一门天下人又能如何呢?
秦微凉身后有一座名为西秦的大山,鸠浅身后有长歌当欢。
按照齐一门做事慎重的态度,于情于理都不会对他们出手,这还不提齐一是自己的二哥。
所以,鸠浅早就想明白了。
带着秦微凉到处奔走的这一趟旅行,他鸠浅还真的是风云伴我随行,天地任我来去。
自己只要不先动手,你们其他人动个试试?
还想不想要战争善了啦?
自己出点什么问题,长歌当欢便立马就站到了西秦的立场上。
秦微凉出点什么事情,这次战争无论成败都将会以最惨烈的结果收尾。
这种结果,哪一个统兵一方的人看不明白呢?
秦秋的死,拜神候的亡,还不够让世人了解西秦的怒火是如何倾泻的吗?
鸠浅的话有些噎人,秦微凉顿时有些气恼。
“什么叫我少动脑子,我难道就应该当个死守命令的士兵吗?”秦微凉对着鸠浅怒喝。
鸠浅平静地看着秦微凉,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对!你爹没死,你就顶多只是个士兵。”
“你?”秦微凉万万没想到鸠浅会一鼓作气地与她针锋相对,顿时气急败坏,“我是一个活人,我也有我的想法。”
鸠浅瞬间近身,眼睛直视秦微凉的眼睛,表情变得严肃,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样想的,当女皇的人就要有女皇的样子,不要仗着我对你的喜欢胡作非为。在西秦,你得听你父亲的;现在,你得听我的。”
鸠浅的话语太过于霸道,秦微凉性子有些倔强,一时间接受不了。
于是,她嚷嚷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我听你的我就听你的?我堂堂西秦公主,我偏不!”
听到秦微凉的话,鸠浅气笑了。
“你现在一点西秦公主该有的样子都没有。善良而又软弱,任性而又倔强,你爹一死,你这个样子,西秦必亡。”
说完,鸠浅也不在管秦微凉到底怎么想的,转身就走。
鸠浅的话像是晴天霹雳,一下子将秦微凉打击个透心凉,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会儿后,秦微凉就像是想通了一样,追着鸠浅而去。
远在苍生院的齐一,虽未目见,但是耳闻了鸠浅和秦微凉的对话,锁眉抿嘴,颇为不快。
这时,谈何易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前辈还是早点离开齐一门吧,鸠浅对你意见颇大。”齐一察觉到谈何易的逗留,有些烦闷。
这个时候,每一个人让他省心的。
谈何易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怕长歌当欢,亦不怕西秦。我来此是问你愿不愿意帮我。”
齐一眉头一皱,问道:“帮你什么?”
谈何易望着鸠浅和秦微凉的方向,说道:“帮我杀了秦微凉和鸠浅。”
齐一豁然转头,发现谈何易脸上杀气腾腾,顿时严词拒绝:“不帮!”
要他帮助外人杀掉自己的兄弟,没有可能!
休想!
谈何易眼神阴翳,有些不快,退了一步道:“帮我拦住鸠浅呢?我去对付秦微凉,十招之内我就能杀掉她。”
齐一闻言皱紧了眉头。
齐一承认这个提议十分诱人。
但是,他拒绝。
齐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是执意要杀死秦微凉,我自己便能办到,不需要你帮我。”
谈何易解释道:“不是我帮你,是你帮我,是齐一门协助皇室!”
齐一有些动摇,齐一门扶皇是应该的。
不过,他思虑片刻之后说道:“秦微凉一死,情况只会恶化,这次的大战就不可能有善终了,我不帮。”
谈何易有些不快,他觉得齐一正直得有些迂腐,迂腐的人在战争年代是活不下去的。
于是,谈何易从兜里拿出一张白色纸条给齐一。
齐一接过看了一眼,扔到了一边。
“假的。西秦暂时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齐一想不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西秦的那个术士乱人心的计谋。
“你的果断令我惊讶,这个消息至今还没有几个人敢说一定不会成真。”谈何易对于齐一的判断有些怀疑。
齐一笑道:“前辈不信就等着看好了。如果是假的,希望前辈以后不要再心生以杀止杀的念头。”
跟我讲条件?
有趣!
谈何易笑道:“持白子切莫将话说死了,如果是真的变成现实了呢?”
齐一笑道:“如果是真的,我便统率齐一门的兵随君西讨。”
谈何易听到齐一的承诺,顿时激动无比:“好!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齐一知道谈何易最近几天赖在齐一门不走就是为了将齐一门拉拢成皇室的马前卒,轻蔑一笑,对谈何易感到由衷的鄙视。
谈何易抚须笑道:“我知道持白子看不上我,不过没关系,为了墨海的得失,我的个人荣辱不算什么,我也不在乎。”
说完,谈何易大笑而去,离开了齐一门。
看到齐一门的前辈由赤诚学子变成了忠心于朝廷的鹰犬而不是忠心于信仰的卫士,齐一心中极为不快,在满含怒气之中闭上了眼睛。
风头口。
鸠浅刚才生气了一番之后,便径直来到了这个地方。
此间风声依旧,能够令人心旷神怡。
鸠浅睡在六丈石上,闭上眼睛任由清风抚摸自己的身体,原本气愤无比的心情好了一分。
一会儿后,鸠浅感到身边有个女子坐了下来。
是秦微凉。
她不笨,甚至上可以说是绝顶聪明。
刚才到现在的一番功夫,她想通了。
她觉得鸠浅说得对。
在现实面前,她就应该尊重事实,而不是扭曲事实迎合自己。
“鸠浅,抱歉。”秦微凉说道。
鸠浅没有理她。
“我还是太倔强了,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女皇,我愿意改。”秦微凉继续说。
鸠浅有些意动。
“鸠浅,你知不知有时候你很霸道。”秦微凉说这句话时,嘴唇一直颤抖。
鸠浅眼皮颤了颤,心说还不是因为你表现得像是一个不讲道理只知道任性的傻瓜?
“所以我只能仗着你喜欢我胡作非为了。不然,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会无地自容。”
眼见不知道秦微凉说到了哪里去了,鸠浅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鸠浅问道:“秦微凉,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微凉摘下面纱,露出她惊世的容颜,拱手相敬道:“鸠浅,我愿拜你为师,今后听从你的吩咐,只求你教我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女皇。”
鸠浅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
“哈哈哈哈,要不怎么说你没脑子呢?你让一个从长生林里边长大的人当你的师父?我看你不是想成为女皇,你是想既仗着我对你的喜欢,得了便宜还要我为你西秦卖命!”
鸠浅气得笑了起来,拜我为师?
开什么玩笑,有了我的喜欢,还要我的宠爱与一生的庇佑是吗?
师父和徒弟是什么关系?
就是徒弟有难,师父要第一个顶上去的那种关系。
鸠浅被秦微凉的话气得是小脸一阵青一阵绿的,就差七窍生烟了。
我想当你的男人,你却相当我的徒弟???
然而,秦微凉更戳心的话还在后头。
只见秦微凉憋着嘴一笑,说道:“对!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才,作为未来的女皇,我想用你,你愿意吗?”
鸠浅捂着胸口,直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朝他袭来,眼前一阵缺氧般的眩晕。
鸠浅难以置信地望着秦微凉,觉得自己在做梦。
秦微凉就这样笑着看着鸠浅,仿佛早已将他的心给看穿了个通透。
半晌之后。
鸠浅深深一个呼吸,闭上了眼。
睁开眼后,鸠浅说道:“我愿意!”
说完,鸠浅感到全身轻松,重新躺了下去,眼角一丝晶莹被微风撕碎,化作虚无。
秦微凉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转身离她而去,与她渐行渐远,渐无音色渐无书。
常言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有鸠浅知道,有情人终成师徒。
......
齐一门中来自各方势力的‘细作’很多,其中就有人姓封。
顾玉城,封家的封。
他是无意间溜达到风头口的。
在他看到鸠浅的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带着他们封家踏上登仙路的上上仙。
于是,他笑得放肆而又猖狂,撒腿就跑。
一直跑出齐一门,跑到封家。
然后,封家又派了一队人马,跑到了生财城。
在鸠浅和秦微凉两个人毫无意识有故人即来的时光里。
一对姐妹花淡妆浓抹,一路上踏云踩雾,扭着香肩翘臀,怀着满心的春意与欢喜,紧张而又激动地朝齐一门光速而来。
风头后一叙的三天后。
鸠浅睡于雅舍中,朦脓中刚刚睁开一丝眼线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风。
这种味道,鸠浅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鸠浅在半梦半醒中不停地回忆。
终于,他想到了。
就是在齐一门!!!
于是,鸠浅一个鲤鱼打挺,翻起了身。
两个女子,抿着嘴唇笑眯眯地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他。
鸠浅嘴角下意识地泛起了一抹微笑。
“裴三千,裴青丝,好久不见,想不想你家公子我呀?”
姐妹俩听到鸠浅这样的话语,顿时流下了思念的泪水,不顾身份和羞涩地一同扑到了鸠浅的怀里。
“想,真的想!!!”
看着裴三千和裴青丝这对姐妹哭得梨花带雨的,鸠浅满意地笑着摸了摸两女的头。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掀开大门。
一道倩影笑眯眯地闯了进来。
“今天师父教我什么道法啊?”
师父?
什么师父?
两女狐疑,回头一看。
刹那间,秦微凉和裴家姐妹六目相对,三人脸上的笑意全都戛然而止。
鸠浅心中大感不妙!
但是,他好像又不太清楚不妙在哪里......
四百七十四章 女人多了好难受
同样感到不妙的还有秦微凉,她那一句师父喊出了口。
那两个女人迷茫转而惊喜的表情一下子就告诉她:你说错话了!
秦微凉一下子尴尬在了原地。
此时,鸠浅还左挂右挂着裴家姐妹。
鸠浅只是将手放在了她们的头上,动作看起来还稍微正常一点。
鸠浅见到秦微凉到来,身体一抖,然后不着痕迹地下了床,从两女的怀抱之中抽出了身。
“微凉,今天我教你空间遁法!”
然而,鸠浅这才发现,秦微凉的眼神已经牢牢地盯住了裴家姐妹,看都没看他一眼。
鸠浅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
鸠浅今日有幸一见,大感果然名不虚传!
......
裴三千姐妹俩,嗯,一路上赶路赶得很匆忙,心情也很急切。
他们在得到封家子弟的传讯之后便果断赶了过来,将平一洛一个人丢在了生财城边。
相思心切,姐妹俩没什么大的准备,也就是喷了点香水化了个淡妆。
裴三千化的妆是仿秦微凉的容貌的,原本想要惊艳一回鸠浅的狗眼。
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齐一门遇到正主。
于是她一眼就被秦微凉看了出来,然后遭到了秦微凉无情的眼神嘲讽。
是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但是,这不重要。
因为裴三千好像听到了一点点很有意思的话。
秦微凉是不是叫她们俩公子为师父来着?
好像是的吧?
叫得好!
完美!
本来十年不见鸠浅,今朝得见,姐妹俩就开心得要原地高潮。
这一次,得知鸠浅居然将秦微凉收成了自己的徒弟。
嗯,意外之喜。
喜上加喜。
自古以来师徒之间是不阔以有不健康的关系的,不然,祖坟都给你骂出烟儿来!
快乐呀,一切也就往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
裴三千优哉游哉地卸妆,露出自己的桃花眼,和妹妹裴青丝坐在一起,微笑不语。
秦微凉收敛了笑容,坐在另外一边,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鸠浅原本很欢乐的。
毕竟,一大早睁开眼就看到十年不见的两个侍女了。
故友重逢,见到她们很想念自己,鸠浅还是有些开心啊!
但他现在和三个女人同处一室,却有些如坐针毡的感受。
浑身就像是被人用眼睛盯着,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原本,今天之前的几天,秦微凉都不会在他的房间呆超过一刻钟的。
今天她自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远远超时了。
只不过,秦微凉一直没有说话,看着裴三千姐妹目不转睛。
她们之间好像有一种对峙的感觉,但是鸠浅又找不到她们对峙的理由。
她们以前认识吗?
还是说就是有仇吗?
鸠浅冥思苦想,不得而知。
忽然,裴三千说话了。
“按照辈分,秦姑娘应该称呼我们两个一声师娘。”
秦微凉眉头一皱,神色狐疑道:“你们两个是.....?”
秦微凉看看裴三千两人,在看看鸠浅,一时间大惊失色。
鸠浅和她们两个难道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吗......
秦微凉脸上阴晴不定,联想到一进门看到的那一幕,心里有些异样的感受。
这种感受,有些难言,涩涩的,紫色的。
听到裴三千说话的鸠浅却是一头雾水,什么师娘?
秦微凉看见鸠浅疑惑的神色后,懂了。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原来如此。
秦微凉微微一笑,对鸠浅说道:“你出去一下?”
鸠浅挠了挠头,疑惑道:“为什么?”
裴三千也摩拳擦掌,说道:“公子出去吧!”
鸠浅还是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
三个女人同时转过头看着鸠浅,眼中寒意森森。
鸠浅顿时背脊一凉,什么都不敢再问了,举了白旗道:“好,我出去!”
说完,鸠浅快速地走出了他的狗窝。
回头一看,一道淡淡的荧光覆盖了小屋。
隔音阵法?
又是防我的?
鸠浅翻了个白眼,挖了挖鼻孔,心里超级不爽,直接扬长而去。
小屋中。
秦微凉将施展了隔音阵法的小手收回袖中,问道:“不知两位姑娘师娘二字从何而来?”
裴青丝得意的说道:“我们是公子的侍女,你也可以认为我们是侍妾。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和公子同床共枕了。”
姐妹俩这十年见过了很多生死离别,有丈夫上前线夫人哭诉的,也有身处异地两军的。
反正,她们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鸠浅喜欢秦微凉的事情,不是秘密,天下人都知道。
在重新审视了一番自己的感情之后,姐妹俩决定了。
比脸她们肯定是比不过秦微凉的。
秦微凉乃天眷之人,不是她们这样没受到老天眷顾的女人可以比的。
要想和鸠浅双宿双飞,白头偕老,相伴久一点的话,她们就需要在其他方面下苦功夫。
其他方面嘛,那自然就是除了脸之外的所有方面。
智力,身段,声音,肌肤,乖巧度,贴心度等等......
经过一番推演和磨练,她们从许多过来人的大妈那里获得了大量经验之谈。
信息很繁杂,不一一细说,最后归纳到一点就是:
女追男若是想要成功,就必须豁的出去,坚决不要脸,越不要脸成功率越高。
这一点和好女怕缠郎的道理互通,裴家姐妹对自己进行了十年的心理疏导,接受了。
所有悠着的女人,除非喜欢她们的男人锲而不舍的追下去,不然一般都是被放弃了。
而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一部分人,一旦选择了放弃追求女人,就是接受了永别。
所以,她们想了想决定另辟蹊径,大大方方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真爱。
于是乎,从来没有给过鸠浅多少好脸色的裴家姐妹二人,一见面就给了鸠浅一个大大的拥抱。
面对自己姐妹的投怀送抱,鸠浅看起来很开心。
嗯,她们也很开心。
所以,说出这听起来有些不太要脸皮的话时,裴青丝一点都不脸红。
得幸福者得天下,其他的都是浮云。
同床共枕?
秦微凉心里有些异样,看了眼姐妹二人,神识扫了扫后翻了个白眼。
她们是骗人的。
全是完璧之身,同什么床共什么枕?
就是说出来膈应她的!
秦微凉对着姐妹俩做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决定直接放大招,说道:“他喜欢我,他只喜欢我。天下人都知道,前几天他还对我说他好喜欢我。”
靠!你妹!
裴三千感到心中被插了一把利刃,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裴青丝保持理智,驳斥道:“师徒之间的喜欢,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啊,师徒是不能在一起的哦!”裴三千反应了过来,和妹妹一起进行着反击。
秦微凉脸色微微一黑。
师徒二字,其实她想着用作她和鸠浅之间相守的秘密的。
好巧不巧的,被这两个女人听到,此时想要否认已经来不及了。
秦微凉顿时很烦。
“怎么,公主殿下不说话啦?”裴三千见到秦微凉不说话,顿时得意忘形,继续戳她伤口。
秦微凉脸色有些不自然,心知她想要反败为胜必须要重拾话语权。
于是,她说道:“你们这么得意是很有信心抓住他的心咯?”
被秦微凉这么一问,憨厚老实的裴三千,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一直恬静又甜美的裴青丝眼珠子一转,说道:“有把握抓住他的身体就够了,至于心,日久见人心嘛。”
裴青丝说着将那一个‘日’字着重点出,对着秦微凉灿烂的发笑。
嗯~?
秦微凉哪里见到了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顿时便被裴青丝一个字怼得脸色通红。
“你们两个身为女子,还知不知廉耻?”秦微凉银牙紧咬,沉声问道。
“这一点公主殿下恐怕是要关心一下自己吧,侍女陪侍公子自古有之,徒儿陪侍师父的好像在凡间是要浸猪笼的吧?”裴青丝抓住一点反复打击。
秦微凉脸色愈发黑了,嘴唇努动半天,说道:“据我所知,鸠浅他可是宁吃仙桃一个,不要烂杏一筐的人。”
听到这句话,裴三千陡然一怒,喝道:“你骂谁呢?你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裴三千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嘴笨而不自知,说完之后看到妹妹裴青丝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误了事。
“呵呵,多谢夸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天下男人都喜欢我。”秦微凉一时得意,也露出了一个破绽。
裴青丝顿时识破,针锋相对道:“是的,天下男人都喜欢公主,可惜了,上次我们姐妹两可没看到有谁愿意救你。长得好看很倒霉的,天下男人都喜欢玩儿,但是没人敢要。”
这一句话就很毒了,比起秦微凉暗讽她们是烂杏过分得不止一筹。
秦微凉怒意渐生,转而想到一点事情,好似关心的说道:“上次鸠浅为了救我出手扭断的是你们二位谁的手?身后的伤可复原了?”
闻言,裴三千脸色一变。
秦微凉知道了。
“原来是你的,伤好了吗?”秦微凉气死人不偿命,一边说还一边眨着大眼装无辜。
裴三千气得是牙痒痒,如果不是打不过秦微凉,她真是想直接上手揍她一顿。
秦微凉所说的那是她们几人最初的邂逅。
那时,裴三千姐妹奉命去刺杀秦微凉,路上就是因为鸠浅的插手,她们失了手。
不过,裴三千其实相比于讨厌那一次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却是很感谢那一次的相遇。
“说起这个,倒是要感谢你。不是因为你哥死了,我们都没机会接到刺杀你的任务,更没机会认识他。”
说完,裴三千杀人诛心一般地对秦微凉甜甜一笑。
秦微凉怒不可遏,她听到了裴三千提到了他的哥哥。
一般的吵架也就够了,现在涉及逝者,秦微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寒。
“呦吼?说不过想要动手吗?”
裴青丝大摇大摆地拉着姐姐走到了秦微凉身前。
“这里是齐一门,持白子就在一里内的苍生院。公子就在外面,你敢动手吗?”裴青丝得意地昂起了头。
秦微凉紧咬银牙,强忍怒意而不发。
她的修为比她们两个叠在一起还要高,但是秦微凉知道她在齐一门里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她动手,齐一门的人一定会杀了她的。
秦微凉想起前不久放过这个裴三千的事情,懊悔不已。
“我那天真应该任由你被人玷污致死,不然你的嘴也不会到了今天还有机会喷粪!”
说完,秦微凉开门而去。
裴三千和裴青丝呆在屋里,怒视着秦微凉的背影,同样也生气得无以复加。
三个女人的一波口舌之争,没有经验斗嘴的两伙人都是输家。
秦微凉离开之后便径直去找到了鸠浅,鸠浅就在不远处的宝花园中的花圃上躺着睡觉。
见到秦微凉的脸色不佳,鸠浅笑着问道:“怎么啦?斗嘴没斗赢吗?”
鸠浅猜到了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就是打嘴炮,毕竟势力敌对嘛!互相辱骂几句也是正常的。
鸠浅的心思还是比较纯洁,出门半天也没往女人极端小气的方面想。
秦微凉冷哼一声,扭过了头,没好气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鸠浅平白无故地受到了怒火,有些无辜,顿时闭上了嘴。
得得得,您儿随意,我就不多嘴了。
鸠浅正打算继续安睡,神识中裴三千姐妹也过来。
她们像是傻瓜一样,相拥往鸠浅身边跳来。
鸠浅视野中两个女子傻笑的面孔,不停放大,大赅道:“喂,别!我身体下面不稳,睡得是花......”
“duang~~”
没说完,鸠浅就被两女一下子摁倒了花床之中。
人落下,一片花瓣扬起。
两男一女,就在秦微凉的面前在花丛中翻滚。
其实三人都没什么奇怪的动作,但是秦微凉还是心头一阵不爽。
鸠浅一把推开两个女子,然后将头上衣服里的花瓣拂去,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欠打了,跳什么跳?”
说着,鸠浅对着两女挥舞起了小拳头。
其实这只是下意识的举动,鸠浅十年沉浮间知道打女人不好,但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小拳头。
熟悉的一幕,不知道使得裴三千和裴青丝心中多暖。
只是刹那间她们便对着鸠浅扑了上来,一边一个紧紧地抱住鸠浅,嚎啕大哭。
女子的哭声满含思念,没有掺杂一点点别的意味。
秦微凉看到这一幕一下子便感到十分的局促,心中出现了一丝她与这副场景格格不入的感受。
她们跟在鸠浅身边的时间比她要长,秦微凉也知道。
于是,秦微凉快速地离开了百花园,将这方天地留给了鸠浅三人。
秦微凉的吃味,鸠浅看在眼里。
“喂,再不放手我真的揍你们哦?”鸠浅对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两个女子说道,语气中有一丝怒意。
两女快速地爬了下来,说道:“情不自禁,真的很久不见了,公子刚才握拳头的那一幕好熟悉。”
裴青丝一边抹眼泪,一边笑,样子丑极了。
鸠浅白了她们一眼,说道:“别闹了啊,我现在是秦微凉的保镖,所以你们也是秦微凉的保镖,知道了吗?”
裴三千整理好思绪恢复平静,问道:“什么保镖啊,她修为比我们三个都高诶!”
裴青丝顿时附议,说道:“就是就是,哪有我们这样的保镖的?她保护我们还差不多。”
“不跟你们解释,听话就行!”
说着,鸠浅抽身朝秦微凉追了上去,留下两个刚刚洒下了激动的热泪的女子在原地。
裴三千顿时变回了那个恨不得一把将鸠浅掐死的裴三千,身前的伟大波涛开始汹涌。
“看见秦微凉就走不动道了,狗男人!!!”裴三千憋了好一会儿,然后原地跺脚怒骂。
裴青丝盯着鸠浅离去的方向,噘起了嘴巴:“这都是我们注定一定会经历的。”
“好烦啊,这个臭男人,我们就不是女人吗?他就像看不见我们一样。”裴三千气得浑身发抖。
亏得她们这么积极,这狗鸠浅就像是瞎子一样,这么狠心地把她们丢在原地不管。
“没事的,姐姐,公子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相比于裴三千,裴青丝倒是很平和得多,伸出小手抚摸着裴三千的后背安慰道。
“青丝,我们要加油啊,绝对要让鸠浅这个狗男人爱上我们,然后我们再狠狠地甩了他,十年不见啊!他太过分了,居然一点脑子都没长出来!”
都不知道哄她们几句再走!
裴三千气急败坏,觉得鸠浅一点都不想她们。
她们白想这个臭男人了!!!
裴青丝掩嘴一笑,说道:“姐姐,放轻松,不能满脑子都是男人。从明天开始我们再牢牢地跟在公子身后,形影不离。今天给他放个假算了,刚才我们的话确实也将秦微凉气得不轻。”
裴三千不知道秦微凉气得轻不轻,只觉得自己一定会短寿的。
她狠狠地点了点头:“听你的吧,今天之内我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说完,裴三千转过了头,朝着一边走去。
“姐姐去哪?”裴青丝问道。
“找齐一报个到啊,你不会忘了我们今天过来半天了都没有和齐一门的人打招呼吧?”裴三千翻了个白眼,心说妹妹你也一样粗心,满脑子都是男人。
“哦哦哦。”裴青丝顿时醒悟尴尬一笑,跟了上去。
四百七十五章 我是最好的术士
术士者,趋吉避凶,于万千浮乱之中抽丝剥茧,玩弄大势之人。
不入流的术士,随波逐流,如浪涛之中起起伏伏,惶惶不可终日。
二流术士,低吟婉转,操牛刀斩蝇翅,以为自得。
一流术士,顺势而为,以己为大势之头,敢于做那弄潮儿,驾驭大势,一浪登天。
最好的术士,不当得势之人臣,不做锦上添花之事,于世间大势将下之时强势崛起,于人间水火存亡之际豪夺因果。
......
小舟山。
那一场纸条白雨,淋湿了生财城中的人心,也打乱了西秦子弟兵的阵脚。
二十万士卒,将近八成的人明确提出了抗议。
暗处心有不快隐忍不发的人,绝对更多。
为此,有些人丢掉了身上的战甲。
战场之上最喜一往无前,最忌兵马心不在焉。
如此这般,这一仗打不下去。
就是强行开战,仗打下去了,也一定会输。
秦画深知这一点,所以,已经连续愁了好几日。
这几日间,他西秦的军师好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呼呼大睡,不问世事。
秦画内心慌乱,于一日深夜,悄然来到了秦豪的宿处。
秦画敲了敲门。
“请进!”
秦画推门而入。
入眼便是,秦豪正襟危坐于桌前,桌上两碗火酒。
火酒之烈之香。
如草原上敢于追逐群狼的野马,如西秦骑在男人身上纵横的娇娘。
秦画静静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拿酒,就是温的。
秦画端着酒碗,惊讶道:“你知道我今夜会来?”
秦豪笑而不语,点了点头,戴上了面具。
秦画心头稍稍安定,他喜欢秦豪这一幅对万千世事了如指掌,胸有成竹的模样。
只有这样,秦画才安心。
秦画轻轻抿了一口火酒,腹中火辣。
西秦火酒,陪伴和支撑了多少西秦汉子熬过漆黑长夜,迎来黎明啊?
秦画心间有些感触,不免有些黯然。
片刻之后,秦画变得坚毅。
正因如此,西秦大计更断然不容有失。
秦豪目睹了仙人情绪的前后变化,心头有些自豪。
轻忆苦而不沉沦,稍黯然而不神伤。
于痛苦中咬牙负重,坚持不懈;
于浮乱中坚守本心,坚定前行。
这样的人是注定能够办成大事的王。
真的极好,极好。
只不过,而今的王,先后见到计划好似偏离,心有些乱了。
秦豪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说道:“仙人可曾听过,见一网知天下的故事?”
听到秦豪的话,秦画轻轻放下酒碗,摇了摇头。
秦豪说道:“相传以前有一位谋士,看见了库存多年不用的渔网,便推断出了此国将亡的结果。”
秦画眉头紧皱,眼神不停躲闪,反思这该不会是西秦吧?
秦豪笑道:“当然不是西秦。只是一则消亡的凡国的故事。”
秦画问道:“请详讲。”
秦画突然觉得,或许这个故事听明白了,他今夜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秦豪说道:“那个小国,人民捕鱼为生,那个谋士发现仓库中的渔网,新网网眼逐年减小,旧网网眼越大的网上面的灰尘越厚。由此推断,此国大势降下。”
秦画心头感到一丝震动,觉得这种推断太过武断,有些不太真实。
秦画将火酒一饮而尽,问道:“这是真事还是寓言?”
秦豪飒然一笑,说道:“所有的寓言都是真事。仙人事到如今难道还要事事理解其成因,才能接受它们的存在吗?”
秦画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豪继续说道:“所谓见微知著,便是这般了。”
秦画问道:“这和我今夜前来的原因,有什么联系吗?”
秦豪笑道:“前去洒下纸条的那些个仙人可从来没有因军士的人心浮乱而前来牵挂我的计策是否准确。”
秦画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快,说道:“我是君,他们是臣。我比他们着急是应该的。”
秦豪笑而不语,端起酒碗,喝了一点点火酒。
只能一点点,再多他就受不住了。
正当秦画疑惑不解时,房门被人敲响。
“仙人,属下前来汇报。”
嗯?
仙人?
他知道我在这里?
秦画看向秦豪,瞬间明白了。
这是秦豪的安排。
“进来吧!”
得到秦画的许可,门外大汉推门而入,对着秦画和秦豪恭敬一礼。
然后,他转向秦画,说道:“仙人,上次的纸条,我等只洒下了三分之一。”
秦画瞬间了然,对着大汉摆了摆手,大汉闻言静静退下。
在大汉走后几息,秦画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于是,他站起了身,想要离开。
然而,秦豪也站了起来。
“我虽为人王,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我的多虑,秦豪,不用相送,我不该怀疑你的计策有失。”秦画以为秦豪是想要送他,顿时阻止道。
秦豪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人没有那么金贵,仙人有疑惑直问便是。今夜我不是相送,是真的有事需要仙人跟我走一趟。”
秦画转头问道:“去哪里?”
秦豪正色道:“北墙,秦王城。”
秦画身躯一震,眼中满含疑问。
秦画冷然声名道:“秦贺一人之计害得我西秦损失了几十亿人命,我绝不会与秦贺握手言和。”
秦豪低头一笑,说道:“他只是属下的一颗棋子,仙人大可不必这般介怀。”
“你疯了吗?他可是十境的修为,你这般利用他,难道你就不怕引火烧身吗?他若有心杀你,一百个我都拦不住他。”秦画厉声质问。
秦画觉得秦豪疯了,怎么什么人都敢利用?
我又不是没有利用过他,秦豪心间微语,嘴上却是说道:“仙人,小人能让秦贺心甘情愿,何来利用一说?”
“你在玩儿火,我不同意。”秦画义正言辞。
“既然仙人不同意,那为何我当日利用初帝时,你不阻拦我?”秦豪笑问。
秦画一时语塞,没有想好答复。
秦豪自顾自地说道:“归根结底,仙人还是一个重情之人。仙人只是觉得身为一地之王,为了那些惨死的子民,你应该恨秦贺。其实,仙人内心是不恨的。因为,仙人心里清楚,如果那个时候能够作出决定的人是你,你也会将兽潮西引。”
“说到底,只要北墙一破,将兽潮西引的事情就是必然的。谁让你西秦地大人稀呢?”
秦豪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去。
说完时,秦豪回过了头,说道:“仙人,我睡了几天,养精蓄锐可不是为了休息的。西秦大计环环相扣,一环都错不得。放下那一丝无用的成见吧,秦贺只是一个背锅的人。”
秦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走出了秦豪的小屋。
只见秦画一声不吭地走到秦豪身边,将他抓起,拔地而起,朝向西北而去。
在秦画全速地赶路之中,他们来到秦王城时,天色还没亮。
他们来到秦王城的第一刻,四周便围上来了一群人。
他们是西秦十鬼,秦画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但是数数人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我要见秦贺。”秦画洪声说道。
西秦十鬼有些凝重,这家伙的气息在他们之上,说明实力不比他们弱,隐隐还有比他们强的感觉。
其中的一人正想说话,心间落下了几句话。
下一刻,他们深深看了秦画一眼,对着秦画鞠了个躬后,飘然离去。
秦画落到地上,将秦豪放下,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抱臂而立,出现在了他们身前。
光膀子汉子便是秦贺。
“秦画,有什么事情?”秦贺问道。
秦画冷哼一声,将秦豪指了指,冷哼一声,转身远去了一段距离。
“你哪位?”秦贺对秦豪问道。
此时的秦豪是真面目示人,脸上没了伤疤和面具,秦贺还认不出来了。
“小人秦豪。也是小童!”秦豪不卑不亢,自我介绍。
秦豪话音刚落,秦贺便皱起了眉头。
当初就是因为他,墨海才被李休还一脉给打下来,成为如今的墨海国的。
“原来秦豪就是小童,怪不得西秦最近对阵皇室军队十战十胜。”秦贺抚鼻一笑,语气中听不出是真心夸奖还是有意嘲讽。
秦豪对秦贺说什么不在意。
“我来此,是想向你要人的,顺便也给老秦王一个机会。”秦豪笑道。
老秦王?有了新秦王他就成了老秦王了是吧?
秦贺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向我要人,还给我机会?你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你能给我什么机会?”
秦豪说道:“给老秦王一个被西秦子民原谅的机会。”
听到这话,秦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秦贺指了指秦画,说道:“秦画知道你是小童吗?”
秦豪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告诉仙人。”
秦贺点了下头,继而问道:“你觉得我三十年前的选择错了吗?”
秦豪笑道:“我怎么觉得不重要。这三十年老秦王不痛苦吗?即使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也确实牺牲了别人不是?”
秦贺想要解释:“可是......”
秦豪打断了他,说道:“没有意义。现在活着的西秦子民没人不恨你。没有人不恨你。你一声不吭地将兽潮往他们那里引,他们毫无防备就死伤无数,你这就不可能对得起他们!”
秦贺知道秦豪说的有道理,甚至秦贺觉得这也是秦画恨他的原因。
秦贺叹了口气,问道:“说吧,小童,我知道你天下最聪明,你如今能帮西秦谋出路,我感激不尽,一定配合你。”
秦豪灿烂一笑,对着秦贺拱了拱手:“多谢!”
秦贺说道:“我这边能用的忠诚之士就西秦十鬼啦,他们老的老伤的伤,都拿去吧。”
秦豪点了点头,交给秦贺一个锦囊,说道:“在初帝下令让所有人南撤的时候再拆开。”
秦贺将锦囊捏了捏,收进了储物袋,点了点头。
秦豪很顺利地做成了这一切,正想转身离去。
突然,秦贺拦在了他的面前。
看见秦贺拦住了秦豪的去路,秦画顿时大骇,正欲上前争夺。
秦豪对着秦画,摆了摆手:“不用过来。”
秦画按捺住心里的急迫,生生地停在了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秦豪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秦贺咬了咬牙,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我真的不能离开北墙。”
听到秦贺这句话,秦豪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想走,谁拦得住你?
只不过自己觉得自己不能离开罢了。
“简单告诉你,在今天之后,就是我大概布下了十环计策。环环相扣,扣完了之后,现在西秦的人能活下来一大半,大概九成。”秦豪的计划很繁杂,只能长话短说。
“十环?”秦贺觉得这很不靠谱,“万一十环之中出错了一环呢?”
秦豪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我和别的术士有什么区别吗?”
秦贺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秦豪或者小童,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术士。
看到秦贺一脸懵逼和茫然的样子,秦豪其实很不愿意跟他解释。
秦豪觉得秦贺这个莽子根本听不懂自己的话,说了照样该懵逼的懵逼。
秦豪想了想,尽可能使自己的话简单易懂,说道:“区别就是,别的术士,十环计划错一环就会失败。我呢,不会。”
秦贺觉得秦豪说了跟没说一样,说道:“十环,就拿每一环都只有正负两个结果来算。十环就会有一千零二十四种结果,只有一种结果是你想要的。如果现在你死了怎么办?岂不是其中一环失误之后就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了吗?”
秦豪听到秦贺的分析,心里大惊:哎呀,你还会算数儿?
秦画也在竖着耳朵聆听,秦贺的担心也正是秦画担心的。
现在秦豪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到时候绝对会有很多人前来暗杀他这个谋士。
完完全全地保护住一个人,秦画觉得很难,心里有些不踏实。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了暗杀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其中,某些个体的实际战斗力之高,远超同境。
可谓是令人发指,只有交手的时候才知道对方手段的恐怖。
秦豪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计划成功,只需要这十环的事情发生就够了。至于结果,本就是正负皆可。”
秦贺表示听不懂,茫然地摇了摇头。
秦豪很无语,觉得自己跟傻瓜有什么好说的?
秦贺随即问道:“如果这十环发生不了呢?”
“你以为没有我的存在,北墙就不会破吗?赤地千里就不会来吗?地龙就不会翻身吗?”秦豪三连发问。
秦贺点了点头,说道:“我真的这样觉得,如果没有你的预言,我觉得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秦豪惊掉了下巴,万万没想到秦贺这么高看于他。
秦豪无奈地说道:“我不是天命之子,这些事发生不发生的开关不握在我手上。”
“但是你知道。”
“对,我只是知天命。”
“那就是握在你手上。”
“不是。”
“那握在谁手上?”
秦豪看见秦贺一副想把那个人找出来然后打死的样子,顿时觉得人傻也挺好的,最起码生活很简单不是?
秦豪深深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天,指了指地,指了指秦贺,指了指自己。
秦贺喃喃自语:“天,地,你,我?世间的一切?”
“嗯,你终于明白了。”秦豪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你做这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我不信你会无的放矢!”秦贺想不明白,既然一切都已经注定,那岂不是意味着再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
其实不是的,即使大势之狂澜无法挽回,人力也能改变一些微末。
“这么说吧,如果一场大战的结果是只能活下两万人。我能做的,就是选择这两万人的组成。比如说,五万打五万,我能让其中一方死三万,然后另外一方全死。对于人而言,我左右了战局的胜负,但是对我而言,我只是替换了结果。”秦豪心说我再也无法解释得更简明了。
如果你这样还是听不懂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就懵着吧。
秦贺苦苦思索,绞尽脑汁去理解,还是不够明白。
他突然觉得平时自己应该多动动脑,不然也不会像今天一样这么辛苦。
脑子里像是生锈了一样转不动,不管怎么冲锋就是打不通其中的关节和因果。
半晌之后。
秦画可能是不忍心看到秦贺这般苦恼,飘然而至,说道:“就是说,北墙必破,但是秦豪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让我们西秦的人全活下来,代价就是让其他三洲的人去死。”
对于秦画的这一番解释,秦豪皱了皱眉头,心说你也不能这样说,要不然初帝知道了会弄死我的。
不过,秦贺却是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好似一番明悟了的样子。
秦豪见状放弃了继续解释,心说先就这样吧。
“你们走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贺很开心,他觉得他已经找到了出路,浑身重新有了干劲儿。
秦画点了点头,欲拉着秦豪离去。
秦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秦贺说道;
“秦贺,其实你可以这样理解,我和其他术士的区别就是:我是上下几千年中最好的术士。”
说完,秦豪也不再多说废话,跟随秦画离去。
秦贺站在原地,一直望着秦画和秦贺渐渐南去,直到他们消失在他的神识和视野之中才收回目光。
半晌之后,秦贺点了点头,哈哈大笑。
秦豪是最好的术士,这再好不过了。
四百七十六章 悲与欢,乖与皮
西秦之人在生财城洒满了白纸条的事情,经过一个月的传播,终于传遍了墨海大地。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绝望有人忧。
东楚,后山,一座山头。
山下有几块墓碑,刻有拜神候。
一男一女,在墓碑之前一立一跪。
“苍月,你不要跟着我啦!”
说话人是拜小月,十年前灭亡的拜神候少主,此时成了亡宗遗女。
此时她气愤无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苍月站在拜小月身后,静静地站立,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拜小月并不是第一次赶他走了,对于她的冷漠,苍月早已经习惯。
事实证明,只要习惯了,一切都是自然的。
过了十年,苍月对于她这种恶劣的态度都不感到反感了。
对于苍月的油盐不进,拜小月更加气愤。
“你不要学他,他的沉默寡言不是你能明白的!我不喜欢你!”
拜小月跪在墓前回头嘶吼,活像是一只即将崩溃的母老虎。
有些事情,苍月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
但是一直被人怀疑,所以他还需要再解释一下。
苍月说道:“我跟随着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说话只是不想和你争吵。你不能因为心里装着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就不准别人不说话吧?”
然而,在几乎失去理智的拜小月面前,苍月的解释就是掩饰。
“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像一条忠狗一样跟在我身后一跟就是十年?”拜小月问道。
“因为师父待我挺好的,你是少主,我是拜神候未来的护宗大长老。”苍月实话实说,虽然他知道拜小月不会信他。
“我现在已经不是拜神候的少主了,你走吧,不要管我。”拜小月三句不离让你滚。
苍月已经习惯,说道:“你心里一直装着他,一个人在言公卿不安全。”
拜小月说道:“你不要胡说,我现在心里没有他了。我现在是言公卿的少主夫人。”
“是啊,心里没有了,但是不提他的名字你都知道我说的是谁!”
苍月摇了摇头,轻蔑地一笑,离开了此地。
“你!”
苍月走得很果断,拜小月还想辩驳便不见踪影。
拜小月话语说到了一半,眼泪便如泉涌一般滑落脸颊。
她看着墓碑,对着墓碑上的几个字哭泣道:“师父,我好难过,我报不了仇,十年了,楚家到现在还不同意出兵,分明西秦都要围城了的,呜呜呜......”
她一边啜泣,一边倾诉,一股脑地将一憋憋在心里十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苍月远在山外的云上,遥遥看着拜小月,心里的难过,十年不散。
北墙。
逆流光之上。
一日前,来了一小波兽窜。
没了阴阳道的协助,加上北越百族也没有拼尽全力。
巍峨的北墙,被翻越了。
一小波修为三到九阶不等的妖兽,从北越和西秦交界处成功南下。
初帝握着那张白色纸条,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传了一道命令下去。
很快,北墙边所有势力和个人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消息内容不多,只五个字:所有人南撤。
但是,就是这简单的五个字,引得四千里北墙人心如山倒,轰然崩塌。
大部分人都在确认接到的消息属实之后,听令南撤。
绝对意义上的南逃大军,成型了。
不过,也有不那么着急南下的。
北越百族中的江家就是如此。
江半枚和江上君厅中对坐,一干族中要员分别落座于两侧。
江半枚自从十年前在长歌当欢面前的那一跪之后,在族中的地位日益飙升,一路高升,如今已经贵为家主。
江上君也在那一次惨白鸠浅之手后,变得真正意义上的退居幕后,无事绝不在人前走动。
十年风雨与沉浮,江家而今已经冠绝北越成为了北越当之无愧的霸主。
他们收到了消息,一族上下也正在准备行礼。
不过相比于那些呼天抢地,呼朋唤友的逃难之人,他们优雅多了。
江家上下若干人等都秉承着最上头两位真九境之人的行事作风,不慌不忙。
“叔叔,我说的没错吧?阴阳老祖死后,北墙已经是倒了,初帝一定会让我们南撤的。”江半枚摇着手中的命令,对着江上君说道。
江上君眉头紧皱,说道:“我们的世代根基都在这北墙边,即使南下又能去哪里?那些个南边的势力,基本上都和我们毫不相识。”
江半枚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交给了江上君。
江上君看过之后,笑了笑,传给了身边的那些族老与各房话事人。
“还以为你真的只是聊表谢意,原本你还是伏脉千里。”江上君由衷夸赞道。
江半枚摇了摇头,说道:“末世来临,天下能有话语权的大势力也只有那几个。我只是挑中了我最有好感的长歌当欢罢了。再者说了,封家也只是鸠浅麾下的势力,我们去是雪中送炭。随手拿个名分,也算是帮他们一把。”
“嗯,挺好的。”江上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心说我们人还没到墨海,墨海中便已经有我们的安身立命之地了。
......
齐一门。
鸠浅很苦恼。
因为女人一多,他就不懂得该怎么处理了。
原本他是在尽师徒之谊,合理地传授秦微凉几招道法的。
但是,裴家两女来了之后,情况就变得有些处处比较的意味了。
不管鸠浅教秦微凉什么东西,裴三千都像个大喇叭一样吵着她要学。
不仅如此,她还总是翻旧账,将鸠浅以前对她作出的轻薄举动拿出来鞭尸。
其实鸠浅过了十年,已经不太会使用这种办法惩罚女子了。
但是,裴三千是不管这些的。
鸠浅很郁闷。
裴三千却很聪明。
原本鸠浅是想运用一顿毒打来让裴三千闭嘴的,然而在秦微凉面前,鸠浅却怎么也提不起拳头。
有时候真的气到了忍不住的时候,拳头提起了也不好意思揍裴三千。
可是裴三千真的很欠揍,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看不出他鸠浅正很努力地在他心上人秦微凉的面前维持良好的形象吗?
总是提自己打女人的事情做什么?
害得鸠浅已经无数百遍地跟秦微凉解释说:“我那是年少不懂事。”
最难受的是秦微凉的反应一直不咸不淡的,既不表个我相信你的态,也不干脆大方的说道我不介意。
天地良心,只要秦微凉说一句她不介意,鸠浅立马大屁股刮子伺候裴三千,不欺负哭裴三千他就不姓鸠。
这一天,炼狱山谷之中。
“是不是这样!”秦微凉很惊喜,伸出两根手指,手指间有一道黑漆漆的裂口,仿佛是空间的伤痕。
她正在修炼空间遁法。
这种道法鸠浅习自于画中人,姜丝丝,前几天刚刚教给秦微凉。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把眼睛闭上,再静下心一点,感受到更多的空间节点没有?”
鸠浅看到秦微凉能够召唤出空间之门了,心里雀跃,继续要求和鼓舞秦微凉。
就在这时,炼狱山谷之外,两个手提烤串的女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鸠浅顿时心头一怒,那种想用大巴掌对付这对姐妹的冲动蹭蹭地冒了出来。
真的是,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十年不见,明显她俩的屁股就痒了很多。
这几天每一次他教秦微凉道法的时候,她们两个都会过来捣乱。
鸠浅算是看明白了,她们就是见不得秦微凉好。
“你们是不是又欠打?”鸠浅一个遁空便站到了裴三千和裴青丝中间,一手一个,揪住她们的耳朵。
“公子,疼,耳朵要掉了,呜呜呜......”裴青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鸠浅瞬间尴尬,松开了手。
相比裴青丝,裴三千的耐力就强了很多,一边眼睛通红一边喊道:“我就是看你们修炼得太辛苦了,特意来给你们送烤串的。你看我们都烤好了拿过来的。”
裴三千说着将手里的烤串伸到了鸠浅面前。
鸠浅一闻,好香,味道好似不错的样子。
等等,这不重要。
鸠浅面无表情地夺过裴三千手中的烤串一口撸掉,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不许再过来打扰我们修炼。”
说完,鸠浅在裴三千眼泪掉下来的前一瞬间松开了手,然后捏住她的肩膀把她转个面,随即一脚揣在裴三千的屁股上,将她踢飞。
潇洒地做完这一切,鸠浅蓦然回头,恶狠狠地看向裴青丝。
“你呢?”鸠浅不怀好意地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给你给你,我走我走!”裴青丝顿时小脸一白。
说着她就将烤串递给鸠浅,然后快速地朝着姐姐被踢飞的地方跑去。
搞定这一切,鸠浅捏着烤串回到了秦微凉身前。
“给你,她们虽然不乖,但是烤肉还是味道不错的,吃完了继续练。”鸠浅将烤串递给秦微凉。
秦微凉眉头极为好看地一舒,伸出酥手接过,小嘴咬了一点点。
“秦微凉,吃快一点!磨磨唧唧的,一下午都完了。”
鸠浅看着秦微凉吃东西的样子就来气,什么东西都要细细地品尝,于是恶狠狠地催促。
秦微凉被鸠浅一凶,娇躯一抖,然后两下撸完,继续修炼。
鸠浅满意地点了点头。
“修炼道法就是需要一鼓作气,你好不容易有了些许效果,切忌不能沾沾自喜然后半途而废......”
鸠浅就像一个不厌其烦地老学究,嘴巴一直说个不停。
炼狱山谷之外。
入口处上方一旁的山谷边缘处,两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赫然便是刚才被鸠浅踢飞和吓走的裴家姐妹,裴三千和裴青丝。
她们偷偷地观望谷中,鸠浅正叉腰围着秦微凉转圈圈,一边转一边说个不停。
秦微凉伸出两个食指,手心相对,闭目而凝,好似在感受着天地之间的什么东西。
“哎呀,耳朵屁股都痛死了,鸠浅个臭男人都不知道对女孩子下手轻一点。”裴三千脸色通红,气得要死,一手揉耳朵一手揉屁股。
“看来我们下次得改变策略了,这次我们还没有走进去就被公子轰出来了。”裴青丝总结了最近几天的得失,说道。
就在这时,裴三千发现了异样,裴青丝就像是一个没事儿人一样。
“青丝,你耳朵屁股都不痛吗?”裴三千被鸠浅一脚踢出了齐一门,对后来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还以为裴青丝也是被鸠浅踢出来的。
“不痛。公子力气虽然用的大,但只揪了我耳朵一下我就哭出来了,后来他就松手了。”裴青丝笑道。
“那他没踢你屁股吗?”裴三千勾着头看向妹妹的身后,觉得自己可能再次被鸠浅不公平对待了。
“没有呀!”裴青丝有些得意,甜甜地一笑。
果然!
不公平!
“凭什么?我今天什么额外的话和事儿都没做,就因为我没哭就对我又上手又上脚的吗?”裴三千顿时气得是身前波涛起伏,揉着耳朵的手立马停下了动作。
她想不明白,怎么又是她挨最毒的打。
鸠浅不把她当女人也就算了,现在还搞差别对待吗?
裴青丝掩嘴一笑,理所当然地说道:“谁让姐姐你不会装可怜的?你半天不哭公子当然觉得你不痛啦!”
额,好有道理的样子~
“我憋了,但是眼泪半天不掉下来我能怎么办?”裴三千吱吱呜呜,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看向谷中的鸠浅,咬牙切齿。
裴青丝笑而不语,数着时间,心说应该快了。
谷中。
秦微凉突然感觉了体内出现了一阵燥热,头有些晕。
有一点想要脱衣服跳舞的冲动。
于是,她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快速问道:“鸠浅,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鸠浅闻言沉下心神一阵感受,发现没什么异样,于是摇了摇头。
“没有啊,你怎么啦?脸怎么这么红?”
鸠浅快速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秦微凉的额头,靠,烫的吓人。
此时,秦微凉感到一阵迷离,浑身燥热无比,手情不自禁地伸向了自己的衣角。
鸠浅大感一阵不妙,她是不是中了致迷离幻剂了?
迷离致幻剂,一种跳舞助兴的药剂,比春药的药性弱,只会让人感到燥热,但是比春药药效要强,更容易使人产生幻觉。
主要存在于勾栏之所,用于一些放不开的青涩女子身上。
这玩意儿,无形无味,传说取自人体,一旦服用便会觉得自己处在一处无人仙境当中。
会不知不觉地就开始脱起了衣服,然后肆无忌惮地扭动腰肢,开始跳舞。
而且,一旦中招,除非极其理智之人能够自我清醒过来,一般人都无法判断真实与幻境。
凡人和修士都一样,心神不稳就一定会中招。
就一完全考验心境的玩意儿!
鸠浅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这得益于色大叔的不吝赐教和倾囊相助。
跟随长歌当欢的众人留恋于北墙莺歌燕舞之地,鸠浅是开了不少眼界,涨了不少见识。
别的鸠浅不敢说,青楼里祸害姑娘的玩意儿,一千种他现在至少能认出八百种。
原本鸠浅这么纯洁的一个人,是超级拒绝接受这种令人面红耳赤的信息的污染的。
但是,当时几位大叔和哥哥姐姐都觉得这玩意儿他有必要了解一下,他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色大叔说得果然有道理,知识多不压身,总有一天是有机会用到的。
就在此时!
秦微凉现在的状态跟服用了迷离致幻剂的样子相差无几。
不会要在我面前脱衣服吧?
如果是,那我可就不客气地瞅一瞅啦?
鸠浅露出一抹坏笑,偏过头然后留下一丝余光在秦微凉的衣角之上。
突然,鸠浅看到了山外露出两个脑袋的裴家姐妹!
只一瞬间,鸠浅便知道是她们两个搞的鬼。
这时,秦微凉已经在将自己的衣服往上掀起了。
千钧一发之际,鸠浅土术暗施,四道土墙崛起,将鸠浅和秦微凉两人围在了其中。
裴三千和裴青丝一见这情况,神识立马扫除,试图穿透土墙,一探究竟。
“怎么回事?公子怎么好像没中招?”裴青丝顿时大乱,飞到了谷中,手贴于土墙之上。
“我哪知道啊,裴青丝你不是说这种药无色无味不可能被发现吗?”裴三千发现自己的神识无法深入土墙,脸色立即一黑。
“确实是,但是,我哪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啊?公子明明当着我的面儿吃了下去的。”裴青丝不敢置信,围着土墙转了一圈,一脸不解。
“完蛋,我觉得我们得挨一顿死打了,鸠浅这家伙......”
裴三千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后便出现了鸠浅的声音。
“对,没错!这顿打你挨定了!”
“啊?”
裴三千蓦然回头,鸠浅的手已经落到了她的脖子上,她眼前瞬间一黑,倒在了地上。
“公子?”
裴青丝也看到了突然现身在土墙之外的鸠浅,发出一声惊呼。
然而,鸠浅微笑一下后便一眨眼便近了她的身,如法炮制给了她一计手刀。
裴青丝修为较低,没有反抗的可能,一下子就被鸠浅撂倒。
至此,两个凶手已然伏法。
四百七十七章 女人还是要打!
夕阳西下。
齐一门。
一间雅舍。
三个女子被五花大绑于三张椅子上。
说起这个,鸠浅就得说点别的。
今天,二哥齐一来找他了。
说是请他过去,齐一门的先生们想要和他当面道个歉。
这为什么嘛,鸠浅还是知道的。
上次他离开齐一门,后脚这些个先生们就对他杀上来了。
关键不在于这里,在于齐一进来的时机刚好是鸠浅绑住她们的时候。
当时,有些小尴尬。
迷离致幻剂的解药,鸠浅是没有的。
齐一进门的那一刻,他正将秦微凉抱往椅子上。
因为秦微凉的手一直在解开自己的衣服,鸠浅便只能一边摁住她的手,一边系绳子。
鸠浅原本觉得他修了仙之后,就再也不需要用绳子啊啥的玩意儿的。
没想到,幻境之中的秦微凉的力气比现实中的还要大,鸠浅以五行道法来幻化出木藤完全捆不住她。
就在鸠浅和秦微凉纠缠得最激烈的时候,齐一推门而入。
齐一一落眼就看到鸠浅和秦微凉搂搂抱抱,秦微凉一眼迷离的模样一看就是中了什么药。
于是乎,内心正义的齐一哪能轻言目睹自己的三弟对一个不清醒的女子做这种事儿啊?
一把就将鸠浅从秦微凉身边拉开。
秦微凉也就趁机撕开了自己第一件衣衫,露出一大片雪白。
当时是将齐一给惊得立马别过了脸去。
鸠浅趁机快速地脱身,摁住了秦微凉和齐一解释了一遍。
齐一大悟,知道自己办了坏事。
得知鸠浅没东西捆住秦微凉后,齐一然后转身就走。
一会儿后,他拿来了一根绳索,说是一头八阶亚龙的龙筋。
亚龙,就是蛇。
蛇筋的质量不错。
鸠浅就用这个绳索将秦微凉的手给束缚住了。
齐一当时看到裴家姐妹都睡在床上,很不解,询问了一番她们的情况。
看样子,齐一觉得她们只是单纯地晕了过去。
只要鸠浅愿意,他随时可以帮助她们醒来。
可是,鸠浅分明一点搞醒她们的意思都没有。
“她们呢?”
齐一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中的暧昧,与语气中的怀疑,鸠浅这个纯洁的孩子都听出来了。
天地良心啊!
鸠浅一点坏心思都没有的。
如果有,根本不需要打晕她们。
直接霸王硬上弓岂不更加刺激吗?
霸王硬上弓就是长歌当欢里的绅士进到青楼里最喜欢说的词儿。
于是,鸠浅超级无敌认真地对齐一解释了一遍经过。
为了让齐一相信自己,鸠浅着重地讲了一下裴三千和裴青丝两人做贼心虚的回到犯罪现场的反应和说出的话。
期间,齐一听得是脸色阴晴不定,好似被勾起了什么痛苦而又快乐的回忆。
末了。
齐一拍了拍鸠浅的肩头,说了一句:“小浅,我相信你。”
完了,关上门,扬长而去。
直让鸠浅摸不着头脑。
一般来说,二哥齐一这个正人君子应该没那么容易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吧?
居然都没等裴三千姐妹这对儿当事人醒来就走了。
鸠浅哪里知道,齐一身上有一段言青木给他烙下的刻骨铭心的记忆,至今回想起都一阵失神和羞涩。
女人的胆子有多大,齐一清楚得很。
就是说她们在公众场合把内裤脱下来当旗子甩,齐一也不敢不信。
所以,鸠浅即使是描述得再夸张点,齐一也能接受。
莫说裴三千姐妹给秦微凉下药了,就是她们给鸠浅下药,他齐一现在也信了。
开什么玩笑,不信这些的都是傻瓜!
要不然就是母胎单身至今。
还真以为女子都弱不禁风,羞涩不堪啊?
只有一群没有女人的臭屌丝才会这么天真和无邪,以为她们被摸一下小手就会脸红。
即使脸红了,那也是骗骗纯洁的小男生的!
齐一临走前,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乎,现在就剩鸠浅一个人看着不停挣扎的秦微凉了。
齐一走后,被五花大绑的秦微凉,一直挣扎,另外多出来的那一截蛇筋被秦微凉甩得到处飞。
甚至其中有一下,还无意间抽中了鸠浅的脸。
鸠浅一气之下,将裴家姐妹也捆了起来,就挨着秦微凉。
所以,现在秦微凉只要一挣扎,就会被两个女子拖累,动静小多了。
秦微凉中的药,不知道药效有多久。
鸠浅这一等,就是夕阳西下。
在将夜之时,秦微凉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时,裴三千和裴青丝也苏醒了过来。
她们两个一醒过来就想求饶,鸠浅哪里会给她们这个机会呢?
不由分说,一把将她们的内裤脱下,塞在她们嘴里。
对于喋喋不休的女人,青楼里的男人都是这样做的。
还真别说,鸠浅这一举措之后,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除了裴三千和裴青丝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其他的一切完全都和上了鸠浅的意。
秦微凉平静之后,便陷入了沉睡。
夕阳洒在了秦微凉的脸上,从脸上移动到胸口,再到雪白的小腹,再到雪白的大腿,最后照到脚尖。
鸠浅看得有些痴了。
心头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万千言语不足以形容秦微凉的美貌,即使她现在衣衫不整,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还是美得令人窒息。
鸠浅恋恋不舍地将眼睛从她的身上挪开,看向窗外。
一看就是到了深夜,月上枝头。
这时,一直乖巧被塞嘴的裴三千忍不住了,偷偷地心神传音给鸠浅:“能不能拿开?我们不说话了就是了。”
鸠浅看了看裴三千,觉得她是真的乖下来了。
于是,鸠浅点了点头。
只是一刹那,裴三千嘴中的内裤便自动飞到了裴三千的口袋中。
鸠浅恍然大悟。
御物术谁都会,裴三千想要将嘴巴里的内裤拔掉轻而易举。
很懂事嘛!
鸠浅赞赏地对着裴家姐妹笑着点了点头,解开了她们身上的龙筋,以示对她们懂事的褒奖。
裴家姐妹对着鸠浅甜甜一笑,然后两人相视一眼,会心掩嘴。
果然,鸠浅就喜欢乖乖听话的女孩儿。
只要听话,鸠浅就会对她们以和颜悦色。
鸠浅就是传说中的吃软不吃硬的那种男人。
裴三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停地心神传音和妹妹交流心得。
裴青丝静静地笑笑,不停点头。
安静下来的裴家姐妹,配着秦微凉悠长的呼吸声,加上这一弯月色,鸠浅觉得自己好像在仙境里。
美景,佳人,陪侍,柔软的大床!
自己的梦想之物,全齐了呀。
鸠浅自顾自地笑笑,望向窗外,不由得心里一痛。
此间,有一样事物多半不会是他的。
佳人!
除此之外,除了美景可寻觅,大床可代替,陪侍的人也有可能离去。
这么说来,活物都会有离别的时候,只有美景不会辜负自己。
鸠浅想到这些,有些伤感。
自古多情空余恨,自古相守多离别!
情多生恨,守多成别。
人活一世,越长大就会发现天长地久越难。
鸠浅别的不说,就按照一些最基本的事情考虑一下,便觉得厮守的门槛太高。
比如他,比如别人。
四十岁之前就跨入真九境的人,实在不多。
目前而言,只有大哥,二哥,楚人杰,别的好像就没有了吧?
其中只有大哥是基本上靠自己,其他的皆是有无边助力。
二哥背后有富甲一方的齐一门,楚人杰背后是整个东楚蛮洲。
大哥烟尽雨除了被长歌当欢的酷大叔帮了一次之后,修行路上获得的资源九成都是自己挣得。
每一次大哥身上都带着伤,每一次大哥都在去北海云雾中捕猎的名单上。
靠自己本事修炼的就只有大哥一个。
其他的,被称为绝世又倾城的秦秋与秦微凉,一个死时凡上境界,一个现在也就凡上境界。
他自己,才人仙境,战斗力就算是真九境吧。
其中的机缘和送到手上的资源,鸠浅自己都不想多说了。
西秦的那些个大叔,不知道直接塞给了他多少灵石和珍稀的天地宝物,像塞鸭子一样硬灌。
这也才堆出一个他这样差一道天劫进入真九境的人。
他已经不算笨了,道法奇术什么的,一遍通。
连酷大叔塞他脑中的逆时光之术,现在他都能搞得一些了。
在这种情况下,鸠浅对上深不可测的大哥,还是心里没有底。
你敢信?
这搞屁呀!
别的同代中的年轻人,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想必即使他们是跨入了真九境背后也必有势力相助。
跻身真九境需要多少资源,鸠浅不太清楚,但从齐一时不时对大哥流露出的那一道崇拜的目光来看,必定不少。
在自己在西秦修炼时,二哥齐一是和大哥烟尽雨接触最多的。
能得到身为齐一门持白子的二哥齐一的真心崇拜,可不只是一声大哥那么简单。
不同的人在修行上的天赋还是差别很大的。
鸠浅看了眼裴青丝,便知道裴青丝一定会死在他的前面。
过了十年,虽说到了人仙境巅峰,但仍是人仙境。
裴三千,凡上三难差一线,十年了也几乎是寸步未进。
鸠浅轻轻地从她们身上收回目光,眼中有一分失落显而易见。
他知道她们不是大哥那种为了长生会拼尽全力去修炼的人,注定得不到长生。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会比自己先走。
陪侍即使和他没有离别,也和他相守不到白头。
怪不得这个世界上,资质不对等的爱情大多数都是悲剧,会遭到大部分人的阻拦。
天赋差远了,所谓的爱情就只是一方的偏爱。
鸠浅的失望,裴三千和裴青丝看在眼里。
她们不知道鸠浅看着她们想了这么多,只觉得是她们哪里做的不对惹得她们的公子生气了,刚好今天的事情就挺尴尬的。
于是,她们相视一眼,蹑手蹑脚地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了鸠浅身边。
鸠浅坐在床上,倚着墙,看着月光。
见到她们俩跑到自己的左右边,眼里有些愧疚。
鸠浅立马就知道她们要道歉,快速说道:“我没中招,你们要道歉跟她说去。”
两女顿时尴尬一笑,悻悻地坐在了鸠浅的身边。
裴三千弱弱地说道:“我们顶多和你道个歉,跟她道歉?不用想了。”
听到这话鸠浅就不能理解了,说道:“你们两个随便给人下药难道不自责吗?这么理直气壮的!”
裴青丝哼了一声,说道:“公子,情场如战场,你见过杀敌之时还得说对不起的吗?”
裴青丝的前半句话吱吱呜呜,鸠浅没有听清楚。
情场二字他没有怎么经历过,也没有实际上的经验。
但是,后面那一句话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鸠浅说道:“杀敌杀敌,都在齐一门就给我放下成见。要不是公子我为你们俩撑腰,你们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前不久她还杀了一个凡上三难境界的女人呢。”
听到这句话,裴三千压了压牙,脸皮兀的一厚,偷偷地依偎在了鸠浅身上,说道:“没有要不是,我们是公子的侍女,公子一定会帮我们撑腰哒。”
鸠浅顿时被裴三千卷着舌头说出的话整的是手臂一麻,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地从她身边跳开,站到了地上。
“你干嘛?突然贴上来对我图谋不轨吗?”
鸠浅瞬间打起了提防之意,这一幕他见得多了。
每一次去青楼那些个露出大半个胸脯的女人都是这样贴上来的,色大叔说过她们都是图谋不轨,吸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鸠浅虽然洁身自好,但是不代表他不怵这些女人。
裴三千听到鸠浅的话,一改常态,不怒反笑,抛了个媚眼说道:“是呀,图谋不轨!”
鸠浅觉得裴三千这个样子好诡异,月色之下,顿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于是鸠浅看了眼秦微凉,发现她真正酣睡。
睡着了就好。
只见鸠浅上前一步,对着裴三千招了招手。
鸠浅眼中的坏意,裴青丝思索半天才看了出来。
她想要叫住姐姐时,已经是晚了。
裴三千满心疑惑,慢慢地将脑袋伸了过去。
下一秒,鸠浅一把将她翻了个面儿,对着她最翘的部位左右开弓,正手反手,两边各自赏了她一巴掌。
紧接着,在裴三千还沉浸在被鸠浅打了的震惊中时。
鸠浅将她一把拽起来,揪住了她的耳朵。
若是说,第一次的巴掌给裴三千的是刺激与震惊的话,那么后面的揪耳朵就是完全意义上的疼痛了。
裴三千几乎是没有多想便发出了痛呼:“哎呦,疼,耳朵掉了!”
“掉了啊?你还皮不皮?白天刚给她下了药,晚上就来接近我?说,你对我打了什么坏主意?”
鸠浅揪住她的耳朵,将她提起来,嘴巴抵在她的耳边问道。
不料,就是鸠浅这么个简单的举动。
十年未曾和任何男人亲热过的裴三千感受到了鸠浅吹来的热气,闻到鸠浅身上闯入她鼻腔的雄性气息,兀的一下小脸煞红。
“你对我没有坏主意,哦不,我对你没有坏主意,真的没有。”裴三千心跳加速,语无伦次。
裴三千的脸色巨变,好似就是被戳中了心思的心虚。
鸠浅当即手劲儿加重,捻了几下,还来回转了半圈。
“说,你这骗人的伎俩太低劣了,我都看出了你撒谎了!老实交代,你想给我下什么药?”
裴三千欲哭无泪,她真的只是撒个娇而已,哪有什么企图啊?
“公子,真的没有,就一种药,都下了,没了。你轻一点,疼得我腿都开始抖了。”
鸠浅下手不太晓得轻重,疼得裴三千原地蠕动,双腿忍不住地颤抖,不停地哀求鸠浅松手。
可能是因为鸠浅的力气太大,也可能是因为裴三千到底还是水做的女人。
最终,裴三千还是抵不住这种感受,连真带憋的流下了眼泪。
鸠浅满意地松开了手,冷哼一声:“哼,看你还皮不皮!哈哈哈......”
就在鸠浅得意地发笑的时候,鸠浅感到背后发凉。
他豁然转身,看到黑夜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秦微凉醒了。
她不但醒了,好像还十分生气。
鸠浅顿时发现她直到现在还衣衫不整,心里一慌,解释道:“我说这与我无关,微凉你信吗?”
“鸠浅~~~”
秦微凉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惊醒了整个齐一门里所有安睡的小孩儿。
一时间,漆黑的夜里,山间相继点了烛灯。
门中有几分修为的白衣书生全部闻声来到了鸠浅居住的雅舍的外面。
齐一也被惊醒,最快速度来到这里之后,帮忙驱散了被惊动至此的诸多先生与同门。
然后,齐一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就是,秦微凉一把绿色秀剑摁在鸠浅的喉咙上。
然后,裴家姐妹缩在墙角抱在一起不敢动弹。
齐一见状,脸色一变。
“秦姑娘,有话好说。”
“好说个屁,想不到在你齐一门里还会发生这种事情!齐一你不是君子吗?”
秦微凉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薄,衣衫不整就是最好的证明,顿时不分对象地进行咆哮和怒吼。
齐一感到迎面而来一股飓风,将自己的书生发型吹散,然后袭来一片冰寒的气息。
顿时,他心里有些不爽。
看样子,西秦公主,你真的把这里当你家了吧?
齐一真九境的气息瞬间逸散而出,眼中杀意化为无形的利刃,直插入暴怒的女人的神魂。
刹那间,秦微凉猛地一怔,恢复了清醒。
四百七十八章 仍然是少年!
百花园中。
下午。
今天一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枝叶招展。
秦微凉一个人于凉亭中端坐,不知是在修炼还是生闷气。
鸠浅在凉亭外来回踱步,心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昨夜栖风凋碧树,不堪回首,微凉一气之下想踏归家路。
当然,秦微凉想独自回家,鸠浅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最起码要带着他一起走啊!
昨晚秦微凉和齐一之间闹了一点不愉快,总结一下就是秦微凉心情不好先对齐一动了手。
这一点,大出鸠浅所料。
然后,秦微凉丝毫不出意外地被二哥用文人的手段教训了一顿。
幸好二哥齐一聪慧,在最后秦微凉就要为了尊严拼尽全力时收了招。
不然,笨如鸠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己喜欢的女孩跟二哥打起来了,鸠浅是真的不好意思插手。
从始至终二哥都是维持着君子的风范,隔而不伤。
齐一除了一通大道理灌顶之外,也就没有对秦微凉使出别的什么攻击手段了。
然而就是这点攻击,鸠浅觉得秦微凉当时被气得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不过,万事幸好,齐一眼见跟女人讲不通道理,没有多说,拂袖而走。
鸠浅觉得当时自己很聪明,立马接过齐一的态度,将裴家姐妹拉过来撅好,然后一顿猛扇。
一边扇她们一边逼迫她们坦白昨天白天她们恶劣的行径,顺便证实一下自己的清白。
裴家姐妹当然不敢不行,和盘托出,还交代了许多鸠浅不知道的内幕。
像是什么她们是想帮助秦微凉放开一点性格和他关系更进一步啊...等等内幕。
反正鸠浅听一遍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
至于她们对秦微凉的游说效果嘛,鸠浅觉得还行。
秦微凉当时平静了下来,只是脸色有些不好,望着自己的时候阴沉沉的。
可能是责怪自己对侍女的管教不力吧,鸠浅猜测。
随后,秦微凉就没有再于鸠浅的房间里呆着了,径直回房。
今天上午,鸠浅随着齐一见了一趟齐一门的那些个先生。
一袭白衣先生并排而立,就等鸠浅过来问罪。
鸠浅什么都没和他们多说,不分男女老幼,统一一人一个暴栗。
然后说上一句:“那事儿翻篇了!”
了事。
那些个先生挨了打还笑呵呵,显然正合他们的意。
鸠浅知道,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就原谅他们,他们心中肯定有所怀疑,觉得他心里还有怨气。
人就是这样,身上动不动就流露出一股皮痒的姿态,做了错事不受点惩罚心里难安。
鸠浅在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便开始琢磨着怎么哄一下秦微凉。
所有有情感经历的前辈都对鸠浅说,女人有时候需要稍微哄一下。
虽然鸠浅觉得没那个必要,但是,现在秦微凉不搭理他他也挺痛苦的。
于是乎,他来到了百花园。
女人大多都喜欢漂亮好看可爱的事物,只要颜值高,哪怕就是用来吃的,她们也会首选。
她们的这种特性鸠浅是无力抗衡,只觉得女人华而不实。
前有裴三千化妆上挑眼角,向秦微凉看齐。
后有秦微凉心情不佳来到百花园里散心。
反正就是哪里好看往哪儿争取,哪里好看往哪儿钻!
鸠浅已经在凉亭之外踱步了好半天了,期间一直在想着怎么和秦微凉搭讪。
鸠浅以前不是一个会轻易词穷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在秦微凉面前,他就没那么聪明了,仿佛秦微凉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杀死他的万千话语。
烦!
鸠浅摸了摸脑袋,想了又想。
终于,一道灵光闪过。
他想到了。
最近生财城发生了一点事儿,跟西秦有关。
前不久也发生了一点事儿,跟秦微凉有关。
鸠浅壮着胆子走进凉亭,坐在离秦微凉很远的一块石凳上。
秦微凉察觉到鸠浅的接近,眼皮跳了一下。
鸠浅说道:“上次你放过了裴三千,多谢了啊!”
秦微凉发出一声极其好听,极其悦耳的鼻哼。
“哼~她都不过来谢我,你来谢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秦微凉说道。
见到秦微凉搭理自己,鸠浅笑着坐近了一个凳子,说道:“这不是她刚做了坏事,心虚嘛,我这个当公子不得帮她擦擦屁股啊!”
说到这个,秦微凉一下子记起了昨晚上鸠浅对着裴家两女左右开弓的情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滚!”
“你不是喜欢擦屁股吗?滚去擦吧!”
说完,秦微凉便快步离开了此地,鸠浅一脸懵逼!
然后,鸠浅很快地反应了过来,脸皮一厚,跟上秦微凉嚷嚷道:
“喂,微凉,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滚!”
两人就这样离开了百花园。
在两人离开后,裴三千和裴青丝从不远处的花丛中探出了脑袋。
裴青丝对裴三千露出崇拜的目光,揶揄道:“姐姐,你好棒!你是怎么做到的?公子还会主动帮你擦屁股啦?”
裴三千脸色微红,不去理会妹妹的玩笑话!
望着鸠浅离去的方向,她勾起嘴角,说道:“青丝啊,我们还得努力。鸠浅就是个木头!只要我们在秦微凉面前多和鸠浅打闹,她迟早会被气走的。”
裴青丝点头甜甜一笑,眼珠子不停地转动,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女人最懂女人,裴家姐妹首次联合起来用脑子对付敌人,妙计不少。
嗯,秦微凉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效果也不错!
......
齐一门。
墨玉青石路上。
鸠浅像条傻狗一样跟在秦微凉的身后。
他此时眼中只有气呼呼地往前走的女子,对身边的景色视而不见。
“微凉,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总是动不动就不理我?”鸠浅发现了,现在很郁闷。
“就是不想理你,不行吗?”秦微凉知道刚才那两个女子就在百花园里藏着,此时神识中又出现了她们,烦不胜烦。
秦微凉的话很生硬,分明就是想不理他就不理他。
鸠浅心里有一点点难过。
“微凉,昨天的事你不要生二哥的气了,要生就生我的气好了,你打我一顿出出气,我不还手。”鸠浅笑道。
“打不过你,我可不敢出手!”秦微凉面无表情地大跨步往前走,心说你以为我气谁?我气的就是你!
鸠浅听到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开心,快速说道:“微凉,揍我一顿你心情就好了,不信你试试?”
说着,鸠浅开始围着秦微凉左蹦右跳,摆出一副欠打的样子。
“滚~”秦微凉又烦又气,还有些想笑。
“不滚!”鸠浅直接拒绝,耍起了赖皮。
“你还要不要脸?”秦微凉美目一竖,问道。
“不要。只要能跟在你身边,脸皮什么的谁要我给谁。嘿嘿嘿嘿。”鸠浅已经想好了,要将厚颜无耻贯彻到底。
“你非要我拿剑捅你,你才给我闪开吗?”
秦微凉说着,鼓起脸蛋便想要拔剑。
鸠浅顿时表现得异常惊恐,一顿后撤。
“别别别,剑捅中了很痛的......”
就在鸠浅和秦微凉嬉闹的时候,远远吊在两人身后的裴家姐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鸠浅此时和她们使用同样的方法,讨好另外一个女人,没皮没脸没尊严。
而且,那个女人还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好似视鸠浅于无物。
虽然看到鸠浅被冷落和拒绝时她们觉得自己理应开心,毕竟鸠浅这样是离她们越来越近了嘛!
但是,她们就是忍不住会难过。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在被人当做一文不值的草芥一直拿脚踩一样。
扎心,令人心疼。
不过,即使一直被扎心,两女还是咬着嘴唇跟着他们身后。
她们不紧不慢,保持着鸠浅和秦微凉回头也看不见的距离,不接近也不远离。
她们此时尾随鸠浅两人的那种坚韧不拔的劲儿,使得远在云上的齐一有些难以理解。
这么有毅力,好好修炼岂不是比远远跟着更能打动鸠浅的心吗?
齐一觉得齐一门应该帮帮墨海皇室,他也应该帮帮她们两个苦命的女子。
说句实在话,齐一不觉得鸠浅追求秦微凉是一件好事,或者说办得到的事。
先不说秦微凉会不会喜欢上鸠浅,人们心中的成见,便是一座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除非海枯石烂,西秦人死绝。
不然一个西秦女皇和一个喜欢到处游荡的逍遥散人是绝不可能在一起的。
一句话说白,就是:不搭。
秦微凉身后有一个偌大的西秦需要她去负责,鸠浅呢?
鸠浅即使收了一个封家当做手下,但也是交给别人管理,然后自己到处跑。
相比于秦微凉与鸠浅的不搭,齐一倒是觉得裴三千姐妹倒是很适合鸠浅。
她们姐妹俩一个活泼一个恬静,鸠浅活泼的时候也是闹得翻天覆地,安静的时候静得出奇。
很般配!
齐一门的人都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的好人。
齐一也不例外。
于是,他从云上跳了下来,落到了两女身前。
“二位,不要再跟着了。”
齐一伸手一拦,将裴家姐妹拦停脚步。
见到齐一,姐妹俩有些惊讶,听到他的话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
“谁跟着了?我们只是散散步而已!你说是不是,青丝!”裴三千眼神有些慌乱,快速辩解道。
“对对对!我们就是闲来无事散散步!”裴青丝点头附和。
齐一被她们两个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心道鸠浅真是好福气,可惜就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若是真的闲来无事,不如我推荐两位去一个地方。”齐一好心建议道。
但是,裴三千快速拒绝。
“不去。”
说着,她就想拉着裴青丝赶路。
前方的鸠浅和秦微凉就快不见踪影了。
齐一极其无奈,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响指,身后一道光墙冲天而起,直接将齐一门分成了两半儿。
一半是鸠浅和秦微凉,一半是她们。
裴三千脸色一变,问道:“持白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强迫我们吗?”
齐一苦涩一笑,说道:“秦微凉是不可能和鸠浅走到一起的。二位不如就看在齐一门的面子上,大发善心一回,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样?”
裴青丝眉头一皱,断然拒绝:“不行!万一他们日久生情怎么办?”
裴三千一听妹妹的话,心中大惊,拉了下妹妹,心头埋怨道:你怎么把我们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齐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两位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万一将来鸠浅到了独身一人的时候,看不上二位呢?”
其实,原本作为谦谦君子的齐一,心知自己不该说这种没有礼貌的话的。
但是啊,师者因材施教的道理还是不错的。
对待裴三千姐妹这种性子的女人,或许鸠浅的办法才是最有效的。
好话好说,可能没有任何效果。
齐一不可能对喜欢鸠浅的女子上手,那便只能恶语相向。
还真别说,齐一说完这句话时,裴三千和裴青丝的态度就没有方才那般倔强了。
她们开始思考,半晌之后裴三千压下妹妹的手,对着齐一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了解鸠浅?”
齐一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天底下比我和大哥更了解鸠浅的,不多。”
裴三千眼神躲闪一阵后,轻轻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好!
要的就是这句话!
齐一眉开眼笑,对着两位女子轻轻一礼,然后伸手示意。
“请跟我来!”
说着齐一便撤掉了那一道阻拦了两女的光墙,独自往齐一门问罪塔的方向飞去。
有些事情,需要当事人自己想通然后主动进行选择,他人的强迫没有丝毫意义,只会适得其反。
齐一深谙其道。
此时,已经没有阻碍挡在两女的面前了。
她们如果想要继续跟上去,也只需要往前面走就行了。
裴三千和裴青丝犹豫一阵,片刻后下定了决心。
“算了,反正我们跟上去也只能看到鸠浅被当成一条傻狗一样对待!青丝,我们走!”
“嗯!”
两女毅然转身,跟上了齐一。
慢慢飞在前面的齐一,察觉到两女跟了上来,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下。
他刚才的这转身潇洒是潇洒,但是心中也是真的担心这个两个女子又跟了上去啊!
这下好了!
齐一对着两女说道:“恭喜二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裴三千努了努嘴,裴青丝也没说话。
一会儿后,三人落到了问罪塔前。
问罪塔,先前经历了西秦的一番釜底抽薪的恶行,被拿走了当做支柱的活木。
如今十年过去了,问罪塔再次安然的伫立在了风雨之中,恰如君子般正泽。
裴三千和裴青丝望着问罪塔,心中有着说不上来的安宁。
齐一门若是能一直屹立不倒,墨海国便能一直风月依旧吧?
见到裴三千和裴青丝微微驻足,齐一静静等待。
一会儿后,裴三千和裴青丝挪开了步子。
齐一在她们身前带路。
“以前这里是不能容外人进入的,经过了上次的一件事后,规矩破了,齐一门也就不再守着这条规矩了。请跟我来!”
齐一一边介绍,一边带路。
两女跟在齐一身后,上楼梯,拐弯。
最后,三人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前面。
齐一推门而入,落眼一片仙气流转,玉简乱飞。
一道道玉简仿佛生出了灵智,飞舞于房间之中。
七彩光芒交替流转,刹那间就牢牢抓住了裴家姐妹的目光!
这些都是最少需要上三境的修为才能修炼的秘籍,其中有些裴三千在皇室宝库中都没有见到过,想必应该是齐一门中独有的秘籍。
齐一门压箱底儿的传承之物啊!
齐一笑道:“先后遭到了西秦三番五次的洗劫,齐一门如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只有这一屋子功法,道法,奇术已经秘术。两位随缘吧,能看懂什么就拿什么,随便拿,记住了之后放回来就行了。”
这就直接任由我们拿了吗?
裴三千和裴青丝大喜过望,想要拜谢,齐一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都不是简单的道法,有缘人得之。齐一门每一个修为到了某个地步的人都会修炼这些,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二位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吧。希望短时间之内能学有所成。”
说着,齐一微微一笑,身形消失不见。
齐一门的待客之道,永远都是这么大方!
裴三千和裴青丝来到了屋子里,抬头仰望着犹如流星一样到处飞过的秘籍玉简,心头喜悦不已。
“姐姐,齐一这是在帮助我们提高战斗力啊!”裴青丝激动地叫道。
“是啊,齐一就是在帮助我们。他们齐一门被西秦先后抢走了共计上百亿灵石的财富,如今还拿出了齐一门中的传承之物供给我们修炼,哎,世间万千话语都不足以恭维他们。”裴三千随手抓过一道玉简,看清楚上面几个大字,心间久久不能平静。
“我们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能辜负齐一的好意。说不定我们最后嫁给公子了,他还是我们的二哥呢!”裴青丝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开始做起了白日梦。
裴三千一听这话,开心地咧了咧嘴。
她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
鸠浅长这么大,就认识那么几个女的。
其中除了秦微凉,别的要么名花有主要么就是弱的不堪一击。
跟她们两个完全没得比好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觉得她们还是很有机会的。
于是,她们两人干劲儿十足,开始了于茫茫书海中寻找缘分的旅途。
......
另外一边,齐一来到了曲径通幽尽头的竹屋。
“先生,我们需要在外界也挑选一些修为不凡的人进行恩赐吗?”齐一问道。
“多事之秋啊,齐一,挑吧,反正齐一门的道法不也是想学就能学会的,就当是赐予有缘人吧。”齐传生老人抚须一叹。
齐一点头退下。
齐传生望着窗外,心头有些事情一直压着,想不通答案。
被誉为人镜的鸠浅,在经历过一次齐一门失败的斩首斩首之后,居然和齐一门的距离并没有拉至想象中的那么远。
他主动地来到了齐一门,还到处逛,说明他对齐一门是有很强烈的好感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齐一门还有机会将人镜拉入齐一门的阵营中来呢?
齐传生低眉,落眼于那一张纸条上,心思再次被拉回到了这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上面。
秦微凉这个时候出现在齐一门,就说明秦画有意将秦微凉排除在战局之外。
跟着秦微凉的鸠浅,或许就是秦画有意安排的。
想到这里,齐传生觉得秦画可能是想通过秦微凉将鸠浅拉入西秦的阵营之中。
齐传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懊恼。
“哎!西秦技高一筹!齐一门中要是有天资绝色的女子就好了,美人计什么时候对男人而言都是极其有用的呀!”
说着,齐传生不再多言,静心品茶,将纸条放置在了一边。
一番品味之后,他缓缓起身来到了梧桐木琴的旁边。
他轻轻地抚摸着老化的琴弦,眼角沁出一丝泪水。
良久之后,他收回手,不再摩挲,右手轻轻按住心口,嘴角上扬。
“总归是有一些事是我能做的。”
说完,他整理起了行装,拿了一个小包裹,走出竹屋,关上了竹门。
“先生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
多年前他说给齐昭示听的话,他今日说给了自己。
谁还不是一个心怀理想的少年了?
即使他岁月迟暮老入黄土,也是一个想为人间做点事情的孩子!
齐传生关上竹门,回首抬眼,天边的夕阳即将来临。
他算了算!
这个时候出行,以他的脚力应该可以刚好走出齐一门。
之后便迎来他走出齐一门后的第一个夜晚。
“嗯,走出齐一门便与长夜相对抗,大好!”
齐传生抚须一笑,踏上了曲径通幽的小道。
可能是因为他是持白子的先生的缘故,一路上的白衣君子们都发现了他背上了行囊,在打招呼之余却没有一个人多问。
他笑着和每一个人打招呼,一步一步做过他最爱的道路。
跋‘山’涉‘水’,轻抚鲜花。
于日色暗沉时分,离开了齐一门。
对于一直跟别人讲大道理的人来说,有一件事是最后才能做的。
那就是,为苍生而死。
四百七十九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世界上的坏事一旦发生,那就是一波接着一波,一茬接着一茬。
好像坏事不这样发生,人们就不当他是坏事了一样。
真是奇怪!
齐传生自己屁股一拍,倒是走得轻巧,没有跟任何人说。
等到齐一忙完了手中的事情,想要过竹屋来向自己敬爱的老师讨教几句的时候,竹门关了。
老人家也不见了。
齐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能可移山跳海,心里突然一慌。
说起齐传生,齐一知道他身份很特殊。
当年初帝不是飞升一半放弃了吗?
那个时代,有些人是本该跟随初帝飞升而死的。
原因就是该老死了。
初帝一念之下,不仅仅逆了天意,没有飞升,还与人间几个他很看好的凡人订下了一道契约。
这种契约手续很繁杂,大概效果就是如同鸠族祖先,东方司命与不死鸟一样。
签订契约耗费不了初帝多少能量,因为毕竟仙凡殊途。
初帝死了,他们都得死。
初帝不死,他们要是死了也是死。
这个秘密原本无人知道,齐一去了北墙,齐方将许多往日辛秘都告诉了他。
按照修士的算法和齐一门中的辈分来说,齐传生和齐方是隔了几百年的同一代人。
他们先生一生只有三个弟子。
先生没死的时候还为他们收了个小师弟,小师弟死了,死在了齐一门中。
自那以后,齐传生就没出过齐一门了。
齐传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地地道道的凡人,在初帝的影响下生命流速慢了大概几百倍。
他一世教过的学生不少,先有齐修云那一代的几个人。
齐修云估计没多少人记得了,也就是茶几。
这也是为什么齐一称呼茶几为师兄的原因,齐一年纪不大,辈分够高。
茶几后面就齐一,齐玉等几个年轻人。
说回来,这个世上想要杀掉齐传生的人中就有一个人叫做茶几。
茶几曾有言,只要齐传生敢走出齐一门的范围,他就敢提着齐传生的人头祭天。
齐一不懂老师与师兄之间的恨意从何而来,但是他不敢去赌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
这下好了,齐传生一声不吭地走了,至今不知死活与去向。
齐一是将神识完全散开,一草一木都不放过的将齐一门翻来覆去找了千儿八百遍。
最后,有弟子说看到齐传生背了个包裹。
齐一恍然大悟,老师是离开了齐一门。
于是,他派人到处寻找。
然而,派出去的人至今未归。
齐一的心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地沉到了湖底,难以激起一点涟漪。
莫约在齐一门倾巢出动寻找齐传生的二十天后,找到老师的消息没等来,北墙边南撤的消息却传到了齐一门。
南撤的命令这么快就下来了,齐一心里一片痛苦的低吟。
雪上加霜。
腹地的人口一下子便会增加上几亿不止,如今兵荒马乱的,一个失踪人口便会更加难以寻觅。
最让齐一无奈的是,齐一门的人现在没有南撤,传回消息的人说是他们要再等一次兽潮。
齐一表示能够理解。
北墙的情况已经变得很糟糕了,少了一尊十境修士的北墙,真的是处处捉襟见肘。
这一点在齐一不情不愿地南下的时候便有所感知,等到真正南撤的命令下来的时候他体会更深。
以前不缺人的时候不觉得,缺了一个之后大家突然发现,少了大人物的震慑和随手几剑后,他们每一处的压力都成倍的增。
北墙已经不是靠着下面的那些人能够守住的了。
至于齐一门的逗留,大概是师兄弟们不想看到师祖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数亿计的兽海狂流吧。
而这时,距离那落满生财城的白色纸条上写的日期,又近了一分,大概只剩了两个月。
齐一门现存的有效战力不多,于是为了防备西秦行为过激,只好往生财城附近靠拢。
以备不时之需。
退一万步讲,如果西秦到了日子要动真格的,齐一门也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助皇室一臂之力。
风雪庵的三佛十二僧俱在生财城,同为天下正道领袖的齐一门没有理由坐山观虎斗。
除了这两个不好的消息,跟鸠浅有关的事情也传了一件出来。
封家被人鸠占鹊巢了。
谁占的,传信的封家小兄弟不知道。
平一洛带着一百封家精锐,好吧,不算精锐,封家人凡不凡仙不仙的就只是壮丁,离开了封家,去生财城帮助皇室了。
现在告诉鸠浅说有人打封家那些低级战力的人的主意?
开什么玩笑?
趁火打劫吗?
鸠浅表示难以置信。
但是当鸠浅一把揪住那个送信齐一门的人质问时,那个人声泪俱下,哭得眼泪哗啦,显然也没有骗鸠浅。
封家现在真的是有仙人降临了。
顾玉城扎根于崇山峻岭之间,封家也不同于其他势力的附庸门派那样大摇大摆。
封家除了认识鸠浅这一个仙人和鸠浅的朋友们外,再也不应该跟别人有所瓜葛。
平一洛老哥的性格也不招摇,按理说是不应该惹到了什么人才对。
鸠浅一番思索,猜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
或许是南下的那一群中的人干的,其中有认识他的也说不准。
于是,鸠浅带着裴家姐妹,快速赶回了顾玉城。
鸠浅原本没有打算带上秦微凉,因为秦微凉这二十天都在很努力的修炼。
非常努力,比裴家姐妹更加努力。
说来怪了,自从上次鸠浅跟在秦微凉身后不知疲惫地逗她开心,陪她漫步了一下午之后。
裴家姐妹和秦微凉同时变得刻苦了许多。
裴家姐妹不再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了,秦微凉更是直接没日没夜的修炼。
半路上,看到秦微凉赶了上来时,鸠浅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悦。
这或许就是许久没有得到秦微凉的一点儿关心,突然得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惊喜时便容易被感动吧。
秦微凉说她现在得跟着他,因为这是她父王的命令,而她虽然以后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女皇,现在却是一个很听话的士兵。
那一番话说出来和二哥齐一说的客套话一样漂亮,没有一点破绽。
不过,鸠浅觉得这都是托词。
其实秦微凉就是被自己感动然后对自己有好感了,哈哈哈哈...一定是这样!
于是乎,鸠浅带着三女赶往了顾玉城。
顾玉城距离东楚比较近,距离齐一门有些远。
好一阵赶路之后,鸠浅等人从天而降来到了顾玉城之上。
神识往小城中散去,好家伙,城里最少有十来个凡上之人。
具体数量鸠浅数不清,顾玉城太小,他隔得太远,那些人的气息挤在一起像能量团子一样难以分辨。
鸠浅虽然不惧怕他们,但是这种等级的强者,这个数量的挤在顾玉城中,很奇怪有没有?
顾玉城才多大一点?
方圆五里!
弹丸之地!
此时这么多的凡上境界的强者挤在顾玉城中,就像是一个盘子上叠着十只牛蛙一样。
违和!
鸠浅嗅了嗅空气,想象之中的血腥味儿一点都没有闻到。
鸠浅神色有些诡异,远远望去,就看见一面旗子在城外迎风飘舞。
鸠浅定睛一看:江!
是北越百族的江家?
怎么可能?
鸠浅难以置信,觉得前后矛盾太离谱。
江半枚前段时间还送了他十亿灵石呢!
现在就逮上了他的弱点猛咬吗?
鸠浅给众女使了个眼色,众女点了点头,悄然落下,散开。
就在这时,十几道强大的气息快速逼近。
很显然,他们发现了鸠浅等人。
鸠浅不慌不忙地站在天上,望着天边快速变大的十几个黑点,无所谓地唤回了三女。
凡上境界的战斗力,不是鸠浅吹,在小石头的威能之下,有多少都没用。
于是,鸠浅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小石头。
小石头自打进入了齐一门后,鸠浅就没时间管他了。
齐一门中佳酿不少,鸠浅就将他放到了一缸果酒中,任他酣醉。
鸠浅今天才捞出来,看样子小石头醉醺醺的,也不知道影不影响战斗力。
在鸠浅眼里,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坏脑子,果酒也不例外。
像小石头这种几十天呆在酒缸里不出来的主儿,鸠浅还是有些佩服的。
“醒来啦!别打盹儿!”
鸠浅用不死之火烧了烧小石头的屁股,小石头一下子从鸠浅的手上跳了起来。
“哎呦,小石头痛死啦!痛死啦!”
搞定!
看到小石头活蹦乱跳的,鸠浅放心了。
没呆就好!
这时,天边的一排黑点已经来到了鸠浅的身前。
他们一共十二个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一个女子拥簇在前方。
很明显,他们是以这个女人为首的。
鸠浅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她境界不高,人仙境吧。
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鸠浅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脑中查无此人。
只见女子徐徐欠身,对着鸠浅一礼,她身后的那些个凡上境界的仙人也对着鸠浅鞠了个躬。
“小女子江溪桐代表北越百族,携北越百族前来投靠鸠浅公子!”
女子一段话说完,她身后一群仙人恭敬地说道:
“拜见鸠浅公子!”
来势汹汹的众人居然拜见鸠浅?
三女极为惊讶,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
鸠浅顿时想了起来,江溪桐!
“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上次那个青楼的老板娘......”
鸠浅过于喜形于色,身后的三女听到青楼二字,脸色微变。
青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坏女人最多了。
鸠浅这样的乖孩子怎么会去这种地方呢,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呢?
一时之间,三道质疑的目光朝着鸠浅后脑射来。
鸠浅感到背后一凉,回头看了眼三女,问道:“怎么了吗?”
三女心思各异,齐齐摇头。
鸠浅觉得有些诡异,回过头对着江溪桐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封家是我的,谁让你们来这儿投靠我?”
江溪桐看了眼身边,云彩在脚下飘荡,除此天上空无一物,不算是谈话的好地方。
于是,她款款欠身,对着鸠浅说道:“公子带了三位贵客,不如我们下去详谈!”
鸠浅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跟着她下到了顾玉城中。
半个时辰之后。
封家的院子里。
鸠浅和江溪桐对坐,其他人遣散,随意倚靠而立。
江溪桐跟鸠浅详细地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着重描述了一下北墙目前的状况。
听江溪桐说,除了齐一门基本上是倾巢未动,目前北墙没有南下的就是各势力的真九境强者了。
其他的人,凡上境界以及以下,基本上都南下了
鸠浅算是听明白了,心说这可真是选择了放弃。
这种情况下,江半枚个死胖子果然没安好心,派过来让他接手的这些人都是他江家和江家的附属家族。
“江半枚呢?他去哪了?我怎么没看见他?”鸠浅问道。
“家主和江上君大人目前还逗留于北墙,希望为北墙尽一点绵薄之力。”江溪桐回答。
“说的好听,个把两个真九境的人有什么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不来就是怕我揍他呗!”鸠浅对着江半枚就是一顿臭骂。
“呵呵呵,公子说笑了。”江溪桐尴尬一笑,也不敢多接话。
“哼,你们这样是强行让我当主人,就不怕我直接拒绝吗?”鸠浅抱臂,斜着眼睛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北墙一旦破了,我们北越百族便会充当其冲,能否在一次兽海之下活下来都未可知。这一次的南下投靠公子,实在是因为我百越苦命至极啊。还请公子看在我乃一介女流的份儿上,收留我们这些百越的难民吧,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自力更生的,只求公子给我们一个栖身之地,不然我们就只能流落街头啊......”江溪桐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
“诶,把眼泪给我收回去,不然我就把你脱光了吊起来抽!”鸠浅不喜欢看见女人哭。
“是是是,只要公子开心,公子怎么样对待奴婢都行。”江溪桐顿时变脸,破涕为笑。
“烦死了,江半枚个死胖子才送了我十亿灵石就让我接管这么多人,你们一共有多少人?”鸠浅问道。
“公子,我们人数不多的,我们一共是七族,加起来也就七千人。”江溪桐听到鸠浅的话,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七千?我看是七万吧?”鸠浅翻了个白眼,神识之中有三十万人。
“有些人是可以不算在内的。”江溪桐对着鸠浅小声说道。
“鬼的,你们上面的人将他们带到了这里,说不算就不算啊?对待自家人都这么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鸠浅顿时生气,大声指责江溪桐没感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不瞒公子您说,我们的九境仙人的数量七族加在一起也才十五人,其中真九境数量三人,上三境一共也才三百八十七个人,剩下的人面对兽海根本是跑都跑不了的。公子您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少年英雄,您肯定知道小女子说的尽是实话。统领家族我等愧不如您,如果我等有能力,谁会忍心抛弃那么多的家族之人呢?”江溪桐说着说着便又开始委屈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就像是作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
“诶,你给我把眼里憋回去,我又没说不接受你们。”鸠浅一看江溪桐想哭就烦。
“公子您是答应了吗?江溪桐在此代表我等三万七千人向您叩头了,谢谢您的大恩大德,请让小女子帮公子揉腿。”江溪桐大喜过望,立马屈身叩头,然后想要为鸠浅揉腿。
“别闹!”鸠浅一脚将江溪桐推开,“我想想,三万七,你虚报了数字没有?”
“没有没有!小女子是断然不敢骗公子您的。”江溪桐万万没有想到鸠浅这么大方,三万七千人说接就接,别的不说,江家一族是完完全全保住了。
“那我的神识中为什么顾玉城中有将近...三十万人呢?”鸠浅眯着眼睛看着江溪桐,语气不善。
“顾玉城中本就有十二万人。”一旁许久不说话的裴三千补充道。
“那还有十八万呢?江溪桐你的嘴巴里有没有真话?”鸠浅对着江溪桐厉声质问。
“公子有所不知啊,这些人是跟着我们一同过来的。但是他们和我不是一伙儿的。他们族中的仙人都不肯过来见您,这些人不归小女子管啊,公子明察,小女子手下满打满算也一共只有只有......”江溪桐见鸠浅发怒,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老实交代了一半又开始吱吱呜呜。
江溪桐在想,为了一群血缘关系都没有下人,值不值得冒犯鸠浅。
“多少,说!”鸠浅一把抓住江溪桐的头发,问道。
“十万!”江溪桐立马上报了一个她觉得很恐怖的数字。
“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再不从实招来的话,我就按十万算,多得都去死吧,老子待会儿就杀了。”鸠浅揪住了她的耳朵。
“十五万十五万,真的就只有十五万。”江溪桐再次加了五万。
“那就是还有三万不配合的人!不管他们!”鸠浅心说十五万够了,“这么多人,最少需要多大的一块地方才能安顿下来?”
“不大,方圆五里即可!”江溪桐开心地为鸠浅出谋划策。
“这还不大?”鸠浅惊得跳了起来。
“如果公子能力有限,三里也是可以安排的。”江溪桐想了想,斗胆戳了鸠浅一下。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能力有限?啊?”鸠浅用力地揪住江溪桐的耳朵。
“小女子嘴笨,还请公子任意惩罚!小女子定然不敢说半个不字。”江溪桐乖乖地将耳朵送到鸠浅的手边,一丝抵抗都没有。
“任意惩罚?那好你把裤子脱了!”鸠浅坏笑道。
“谢公子大恩,谢公子大恩,只要公子愿意对这十五万人负责,小女子甘愿脱光。”
江溪桐是一个女中豪杰,能屈能伸,说完就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一个可爱的肚兜儿。
就在她打算一下子全脱光的时候,鸠浅打住。
“停!我开玩笑的。”
“多谢公子。”江溪桐的动作戛然而止,见好就收,停下动作,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自行安排住处,我先离开一会儿,冷静一下。你们仨跟我过来。”
说完,鸠浅抓住三女咻的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四百八十章 你确定要管难民?
鸠浅带着三女来到了距离顾玉城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
站在这里,可居高临下俯瞰顾玉城。
秦微凉率先开口道:“你确定要管这些难民?”
“难民?”鸠浅挑了挑眉,“不至于吧,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地方落脚。”
秦微凉说道:“他们现在弃家而逃,就是难民。”
鸠浅看了眼秦微凉说道:“微凉不能这么说,我离开长生林来到人间也是弃家而逃,是不是也算是难民呢?”
“我只想知道你管不管他们?”秦微凉只关心这个。
“微凉觉得我应该管吗?”鸠浅问道。
“我觉得有什么用?你都答应刚才的那个女人了。”秦微凉心说你现在问我的意见已经迟了。
“哈哈哈,你看出来了为什么江半枚要派她跟我交涉吗?”鸠浅笑道。
“会拍你的马屁,哄的你心花怒放的呗。”秦微凉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刚才你心里有多爽。
“哈哈哈哈,微凉真聪明。这年头一定能活下来的只有三种人。你知道哪三种吗?”鸠浅问道。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秦微凉懒得去想去猜。
“一,天资出众;二,能屈能伸;”鸠浅说道。
“三呢?”秦微凉随口问道。
“听话。”鸠浅收起了笑容,“江溪桐就是第三种,她的实力不足以驾驭那些仙人,但是她听话,知道按照江半枚的命令行事。”
“不听话就不能靠聪明才智吗?”秦微凉觉得鸠浅在胡说八道。
“我觉得是。”鸠浅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秦微凉觉得鸠浅是在抬杠,闭上了嘴,不可置否。
裴三千戳了一下鸠浅的手臂,说道:“你打算怎么管这些人?北墙那边就算真的破了一定会影响到南齐吗?”
鸠浅想了想说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公子你是怎么想的?北墙边的人又是怎么想的?”裴青丝问道。
鸠浅揉了揉脑袋,说道:“有十几个凡上境界的修士,即使是在北海中打下方圆三五里的地盘不难。”
北海中的情形,再不济也不会比日后的墨海要好。
十几个凡上境界的修士,若是齐心协力的话,只是求活还是不难的。
“说是这样说,二十万人你管理起来不知道有多麻烦。我们和平一洛为了管理好封家就花了很大的力气。”裴三千瘪了瘪嘴,觉得鸠浅在吹牛。
“二十万?现在顾玉城不是有三十万吗?公子不会要丢下十万吧?”裴青丝很善良,也很单纯。
她这几十年见过的大风浪不多,一下子就问到了裴三千和秦微凉刻意不去提起的点上。
鸠浅对着裴青丝笑了笑,没有回答。
裴青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说道:“公子,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这十万也带着啊?”
鸠浅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我没本事!做不到。”
鸠浅拒绝。
裴青丝的心一下子变得凉了下来,看向姐姐。
裴三千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忽然,鸠浅想到一个问题,对裴三千问道:“现在封家的人有没有要当一个修士的觉悟?”
裴三千尴尬笑笑,说道:“这不归我管,我就教他们一点很基本的道法。”
鸠浅眼睛一眯,说道:“上次封家人给我的印象不太好,你不会忘了吧?”
裴三千悻悻地低了低头,不答话。
虽说是十年前的事情,但是鸠浅对于封家的记忆很少,因此还是非常清晰。
那个时候从这些凡人嘴里吐出的钉子,鸠浅现在想起来还是很不舒服。
鸠浅不是一个喜欢被人随口污蔑了辱骂的人,因而他对于这些事情想要计较一下。
“你还是说一点实话给我听听为好!”鸠浅说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
裴三千显然不想谈论这个事情,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鸠浅笑了。
“可以。封家人从现在开始,谁拿了我的灵石和兵器,日后谁还骂我谁就死。”
鸠浅说完一脚轻点,落入了顾玉城。
顾玉城中街道此时十分拥挤,到处都是从北越南下的修士,他们到处奔走,飞来飞去,有的已经开始在着手自建房屋。
而那些城中的原住民大多意识到了这些人的厉害,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原本一个凡人小城,因为修士的到来,变得分外热闹。
有的人想修仙,修仙无门。
于是,他抱着一个百越子弟的腿不放手,试图用流氓的行为感动别人。
鸠浅听见那个百越子弟说了几句话,好似是说自己没有时间,让那个人放手。
那个人也许是胆子很大,或许是很天真,也可能是很无知,死都不松手,拽着那个修士的裤子在地上撒泼打滚。
鸠浅的神识扫过,发现那个修士的修为不高,也才炼骨境后期,还差一点儿才能到达第三境。
他也只比凡人强一点点,他应该明白凡人的弱小和卑微,他会怎么做呢?
鸠浅隐身于角落之中,暗自观察。
鸠浅看到那个修士不停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材料,脸上的表情逐渐冷漠,逐渐生出怒意。
最后,他脸上出现了一刹那的狰狞,弯下腰,用力地扳开那个凡人的手指,扬长而去。
可能是他用的手劲儿比较大,那个凡人捂着手指头不停惨叫,打滚。
鸠浅见状心头划过一丝对弱小生灵的怜悯,看向身后,裴三千姐妹和秦微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
“公子!”裴青丝想要跟鸠浅说什么。
鸠浅直接打断了她,说道:“我不跟没经历过死亡的人谈论慈悲,你有本事你救好了,我不会阻拦你。”
说罢鸠浅就欲继续前行,裴青丝壮着胆子拉住鸠浅。
鸠浅无奈地回头,发现裴青丝眼中泪水在打转。
一旁的秦微凉眼神躲闪,不知道此事与她是否有关。
“公子,刚才对不起!”裴青丝头低的很低,跟鸠浅道了声歉。
鸠浅点了点头,拿开了她的手,自顾自地走到了大街之上。
他想要看一看人间的光景,不想跟女人一起沉沦于讨论谁对谁错之中浪费时间。
秦微凉好似看懂了鸠浅的背影,拉住了还想要跟着鸠浅前去的两女。
“你们让他一个人看看,毕竟这件事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秦微凉劝说道。
“我们是公子的侍女,我们可以帮到公子。”裴青丝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想要突破秦微凉的阻拦。
帮到他?
有了百越之人,你们的帮助已经很小了。
秦微凉眼神一冷,警告道:“你喜欢任性的女人吗?”
裴青丝听到这话,眼泪一下子停滞,然后继续流下。
“你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想要跟着公子罢了,这也算是任性吗?”裴青丝走到秦微凉的身前质问。
秦微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转身就走。
人各有命,能劝就劝。
劝不了,拉倒!
这是鸠浅教给秦微凉的。
秦微凉突然觉得很有道理,适用于任何人,不管是陌生的人,还是身边的人。
望着一言不合便转身离开的秦微凉的背影,裴青丝气急败坏,觉得自己受到了她的轻视,顿时想要冲上去问个明白。
然而,许多没有吭声的裴三千轻轻地拉住了妹妹。
裴青丝不可思议地望着姐姐,完全不敢相信现在谁都在阻止自己。
“姐姐你拉住我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过去问她为什么不解释就走了!”裴青丝满眼含泪哭诉道。
裴三千看着妹妹脸上的泪痕,心硬了下来,问道:“你哭什么哭?”
裴三千这一问,裴青丝怔在了原地。
......
鸠浅在与三女分道扬镳之后,将心神静到了极点。
他悬坐于顾玉城的上空,将众生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妈的,哪来的这么多贱人,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吵都吵死了!”
“就是说啊,听他们交流说他们需要自建一个方圆五里的地盘,正在收集木材呢!”
“狗日的外乡人,凭什么砍我们的树。”
“......”
“你听说了吗?我们的鸠仙人跟那些外地人谈好了?”
“什么谈好了?平仙人不是还没回来吗?鸠仙人十年没管我们,他一个人说了怕是算不得数吧?”
“我也觉得,我反正是支持平仙人的,鸠仙人根本就不搭理我们,就给我们一点破灵石。”
“好像待会儿家族又要投票,说是要不要拿出一半的闲置房屋给那些外乡人。”
“什么?拿出一半儿,岂不是要分我们家里的?凭什么拿出来?要住就给钱,白拿休想!”
“......”
人间自有众生相,陌生熟悉皆猖狂。
鸠浅听着耳边的人间言语,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想过要全部搭救正确无比。
这个世上,绝对是有一部分人是该死的,封家里就有。
鸠浅不想再听了,轻飘飘地来到了封家的大厅之外。
鸠浅坐在房梁上,听见里头正在小声嘀咕。
“这件事怎么处理?”
“我派人去通知平仙人了。”
“听说鸠仙人已经到了我们顾玉城。”
“那他人呢?此值危急存亡之秋,他不会对我们视而不见吧。”
“应该不会,你们记不记得他托齐一门的人给我们带了很多的灵石与丹药?仙人心里是有我们的。”
“这个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忘了平仙人总在我们面前说鸠仙人的好话啦?”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这就说明可能这些丹药和灵石就不是鸠仙人给我们的。”
“你的意思就是鸠仙人沽名钓誉,平仙人是一番好心才让我们记着鸠仙人的恩情的?”
“我觉得是。我们所修习的功法,道法,好像就没有鸠仙人的。”
“对啊,道法和功法全是平仙人和裴仙子教给我们的。”
“鸠仙人就只知道呆在幕后,白白得到我们的感恩。”
“呸,你们不要胡说,我亲眼见过鸠浅仙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你见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比你清楚?他这些年杀人不眨眼!这些话都是那些外乡人亲口说的。”
“那些外乡人那么怕他,难不成还有假吗?”
“鸠仙人杀人眨不眨眼我不知道,反正鸠仙人就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哪种人?小姑娘说话讲证据,我可什么都没说。”
“好了好了,这些外地人是从北方来的,不知道北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
这些凡人争论了半天,鸠浅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
既不知道他们想讨论出个什么,也没听出他们面对这种情况有什么看法。
唯一一点收获,恐怕就是鸠浅知道自己有个死忠粉了。
貌似是一个姑娘。
鸠浅神识散去,发现堂中十二人,大部分都没有说话。
说的最欢的那几个其中有一个姑娘,她姿色一般,有一双和裴三千相差无几的大眼。
她坐在最中间的那张椅子的左手边,很显然族中地位不低。
鸠浅神识探了探这些人的深浅,发现只有这个姑娘跨入了问天境。
不错啊,封家居然有十年可以破五境的女子。
看来这个世上总是不缺明月遗珠的。
鸠浅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苗子,居然刚好是他的簇拥者,双喜临门。
只是不知为何,最中间的那一张椅子空着,半天没人来。
就在鸠浅疑惑的时候,一个女子轻飘飘地来到了他的身前。
是熟人!
柳郁郁。
在这里见到她,鸠浅心里有些不踏实。
“鸠浅,你好!”
柳郁郁笑着跟鸠浅打了个招呼。
鸠浅觉得有些异样,你这么热情,不太正常吧?
“我杀了你弟弟诶?你忍得住心里的那一口气吗?”鸠浅随口问道。
闻言柳郁郁的脸色果然一僵,微微不自然之后摇了摇头。
“我直到现在还恨你!”
鸠浅听到这话就轻松多了,心说幸好没有心软,不然就被你蒙骗了。
“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灭你的柳家!”
鸠浅斜了她一眼,语气风轻云淡。
柳郁郁翻了个白眼,说道:“爷爷与我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不会再与你作对了。”
鸠浅有些惊讶,再一次碰到了愿意一笑泯恩仇的人,真是难得。
“恭喜你们,你们的选择是对的。”
四百八十一章 合族改姓
日色渐浓。
封家屋脊是一根横木,鸠浅和柳郁郁并肩坐在一起。
男儿唇红齿白,女儿貌美如花,远远望去好似璧人。
秦微凉正远在天外,看着这一幕后眉头悠然紧蹙,久久不得舒缓。
房梁上。
柳郁郁看着鸠浅,犹豫半天之后,说道:“你觉得我美吗?”
啥?
鸠浅五官一挤,做出一个非常迷惑的神色,随口说道:“一般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鸠浅的评价是他的实话。
见过天姿国色的秦微凉之后,任何女子在鸠浅眼中都顶多只能算是一般。
柳郁郁对于鸠浅的这个评价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喜欢你。”
“嗯?你喜欢杀弟仇人?柳郁郁你当我是傻瓜吗?”鸠浅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提及寡欢?我只是告诉你,我并不是想要你做什么,也不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哦,那你喜欢吧。我不喜欢你。”鸠浅不信,心说我知道你过来绝对有求于我。
“这种伤人的话你下次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柳郁郁有一丝失落。
“知道你还喜欢我干嘛?”鸠浅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喜欢是忍不住的。”柳郁郁心说:即使你是我的仇人。
“切,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是忍不住的。即使忍不住,也可以憋在心里。”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是来恶心我的吧?
“嗯嗯,鸠浅你说得对。”柳郁郁令人难以置信地附和道。
“你喜欢我什么?我是不是英俊逼人?”鸠浅起了怀心思,揶揄道。
“噗嗤,或许是吧。”柳郁郁被鸠浅的问题逗笑了。
“什么叫或许是?我嘴唇这么红,难道不英俊吗?”鸠浅每次照镜子觉得自己挺好看的。
虽然,鸠浅知道他没有秦画好看。
“你的嘴唇是挺红的,但是这和英俊有什么关系?”柳郁郁一脸疑惑,按照这种说法,岂不是猴子屁股最英俊啦?
“你没有眼光。”鸠浅没有得到令他开心的回答,回过了头。
“我喜欢你,你说我没有眼光?你这可是在自己骂自己。”柳郁郁美目一横。
“喜欢我就是你最有眼光的一件事。你弟弟去杀我就是最没有眼光的表现。”鸠浅顿时有些不爽,故意提起她弟弟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要侮辱逝者?寡欢已经死了,即使你对他没有怜悯,难道就不能激起你的一声叹息吗?”柳郁郁听罢心里有些不舒服。
“怎么啊?你气得想要跳起来打我吗?我叹息个屁!你知不知你弟弟有多贱啊?找我打个架,战场都不愿意挪几步,一出手就杀光了一里之内的无辜之人。”鸠浅不屑地说道。
“这...这还不都是因为你逃入人群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往人群里逃,他又怎么会这样做?”柳郁郁厉声辩驳,脸色有些愠怒。
“咂咂,你在现场吗?你又知道了?就因为你这句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鸠浅讥讽道。
“我没有哀求你喜欢我,只求你不要侮辱逝者,寡欢已经离开人世,不会再与你作对了!”柳郁郁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觉得鸠浅这句话说得很过分。
“那又如何?你可知当时我根本没有逃,你弟弟为了耀武扬威直接当着我面将一里内夷为平地了吗?这种人我只要想起来就要骂!他还以为我会怕他,哼,最后他的下场就是与那一片大地融为一体。”鸠浅继续鄙视柳寡欢,想看看这个女人会不会气得跳起来揍他。
“你杀了他,现在还要丑化他,你是非要激怒我不可吗?我即使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怕你!”柳郁郁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鸠浅。
“你维护他,现在还要美化他,你是非要激怒我不可吗?我即使没把你放眼里,我更不怕你!”鸠浅昂首挺胸,坐在原地睥睨柳郁郁。
“你!”柳郁郁气得脸色通红,恶狠狠地瞪向鸠浅。
“怎么滴?”鸠浅眼睛也睁得老大,与柳郁郁大眼瞪小眼,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着谁。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剑拔弩张,两人似乎在任何时刻都会打起来。
不远处的江溪桐看见这一幕,叹了口气,慢慢地飞近了去。
“鸠公子,安顿下来了,请问下一步该怎么做?您吩咐,奴婢这就去办。”
江溪桐一边说一边给柳郁郁使眼色,让她先行退下。
柳郁郁愤愤跺脚,差点踩踏脚下的封家宅子。
她正欲离去,鸠浅叫住了她:“等一下!”
“你还想怎么样?”柳郁郁握紧了拳头,仿佛随时都可能对着鸠浅的眼睛来一计粉拳。
“不想怎么样?你柳家是不是也想跟他们一起受我长歌当欢的庇护?”鸠浅挖了挖鼻孔,俨然一副流氓的模样。
“是。可以吗?”听到鸠浅的话,柳郁郁的气焰一下子低了下去,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后面的’可以吗‘三个字听起来就像是在哀求鸠浅。
“可以,转过身去!”鸠浅果断答应,吩咐道。
“你想干什么?”柳郁郁刚浮起笑意,突然发现鸠浅有条件。
“让我抽你一巴掌或者踹你一脚,你我往日仇怨就一拍两散!你自己选。”鸠浅伸出一根手指头,示意你自己选。
“我都不选。”柳郁郁果然拒绝,让她撅起屁股任由鸠浅施暴,休想!
“不选可以啊。那你柳家与我各自为营吧。”说着鸠浅就摆摆手,表示不想再和柳郁郁搭话。
鸠浅这是故意杀杀柳郁郁的锐气,江溪桐看了半天戏,算是看出来了。
她尴尬地站在一边,十分同情柳郁郁,心说谁让你过来和鸠浅互怼的,被反将了一军吧?
柳郁郁原地踌躇,扭捏了好半天后,叹了口气。
不管鸠浅这是一巴掌还是一脚,一旦落实在了她的屁股上,她的颜面必然尽失。
可是她拒绝的话,柳家三千多条人命又能托付于谁呢?
百越的所有根基全在北洛,兽海南下,北洛必定会被兽潮吞没,一丝一毫人族栖息之地都不会留下。
其实,她今天过来是有任务在身的。
她爷爷在上一次的兽海之中身负重伤,濒死垂危,已经难以久留于人世了。
柳家三千三百人,目前就只有她一个有战斗力的凡上境界强者。
一介女流在撑台面,在这乱世之中,她实力又还不足以有所选择,所以注定没得选择。
北海中窜出的每一次汹涌的兽海都携有灭世之威,区区伪九境在浩瀚如烟的兽海中翻不起任何浪花。
到那时,她自身都难保,更不用说腾出手来保护族人了。
兽海半年之内,必定会降临北墙。
此时墨海腹地的平静早已岌岌可危,只是这些一辈子都没有见识过妖族的厉害的人不知道罢了。
或许江半枚说得对,命都快没了,还要脸上的两张皮干什么?
脸和屁股,其实有时候是一样的。
握不住自己的命运的人,注定任人玩弄。
脸也好,屁股也罢,那些个上等人,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摸你一把亲你一下?
自己的便宜让鸠浅占去,可能是亏得最少的。
至少自己还算不讨厌鸠浅这个家伙,不是吗?
柳郁郁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对鸠浅柔声问道:“是不是让你打一下你就愿意帮我柳家?”
搞定!
“是!”
见到柳郁郁低头,鸠浅心里大爽,得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得到了鸠浅的肯定回答,柳郁郁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长呼了一口气。
她咬了咬牙,转过了身,说道:“我选你用手。”
啊?
鸠浅刚想起脚,闻言五官瞬间挤在一起,难以置信。
这种情况不是应该选脚的吗?
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难道不适用于女人吗?
哪有人主动选择侮辱的啊?
鸠浅心间有些异样,好心提醒道:“用手可就是侮辱你了哟?”
柳郁郁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鸠浅,冷笑一下,说道:“我就选侮辱。”
“我好心提醒你,你以为我是不敢吗?”鸠浅鼻孔朝天,倨傲无比。
“你好心?呵~呸!我就以为你不敢!”柳郁郁胆大妄为,用手指头点了鸠浅的头一下,不屑地笑道。
这么傲?
求死得死!
求侮辱得侮辱!
鸠浅翻了个白眼,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用力地抽了她一巴掌。
“啪!”
“啊!”
巨大的巴掌声和痛哼声响震人间,震得方圆一里的人耳膜一疼,疼得柳郁郁浑身颤抖,直感觉身后的两块儿媚-肉已经肿得抵住了裤子。
鸠浅昂起头颅得意一笑:“疼吧?堪比真九境力量的一巴掌哦?”
柳郁郁捂着屁股脸色通红,勾起嘴角对鸠浅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个笑容之中有一种极为明显的很瘆人的不怀好意,鸠浅冥冥中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内心突然一慌!
有猫腻!
鸠浅正想阻止!
只听柳郁郁大声娇-喘道:“哎呀~你这么心急干什么嘛?你想要我随时都给你,讨厌~~”
然后,柳郁郁快速退去,人比声音传播的速度溜得还快。
那种声音,听得鸠浅浑身起鸡皮疙瘩。
等到鸠浅完全意识到问题所在,柳郁郁撒娇般的旖旎糜音已经像是广播一样传遍了整个顾玉城。
鸠浅当场石化,遥望天边,好似看到一个美人儿眼中升腾起了燎天的怒火。
完蛋!
柳郁郁是借机表态,让众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下可解释不清了。
鸠浅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傻瓜,气得抱头乱蹦。
“哎呀,微凉肯定也听到了,这下可百口莫辩了!我为什么要用手,踹一脚出出气不就得了吗?”
鸠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玩意竟惹得后事如此麻烦,刹那间心如死灰,懊悔不已。
半晌之后,鸠浅发现了身边还有一个一直默不作声低头看戏的江溪桐。
鸠浅突然记起江溪桐找他有正事儿,顿时收起了苦恼的神色,恢复了威严的神态。
“你有什么事儿?”鸠浅问道。
“各族安顿完毕,请示一下公子,想知道公子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江溪桐脸色淡然,好似刚才她什么都没看到。
“下一波兽海大概什么时候来?”鸠浅皱了下眉头,问道。
“最多三月到半年之后。如果下一波兽海北墙就破了的话,大概一年之后的这个时候,兽海就能跑到这里。”江溪桐说道。
“这么说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准备了?”鸠浅有些惊讶,这就时间很紧了呀。
“不出意料的话,是的。”江溪桐也很凝重。
“江半枚什么时候南下?”鸠浅想到了那个懂事的胖子,问道。
“大概三月之后。”江溪桐回答。
“也就是看到兽海来了就南下对吧?他在等什么?”鸠浅若有所思,问道。
“启禀公子,这个奴婢确实不知,家主心里的打算是不会告诉奴婢的。”江溪桐尴尬笑笑。
“长歌当欢也都在北墙没有南下,过段时间我还得去找他们一下。果酒有吗?”鸠浅话锋一转。
“北洛果酒?有有有!”江溪桐说道。
“存量有三百桶吗?”鸠浅问道。
“有。”江溪桐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鸠浅问这个干嘛,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足够一年的!把他交给你了。”鸠浅将怀里的小石头交给了江溪桐。
江溪桐伸手接过,鸠浅松手的那一刹那间,小石头的气息涌散。
只是一瞬间,江溪桐便感到背后发凉。
小石头强大的气息吓得江溪桐身体猛地一抖。
凡上境界还是真九境,该不会是十境吧?
小石头的气息给江溪桐的感觉就像是那一日见到了阴阳老祖一般,沉重地压在心头,重若千钧,令人窒息。
江溪桐心中大赅,两手捧着小石头像是托着一座大山,身体不停地颤抖。
“大哥哥,你干嘛呀?她好弱啊,我吸一口就没了。”小石头被鸠浅突然的举动迷惑,以为是让它帮忙杀敌,出声问道。
一口就没了?
江溪桐一听这话,现在是连呼吸都不敢了。
鸠浅听到小石头的话,眉头挑了挑,这小石头,就知道吸吸吸!
“江溪桐,每天给他一桶果酒。帮我照顾好啊。”鸠浅先对江溪桐说道。
“啊?”江溪桐大气都不敢喘,想拒绝又不敢,简直是欲哭无泪。
然后,鸠浅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说道:“出门在外不能乱吸,我有点事情先离开几天。除了她,谁敢接近你你就吃了谁,记住哦。”
“好吧!”小石头看了看江溪桐的胸口,顺着她的手臂钻了进去。
江溪桐一动不动地任由小石头往她衣服里钻,身上的双峰感受到一个石球后心跳减慢了半拍,脸色变得惨白。
“公子,它不会直接杀了奴婢吧?”江溪桐心头的恐惧如喷薄的潮水一般狂-泄,压抑不住地胸口起伏。
“应该不会,每天一捅果酒就够了,它喝多了你可能叫不醒它。”
鸠浅抓了抓鼻子,心说我兜里已经没有果酒了,刚好把这个小吃货塞给你们。
“......”
江溪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鸠浅看了看顾玉城,此时街道上人流往来不息。
转头对着江溪桐说道:“传我命令下去,北越百族合族改姓。从今天起所有的新生儿统一改姓东方。愿意的人留下,跟我走,不愿意的人自行离开,我不负责。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说完,鸠浅也不管听到这个消息的江溪桐如何震惊,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走后,江溪桐站在原地疑惑不解。
“这岂不是意味着我以后的孩子既不跟我姓也不跟孩儿他爹姓?”
她感到一阵尴尬,正原地思索时,胸脯中传来一道声音。
“喂,你杵在这儿干嘛?小石头饿了。”
说着,小石头用嘴咬了江溪桐一下,以示警戒。
“大人您稍等,我马上就回去,果酒管够!”
江溪桐吃痛,吓得拔腿就跑,快速往驻地赶去。
江家驻地很简朴,就是一个木房子。
快速地赶回了驻地,江溪桐从负责存储的长老手中登记取出一桶果酒,小石头咻的一下跳了进去。
“滚吧,明天你按时过来换酒。”小石头吩咐道。
“是是是!”
小石头离开江溪桐的胸口,江溪桐赶紧捂胸,连连赔笑,松了口气,快速退下。
江溪桐整理了一番情绪,平复心情后,对身边的下人耳语了几句。
一刻钟后,木屋前汇聚了十四个凡上境界的仙人。
除了刚才被鸠浅打了一巴掌的柳郁郁外,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来了。
“柳郁郁她人呢?”江溪桐问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正是柳郁郁的爷爷,他苍老一笑,说道:“那妮子屁股痛,老夫可代表柳家。”
一句话,引得众人脸色各异。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暗暗生恨。
江溪桐笑了下,心情轻松了不少。
“鸠浅公子让我告诉大家......”
江溪桐将鸠浅的原话说了一遍。
场中十四人顿时脸色惊变。
“合族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
有人想要提出疑问,江溪桐直接打断。
她快速说道:“接受就留下,不接受就离开。公子说了,绝不强求,三天后给我答复即可,有时间问我,不如好好想想。各位,兽海南下是必然的,早做打算为上上之计,请回。”
说完,江溪桐也不打算和他们多费唇舌浪费时间,示意散会。
众人咬了咬牙,拂袖离开了木屋。
这些人将鸠浅的命令散布了下去。
很快。
合族改姓四字就在顾玉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另外一边。
鸠浅带过来的三女,裴青丝好不容易在裴三千的劝说之下想通了,秦微凉又开始闹起了别扭。
其实,同样听到柳郁郁的话的裴家姐妹也想闹别扭的。
但是秦微凉捷足先登,鸠浅一过来眼里就只有她了。
裴家姐妹俩想了想,心说先懂事一会儿吧,免得到时候哭得没人哄!
于是乎,鸠浅目前就只好围着秦微凉装圈圈了。
“微凉~我跟柳郁郁真的没关系,我跟她不熟?”鸠浅小脸发苦,不停地和柳郁郁撇清关系。
“不熟?你对待不熟的女人也伸手摸那种地方吗?”秦微凉斜了鸠浅一样,挖苦道。
“不是摸,我发誓,我用很大气力抽的,她绝对一时半会坐不下地。”鸠浅解释道。
“哦。”秦微凉指了指裴家姐妹,“你问她们信不信?”
鸠浅豁然回头,裴家姐妹摇了摇头。
“诶?你们两个敢不信?说,你们信!”鸠浅闪身到两女身边,一手揪住一个粉-嫩的小耳朵。
“公子你这是屈打成招。”裴青丝心里的委屈刚好,现在被鸠浅揪耳朵伺候,心里发苦,顿时不和鸠浅好了。
鸠浅跳回秦微凉身边,摆出一副傻傻的可怜的样子,说道:“我真的和那个柳郁郁没关系。我和她所有的接触就是我杀了她弟弟,然后在北越擂台上杀了她一次,最后掐了掐她的脸。”
秦微凉眉头一皱,疑问道:“擂台,什么擂台?你以前讲故事的时候没和我说过你在北越擂台上跟女人打过啊?你还杀了她一次?那她怎么活过来的?又是你救的啊?”
秦微凉一下子甩过来五个疑问,鸠浅脸色骤然一变,心里大慌。
其实,鸠浅已经不记得以前自己在秦微凉面前讲过什么了。
当时真的没讲这个吗?
鸠浅苦苦回忆,突然满头大汗,好像是的!
当时自己好像是想起了色大叔的御女之法中有一条:不得于心爱的女人面前提及自己以前和任何雌性生物有过任何的接触的律令!
然后,理所当然的就跳过了那一件事。
完蛋!
怎么自己就说漏嘴了啊?
这时,三女围了过来,将鸠浅包围在人群中,黑着脸看着鸠浅。
鸠浅一脸尴尬,笑道:“嘿嘿嘿,我说我就是只在擂台上揍了她一顿,你们信吗?”
三女齐齐摇头:“不信!”
鸠浅顿时反抗道:“千真万确,当时她龟速一剑朝我刺来,我一个侧身然后抓住她的脚脖子,然后抡起来就往地上砸,砸完之后,她就死了。”
众女相视一眼,第一次同仇敌忾般交流了一下看法。
然后,摇了摇头。
“我们不信!”
四百八十二章 弃暗投明
见到原本针锋相对的三女突然就合起伙儿来对付自己,鸠浅真是觉得他大势已去了。
但是,他说的是真的呀!
真没骗人啊,这你们怎么能够不信呢?
鸠浅小眼珠子看看秦微凉,秦微凉漂亮的脸蛋儿上一片漠然,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打‘待会儿不理他了’的坏主意。
看看裴三千,裴三千脸有些红,微微鼓起了小嘴,胸脯比平时高,应该不是长大了,那就是正憋着一口气。
看看裴青丝,裴青丝很明显在生气,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直接叉起了腰,往日恬静的气质被此时紧皱的眉头谋杀,不见踪影。
总结一句:她们的反应有点儿大啊!
搞得好像受到了自己的欺骗一样。
鸠浅想了想,觉得不行。
他得澄清一下。
于是,鸠浅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关于这个,我解释一下。当初没告诉微凉,是因为我觉得她不重要,反正不喜欢她,她是男是女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
鸠浅这个回答,很得女子心意。
对,就要这样认为。
除了我们,全世界对你而言已经没有女人了。
三女不着痕迹地舒了舒眉,耳里心里都很满意。
“那你为什么杀了她又救了她?”裴三千想到了重要的事情,快速问道。
“对呀,公子你快老实交代!”裴青丝也很在意,立马附和。
秦微凉抿了抿嘴,心说幸好自己嘴慢一步,不然就成了和她们抢话了。
鸠浅脸色一正,压下来天地间急促的节奏,缓缓说道:“诶~这个嘛。她不是我救的。当时我们长歌当欢摆擂台,柳家花了一千万灵石加一把地心元铁所铸的流影剑把她给换回去的。”
“那你还是把她杀了,她怎么活过来的?”
女人的直觉:鸠浅还有一截话儿没说!
这次是秦微凉快速地问道。
秦微凉知道鸠浅后来又向父亲要了一颗造化玄元丹,也从母后那里知道了鸠浅第一颗造化玄元丹他自己没吃,给了这个裴三千。
救下了裴三千这只骚狐狸的一条命!
那第二颗...鸠浅该不会给了这个柳郁郁吧?
秦微凉心头默默生起了一丝愠怒,看向鸠浅的眼神逐渐发冷。
鸠浅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觉得是我救了她,不过很阔惜!哈哈哈哈,是酷大叔干的,不是我!”
“酷大叔是哪位?”裴青丝轻声问道。
“当欢右摆,曹一折!”鸠浅得意一笑,说道。
听到曹一折这三个字,三女瞬间不约而同地没了脾气。
好吧,是他那就算了,不计较了。
鸠浅躲过一劫,心中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告诉她们当时做决定的其实还是自己,不然今天可能就得横着出去了。
鸠浅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沁出的细汗,浑身轻松了不少。
忽然,秦微凉心细,问道:“那你为何要捏她的脸?”
“......”
有完没完啦?鸠浅表示很无语。
......
接到鸠浅合族改姓命令的势力与家族很多,其中就有封家。
不过,鸠浅对封家不在意。
他对有很大可能反水的柳家有些介怀。
于是,夜色降临之时,鸠浅不死火覆盖全身,收敛气息融入了黑夜之中,潜近了柳家的营地。
鸠浅的修为已经不用担心被柳家的侍卫发现了,于是他很轻松地便来到了柳家营地中的中心处。
或许是柳家之人没有什么疑心和提防,鸠浅很快就找到了想找的人。
一木之隔的另外一边,柳郁郁和她爷爷正在交谈,鸠浅站于木墙之后,倾耳静听。
“郁儿啊,身上的伤可好些啦!”
隔着一卷幕帘,老人家轻声问道。
幕帘之后,一个女子趴在床上,身后高高隆起,不敢翻身。
柳郁郁羞痛欲死,咬牙回答:“多谢爷爷关心,不碍事的,过一夜大概就好了。”
“苦了郁儿了,哎,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郁儿,那长篙人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柳郁郁惨然一笑,心说我屁股都被打烂了,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爷爷,随他去吧。先活下来再考虑其他的。”柳郁郁说道。
“哎,也只能如此了,别无他法,咳咳......”老人家说完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即将就要倒在地上。
柳郁郁一听顿时惊慌,猝然起身,掀开幕帘,来到爷爷身边。
“爷爷你没事吧?爷爷......”柳郁郁一把扶住老人,缓缓坐在地上。
此时,鸠浅神识中,老人咳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胸前的整片衣襟。
很显然,他身受重伤。
这时,鸠浅突然明白柳郁郁为何要委曲求全了。
老人抓住孙儿的手,摇摇头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撑不下去了,我放不下我柳家的这几千老小啊,咳咳......”
柳郁郁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也不顾身后的痛楚,将爷爷靠在自己身上,安慰爷爷道:“不会的爷爷,不会的爷爷,您坚持一会儿,我去找人来救您,来人啊......”
“家主!奴才在。”下人闻声赶紧跑了进来。
“快去找江溪桐,快去!”柳郁郁焦急地命令道。
“不用了,北越从来都不是固若金汤,想看见我死的人多着呢!柳家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不要再浪费钱救我。我老了...救不回来了。”老人喝止了下人,想要保持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不要这么说,只要能救回爷爷,不管花多少钱都行的,都行的......”柳郁郁不敢哭出声音,疯狂地眨眼,泪水如泉,一流出眼眶便被柳郁郁御使仙气蒸干。
下人神色悲伤,伫立在哪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陪着一老一少两个主子默默流泪。
“下去吧。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和孙女儿说几句话,你们不要再进来了。”老人对着下人挥挥手,下人静退。
“郁儿啊。”老人家再次伸出手。
“我在我在。”柳郁郁快速抓住。
“以后你免不得还要跟那个长篙人打交道,你脾气不好,他脾气也不好,一定不要激怒他。”老人家语重心长地劝告。
“我知道我知道,爷爷放心,我知道。”柳郁郁紧紧地抱住爷爷,好似是希望这样爷爷能够好受点。
“长歌当欢其实都不胡乱杀人的,我活了这么多年在街头见到了他们很多次,除了上次,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寡欢的仇,你要放下!咳咳咳咳......”老人陷入了回忆,临死之前评价了一句长歌当欢,继续对着柳郁郁劝导。
“爷爷,你别说了,我知道,我真的都知道。”柳郁郁听到爷爷的话,心痛得想要窒息。
“哈~哈~以后柳家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去找长篙人,他可能是唯一一个会善意帮你的了......”老人家仿佛嘴中有很多话,说到最后时,瞳孔已经在无意识地慢慢放大。
“嗯,嗯!我找他我一定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说不定他有办法呢......”柳郁郁好像看到了希望,语气逐渐变得病态的狂喜。
说着,柳郁郁便打算抱起老人起身出门。
然而就在这时,老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柳郁郁的爷爷,死了。
柳郁郁难以接受这种离别,立即抱紧老人,仰头痛哭,不停地呼唤:“爷爷,爷爷~~”
鸠浅依靠在木墙之上,静静地听着柳郁郁一阵又一阵地失声痛哭,心头划过一丝难过。
活得越久的事物,离去之时给活人的痛苦越深。
所谓长生不老,其实也于岁月中厚重了生死离别。
鸠浅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心中有些遗憾。
老人家的身上有一股极其浓烈的朽味儿,从刚才一直到现在刺激着鸠浅的鼻子,如同鸠浅在天宝阁遇到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也如同阴阳老祖。
他老了,不仅老了,还受了重伤,花费再多仙药也是枉然,鸠浅救不了他。
于是,鸠浅将他握在手中的造化玄元丹悄悄收回了储物袋中。
如同他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他想了想,还是进了屋子。
柳郁郁看到鸠浅凭空出现在眼前,哭泣声戛然而止。
她开始出现一丝慌乱,想要掩盖爷爷去世的痕迹,紧接着好似从鸠浅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柳郁郁颤抖着声音对鸠浅厉声质问。
其实,鸠浅不喜欢她这种带着怪罪的责问,他不欠她的。
鸠浅抿了抿嘴,说道:“来了很久了,从你离开床上之前我就在。”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为什么!!!”柳郁郁心中的猜想成真,对鸠浅的恨意化作了滔天骇浪。
柳郁郁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双眼赤红,直接举起拳头冲向了鸠浅。
面对柳郁郁的慢如龟速的拳头,鸠浅皱了下眉,一手接住,然后一脚将她撂倒。
“嘭!”
柳郁郁重重地砸在地上,将土地砸出了一个大坑。
可能是鸠浅毫不留情地动作打醒了她,她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对,坐在原地,抱膝痛哭。
这个时候,被柳郁郁丢置一边的老人家的尸体,很不体面地摊在地上,脸贴着血泊。
鸠浅弹去一道黑色的火焰,一息之后老人的遗体便尽数化作了灰烬。
悄无声息地做完这一切,一道金色光门开合,鸠浅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知道,他这个时候离开是很没有男子气概的。
但是,没有办法。
他的男子气概用在柳郁郁的身上不太合适,最重要的是,柳郁郁现在是一族之主了。
一族之主,需要变得坚强。
人间弱肉强食,坚强是女人身上第一道保护自己的屏障。
而没有男人的女人是最容易变得坚强的。
鸠浅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会去破坏这道屏障。
怀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伤,鸠浅回到了封家。
今天,他还是没有主动去见封家的凡人。
只是托裴家两女说了一句他来了,然后传递了一下他的命令,除此之外便没有多说什么。
封家给他们安排的屋子靠在一起,他的房间左右便是裴家姐妹和秦微凉的房间。
鸠浅轻轻推门而入。
三女都坐在客厅中,鸠浅抬眼她们便望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鸠浅眉头一皱。
“公子晚上去哪啦?我们的神识找遍了整个顾玉城都找不到你。”裴青丝噘起小嘴,语气有些像是查岗的妻子质问夜不归宿的丈夫。
鸠浅说道:“去嫖-娼了!”
三女重重一惊,显然没有想到鸠浅会这样回答。
秦微凉最先察觉到鸠浅话里的情绪,有种淡淡的哀伤,她很少在鸠浅的眼中看到这种情绪。
于是,她装作听不出鸠浅话里的不快,顺着问道:“家里的有三个你不用,外面的野花质量更加好些吗?”
鸠浅眉头挤在了一起,豁然抬眼,秦微凉掀开了面纱。
黯淡的夜色之下,秦微凉的美依旧是那么出众,令人感到窒息。
裴三千和裴青丝感到有一丝不适,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秦微凉的容貌,足以使得世间所有女子的姿色变得不值一提,也足以使得每一个心里有男人的女子心头一慌。
男人的心情立马就变得好了起来,眼中也有了颜色。
鸠浅想要勾起笑容,然而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的变化,明白了这是秦微凉在使用她的方法安慰他。
于是乎,鸠浅自嘲一笑,不再在门外傻站着,提步进了门。
这一次鸠浅没有尽可能地挨近秦微凉坐着,而是左拥右抱坐到了裴家姐妹的中间。
“微凉说得对,家里的质量更好,今晚就你们两个侍寝啦,明天再要微凉,来睡觉。”
说着,鸠浅一把抱起两个惊喜交加的女子,大跨步朝着床上走去。
秦微凉微微一笑,消失在了原地,离开了鸠浅的房间。
......
三天后。
顾玉城中的人少了一小半,鸠浅神识扩散,数了数,大概只剩二十万。
除去顾玉城的原住民十二万,那就说明北越来的人只有八万了。
这令鸠浅很意外,同时也很惊喜。
八万啊,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少。
事实证明,合族改姓并不是一件人人都愿意接受的事情。
鸠浅所说的什么从今天起的新生儿全部姓东方,他们有些人当做是无稽之谈。
这无可厚非,自己的孩子不跟自己姓是他们不能理解的。
鸠浅表示理解。
同样,无缘无故就要保护一群陌生人也是鸠浅难以理解的。
希望他们也能理解。
那有人说,你鸠浅拿了钱,就得负责!
是的,没错。
但是鸠浅只拿过江半枚的十亿灵石。
就不说什么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情之类的伤感情的话了。
江家之人,鸠浅一定会管。
甚至那些个愿意跟江家共进退的家族。
鸠浅也会管。
至于其他的,鸠浅只能说一句:恭喜你们弃暗投明!
北越驻地。
木屋。
十一名仙人正在等候。
除却大前天逝世的柳郁郁的爷爷,此地已经离开了三名凡上境界的修士。
这说明他们及其他们所在的家族也都离开了。
鸠浅哼着小调,慢悠悠地来到木屋之中。
他环顾一周,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其中居然有两个真九境的强者啊!
鸠浅眼睛大绽光芒,望着他们仿佛是饿狼看见了可爱的小绵羊。
“遇到你们真开心!”鸠浅摩拳擦掌,小手就要擦出火花。
但是,这两个人可不这样想了,见到鸠浅坏笑,脸色一下子就苦了下来。
他们两个既然混迹在凡上的仙人堆里,自然是战斗力不那么靠谱的。
换句话说,他们的个体战斗力或许就是真九境中垫底的存在。
这两人,一个主修阵法,一个主修铸造。
北墙四千里,与国事有关的职业,比如说,阵法,锻造,医疗,炼药等。
这些国用的专职之人大多被皇室征兆,归于初帝的直属麾下,为整个四千里北墙的所有修士服务。
他们两人算是流落于帝王城外的为数不多的其他类别的真九境强者,算是北越的家臣。
什么是其他类别呢?
就是非纯攻,非纯防,非神魂。
一般是指修炼的道法斑驳而不精,所学的术高而不会用,然后攻击速度一般,攻击力量一般,群体伤害不高等。
很多人都觉得阵法类的修士厉害,一个阵法便能干倒一大片同等级的修士,了不起得很。
其实那都是扯淡,纯粹是说出来求你去修炼那个门道的。
阵法是多种奇术的集合,阵地战作用较大。
在极其讲究单兵作战能力的兽海奔袭之中,阵法挨一巴掌便会消耗极其浩瀚的能量。
在无数妖兽的猛攻之下撑不了多久就会崩坏,化作漫天光雨。
而且,阵法这玩意儿虽说用起来主人观战就行了。
但是阵法布置起来却需要大量时间,其中千万环勾连丝毫都错不得。
设想一下,如果一介兵修修为境界和一个主修阵法的人相同。
为何那个兵修会干不过你的阵法?
除了你提前时间花得多,准备的更充分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意图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每一则成功的战例,有不动脑子提前准备的吗?
众所周知,时间是修士进行战斗之时最宝贵的东西。
在这个吐纳间可以恢复伤势的凡上境界,除非战斗力极其相近,或者说其中强者的一方在玩猫鼠游戏,有意玩弄弱者拖延时间。
一般来说都是速战速决。
境界越高的战斗,胜负分得越快。
一剑能干掉的事情,坚决不用两剑。
不然,你修的什么仙,分生死的战斗过家家吗?
难不成打太极吗?
你推过来我推过去?
当真每个人都不怕阴沟里翻船?
这个世界,不缺天才,也不缺努力的天才,更不缺一些既努力,还城府极深,智慧极高的妖孽天才。
神话任何一种职业的结果都只有死路一条。
阵法如此,铸造就更不用说了。
铸造类的修士,基本标配是为自己打造一身装甲和宝剑,自身的实际速度可能不快,力量可能也不大。
一旦被人破了防还没胜出,基本就可以举白旗投降了。
所以,他们两人看到鸠浅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鸠浅的战斗力之高,在当世之中的年轻人中,他们估计只有那个人间会首烟尽雨能压他一头了。
他们实在是不敢对鸠浅生出一丝小觑之心,东楚之主的楚人杰已经输给鸠浅过一次了。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我等定然将事情办好。”主修阵法的修士眉开眼笑。
鸠浅好生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番,点了点头。
“就你们了!”
“什么?”
两人脸色一变。
鸠浅却是故意不解释,围着他们看了好半天。
终于,他们两个忍不住了。
再次问道:“不知公子到底有何吩咐,我等术业有专攻,我只会阵法,他只会锻造,而且手上的材料也不多。”
鸠浅对着他们笑了笑,说道:
“不要慌,构建一个能够抵御九境兽潮或者兽海的防御基地正好需要你们。”
“至于材料,我会给你们备齐的。”
“幸好!”
两人心头猛地一松。
四百八十三章 换位移城
到了如今,有些事情是该和这些有决策权的人交流一番了。
“你们各位有没有想过江半枚那个死胖子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啊?”鸠浅问道。
众人听见鸠浅毫不在意地称呼北越百族之主的江半枚为死胖子,顿时有些尴尬。
嘴上只好忽略,然后点头:“想过想过。”
“那你说!”鸠浅随便指了一个人。
“公子修为盖世。”
一个人的修为盖世有毛用啊?
鸠浅摇了摇头,指向另外一个人。
“公子背后有长歌当欢。”
长歌当欢确实有点用。
鸠浅眉头一皱,点点头也摇摇头,接着指了一个人。
“公子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个还行,侧面烘托他的聪明才智啊!
鸠浅赞许地对着他点点头,然后再指向江溪桐。
江溪桐笑道:“公子说能为我们弄出五里的乐土,便有能力为我们弄出五里的乐土。”
正解,因为鸠浅刚刚好有那种能力。
鸠浅低头笑了笑,问向众人:“这下你们明白了她为什么能够统率你们吧?”
众人尴尬,惭愧地低下了头。
和江溪桐比准确的判断力,他们是自愧不如的。
能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将青楼在北墙四千里之地开得到处都是,是一种本事,真本事。
鸠浅自顾自地说道:“知道我会阵法的不多,知道我会巨人术的应该不少。”
“众所周知,万千阵法,只有一种最难,那便是以阵法构建世界。其次便是拟人。”
“构建世界,我肯定不会。拟人嘛,会一点儿。”
“巨人术,不是指空有其形,而且还要有其用。”
“......”
鸠浅详细地对着众位仙人讲述了一下他的打算。
话罢之时,便已经到了夕阳西下。
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鸠浅看出了他们对自己的一丝崇拜。
似乎是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有如此高深的见底!
嘿嘿嘿嘿,小爷我可是从齐一门里饱读诗书出来的。
于是,鸠浅很开心,得意地仰天大笑而去,丝毫不知谦虚为何物。
鸠横日落说过,开心的时候就是要笑,要开怀的笑,要肆无忌惮的大笑。
快乐还要憋着的人就是傻子,大傻子!
鸠浅只允许自己无意间犯蠢,不允许有意之时犯傻。
鸠浅离开北越驻地之后,便来到了封家。
这一次的计划,他没有事先告诉和他关系最近的封家之人。
原因无他,鸠浅不喜欢和弱者争论。
弱者一旦和强者讲道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分享偏见和索取优待。
强者和弱者没什么好讲的,这今后的事情已经和下六境的修士关系不大了。
听话者生,不听者死。
鸠浅径直来到了住处,还没进院子就听到裴三千的怒骂声。
发生了什么?
鸠浅站在门外,不死之火覆盖全身。
他正想偷听,感到后背被人戳了戳。
鸠浅豁然转身,发现秦微凉站在他的身后,正对他面无表情地笑。
被发现了。
鸠浅顿时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你很喜欢偷听嘛!想知道什么不知道进去直接问裴三千她们吗?”秦微凉瞥了鸠浅一眼,没有拆穿鸠浅,反而和他一起站到了墙边,指了指鸠浅身上的火焰。
鸠浅瞬间了然,分了一道火焰覆盖上秦微凉的身体。
这下子,不管里头的人说得多激烈,只要之前没在意院外,便察觉不到他们了。
鸠浅接着秦微凉的问题说道:“她们两个人心地有些不健康的善良,就和齐一门的人一样。”
秦微凉明显有些不解,问道:“什么叫做不健康的善良?”
鸠浅解释道:“我跟你说说我觉得什么叫做健康的善良,健康的善良就是:搞清楚了自己在做什么的同时也搞清楚了做这件事自己要付出的代价,还已经搞清楚了被帮助人的意愿。”
“除此之外的一切善意的施舍,要么是有所图谋,要么是一厢情愿,要么是伤害自己的犯贱。这些就是不健康的。”
听到鸠浅的话,秦微凉面纱之下嘟了嘟嘴,问道:“她们算一厢情愿?”
“不,她们是伤害自己的犯贱。”
“你怎么知道她们会伤害自己?”秦微凉挑眉问道。
“因为她们想将封家人全部带走。”鸠浅摊了摊手。
“这怎么就会伤害自己了呢?”秦微凉不解。
“这会伤害我。”
“嗯?”
“因为我不想救了人还被人骂,你是不知道我被封家骂过多少次!”鸠浅说起这个苦笑了一下。
秦微凉尴尬地咧了咧嘴,鸠浅挨骂的事情,她也知道。
呆在顾玉城的这几个夜里,秦微凉随意散开神识,就有各种质疑鸠浅的声音。
他们都是一群既不了解鸠浅,也不清楚现状的凡人。
一会儿后,秦微凉说道:“人都有强弱之分,他们或许会因为变得强大就有所改观呢?”
“伤害就是伤害,不是以后不伤害了就可以抹平我的记忆的。”鸠浅心说你还真大度,殊不知封家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不是因为他们的头子叫鸠浅,长歌当欢的几个人没准儿就把他们血洗了。
秦微凉不可置否,随口问道:“刚才你说到善意,那你对我善意的企图是什么?只是想得到我吗?”
鸠浅低头笑了笑,说道:“我的实话你不会信的。所以我承认我想得到你。”
“你难道不想得到我吗?世人都想得到我...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不想负责任。”秦微凉快速问道,说到后头时语气里已是满含不屑。
不负责任,就是玩弄呗。
秦微凉很清楚这一点。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想白白占便宜的人,哈哈哈哈,我也一样。”本来是很正经的一番话,鸠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面毫无征兆地就哈哈傻笑了起来。
鸠浅傻笑起来张着个嘴,就像是一个猪头。
秦微凉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实话吧,万一我相信呢?”
鸠浅一边撇嘴一边点了点头,说道:“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可以接受你不喜欢我。”
还真是万一!
秦微凉轻飘飘地看了鸠浅一眼,眼里全是不屑。
“我不信。肉偿二字,我秦微凉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肉偿?
嘿嘿嘿~好吧,是我说的。
鸠浅摸了摸后脑,尴尬一笑。
秦微凉不想理会鸠浅,她觉得鸠浅无耻也就算了,还要装作很纯洁。
真是可恶!
恶心!
鸠浅见秦微凉偏过头,轻轻地说道:“男人总得有些高不可攀的梦想嘛,肉偿这只是我最低限度的愿望啊。”
“滚!”
秦微凉一脚踹开鸠浅,嗖地一下扬长而去。
鸠浅见到秦微凉受不了自己的无耻,揉了揉刚刚被秦微凉的小脚丫接触过的屁股,觉得这种感觉好像也挺好的。
恋恋不舍地目送秦微凉的身影消失在远方,鸠浅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小院。
从刚才到现在,里头的两个女子就在争论该怎么样让封家的那一小部分蠢货回心转意。
争了半天,鸠浅都听烦了,还没争出个结果。
“喂,你们两个,搞不搞定那一群恋家的凡人啊?”
鸠浅提步近身,伸手搂过两女,脸凑在她们中间问道。
“公子,你过分!”
迎接鸠浅的是两女的巴掌。
她们合起伙儿来直接用手糊脸,将鸠浅狠狠地推开了。
“鸠浅,不许你再左拥右抱!”
看到鸠浅又对她们伸出毒手,裴三千就气得全身发抖。
前几天的那个夜里,鸠浅好不容易主动抱了她们一次。
还以为是他回心转意,有什么惊喜。
谁知鸠浅这个臭男人居然是让她们给他揉了一夜的腿!
那小短腿儿,有什么好揉的~
天啊!
晴天霹雳!
裴三千真是服了鸠浅这个木头了,都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有没有男欢女爱。
鸠浅顺势坐在庭中的凳子上,说道:“北越我已经安排好了,过段时间就换位移城。”
“什么?换位移城?”
两女震惊不已,异口同声。
瞧见两女惊讶的神情,鸠浅意料之中。
“对,换位移城,顾玉城基本上是一定会被兽海吞没。”鸠浅笃定地说道。
听到鸠浅如此肯定的话语,两女心里骤然一紧,慌忙问道:
“你想移到哪里去?兽海如果能够攻到这里,说明有大阵庇佑的皇城也有可能不安全,这墨海哪里还有万全之地呢?”
鸠浅笑了笑,说道:“可能还是有的。”
“快说,哪里?”
瞧见鸠浅这个时候还在卖关子,裴三千心急如焚,一把将鸠浅揪了起来。
鸠浅叹了口气,指了指西边。
两女顺着鸠浅指向的方向看去,心绪跨过千山万水,路过一地大城后,心里猛地一噔。
那个方向,有生财城。
鸠浅望着那个方向,微微勾起了嘴角。
关于西秦为何要围攻生财城,鸠浅曾经好好地思索过一番。
对此,他有自己的看法。
整体战斗力可以轻易横推拜神候,不怵风雪庵,不怵人间四戏,敢于直面三洲,以一州之力挑起战争的西秦。
居然任由西秦自家的腹地中的兽乱延续了将近三十年,三十年间迟迟没有解决,这也就说明人力是无力抵挡妖兽的奔袭。
如果西秦这么猛都搞不定三十年前窜入西秦的那一小撮妖兽,其他三洲在兽海之下的情形,可想而知会多惨。
这样说来,西秦将目光放到生财城的目的必然就不会只是夺回失地这么简单。
那换个思路想想西秦的打算,是不是可能说明,这个生财城对着整个人族未来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怎么个特殊法儿?
没准儿生财城就是在北墙被破之后,人间的最后一片乐土了。
四千里北墙,挡住了南下的兽潮将近一千五百多年。
每一次大战之时,一波波的妖兽冲击,将高达百丈的城墙撞击得颤抖。
虽每一次都岌岌可危。
但是,这么多年,不也没倒吗?
拍开那几个人族塔外的人,重点便在逆流光的那一道阵法上。
鸠浅虽说搞不出那种阵法,但是以有限的资源搞出一个能够覆盖五里方圆的护城大阵类似的却是不难。
可以借鉴的大城阵法太多了。
以至于鸠浅差一点忽略了生财城的基座之中,也是有阵法的阵眼存在的。
既然生财城有的话,那么最好的去处便是生财城了。
别的不说,生财城的体量绝对够大,挤一挤容纳个一亿人口绝对不在话下。
结合最近那一场纸条雨,鸠浅推断出西秦绝对有大动作。
至于具体有多大,鸠浅不好说。
毕竟,秦画在十年前就明确和鸠浅说过西秦一定会开战。
既然西秦对生财城势在必夺,那么杀成什么样都是正常的。
鸠浅推测啊,这纸条上的事情,没准儿就会成真。
谁敢说这一定是假的呢?
永远不要小看人族的狠毒,只要自己能活,别人死的再多又能怎么样呢?
这一点,鸠浅已经感觉到了。
西秦就像是憋着一口气的复仇者,一直在找寻机会让这个世界知道西秦为了人间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上次面对初帝等人时,秦画表现出的怨恨,用恨意滔天四字形容也不为过。
鸠浅笑着看着这天边的渐渐迟暮的天色,心有感慨良多啊。
按照齐一门的历史记载,每一次人族大难之时都是英雄崛起之日与小人堕亡之际。
“有意思咯,看到时候能活下多少看不起天看不起地看不起爹娘的废物。”
鸠浅冷漠地伸出手去抚摸被黑夜追逐得逃窜的光,勾起了嘴角。
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裴三千,无意间瞟到鸠浅嘴角的奚落,心底一种心悸的陌生感油然而生。
鸠浅,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心底偷偷地问自己,半晌思索都找不到答案。
凡间有几句话,深得裴三千心意。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前世三千次回眸,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
裴三千有些失落,和鸠浅相识这么久,她突然觉得好像从来都没有和他相知过。
这般想着,裴三千心头涌上一丝难过。
突然,她想到封家人的困境,烦躁横亘在了心中。
裴三千思索半晌,壮着胆子对鸠浅说道:
“喂,鸠浅,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以多救几个封家的凡人?”
鸠浅听到豁然回头,看着裴三千,嘴角扬起了一丝讥笑。
裴三千顿时觉得鸠浅会说出一个让她无地自容的数字,脸色尴尬地一红。
只见鸠浅回过头,紧锁眉头后摇了摇头,吐出了两个字。
四百八十四章 把长歌当欢开下来
这两个字,使得裴三千一下笑弯了眼睛。
天边渐来的黑夜仿佛也在这一刻变得明亮。
“谢谢。”裴三千轻轻晃了晃脑袋。
鸠浅轻轻一笑,吩咐道:“收拾行李,明天让封家人跟随北越大部队赶往生财城,与平老哥汇合。暂时城外驻扎,不要进城。”
说完,不待裴三千和裴青丝有所反应,鸠浅便扬长而去。
“真是的,公子走得这么急干嘛?”
裴青丝原地跺了跺脚,噘了噘嘴,她还想和公子打小报告呢。
此时已经快是黑夜时分,鸠浅离开小院慢慢地在顾玉城中转了转。
秦微凉不见踪影。
于是,他原地思索了一番,披着无边的夜色,拔地而起,往西边飞去。
这般离开,鸠浅自然是去寻找消失在神识之中许久的秦微凉。
刚才秦微凉丢下一个滚字后,跑的飞快,鸠浅以为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自己找个地方待一待。
没想到,居然这么久都不回来。
夜不归宿对于一个女子而言,鸠浅有些放心不下,即使秦微凉的修为已经很高了。
说实话,关于秦微凉,鸠浅虽然相信她。
但是,再相信一个人,有些事情也还是要提防。
这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所要负责的一群人。
女人大多喜欢成为让人间帝王为了她放弃整个世界的妖后,男人却很少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的一切。
不是鸠浅不喜欢她,只是鸠浅觉得喜欢是有界限的。
死亡就是一个很好的界限。
秦微凉这一离开,将来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若是真和秦微凉有关,那就不是一句简单的‘你为何要背叛我’就能解决的。
鸠浅脚步不快,刚出顾玉城,往西飞了一刻钟,便迎面看到了归来的秦微凉。
这个方向,她去的一定是生财城,或者说是小舟山。
生财城处于四洲交汇之地,相当于是墨海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之地,距离生财城不过一千多里路,还是算近的。
小舟山中全是西秦驻扎的兵将,前不久才在生财城中洒下了一阵纸条雨,说明秦画可能也在那里。
此时,鸠浅在距离生财城四百里的地方见到秦微凉。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说难听点就是通风报信,说好听点就是回家看看。
鸠浅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一路上收集的信息,交过去了吧?”
秦微凉身躯一震,像是心事突然被拆穿一般,显然没有想到鸠浅会这样问。
好吧,鸠浅并不笨,虽然成天傻呵呵地对自己笑,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秦微凉知道她一路上收集信息的手段算不上高明。
她看了眼鸠浅,点头说道:“嗯。”
秦微凉原本想要说声抱歉,但想了半天又觉得她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一个‘嗯’字,包含了很多个意味。
其中有一个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秦微凉即使被秦画赶到了鸠浅身边,心里也放不下西秦的大计。
鸠浅知道秦微凉这一路上都在默不作声地搜集信息,暗中可能还拓印了一份东楚重要城池的构造图。
关于齐一门中先生们的计划,秦微凉大概也都知道。
最近的北越南下的事情,估计秦微凉也汇报回去了。
可能鸠浅打算移城换位的事情,她也全都告诉西秦的人了。
这些天,秦微凉的神识散得很开,一路上既是防备,也是探查。
鸠浅不知道这是秦画的意思还是秦微凉自己的主意,反正怎么说吧,知道她一路上东看西看都有目的,鸠浅还是有些不愉快的。
从二哥开始,到后来的北越的那些个仙人都几次提醒过鸠浅要防备这个女人,毕竟她是西秦之人。
鸠浅一直都没有在意。
他觉得这些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秦微凉想知道就让她知道吧。
其实,西秦能有秦微凉这样一个为西秦处处着想的未来女皇,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怎么说呢,被窃取信息的敌对一方就肯定高兴不起来了。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西秦的对手遍布东南北三洲,就连封家都派了一百人过去做做样子援助皇室。
鸠浅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些事情你大可不必多虑,我觉得你们那个军师应该是都知道的。”
秦微凉平静地看着鸠浅,说道:“军师知不知道是他的事,我知道了说不说是我的事。我觉得父王派我跟在你身边不是单纯的出去避风头的。”
你看,秦微凉就是这样,给人感觉听不进去好心的劝告。
仿佛鸠浅是在阻拦她收集情报,其实鸠浅一路上都为她扫清了获得信息的障碍。
你又不能说她做得不对,就是难以让她收敛行为。
鸠浅发现自己的话,秦微凉越来越难以听进去,颇有些无奈:“你不要这么倔强,你这些天的多此一举是我默许的,碰到别人你的行为可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鸠浅的意思很简单,他想告诉秦微凉做事情要有度。
但是,秦微凉毫不领情。
她反驳道:“杀身之祸?你想多了,我如果想要离开,除非你阻拦我,不然就凭北越南下的那些人根本拦不住我。”
这句话还真给面子啊!
鸠浅咬了咬嘴唇,不想多说。
北越其实不只是表面那一点点实力,据鸠浅所知,北越麾下真九境的强者最少还有四个留在了北墙处。
跟秦微凉说这些她没有用,鸠浅最后干脆点了点头,闭上了嘴。
两人因为鸠浅的闭嘴,在天上静立,像是两个对峙的敌人。
半晌之后。
鸠浅叹了口气,往北边慢慢飞去。
“跟我来吧。”
鸠浅去的方向,不是回顾玉城的方向。
秦微凉跟上问道:“你往这个方向走干什么?”
鸠浅缓缓答道:“把长歌当欢开下来。”
秦微凉心头一动,不再多言。
鸠浅望着脚下的流云,心头总有一丝不太舒服的感觉。
距离他们离开北墙已经快到两个月,鸠浅不敢肯定长歌当欢众人还留在竹林渡中。
这一次北上,鸠浅其实是想趁着兽海还未南下,去一趟北海。
路上,鸠浅突然想到了一点事情,转头对秦微凉说道:“你是不是在私底下应该叫我师父,我教了你那么多道法。”
秦微凉当时一句师父,基本上使得鸠浅将自己所会的,所能够传授的道法全部教给她。
但是,自从上次裴家两姐妹讽刺了秦微凉一番之后,鸠浅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叫自己一声师父了。
过河拆桥不至于吧?
秦微凉没有说话,黑夜中,面纱下,鸠浅不知道她的表情有没有变化。
“你该不会是学完了道法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吧?”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自己受到了秦微凉的哄骗。
秦微凉还是没有说话。
好似就是默认了鸠浅的说法。
鸠浅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口中泛起一阵恶心。
他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对待秦微凉像是对待自己徒儿一样的,最后徒儿学成之后把他这个师父踢了。
“你的话太多了,一直说个没完,我不太想当你的徒弟了。你教我的道法我尽量不用就是。”
秦微凉最后还是表了个态,算是给鸠浅了一个交代。
师徒关系,持续了一个月后就轰然崩塌。
鸠浅翻了个白眼,随口说道:“你还是用吧,不然白花时间去学了。其实我教你一点道法根本就不需要收你当徒弟。裴三千她们我也教了。”
秦微凉一听这话,顿时不爽了。
“你教了她们什么?”秦微凉已经决定了,她们学过的自己以后就坚决不用。
鸠浅没有清楚秦微凉话语中的那一抹极其微小的不快,随口说道:“凤舞。”
秦微凉点了点头,皱紧了眉头。
凤舞,其实秦微凉没有学。
秦微凉只学了空间遁法,五行绝技中的五行水,然后再就是就是鸠浅所会的繁多剑招,以及神行和封神术。
至于其他的,秦微凉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短时间里是基本上学了也用不到的。
直到现在,秦微凉也就只是将姜丝丝传给鸠浅的空间遁法掌握了一点点皮毛。
关于凤舞,因为当时鸠浅说想要最快学会是需要他身子贴身子的教她的,所以压根没有多想就拒绝了。
其实经历过鸠浅贴身教学的裴三千姐妹两人肯定清楚,鸠浅在传授道法时是一个心无旁骛的好老师。
身子贴身子,听起来不干不净,但是鸠浅心境通灵,修炼之外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不过,被鸠浅强吻过两下的秦微凉却是不敢再相信鸠浅,直接将凤舞拒绝掉了。
暗地里,秦微凉对凤舞二字还是有些喜欢的。
鸠浅当时示范的时候,秦微凉觉得那种姿态犹如凤舞九天,美极了。
秦微凉这时再听到鸠浅说他教过裴三千和裴青丝,顿时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岂不是说明鸠浅已经和她们有过那种亲密的接触了吗?
秦微凉瞟了瞟鸠浅,鸠浅的脸上毫无异样。
“装什么正经人?”秦微凉低声诽谤。
“什么人?”鸠浅专注于感受迎面而来的风,没有听清。
“蠢人!”秦微凉不客气地评价。
“谁啊?”鸠浅下意识地问道。
“一个喜欢说不知道的人,你知道吗?”秦微凉问道。
“不知道!”鸠浅木然地摇了摇头。
鸠浅话一说出口,感到了哪里不对劲。
半晌之后,反应了过来,鸠浅无奈地笑了笑。
皮!
之后,两人便没有继续交流,专注于赶路。
两人急速前进,期间没有丝毫停歇。
到达北墙时,已经拂晓。
赶了大半夜路,鸠浅和秦微凉气力有些空虚,随意休憩了片刻,赶往了竹林渡。
鸠浅从天而降落到长歌当欢的甲板上,一大清早便发现胖胖在桌子上坐着吃水果。
“诶!小不点,你回来啦!”
胖胖见到鸠浅时异常喜悦,小跑着投入了鸠浅的怀抱。
此时胖胖在长歌当欢禁制的作用之下,是一个小食铁兽的模样,憨态可掬。
秦微凉一下子就被胖胖可爱的模样吸引了目光,看见鸠浅将她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下胖胖的爪子。
胖胖顿时警惕,暴喝:“你谁呀,你摸我干什么?”
秦微凉有些尴尬,上次她过来的时候是以真面目示人的,这时的她带了面纱。
于是,她快速摘了面纱,说道:“我们上次见过。”
胖胖一脸狐疑,她对人类的脸的美丑印象并不深刻,半晌后摇了摇头。
她忘了,一个多月就忘了。
秦微凉顿时石化,一脸被人忘却的失落。
鸠浅服了胖胖这个小家伙了,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圆场道:“不记得啦,一个多月前你们还见过。”
“小不点你带好吃的回来了没有啊?”胖胖不在意秦微凉,只记得上次鸠浅临走时的承诺。
“拿去拿去。”鸠浅从储物袋中掏了一大把人间小食塞给胖胖,将胖胖塞给了秦微凉。
一举两得,算是给秦微凉过过手瘾,同时也哄走了这个小吃货。
在鸠浅和胖胖交谈的时候,长歌当欢的人陆陆续续地从房间中走到了甲板之上。
姜丝丝最活泼,一见到鸠浅便笑道:“呦吼,这么快就溜回来啦?莫不是在腹地挨打了吧?来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揍坏人。”
“好呀好呀!”鸠浅飒然一笑,开心地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一阵看起来无意义但是令得鸠浅心旷神怡的寒暄。
寒暄过后,鸠浅将来意说了一遍。
“我想把长歌当欢开下来,各位意下如何?”
听到这句话,众人面面相觑,没有立即表态。
长歌当欢是一艘船,行于洛水之上。
洛水干了十来年,长歌当欢便停在了这里,一直没有动过。
曹一折看了眼秦微凉,有些不明白鸠浅为什么在外人面前一点儿都没有藏秘密的想法。
他低了低眉头问道:“你决定好了吗?北越的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鸠浅笑了笑,说道:“我总归是会相信一些人的,不是他们还会是别人。说句老实话,初帝没有拜托过你们在北墙破了之后帮人间的人一把吗?”
有些事,鸠浅早有心理准备。
果然,听到鸠浅的话,众人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很显然,他们已经被拜托过了。
李青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管开到哪里去,长歌当欢船上也只能救一部分人。在墨海百亿人口面前都是杯水车薪。”
鸠浅点点头,说道:“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吧,反正是要救一部分人的,不如就挑愿意跟随自己的。你如果一个人都不救,到时候就会被千夫所指,大可不必。”
“真是北越主动找上你的吗?”茶几有些怀疑,北越这个举动很奇怪啊,聪明倒是聪明,就是不合常理。
“嗯,是的。北越不是被我们上次清理了一遍吗?最后江家崛起了,剩下的应该都是附庸江家的,对长歌当欢没有敌意或者不敢有敌意的。”鸠浅说道。
“现在开回去放哪儿?生财城是肯定不行的。”曹一折想了想,否定了鸠浅的提议。
鸠浅有些不解,问道:“酷大叔,为什么生财城不行?”
“你问她。”曹一折指了指秦微凉。
原本一直沉醉于和胖胖玩耍的秦微凉,突然听到曹一折将话头指向自己,顿时有些慌乱。
“我真不知道,父王没有告诉过我西秦大计的具体内容。”秦微凉以为曹一折问的是西秦大计的内容,顿时摇头。
听到秦微凉的话,曹一折和其他几位长歌当欢成员都有些惊讶。
秦微凉的反应很正常,没有丝毫撒谎的端倪。
西秦的公主连西秦具体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得不说,有些奇怪了。
曹一折和李青月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
李青月说道:“这样跟你说吧,叔叔上次告诉我,西秦已经决意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生财城。所以,长歌当欢这艘船现在是不能去生财城的。我们人去不去倒是无所谓。”
“为什么?”鸠浅不解。
“你去了一旦打起来,你是中立还是不中立?一旦打起来之后,只有长歌当欢这边没血,大家都知道长歌当欢船上有禁制了,弱者受伤了就往你这儿跑,你是直接杀还是拒之门外?有心人将战火蔓延到长歌当欢上,你是出手还是不出手?你见过有在杀红了眼的地方安然卖馄饨面的人吗?”茶几快速解释道,心说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鸠浅闻言,恍然大悟,明白了。
生财城是会变成战场的地方的,现在过去就等于是选择了参战。
一旦长歌当欢到了生财城,想要明哲保身就是妄想了。
茶几所说的情况一定会发生,到时候不管怎么选都是错,都是得罪人。
“完蛋,我让北越的人先去生财城了。”鸠浅一拍脑袋,觉得自己作出了一个很傻的决定。
“人去无所谓,还有时间,在西秦屠城之前撤出来就行了。”茶几随口说道。
“红哥,你怎么知道西秦一定会屠城,西秦不是给了时间让城里的人撤出来吗?”
茶几的话说得太狠,一下子就掐断了其他乐观的可能性。
这种武断的判断要么是大对,要么就是大错。
四百八十五章 我还有点事
茶几拿出了一张纸条,丢到了鸠浅面前。
“念出来。这就是西秦的计划。”茶几面无表情地随口说道。
鸠浅拿过纸条,皱了皱眉头,这就是生财城中落下的纸条雨。
“百日之后,一个不留。”
这就是那场白雨带给人间的信息。
八个字,像是判定了人间的末日来临时的日期。
秦微凉闻言看着他们快速地说道:“我西秦不会这样做的,这是军师亲口告诉我的。”
众人闻言有些惊讶,纷纷看向了她。
唯有茶几不屑一顾,面露讥讽。
曹一折问道:“既然不会这样做,为何又要撒这一场纸条雨?”
秦微凉解释道:“只是吓唬里面的人一下。”
说完,秦微凉自己都有些不信,眼神闪烁地回过了头去。
鸠浅对此不可置否。
转头问道:“大家觉得长歌当欢迁往哪里最好?”
长歌当欢众人略一思索,相顾摇了摇头。
鸠浅有些沮丧,大家都没有主意。
就在这时,笑面僧华多开口说道:“贫僧倒是有个地方推荐,只是我怕我们当中有人不愿意去。”
“哪里?”鸠浅问道。
华多看向茶几,眯眼笑道:“齐一门。”
“齐一门?”众人眉头一皱,异口同声。
茶几就出自齐一门,自离开齐一门后,茶几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华多所说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不用管我,你们自行决定就是。”茶几很识趣,直接将自己排除在外。
“本来南齐极南的拜神候这个位置挺好的,但自从西秦灭了拜神候之后,九山十八靠中的护宗大阵也毁了。就只有齐一门不错了。”
华多解释了一下。
鸠浅与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摇了摇头。
“齐一门不是一个好去处。”
这本来是鸠浅想说的话,但是此时却被秦微凉说了出来。
“不知姑娘此话怎讲?”李青月抚须一笑,轻声问道。
鸠浅心间有些异动,觉得其中应该有些隐情。
秦微凉说道:“你们一旦去了齐一门,长歌当欢就不是长歌当欢了。”
“到时候,齐一门肯定会因此接纳很多凡人,你们确定能够拒绝吗?”
茶几说道:“为什么不能,齐一门中谁敢插嘴直接杀了便是。”
秦微凉指了指鸠浅,不再多言。
茶几想到鸠浅和齐一的关系,也回过了头,瘪了瘪嘴不再说话。
鸠浅想了想,认真地说道:“齐一门不行的。二哥到时候肯定会救一大批我们讨厌的人,然后将长歌当欢塞得满满的。去了只是找罪受。”
华多见到自己的主意被舍弃,回归了平静。
“风雪庵怎么样?”鸠浅对着众人问道?
华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众人对着鸠浅轻轻摇头,显然这行不通。
鸠浅不死心,问道:“风雪千庵,难道就没一个寺庙的位置不错吗?”
“有是有。但是......”李青月想了想,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鸠浅问道。
“但是如果你只是要一个位置,干脆就不用挪动长歌当欢修改一些禁制就好了。”曹一折轻轻用玉箫敲打手心,看着空中,像是在发呆。
鸠浅安静了下来。
两个大叔说的没错,有是有,但是那些个地方没有意义。
鸠浅觉得有些烦躁,第一次出谋划策就受到了打击。
长歌当欢的禁制需要依托于阵法的帮助,只能选择有阵法基础的地方,没有阵法基础的地方需要自制大阵,那样会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浪费钱。
很不凑巧,现在的长歌当欢时间精力和钱都没有。
就在长歌当欢众人焦头烂额的时候,秦微凉努了努嘴巴,说道:“其实,有一个地方符合你们的要求。”
鸠浅惊喜,快速问道:“哪里?”
秦微凉刚开了口便又陷入了欲言又止,好似她即将说出的这是西秦的秘密。
众人看出了端倪,没有出言催促。
鸠浅默默等待,如果秦微凉愿意告诉他们的话,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秦微凉想了很久,嘴巴闭了又张,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上次我偷听到城主们说迟早要舍弃小舟山。”
小舟山!
众人眼前一亮。
明白了。
西秦在小舟山驻扎军队十年,期间护山大阵运转了十年。
即使有朝一日,西秦的人撤离小舟山,小舟山也会遗留一地的阵法痕迹。
长歌当欢需要的就是这种阵法痕迹。
“其实,你们不要太着急的。”秦微凉说道,“西秦不会在小舟山久呆。”
就在这时,鸠浅感到有人接近了长歌当欢,禁制被触发。
“等会儿再说。”
鸠浅伸手示意,然后打开了长歌当欢的天窗。
一个人落到了众人跟前。
他身穿皇室的官服,看样子是一个侍卫,真九境的侍卫。
“阿力,有什么事情吗?”李青月说道。
“初帝请二位一叙。”
名为阿力的侍卫看了看李青月然后对着曹一折拜了拜。
说完,阿力便快速地飞上了天空。
“这个时候初帝找两位大叔干什么?”鸠浅不太明白,其他人都南撤了,总不会还有长歌当欢在北边顶着吧?
曹一折没有回答鸠浅的话,反而是看向了李青月,问道:“去不去。”
李青月皱紧了眉头,他大概猜到了叔叔的意思。
曹一折见李青月如此为难,直接站起了身,拔地而起。
曹一折先去了,李青月见状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突然间少了两人,进行到一半的事情,没法儿谈了。
鸠浅随意坐在甲板上,倒下一趟,像一个太字一样肆意。
“等他们回来吧......”
......
曹一折离开的果断,但是飞的不快,李青月在帝王城外就追上了他。
“刚才多谢。”李青月说道。
“谢什么?我不做决定你就不来了吗?”曹一折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扭扭捏捏就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李青月尴尬一笑,瘪了瘪嘴,没有多说。
两人很快来到了逆流光之上。
此时的北墙人已经撤了差不多了,帝王城中地铺关闭,街道冷清。
寥寥几个身影窜过,还未必是活人。
除了皇室一脉留下了几个真九境的修士,帝王城中真是的走了个干净。
李青月神识扫过死人医馆,发现死人医居然也离开了。
李青月路过机关城,扫了眼:还好,机关城城主封棹还在。
初帝端坐于逆流光之上,姿态如常。
曹一折随意地落到了初帝的身边,而李青月在十步外的远处便停了下来。
“叫我们过来干什么?”曹一折开口问道。
曹一折的话语还是凌厉无比,初帝睁开了眼睛,感到有些物是人非。
“以前,帝王城中一番繁华的时候我从未觉得这个世界是这般冷清。等他们走了,我突然后悔了。”初帝好似在自言自语。
“后悔什么?”曹一折问道。
“后悔当初没有飞升。”初帝回答。
“叫我们过来就是聊往事的吗?恕我们不奉陪。”曹一折眉头一皱,他不想听这种话,好似就在煽情。
说着曹一折就想离开。
初帝很烦闷,皱紧了眉头。
“你就不能不要这么急吗?你这种脾气,若不是皇帝是我这样的爱才之人,你早就人头落地了。”初帝恼怒道。
“怎么?你想跟我打一架吗?”曹一折手掌微握,骨剑在手。
“你!”初帝顿时语塞,被曹一折的话冲得说不出话。
眼见曹一折和初帝一言不合就要开打,言辞逐渐激烈,李青月飞了过来。
“说吧,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李青月来了,曹一折就收了剑。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好像每次都只有你们帮我一样。”初帝眉头紧皱,觉得这小子也是过来气他的。
“难道不是吗?”李青月反问。
“随便。帮我去生财城守一守,如果秦画真要屠城,你就传个信给我。”初帝不想跟他们寒暄了,直接表明了意思。
“就这个?”曹一折接话道。
“嗯。”初帝点了点头。
李青月看了曹一折一眼,两人点了点头,双双离开了此地。
两人走后,初帝看向北海中的云雾,眯起了眼睛。
......
两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鸠浅刚眯了一会儿,李青月和曹一折便回到了甲板上。
“初帝找你们是想干嘛?”鸠浅一个鲤鱼打挺,翻起了身子。
曹一折躺在了靠椅上,李青月将刚才初帝的话复述了一遍。
鸠浅眯起了眼睛,思索半晌后说道:“初帝这是想让你们保护生财城?”
“不是只是送信吗?”姜丝丝问道。
“丝丝姐你不懂,这些人真是的意图都在话外。”鸠浅对姜丝丝摆了摆手,示意你别打岔。
姜丝丝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继续回去给她的大人捶腿。
李青月想了想,说道:“我们迟早也是要南下的。”
鸠浅双手一摊,说道:“但是我们还没有选好去哪啊。”
行动上势在必行,但是具体往哪边走,还没想好。
死结。
“可以直接先南下再说,反正长歌当欢也只是一艘船。当初长篙人能让它长在这里,你就应该可以再次把他还原回去。你拿在手上,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变回来就行了。”曹一折说道。
“可是我不会呀,怎么还原?”
鸠浅正说着,信念一动,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鸠浅头上那一根绿色的头发无风自动,飘散而出,落到鸠浅的手上。
然后,天地间狂风大作,一道道绿色流光朝着鸠浅手中的绿色竹竿汇聚而来。
刺眼的光芒使得众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晌。
鸠浅重新睁开眼,发现原本被万千主根托起的长歌当欢已经落到了土地之上。
四周盎绿的竹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荒土。
远处,长歌当欢身后是那一道干涸的洛水形成的幽谷,深不见底。
“一下子就变成这根竹竿啦?”
鸠浅握住一根长达一丈的竹竿,心里震惊不已。
“但竹林收回来了,那长歌当欢怎么办?”
鸠浅再次疑惑道,忽然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一息之后,众人落到了厚实的土地上。
一张羊皮画卷掉在了鸠浅的手上。
众人好一阵踉跄,稳定身形之后看向鸠浅,发现长歌当欢已经进了画中。
那一张羊皮画卷上,有一艘大船只有在天上,船下无水。
大船的模样,赫然就是长歌当欢。
神迹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曹一折等人有些无奈。
不过好在众人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这一幕不是第一次见到,上次竹林渡生出的时候也是这般突兀而又令人惊叹。
于是,他们微微惊讶一番后便不再哑然。
倒是鸠浅有些不自在,仿佛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没有做到心理准备一般。
茶几率先迈开了步伐:“哈哈哈哈...走吧,这下没得选了,长歌当欢又没了。”
众人相视一番,摇头一笑,迈开了步子。
秦微凉忍住心中的惊讶,平静下来后打算跟上他们的步伐。
这时,鸠浅叫住了南下的众人:“那个,我还有点事情,要不你们先走?”
众人身形一停。
四百八十六章 我和秦画有个约定
“你还有什么事情?”曹一折问道。
鸠浅指了指北边,说道:“祖地的事情再不解决就没机会了,我打算让光膀子大叔陪我一起去,你们先去南边吧。”
众人闻言眉头一皱。
“我陪你去吧,秦贺的目标太大了。”曹一折说道。
鸠浅将长篙幻化为头发,融入发丝之中,快速摆摆手,凑在曹一折耳边低语了一番。
曹一折疑惑地看了眼鸠浅,眼中分明就是不信。
“酷大叔,信我信我!”鸠浅一把双手合十,一边斜视秦微凉,希望酷大叔明白他的苦心。
曹一折无奈地拧了拧眉头,转过了身。
“注意安全。我们走吧。”
说着,他一把从秦微凉怀里将胖胖揪走,然后脚步轻点,飞天而去。
秦微凉微微一愣,明白了。
鸠浅这是要脱离队伍单飞,然后还要带上她。
“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秦微凉抱臂而立,对着鸠浅质问。
秦微凉很不开心,胖胖实在太可爱,就因为鸠浅她就没得抱了。
“我们先去找秦贺大叔,走吧。”
鸠浅腾空而起,朝着西边快速飞去。
秦微凉无奈跟上。
两人快速飞行,不多时便赶到了秦王城。
一路上的萧条景色不足以用枯败形容,没有人烟的城池恍若死城。
来到秦王城时,偌大的一座城池就只剩下了秦贺一个人。
连西秦十鬼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孤独的老祖守着空城,保护着几万里外的家园。
他坐在北墙之上,和初帝一样望着北方,显得无比落寞。
鸠浅看着秦贺,不由自主地感到鼻子一酸。
同为北墙一帝四王中的一员,秦贺的处境最为不堪。
齐一门师祖暂且不说,齐一门享誉世间,齐方也早已被后人画好了一幅肖像,挂在了墙上,受到后人的顶礼膜拜。
阴阳道的阴阳老祖,临死之前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名字被永远记载上了人族历史光荣的那一页上。
初帝和尊上更不用说,死者永垂不朽,活者死后也将千古流芳。
只有秦贺是背了一口恶臭的黑锅,被自己的子孙辱骂和痛恨。
人还没死,就已经死在了人们的心中。
按照功绩而言,秦贺在几人中的牺牲反而还是最多的。
自己的西秦贺州被兽潮吞了,他还得和没事人一样继续守着这北墙,为了其他人的天下的安宁。
鸠浅带着秦微凉轻轻地落在秦贺身边,说道:“光膀子大叔,我来啦。”
秦贺转过脸对着两人爽朗一笑,问道:“你们这个时候来这儿干什么?我将西秦所有的人都赶回去了,你们也早点离开啊。”
“这不是兽海还没来吗?我想大叔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您。”鸠浅挤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说出的话令得秦微凉瞪大了眼睛。
然而,秦贺好似察觉不到鸠浅话里的虚伪,依旧开心地哈哈大笑。
“小子,你不行啊,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将她搞到床上去!”秦贺大手拍了一下鸠浅的肩膀,将鸠浅拉了过来,看了眼秦微凉,对着鸠浅挤眉弄眼,小声嘀咕。
鸠浅闻言顿时尴尬,委屈地说道:“她太凶了,我搞不定她!”
“对付女人一定要用蛮力,你狠狠地蹂躏她几回她就乖了,保证以后撅着屁股说爱你。听老子的,没错儿。”秦贺对着鸠浅传授者他的经验。
鸠浅尴尬地看着秦贺,希望他小声一点。
但是,秦微凉此时通红的脸色早已表明,她早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鸠浅不想就此话题说下去,直接表明来意。
“大叔,有事拜托你。”鸠浅说着转了个身,显得事情紧急而又秘密。
其实,秦微凉早就知道。
她看见鸠浅和秦贺鬼鬼祟祟的这一幕,顿时懒得看了,走远了一步。
“说吧?是不是缺钱啦?我这儿还有点儿,西秦十鬼临走前留给我的。”秦贺没告诉鸠浅实话,其实是他趁西秦十鬼临走时搜刮来的。
鸠浅笑着摇头,然后偷偷地对着秦贺伸出了手。
“不要不要,你留着用吧。”
然后,鸠浅手不停地对秦贺示意,给我给我!
秦贺看到鸠浅这副模样,发现鸠浅的手刚好背对着秦微凉,秦微凉刚好看不见,瞬间了然。
这个臭小子,要老子的钱还要面子!
他重重地拍了鸠浅一巴掌,看向鸠浅的眼神变得精彩,一边将储物袋全部放在了他手上,一边说道:“男人出门在外要大方,女人要啥你都得买,不要抠搜的,明白吗?”
鸠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秦贺的储物袋收入囊中,然后快速点头:“明白,明白。我对微凉大方着呢!”
秦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臭小子,说!要我帮忙做什么事儿?”
鸠浅凑在秦贺耳边说了几句话。
秦贺闻言看着鸠浅,心说你这就傻了吧。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一过去,那只大白老虎就会追在我屁股后头咬?我的气息,他可是闻了一千多年,我还没走近他就知道了。”秦贺挖了挖乱糟糟的头发,心说你这主意太馊了。
这一点鸠浅当然知道,于是鸠浅笑着伸出一个手指头,然后不死之火覆盖全身。
秦贺看着鸠浅,神识扫了下,脸色一喜。
“这玩意儿可以掩藏气息?”秦贺问道。
鸠浅得意地点了点头:“是的是的。找你来纯粹是帮我开路的,我不想叫其他人帮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秦贺一听这话顿时乐了,把手抓住鸠浅的脑袋,一顿揉弄。
“算老子这十年没白疼你这个臭小子,知道跟我亲近,哈哈哈哈。好,我带你去。”
说着秦贺想起了秦微凉,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不会也要带着她吧?”
鸠浅有些不解,疑问道:“难道不行吗?”
秦贺拉过鸠浅,问道:“她有与妖兽战斗的经验吗?”
鸠浅看了看秦微凉,猜测道:“可能没有。”
秦贺难得细心了一回:“那你考不考虑我们的行踪败露的情况,万一你这不死之火不靠谱,惊动了那只白虎怎么办?据我所知,那只白虎吃了那只大猴子和青蛇之后,现在又变强了。”
秦贺说起这个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
鸠浅闻言瞬间惊恐,小声问道:“那只猴子和青蛇都死啦?上次我走之前不还活着呢吗?”
秦贺轻轻一笑,说道:“前不久,我和初帝齐方两人去找那只白虎......”
“你们去找白虎干嘛?找打挨啊!”鸠浅发现了特殊点,打断了秦贺。
“没挨打,你别打岔!听我说完。”秦贺眉头一皱,思路差点没了。
“哦哦,你说,你说。”鸠浅尴尬一笑。
“我们刚刚翻越了几座大山,一走到白虎的领地外,就吓呆了。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秦贺一脸惊恐。
“快说啊,我哪知道!”鸠浅心急如焚。
“两具白骨,一具像人,一具像蛇,就躺在白虎的身边,我当时吓得当场就想溜。”秦贺伸出两只手指,嘴巴一瘪!
“不会吧?”鸠浅紧张地吃手手,不敢置信。
“真的,千真万确,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撤的这么干净呢,北墙绝对守不住!那只白虎吃了两只十境妖兽之后,体型变大了足足一倍,光气息比我和初帝两个人叠在一起还要强大。”秦贺其实很嫉妒妖兽的吃了就能成长这种特性,妈的成长得实在太快了,让人族修士望尘莫及。
“啊?”鸠浅声音有些颤抖,小脸铁青,突然有些不想去祖地了。
据鸠浅所知,祖地所在的范围,正好就是那只白虎的领地。
这要是被发现了,鸠浅看了看秦贺,觉得秦贺都不一定跑的了,更别说他这个老天不给九境牌照的渣渣了。
到时候,他只能给那老虎塞牙缝!
秦贺拍了拍鸠浅的肩膀,问道:“你现在还带她不?到时候被发现了我绝对把你丢下,带女人跑。”
鸠浅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怎么就不带我呢。
正这样想着,鸠浅突然记起了秦微凉是秦贺的重孙孙女儿。
好吧,鸠浅表示阔以接受秦贺的选择。
鸠浅打起了退堂鼓。
“大叔,既然北墙必破,那你们为什么不撤啊?你们三个一起上我都不觉得能打过这个老虎,更别说还有一只疯了。”鸠浅问道。
谈起这个,秦贺微微一笑,心头却有些落寞,说道:“我撤了又能回到哪里去呢?像狗一样回西秦然后被那些后人指着鼻子骂,你这狗日的,为什么当初要选择把兽潮引到西秦来?你还是不是我们的老祖?我怎么办?讲道理,说你们的命被我用来换别人的命了吗?”
秦贺双手一摊,一脸无奈。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鸠浅知道,秦贺所说的话一定会变成现实,咬了咬嘴唇,没有多说。
秦贺见到自己一句话把鸠浅给噎住了,顿时摸了摸鸠浅的头:“哎呀,其实最主要的是我们一退,北方的两个十境妖王会变得更强,最后的情况只会更糟。”
“为什么?你先活着才有机会战胜他们呀!”鸠浅还是很希望秦贺活下来的。
秦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别以为只有阴阳老祖一个人老了,齐方也老得快要死了。现在疯还年轻,上次受的伤也快好了。等疯伤好了,齐方再一死,那只疯搞不好直接站到逆流光之前揍我和初帝两个。我和初帝到时候估计连手都还不了。等拖到那个时候,墨海就真的没救了,死透了。”
“那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你和初帝有人破境了呢?这也说不准啊,没有意义的牺牲不如不去打。”鸠浅竭力劝说秦贺。
秦贺看着鸠浅紧张的模样,心头有一阵暖意。
但是,有些事情,有些计划,是不能和这个小子说的。
秦贺用力弹了一下鸠浅的脑门儿,疼得鸠浅脑门一下子通红。
“臭小子,你是不知道,初帝的实力一直在下滑。我呢,就算是能破十境飞升,那也最起码一千年后的事了。这北墙,十年都撑不过,还一千年,没戏。”
秦贺随便说了一点点关于初帝的秘密,鸠浅顿时心头一震。
人族的几位大人物,迟暮的迟暮,实力退损的退损,已经是大势北去了。
“你们是不是想要趁齐方师祖还没死的时候寻找机会和那只疯同归于尽?”鸠浅仰着头看着秦贺,问道。
秦贺很高大,应该说姓秦的人都很高大,秦微凉作为一个女子,她的身高都和鸠浅一样高。
所以,呆在秦王城的十年,鸠浅每次和秦贺交流其实都是看着他乱糟糟的胡子说话。
这一次,鸠浅努力抬头,努力地直视秦贺的眼睛。
他发现秦贺的眼睛深邃无比,其中有一抹淡淡的沧桑萦绕其间,仿佛已经吹拂不去。
不得不说,鸠浅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敏锐。
他从初帝和秦贺结伴去找那只白虎时就在怀疑,听到秦贺不愿离开,然后提起疯受了伤还没有恢复之后,更是怀疑。
怀疑到最后,他心中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答案。
看到秦贺微微惊讶的神色,鸠浅知道他猜对了。
呵,鸠浅这一次一点都没有猜中秘密的喜悦感,甚至心头有一丝淡淡的难过!
秦贺潇洒一笑,说道:“臭小子,这可不归你管。”
秦贺的话语已经就是默认,鸠浅感到心里极其难受。
这又是那种大人对小孩儿说话的语气,鸠浅非常不爽地低下了头。
鸠浅握紧拳头,说道:“你们这样死了,万一杀不掉那只疯,人族还不是要死透了。”
“屁话,不杀掉那只疯,人族才一定是死透了。就是因为那只疯每一次都大肆无故杀戮妖族,然后加上妖族数量膨胀,所以才有兽潮的。”秦贺极其不爽地看向北方,眼中对那只疯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搏一搏,还有机会。
不搏,墨海必垮。
秦贺现在真的是想都想不到谁能拯救墨海,齐方被毒伤成这样,蛇死了都救不活,恐怕就算是曹一折立地破境也不行了。
鸠浅听明白了秦贺话中的含义,问道:“所以说,你们宁可留下白虎,也不愿意留下疯啦?这就是你们选择杀疯的原因?”
秦贺扭了扭脖子,说道:“疯和白虎一直都在互掐,互相奈何不了谁。这次下手杀掉那只青蛇的是白虎,杀掉魔猿的却是疯。如果让你选,你选哪一个?白虎已经变大两倍了,疯正受着伤。”
鸠浅也会选择疯,杀疯的成功率目前来看要高一点。
鸠浅瘪了瘪嘴,说道:“你们就不能等着这两个内耗,坐山观虎斗吗?再撑几年,说不定他们打着打着就只剩下一个了。”
秦贺听到这话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鸠浅的头,觉得鸠浅笨得可爱,说道:“这只白虎的性格就和曹一折一样,你自己体会去吧!他妈的我们去找它说我们三个人加上它,四个合伙儿去干死那只疯,稳赢的事情它都懒得动,还指望它帮我们干死疯?别想了,见了鬼了!”
秦贺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他和初帝两人遭到的白眼和蔑视。
那只白虎,仗着有一条抽人贼疼的花里胡哨的花尾巴,拽的像是一个二百五一样。
看见他们来了人都懒得幻化,全场上吊眼,不停地在原地懒洋洋地翻来滚去晒太阳,气得初帝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从始至终,那只白虎根本就没有将他们两个放在眼里。
在他们临走之时还放了一句狠话,说自己现在撑的不行,等饿了再来找他们。
靠!
赤裸裸的鄙视!
秦贺从来没有被畜生这样侮辱过!
打不过就打不过!
吃他还要等饿了再杀!
合着我们每天努力修炼是帮你长的肉啊???
秦贺回忆起令他极为不愉快的记忆,咬紧了牙齿,鼻子和眉头都快要皱在了一起。
鸠浅看着秦贺咬牙切齿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顿时有些同情他。
上次那只白虎也是一出场就秒杀了一只正在渡劫的闪电狼,然后把胖胖吓得全程不敢睁眼,最后还吓尿了。
鸠浅面对这种对手,真的只能感到一阵无力。
被一只大猫骑在脸上尿尿的滋味真的是好无力,好糟糕啊!
鸠浅想到酷大叔的性格,觉得让这个白虎主动去干掉疯是不可能的了。
“哎,算了吧,不带着微凉了。”
鸠浅作出了决定。
秦微凉一脸不悦,说道:“你想把我丢到哪儿去?”
鸠浅对着秦微凉温柔一笑,然后对秦贺说道:“大叔,带我们先去逆流光。”
“好嘞!”
秦贺提着两人,一个瞬移,大概三息之后便来到了初帝的身边。
初帝看到鸠浅时眉头立马挑了挑,刚才曹一折和李青月两个冲得他现在还有些不爽,现在你就跑过来给我出气了?
正打算将鸠浅提过来掐掐脸,初帝被秦贺一巴掌摁住了肩膀。
“你干嘛?”初帝这次有防备,没有被秦贺一巴掌拍到地下去。
“拜托你个事情!”秦贺说道。
“手拿开,说吧!”初帝将秦贺的手推开,恢复了庄重。
“我和鸠浅去一趟鸠族祖地,将那个劳什子雕塑搬回来,你守一会儿这妮子。”秦贺说道。
“搬雕塑干嘛?”初帝看向鸠浅。
鸠浅说道:“鸠族的第一代祖先是人和不死鸟,传承还有一半。”
初帝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一个人很危险。”
“诶,别!我们一起去味道变了,一个人是办事儿,两个人你就不怕那只白虎想多吗?你可别忘了那只白虎说过什么?它说再两个人过来,它就直接攻城!”秦贺推开初帝,心说你别害我。
“你一个人很危险的。”初帝重复了一遍。
“讲道理,直线距离也就两万六千里,你把领域打开,我也打开,连在一起,可以瞬移。如果这样我还被白虎给秒杀了,那...没有如果,那不可能的。”秦贺一边说一边否定着自己的假设。
初帝皱了皱眉,看向秦微凉,目光穿透面纱,认出了秦微凉的身份。
原来是她!
秦画的亲女儿!
初帝思索一番,联系到秦豪的一些描述,心中有了一个打算。
于是,初帝看了眼鸠浅,再看看秦贺,点了点头。
“去吧,快去快回,不要拖沓,有事传讯号!”初帝嘱咐道。
“行的行的。”
秦贺拍了拍初帝,抓起鸠浅便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秦贺和鸠浅离开,此地就只剩下秦微凉和初帝两人。
初帝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秦微凉站在一边心里恨死了鸠浅。
把她放在初帝身边,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在秦王城里呆着呢。
此时,知道自己亲爹正在墨海腹地挑事,秦微凉面对初帝心里一直打鼓,忐忑不安。
万一初帝在这里一巴掌扇死她,那可真的就白死了!
于是,心中极为不平静的秦微凉努力地保持平静,大气都不敢喘,只求鸠浅这个臭男人赶快回来,将她带离这个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微凉正庆幸于初帝没有反应的时候。
突然,初帝转头看向她。
“你爹正在干什么你知道吧?”初帝冷笑道。
看到初帝的笑容,秦微凉感到自己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秦微凉吞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回答道:“知道!”
初帝回过头,接着说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墨海的皇帝吧?”
“知道。”秦微凉点点头,心说这谁不知道啊,千古一帝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那你应该也知道不管是哪朝哪代的皇帝都不喜欢反贼吧?”初帝继续问道。
“知道。”秦微凉感到额头沁出的汗珠已经要打湿眼帘了。
“你怕死吗?”初帝话锋一转。
“知道...不不不怕!我怕!”秦微凉说知道说得顺了口,快速改口。
“其实你不用害怕的,我也不会一巴掌杀了你。”初帝和蔼一笑。
“多谢!”秦微凉真想一个空间遁法逃遁,就怕引起初帝的反感,弄巧成拙。
“怎么说呢,我其实对西秦还是挺愧疚的。”初帝瘪了瘪嘴,这些话也只跟秦微凉说的出口。
上次秦画的那一幅恨他的样子,初帝真的连话都不好意思多说一句。
听到初帝这句话,秦微凉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秦微凉看向初帝的侧脸,突然觉得初帝和秦贺老祖一样,都是有苦衷的。
“......”
秦微凉其实挺想说一句没关系的。
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替那些死去的人原谅初帝。
初帝叹了口气,对着秦微凉语重心长地问道:“你觉得你会是一个合格的女皇吗?比起李玄宫怎么样?”
李玄宫,当朝女帝的名讳!
初帝这样问,是想问她西秦有没有将李家取而代之的打算吗?
秦微凉一时犯了难。
这个问题,真话肯定是自己比女帝强的。
但是,真话说出来跟我想篡位有什么分别?
西秦现在打是打了,最起码还没有举兵进犯皇城的帝王宫啊。
不过让秦微凉说假话,她又不愿意。
从人间会册封的那一日宫殿之上与女帝的争辩后,她回首豪言的时候起,她就已经不觉得女帝比要她优秀了。
昧着良心自我贬低,不是西秦人的风格,亦不是秦微凉的风格。
于是,秦微凉选择了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初帝心情有些差。
这就等于听到了秦微凉亲口对自己说,我比你的子孙要强,这国我要。
初帝突然感到可笑,如果今后的天下注定是西秦的,那他现在拼死拼活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等于在为西秦打工吗?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我居然是放弃飞升,然后累死累活地将江山推给别人!”
初帝撩发一笑,觉得自己这一千多年过的真是不清不楚。
初帝突然的笑,吓得秦微凉身躯猛地一抖。
半晌之后,初帝恢复了平静。
秦微凉的心情刚刚平复。
突然。
初帝说道:“其实,我和秦画有个约定。”
说着,初帝看着秦微凉,秦微凉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父王一生未曾见过初帝,何来约定一说呢?
于是,秦微凉怀着疑惑地目光看向初帝。
初帝继续说道:“现在,我也想和你有一个约定!”
秦微凉心里一沉,脑海忽然出现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四百八十七章 终不似少年游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跟随鸠浅出行的这一趟,秦微凉到了这时才算是真正开了眼界。
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便应该长大了。
回首向来荒芜处,景色宜人,饰是非非。【解释一下:这四个字,互文。意思是:对错掩盖了是非。应该是某个样子的事情不是,应该不是的反而又是。正常语序是:是非饰非。大家感性理解一下,不懂就算了。】
秦微凉听初帝跟她说了很多秘密,关于她自豪的西秦,关于她敬爱的父王,关于这个肮脏的世界。
在鸠浅回来的前一刻,初帝完美的和秦微凉做好了约定。
一项不该存在于王与王之间肮脏的约定,一项你我皆知难以称之为对的约定。
但是,秦微凉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默应。
鸠浅回来了,带着鲜血淋漓露白骨的手臂。
他身后的秦贺也一身伤痕,扛着那个巨大的雕像,有些气喘。
“你们怎么啦?”初帝眉头一皱,期间秦贺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回来时就一身伤。
鸠浅的心情有些差,默默地处理伤口,不想说话。
“别提了,遇到鸠启神了。那个鸟人到现在还没死,偷袭了我一招,还和鸠浅对了一爪。鸠浅伤得比较重,我基本没事。后来我刚杀了鸠启神白虎就过来了,鸠浅这家伙不知道什么地方引起了那只大猫的注意,虽然那只大猫从始至终都没抬爪打我们,就是说什么都要舔-他一口,最后一口差点把鸠浅的手臂舔断了,幸好老子机灵,把鸠浅提着就跑,不然鸠浅再被舔几下绝对死翘。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只大猫舔了他一口之后就停下了脚步,等于是目送我们离开......”
秦贺将雕塑随意扔到街道上,快速地朝初帝和秦微凉解释了一番经过。
秦微凉听罢看向鸠浅,鸠浅一直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鸠启神也姓鸠,该不会是鸠浅的亲人吧?
“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白虎不是没有动手吗?”初帝看了眼秦贺,秦贺从头到脚都是血,小伤口大概有三十道。
“鸠启神破境了,但是实力有些不对,甚至我觉得他都打不过曹一折。他信心比较足,跟我硬打了一架,被我打死了,这些伤就是他挠的。”秦贺说着有些兴奋,显然觉得鸠启神是一只傻狗。
初帝皱了下眉头,算是安下心。
这时,默默将手臂中的断骨接上,鸠浅飞到了雕塑旁。
“几位,帮我守护一会儿,我接受个传承。”
鸠浅说完也不待众人回答,直接在那一只巨鸟雕塑前坐了下来,划破手掌对着雕塑贴了上去。
只一瞬间,鸠浅的神魂便进入了雕塑世界。
察觉到鸠浅神魂消失的情况,初帝和秦贺相视了一眼,各自露出几分凝重。
秦贺皱了下眉,来到了鸠浅身边,屈身坐下。
秦微凉看着鸠浅清秀的脸庞,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
进入祖地的鸠浅,非常轻易地便走到了东方司命的身前。
鸠启神死后,不死鸟便彻底没了力量,也不复往日嚣张,气息萎靡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锁住东方司命的锁链也在不知何时没了作用,东方司命站了起来,恢复了丰神俊朗。
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柔和而又自豪的男人,鸠浅心中感叹颇多。
“我又来了了,把剩下的那一半传承给我吧。”鸠浅对着东方司命说道。
东方司命摇了摇头说道:“不急于一时,孩子你叫什么?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不想和你说话,给就给,不给我就夺。”鸠浅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东方司命尴尬一笑,他现在确实没有任何手段阻止鸠浅了。
鸠浅的反应强烈,很显然是受到了不死鸟心绪的影响。
东方司命从胸口中取出一个光团,递给了鸠浅。
“这是什么?”鸠浅问道。
“不知道大概几万年的记忆了,我的和这只不死鸟的。”
“挪移记忆,你会御物术?”
“这不是挪移记忆,这是传承记忆。我和不死鸟其实早就该死了,岁月在我们身上烙上了印记,出去瞬息便会消散,只不过是因为不死鸟的执念太深,我和它才得以弥留至今而已。”东方司命解释了一句。
“你就给我一点点记忆吗?这是什么狗屁传承?”鸠浅皱了皱眉头,觉着这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东方司命有些尴尬,手伸了半天,鸠浅也没有接过。
他只好伸到鸠浅面前,说道:“东方世家没有比浴火重生诀更好的功法,同样也没有比凤舞和通明更好的道法,体魄也不如不死鸟的体魄,除了智慧和人性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不死鸟的传承好了。每一类东西,有一样最好的就够了。我除了几万年的经历和一段回忆之外,确实没东西传给你。哦,对了,这段记忆包含了我对岁月的感悟。”
对岁月的感悟?
这是好东西。
酷大叔教予鸠浅的那一个光团中也是类似的东西。
鸠浅闻言一喜,一把抓过。
“怎么用?”鸠浅拿在手上,感觉这玩意儿虚无缥缈的,像是托着一团光。
这个光团是东方司命的一生,对于凡人而言是无尽的岁月。
“放于心里。”东方司命指了指心口。
就在这时,不死鸟挣扎着向鸠浅爬过来。
它不复往日高傲,哀求道:“我可以跟你订立契约,我不想死,你别吸收那个光团,带我一起活,求你,我愿为奴,我愿为奴......”
不死鸟内心对活着的执念还是很强大,在临死之前放下了高傲。
东方司命见状有些唏嘘不已,他没想到今生居然有两次机会看到不死鸟低下高傲的头颅。
很可惜,这一次不死鸟选择的对象是鸠浅,不是他。
东方司命看着鸠浅说道:“不要被诱惑,长生没什么好的,这只不死鸟贪婪得很,它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的精神变得虚弱,然后鸠占鹊巢,将你取而代之,我在这地上趴了不知道多久,头都被它踩烂了无数次。”
东方司命看着鸠浅在犹豫,一直看着光团取舍不定,有些担心鸠浅会心软。
但是,他想多了。
鸠浅冷笑一下后便一脚将不死鸟踢开,然后将光团没入心口。
刹那间,无数的光景记忆片段浮现在鸠浅的脑海之中。
鸠浅闭着眼默默地看着,鸠族祖地中的天色渐渐变得暗淡。
东方司命见状笑了笑,将被鸠浅踢得四仰八叉的不死鸟从地上抱了起来,带着它慢慢地朝着崩塌的世界边缘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对不死鸟说:“不死鸟啊,你陪了我很多年了,如果不是你折磨我,我的意志早就死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不恨你......”
不死鸟痛苦地挣扎,然而它的力量实在太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方司命带着它走向无边的黑影。
在某一刹那,祖地内的世界全数崩塌了。
鸠浅的神魂也回到了他的身体中,秦贺久闭的眼眸睁了开来,随手将碎成乱石飞舞挡下,击散成尘埃。
那一个雕塑碎了,化为了一片随风而逝的灰尘。
鸠浅仍然双眼紧闭,不知道他是昏是醒,正在经历什么。
秦微凉有些担心他,飞到了秦贺身边。
“他怎么还没醒来?”秦微凉关切地问道。
秦贺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关心,开始老不正经了起来。
秦贺对着秦微凉挤眉弄眼,打趣道:“怎么?担心这小子了?没事儿,保管他晚上生龙活虎的!”
秦微凉脸色一变,有些羞涩,离开了鸠浅十步之外。
秦贺哈哈一笑,遥了摇头。
还是害羞的女人有味道啊!
这般想着,秦贺突然记起来,属于他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于是,他收敛笑容对着秦微凉说道:“喂!”
“怎么啦?”秦贺突然正经,秦微凉有些疑惑。
“要尽量追上这小子修炼的步伐啊,不然你比他死早了他可能就会睡别的女人了。”秦贺正色说道,“就像我,一生不知道跟多少个别的女人进行过不好意思对人说的坏勾当。”
你这是不好意思说吗?
秦微凉顿时脸色一红,嚷嚷道:“我为什么要追?他喜欢我,我又不喜欢他。他睡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想睡谁就睡谁。再说了我可不承认我的天赋比他差,要追也是他追上我。”
说着,秦微凉再次离远了些,飞了二十步还觉得不够,左思右想再次远离了二十步。
一来二去三走开,秦微凉已经站在了距离鸠浅五十步远的地方。
鸠浅本来是打算将东方司命留给他的记忆一口气看完的,听到秦微凉这一番他难以忽略的话,实在是没心情了,想吹吹风。
于是他睁开了眼,站了起来。
鸠浅其实挺不了解秦微凉的性格的,也不懂她做很多事情的理由。
有些话,他觉得她大可不必说。
但是,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她的事情。
他也只能听着,然后受着。
最好是装作若无其事,最后悄无声息地忘记。
或许,只是因为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鸠浅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趣,居然还成了掉落枝头的无根花。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鸠浅对着秦微凉招了招手,示意该离开了。
秦微凉有些不适,鸠浅的表现就像是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
但是,如果没有听到,为何她一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呢?
“去哪里?”秦微凉问道。
鸠浅笑了笑,指了指西边。
“西秦,你的家。”
秦微凉有些惊喜,笑靥如花。
“大叔,我走了啊!”
鸠浅对着秦贺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臭小子,走吧走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啊。”秦贺对着鸠浅摆了摆手。
“分甘同味,我记得的。”鸠浅笑着挥手,一边挥手一边后退。
“老祖,初帝,后会有期!”秦微凉对着秦贺和初帝恭敬一礼,提步而起。
秦贺和初帝点点头,算是告别。
鸠浅和秦微凉就此升上天空,飞向西方。
就在这时,秦贺看到了初帝,对着鸠浅大喊:“臭小子,人各有命,你以后能破境就绝不要弥留!”
此时鸠浅和秦微凉已经飞到了天边。
鸠浅听到身后的话,抿了抿嘴,没有回头。
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
秦贺目送完毕,正打算离开,忽然他发现初帝正看着自己。
“你瞅我干嘛?”秦贺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问道。
“你对我不飞升的事情很有意见吗?居然这样跟他嘱咐。”初帝回过头,轻声问道。
“意见...”尊上都死了,呵呵,“多少有点吧。”
秦贺说完,转身就走,消失在了原地。
秦贺远遁而去,在初帝的神识中一点点地远离,很快便失去踪影。
初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远处的房屋角落暗处说道:“北墙的人都快走光了,你还不离开吗?”
听到初帝的话语,暗处中走出了一个人。
他清瘦的身形,许久未曾清理的头发给人感觉他活得很不精致,和焕然若神人般英气逼人的初帝大相径庭。
眉宇间有一丝杀气,若隐若现,漆黑深邃的眼瞳中时不时划过一丝猩狞的红光。
他便是烟尽雨。
烟尽雨想了想,没有跟初帝多说什么的打算,默默地转身离开。
初帝看着烟尽雨一步一步地离去,心头有些异样。
北墙南撤的命令已经发出了将近一月,留在北墙的要么是等兽潮进攻的人,要么就是执意留下守海的人。
像烟尽雨这样对人间没有什么留恋和感情的独行之人,不食五谷,不悦清风,不看明月,基本上除了修炼便无欲无求。
初帝实在不明白他呆在这里还有什么用,想干什么。
北海是个很好的试炼之地,但兽海奔腾之中危险系数又太高,实在也不是什么修炼的好场所。
更不用说到时候他们这些个十境的人会在不久的将来进行无差别的大开杀戒。
烟尽雨至今弥留至此,终归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从初帝那一凌晨和烟尽雨的一次交流之后,烟尽雨再也没有与人交流过,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哎,没时间考虑他。”
初帝回过神,将思绪从烟尽雨身上拉了回来,重新将领域细化成丝,直直插入北海的浓浓云雾之中。
他的对手在北海深处。
......
鸠浅和秦微凉还在天空上穿梭。
北墙到西秦腹地有一段距离,需要跨越宽阔的北洛平原,然后在翻过几百座高山,才能见到西秦独有的黄沙大漠。
路上,秦微凉一直心事重重,看了鸠浅好几眼。
鸠浅一直没有反应。
在即将跨入西秦的地界时,鸠浅的那一双许久没有发挥作用的阴阳眼忽然起了作用。
鸠浅看到远处好像有成千上万张鬼脸在对着他狰狞地发出笑意。
怎么回事?
鸠浅停下脚步,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个方向。
这时,阴阳眼失去了效果,鬼脸消失了。
鸠浅皱紧了眉头。
秦微凉察觉到了鸠浅的异样,顺着鸠浅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怎么呢?”秦微凉问道。
鸠浅指了指鬼脸出现过的那个方向,问道:“那里是你西秦的什么地方?”
秦微凉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说道:“以前是我西秦的领地,现在是无人区。”
鸠浅豁然回头,惊疑出声:“无人区?怎么会是无人区呢?”
秦微凉惨然一笑,回头看看北墙,说道:“这里离北墙最近,三十年前最先受到兽潮侵蚀。一夜之间,一城上千万人全部葬身在了兽口之中,从城主到小卒,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鸠浅感到喉头一阵干涩,有些失声。
见到鸠浅沉默,秦微凉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刚刚出世不久,满月之际,我父王率军来到了此地,城里已经被妖兽占领完了,所带的人也在中途死伤了大半,只剩下几个修为达到了九境的人和父王一同逃了回去。到如今应该成了枯城,变成了妖兽的地盘。”
“在那以后,西秦各地便相继爆发了兽灾,从小城开始逐渐沦陷,小城毁了就到了大城。渐渐地,到了现在大城也只剩下一半了。”
秦微凉看向那边,知道那里已经荒无人烟,心头便忍不住地疼痛。
鸠浅眉头紧皱,极乐城,人都没有。
“过去看看?”鸠浅对那里有些兴趣。
“极乐城听说已经成了妖兽的聚集地,满城都是妖兽。其中一定有九阶的妖兽,数量还不止一只,很危险的。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秦微凉问道。
“我看到了许多朵像鬼脸一样的花。”鸠浅看着极乐城的方向,此时阴阳眼再次显灵,那些个鬼脸又一次出现了他的眼前。
鸠浅眯起了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一阵恍惚过后,他发现那些鬼面花在对着他微笑,两片叶子正在轻轻摇曳。
鬼脸?
难不成是那个东西?
秦微凉心头一动,涌上一阵狂喜,对着鸠浅快速问道:“什么样的鬼脸?”
秦微凉的话语里有着很明显的喜悦,鸠浅回过头看着秦微凉的眼睛,快速说道:“闭着眼睛,獠牙和眼泪相接,黑色,有些狰狞。”
果然!
秦微凉猛地狂喜,嘴里吐出的气息吹动了面纱,激动出声:“那是地狱勾魂胆!地狱勾魂胆!”
地狱勾魂胆是什么?
鸠浅觉得有些熟悉,疑惑一阵想了起来,激动问道:“制作造化玄元丹的主原料的那个地狱勾魂胆?”
“对!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秦微凉喜出望外,正打算带着鸠浅往极乐城的方向赶去摘花。
就在这时,鸠浅的妖识突然猛颤,一种名为死亡的心悸感吞噬了鸠浅!
紧接着他的神识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气息极其恐怖的强大存在,不由得脸色骤然一变。
鸠浅抓起秦微凉的手臂,惊恐大呼:“快走!”
正说着,极乐城的方向便响起了一声恍若鹤唳的奇怪鸟叫声。
一只巨大的怪鸟张开双翼,能遮青天,对着两人飞了过来。
鸠浅大惊失色,来不及跟秦微凉打招呼,抱住秦微凉便施展空间远遁,朝着北墙处遁去。
四百八十八章 搏疯鸦
只是因为在几百里外多看了你一眼,就在冒着被杀的风险。
鸠浅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但凡仙药必有强守的道理呢?
还想着过去摘花,守护地狱勾魂胆的大鸟正等着你过去送死呢!
身后的这只飞禽类妖兽,绝对是身在十境的大妖。
它给予鸠浅的压迫力,马上就要堪比那几只北海中的十境大妖了。
鸠浅不停狂奔,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越来越强大的威压,灵魂在剧烈的颤抖。
鸠浅根本不考虑反抗的情况,有些对手是你看一眼就知道自己与他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的。
秦微凉被鸠浅抱在怀里,趁着鸠浅空间遁法的那一点点空隙竭尽全力地往后看去。
那一只长相丑陋的大翼鸟的漆黑身躯在她的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她心中的恐惧也随着大鸟的临近逐渐加深。
秦微凉认识这一只怪鸟,秦画曾经将它的画像传遍了每一座西秦的大城。
当时对城主的要求就是只要遇到了这玩意儿就直接跑,不要反抗。
因为秦画试过反抗,一个照面便被啄伤了,对方在斩神刀下还毫发未伤。
听说当时自己的父王还花了四五个凡上境界的将军的性命才逃了出来,可谓是打鸟不成,惨败而归。
啄伤秦画的就是这一只怪鸟,名叫搏疯鸦。
搏疯鸦,如其名,在北海中凶名赫赫,传说中搏疯鸦其种族曾敢与疯正面搏斗,形似鸦,故此得名。
搏疯鸦的羽翼坚硬如铁,利爪能够抓碎同等级所有妖兽的骨头,堪比上古神龙之爪,穷奇之牙。
只是,按照西秦志记载,搏疯鸦的速度应该很慢的呀?
此时的这只搏疯鸦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
上次父王还说它只是一只九阶妖兽!
难不成破境啦?
秦微凉瞬间联想到极乐城中的地狱勾魂胆,脸色骤然一白。
一时之间,恐惧和茫然使得秦微凉忘记了鸠浅的狗爪正抓着她的翘臀。
鸠浅拼了老死的在天上狂奔,身后妖兽的气息越来越近,原本近在咫尺的北墙此刻是那么的遥远。
这样下去,顶多十息就会被追上。
不行!
还得加快速度,不然赶不到北墙就死定了。
鸠浅强忍内心的恐惧,拍了拍秦微凉的翘臀快速喝道:“抓紧我!”
“什么?”秦微凉正沉浸于茫然之中,被鸠浅一喝吓得惊醒。
回答秦微凉的是身下的鸠浅在刹那间幻化成一个羽翼同样茂密的火焰巨鸟,振翅间便北去了百里。
秦微凉的修为已经不低,此时死命地抓住鸠浅头上的羽翼不敢抬头。
耳边烈风呼啸,已经足以让秦微凉的脸庞刚到刺痛。
这个世界很公平,什么等级的速度与力量对应什么等级的承受力。
鸠浅人类身躯无法承受的速度,在妖化之后便能够承受。
此时的鸠浅,比先前空间遁法施展时快了一倍不止。
鸠浅自己没有察觉,当他重新妖化成一只凤凰之时,他的气息已然攀升至九阶妖兽的地步。
然而,他们和那只搏疯鸦的距离依旧没有拉开,仍在慢慢缩进,只不过缩短距离的速度慢了一点。
但是鸠浅已经无法再快了,秦微凉身躯上被风刃划开的地方已经沁出鲜血,鲜血的味道已经钻入了鸠浅的鼻腔。
“忍住!还有五息就能到达北墙!”鸠浅对着秦微凉说道。
其实他们赶到北墙需要的时间远不止五息,但是鸠浅预计顶多五息,搏疯鸦就能追上他们。
“你能加快就加快吧,我忍受得住。”秦微凉微微朝后面看去,那只搏疯鸦越来越近,身形羽翼清晰可见,眼看着就要来到了眼前。
于是,鸠浅默默调动不死之火覆盖了全身。
不死之火在周身燃烧,可以提前将空气驱散,减少一分身躯与空气的摩擦力。
同时,鸠浅暗暗调动了神魂,和蕴藏于血液中的妖力。
这是一道暗藏于所有生物血液中的一丝野性,算是和燃烧神魂相对应的透支身体潜能的秘法,狂化。
以前曹一折用过,鸠浅求着曹一折交给了他。
真没想到这个时候用得上。
很快,随着鸠浅狂化的施展,瞳孔由黑转红,逐渐接近红血的那种水色。
鸠浅的气息变得令秦微凉陌生而又恐惧。
好在这一切变化都是值得的,鸠浅的速度加快,那只搏疯鸦的速度再次显得慢了一些。
鸠浅丝毫不管双翅传来的肌肉疼痛,不顾一切地奋力振翅,往北墙冲去。
终于,在五息的尾巴时,鸠浅看到了北墙的轮廓,视野中出现了那一座可爱的秦王城。
“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秦微凉发出一声惊叫。
鸠浅微微回头一看,一直利爪拍在了鸠浅的北上。
“嘭!”
天上那一只背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的黑色凤凰如同一颗流星一般被打落人间。
鸠浅巨大的身躯深入大地十丈,擦着大地的皮肤,往北边划过来几里路。
停在了距离秦王城如此之近的南边。
鸠浅的意识顿时被背上传来的剧痛给吞噬,眼前逐渐黑暗,黑暗。
“鸠浅,你起来呀!”
昏倒之前,鸠浅仿佛看到秦微凉在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好像面纱脱落,哭得梨花带雨。
鸠浅好想对她说一个逃字,然后手都没有抬起来便昏死了过去。
搏疯鸦的力量实在巨大,远不是鸠浅这只初入九阶境界的凤凰可以比拟的。
只一击,鸠浅便没了还手之力,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呼呼~嘎吱~”
巨大的振翅落地声和压碎大地的碾磨声。
紧接着秦微凉便感到一道令他窒息的威压盖在心头,身后的天空猛地一黑,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搏疯鸦落地,站到了她的身后。
秦微凉此时浑身鲜血淋漓,呆呆地看着重新变成人类的鸠浅,一下子忘记了呼吸。
要死了吗?
秦微凉心中泛起一丝绝望,紧紧地抱住了鸠浅,闭上了眼睛,挡在了他的身前。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秦微凉都不想再管了。
反正这条命是鸠浅三番五次救回来的,就还给他一次吧。
这时,搏疯鸦欢快地展开了一下翅膀,对着秦微凉纤细的身躯,抬起了利爪。
只需要一下,搏疯鸦便能将秦微凉和鸠浅两人洞穿,踩为肉泥。
秦微凉抱着鸠浅,不再去想任何事情,等待着即将就会到来的事情,放弃了抵抗。
然后,一阵狂风袭来。
紧接着一声怒吼。
“滚!”
熟悉的声音!
是秦贺!
秦微凉豁然回头,就看见两个身影站到了自己身后。
还有初帝!
搏疯鸦的利爪正击打在他们两人的形成的屏障之上,被两人阻拦了一下进攻的动作。
秦微凉大喜过望,正打算喜极而泣,耳边传来了秦贺焦急的声音。
“愣着干嘛?将他抱走吧,我们使用蛮力挡下这一击的,坚持不了多久!”
秦微凉闻言脸色大变,抱起鸠浅脚尖和手掌共同发力,犹如一颗炮弹一样激射出了搏疯鸦的攻击范围。
就在下一刻,秦贺和初帝两人相视一眼,弃掉屏障后撤。
“嘭!”
在初帝和秦贺离开的一瞬间,屏障便被搏疯鸦踩碎,化为了一片光雨,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搏疯鸦显然对这两个依靠着领域强行挤到他眼前的人类更加看重,巨大的头颅将视线放在了他们身上。
初帝和秦贺两人面色凝重,其中秦贺气血还一阵翻涌,显然刚才那第一下的重击使得他受了内伤。
墨海腹地什么时候出现了十境的大妖?
初帝心惊不已,开始渐渐明白秦画下手为何如此之急了......
“再退远一点。”
秦贺对秦微凉说道,然后看了初帝一眼,便朝着搏疯鸦攻了上去。
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选择,墨海腹地绝对不能有十境的妖王。
唯有拼死一战。
两人一左一右对着搏疯鸦展开了凶猛地进攻,秦贺提着骷髅大刀,对着搏疯鸦奋力狂斩。
初帝帝王剑在手,直取搏疯鸦的眼眸!
十境的战斗在一瞬间便走向到了高潮。
一剑之下,满天剑光,齐齐朝着搏疯鸦斩去。
一刀之下,天地呜咽,邪气逼人,席卷大地。
搏疯鸦显然意识到了这两人的厉害,但不愿意立即退去,便伸出双翼尝试性地接了两人一招。
“嘭~”
巨大的羽翼在刀光剑影之下被斩断,四散飞舞,搏疯鸦吃痛,巨大的眼眸中涌出一股怒气。
紧接着,搏疯鸦挥动双翅带动雷霆,直直朝两人轰来。
巨大的黑色雷电光束如同天雷,却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平射而出,就像是激光炮一般,携带着灭世之威,仿佛要毁天灭地。
这一击初帝和秦贺都不敢硬接,相视一眼后,任由雷光擦身而过,射向天外。
等待雷光不再,侧身之后,刀剑再至!
刹那间,两人劈砍除了千万刀,千万剑。
每一次的攻击都落到了搏疯鸦的钢铁羽翼之上,斩落一大片羽毛。
搏疯鸦的速度显然没有初帝和秦贺快,任由双翅如何挥舞都无法击中两人一下,急得它原地打转,不停地挨打。
但是搏疯鸦的防御力极其惊人,初帝和秦贺两人攻击了半天,也只是让这只搏疯鸦落下了一地羽毛和几片鲜血,显然离伤筋动骨的局面还有些差距。
不过战局还是朝着秦微凉最想看到的一幕渐渐走去,秦微凉愤恨中生出一丝补偿性的喜悦。
她抱着鸠浅,泪流满面,看着十里外的天上战场,心里期望初帝和秦贺两人赶快将这只该死的畜生斩落人间,击杀在地。
但是,同为十境的对手。
搏疯鸦作为一只拥有着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的妖兽,在受伤几次之后便发现了自己速度上的不足,很快萌生了退意。
只见它双翅重重对着大地一挥,无数羽毛化作利刃朝着初帝和秦贺刺来,同时巨大的身躯倒退。
北墙的形式危急,初帝和秦贺明知它有意退去却仍旧不敢以受伤的代价来交换前进,只好侧了下身子。
这一侧身,就是废去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时间。
搏疯鸦借此时间倒退了十里,然后如法炮制,下一波羽翼攻击袭来,再一次使得初帝和秦贺前进的身躯一顿。
一而再再而三的羽翼攻击,搏疯鸦已经借机后退了数百里之遥。
最好在初帝和秦贺不甘的目光中,搏疯鸦得到机会喘息,一个转身便朝着西秦深处飞去。
初帝和秦贺两人已经追至了洛河边,再前进一步恐怕身后的那只疯就会借机攻了过来。
于是,即使他们有心斩杀这只搏疯鸦,为了顾全大局,还是选择了停下脚步。
战斗就这样以一个令得秦微凉心碎的方式无疾而终。
“追啊,你们追啊,他明显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只要不停地砍他就能赢了啊~”
秦微凉抱着鸠浅对着两人大声哭吼,无法理解初帝和秦贺两个人为何要就此收手。
然而,对于秦微凉的怒吼,秦贺和初帝陷入了一阵沉默里。
初帝叹了口气,没有解释,快速来到了鸠浅身边,将鸠浅翻了过来。
秦微凉下意识地记起了鸠浅,神色变得慌乱。
“对对对,他伤得很重,救他,先救他。”
秦微凉像是一个紧张到了极点的孩子一般,已经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听到女人慌乱的话语,初帝有些心烦,随手一计手刀打晕了她,将她安置在一边。
没有了秦微凉的哭泣声,世界瞬间清静。
随后,初帝快速地检查了一番鸠浅的身体,眉头挤到了一起。
“怎么啦?鸠浅还有气儿啊,应该死不了吧?”秦贺快速问道。
初帝的眉头没有舒缓,说道:“死是死不了,但是伤的很重,背脊被完全拍断不说,最重要的是他的妖血冷了。”
闻言,秦贺神识朝着鸠浅身体之中探去,心凉了一截。
鸠浅体内原本应该流动的血液,此时已经停止了流动,血液里一点属于妖兽的暴虐气息都没有。
不只是血液不流了,就连他的心跳也几近停止,将近五息才跳动...一下。
这是身体死亡的前兆,身体死亡之时首先就是身体机能大大衰减。
如果鸠浅不是一个九境的修士,这种情况放在凡人身上已经是可以宣告此人死亡了。
“他的妖血怎么会冷呢?不死鸟是热血妖兽啊!”秦贺一把揪住初帝的衣领,焦急地问道。
世间妖兽分两种,需要冬眠和不需要冬眠,分别对应冷血和热血。
当然这不是根据血液的温度划分的,按照休眠理论而言,有一部分妖兽在本能上是会趋吉避凶的。
这种一般都是冷血妖兽,冷血妖兽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冷静,不会轻易狂暴,对着一切都很警惕。
出手少,攻击准。
至于热血妖兽,指的是那些好动,好战的一类妖兽。
他们大多种类在没有踏入妖兽的行列时便有征兆,最容易分辨的就是他们不冬眠,即使外面冰天雪地也仍然外出觅食。
因此,人族将冷血妖兽和热血妖兽简单区别成了冬眠和不冬眠的两种。
一般来说,所有神兽和亚类神兽以及高等级神兽,都是热血类的妖兽。
他们战斗力高,一出生便登上了长生路,不用如同凡兽一般忍受四季的侵害,在底子上就脱离寒冬的束缚。
不像属于冷血妖兽的碧眼青蛇,因为天性使然,即使它已经十境,还是经常冬眠。
那只白虎虽然天天睡觉,情况就不一样了,冬天也看见他出来乱跑过。
初帝知道秦贺心急如焚,他也同样难以平静,但是秦贺揪住他质问时没有用处的。
初帝面无表情地拿开秦贺的手,说道:“他应该是狂化过了,曹一折会的术,他也会,讲得通。”
“狂化,靠!有没有得救?血冷下去了万一热不过来他的妖性就没了,说不定后半辈子连那玩意儿都硬不起来了。”秦贺语气中满是愤怒。
秦贺现在真是恨不得追上去将那一只防御力惊人的搏疯鸦斩落人间,碎尸万段,居然将鸠浅这小子逼成这样。
初帝有些凝重,说道:“我不懂如何热血,救不了,这需要找死人医。”
“那就去找死人医!”秦贺说着便打算将鸠浅抱起,赶往帝王城。
然而,初帝拦住了他。
“不急!先疗伤。”
初帝伸手贴于鸠浅的背上,源源不断朝其中输入一道道精纯的仙气。
鸠浅肉体上受到的重伤缓慢恢复,断裂的背脊骨也在初帝仙气的滋养下重生。
大约半晌之后,初帝收回了手。
这时,鸠浅背上皮肉恢复如初,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显著的不对。
只是鸠浅的肤色相较于以前,苍白了许多,没有先前那般红润。
随意擦去额头沁出的细汗,初帝说道:“死人医带着他的一双儿女走了,至今不知去向。”
“啊?什么?你放他离开帝王城干什么?”
秦贺闻言立即皱紧了眉头,正打算再次将初帝揪过来质问。
看到初帝苍白的脸色,秦贺停下了动作!
初帝的神色和眼神无一不是证明了他刚才是尽心尽力地救治鸠浅的。
死人医为什么离开,秦贺其实能够想到原因。
死人医留在北墙已经没用了呀,北墙一破,死人医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
“除了依靠死人医,难道就没别的办法让他的血热过来吗?”秦贺半晌后恢复了平静。
初帝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们人族的血很难冷却,能够成功修炼狂化的人本就是万中无一。除了曹一折,当世罕有人能够自由控制狂化。这世上除了死人医,我不知道还有谁对此有过研究。”
秦贺绝望地皱紧了眉头,一时间没有了头绪,心烦意乱。
其实初帝还憋了几句话在心里,血冷了只是影响到血液中的狂化问题,并不算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初帝发现他刚才无法唤醒鸠浅。
就算鸠浅是没有血了,只剩下一副神魂,也不应该醒不来啊!
奇了怪了。
初帝对这种情况就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初帝甚至都无法确定死人医能不能处理这种情况。
鸠浅的神魂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就是无法苏醒过来。
这个样子仿佛好似是,鸠浅此时的身躯和神魂是两个独立的部分,无法契合。
一般来说不可能这样的。
只要是拥有意识的活魂,随便给予一具拥有完整身体机能的躯体都能够醒过来。
甚至有些强大的神魂主人,即使是半死的躯体,只剩下部分身体机能,也能够寄宿,然后连带着身体一起活动起来。
还有些近似妖怪之人,他们的神魂趟进死尸或者白骨之中,这些死尸和白骨也能站起来,重新生出肌肉经脉。
比如说阴阳老祖和阴阳道里的那些不知是何原理修炼的鬼修,尸修。
至于那些一脉单传或者传承极少的奇术一脉,他们的奇异之处更是令人难以理解。
鸠浅现在的状况就很奇怪,虽说鸠浅一直都很奇怪,但是这种奇怪是那种很奇怪的奇怪。
有些绕口,意思大概就是,大家明明都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但是就是觉得这种情况很奇怪,难以理解。
初帝感觉就像是鸠浅没有意识一样。
鸠浅怎么会突然没有意识呢?刚刚飞过来的时候还猛地一匹。
趁着思考的间隙,初帝没有闲着,将秦微凉和鸠浅都照顾了一下。
初帝面色平静,一边托起鸠浅,一边飞在天上,一边沉思,还一边和秦贺简单交流。
他一心五用,丝毫不流慌乱,不露破绽。
秦贺粗枝大叶,丝毫没有发现初帝此时正忧心忡忡,看那样子他可能还在想怎么把鸠浅的血热起来的事情。
鸠浅的神魂现在就像是一具空有其形,不具备其实的外壳。
一切健康,就是没有意识。
初帝想了想,对秦贺说道:“鸠浅为什么还没醒,你知道吗?”
秦贺面露不屑地白了初帝一眼,说道:“我他么哪儿知道啊?估计就是骨头断得太厉害了,痛昏了,过几天就醒了呗!”
痛昏了的神魂只是沉睡,在初帝有意的唤醒下绝对是会醒的。
得!
秦贺就一个莽子。
问了白问。
初帝略带无语地回过头,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四百八十九章 识海寻觅
鸠浅体内。
识海深处,意识之中。
“你背叛我,快滚出去,小心我一下子弄死你!”
鸠浅对着一个黑乎乎地火团大呼小叫,试图用音量给自己壮大声势。
然而,黑乎乎的火团丝毫不为所动,占据了一半的意识空间用行动表示着反抗,对鸠浅全力进行着打压。
“你还敢使劲儿,我养了你十年,你还想夺舍我?你这混蛋~”
鸠浅心急如焚,然而他的意识强度实在不大,只好跟不死之灵耍嘴皮子。
“......”
鸠浅陷入沉睡其实是一件很奇葩的事情,就像是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东郭先生就是鸠浅,傻乎乎地对异类分享善意,留其一命。
然后,这么快就被反咬了一口。
当杀不杀,现在舒服啦。
现在都搞不清楚日后鸠浅这一百多斤肉体算谁的了。
鸠浅现在正在和一个不死之灵争夺神魂和身体的控制权,就像是第一次在鸠族祖地中时的那样。
不死之灵,就是不死之火中那一道被鸠浅好心留了一命的孱弱意识。
本来鸠浅就不需要不死之灵的臣服,不死之火也一直都不是鸠浅主要的攻击手段。
然而即使在鸠浅待他如此和蔼的情形下,不死之灵还是在他最虚弱的一刻跳了出来,想要反客为主,占山为王。
果然,当断不断必会反受其乱。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鸠浅原本完全没有想到不死之灵会在短短十年之后就反水,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鸠浅只是在昏迷之前有一瞬间的松懈,任由这一道意识挤进了识海中,然后它就不出去了。
随着鸠浅十年来不断的成长,不死之灵也在鸠浅不知道的情况下,于悄然间壮大了起来。
幸好鸠浅这一次没有动用神魂之力选择燃烧神魂获得力量,要不然连现在这个对峙的局面都没有了。
此时,鸠浅和不死之灵僵持不下,力量不分伯仲,已经与之拉锯战了三天,迫切需要一个外力帮帮他。
不然不死之灵有助力,他没有助力,他必亡!
于是,深知这一点的鸠浅一边抵御不死之灵的冲击一边哀嚎:
“秦微凉,我快要被这个火苗杀了,你赶快过来救我呀~”
......
帝王城中。
阴九勺面无表情地站在初帝和秦贺身前,望着秦微凉一脸殷切的样子,心里十分不爽。
他原本在九幽黄泉之下睡得正香,有人用阴阳道的法子召唤了他。
就是此时用一脸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却不用真是面目见他的这个女子。
好像是叫秦微凉吧!
呸,没事戴面纱,不是恐龙就是...美......
没有就是,世界上哪有好看的女人?
就是恐龙。
原本阴九勺是懒得理秦微凉的,但是对方变本加厉,一而再再而三地敲山震虎,硬生生把他的睡意驱散一空。
本想出去狠狠地揍这个女娃一顿,然而,阴九勺一出九幽黄泉就被秦贺大手给逮住了。
然后,呵呵,阴九勺就在这里了。
“找我来干什么?你说过要优待我们阴阳道的,师父仙去不久,尸骨未寒,你难道就想出尔反尔吗?”
阴九勺知道和秦贺没有道理可讲,拼拳头也拼不过他,于是便对着初帝讲起了道理。
初帝其实站得离众人最远,但是还是被阴九勺拎了出来。
初帝正想说话,秦贺一把抓住饮酒的肩膀将他抓到鸠浅身边,说道:“优待你个狗屁,先救他,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搞醒!”
说着,秦贺推了阴九勺一把,差点使得阴九勺扑到了鸠浅身上。
对于秦贺如此蛮横粗鲁的手段,阴九勺一肚子不爽,恶狠狠地看着初帝,敢怒不敢言。
秦贺看见阴九勺在划水,抓住了阴九勺的小脖子,说道:“你快点!别让我等急了。”
“我救我救!”阴九勺感觉脖子要被捏断了,顿时求饶。
秦贺闻言心头一悦,松开了手。
阴九勺看了眼鸠浅,基本上是推断出了鸠浅昏迷的原因,翻了个白眼。
初帝较之秦贺更加擅长察言观色,知道秦贺误打误撞抓对了人,阴九勺真的知道该怎么办。
初帝快速说道:“有办法就赶快救醒他,不要磨磨唧唧的。”
阴九勺说道:“可能不是大事儿,他的神魂只是一时失去了意识罢了,陷入了无主的状态。”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无主的状态?”
“就是意识沉睡了,神魂还活跃着,植物人,就这意思。”阴九勺说完,就打算离开。
然而,秦贺一把将他揪了回来。
“你干嘛呀?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明白吗?”阴九勺被秦贺提着,就像是一个大人提着一个小孩儿,顿时都懒得挣扎了,语气中充满了无力。
“你来救他,大爷我听不听得懂有什么关系?叫你过来就是让你办事儿的。你说不说话没有任何关系,做事最重要。”秦贺是老山大王了,黑手段黑话语门清儿。
“这么说吧,我办不了,你们跟他关系好,只能你们办。这事儿啊你们直接送一道意识进入他的识海看看什么情况就知道了。”阴九勺说道。
“那岂不是夺舍?”秦贺脸色一变,觉得阴九勺在放野屁。
秦贺这样一说,性质可就变了,阴九勺不答应了。
“讲道理,夺舍是抹杀原主人的意识,一般是指驱离身体中的神魂,或者占据神魂吞噬意识。我说的只是让你们进入瞅一眼,如果鸠浅的意识完整,扇他一耳光,鸠浅吃痛,必醒。”阴九勺话说的很死,因为他是一个夺舍的老手。
“如果不完整呢?”初帝想到了一种情况,出声问道。
“初帝,不完整就说明他的体内有第二道意识了,你确定这种情况存在吗?”阴九勺惊疑道。
“说不好,可能存在。死人医离开之前告诉过我,他说鸠浅体内有不死之火。之前鸠浅曾问过他驾驭不死之灵的办法。这道不死之灵,有没有可能就是致使鸠浅昏迷不醒的原因?”初帝问道。
“不死之灵?就是不死鸟驾驭的不死之灵吗?”阴九勺惊疑出声。
“对。怎么啦?问题很严重吗?”秦贺快速问道,其实他不知道不死之灵具体干嘛的。
阴九勺陷入了沉思,一会儿后问道:“现在是鸠浅昏迷的第几天了?”
“第五天。”秦微凉心急如焚,快速插了句话。
阴九勺闻言眉头一皱,快速说道:“那要快,你们谁跟他关系最近?赶快意识沉下去看一看情况,鸠浅的意识可能已经顶不住了。要关系最近的,谁来?”
“我!”闻言,三人中秦贺和秦微凉两人快速站了出来。
初帝看了两人一眼,心说你们谁更近一点儿?
秦贺看了眼秦微凉,退了回去,瘪了瘪嘴,说道:“她她她,这小子喜欢她。”
刹那间,阴九勺对秦微凉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秦微凉面纱下的小脸顿时一红,澄清道:“我对他没有别的意思,他救了我,我救一次他,还他一命而已。”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阴九勺有些愕然,心说你跟我解释这个干嘛?
秦微凉此地无银了一波,顿时羞愤欲死,低下了头默默走到了鸠浅身边。
就在这时,阴九勺皱着眉头对秦微凉问道:“你夺舍过别人吗?”
“怎么啦?难道没有夺舍过别人就办不到吗?”秦微凉有些惊慌,觉得一个拯救鸠浅的机会即将流逝。
阴九勺摆了摆手,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提醒你,待会儿你神识沉入鸠浅的识海,会看到一个光团,切忌不要整个身体都进入光团中。”
“为什么?”秦微凉不解道。
“你一旦进去了,如果被鸠浅占了主导,他就算是吃了你,你也反抗不了的。”阴九勺想了想,把话语收了一半讲了出来。
其实不只是这样,外界夺舍失败的意识,可能会被原主人‘舔’个通透,记忆什么的全部复制一遍。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不会伤害我的。”秦微凉自信一笑,丝毫不担心这一点。
阴九勺呵呵一笑,觉得这傻姑娘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这样吧,你加油。”阴九勺说着退开了一点,然后在初帝和秦贺身边低声耳语了一句。
秦贺和初帝顿时闻言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阴九勺,眼中充满了异样的眼光。
阴九勺知道他们不信,摊了摊手,示意不信就看呗。
初帝和秦贺相视一眼,眉头一皱即逝,有些无语。
这时,秦微凉已经进行了多个深呼吸,心境一片空灵,可谓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秦微凉看着双眼紧闭的鸠浅,双手摁住了鸠浅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她控制着神魂温柔地入侵了鸠浅的识海。
然而,秦微凉进入鸠浅的识海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挡。
破膜之时,居然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轻松感。
这不对劲!
正常人即使昏迷不醒也不可能毫无防备。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鸠浅的意识正在被消磨减退,时至今日,已经弱小得没有意识抵御外敌。
秦微凉一念至此,顿时陷入了一阵慌乱之中,在鸠浅广阔无边的识海中加快速度穿梭,寻找阴九勺所说的那一道光团。
“鸠浅,你在哪里?我是秦微凉,你听到了吗?”
秦微凉在鸠浅的脑海中一边呼喊一边寻找,逐渐心急如焚。
每一个人的记忆的广度都不一样,有些记忆被我们藏在了脑海的深处,一藏可能就是一世,不碰触到某个开关,可能永远不会打开。
拥有了东方司命几万年的记忆之后,鸠浅的识海一下子因为阅历的急剧膨胀而变得宽广无比。
所以说,鸠浅虽然此时只有三十余岁,其实实际上的识海容量已经是一个几万年的老妖怪了。
当然,这一点鸠浅自己也不知道。
东方司命极其明白识海的重要性,于是在传承之时干脆就没有对鸠浅讲这件事情。
所谓不知者无畏,无畏便不会有怀璧之罪。(后文有解释,勿杠!)
东方司命本意是想让鸠浅未来的路好走一些,毕竟识海的容量直接决定了神魂储量的多寡。
到了十境之后,神魂的强大程度又直接影响到领域的广度和密度,意义可谓是非凡的。
因而,种种原因之下,秦微凉这一找便如同大海捞针般难以寻觅。
原本是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光团,一下子便不知藏匿于了何处。
秦微凉就像是一个长度十丈的小车,一下子来到了方圆三十万丈长马路上,四面八方皆是相同的场景,没有方向,迷茫无措。
神识于识海中穿行速度可谓是思想的速度,快则一念千万里。
一般人快速地回忆完自己的一生,几秒钟甚至几分钟就够了。
但是,外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秦微凉还是紧闭着双眼,一脸茫然,显然连鸠浅的意识光团都没有找到。
初帝,秦贺和阴九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鸠浅身上的问题,恐怕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秦贺不放心鸠浅的安危,有些担心秦微凉的神魂太弱,正打算上前帮助秦微凉。
阴九勺拉住了秦贺:“外界进入的神魂一定会比宿主的强大,这一点西秦王大可不必担心。”
“真的假的?不死之灵能够和鸠浅博弈,最少达到了真九境的地步,秦微凉才是伪九境,她行不行啊?”秦贺有些不相信。
“信我的,不会错。不死之灵如果是真的强大,鸠浅就不会五天还没有醒来。昏迷的时间越长说明两道意识的强度越接近,互相损耗的也就越多,到如今,按照思维和现实的比例关系,一比十,五天过去了就是一比一万,鸠浅的意识和不死之灵的意识应该是只剩下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了。如果秦微凉完整地意识都不如鸠浅的万分之一的话。嗯,那鸠浅早就飞升了。”阴九勺怕秦贺鲁莽忙中添乱,这一次解释得很清楚。
听到阴九勺的话,秦贺皱了皱眉,退了回来。
四百九十章 灭杀不死之灵
世间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够绝对意义上的规避死亡,如果你说有,那就是你还没有找到办法去抹杀。
......
修士在达到神玄境之后,能够外放神识。
这个时候,他们也能做到神识内窥,探索自己的识海。
识海,存于脑内,是一片实际空间与外界空间大小,时光流速都极不相符的异空间。
识海中存放着我们的长时间的思维,短暂的想法,以及遗忘和未遗忘的记忆以及神魂主体。
人间常说的搜魂也就是强行撬开识海,以一种高压手段读取生灵的记忆。
经历过这种手段的人,意识会被强行中断,后果非死即痴。
鸠浅识海中的控制中心,大约是一个直径等人长的立体空间,也就是所说的意识空间,灵魂深处。
不死之灵已经占据了鸠浅的整个意识空间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鸠浅意识所化的意识小光团被挤在一个鸡蛋大小的角落里,动弹不得。
五天过去了,不死之灵和鸠浅的意识强度均是骤减,不足全胜时的万分之一。
但是,两道意识的强弱终究是从一开始就有所差别。
鸠浅身受重伤,意识原本就不足全胜时的强大,可谓是虚弱无比。
识海中的神魂已经处于无主状态,静止不动,等待着意识空间发出指令。
不死之灵的本体只是鸠浅丹田中的那一簇不死之火,在搏疯鸦的攻击下基本上是毫发无损。
毕竟当初被击中的可是鸠浅的身躯,跟不死之火毫无关系。
现在的鸠浅几乎是只剩下一丝不甘的执念,顽强地进行着‘负隅抵抗’,才没有被不死之灵完全抹杀。
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在没有任何变故的情况下,鸠浅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五天的时间里,鸠浅已经从占据了一半江山的地步沦落到了被不死之灵骑在头上的凄惨境地。
沉沉的睡意和软刀割肉的疼痛感已经将鸠浅的意识折磨得心神疲惫,他的意识任何时刻都有可能如烟火般突然熄灭。
“我若是活了下来,我再也不会手下留情,再也不会......”
鸠浅对自己好心留下不死之灵一命的决定懊悔不已,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一团黑色的光团发誓。
死意即将吞没鸠浅的全部意识。
要死了吗?
鸠浅心底生出了一丝绝望,即将要放弃抵抗。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而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鸠浅,你醒醒啊!”
是秦微凉的声音!
鸠浅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刹那间睁开了眼睛,整个人瞬间清醒。
紧接着鸠浅便感觉到无边巨力将他重新摁回地上,整个世界被黑暗包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微凉?是不是你?”鸠浅竭尽全力发出一丝微弱而又惊喜的声音。
鸠浅觉得自己不会听错,刚才绝对有一个人在呼唤自己。
那个人是她,就是她。
鸠浅喜出望外,虽然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但还是感觉全身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心中再次生出了希望。
她来救我了!
她来救我了!
这一刻,鸠浅的激动无以言表,只觉得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够见到她。
于是,他竭尽全力地起身,奋力推开黑暗,一丝一毫地朝着声源处爬去。
不死之火心急如焚,它好不容易将鸠浅的意志消磨得将要放弃,鸠浅的识海中却闯入了第三个人,紧急加大了对鸠浅的打压力度。
鸠浅原本生出的一点儿力气再次被消磨一空。
......
进入鸠浅识海之后,秦微凉找寻了很久很久。
外界大概过了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换算于识海中便是跨越了一千年。
这也就意味着,秦微凉在鸠浅的识海中找了一千年还没有找到鸠浅的深层意识空间。
秦微凉的神识在鸠浅的识海中没有方向的找寻,毫无头绪。
识海四周恍若一片星海,一千年里她像是遨游了整个宇宙。
可能是因为鸠浅识海的领域太大,景色太美。
她原本十分急于找到鸠浅的心情在时间的流逝下,渐渐平静。
到了最后她决心一定要将鸠浅的意识找到时,她的情绪在鸠浅如同宇宙一般美丽的识海中完全冷静了下来。
秦微凉不再胡乱瞎跑,也不再没有方向地找寻,而是镇定下来在鸠浅的识海中一点点地寻觅,不想遗漏任何一个角落。
皇天不负有心人,秦微凉从一开始地焦急变得冷静,顺着鸠浅识海的边缘急速飞行,在将近快走回了原点时,终于找到了阴九勺所说的那个意识光团。
鸠浅无法苏醒的原因,此时就应该在那个光团里面。
然而,在看到这一团意识光团的时候,秦微凉心头猛地一惊。
这个光团是黑色的!
就像是不死之火的黑色。
而人类的意识应该是一片白色耀眼的光团。
此时鸠浅的意识却变得漆黑一片。
这是不是说明鸠浅的意识已经被不死之灵完全吞噬了?
秦微凉不愿意相信。
于是她轻轻伸出手,触摸了一下这一团黑光。
触感清晰,黑光被她一摸击退。
是活的!
就是不死之灵!
秦微凉顿时慌乱不堪,强忍着恐惧,对着光团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鸠浅,你醒醒!”
刹那停顿后,里面传来了鸠浅微弱而又惊喜的声音。
“微凉,是不是你?”
秦微凉闻言瞬间大喜。
鸠浅还没有死!
“是我是我,我来救你了。你在哪里呀?这里全是黑色的。”
鸠浅被不死之灵死死地压在身下,喜极而泣,说道:“我在不死之灵下面,我被困住了,不死之灵压在我身上,就快把我压扁了。”
啊?
秦微凉一听鸠浅的话顿时惊慌,然而刹那间想起了阴九勺的话,冷静了过来。
鸠浅个人的力量已经显然不足以抵抗不死之灵的打压了。
而作为外来意识,鸠浅的这个意识光团她也是可以进去的。
只要她进去,把这一团黑色的东西拉出来,鸠浅就能重新夺取识海的控制权。
鸠浅如此浩瀚的识海,到时候夺得控制权的鸠浅只要随便一个念头,不死之灵必亡。
“你等着,我帮你。”
秦微凉内心狂喜,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伸出双手,对着那一片漆黑的光团探了进去。
入手一片火辣的灼烧之感,使得秦微凉更加确定这就是那该死的不死之灵。
实质上的触感给了秦微凉一丝安稳的感觉,秦微凉用力抓住那一团黑色的光团,站在外面猛地一拉。
秦微凉这一拉,鸠浅便感觉到身上骤然一松,压在身上的巨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不死之灵眼见就要夺舍鸠浅成功,被秦微凉一拉,大感功亏一篑,于是便对秦微凉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御使火焰猛攻。
“死吧!”
只见黑色光团中生出无数只手,抓上了秦微凉的手臂,黑色的不死之火顺着秦微凉的手臂直接烧上了秦微凉的神魂。
站在意识空间之外的秦微凉,刹那间便被黑色火焰包裹了全身。
不死之火乃生命神火,能够焚烧万物。
即使是细小的一丝,也不是秦微凉单单神魂形态便可以抵抗的。
“啊!!!”
在不死之火的灼烧下,秦微凉感到神魂剧痛,发出一声惨叫。
她下意识地想要放开抓住不死之灵的手,脱离不死之火的灼烧。
然而,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鸠浅的笑脸。
她现在走了,鸠浅一定是死。
不走,就还有希望。
“你越是折磨我,就说明你的处境就越差!”
秦微凉忍下剧痛,一脚踏入光团之中,抓住不死之灵的手加大力度用力往外扯去。
每个人的意识空间大小会随着亘古岁月的流逝有所变化,但是短时间内基本上是固定的,绝对不会发生变大或者变下的情况。
此时鸠浅的意识空间里占据了两道意识,谁都无法做到随意进行发号施令。
于是鸠浅的身体和神魂都罢工了,成了无主的状态。
秦微凉远远看去,一片漆黑漆黑的光团下,有一丝鸡蛋大小的微弱白色光芒。
鸡蛋大的白光就是鸠浅!
只要她将不死之灵扯出来,鸠浅就能再次夺回控制权。
秦微凉想清楚了这一切,信心大增。
于是乎,在秦微凉的帮助之下,不死之灵被拉出了一丝。
随着这一丝空间的腾开,鸠浅慢慢地在意识空间中长大了一分,不再被压在不死之灵身下。
渐渐地,秦微凉拉出的越多,鸠浅的意识光团变得越大。
鸠浅的意识在空隙中慢慢恢复,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一面发展。
黑色光团中原本只有鸡蛋般大小的光亮,慢慢地就变成了灯笼般大小。
再这样下去,鸠浅绝对会再一次占据主动权。
不死之灵对此心知肚明,于是它想到了一个别的办法。
那就是控制鸠浅的身体将秦微凉推开。
秦微凉是神魂本体进入鸠浅的识海的,这也就意味着秦微凉和鸠浅必须有肢体接触。
只要秦微凉被推开,秦微凉的神魂便会弹回她的体内。
此时的不死之灵还是占据了鸠浅身躯的大部分控制权,先前之所以不这样贸然行动是因为鸠浅的意识还活着。
鸠浅还没死,身体就不能算是它的。
它若是执着于操控鸠浅的身体,可能会在不经意间被鸠浅重新夺回意识空间。
然而,此时的不死之灵已经没有退路了。
任由这种情况下去,它必将被不怕疼的秦微凉全部拉出意识空间之外。
不死之灵觉得它倒霉透了,蛰伏了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了鸠浅重伤的一个绝世良机,可以鸠占鹊巢。
在成功的前一刻,居然被外人进来拉了一把。
这下好了,除了暴露自己的那一步,不死之火再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它知道初帝和秦贺都在一边观战,但是它别无他法。
不死之灵一边打压鸠浅一边发力灼烧秦微凉,一边提防外界的秦贺与初帝,一边控制着鸠浅的手臂,快速朝着秦微凉推去。
不死之灵一心四用,挑准了一个时机对着秦微凉推去。
只要推开秦微凉,它就还有一丝机会。
眼见鸠浅的手臂距离秦微凉的身体越来越近,不死之灵的心中泛起一丝窃喜。
突然,就在手臂前进到距离秦微凉的身体只有一毫米的时候,不死之灵刚刚泛起的一丝窃喜崩塌了。
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鸠浅的攻击的手,生生硬不死之灵的动作制止在了半空之中。
阴九勺观察了鸠浅很久,此时握住鸠浅的手时有些郁闷。
“这手伸的,就不像是鸠浅舍得做出的样子。”
阴九勺翻了个白眼,看着这只手距离秦微凉双峰的距离,心说哪有袭心爱女人的胸用指头的,不怕戳烂了吗?
你对这女人这么粗鲁,绝对不是鸠浅。
阴九勺瘪了瘪嘴,他知道鸠浅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多半是正在和那个不死之灵歇斯底里地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于是,他转头对着初帝二人说道:“你们两个摁住鸠浅,不要让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动弹。现在对于鸠浅而言很关键,千万不能让这个女人和鸠浅接触分离。”
秦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变得凝重了几分。
鸠浅刚才突然的那一幕,他其实也可以拦下来。
只是他当时没多想,以为鸠浅是想趁着没醒,偷偷地占秦微凉的便宜。
没想到这咸猪手,居然还不是鸠浅控制的。
差一点就让自家后人吃亏了。
秦贺有些不快,走了过来。
只见他抓住秦微凉的肩头,一把将她提起推倒使她趴在了鸠浅的身上,然后幻化一条绳索将鸠浅和秦微凉绑了个结结实实。
搞定这一切后,秦贺不放心鸠浅的恶手,直接将鸠浅的两只手抓住,绑到了秦微凉的身后。
“阴九勺,此乃九阶碧眼青蛇的蛇筋,这样绑着应该没事了吧?”秦贺拍了拍手,对着两人说道。
初帝和阴九勺两人面面相觑,皱紧了眉头。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
经历了小小的插曲之后,秦微凉感到了有一丝不对劲。
但是,她现在专心致力于将不死之灵拉出的艰苦大业之中,对身体上的些微感觉没有多想。
不过鸠浅就不一样了,他一边感谢大叔有灵性的同时一边对不死之灵恨之入骨。
刚才不死之灵的那一手,差一点就毁了他鸠浅的名誉,还戳痛了秦微凉的胸脯,简直是双倍的罪恶。
于是,夹杂着对不死之灵的痛恨与对秦微凉的感激,鸠浅是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死之灵,看你今天死不死!”
他努力地站起来,将不死之灵用力地向意识空间之外挤去。
情形在往最好的一面发展,鸠浅的努力,使得秦微凉感到了助力。
你拉我推之下,两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越来越有干劲儿,不死之灵的黑色意识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少。
大约一刻钟之后,随着秦微凉一个后仰,不死之灵被完全拉出来鸠浅的意识空间之外。
鸠浅睁开了眼睛,秦微凉紧闭的双眼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鸠浅的识海之中。
秦微凉的神魂经历了不死之火长时间的灼烧已经是虚弱不堪,不死之灵离开了鸠浅的意识空间后变得庞大无比,黑压压的一片骇人至极。
“我杀了你!”
不死之灵赤红着双眼,对着秦微凉的神魂扑去。
它恨透了这个让它功亏一篑的女人,临死之前想要击散她的神魂,带她同归于尽。
然而,这只是美好的设想。
鸠浅在接手了神魂控制的那一刹那,便调动了识海中所有静止不动的神魂之力,对着不死之灵碾压而来。
不死之灵即将攻到秦微凉身前的火焰瞬间停住,然后急剧变小,变小,变小......
鸠浅的神魂强度已经是几万年的老妖,孱弱的不死之灵在他面前就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
只是一瞬间,这一滴水便被鸠浅的怒火蒸干。
不死之灵,死了。
世间从此不再有这一道天生之灵。
不死之灵死后,鸠浅丹田内的那一簇不死之火瞬间溃散,融入了鸠浅的丹田之中。
那一颗围着不死之火转圈圈的绿色内丹欢快地飞到了丹田的中央,成为了鸠浅丹田中唯一的小宝贝。
“不死之火没了?”
鸠浅环视丹田一周,发现身体中已经没有了不死之火的踪迹,吃惊不已。
然而,刹那之后。
鸠浅丹田的边缘涌来了一片火海,将绿色内丹拥簇在了中间。
熟悉的不死之火又回来了。
鸠浅松了口气,不死之火可是好东西啊。
要是就这样没了,那也太可惜了。
鸠浅杀掉了不死之灵后,沉下了心神,活动了一下身体,正打算起身,突然发现自己和秦微凉被绑在了一起。
初帝三人发现鸠浅安然醒来,身影闪烁一下,默默地离开了此地。
就在这时,鸠浅的识海中出现了一道略带不满的声音:“鸠浅,你快放我出去!”
鸠浅顿时大惊,尴尬一笑,神识內视来到了秦微凉身前。
此时,神魂对神魂。
在鸠浅识海中,他就是唯一的皇帝。
鸠浅开心地将秦微凉抱在了怀里,无比快乐地说道:“微凉,谢谢你救了我。”
秦微凉面无表情,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你放手,我的神魂受伤了,和身体完全断了联系,你放我出去,我要回我自己身体里疗伤。”
说到疗伤,鸠浅瞬间想了起来。
秦微凉为了救他,神魂抵御了不死之火的灼烧很长一段时间。
绝对受伤不浅。
鸠浅抱着秦微凉死不松手,说道:“不要急着离开,我先送你点神魂。”
秦微凉正想倔强地拒绝掉鸠浅的好意,无边的神魂之力便蛮横地朝着她的体内奔涌而来,疼痛感逐渐被愉悦感取代。
那种感觉好似就是有人用水一样柔和的软绵小手在抚摸你的全身。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三息,鸠浅松开了怀抱,后退一步,一脸灿烂地看着秦微凉。
秦微凉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她的神魂较于她进来鸠浅的识海前,足足壮大了十倍不止。
鸠浅给了她这么多精纯的神魂能量!
这......
然而,她不知道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阴九勺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秦微凉又羞又气,红着对着鸠浅怒吼道:“你刚才偷看了我的记忆!”
鸠浅尴尬一笑,瞬间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眼见鸠浅死不承认。
秦微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四百九十一章 神传落凤
初帝,秦贺和阴九勺都是识趣的人。
因而鸠浅放秦微凉的神魂离开自己的识海时,此间屋子甚至是方圆一里都只有他们二人。
鸠浅和秦微凉四目相对之后,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将她捆在鸠浅身上这件事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除非是鸠浅,不然不管是谁秦微凉都不可能去追究。
很可惜,绝对不可能是鸠浅干的好事。
秦微凉趴在鸠浅的胸口,呼吸有些急促,发出悠长中带有一丝慌乱的喘息。
这种喘息声如同春药一般撩动鸠浅的情欲,鸠浅看着秦微凉,微微意动,想要凑上去亲她一下。
然而,秦微凉大慌,想要逃离,上半身体往上一挑。
鸠浅轻轻一笑,收回了轻挑的动作。
秦微凉知道她现在的举动像一个欲拒还迎的痴女,但是还是竭尽全力地反抗,想要挣开蛇筋。
不过很无奈,鸠浅的手被绑在了她的腰上。
除非是挣脱断鸠浅的手臂,不然就算是挣开蛇筋她还是在鸠浅怀里。
而且,秦微凉的力气连蛇筋都挣不断。
她顿时沮丧,心头怒骂那一个不知道谁拿来的绳索,怎么这么坚韧?
秦微凉想到了用绿鳞,但是她想了一下就舍弃了这个想法。
首先此时绳索捆得很紧,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几乎没有缝隙。
其次她的御剑术其实还不够登峰造极,一旦用尽全力就难以使得绿鳞斩断目标之后立即收招。
一旦真的砍断了,搞不好会因为惯性也砍到了自己或者鸠浅。
秦微凉想想还是算了,她觉得自己如果劲儿用大了,就算是砍不断绳索也有可能砍到人。
这不行,太危险。
秦微凉放弃了。
她心想鸠浅人仙境如果挣得断早挣断了,估计也是毫无办法,干脆不再挣扎。
“嘿嘿嘿嘿......”鸠浅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扭了半天然后力竭,有些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秦微凉羞愤欲死,对着鸠浅警告道:“笑什么笑?你如果敢对我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我一定和你拼了。”
鸠浅有些错愕,不知道秦微凉为何这样说,提醒道:“微凉,现在是你占我的便宜,你趴在我身上诶,又不是我占你的便宜。”
男上女下,男下女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鸠浅心说。
秦微凉眉头皱到了极点,只差一丝距离鼻子和眉毛就要连在了一起。
“反正你不要乱动就可以了。”秦微凉不想和鸠浅争论这些没用的东西,直接下达命令。
秦微凉说完这一句话后就像是认命了一样趴在了鸠浅胸口,听着鸠浅的心跳声,默默等待。
鸠浅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
你这就不挣扎啦?
鸠浅吹了秦微凉面纱一下,偷看到她完美的容貌,心里一喜,说道:“如果我说我能挣开这绳索,你会不会骂我?”
秦微凉一听这话,顿时骂道:“混蛋,你怎么不早说啊!快解开!”
鸠浅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又不是我捆的,你干嘛骂我呀?
于是乎,鸠浅小眼睛往上一翻,将秦微凉的话当做耳旁风。
秦微凉顿时急了:“我开始以为你也解不开,你这能解开却不解开那就是耍流氓。”
“又不是我绑的。关我什么事!”鸠浅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秦微凉觉得自己要被鸠浅的无耻给气死了。
鸠浅这个混蛋就是想让她在他身上多趴一会儿。
死变态!
臭流氓!
秦微凉低着头一边听鸠浅心跳一边使劲儿地骂他。
忽然,秦微凉心生一计。
憋了一会儿后。
秦微凉抬起头看着鸠浅。
开始鸠浅没有反应,还是一副上吊眼看着天花板。
等到秦微凉凝视了他好一阵后,有些僵持不住了,低下眼看向了秦微凉。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鸠浅有些不适,问道。
秦微凉还是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鸠浅,强忍笑意,终于憋出了一点委屈的气氛。
鸠浅的眼神已经有些心软了。
这还不够,还得让鸠浅更内疚一些才行。
秦微凉继续憋,她需要一鼓作气地打破僵局。
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一次失效之后这辈子搞不好都用不成了。
秦微凉一直不说话,弱弱地看着自己。
鸠浅开始慌了。
鸠浅有些害怕秦微凉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于是,鸠浅极其小声地,超级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了嘛?”
搞定,就在此时!
秦微凉内心闪过一丝狡黠,对着鸠浅努动了一下嘴唇,说道:
“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对待我是不是?欺负我你很开心是不是?”
秦微凉咬牙切齿地质问鸠浅,眼中好似已经有了几滴晶莹的泪花。
“不是不是,我不会欺负你的,我这就解开,这就解开。”
鸠浅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害怕自己的行为太过分,害得秦微凉伤心的哭泣。
于是,他一下子就用力地挣断了绑住自己双手的蛇筋。
然后化雷跳为锋利的小刀,用力地对准两人的空隙处,斩断了蛇筋。
两段都断了,到此已经可以天高任鸟飞。
秦微凉想走就走。
然而,戏得演全。
不得不说,鸠浅那心疼的眼神,秦微凉很受用。
她很喜欢看到鸠浅在乎她的样子。
虽然她觉得她这样挺不厚道的。
不过,她就是喜欢呀!
那喜欢的感觉,她秦微凉也没办法控制呀!
于是乎。
在鸠浅的视野中,她秦微凉慢慢意识到没了束缚,神色委屈地,慢慢地从鸠浅身上爬下去。
那模样就好似她已经被欺负了一遍,伤过的心已经扭转不回来了一般。
秦微凉余光看见鸠浅嘴巴嘟了一下,她知道鸠浅想跟她道歉了。
“微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微凉本来心情暗爽,听到鸠浅的整句话眉头猛地一跳。
这前面的五个字还不错,后面的什么叫你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挣得开,却不解开,还不故意吗?
原本是演戏,秦微凉听到鸠浅的话顿时就怒了,心里对自己欺骗鸠浅的一点点愧疚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微凉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鸠浅小脸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快速地跟了出来。
然而鸠浅一走出屋子,初帝和秦贺就出现在了他和秦微凉两人的身前。
显然等候已久,有事要说。
于是,鸠浅暂时放下了男女情爱,秦微凉也乖乖站到了一边。
秦贺看见鸠浅生龙活虎地,很是开心,扬了扬手道:“没事吧!臭小子,记住不死之灵一定要弄死。”
“没事了,我把不死之灵杀了。”
鸠浅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已深受其害,懂得不能再懂了。
初帝见到两人都安然无恙,对鸠浅和秦微凉各自点了点头后,自顾自地离开了这里,想必应该是回去了逆流光。
初帝走后,秦贺将鸠浅揽到一边。
“有点事要你帮我做一下。”秦贺说道。
“你说吧。”鸠浅就知道有事。
秦贺看了眼秦微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女人,于是对鸠浅耳语道:“臭小子,你南下之后找秦画,让他想个办法把那只搏疯鸦杀掉。”
鸠浅闻言有些惊愕,轻声问道:“你确定?搏疯鸦十境了,南边没有十境的人怕是杀不掉它吧?”
秦贺笑了笑,说道:“这你不用管,你直接去找秦画,他身边的人肯定有办法。这只搏疯鸦速度很慢,还是有希望杀掉的。。”
鸠浅神色还是狐疑,总觉得这不太靠谱。
秦贺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去就行了,我走不开,你帮我报个信就好。”
鸠浅点点头,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秦贺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鸠浅不再多言,叫上秦微凉,再一次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就这样,原本去西秦的计划被搁置了,鸠浅和秦微凉却踏上了去小舟山的路。
路上。
鸠浅劫后余生,现在心情很是开心。
这不只是因为鸠浅捡回了一条命。
还因为他前不久看到了许多他喜欢看到的东西,在秦微凉的记忆深处。
其中最让他喜悦的是,秦微凉居然有一天晚上还对流星许愿,希望上天能给她一个机会见到自己。
嗯,鸠浅心头窃喜,心说女孩子的心事还是好看啊。
鸠浅一边心里偷着乐,一边装作他什么都没做。
因为,秦微凉好像挺在意她的心思被他知道了似的。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鸠浅笑得雄枝乱摆的时候,秦微凉就郁闷得不想说话。
鸠浅不承认她也知道自己的秘密被鸠浅发现了。
鸠浅进入她记忆的那一瞬间的感觉不会错的,那种从头皮触电到脚尖的被侵略感也是不会说假话的。
这种感觉已经烙进了自己记忆深处,鸠浅否认也没有用。
如果鸠浅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为什么她会有一种以前的日子他都陪着她一起经历过的感觉呢?
就像是有人在记忆里重新走了一遍。
秦微凉觉得她回忆中那些对鸠浅有熟悉感的片段就都是鸠浅看过的。
她觉得鸠浅会因此对她更加死心塌地,这不是她想要的。
听说鸠浅被誉为人镜,人镜啊,易碎。
秦微凉不想鸠浅这片镜子碎在她的手上。
更何况,腹地的情况这么复杂。
秦微凉心里更乱了。
看到秦微凉这么郁闷,眼神躲躲闪闪的,鸠浅就更加开心了。
的天上。
两人相视而行。
鸠浅故意倒着飞行,在秦微凉面前不停地跟她说话。
“诶,你要不就别戴面纱了吧?反正我知道你的脸是红扑扑的。”
“你救了我的命诶,怎么能对我冷冰冰的呢?”
“按照人间的说法,小男子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女侠的大恩大德小男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一二。”
“微凉你意下如何?要不收了我吧?从了我也行啊!反正我也救过你的命!”
“我这么热情,你为什么不说话?”
“微凉,你说我要不要直接带着长歌当欢到小舟山跟你爹商量一下,就驻扎在小舟山?”
“这只搏疯鸦我得想办法弄死它,太可恶了,差一点就把我可爱的小微凉打死了。”
“微凉,你怎么一直都不理我呀?”
“我很喜欢你的。真的真的真的......”
秦微凉全程面无表情,一直在默默地加快速度,心里乱跳不止,那横冲直撞的样子仿佛就是想要一头撞死身前的这个人。
鸠浅可能是看出了秦微凉心里的小九九,原本他是永远和秦微凉保持一人距离的远近,突然间就减慢了一半的速度。
对于鸠浅而言只是减慢了速度,但是对于秦微凉而言就相当于戛然而止。
“嘭!”
秦微凉真的如了愿,一头撞到了鸠浅身上。
鸠浅和秦微凉身高相同,几乎应该是脸对脸,然而鸠浅耍了点小心思,故意飞高了一点。
就这样,秦微凉的额头刚好击中鸠浅的心口。
鸠浅夸张地倒飞出十几丈,然后捂着心口,装作是重伤的样子对着秦微凉说道:“微凉,你又击中了我的心!”
秦微凉狠狠地出了口气,面纱猛地一扬,跺了跺脚空间遁法施展,消失在了原地。
空间遁法。
鸠浅微微一笑,丝毫不急,神识散开,刹那间便发现了秦微凉的行踪。
她还是往生财城的方向赶去。
于是一道金色大门瞬现,吞掉了鸠浅。
下一刻,鸠浅便出现在了秦微凉的身边。
秦微凉看到鸠浅一下子就追上了自己,紧咬嘴唇想要破口大骂,忍了忍继续默不作声地赶路。
于是乎,两人就这样无限次的使用空间遁法,你追我赶。
不知为何,鸠浅总是能在秦微凉从空间大门中走出来的下一刻出现在她的身边。
期间毫无停顿,流畅得令人发指。
秦微凉甚至忍不住想道:是不是鸠浅偷偷地把什么东西藏着没有教给自己呀?
鸠浅抱臂而立,继续倒飞,一边出现在秦微凉面前一边对着秦微凉疯狂地眨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脑力不太灵光的智障。
但是,鸠浅自己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过了一段时间,秦微凉体内的仙气因为过度使用空间遁法而荡然无存。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停下了脚步。
秦微凉深吸一口气,对着鸠浅招了招手。
鸠浅见状开心得跳起,乖乖地飞过去。
“你烦不烦啊!!!”
秦微凉掀开面纱对着鸠浅一阵狂吼,狂风直接将鸠浅的头发全部吹得向后面倒去。
“呼~”
秦微凉心情好了不少,放下面纱,不去管被自己吼得一呆的鸠浅,继续赶路。
然而,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喜欢她一切的举动的。
鸠浅就是这样。
他只觉得刚才的那一阵秦微凉吹来的风,真的是好香啊。
望着秦微凉渐渐远去的身影,鸠浅自顾自地傻呵呵一笑,跟了上去。
......
两人到了生财城的时候,已经是天黑时分。
这一天没有晚霞,没有落日,只有阴沉的狂风,鸠浅很是难受。
生财城距离小舟山只有二十里路,秦微凉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暴露在了父王的神识范围之中,顿时有些怯懦。
她上次送信的时候,可是挨了好一顿骂,就差挨打了。
“鸠浅,你来这里干嘛啊?要不我们快走吧!”秦微凉难得地想要走远一点。
鸠浅没有把带信的事情告诉秦微凉,一是觉得秦贺不告诉她有自己的道理,二是觉得告诉秦微凉不起作用,只会让她担心。
鸠浅冷冷地说道:“等一下,我先拿点东西。”
“你要什么东西不能在别的城池买的?”秦微凉感觉到熟人的气息,有些想要立即撤走的感觉。
“上古落凤弓,神传!”
鸠浅不打算隐瞒秦微凉,直接说出了他的打算。
“你拿弓干什么?”秦微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鸠浅对着秦微凉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这一趟北上,虽然挨了一顿打,也没有想好将长歌当欢开下来后安放于何处。
但是长歌当欢已经成了他的一根发丝,在哪儿都能落地生根。
这一点,他不急。
鸠浅在意的是那一只搏疯鸦。
十境的大妖,很危险。
他有任务在身需要带信给秦画,同时他也想为斩杀搏疯鸦作出一点点贡献。
打鸟最好的武器就是弓了,好巧不巧,裴青丝就有一把,还是一把神器好像。
鸠浅这次先道生财城落脚的原因就是这个。
鸠浅带着秦微凉横穿生财城,路上遥遥看见了风雪庵的几个和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今就连从不参战的风雪庵都惊动了,鸠浅预感这里马上就要热闹了。
鸠浅有目的的时候就不拖沓,很快便来到了封家驻地。
此时的封家驻地,已经和百越的十几万人融为了一体,在生财城外就地搭建了一片房屋,颇有些城外城的感觉。
鸠浅径直找到了裴家姐妹和北越的几位话事人。
寒暄一阵后,鸠浅表明了来意,说清了去向。
听到鸠浅说出十境大妖的时候,平一洛为首的封家众人和北越来的一种凡上仙人顿时脸色大变。
江溪桐想都不想,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鸠公子,此事难以施行,你绝不能去。”
四百九十二章 废物才说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强者失败找理由,弱者失败找借口,只有废物才说不可能。
有些事情,既然世上有人很认真地说可以办到,那便一定有可能办成。
只有一些脑子不懂得想办法的人才会一直忽略别人的前提与假设,然后对任何看起来有一点困难的事情都说办不到。
这种人,鸠浅走出长生林后,见多了。
于是,他丝毫不打算接纳实力比他弱,见识比他少的人的意见。
鸠浅环顾一周,觉得这里没有人比他强,见识和直觉亦如此。
想想还是忽略他们的看法罢!
鸠浅是来拿神传弓,又不是过来和这些人商量的。
于是,即使江溪桐将担忧写在了脸上,鸠浅还是将手伸向了裴青丝。
“乖,我不开玩笑,神传弓给我。”
裴青丝看见在场所有人都在朝她使眼色,摇头,她想了想,捂住了储物袋说道:
“他们都不想让我给公子。”
鸠浅顿时眉头一皱,正想对裴青丝巴掌伺候。
只见裴青丝又快速地打开储物袋,掏出神传弓递给鸠浅,同时乖巧地说道:“但是,我个人是相信公子的。祝公子凯旋。”
裴青丝在众人面前皮了一下,一下子使得很多人心中坐了一趟过山车,上了又下,失望不已。
鸠浅满意地笑了,接过神传放进储物袋中。
然后奖励性地摸了摸裴青丝的脑袋,夸奖道:“乖!还是你有眼光。裴青丝,努力修炼。我以后身边一定会有你的位置的。”
“嗯,谢谢公子。”裴青丝喜出望外。
她要的就是鸠浅的恩惠,别人的看重她才不在乎呢。
鸠浅拿过了神传弓就打算离开,秦微凉也想和他一起走。
但是,鸠浅觉得没有必要。
鸠浅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我的修为可以......”
秦微凉想说什么,鸠浅明白,但他觉得秦微凉做的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意义。
“你帮不上忙。我都不一定有什么大的作用。”鸠浅很直白地对秦微凉说道。
秦微凉知道鸠浅说的没什么不对,但是她相和鸠浅并肩作战。
离开西秦后的一路上,秦微凉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一路上的表现糟糕透了。
从东楚到齐一门,再到顾玉城,北海,西秦。
除了将鸠浅的意识唤醒了一次之外,她一直都是那个拖后腿和添麻烦的角色。
这一次,她想帮帮鸠浅。
于是,她很是郑重地对鸠浅说道:“我手上的这把剑是神器,不比你的神弓差,到时候我可以帮你的。”
听到神器,鸠浅有些兴趣。
鸠浅轻笑道:“这样吧,那你把武器交给我,我到时候看有没有合适的人,给真九境的人用。”
闻言,秦微凉顿时脸色一黑,转身就走,不想理鸠浅了。
鸠浅见状笑了笑,对着裴三千吩咐道:“你的修为和她差不多,跟上她,不要让她乱跑。”
裴三千深深地看了眼鸠浅,点了点头。
鸠浅想了想,施展空间遁法,消失在了原地。
几个闪烁之后,二十里路途跋涉而过,鸠浅再次现身时,已经来到了小舟山。
小舟山,西秦驻兵重地。
鸠浅原以为深夜无人,他可以静悄悄地溜进小舟山,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秦画。
然而,他想多了。
鸠浅一出现在小舟山之外时,小舟山中就有一道熟悉而又强大的气息飞了过来。
鸠浅凝望一眼,看见那人围着面纱,不由得撇了撇嘴。
是秦画。
鸠浅有些纳闷儿,看了看身上的黑色的不死之火的火焰,心说他不应该知道自己来了啊。
难不成是不死之火在不死之灵死后,效果失灵啦?
鸠浅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原地等待。
不一会儿,秦画便来到了他的身前。
秦画来到鸠浅身前就转过了身,说道:“跟我来吧!”
看样子,他知道自己要来。
鸠浅顿时感觉有些怪异,思索不到答案,直接跟了上去。
路上。
鸠浅好奇地问道:“伯父,你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吗?”
秦画看都没看一眼鸠浅,便说道:“找我们合伙儿杀搏疯鸦。”
鸠浅大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秦微凉给你们提前报信啦?
不可能,秦微凉的空间遁法的距离和速度比自己一定要短要慢。
鸠浅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对秦画的未卜先知感到有些震撼。
秦画见到鸠浅这一幅吃惊的样子,好心说了一句:“这些事情对于西秦来说,不是秘密。搏疯鸦早该死了。”
是这样吗?
鸠浅还是不解,觉得秦画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
有秦画带路,鸠浅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顺利地穿过小舟山的护山大阵来到了小舟山内部。
来到小舟山的第一时间,鸠浅便被落眼处鳞次栉比的房屋惊到了。
百,千,万。
鸠浅细细一数,小舟山地形为盆地,盆地的腹地中赫然建造成了横一百纵一百的房屋共一万间。
“你们这里全部都是士兵?”鸠浅想到了那一场纸条雨,觉得有些事情可能会成为现实。
秦画没有深思鸠浅话中的含义,点了点头。
鸠浅闻言,全身的鸡皮疙瘩竖起,小脸有些苍白。
说话间,秦画已经带着鸠浅来到了一间木屋之外。
只见秦画敲了敲门,对里头说道:“我们到了。开门。”
鸠浅竖耳细听,里头传来一阵窸窣的穿衣声。
一会儿后,一个头戴银色面具的人打开了木门。
鸠浅知道他是谁,西秦的军师:秦豪。
“进来吧!”秦豪开了门就回到了屋里。
秦画提步入内,鸠浅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好似举步艰难。
此时,秦画和秦豪已经落座。
那一张桌子上,正有三个茶杯,显然其中有一个是给他准备的。
“怎么啦?你呆在那里干嘛?”秦画回头问道。
鸠浅看着秦豪,想要听听他怎么说。
秦豪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说道:“你进不进来都一样,不进来也是谈事情,进来也是谈事情。随你便,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鸠浅安心了一些,对着秦画尴尬一笑,提步走进了木屋。
就在鸠浅进入木屋的那一刹那,他感到一阵眩晕。
半晌之后,鸠浅恢复了清醒。
这时,秦画的手中已经拿出了一个书册,放在了桌上。
鸠浅坐到了书册处的那一张空凳上,翻开来看了眼。
鸠浅刚看到第一页便眉头一皱,然后快速地翻开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
秦豪和秦画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鸠浅翻看那个书册,既不出声惊扰,也不出声提醒。
任由鸠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苍白。
大约一刻钟之后,鸠浅轻轻合上了书册,轻轻地吞了口口水,冷汗打湿了后背。
这个册子记录了他在离开长生林进入人间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鸠浅不知道西秦哪里收集到的信息,看完了只感到背后一寒。
仿佛苍天真的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然后悉数记录在册。
鸠浅的反应很正常,和很多人一样。
秦画静静地喝了一口茶,他在小舟山外看见神识中并没有出现的鸠浅时便不感到意外了。
秦豪就是这样,说什么都是真的,要么已经发生,要么没有发生,即将发生。
总之,一定不会不发生。
秦豪见到鸠浅一幅受伤不浅的样子,知道温水已经煮透了青蛙。
于是,他开口道:“鸠浅,现在我们可以正常地交流下一步事宜了吗?”
鸠浅惨然一笑,点了点头。
秦豪说道:“那一只搏疯鸦的实际修为应该是半步十境。”
“半步十境?这是什么意思,真九境之外还有这个境界吗?”鸠浅疑惑,插了句嘴。
秦画解释道:“半步十境,就是指那些生命力顽强到了经历十境天劫失败还没有死掉的生灵,算在九境里吧。”
听到这话,鸠浅明白了,点了点头,示意秦豪继续说。
秦豪喝了口茶,说道:“你今天带来的神传弓是很有用的。我们没有它的帮助,杀了这是搏疯鸦肯定要死掉几个真九境的人。”
这句话的含义就是,现在有了神传弓,一个人都不用死了吗?
鸠浅惊讶地望向秦豪,内心难以平静。
秦豪好似知道鸠浅在想什么,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们只是在等你来而已。”
鸠浅坐在凳子上,顿时没有精气神。
秦豪继续说道:“对了,明天你一路跟随仙人便好。听仙人的话,他不会害你,你也不要捣乱,免得受不必要的伤。”
“不必要的伤?那我还会受必要的伤?不会吧,重不重啊?应该不会死吧?”鸠浅现在被秦豪的诡异搞得成了惊弓之鸟,听到一点话语就敏感不已。
秦豪面具之下的嘴角顿时一抽,对鸠浅颇有些无语。
他说道:“你不到处乱跑就不会受伤,乱跑可能会死。我只对西秦负责,不对你负责。”
“好吧!”鸠浅木然的点点头。
“具体的步骤,要不要告诉他?”秦画问道。
秦豪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告诉他,他肯定不信,还会心慌,自乱阵脚,于事无益。”
秦画听罢看了鸠浅一眼,觉得秦豪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鸠浅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脸懵逼不说,心里还慌乱的不行。
于是,鸠浅尝试着问道:“你们告诉我,万一我不会慌呢?”
万一不会慌。
秦豪听到这话就笑了,别过了头,眼里对鸠浅满是嘲弄。
那不屑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绝对会慌,我把你看透了。
鸠浅顿时感到有些窘迫,皱起了眉头。
然后,鸠浅将请求地目光看向了秦画,希望微凉他爹给自己个面子,或者可怜自己一下。
秦画看了鸠浅一眼,揶揄道:“如果叫你主动让那只搏疯鸦踩一脚,你慌不慌?”
“啥?踩一脚?慌!”
鸠浅顿时表态,觉得这两个人不清楚搏斗疯鸦的厉害。
“上次那货一脚直接把我击落大地,我直接昏死了你们知不知道?”
鸠浅小脸上满是着急,仿佛这两个人在把他的命当玩笑开。
然而,不管鸠浅的情绪多激动,秦画和秦豪都是一脸我早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
着实将鸠浅气的不浅。
然而,生气归生气,鸠浅又没有办法说什么。
问题是自己问的,慌也是自己慌得,别人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
鸠浅只好自食其果。
这时,秦画和秦豪不知为何都不说话了。
鸠浅想要离开,试探道:“既然我的任务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说着鸠浅便将神传弓取出,放置在桌上,然后想一走了之。
然而,他刚其实,那一扇木门便无风自动,’啪‘的一声紧紧关闭。
鸠浅见此顿时大慌,一把抱住秦画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伯父,我可是向着你们西秦的,喜欢的姑娘也是西秦的,你可不能伤害我呀,我保证不坏你的西秦大计。”
秦画原本只是想看鸠浅搞怪,听到最后一句,顿时蹙眉,寒声问道:“你知道我西秦的大计是什么?”
鸠浅正专心于哭诉,没有多想直接说道:“不就是想将所有的西秦子民全部移到生财城来嘛?我知道我也不会阻拦你们的。”
闻言,秦画眉头骤然一变,快速看向秦豪。
秦豪却是一脸云淡风轻,好似知道鸠浅猜到了一般漫不在乎。
秦画觉得秦豪这是在托大,诚声道:“这些事情,你难道就不在意吗?他都知道了,别人一样会知道。”
秦豪对着秦画恭敬一礼,说道:“他知道,别人不一定知道。再说了,那小部分知道的人知道了也没用。大部分人也还是不信。”
“那终究还是有一部分人会信,会信就会干扰我们的大计,你知不知道?我没有资格失败了。一旦失败,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秦画难以平静,觉得秦豪一直在赌,赌到现在,筹码越来越大。
其实,秦画不介意秦豪用赌博的方式带着西秦走向胜利。
因为,只要是胜利,过程是什么无所谓。
但是,秦画害怕失败呀,只是设想一下就害怕失败。
赌徒赌一次赢,赌一百次赢都可以,但一次次的全压是一次都不能输的呀!
西秦到如今哪里有第二次的重来机会呢?
秦豪陷入了沉默。
秦画沉声说道:“我只希望你有一次的决定是必胜的。”
秦画将所有的情绪全部爆发在了今夜,鸠浅抱着秦画的大腿惶恐不安,他意识到了自己有一句话说得太透,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他。
但是,自己的想法别人不一定会信呀!
鸠浅想要告诉秦画,自己不笨,自己的想法是曲高和寡,大部分人都不会信的。
但是,鸠浅刚抬起头秦画就一个怒视了过来,吓得鸠浅顿时闭上了嘴。
秦豪想了想,说道:“仙人,相比于我,其实你才是在赌,你发现了吗?”
秦画猛地一怔,美目一横,眼珠子不停左右转动,惊疑不定。
很显然,他被秦豪点醒了。
秦画思忖了半晌,半晌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想法其实也只是一家之言?知音者寡?即使是我的想法,说出去给那些人听到,他们也不会信?”
“是的。”秦豪欣慰地点了点头。
“何以见得?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蠢货。东楚,南齐,北越,个个大洲都人才济济。不比我西秦要差。”秦画想要多知道一点内幕,好让自己心里踏实点。
“但是,四洲的人都比我差啊。”秦豪笑了笑,顺着秦画的话说了下去。
“你别开玩笑,我很认真的,你最好是说一点内幕给我安一下心,不然我真的很担心。”秦画内心颇不平静,即使秦豪在活跃气氛,还是紧张不已。
“这么说吧,大概两百一十七天后,你就明白了。”秦豪说道。
“两百多天我等不了,我现在就要…等等,你是说两百一十七天?”秦画想到了重要的事情,顿时反问。
“嗯!对。仙人大概已经明白了。”秦豪点了点头。
秦画哑然失笑,喃喃自语道:“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还算是我们西秦的错吗?”
“本就不是我们的错。仙人是我见过的这么多人中最能理解我的看法的人,上次我为别人出谋划策的时候他都是闭着眼睛下令。即使我的战果是百战百胜,那个人仍然是对我的诸多计策表示怀疑。”秦豪笑了笑,眼中有些凄然。
那个人,就是初帝,李休还。
秦豪默默地想了想往事,觉得现在的局面比那个时候可要清晰和明了多了,变故少了十倍不止。
其实不值得让当王的人殚精竭虑的。
秦画听后瘫坐在了凳子上,看向秦豪的眼神充满了敬意和畏惧。
这时,被众人遗忘的鸠浅偷偷擦干眼泪,极其小声地嘀咕道:“你们就算不让我走,也不必拿这么多秘密来强化我的重要性吧?我神传都给你们了,我一个人仙境的小孩儿也打不了那只搏疯鸦啊。”
听到鸠浅这么说,秦画突然想起了这里还有个鸠浅。
秦画眉头一皱,将鸠浅提了起来,说道:“这里只有你能拉开神传,你走了,神传不就成了废品吗?”
鸠浅恍然大悟。
四百九十三章 一百次拉弓证明了一件事
翌日。
极乐城。
夕阳西下。
晚霞之中,那一只身躯半步十境的搏疯鸦,倒在了地上。
鸠浅双手无力地下垂,拖着疲惫欲睡的神体,来到了秦豪身边。
他看了眼秦豪脸上的银色面具,觉得这一抹银色和初帝的发丝的色彩有些不谋而合。
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有些奇幻,有些虚假。
好像全世界都在陪着他演戏。
可笑的是,鸠浅自己并不知道剧本,一切都是即兴表演。
最后,结果是好的。
那一只差一点杀死自己的搏疯鸦被自己一箭射穿喉咙,杀了。
鸠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心。
一般来说,一只半步十境的大妖是不该在一箭之后就倒下的。
但是,事实就是那只搏疯鸦倒在了自己一箭之下。
恍若没有神魂的行尸,身体死了,它就死了。
鸠浅心情有些异样,说不上来的那种奇异感觉。
他不知道这算是不算喜悦,至少应该是没有那么开心。
即使那些跟随他们一同前来的西秦将军们都喜极而泣,相拥大笑。
鸠浅却提不起一丝笑意。
今天凌晨时分,天还没完全亮。
鸠浅便被秦画叫醒,让他跟随西秦斩鸦大军赶往极乐城。
到达极乐城的时候是正午时分,期间没有一丝一毫的休息时间。
原本鸠浅以为他们会布置一番,搞点陷阱什么的。
谁知看到搏疯鸦的第一刻起,他们就动起了手。
鸠浅原本打算在第一时间就参战,助他们一臂之力。
但是怎么说呢,鸠浅后来算是奉旨旁观。
他站在一个秦豪指定的位置练习拉弓,别人在战斗,他在临阵磨枪。
是的,你没听错。
就是练习拉弓,匪夷所思的操作。
拉弓啊,居然还需要练习。
神传弓在鸠浅手上几乎是能够得心应手,瞄哪儿射哪儿。
秦豪觉得给他这么样一个命令,好像是在玩弄他一样。
鸠浅开始也觉得他听错了,多次确认。
最后确认,秦豪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鸠浅只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一个距离战场五里外的城楼顶上练习拉弓。
按照秦豪的说法,拉至满月一百次,最后一次对准搏疯鸦射出即可。
只要射出去了,这一趟鸠浅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鸠浅当时心说这还不简单?
于是,他一鼓作气连续拉开神传弓至满月,一次,两次,三次...十五次。
十五次后,鸠浅发现了一丝异样。
每一次拉至满月,他所需要使上的力气变大了。
前后相邻两次没有感觉,第一次到第十五次所使用的力量差距已经引起了鸠浅的注意。
难不成满月而不发对于神传弓而言是蓄力?
蓄力越到后头,拉开神传弓所需要用的力气就越大吗?
鸠浅原地冥想片刻,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鸠浅远远地看着秦豪,秦豪风轻云淡,浑然不觉得自己身在极乐城,随时都有可能上西天。
鸠浅觉得这应该和他有关。
于是,鸠浅静下心来开始认真地想一个傻瓜一样拉弓。
十六次,鸠浅还是轻松的拉开。
一直到第八十次,鸠浅感觉到了明显的吃力了。
但是,鸠浅是一个倔强的人,只要不是无力抗衡,他绝对不会心生放弃之意。
就这样,鸠浅一次又一次地拉开神传。
第九十七次,鸠浅已经汗流浃背,双手疼痛无比。
第九十八次,鸠浅已经感到全身的肌肉撕裂的疼痛,需要以脚踏弓,才能拉至满月。
到了第九十九次时,鸠浅已经忍不住调动了全身的力气,累得自己满头大汗,憋着一口不服输的傲气,最终才一点一点地拉至满月。
第九十九次拉至满月之后,鸠浅觉得他用力过猛,眼珠子都快爆炸了。
鸠浅觉得他可能...第一百次拉不开了。
不因为别的,他的手臂已经在发出不受控制的剧烈的颤抖。
这是一种强行使用肌肉力量过度劳累的后遗症,上一次他拼了命地使用力气与对手角力,还是小时候跟野猪对顶。
当时事后,他的手臂三天没有抬起来过。
搏疯鸦正在将西秦的一干人等追杀得东逃西窜,哪里会留出时间给他恢复呢?
神传弓在鸠浅的手中跳舞。
鸠浅竭尽全力地拿住弓,还是连弓都快握不住了,手指都合不到一起。
鸠浅在这一刻,才明白一百次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多么难以完成的事情。
或许秦豪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极限是九十九,所以才将任务目标定到一百吧?
可笑的是自己任务都还没有完成就开始嘲笑秦豪。
鸠浅觉得自己蠢透了。
怪不得秦豪不愿意与人解释什么。
解释了他也不会信。
若非事必躬亲发现无法完成,就这一个任务鸠浅就可能会取笑秦豪一辈子。
不过,鸠浅第一百次还是拉开了。
就在那只搏疯鸦即将一爪踩中鸠浅的时候。
看到搏疯鸦的巨掌在自己的眼中越来越大时,鸠浅明白了一件事。
秦画昨天随口揶揄他的话,也不是跟他开玩笑的。
鸠浅真的会再次经历一次搏疯鸦的踩踏。
有些攻击经历了一次就会知道,这是极其致命的,绝非戏言。
鸠浅前不久才经历过。
为此他可谓是本该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果不是身边有两个十境的人帮了他一把,鸠浅必死无疑,连和不死之灵对弈的机会都不会有。
那一刹那,鸠浅对生命的渴望使得他的体内迸发了无穷的力量,血液骤然沸腾了一下。
随后,他快速拉开神传弓,一道雷箭洞穿了搏疯鸦的巨掌,然后穿透了它的喉咙。
搏疯鸦被击中之后,身躯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地。
......
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鸠浅还是一阵后怕。
他一百次拉弓只证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
秦豪是一个疯子。
如果自己射不出来那一箭呢?
必死无疑。
除了死,一点儿别的可能性都没有。
靠着这里的一群半吊子真九境人类,拦都拦不住搏疯鸦意图将他碾成肉泥的利爪。
这是拿鸠浅的性命在赌博。
鸠浅看着秦豪,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秦豪似乎是感受到了鸠浅的杀意,对着他转过了头。
“每一个聪明的人都会受到这个世界的诅咒和怨恨,你知道吗?”
秦豪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皮肤白皙,容貌邪魅的脸,对着鸠浅笑道。
看着秦豪犹如深渊一般噬人的眼睛。
鸠浅身体猛地一抖,一种心悸感冲上脑门。
那是一种洞穿一切的目光。
在这种目光之下,所有秘密都将无所遁形。
鸠浅遵从本能,害怕地朝旁边缩去,脸色由脱力的苍白变成恐惧的惨白。
秦豪低了低头,轻轻一笑,然后戴上了面具。
“你终有一天会知道的。越聪明越痛苦,你什么都懂了,别人也还是会将你当做一个疯言疯语的傻瓜。”
说完,秦豪好似觉得枯索无味,缓缓地离开了此地,朝着秦画等人的方向走去。
鸠浅呆坐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到秦豪对着秦画说了什么话,西秦的众人朝他看了一眼,之后便一个个地冲天而去。
他们离开了。
将鸠浅一个人留在了极乐城。
“诶!你们别丢下我啊!”
鸠浅反应了过来之后,提起一丝力气,跟随他们飞去。
四百九十四章 两女相争
生财城外的封家驻地。
秦微凉随意走动。
她三步之内裴三千在贴身紧随,一边跟随,嘴巴里还一直嘟囔个没完没了。
秦微凉的耐心渐渐被裴三千消磨一空,有些恼怒。
鸠浅那一夜来去很匆忙,基本上是直达枢纽之后便无心闲逛,说完了事情,拿到了神传弓便离开了驻地。
秦微凉没有得到鸠浅的许可,无法与他一同前去。
此时已经再次到达了黑夜时分,鸠浅自昨夜离开后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踪影了。
生财城被划给了南齐,算是南齐的地域,驻地也不例外。
不过,这里其实距离西秦很近,距离极乐城也不算是太远。
一日时间,足够来回。
鸠浅等人在日色未亮之时便离开了小舟山,这秦微凉是知道的。
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秦微凉心里有些担心。
但是,此时除了担心,她眼前还有一件烦心事等着她去处理。
那就是一直像个牛皮糖一样跟着她的裴三千。
裴三千自从昨夜鸠浅吩咐之后,便一直跟在了她的身边。
可谓是贴身相随,形影不离。
其实,秦微凉本来一开始对她的这种行为还是很赞赏的。
一个侍女将公子的话奉为律令是不错的,这代表了她绝对的乖巧与忠诚。
乖巧可以用强权逼出来,忠诚是需要发自内心的。
因此,忠诚可谓是君王最爱的品质。
除此之外,什么才能不才能的都得靠边站,对君王没有忠诚就是敌人。
西秦人都喜欢忠心耿耿的战士,秦微凉也很喜欢。
但是,裴三千拿着鸠浅给的鸡毛当令箭可就不对了。
这一路上,裴三千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了秦微凉避犹不及的地步。
还真是鸠浅的侍女,完美继承了他话痨的属性。
秦微凉承认裴三千的身材不错,身前身后,上下都一幅好生养的模样。
女人嘛,身材好是一件很值得喜悦的事情。
不过你一直拿自己身上的几块破肉跟我比是什么意思?
秦微凉今天离开休息之所已经三个时辰了,本意只是在封家驻地的范围里逛逛,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谁知道忙没帮上,她被裴三千嘲讽了一路。
裴三千一直在她秦微凉耳边说什么,鸠浅喜欢身上肉多的女人。
这样有手感,枕着也舒服。
我看你这干瘪瘪的身材恐怕是不能满足我家公子的需求了。
然后一边说还一边的得意地挺胸,撅屁股,像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一样故意在身前走来走去。
秦微凉已经忍了好久了,忍不住了。
于是乎,秦微凉停下了脚步,对着裴三千说道:“我能说一句话吗?”
裴三千兴致勃勃的话语被秦微凉突然的一句话打断,有些惊讶。
不过裴三千也不生气,反而得意地小手一挥,昂首挺胸道:“说吧。”
秦微凉用动作代替了言语。
只见秦微凉走进了裴三千,摘掉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自己惊世的容颜。
然后她说道:“我有这张让鸠浅看了一眼就忘不掉的脸,你有吗?”
说完,秦微凉面无表情地戴好面纱,眼睛对着一边斜了一眼。
裴三千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有几个过路的男人正痴呆地站在原地,顿时如遭重击。
裴三千胸口剧烈起伏,快速说道:“你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任何美貌在智慧面前都不值一提。”
裴三千气急败坏,这两个路人就像是和秦微凉一伙儿的一样,居然看呆了。
表现得那么痴汉干什么?
没见过好看的女人吗?
没脑子的货色,就知道喜欢女人的皮囊。
裴三千在心里对肤浅的男人表示深深的不屑和鄙视。
听到裴三千的话,秦微凉笑了笑,心说我并不觉得你有智慧。
秦微凉悠悠地说道:“有智慧的女人怎么会撅着屁股走路呢?你也不怕招来一群饿狼把你的裤子扒了?”
一边说秦微凉还一边指着自己的面纱,好似再说,这才是智慧,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智慧。
裴三千一听这话有些羞恼,说道:“哼,姑娘我前凸后翘,可是有实力傍身的。不像某些人,也就一张脸拿得出手,还脸都不敢露。”
随即她翻了个白眼,更加刻意地扭动腰肢,在秦微凉身前晃荡,心说我就是气你的,不撅高点怎么突出你的平板儿身材呢?
秦微凉心头感到有些不适,怼了一句:“你那不是实力,是风骚。风骚只会让男人想睡你,唯有风情才会让男人爱你。”
风情?
裴三千的字典里还没有悟透风情二字的含义,此时被秦微凉提起,颇有种不知风情为何物的茫然感。
难道指的是实力吗?
裴三千硬着头皮说道:“我的修为已经很高了,你的风情也不比我高多少。”
其实,秦微凉自己也不知风情为何物。
她没有感情阅历,也只听说过所有的男人都喜欢风情万种的女人。
风情单单指修为实力吗?
秦微凉偷偷看了裴三千一眼,点了点头。
裴三千既然敢说,那她肯定是知道的。
秦微凉觉得有些诡异,但是想想之后还是接受了裴三千的说法。
有可能就是的,男人都喜欢征服强大的女人。
这样说来,风情特指修为也说得通。
于是,她顺坡而下,再次看了眼裴三千,眼前一亮。
她找到了一点点她可以得意的地方。
西秦儿女,身材高大都是值得骄傲的。
只见秦微凉用手比着自己的头顶,往裴三千头上的空气处切了一刀。
然后,秦微凉摆出一副很郁闷地姿态,释放出自己修为的气息,说道:“哎,我的风情也就比你高一个手指头。”
一语双关。
我长得比你高,风情也比你高!
裴三千脸色陡然一变,尴尬的羞红之中还有些窘迫的铁青。
秦微凉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我长得比你高,修为也比你高,你能怎么样?
眼见裴三千被自己怼得没有下文了,秦微凉只觉得一阵索然无味。
呵,我大获全胜!
然后,秦微凉可惜地摇了摇头,就打算转身离去。
裴三千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说道:“女人又不是用来打架的,你修为高有什么用?我打不过别人,公子会保护我的。还有身高,你高我一个指头有什么用?有本事高我一个头啊!再者说了,男人都喜欢小巧的,我比你小巧一点点。”
裴三千妙语连珠,秦微凉刚刚转过的身子猛地一怔,直感觉被这些话戳到了心里。
秦微凉勾着嘴角邪恶一笑,拔出了绿鳞剑,指着裴三千,回头说道:“修为高真的没用吗?”
裴三千看见秦微凉拔出了剑,顿时乐了,说道:“怎么?你还敢对我动手吗?啊?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儿!”
似乎是应和裴三千的话语,秦微凉身后出现了五六道身影,将她合围。
很显然,这些都是北越的那些凡上修士。
裴三千比秦微凉和他们接触要多,已经将他们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秦微凉有些心烦,拔剑确实不对,这裴三千再怎么也是鸠浅的侍女,她既然打得过她,那就只能避开她。
不然,她们两个人闹起来,打在了一起,只会让夹在中间的鸠浅为难。
就在这时,裴三千身后出现了一道金色大门。
一个浑身黑色火焰的人从中走了出来,静静地对着秦微凉笑了笑。
原本围住秦微凉的人看见来人,对着他微微点头,然后悄悄退去。
鸠浅回来了。
哎,世界即将清静。
于是,秦微凉对鸠浅报以轻轻一笑,收起了剑。
秦微凉的深思熟虑裴三千并不知道,鸠浅的突然降临她也并未察觉。
那些人的退去和点头示意,她也以为是对自己发出的,于是也很得意点了点头。
走吧走吧,你们今天的举动很给本姑娘长面子。
本姑娘很满意。
她一时只觉得自己各个方面都占了上风,秦微凉服软了,从而心里大快,整个人也渐渐变得飘了起来,得意洋洋。
人啊,不管男女,在家里的警惕性是最低的,得意的时候又最容易忘形,特别是在情敌的面前得意。
于是乎裴三千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眉头紧皱的男子在看着她,姿态逐渐变得嚣张。
裴三千心情实在太好,嘴上忍不住对秦微凉继续叫嚣。
只见裴三千撅着屁股自己打了自己一下,对着秦微凉挑衅道:“哼,你还有胆子拔剑嘞,有本事就揍我啊!你脸好看有用吗?这里都是我的人,哼,你这西秦的骚狐狸,趁早识相一点,不要跟我抢...哎呦,是谁胆敢揪我的耳朵,我可是......”
裴三千说到一半,然后有只手揪住了自己的耳朵,心中大慌,一边痛呼,一边瞬间回身。
然后,她就看到了鸠浅睥睨天下的眼神,双腿顿时一软,心中大乱。
“诶,公子,你来啦,我听你的话把她守得好好的,嘿嘿嘿嘿......”
裴三千脸色通红,一边尬笑一边轻轻地摸上鸠浅揪在自己耳朵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扳动,然后下意识地恢复了正常姿态,收胸收臀,身体不停扭动,试图逃脱。
鸠浅对着裴三千微微一笑,然后骤然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道:“你刚才比我还嚣张啊!撅起来!”
裴三千被鸠浅凶得浑身一抖,乖巧地撅了起来。
“啪!”
鸠浅毫不手软地教训了裴三千一巴掌。
秦微凉原本大好的心情,随着鸠浅的巴掌,陡然落了下去。
这鸠浅,又在堂而皇之地占别的女人的便宜!!!
秦微凉面纱之下的俏脸,嘴角压抑不住地抽动,逐渐变得冰寒而又扭曲。
怒意,瞬间便酝酿而生。
于是,秦微凉面无表情地走上了前去,站到了鸠浅身前。
鸠浅正想跟她打招呼,脸色笑容灿烂。
只见她一把将鸠浅揪在裴三千耳朵上的手拿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扇了鸠浅一巴掌,转身扬长而去。
鸠浅捂着小脸,满眼错愕,看着秦微凉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嘛?”
鸠浅一脸无辜,大脑一片空白,委屈至极。
一旁的裴三千,摸着身后正火辣辣的疼的臀部,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扑到了鸠浅的怀里。
“哎呀,公子,都一个巴掌印了,她下手怎么这么狠啊......”
裴三千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挤出一滴眼泪,那小模样,活脱脱一个见到心上人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儿。
可怜巴巴,楚楚动人......
暗中观察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一阵干呕,觉得真是亮瞎了自己的狗眼。
然而,就在这时。
原本离开的秦微凉不知为何折返了回来。
鸠浅捂着脸正想上前问一问你为什么要打我,秦微凉无情一脚将鸠浅踹倒在地,抓走了裴三千,再次扬长而去。
鸠浅一脸懵逼地坐在地方,头顶一万个问号。
她这是干嘛呀?
鸠浅内心一片哀嚎,无人能够给他解答。
......
深夜中。
鸠浅再次来到了小舟山。
说到他为何来到此地,那是一个极其悲伤的故事。
事情倒回他刚到封家驻地时。
那时,跟随着西秦大部队安然返回小舟山的鸠浅几乎招呼都没有打的就赶到了生财城。
落地于封家驻地就看到了两女对峙的那一幕。
鸠浅来了才一会儿了,不知前因后果,只知道这里裴三千正在大放厥词。
于是乎,他在听到裴三千骂秦微凉骚狐狸的时候搅合了一番。
本来他是不打算高位逼压于裴三千的,因为他是公子,裴三千是侍女,裴三千也打不过秦微凉。
然而,鸠浅知道骚狐狸是骂人的。
所以他一时不高兴就痛下了打手。
原本鸠浅以为这件事以他挨了一巴掌加上一脚就结束了的,他万万没想到晚上裴三千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他送给秦微凉的储物袋。
就是那个装有十亿灵石的储物袋。
几次三番地送出去,几次三番地被退回来。
鸠浅知道,秦微凉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鸠浅就是想不明白啊。
他又没怎么着秦微凉,秦微凉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于是,拿着储物袋心神忧虑的鸠浅,想到了曲线救国。
送出去的东西是万万没有拿回来的道理的,鸠浅虽然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但是也不小气。
他还是明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的道理的。
于是乎,鸠浅来到了这里,小舟山。
鸠浅走到小舟山的大阵面前,散去了覆盖周身的不死之火,大阵立即惊醒。
刹那间便出现十多个凡上境界的人将鸠浅围住,杀气腾腾。
鸠浅不悦地大喊道:“我鸠浅,找秦微凉他爹!”
鸠浅的声音传遍了小舟山。
一会儿后,大阵开了个小口,秦画夺路而出,将鸠浅揪住抓了进去。
还是昨天的那间小屋。
鸠浅,秦画,秦豪三人围桌而坐。
“你不跟微凉呆在一起,来找我干什么?”秦画眉头紧锁,质问道。
“我是来找他的。”鸠浅指了指秦豪。
秦画眉头一挑,觉得这小子不会说话。
“东西交给我。”秦豪说道。
对于秦豪未卜先知的能力早已心悦诚服,鸠浅快速将储物袋交给了秦豪。
“有多少?”秦豪问道。
不待鸠浅回答,秦画说道:“十亿。”
“你怎么知道?”鸠浅大惊失色,觉得秦画也会未卜先知。
秦画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干脆不再言语。
秦豪眉头一挑,看了鸠浅一眼,微微心动。
十亿。
数量有些烫手啊。
“仙人,还请换一个储物袋装着。”秦豪对秦画说道。
秦画眉头一拧,立马反应了过来,照办,然后将鸠浅的储物袋丢了回去。
鸠浅一头雾水地接过,不知道他们这换个储物袋的做法是想干嘛。
这时,只见秦豪对着秦画说道:“劳烦仙人派一个人去将公主殿下召回来,就说我有要事安排。”
秦画点了点头,双眼眨了眨,心神传出了一道讯号。
接到讯号的人快速地离开了小舟山,去往了生财城旁的封家驻地。
莫约半晌之后,一个女子气喘吁吁地敲开了木屋的门。
她还没有进门便半跪于地,对着里头的人恭敬说道:
“孩儿来迟,不知父王与军师有何要事安排于孩儿,孩儿自当竭尽全力,定不负两位重托。”
来人正是秦微凉。
她喜出望外,接到西秦送信人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期间一刻都没有停歇。
因为心情太过于激动,她甚至还跑岔了气。
鸠浅看到秦微凉开心的样子,心头有些异样,有些不解。
秦微凉是很想为西秦的国事出力的,但是秦画摆明了不想用她,想让她置身事外。
好奇怪啊,这一对父女。
秦画看都没看秦微凉一眼,秦豪打了圆场,说道:“殿下不必多礼,还请起来。这次唤殿下前来,是有要事安排于殿下的。”
秦微凉快速起身,正想问是什么要事,一抬头就看到对着她傻笑的鸠浅,脸上笑容一下子凝固。
不过好在秦微凉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知道轻重缓急,瞪了鸠浅一眼后便对鸠浅视而不见,对着秦豪拜道:“不知军师有何吩咐。”
秦豪从怀里拿出一个储物袋,说道:“西秦需要殿下以最快的速度跨入真九境。”
秦微凉看见储物袋心里就一颤,想到前不久自己退回鸠浅的灵石,心头有些愠怒。
好你个鸠浅,居然想通过军师的手逼我接受你的好意。
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秦微凉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甚至是脸上还有了一分显而易见的怒意。
秦微凉轻轻地说道:“还请军师和父王收回好意,孩儿不敢接受任何西秦之外的人的好意。”
听到这句话,秦豪表现得有些疑惑,问道:“殿下,除了小人,还有别的人也给过此物给殿下吗?”
说着,秦豪将储物袋推到了秦微凉的眼前。
秦微凉定睛一看,明显认出了这和鸠浅的储物袋大不一样。
秦微凉看了眼秦豪,发现秦豪一脸疑惑。
然后看了眼鸠浅,鸠浅疯狂摇头,摆手。
秦微凉尴尬一笑,随手拿过储物袋,暗道自己搞错了,然后神识探入。
熟悉的感觉使得秦微凉心中一惊,快速地清点了一下数量,果真是十亿。
秦微凉一脸不快地看向鸠浅,鸠浅小脸大慌,正想解释。
一旁的秦豪自顾自地说道:“此次唤殿下前来,这件事只是其一。”
秦微凉闻言一喜,放下心头的一丝狐疑,说道:“还请军师详细告知。”
秦豪故作凝重地想了想,说道:“殿下想必也知道,西秦最近大肆掠夺,几乎将南齐的资源掠夺一空,然而即使如此,西秦大计还是缺少很多资源。”
听到这话,秦微凉瞬间将储物袋放回桌上,快速地说道:“既然如此,西秦资源紧缺之际,更加不能赏赐孩儿这等数量的灵石,还望父王和军师慎重,收回成命。”
看到那一个储物袋来来回回,鸠浅真是要急死啦。
怎么让秦微凉收下个东西这么困难呢?
要是给裴三千或者裴青丝她们估计早就开心地接下了。
秦豪看到秦微凉的动作,安静了下来。
秦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秦豪一闭嘴,整个屋里就安静了下来。
一息,两息,三息,时间慢慢过去。
秦豪自顾自地饮茶,放下明显没有说完的话语,紧紧地闭上了嘴。
那一幅我没有话说了的样子,仿佛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
场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寂静,寂静之后有些凝重。
鸠浅这一段时间里一直在思考,到了现在,看到秦微凉逐渐尴尬和不自在的状态,渐渐明白了秦豪的计策。
高!
鸠浅心中暗暗赞叹一声,也闭上了嘴。
最后一句话是秦微凉说的。
换句话说,是秦微凉的一句话将秦豪的话堵了回去。
她很快就感到了一阵不自在,抬起头看了秦豪好几眼,秦豪都不为所动。
看见秦豪不像有话的样子,秦微凉又看向她的父王,秦画。
秦画还是那一幅一如既往的表情,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秦微凉开始慌乱了,她现在看到秦豪默不作声的模样好似已经能感受出他压在内心隐忍未发的怒意。
于是,秦微凉的眼神逐渐变得怯懦了起来,躲躲闪闪,仿佛知道是自己有地方做得不对。
很快,令鸠浅窃喜的事情来了。
秦微凉走投无路,居然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自己。
鸠浅心情大好,正打算为秦微凉求求情。
秦豪一道冷漠的眼神投来,如同银针入骨,一下子刺得鸠浅欢快一灭,顿时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有多舌的打算了。
很显然,这间小木屋是秦豪的主场。
他在自顾自地喝茶,没有一个人敢多说话。
秦微凉逐渐感到慌乱,逐渐感到不安,原本屈身恭敬而立,慢慢地跪了下去。
秦画见此有些心疼,正想对秦豪说一句够了,秦豪对着秦画极为认真地摇了摇头。
秦画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忍下了对女儿的疼惜。
四百九十五章 锦囊,秘密
唯有攻心计,可称万全法。
攻心计,只要是个有感情的人就会中招。
对付涉世不深,不谙世事的孩子效果尤其显著。
此时此刻就是这样,秦微凉已经被此间的寂静给折磨得快要疯了。
她紧闭住嘴巴,希望有任何一个人说出一个字来打破寂静,将她从无声的地狱中捞起来。
然而,没有。
她只能一个人在自责和愧疚的深渊中沉沦,沉沦,心情逐渐变得压抑,沉重,一步一步地走向崩溃的边缘。
鸠浅作为一个局外人,隐约能够感觉到秦豪是故意在用沉默晾着秦微凉的。
但他同样也不敢吱声。
鸠浅害怕一招失言真的碰到秦豪的雷区,一踩就爆,搞得后来的事情失去控制,无法收场。
即使鸠浅知道那种情况的概率很小,鸠浅也不愿意赌。
这不仅关系到他与西秦的关系,更关系到秦微凉与西秦的关系。
前者鸠浅其实并无所谓,但后者鸠浅却不能不在乎。
场面的凝重随着沉默的时间加长而逐渐加深,仿佛一切都在慢慢地往最坏的方向进行。
秦微凉在跪在地上半晌之后,心弦终于还是绷断了。
只见她一下子扑在地上,对着秦豪哭道:“军师,是微凉不识大体,不该在军师说话时胡乱插嘴。请军师切莫生微凉的气,微凉只是一时脑热,万万不敢有忤逆和不尊重军师之心啊......”
鸠浅不记得秦微凉一口气说了多少,只知道秦微凉哭得极其伤心,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最后,秦微凉开始无声啜泣,双手撑在地上,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双手之间,湿润了一片土地。
等到秦微凉哭了一段时间之后,秦画攥紧的手即将要放开时,秦豪开口了。
这将会是极其重要的话。
鸠浅竖耳聆听。
“殿下,你有想过仙人为何不想你参与西秦大计的进展吗?”秦豪一开口就将秦微凉最想知道的事情问了出来。
秦微凉茫然抬头,两眼通红的模样楚楚可怜,惹得鸠浅心里骤然一痛。
“微凉不知。”秦微凉忍着泪水,挤出了这几个字。
秦豪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不知,你只是不好意思说。你觉得是仙人心疼你是一介女儿身,不想你参合进世间乱流之中,想让你置身事外。”
秦微凉紧咬嘴唇,没有回答。
秦豪继续说道:“其实,这大错特错。如果你和世子一般拥有雄图伟略的话,仙人不会将你推开的。”
说到这里,鸠浅看到秦微凉又流下了两大滴泪水。
泪水落到地上,好似刺入了鸠浅的心里,鸠浅感到一阵猛烈的难受。
秦豪看了看秦画,秦画点了点头。
于是他接着说道:“今天仙人好不容易有件事情想交给殿下去办,殿下却连小人的话都不想听完就急于插嘴,帮小人和仙人做决定。其实,殿下如此浮躁,会使得仙人和小人对殿下都很失望的。殿下有没有想过仙人与小人不用你的原因其实是殿下一直都不能胜任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以为这灵石是鸠浅拜托你们给我的,对不起,对不起......”
秦微凉声泪俱下,不停地道歉,终于忍不住情绪,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鸠浅听到这一番话,不知为何,心里猛地一痛。
这种心痛和先前对秦微凉的心疼完全不一样,就好似是一种深深的失落,失落得抽痛。
听到秦微凉的哭声,秦豪皱了下眉头。
“殿下,不如我们在此等殿下哭完了再作商谈如何?殿下哭完了小人再说话,西秦大计再进行,行吗?”秦豪语气中明显已经有了一丝真正的不耐。
行军之时不带女人是有原因的,女人一旦到了迫切需要冷静的时候就只会哭。
哭能退敌?还是哭能阻止老天下雨?
秦微凉顿时大惊失色,抬起头,用力地擦去了眼泪,憋回了哽咽。
“军师请讲,我不哭了,哭完了。”
秦豪继续说道:“如果殿下在意我等的失望,那么就请殿下达到我们的要求。殿下身份崇高而尊贵,将来是西秦的女皇,不能有任何一丝大意和软弱。就目前而言,还请殿下明白,殿下还离不开仙人和西秦的庇佑。”
说着,秦豪用指尖点了点桌子,秦微凉顿时明白了过来,跪着将储物袋拿了回去,放回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见状,秦豪松了口气,算是解决了一件事,看向了鸠浅。
但是,鸠浅此时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
秦豪察觉到了鸠浅情绪的变化,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不伤害你就会伤害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秦豪对着秦微凉说道:“殿下。”
秦微凉愣了一愣,说道:“我在。”
“殿下现在还愿意为西秦出力吗?”
“愿意。”
“殿下做好了接受任务的准备了吗?”
“做好了。”
“殿下有信心在两百天内跻身真九境吗?”
“有信心,啊?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有信心就够了。后面的话,仙人与小人都不想听。”
“是!”
“这个锦囊拿去。”说着秦豪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锦囊。
看到这个锦囊,秦微凉大喜过望,快速接过,面纱之下的小哭脸顿时绽开了笑意。
大部分为西秦征战四方的西秦将士基本上都至少会有一个两个这种锦囊,但是秦微凉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可谓是梦寐以求了多时。
此时得到一个任务,秦微凉开心得恨不得将这个锦囊塞到她最宝贝的地方藏起来。
但是,秦画看到锦囊的时候却脸色大变。
秦豪不是说过不将秦微凉拉入战局吗?
为什么你会有专门留给秦微凉的计策?
刹那间秦画勃然大怒,觉得秦豪对他阴奉阳违。
女儿是秦画唯一的逆鳞,不可触碰。
秦画拍桌而起,想要对秦豪厉声质问。
然而,秦豪快速回头对着秦画使了个眼色。
这个眼神是让他不要声张?
秦画心中的紧张渐渐松懈了下来,重新坐回凳子上。
过了一会儿,秦豪也递给了秦画一个锦囊。
“有些事情,需要提前了。”秦豪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
“什么提前?会不会影响到大计?”秦画接过锦囊,脸色有些不快。
按部就班的依照计划进行是他现在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除此之外,任何一点点细小波动都会使得秦画心神不宁。
看着秦画紧张的模样,秦豪对着秦画耳语道:“王一波快要老死了,他想在临死前看到西秦建国称帝。”
秦画闻言脸色有些犹豫。
王一波,是西秦举兵前第一个投靠西秦的皇室势力,原隶属于墨海皇室的十方十二监中十方之一。
王家十多年来为西秦鞍前马后,东奔西走,可谓是尽心竭力。
一代忠臣,毋庸置疑。
秦画个人意愿是愿意满足他迟暮之时的这个愿望的。
但是,他担心......
秦画说道:“军师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秦豪知道秦画的顾虑,提高了一点音量,点点头说道:“只要殿下能够将任务完成,那提前的这些日子就不是问题,小人可以拿性命担保。”
说着,秦豪顺势看向了秦微凉。
大棒与萝卜的道理,大棒已经打完了,现在得看看萝卜有没有效果。
这个时候,需要看到秦微凉的态度。
秦微凉听到这话,抓住锦囊的手立马攥紧了一些,心情无比激动。
这个任务极其重要,极其重要。
秦微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秦画急声请求道:“父王,孩儿一定会拼尽全力,誓死完成这个任务,请容孩儿就此告退。”
秦画挑了挑眉,觉得药效给大了。
秦微凉现在激动的样子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得是不是过了头儿?
秦画思索一阵,叹了口气,点点头:“一路小心。”
得到秦画的许可,秦微凉立即告退,像一阵急行风一样跑出了木屋的大门。
鸠浅见到秦微凉离开,缓缓起身。
“我也告辞!”
鸠浅无精打采地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一脸不悦地走出木屋。
鸠浅的不快写在了脸上,秦画想要拦下鸠浅一问究竟,秦豪拦下了他。
等到鸠浅走远,秦豪解释道:“仙人现在拦下他,也缓解不了鸠浅心中的难过。”
秦画有些不解,问道:“这小子怎么啦?一直都很欢快的,怎么突然就像泄气了一样?”
“哈哈哈哈,他不是泄气了,他是被殿下的一句话戳中了心,以至于开始怀疑殿下对他的感情和他自己对殿下的感情。”秦豪捏了捏指节,轻轻一笑。
秦画听得还是云里雾里,说道:“你不要绕了,直接明说。”
秦豪想了想,说道:“刚才殿下不是哭着说她以为这个储物袋是鸠浅给的吗?就是因为这个,鸠浅心里不舒服。”
秦画觉得鸠浅有些小家子气,不由得轻声一笑:“是不是他的不都被我闺女拒绝了吗?”
“原因就是这个,拒绝别人心里很爽快,但是被三番五次拒绝的人心里会很痛苦。鸠浅现在心里就很难受,很痛苦。”秦豪摊了摊手。
第一次听见秦豪剖析男女之情,秦画觉得有些意外,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懂男女之情的绝情之人,没想到你居然对此还有心得。”
秦豪闻言飒然一笑,说道:“所谓绝情到了极致便是深情,小人虽然所爱的不多,但是一旦有所爱,必然是不顾一切。懂还是懂一点的。”
秦画闻言不可置否。
半晌后,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这样说来,那么,深情到了极致也是绝情。鸠浅他未来难道会......”
秦画的话没有说完,秦豪对着他摇了摇头。
“仙人,不要试图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所谓别人,即使是殿下,她的事情也与你无关的。未来的事情,任你有通天手段,只要你不是局中人,便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仙人切莫妄动天机。”
听到秦豪说得如此严重,秦画有些紧张,快速说道:“那微凉妮子岂不是会被......”
秦豪眼见秦画会说出一些不该这个时候让天地听到的话,猛地抓住了秦画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
“仙人,天地有耳。有些话说了和没说,即使是没有一个人听到,那也是不一样的。希望仙人明白。”
秦豪慎重的模样,使得秦画一下子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心中猛然一慌。
秦画深深地看了秦豪一眼,嘴唇努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紧紧闭上。
秦豪见状点了点头,松开了秦画的手。
又过了半晌,秦画问道:“这些事,跟西秦大计无关吧?”
秦豪笑了笑,点了点头:“是的,仙人!是的,无关。”
秦画的心安定了下来。
现在他只应该在意一件事,那就是西秦大计。
除此之外,即使是天塌地陷,也与他秦画无关。
秦画在秦豪房间待了一会儿后,离开了这里。
他拆开了锦囊,看了一眼,飞往了西秦。
在小西都里,有一个貌美的女子在为他独守深闺。
秦画现在要去那里,趁着战争还未打响,于战前的须臾平静中,偷一偷闲,陪伴一下他早该日夜陪伴的女人。
......
秦微凉离开小舟山后,径直回到了封家的驻地。
鸠浅也随之归来。
和秦微凉笑呵呵地归来不同,鸠浅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鸠浅脸上一直阴沉沉的,使得他不像是以前那个时时明媚的鸠浅。
秦微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将大门紧闭,然后施展了一道阵法隔绝天地间的动静。
大概是暗自在拆开那一个锦囊。
这般小心翼翼,真是平生仅见。
鸠浅叹了口气,没有腆着脸跟上去打扰秦微凉的大好心情,失魂落魄地走向了自己的小屋。
站到小屋前,鸠浅还没进门就听到其中传来了女子嬉笑的声音。
是裴三千和裴青丝。
这么晚了,她们来我房间干什么?
就算我房间的床又大又舒服,那她们怎么既不修炼也不睡觉呢?
鸠浅有些疑惑,站在门口静静聆听。
里头很热闹。
裴三千激动地说道:“小青丝,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啊。”
“姐姐你都激动了一夜了,不就是公子当着秦微凉的面前又‘摸’了你一下吗?”
裴青丝说着学着鸠浅白天的模样打了裴三千一巴掌。
裴三千得意一笑,说道:“你以为只是摸一下这么简单吗?你不知道秦微凉当时拉我走开的时候脸色有多差,隔着面纱我都能感到她那冲天的怨气呢,嘿嘿嘿嘿,让她比我高比我漂亮,哼,活该!公子就是碰我不碰她,气死她个骚狐狸!”
裴青丝机械式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是的,恭喜姐姐和公子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嘻嘻嘻嘻,小青丝我得到了公子的承诺哦。”
裴三千听到裴青丝的话,顿时心里生出些由衷的羡慕:“青丝,你比我强多了,我都被他这个坏人轻薄了这么多下了,都还没有得到他的一个小小承诺。你挨的打比我少,却已经得到了他身边的一个位置。”
鸠浅在外面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承诺啊?
他给过裴青丝承诺吗?
他怎么不记得?
鸠浅一头雾水,觉得这两个家伙说话好像有点诡异,于是狐疑一阵后选择继续偷听。
裴青丝得意洋洋地说道:“其实姐姐想要得到公子的承诺很简单的,姐姐想不想知道啊?”
“怎么得到?小青丝,快说快说!我想知道。”裴三千顿时有了兴趣,目露精光。
“咳咳,这个嘛,可是大秘密。”裴青丝故作深沉。
“你快说啦,秘密秘密我知道啦,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嘛,我们可是统一战线的。”裴三千心急如焚。
“告诉姐姐可以,不过我有条件。”裴青丝心里有了一个坏主意,邪恶地一笑。
“我保证不泄露出去,也不跟任何骚狐狸交流,还不告诉公子。可以了吧?”裴三千以为妹妹是不想她告诉别人,顿时率先表态。
然而,她失算了。
裴青丝摇了摇头。
裴三千狐疑道:“那你还有什么条件?”
裴青丝笑道:“嘻嘻嘻嘻,姐姐,看在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姐姐的份儿上,要不…你也叫我一声姐姐怎么样?”
裴三千闻言脸色一变,笑容骤然消失。
半晌之后,裴三千对裴青丝挤出一丝暧昧的坏笑:“裴青丝,你皮是不是,快说......”
裴三千眼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摁住妹妹就开始挠她的痒痒。
裴青丝立马发出一连串娇笑:“哈哈哈,姐姐,哈哈哈哈,你今天不叫我哈哈哈姐姐...我就不告诉你哈哈哈......”
裴三千不信邪,加大了惩罚力度。
然而,裴青丝就算是笑得肚子开始痛了也不服输,大有一种我就不告诉你,就急死你的大义凛然的味道。
莫约努力了半晌之后,裴三千放弃了。
“是不是我叫了,你就告诉我?你要是骗我我岂不是血亏!”
裴青丝含着泪眼看着姐姐,得意地笑了起来。
“姐姐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呀,反正我已经被你挠了这么久了,姐姐你已经大赚特赚了。”
裴三千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嘿嘿嘿嘿,但是我就是想知道啊。”
“想知道还不叫姐姐?你等啥呢?”裴青丝有了裴三千的软肋,一下子就威武了起来。
那叉腰的小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山寨大姐大的德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裴三千现在有求于妹妹,忍了!
裴三千酝酿了半天,说道:“姐姐。你告诉我吧!”
“嗯~悦耳!”裴青丝陶醉地揉了揉耳朵,好似听到了天籁之音。
“快说!我都叫了。”裴三千急不可耐。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裴青丝凑到裴三千的耳边。
话语说到这里,里面的声音一下子猛地小了下去。
光站到外面已经是听不见了!!!
关键时候掉链子!
鸠浅顿时感到一阵心急,急得抓耳挠腮的不耐,神识后一步探入其中,想要把裴青丝憋了半天的秘密捞过来。
然而已经迟了。
等到鸠浅神识探进去时,裴三千已经听完了。
她发出一声恍然大悟般的惊叹:“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还是小青丝聪明。”
“祝姐姐下次一举得到公子的承诺,马到成功!”裴青丝扬起小拳头,为姐姐打气。
“......”
蹲在外面听了半天墙角的鸠浅,到此心情已经完全好了起来。
这一对古灵精怪的姐妹,还真是他快乐的源泉啊。
但是,鸠浅对那个秘密还是有兴趣。
于是他重重地咳嗽一声,用力地推门而出。
“咳!说!把秘密交出来!”
鸠浅大喊一声,跳进了屋内。
......
翌日清晨。
秦微凉一把推开了鸠浅的房门。
“鸠浅,快跟我走!”
入眼之处!
鸠浅枕在裴三千的大腿上,鼻尖离那一对汹涌只有一个指甲厚度的距离,裴青丝在一脸贱样地帮鸠浅捏腿。
秦微凉持续喜悦了一晚上的心情,再一次猛地沉了下去。
秦微凉气呼呼地走上前去,一把将裴青丝拽起来,丢出了窗外,在窗纸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的窟窿。
裴三千顿时眉头一皱,怒道:“秦微凉,你干嘛?你疯啦!”
然而,回答裴三千的是秦微凉满含怒火的眼神。
随之而来就是秦微凉在鸠浅鼻尖之上用力地一捏,一拽,把裴三千丢开。
裴三千顿时吃痛,蜷缩在床上整个人疼得颤抖。
秦微凉的手段之卑鄙,大大出乎了裴三千的预料。
于是,她一瞬间便失去了反抗能力。
鸠浅也在裴三千离开时落了枕,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原本鸠浅的警觉是很高的。
不知为何,这一夜他睡得特别沉。
直到秦微凉人走到了他眼前他才反应过来。
“微凉,你怎么来啦?”
鸠浅迷迷糊糊地一问。
一道手掌残影飞来!
“啪!”
清脆的一耳光。
鸠浅再次被打得一懵。
秦微凉气急败坏,毫不犹豫地给了鸠浅一耳光。
“你又打我干嘛?”鸠浅捂着自己发麻的脸蛋,发出一阵卑微的提问。
然而,秦微凉再次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和一个潇洒的背影后,便愤怒地转身离去。
鸠浅一脸懵逼地坐在床上,心里生出了一万个为什么,却没有一个答案。
一边的裴三千见状顿时就怒了。
打一下就算了,你还天天打?
你不喜欢他,我喜欢他!
他不介意你,我介意你!
于是,裴三千直接使出了凤舞,以指尖为刃对着秦微凉的后背刺了上去。
裴三千很生气,从昨天开始其实就已经对鸠浅挨的耳光表示不满了。
今天还来!
对不起,她裴三千不答应。
大不了打一架,即使打输了也要咬你一口,让你痛一下。
然而,秦微凉的修为要比裴三千高出一点。
除此之外,秦微凉此时的修为和昨日相比也要高出不少。
不到一夜的功夫,秦微凉已经将十亿灵石悉数吸收完毕了,境界虽说还没有产生质变,但也可谓是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
秦微凉只是一个侧身,便很轻易地躲过了裴三千令人猝不及防的背刺。
其实,一战至此。
秦微凉表现出来的速度已经使得裴三千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了。
但是裴三千此时正怒火中烧,使得她做不出一丝后退的举动。
她要打!
即使是惨败!
她也要打!
于是,裴三千在一招落空之后毫不犹豫地换招,继续向秦微凉攻来。
秦微凉顿时一怒,觉得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摁住了绿鳞剑,直接擦身对着裴三千的腹部捅去。
两女的速度原本就相差很大,此时又是一人执剑,一人赤手空拳。
结果不言而喻,裴三千必然落败,而且还会见红,受伤。
鸠浅希望她们有人会就此收手,提前撤招。
但是,她们都没有。
裴三千的指尖刺向了秦微凉的喉头,秦微凉的剑尖捅向了裴三千的小腹,无一人手下留情。
两女均是比拼自己的速度,就看谁的攻击先落到对方的身上。
鸠浅感到一阵深深地失望,叹了口气,脚尖一点,来到了两女中间,一手抓住秦微凉的绿鳞,一手握住裴三千的小手。
鸠浅本想和平劝战,推开二人。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鸠浅感受到自己握住绿鳞的右手被剑刃一下子割破了皮肤,然后一阵巨大的吸力从剑中传来,竟然无法松手。
危险!
此剑有古怪!
鸠浅当机立断握住裴三千的手将裴三千往后推去,使她离开战场。
随即一念而至御使仙剑雷跳,齐手臂根部斩断了自己握住绿鳞的整条手臂,然后两步后撤,远离了秦微凉的那一把给了鸠浅生命危险直觉的绿色秀剑。
“噗嗤~~”
鸠浅的手被斩断,一道鲜血喷涌而出,直接洒在了空中,落到了秦微凉的身上,脸上,瞬间便浇熄了她脑中的怒火。
四百九十六章 绿鳞添酒说世事
看着鲜血不断喷涌而出的断臂之处,剧痛清晰,鸠浅皱了下眉头,快速轻点几下肩膀,止血,然后将视线转到了秦微凉所用的绿色秀剑上!
第一次仔细端详秦微凉的佩剑,鸠浅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剑身如同翡翠一般通绿,剑面上碎裂一片,从剑尖到剑柄,裂痕密布,看起来好似随时都会崩碎。
那种巨大的吸力便是从裂缝中传来的,鸠浅想来这把剑定不是一件死物。
不是死的,那便是活的。
以吸力作为攻击手段的鸠浅还见过一种生物,石虫,小石头。
这把剑给予鸠浅的威胁,十个小石头都无法比拟。
鸠浅之所以果断的斩断自己的手臂,只因为那一刹那的直觉让鸠浅太过于心悸。
仿佛只要他再晚一步,他就会被这把剑吸成人干,然后一命呜呼。
现在看来,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
他的那条手臂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那把剑吸成了一具干干净净的白骨掉落在了地上,骨头上的血肉化为一道血光从剑身的缝隙中闪过,沉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点石火光之间鸠浅便自断了一条手臂,以至于到了现在,秦微凉和裴三千两女才反应过来,心头猛地一惊。
“鸠浅(公子),你没事吧?”两女异口同声,慌张地跑了过来,发出一道为时已晚的关切声。
鸠浅一个空间遁法就出现在了屋外,一手轻招将地上的白骨拿了回来。
现在的鸠浅,有些不想和两个女人隔得太近。
疼痛是致使人清醒最好的解药,鸠浅断臂之后出奇的平静。
拿出手骨的鸠浅将手骨默默地接在了断口处,然后解开止血的穴道。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包裹住那一根森森白骨,将白骨重新接上。
有血便能有肉,血液中蕴含的磅礴能量在鸠浅丹田内的生命之源的催动下使得白骨手臂再一次焕发生机。
不一会儿的时间,血肉重生,筋骨相连,神经经脉全数接上断口,一只新手聚合完毕。
鸠浅手断得快,重新恢复也快,以至于两女恍然间发现鸠浅安然无恙时觉得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然而,事情不是这个样子说的。
手断了就是手断了。
鸠浅第一次觉得他受到了这两个女人的伤害,原本对秦微凉深爱的那种感觉猛地动摇了一刹。
难不成因为喜欢,他就应该承受这种恐怖得要命的痛苦吗?
至于裴三千,鸠浅觉得她挺蠢的。
她拿命为他出气,虽然他确实有一点点小感动,但是裴三千对他这样的恩情他还是不想接受。
鸠浅很清楚,刚才如果他不出手,以裴三千的反应速度肯定躲不开秦微凉的这一剑。
到时候,绿剑入腹的刹那间,她就会被这把剑吸成人干,然后痛苦的死去。
两女见状想要再次赶过来。
鸠浅站在屋外,对着两女伸出了那一只新手。
“站住,都别过来!”
两女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被喝止,身躯停在了原地。
有些事情鸠浅得好好捋一捋,现在实在是不想和这两个女人在这里寒暄问候。
鸠浅握了握新手,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他是妖体,本体可能已经无限接近于凤凰,甚至说就是凤凰,乃是神兽之身。
神兽之身被斩掉一部分可不是如同人族的人类一样随便就能长回去的。
鸠浅原本的身体伴随着他一次次地破境,经历一次又一次雷劫的洗礼,早已经是变得强大无比。
此时重新长出来的这只手臂,虽然骨头还是那个骨头,感觉却好像不是原来那只手了。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萦绕在鸠浅的胳膊上,感到非常难受。
鸠浅用力地对着空气出了一拳,手臂上的肌肉一下子便因为承受不住鸠浅灌输的力量而撕裂,整条手臂刹那间便一片鲜血淋漓。
随后生命之源自动从鸠浅丹田中流向手臂,对伤口进行滋养修复。
两息过后他手臂上的肌肉重生,恢复原状。
鸠浅再出拳,肌肉再次撕裂崩断,然后再次恢复。
再出拳,再次恢复。
如此反复出拳重新长肉十余次之后,新手在力量层面终于恢复以前的五成标准了。
鸠浅心中提不起一丝喜悦,感觉那把剑把他手骨中的骨髓都吸干了。
整条手臂看起来是白白净净的,却像老了几百岁一样,有一种明显的从骨子里传来的无力感。
“说句实话,今天如果不是你们两个,换做其他人敢让我受断臂之痛,我绝对是一剑杀了。”
鸠浅看了眼秦微凉,然后又看了眼裴三千,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时没有掩藏眼中喷薄欲出的杀气。
两女极其自责,嘴唇努动了两下,最后闭上了嘴巴,咽下了喉头想要说出的话语。
鸠浅深吸一口气,对着两女说道:“我是一个不信有来生的人,刚才你秦微凉的那一剑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小命。我很反感任何用软刀割我皮肉的恶心事情,现在我很生气。你还有裴三千,我真是想狠狠地揍你们一顿...今天就这样吧。”
说完,鸠浅极其不快地转过了身。
“鸠浅......”
“公子......”
两女想要挽留,鸠浅却咻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们茫然怔在原地,半晌之后互相怒视了一眼,不欢而散。
......
鸠浅离开封家驻地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齐一门。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想到去齐一门,只是走着走着,他就十分想念他的二哥了。
莫约半个时辰后,苍生院里。
鸠浅的到来犹如一场夏天的雨,招呼也不打一个便突如其来。
齐一和诸位先生正在商讨疏散生财城居民的有关事宜,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鸠浅后吓得捂住了心口。
他带着一身血味与杀气出现在了屋子里,随便找一张椅子坐着,也不说话,就那样面无表情地闷闷不乐。
齐一看出了鸠浅心情不佳,静静地遣散了前来商讨正事的一干先生。
一会儿后,苍生院中只剩下齐一和鸠浅兄弟俩。
齐一上下打量了鸠浅一番,发现了问题所在。
鸠浅身上的花炮白衣此时已经断了一只袖子,一只白净的手臂裸露在外面。
手臂的肤色与鸠浅身上其他部位的颜色有些许不同,那种感觉就是没有见过阳光的新肉。
齐一心中微微一沉,心说应该是鸠浅这只手是刚刚断过。
齐一没有说话,叹了口气,自顾自温了壶酒,给鸠浅倒了一杯,端到了鸠浅的眼前。
鸠浅看了眼酒杯,看了眼齐一,慢慢的接过,一饮而尽。
是火酒。
齐一门现在也喝这种烧喉的烈酒了吗?
鸠浅心头有些异样。
刚放下杯子,然后齐一又给他添满。
鸠浅希望齐一说点什么,但是齐一就是什么也没说。
最后,鸠浅喝了好几杯之后,忍不住说道:“二哥,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以前鸠浅不开心的时候,齐一总会笑着安慰他的。
今天,齐一只为他倒酒,却没有说一句话。
齐一苦涩一笑,说道:“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小浅自己想通,然后放手的。我虽不知道是谁斩断你的手臂,但是我能猜到,你一定没有报仇。既然没有报仇,那就是因为身边人才受的伤。既然是小浅的身边人,这样说来我便隔得远了。”
其实,齐一已经猜到了前后。
鸠浅这一段时间都是和谁在一起,那便有极大的可能是因为谁。
鸠浅是一个杀伐极其果断的人,对于陌生人,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旦起了冲突,他会不耍嘴皮直接比拳头。
换个不亲近的人伤了鸠浅,鸠浅打得过当时就会一剑杀回去,不会这样闷着情绪一声不吭。
打不过,鸠浅就会依据情形找帮手。
有长歌当欢的几位一流刺客在,鸠浅基本不会来齐一门找他帮忙。
就算真的找上了他齐一,鸠浅估计进门第一句就是‘二哥我挨打了’,更不会闷着情绪。
闷着不是因为鸠浅自己解决不了问题,而是因为有东西亘在了心上,使得他左右为难。
今天既然来了,那肯定就是想过来静一静。
齐一门君子栖息之地,君子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要求,温酒的时候齐一已经将事情思索了一遍了。
鸠浅撇了撇嘴,觉得二哥很聪明,估计一眼就猜出了他的手是因为谁砍断的。
“二哥,你说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吗?”鸠浅问道。
齐一苦涩一笑,说道:“嗯,还会发生。”
还会发生?鸠浅嘴角抽了一下。
“二哥,老师找到了吗?”鸠浅于心里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还没有。”齐一痛苦地摇了摇头,心里十分担心老师的安危。
鸠浅想到了西秦大计,犹豫片刻说道:“其实,二哥可以直接去生财城找找看。老师也是术士,他应该知道此时哪里最需要他。”
齐一低了低头,说道:“嗯,齐一门中大部分人都派去生财城了。”
鸠浅点点头,大概猜到了自己是多此一举。
二哥这么聪明,西秦想干什么,自己都猜到了,他估计也早就猜到了。
鸠浅抢过齐一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和齐一倒上了一杯酒,脸上开始有了笑意。
“二哥,你们打算怎么办?西秦对生财城势在必得,你们有信心抵御他们的大军吗?”鸠浅将这些齐一门中的机密信息当做平常事一样讲了出来。
齐一尴尬地笑了笑,想了想还是没有瞒鸠浅:“很麻烦,距离纸条上的百日,大概只有半个月了。我齐一门举一门之力也才从生财城中迁出了二十万人。”
鸠浅自饮一杯,快速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把蔬菜和几个盘子,以真九境仙人的速度切菜,打火,炒了几个小菜。
大约三五息之后,齐一身前便出现了几盘子热腾腾的下酒菜。
鸠浅拿出两幅筷子,塞了一双在齐一手里,自己先夹了一筷子,点了点头。
嗯,味道还凑合。
鸠浅一边吃一边说道:“其实我有一个主意给你们齐一门,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小浅请说,你我之前不必藏话。”齐一夹了一筷子,眉头愉悦的一扬。
“直接用暴力,将他们赶出来。跟那些弱者好说,他们根本不会信你们的。”鸠浅直言不讳。
齐一闻言哑然失笑,觉得鸠浅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跳脱可爱。
齐一叹了口气,说道:“小浅啊,齐一门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让他们出来。”
“那在哪里?他们愿意听你们的话出来就不好了。”鸠浅有些疑惑,心说只要愿意出来不就把命保住啦!
齐一有些无奈,知道鸠浅是只想了前面的一部分事情,解释道:“小浅啊,北墙南撤了很多人你知道吧?”
“知道。也没多少,加上凡人估计也就一两亿左右吧。”鸠浅漫不经心地说道,集中精力对付美食。
齐一笑了笑,说道:“放在平时肯定没有多少。但是,这个时候,你可知皇宫以北再无一家人敢安然生出炊烟?可不只是北墙的人南下,所有知道北墙可能守不住的人全部都南下了。因为北边的人南下,南齐的每一个地方都塞得满满的。生财城的人慢了一步,撤出来都不知道往哪里安置才好。南齐现在到处都是人满为患,有些地方的凡人已经开始因为买不到粮食挨饿了。”
鸠浅闻言有些震惊,说道:“北墙还没破墨海就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齐一惨然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其实,最严重的时候还没来。不是现在。等北墙破了,你出门飞低一点,往人间一看就知道什么是地狱了。”
有些事情,明知道会来,齐一也只能一刻不歇地想办法。
其实,今天鸠浅到来之前,齐一已经很久没有停下过殚精竭虑啦。
所以,鸠浅的到来算是让齐一得以在忙碌中偷一会儿闲,喘上一口气。
鸠浅听到齐一说的话,才深刻地意识到齐一门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同一时刻,西秦在想着怎么屠城,东楚在想着怎么自救,北洛在想着怎么抵御妖族,只有南齐的齐一门心系着天下的孤弱百姓。
于是,鸠浅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二哥一点事情:“二哥!”
“我知道。”齐一笑了笑,对着鸠浅摇了摇手。
“你真的知道我要说什么吗?”鸠浅觉得齐一猜的不对。
“长歌当欢在你手上对吧,就是这个,我知道。”齐一心说这个事情在齐一门不是秘密,前不久有人送了消息回来了。
“既然你知道,那你...我可以帮你多救一些人,虽然可能救不了多少,但是聊胜于无。”鸠浅说道。
“你打算救多少人?”齐一问道。
鸠浅伸出两根筷子,说道:“先看看能不能救到二十万,如果还有余力就多救一点。”
齐一闻言欣慰伸出摸了摸鸠浅的头,就像是十多年在长生林中那样。
“你有这份儿心就好了,二哥替苍生谢谢你。只是,长歌当欢现在拿出来没太大的作用。”齐一说道。
“为什么?”鸠浅心说早拿出来不是救得人更多吗?
“现在太早了。这一场兽患,乐观估计,来到南齐还需要两年。但是,会持续多久就不知道了。”齐一解释了一句。
“这跟我愿意帮你收点人有什么关系?”鸠浅觉得自己的脑袋瓜转不动了,跟不上二哥的思路。
“小浅,一旦兽海真的成形,人族要是想在这种困境中活下去,一定需要一艘能够乘风破浪的大舟,那个时候才是长歌当欢起作用的时候,现在还太早。你尽量还是藏着吧。”齐一摇了摇手。
“二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会留着救人的东西存着不用的。”鸠浅觉得齐一的变化有些大了,大到了他都能很轻易的感觉到。
齐一低了低眉,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前的我想得还不够全面,说白了就是太年轻,只看到了眼前的利害关系。有时候,痛苦会使人更加珍惜生命,好东西放到最后再拿出来才能救数量最多的的人。小浅,齐一门现在没得选了,只能尽量为人族留下更多传承的薪火。”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鸠浅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喝了口火酒,觉得二哥在念经,什么狗屁薪火。
“这些是在老师书房里找到的,兽乱十年发生的事情,你看看吧。”齐一从一边的桌子上拿出了一本册子,交给了鸠浅。
鸠浅接过一看,快速翻页,眼睛逐渐睁大,觉得难以置信。
这个册子上详细地记述了兽潮南下之后齐一门这片土地上会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就像是撰写人亲身经历过一遍。
鸠浅的反应和许多看到这个册子的先生雷同,齐一并不惊讶,说道:“这些事情,如果老师不说,我们真的完全不会想到。但是事已至此,老师的话我们却不能不信了。齐一门最近忙的就是建造齐一门,希望能在紧要关头发挥出齐一门该有的作用,成为人族众生的最后一处避难所。”
鸠浅咽了口口水,轻轻地将册子还给齐一,内心难以平静。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二哥,术士是不是都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啊?”
齐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从老师留下的话里只看到了希望。这不对。这个册子给我感觉就像是老师临终前特意给后人留下的打气和鼓舞的话,应该不完全是未来的样子,确切的说这恐怕只是一份面对末世来临的计划书。”
齐一的话语里有一种末世将至的悲凉,鸠浅感到有些说不上来的凄然。
四百九十七章 我需要你的帮助
鸠浅已经离开封家驻地两天了,期间没有有关于他的一丝消息传回来。
秦微凉也在齐一门门外等候了两天,她托人进去告诉了齐一,说她在这里等鸠浅出来。
然而,也不知道是传信的人玩忽职守又或者是鸠浅还在生她的气,总之杳无音信。
秦微凉有要事在身,急需鸠浅的帮助,已经等了两天,等不及了。
于是,在鸠浅来到齐一门的第三天。
一个阳光并不明媚的早晨,秦微凉执剑闯入了齐一门。
为什么说闯入呢?
因为不久前,齐一门已经开始修筑围墙,各处地方都有人把守,说是非常时期一律不准外人入内。
秦微凉的身份敏感,自然在不被允许入内的名单之列。
甚至上说她这两天没有和齐一门的人发生冲突只是因为齐一门的人打不过她,如果她的修为再低一点,齐一门的人可能直接动用武力驱赶了。
她除了强闯,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成功见到鸠浅。
不过,秦微凉这一次的强闯不太顺利,直接招来了愤怒的齐一。
齐一几乎是在秦微凉踏入齐一门的后脚时分便瞬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衣摆无风自动,一手执剑而立,一手身负于后,望着秦微凉,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秦微凉不是齐一的对手,两人修为差距相当大,于是她停下了脚步。
秦微凉说道:“我是来找他的。”
他,自然便是鸠浅。
齐一脸色不太好看,说道:“你把他的手砍断了,现在还好意思过来见他?”
秦微凉闻言眉头一皱,心说鸠浅就是这样告诉你的?
我什么时候砍断他的手了?
秦微凉正想反驳,突然看到齐一手中的剑在微微颤抖,心中一惊。
齐一的战意正在积蓄,说明他并不是鸠浅那种不会对她出手的人。
秦微凉忍下了口中试图反驳的话语,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应该和持白子阁下无关吧?”
齐一闻言冷哼一声,万万没有想到秦微凉用这种话搪塞于他,冷哼一声道:“哼,他乃是我三弟,我的手足兄弟,你岂敢说这与我无关?他心性纯良才会任你欺负和玩弄,我齐一可不是这样的人。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手中之剑无情。”
秦微凉听到齐一如此信誓旦旦的话语,顿时气急败坏。
你齐一居然有脸说鸠浅心性纯良?
那他对我做出的那些轻薄之事又怎么说呢?
是谁在玩弄谁?
秦微凉忍住怒意,不想再和齐一交流,直接对着齐一门中扬声喊道:“鸠浅,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上次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愿意向你道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一码归一码,我现在有要事极其需要你的帮助。我先返回封家驻地,希望你能尽快来找我。”
说完,秦微凉也不想继续与胜过她不止一筹的齐一争锋,一个潇洒转身,急速离去。
不一会儿,齐一的神识范围中便已不见她的踪影。
齐一极其不雅地朝着一边呸了一声,刚一回头就看到鸠浅冒了出来,来到了自己身后。
鸠浅的脸上带着傻笑,此时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齐一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
“二哥,我想......”鸠浅笑嘿嘿地对着齐一说道。
“滚犊子!”齐一不想听他的废话,扭头就走,快速返回了苍生院中。
“好嘞!”
鸠浅欢快地应答,嗖的一下离开了齐一门,追随秦微凉而去。
秦微凉前脚回到封家驻地,神识中就出现了那一道熟悉的气息,心中有一丝丝小小的窃喜。
他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秦微凉悬了两天的心,终于还是放下了。
鸠浅直接从天而降,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落到秦微凉的身前。
此地距离封家驻地的大门,只有百步之遥。
在重新站在秦微凉身前的那一刻,鸠浅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恨她,即使他的手因她而断,白白受了断臂之痛。
可能这就是喜欢吧!鸠浅觉得自己确实有时候也贱兮兮的。
鸠浅看见秦微凉时随意对她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后退了一步,站在了秦微凉的身边,想和她一同走进封家驻地的大门。
不待鸠浅开口,秦微凉快速表态:“上次的事情,主要是我不对,对不起。你的手好些了吗?”
鸠浅绽开了笑脸,伸出双手对着秦微凉身前隔空抓了抓,说道:“基本上是好了,下次别动剑就行了,我相信你就是赤手空拳也打得过裴三千的。”
不得不说,鸠浅的动物很下流,秦微凉看着心里有些不适。
不过她很快就忽略了这一点点细节,开门见山地说道:“鸠浅,我不开玩笑,我有事情求你。”
求我?
鸠浅顿时大感受宠若惊!
“有事直接吩咐,说求多见外啊。”鸠浅不着痕迹地距离秦微凉站近了一点,好似想与她并肩而立。
秦微凉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一点,怀着一丝丝愧疚的心理,任由鸠浅距离自己只有一拳远。
说句实话,在西秦除了兄弟爹娘,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这样站在过秦微凉的身边超过三息了。
鸠浅,是世界上第一个人。
鸠浅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心中仍然窃喜。
“实不相瞒,是因为锦囊中的事情。”
锦囊中的事算是西秦的国事,秦微凉希望提前告知鸠浅,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鸠浅一旦帮助她西秦处理国事,其实就等同于半只脚踏入了西秦的阵营,日后若是被他人当做仇敌的话就没有什么无辜可言了。
“嗯,微凉你说吧。”鸠浅回答得很快,似乎是根本没有多想。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这很重要。”如果有的选,秦微凉其实并不想将鸠浅拉入战争的漩涡当中,以鸠浅的修为,不管墨海打成什么样,都足以逍遥自保。
秦微凉觉得鸠浅没有想明白,但是其实鸠浅已经想得很清楚。
人生在世,即使非黑即白,那也是灰色的,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身上不带有一丁点儿色彩。
齐一门白,西秦黑,长歌当欢灰,他鸠浅到处都有兄弟朋友和大叔,站哪儿都一样。
“我考虑明白了,我就是愿意帮你。不行吗?”鸠浅一边回答一边反问。
秦微凉心里突然一暖。
行,太行了!
她求之不得。
“那先谢谢你了。”秦微凉面纱之下的脸庞有些喜悦,微微勾起了嘴角。
“你还没说事情呢,我帮你办好了你再说谢也不迟啊。万一我能力不足办不到怎么办?”鸠浅笑道。
“你办得到的。”秦微凉说道,将锦囊直接交给了鸠浅。
鸠浅随手接过,从中取出了一张白色纸条。
确认自己看明白了其中的信息后,鸠浅嘟起了嘴巴,这他确实办得到。
秦豪下的命令是让秦微凉学会炼制造化玄元丹,然后将极乐城中的地狱勾魂胆全部找出来炼制成丹。
“是吧!对你而言很简单,但是我就是办不到。”秦微凉低了低头,觉得军师故意给她这个任务,就是为了让她欠鸠浅更多一些。
鸠浅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地狱勾魂胆是好东西,尽快找到你才能尽快炼制成丹。”
秦微凉没想到鸠浅这么爽快,顿时喜出望外:“好。”
“走吧!”
说完,鸠浅便拔地而起,直冲九天。
秦微凉微微一笑,便欲转身跟随鸠浅而去。
就在此时,秦微凉感到自己被一种异样的目光盯住,于是看了眼驻地之中。
三步外的大门里,裴三千和裴青丝正并肩而立,远远地和她对视,眼中蕴藏着深深的恨意。
同为女子,秦微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秦微凉心中猛然一爽,对着裴三千得意地挑了挑眉,拔地而起。
裴三千被秦微凉的得意气得是原地跺脚,恨不得将秦微凉撕成碎片。
“姐姐没事哈,真是的,公子真是太过分了!”裴青丝一边安抚姐姐,一边振振有词。
裴三千越想越气,什么都没说,气呼呼地扭头就走,心里觉得鸠浅真是活该断手。
......
极乐城位处西秦的北部,与北洛平原接壤,直线距离和生财城算不上很远。
但是,走不了直线。
因为北洛平原和西秦大漠的分界线是一座山脉,山脉隶属于长生林,其中高级妖兽之多,非等闲之人可以横过。
山脉走势之下就是那条途经死佛路,横跨四大洲从东海流出,大部分河流都在长生林里的,此时已经干涸的洛水。
洛水九曲十八弯,山脉一段以北就是北洛平原,以南便是那座山脉,山脉再以南就是西秦大漠。
可以说,山脉隔绝了雨水,西南边的西秦几乎没有或者少有降雨。
鸠浅和秦微凉两人绕了一点远路,避开了长生林从西秦境内赶往了极乐城。
没有长生林的威胁,两人一路上还算顺利。
只是,这沿路的风景却称不上迷人。
西秦的穷和干真的是从任何地方都能看出来,鸠浅和秦微凉飞行的高度已经看不清任何一座小城,然而即使如此,还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干旱。
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漠,其中见不到一点绿色,空气干燥得不像是人间,仿佛西秦就是在被火烤一般。
鸠浅整个过程都在注视秦微凉,发现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往下方看过一眼。
这些事情秦微凉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她在有意忽视。
鸠浅忍不住问道:“西秦这么干,凡人怎么活啊?”
秦微凉头也没回,冷冷地说道:“死呗!”
死呗!
简单的两个字,道尽了世间所有的残酷。
鸠浅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回过了头,不再言语。
接下来就是默不作声的赶路,秦微凉全程的心情都明显很不佳。
鸠浅不知道,其实秦微凉每一次往西秦腹地赶去的时候都是这么沉默,一点开心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很快,两人来到了极乐城。
极乐城,面积差不多有生财城十分之一的规模,在西秦的上百座城池中已经算不小了。
此时极乐城中灰蒙一片,仿佛被尘烟笼罩,看不清其中建筑物的具体情形,显然其中蕴藏着致命的危险。
前不久鸠浅跟随秦画等人前来的时候,只是把那只搏疯鸦引出了极乐城,没有在极乐城中大肆逗留。
即使如此,西秦的一伙人还是遭到了不少九阶妖兽的伏击。
现在搏疯鸦是死了,其他的九阶妖兽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系数仍然不低。
因此两人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站在极乐城的东城门外,极目远眺。
在鸠浅有意的注视下,那些鬼脸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模模糊糊的一片,细细一数,数量大概上万。
鸠浅有些欣喜,这等数量的地狱勾魂胆,以十分之一的成功率都可以制作出上千枚造化玄元丹。
实在算是一比巨大的财富。
幸好留了个心眼儿,上次没有跟秦画说,不然一点都落不到自己手上了!
鸠浅心中偷偷窃喜。
鬼脸花出现在极乐城的最西边,和最西边的红色山脉接壤。
鸠浅眉头瞬间一皱,心说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呢?
鸠浅有些意外,瞬间提起了一丝警惕。
上次他跟随秦画等人过来的时候分明是看见这些鬼脸花在南边的呀?
现在就在西边了。
这种花是没有脚的,不可能到处跑。
绝对有古怪!
就在鸠浅打算聚精会神地观察时,那些个鬼脸又都瞬移到了极乐城的南边。
鸠浅的心猛地一惊。
再看,又到了北边。
鸠浅明白了。
“微凉!”
“怎么啦?你找到了吗?”秦微凉有些惊喜。
“我的视野里,极乐城中到处都是那种鬼脸。东南西北都有。”
“怎么可能这么多?你的意思的鬼脸花覆盖了整个极乐城还是说它在移动?”
“它在移动。”
“那不可能,地狱勾魂胆我见过,也采摘过,没有脚。”秦微凉颇为肯定地说道。
“看来这个城有点古怪,我们得进去探探路了。”
鸠浅心里出现了一种可能性,自顾自地进了城。
“等等我!”秦微凉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两人身披黑色火焰,漫无目的的在城中转着,一路上周围总是时不时有几只犬类妖兽从人类房屋中钻出来,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
这些妖兽强弱不一,最低修为是三阶妖兽,鸠浅的神识还中出现了两只八阶妖兽。
一只在一里外,一只在五里外,全都在快速接近他们。
很显然,城中的妖兽已经发现了鸠浅。
鸠浅不喜欢麻烦,直接释放出了专属于他的妖兽气息。
四周妖兽感知了一番后,大部分四散而去。
“有你在身边还真方便,刚才我都觉得要进行一场恶战了。”秦微凉见状由衷地说道,心情大好。
鸠浅不以为然,说道:“微凉,你别高兴的太早,有利就有弊,我能驱赶的妖兽都走了,这也意味着一旦有妖兽敢不走,那就说明它们极其强大,待会儿你可要小心点。”
秦微凉点点头。
很快,地狱勾魂胆没有寻找到,第一波兽攻就来了。
一只长毛猪从一间巨大的房屋中窜了出来,对着鸠浅和秦微凉两人狠狠地撞来。
秦微凉知道自己的力量肯定比不上这只长毛猪,下意识想要朝旁边躲避。
然而,鸠浅伸手直接搂上了她的腰,带着她一个空间远遁,出现在了旁边屋顶之上。
“你干嘛呀?我自己会走。”秦微凉的脸上顿时生出一丝羞红,内心对鸠浅有一些埋怨。
这个家伙,现在又明目张胆的对她动手了。
鸠浅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她身上覆盖的黑色火焰,说道:“你待会儿跳远了这火就灭了,到时候我和你气息强弱不一样,它们就会对你群起而攻之,你一个人逃得了吗?”
鸠浅说的没错,不死之火覆盖两人时,那些妖兽的眼中确实只有一个目标。
一旦拆开,它们一定会优先选择击杀较弱的一个。
秦微凉闻言有些内疚,明白了鸠浅刚才是看见她想要往他相反的方向躲去才动手的。
“抱歉!”秦微凉轻轻地说了一句。
鸠浅瘪了瘪嘴,将秦微凉一把推开,火焰直接熄灭。
秦微凉顿时大惊,鸠浅这又是在干嘛?
不待秦微凉发出疑问,那只野猪重新找到了目标,对准秦微凉就攻了过来。
“练练手吧。我找一下地狱勾魂胆的位置。”
鸠浅随口说道,秦微凉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最好的办法,既然已经有妖兽攻了上来,逃跑就成了浪费时间。
他们主要任务是寻找地狱勾魂胆,将几个拦路的妖兽杀掉是最省事的办法。
一念至此,秦微凉说干就干,提着绿鳞就对准长毛猪攻了上去。
这只长毛猪只是八阶妖兽,秦微凉即使不到真九境,有绿鳞傍身应该也是稳赢。
鸠浅不再担心,沉下心神,神识朝着四周散去。
自从他一脚走进这极乐城的范围之中,那一双阴阳道就像是失去了作用一样,四面八方都能看见鬼脸花。
那情形简直是铺天盖地,就像是开玩笑一样地出现在鸠浅的视野当中。
鸠浅知道这肯定是有问题的,于是打算另辟蹊径。
极乐城的范围对于鸠浅的神识而言有些大了,地狱勾魂胆一株花大概只有手掌心那么小。
鸠浅寻找起来有些困难,于是他干脆闭上了眼睛,聚精会神。
四百九十八章 死人花
鸠浅一找便是一个时辰。
期间秦微凉已经杀掉了那一只头铁的长毛猪,还处理完了一地的血迹。
秦微凉是一个很懂事的女子,除了在鸠浅面前会不自觉的翘起骄傲的尾巴之外,不管办其他任何事情她都是识大体有分寸的一个女子。
上次秦豪批评她所说的一番话,其实不算都有道理。
雄图伟略秦微凉也有,但是那是西秦大计施行之后的事情,现在不提也罢。
因此即使秦豪说的没有道理,秦微凉也还是愿意欣然接受军师的教导。
毕竟,上一次她私自动用职权放过了裴三千,秦微凉心里还是一直都有些觉得过意不去的。
到了今天,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秦豪亲手给予的一个任务,她可谓是倍加珍惜。
于是,鸠浅一直闭目,她就一直静静守候,一声不发。
鸠浅睁开了眼睛,觉得有些情况有些诡异。
他将神识凝聚成线以自己为圆心,地毯式地搜寻了整个极乐城,居然一朵地狱勾魂胆都没有找到。
这不是开玩笑吗?
鸠浅一睁眼,阴阳眼还在提醒他这里铺天盖地的都是鬼脸呢!
极乐城中绝对有地狱勾魂胆,就算数量没有铺天盖地的那样多,也不可能是零。
“微凉,发生了一点有趣儿的事情。你想知道吗?”鸠浅笑道。
秦微凉快速回答:“快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鸠浅挠了挠头,环顾四周,说道:“我刚才将极乐城找了一遍,一朵地狱勾魂胆都没有找到。”
“鸠浅,这一点也不有趣。你不要拿这种我很在意的事情逗我好吗?”秦微凉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即使觉得鸠浅是在逗她,还是很害怕鸠浅说的是真的。
秦豪明显是通过了某种法子知道极乐城中有地狱勾魂胆的存在,所以才会派给她这个任务。
目的就是希望通过她的手,让鸠浅帮助西秦找到地狱勾魂胆。
这个时候鸠浅说没有,那岂不是等同于宣告任务失败吗?
这可是秦微凉拿到的第一个任务,一旦失败了可能就没有第二个了。
秦微凉很紧张,干脆摘下了面纱,用真面孔示人,静静地看着鸠浅,希望他不要开玩笑。
鸠浅只回头看了秦微凉一眼,心就醉了。
秦微凉的担忧,鸠浅知道。
但是,很可惜,他说的就是实话啊。
鸠浅叹了口气,正打算跟秦微凉解释一番。
突然,鸠浅看到自己视野中铺天盖地的鬼脸在秦微凉的耳边出现了一小片空当。
她的耳边有什么?
鸠浅阴阳眼运转生效,发现在秦微凉身后的那一片空地上有什么痕迹,那个痕迹中恰好就没有鬼脸的存在。
于是,鸠浅指了指那一块地方。
“微凉,那里是不是你刚才和那只长毛猪战斗过的地方?”鸠浅郑重地问道。
秦微凉豁然回头,顺着鸠浅的指向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
“不是啊。我看见你在这里聚精会神的感悟,我就把那只长毛猪引开了,那边才是我和它战斗的地方。”
秦微凉遥遥一指,鸠浅快速看去,勾起了嘴角。
那个地方的出现的空当更多。
鸠浅环顾一圈,四周找了找,扒开了每一处有空当的土地闻了闻,嗅到了一股新鲜的血液味。
他心中出现一种很瘆人的猜测。
“微凉,你知道地狱勾魂胆是怎么长出来的吗?”鸠浅问道。
秦微凉思索了一阵,想到了自己以前采摘那一朵地狱勾魂胆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在一次跟随父王秦画和兄长秦秋的救城途中,发现了一群在沙漠中饿死的人。
那一朵地狱勾魂胆就生长在他们的尸骨旁。
当时在场的人很多,唯独她发现了那朵鬼脸花的踪迹。
秦微凉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曾经因为觉得这朵花长得又凶又丑而害怕,去找了父王和兄长。
最后,直到她将那朵花摘了下来,带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才看见它。
秦微凉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间意识到了一点事情,惊恐地说道:“在死人旁边。当时就我一个人看到了这朵花。”
鸠浅心头颤抖了一下,问道:“那个时候你多大?”
“十岁吧,可能是九岁,反正不超过十一岁。”二十年前的事情记忆有些模糊,秦微凉也不敢把话说死了。
鸠浅点了点头,说道:“那个时候的你手上有没有沾过人血?”
“没有,在那之后我过了大概六年才有机会跟随王兄一起外出守城和打猎。”秦微凉这次十分笃定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我的眼睛里,刚才被那只长毛猪的鲜血浇过的地方都空了出来,看来这是一个线索。”鸠浅有些开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鲜血可以使得地狱勾魂胆显露踪迹吗?”秦微凉不解地问道。
“不好说,先试试吧。”
说着,鸠浅手一招,雷跳出现了手上,然后自顾自地朝着城中的东北角落走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城中绝对有九阶的妖兽,你别乱跑。”秦微凉还是没弄明白鸠浅的打算,大声地问道。
鸠浅对此毫不在意,对着秦微凉招了招手,说道:“有就有呗,我又不怕,我打算把极乐城里的妖兽都杀了,然后用妖兽的血淋湿这里每一寸土地,到时候地狱勾魂胆应该就会现身了。”
鸠浅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又在讲述着一个极其血腥的故事。
秦微凉看着鸠浅一剑将朝着他扑来的狼狗砍成两段,猛地回过了神。
“我来帮你。”
就这样,两人在落日的余晖中,对着那些个不是他们对手的妖兽举起了屠刀。
鸠浅自长生林中走出,又守海了十年,对如何快速地斩杀一只妖兽颇有心得,手起刀落间留下一地妖兽尸体,可谓是所向披靡。
秦微凉跟随鸠浅的脚步,一边学习鸠浅的招式,一边将鸠浅杀掉的妖兽的尸体斩成碎片,在大地之上平铺开来,确定大地被尽量染红。
琴瑟和鸣之下,短短一个时辰后,于夜色降临前,两人已经将极乐城的东北郊区屠杀一空。
夜色来临时,鸠浅缓缓升上天空,居高临下地俯视大地,于一片血色之中发现了一朵没有随着空当出现而消逝的鬼脸花。
果然,地狱勾魂胆就是死人花!
第一朵地狱勾魂胆。
找到了。
鸠浅看着秦微凉,秦微凉左顾右盼,不知道在看什么,绝美的容颜上正有些焦急。
于是,鸠浅打起了一个坏主意。
“咳咳。”鸠浅故意咳嗽了两声,将秦微凉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你怎么啦?发现了什么吗?”秦微凉快速问道。
“这个嘛,好像是有点儿收获。”鸠浅对着秦微凉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不停地眨眼睛。
秦微凉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丝不妙,试探着问道:“你找到了地狱勾魂胆了吗?”
鸠浅抿嘴一笑,末了露出两颗大白牙,对着秦微凉说道:“你亲我我就告诉你。”
秦微凉绝美的俏脸上顿时因为鸠浅的调戏而出现了一抹羞红。
她紧咬嘴唇,静静地看着鸠浅的眼睛,想要从鸠浅的眼中查探出鸠浅所言的虚实。
一会儿后,秦微凉内心闪过一丝惊喜。
直觉告诉她,鸠浅真的找到了。
太好了。
努力了一下午,终于有了收获。
“是不是我亲你一口,你就摘给我?”秦微凉叹了口气,认命了。
鸠浅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占她的便宜了,此时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对此,秦微凉其实早有觉悟。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三天前的那个早晨她才会气得暴跳如雷,然后忘了分寸。
鸠浅万万没有想到秦微凉这么好说话,顿时点头如捣蒜:“嗯嗯!让我亲一口就行。”
果然找到了,秦微凉心中有了一丝难以掩藏的喜悦,眼角变得柔和。
于是,她走近了鸠浅,在鸠浅的眼前嘟起小族,亲了他一下。
唇唇相触的那一刻,鸠浅的心立即停止了跳动,感到一抹温热从嘴唇上滑落。
秦微凉原本羞涩得不想看见鸠浅,然而鸠浅鼻中流下的那一道红杠太过痴呆,一下子激得秦微凉笑了起来。
“噗嗤~”秦微凉一笑而止,继续说道,“一个吻一百朵,不讲价。”
说完,秦微凉对着鸠浅伸出了手。
“我已经亲了,你的花又在哪里呢?”
秦微凉看着鸠浅,一句话将鸠浅从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中拉回了现实。
“你等着,我现在就摘给你。”
说完,鸠浅急速下落,钻到东北角落的一间房屋便,将手伸到一处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一摘,一朵小巧的鬼脸花,出现在了鸠浅手中。
秦微凉欣喜地跑过去,眼睛落到了鸠浅手上,鸠浅的手中赫然便是地狱勾魂胆。
“太好了。”
秦微凉开心地从鸠浅手中抢过那朵小花,捂在胸口,喜极而泣。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她终于可以帮到她所深爱的西秦了。
鸠浅不太明白秦微凉眼泪的含泪,只知道她是真的很开心。
于是,想到了那一个甜甜的吻,鸠浅也摸着脑袋傻傻地笑了起来。
突然,鸠浅意识到一件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靠!
刚才忘记舔嘴唇了。
秦微凉一催要花,鸠浅就忘了。
鸠浅心里猛然一痛,伸出了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苦起了小脸。
嘴唇干了。
鸠浅当场就想抱头痛哭,觉得自己暴殄天物。
鸠浅的反应有些大,将沉浸在喜悦中的秦微凉的开心砍了一刀。
秦微凉害怕鸠浅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啦?”
鸠浅一脸失落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说道:“微凉,刚才的那个吻干了,可不可以重新再来一个?”
“干了?”秦微凉一阵狐疑,没有明白鸠浅的意思。
忽然,秦微凉恍然大悟,俏脸猛然一紧,一计香香的粉拳怼到了鸠浅脸上,然后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死下流!滚!你还欠我九十九朵花呢!”
“哎呦!”
秦微凉的拳头准心不错,正好打中了鸠浅的眼睛。
鸠浅一个不留神,被秦微凉偷袭得手,抱着脑袋揉了揉,松开手之后那只中招的眼睛变成了一只熊猫眼。
秦微凉刚想离鸠浅远一点,突然一阵狼嚎声传了过来,刚走远不久的小脚一阵快跑折了回来。
鸠浅听到狼嚎,警惕生出,望着远方,一阵烟尘遮天而来。
重头戏,终究还是来了。
极乐城中绝对是有九阶妖兽存在的,先前鸠浅特意选择了这个小角落进行屠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血腥味持续了一会儿,顶级捕食者终究还是来了。
鸠浅不着痕迹地将秦微凉拉到了身边,不死之火覆盖在了她的身上,隐匿好她的气息,一个空间遁法,来到了一个屋顶后方。
一会儿后,于朦胧的夜色中,一双双绿色的巨大眼眸出现在了遍地是血的东北郊区。
鸠浅将秦微凉拉到身后,眼中有了一丝凝重。
那一群不知道什么狼种的族群中有一只九阶的狼王。
狼,虽说向来都是群居妖兽,但是单体战斗力也是极为不弱的。
长生林中,鸠浅儿时斗过的那只大灰,可是一个疯起来连狮子都敢咬的狠角色,鸠浅至今都还记得。
于是,鸠浅右手握了握,将雷跳换了只手。
鸠浅的惯用手是右手,但是左手剑也练过,此时是用左手执剑。
就在这时,鸠浅耳边传来了秦微凉道歉的话语:“鸠浅,抱歉,都是因为我,你的手现在还伤着。”
秦微凉居然连他无意间的动作都发现了,鸠浅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喜悦。
自己喜欢的人同样也在关注自己,哇,真好。
鸠浅绽开了笑脸,转过头刚想对秦微凉说一句没关系时,秦微凉趁机吻了上来。
猝不及防的一吻使得鸠浅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就在鸠浅看回秦微凉的时候,秦微凉的视线已经转到了狼群的身上。
鸠浅嘴唇上的微微湿润感还清晰着,顿时心里一甜,好似是怕自己的嘴唇再次干了一般,嘴唇内收,牙齿用力地咬住,紧紧闭上了嘴巴。
看见鸠浅奇葩的举动,秦微凉没来由地想笑,解释了一句:“这是补偿你的手的,这下我就不欠你的了哦。”
这对于鸠浅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天赐之物。
鸠浅开心地点点头,望着那些东闻西嗅的狼群,内心战意汹汹。
半晌之后,鸠浅拉着秦微凉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距离那群狼妖不远但是刚好又走出了那一片血土的地方。
对此秦微凉有些疑惑,在她看来这一群狼妖中就只有一只九阶的狼王,其他的全在八阶及其以下,以鸠浅的性格来说,他明显是不会怕这群狼的。
走这么远干嘛?
秦微凉不解地问道:“诶,鸠浅,你走这么远不怕遇到别的妖兽吗?直接杀了不就得了。”
鸠浅看了秦微凉一眼,说道:“那里已经没有地狱勾魂胆了,我们干嘛要浪费血呢。”
“哦哦哦~”秦微凉恍然大悟,尴尬地闭上了嘴。
鸠浅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给这些妖兽放血,然后摘花。
至少在哪杀,怎么杀,那肯定一切都服务于采摘地狱勾魂胆啊。
于是,鸠浅对着秦微凉耳语了两句,将秦微凉推了出去。
秦微凉的气息一下子暴露在狼群的妖识之中,引来了狼王的注意。
“嗷呜~”
狼王发出一声号令,狼群像是无畏的士兵一样对着秦微凉奔涌而来。
秦微凉执剑而立,在狼群完全离开了那一片已经被搜索完毕的区域后,挥动了绿鳞。
新的一轮屠杀开始了。
秦微凉凡上三难境界,距离真九境只有一个小阶段的距离,在这些六七八阶狼妖群中可谓是凤戏雀林,游刃有余。
不一会儿的功夫,秦微凉便将狼妖群屠杀了将近一半的数量。
任由狼妖尸体在秦微凉的脚边堆积成山,狼王还是不动如山,坐在那一片血色之中不肯挪动脚步。
暗藏潜伏了许久的鸠浅,眉头渐渐锁紧,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忽然,鸠浅的神识之中出现了第二只九阶妖兽的气息,顿时脸色大变。
“撤回来!”
鸠浅不顾暴露自己的位置,对着秦微凉发出一声大喊。
秦微凉警惕顿生!
几乎同一时间,第二只悄悄摸到战场附近的不知名的九阶妖兽对着秦微凉发出了一道致命吐息。
一道白色光束以一种近乎无法躲避的速度冲着秦微凉偷袭而来,秦微凉下意识地一个侧身,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
那一道吐息擦着秦微凉的腰部而过,划过秦微凉身上的宝甲,将不远处的城墙焚烧至一片虚无,还将秦微凉的侧腹灼烧得一片赤红。
鸠浅甚至隐隐在秦微凉的腰上闻到了一股熟透的肉香,顿生勃然大怒。
就在这时,第二只九阶妖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看那模样和先前的那一只狼王如出一辙,赫然也是一只狼王。
靠!
一个狼群中居然同时有两只九阶狼王!
鸠浅大呼失算,快速赶到战场之中,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秦微凉。
“还能动吗?”鸠浅直接问道。
被鸠浅扶稳身体的秦微凉脸色苍白如纸,她忍住剧痛冷静地说道:“勉强可以赶路,战斗恐怕不行。宝甲融了,腰断了一侧,下半身的腿一动就钻心的刺痛。”
秦微凉的伤势比看起来的要重,鸠浅眉头猝然一皱,看向那两只已经汇合站在了一起的狼王,眼神猛地一冷。
“敢偷袭我媳妇儿!”
“两只死狗。”
“拿命来!”
说着,鸠浅便不再管对手的位置在何处,直接对着那一只后来的狼王攻了上去。
秦微凉听到鸠浅的那一声怒吼,被‘媳妇儿’三字拨弄得耳尖一痒,芳心一颤。
她顿时打算强忍疼痛加入战斗,助鸠浅一臂之力,握住绿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鸠浅一道空间遁法转移到了战场之外。
而鸠浅则是一个人攻向了那两只站在了一起的狼王,身影如同一道蓝色的流星,划破黑夜。
秦微凉撑住伤体,呆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对着战场中远远注视,内心忐忑不已。
四百九十九章 诀别是一种选择
西秦小西都。
秦画早早地回到了王府之外,心情雀跃,难掩沉重。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女人了。
所以,他是回来诀别的。
秦画没有急着进门,而是藏匿身形先来到了王府外的那一个茶楼上。
秦画在茶楼上挑了个不错的位置,屈膝坐下,遥遥望着西秦王府。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王府。
那个时候,王府门前的牌匾上还有墨海二字,全名是墨海西秦王府。
自从父王死后,他就把那个墨海二字摘了,只剩下西秦王府。
墨海皇族既然不能给予西秦庇佑,那便没有资格在西秦之前冠名。
大概很快西字也会消失,两百天之后吧,西秦就将不复存在。
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一个秦国。
而他将会是秦国第一任皇帝。
男人的梦想:成就雄图霸业,拯救苍生危亡。
即将功成。
秦画这个名字会永远地刻在史册之上,然后是非功过任后人评说。
秦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他付出的代价有些大了。
几乎是失去了一切才换得西秦子民苟活于世。
此时离家越近,他心里越痛。
该怎么面对姬水柔呢?
她为自己孕有一双儿女,聪慧体贴,任劳任怨,身为一地皇母,一生却不占用西秦一丝资源。
这个时候还要她和她的族人来为西秦牺牲吗?
秦画觉得自己十分残忍,极其狠毒,近乎丧尽天良。
大概静静观望了一整个白天之后,秦画踩着晚霞的尾巴,从茶楼上跳了下来,然后慢慢朝着王府中走去。
“我之所恨,与我争长生;我之所爱,随我赴轮回。罢了,我这一世无怨无悔。”
秦画一边摇头一边走进西秦王府,走到她的身边。
姬水柔并不难找,除了内屋修炼,便只会出现在后花园中。
秦画在内屋没有找到,于是去了后花园。
她果然在这里,秦画悄无声息地摸到她身后,猝不及防地搂住了她的腰。
“谁?大胆!”
姬水柔感到腰肢被触碰,顿时大惊,回头一看原来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她用力地捶了秦画一拳头,然后紧紧地抱住他。
只一瞬间,姬水柔饱含思念的泪水便涌出了眼眶。
她止不住的呜咽:“秦画,你终于回来啦,你终于回来啦......”
紧接着就是女子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其实两人分开不久,但是秦画知道她为何这般情绪失控。
或许,她将上一次的匆匆而别当做了永别吧。
秦画紧紧地抱住她的王后,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芬芳,享受着这短暂一刻的安宁。
秦画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喉头哽咽,他怕自己一出声心就会软下来,然后自断西秦大计的前程。
秦豪让他回来是让他享受幸福的,不是让他沉迷于痛苦的。
他绝对不能心软。
对谁都不可以。
就在两人深深相拥的时候,暗中保护姬水柔安全的两人遥遥相视一眼,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囊。
他们是情仙王九,酒仙樽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的真九境之人中有谁和左摇右摆同代,且还能成功地握住他们落下的夺命屠刀,大概世间就只有他们两人了吧。
他们自顾自地拆开了锦囊,拿出里头的纸条看了看,半晌之后将纸条焚烧虚无,离开了王府。
两人的离去悄无声息,没有激起一丝空间涟漪。
秦画和姬水柔相拥良久,在女人即将在他怀中安宁的睡着时,秦画松开了怀抱。
“我......”
姬水柔捂住了秦画的嘴,不想听见他求她。
姬水柔含情脉脉地看着秦画,揭开了他的面纱,那比女人还好看的容貌再一次呈现在她的眼前。
一眼便让她沉醉。
“我早就愿意为你而死了,从见到你的这张脸的第一刻起。”
姬水柔对着秦画微笑,两眼弯弯,泪水渐渐从眼角滑落。
秦画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姬水柔的玉指还在他的嘴唇上,仿佛她不想听到他的解释。
不过也是,爱,还要什么解释?
姬水柔用力地吞了口口水,将干涩的喉头微微打湿,然后用小手紧紧地捂住秦画的嘴巴。
有很多话,她想一个人说。
“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这样爱一个男人。”
“认识你之后,我从未想过一个男人会这样爱我。”
“其实,我知道我早就该死了。”
“我没有修道的天赋,无法和你一同踏上那寻觅长生的登天之路。”
“如果不是你在和我同房的那些夜里偷偷地输送你苦苦修来的灵力给我的话,大概我连现在这个境界都无法踏入,甚至是早就变成了一抔黄土吧。”
“我开始恨过我父亲,因为他明知花仙子那么喜欢你,还要一把将我塞到你的怀里,让我当一个使你为难的坏女人。”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最感谢的人就是他。”
“没有他的蛮横,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像现在这样抱住一个让所有西秦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男人。”
“做了你几百年的女人,我早就开心得随时都愿意去死了。”
“所以,你什么都别说。”
“西秦生我,养我,西秦子民拥戴我,敬重我。我愿意为他们付出我这一条微不足道的生命。”
“但是,秦画,我是有私心的,让微凉置身事外好吗?她的天赋极好,或许能得长生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些话,秦画很想告诉她: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但是,姬水柔用力全力捂住他的嘴巴,眼中满是你不要说话的倔强。
其实只要秦画愿意,随时都可以拿开她的手。
姬水柔的力气是拦不住他的。
然而,看到她如此坚定的模样,秦画一下子便流下了泪水。
姬水柔在秦画的眼中看到了答案,喜悦浮现在了眼角。
于是,她松开了手,轻轻地将脑袋贴在秦画的胸口上,手贪婪地抚摸着秦画肌肉饱满的胸膛,剧烈的跳动。
姬水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脸上浮起一抹羞红,说道:“秦画,其实我想过等哪一天我不想活了,然后求你让我死在你的胯下的。”
“水柔,现在就可以。”秦画说着便打算将她拦腰抱起。
“不不不,我还没有说完呢!对于西秦女人来说,这样是一种在男人临行前的犒赏,我不要你这样对我。你不许这样对我。”
秦画的果断使得姬水柔内心突然一慌,身体猛地一惊。
她很害怕会以此会为秦画招来恶果,直接用微弱的力量制止了秦画。
只要在上战场之前的夜里,西秦的女人才会这样全身心地服侍她的男人,求得一个男人在战场上死而无憾。
姬水柔觉得秦画一定可以活下去,她现在这样做是在咒他。
姬水柔对着秦画说道:“我有一个愿望,你临走之前可以满足我吗?”
“你说,我一定满足你。”秦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力量之大让姬水柔感到她会窒息。
姬水柔拍了拍秦画的后背,秦画带着一丝歉意松开了手。
姬水柔踮起脚尖贴在秦画耳边说道:“秦画,你骑了我一辈子,可不可以让我也骑你一回?”
秦画万万没有想到姬水柔的愿望会是这个,顿时心里一颤,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姬水柔水汪汪的大眼中浮现出一抹惹人欢喜的狡黠,狡黠之外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肉眼可见的羞涩。
秦画低眉一笑,松开了女人,打算直接弯下腰去。
“别在外面,我要在床上。”
姬水柔一把拉住秦画的大手,不让他就地弯下腰去,带着秦画一路小跑。
秦画跟在姬水柔后面,看到她牵着自己,时不时回头看看他,然后一脸羞红的模样,想起了曾经最开始遇到她的情景。
那个时候,西秦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干旱得寸草不生。
大漠之上还有些微嫩绿草原,姬水柔就是像这样傻乎乎地拉着他这个可以飞天遁地的修士在草原上乱跑......
一边跑一边停不住的傻笑......
......
一夜欢好。
翌日清晨,秦画独自一人离开了秦王府。
走时,他重新变回了那一个可以独自忍受寂寞修炼一千多年血气黒压的西秦王,带着一身狠厉与决然东飞而去。
秦画还是折腾了他可爱的女人一番,给她的记忆中再次留下了一些白色的痕迹。
姬水柔整理好衣衫,想到了她应该去做的事情,没有休息,直接趁着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大好时光起了床。
死是肯定要死的,死之前,她还是西秦的王后,该赶走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
姬水柔快速地来到了大堂,刚刚走出前厅,停下了脚步。
有一个身穿白衣玉袖装的老人,站在了院中路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时,一个人从暗中走了出来,挡在了那个老人面前。
“这不是齐一门的人该来的地方。”
说话人是阿蛮,前任死士统领。
老人越过阿蛮看向姬水柔,对着姬水柔恭敬地行了一礼。
“齐一门弟子,齐传生,从千里之外而来,只求与王后交谈几句。”
老人赫然便是齐一门苦苦找寻多时却没有寻到的齐传生,他没有去生财城,而是来到了西秦。
齐传生的气息缥缈,极其诡异,站在那里仿佛此地无人。
姬水柔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死人,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说道:“统领大人先退一会儿,齐一门的君子是不会为难我一个女人的。”
阿蛮闻言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悄然退去。
齐传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王后好口才,一句话便堵死了老朽的千言万语。”
“先生过奖。敢问先生远道而来,究竟所为何事?事先说好,西秦可是男人当家,我们这些女人啊,只是男人们豢养的瓷娃娃,做不到主的。”
姬水柔微微一笑,将该说的话都塞到了这句话里。
齐传生心头有些微微发苦,觉得他这一趟可能会白来了。
半晌之后,老人说道:“老朽前来是希望王后可以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姬水柔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所有。
秦画需要她死,这个人劝她活。
那就不是让她和她男人对着干吗?
她乖着呢,可不干这种事。
姬水柔挑了挑眉说道:“先生,能助小女子长生不老吗?”
“不能。长生乃大道,老朽自身都尚未参透,实在是能力之外,无法帮助王后。”齐传生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能帮我女儿长生不老吗?”姬水柔问道。
“西秦公主殿下修道天赋冠绝古今,千古难见。她远胜于老朽,尚不需要老朽的帮助。”齐传生皱了皱眉头,再次摇摇头。
“那先生劝我生,我就能生吗?我又没有死。先生是空手套白狼啊,说了等于没说,我还以为你齐一门大发善心打算再送我西秦几十亿灵石呢。”姬水柔毫不客气地噎了老人一句。
“呵呵呵呵,西秦从我齐一门拿走的灵石也不少了。其实,王后您大可不必打岔。王后您知道老朽的意思,王后只要离开王府就能生。”齐传生尴尬一笑。说道。
“不离开。秦画说了,一步都不许离开秦王府,我是一个乖女人,我要听我男人的话。”姬水柔故意和老人唱反调。
齐一门好像是西秦的敌对势力,你说我要是把他气死了,西秦是不是少了一个大敌人?
姬水柔内心一盘算,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还可以再噎人一些。
齐传生听到这话,知道这一趟他已经白来了。
但是,他还是不死心,觉得还没有人力穷尽之时。
“王后何不为殿下考虑一下呢?”齐传生说道。
“怎么说?”姬水柔听到秦微凉,心头一颤,沉声问道。
“若是殿下将来知道他的父亲布局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她该如何面对他的父亲,如何对待这悲惨的人间?”齐传生说道。
“先生是在说笑吗?秦画那么爱我,怎么会布局杀我?”姬水柔问道。
齐传生看见姬水柔对生死无意的淡然神色,便知道她是在故意套他的话。
于是,齐传生话锋一转,说道:“王后就真的相信你西秦的这个军师吗?”
“为何不信?”姬水柔心里冷哼一声,心说你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就开始挑拨离间了吗?
“人生于世,必有所求。王后可知秦豪之所求是什么?”齐传生感到暗中强大的气息数量急剧增多,顿时长话短说。
“不知道。”姬水柔看了眼老人,觉得他心急了。
“其实王后还是应该知道的好,他所图甚大,西秦给不起。”齐传生说道。
给不起?
姬水柔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齐一门才给不起。
她心里有些不快,于是冷冷一笑问道:“先生可知我之所求是什么?”
“不知。”齐传生摇了摇头。
“对啊,你前来游说我都不知道我之所求,那我不知道他之所求岂不是世间平常事?我为何应该知道他之所求?他对我而言又不特殊。秦画信他我就信他,不只是我,西秦都信他。话说回来,齐一门的人都信先生你吗?你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如果无功而返,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是废物?”姬水柔的话语毫不留情。
她已经想要送客了,觉得自己和齐一门的人说话有些累。
这个叫齐传生的人来的时机太巧,刚好是秦画走后。
而且,他话里的目的性也太过于强烈,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说客。
这个时候,齐传生已经感觉四周出现了七道实力强大的气息,慢慢朝他围了过来。
他的心里也传来了一道催促声:“快走,我们再拖就走不了啦。”
齐传生叹了口气,颇为失望的同时无限唏嘘。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诀别其实也是一种选择。
他对着王后拱了拱手:“王后,多有叨扰,老朽告退!”
姬水柔大方地将小手一挥,送客道:“您老慢走,出门抬脚,别闪了腰!”
齐传生微微一笑,身形一阵扭曲,化为一团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看到这一幕,姬水柔心惊肉跳,觉得刚才她有些托大了。
这个人有修为,而是是能够瞬杀她的修为。
天啊,刚才自己都在这个人面前撒了一波什么样儿的泼儿?
姬水柔内心微微震惊,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些后怕,觉得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莫约是十息之后。
一阵黑雾扭曲,齐传生出现在了西秦的边界处。
他回头看了一眼西秦,叹了口气。
之后他看了眼北方,眼中流露出一丝慈悲和伤感。
就在这时,他的嘴里传出了一道扭曲的恶魔之音。
“你什么时候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
齐传生说道:“你我早已约法三章,到了日子,我自会将身体交给你。”
恶魔之音提醒道:“你不能去生财城,哪里真九境修为的人太多,你会被发现的。”
齐传生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你害怕被发现,我可不怕。”
恶魔之音讥讽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要说得好像我比你次一等一样,你可别忘了我是因何而生!”
于是乎,西秦边界处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一个老人自言自语,一边怪叫,一边否定自己,好似神经错乱。
第五百章 把你们的东西都交上来
一夜大战。
第二天拂晓,鸠浅摘到了第二朵地狱勾魂胆。
鸠浅出手,自然是必杀。
那两只狼王很强,但是鸠浅是一个妖兽猎人,深谙猎妖之法。
在鸠浅的神法与诡术之下,两只狼王先后倒在地上。
鸠浅将狼王的尸体拖着在城里到处走,直到狼王的尸体中再也流不出一滴血。
这一次鲜血覆盖的范围较之第一次的那个东北郊区要小上不少,但是好在有收获。
鸠浅将地狱勾魂胆递给秦微凉后,一把掀开了她的衣服。
“喂,你干什么?”秦微凉顿时大惊失色,对着鸠浅怒道。
鸠浅一手抓住秦微凉的两手,视线落到了她的腰上:“别动,我看看伤口。”
秦微凉一夜重伤,不但没有丝毫好转,伤口还在恶化。
很显然,这种吐息的灼烧是无法通过弥补灵力或者仙气就能恢复的。
鸠浅唤来雷跳,御使雷跳变化出一只小匕首,对着秦微凉说道:“熟了的肉不要舍不得,我割下来了啊?”
秦微凉红着脸蛋,紧锁眉头,点了点头。
唰!
“嗯~”秦微凉紧咬嘴唇,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匕光一过,秦微凉整个腰侧所有赤红溃烂的皮肉便被割掉,露出了腹中的内脏。
被割掉的皮肉离开了秦微凉的身体后,还没落地,在空中便被其中蕴含得吐息能量焚烧成了灰烬。
鸠浅看到秦微凉腹中死伤的肾脏肌体后,眉头一扬,随后变得有些凝重。
这狼王的吐息,不只是伤及了秦微凉的皮肉,还烤坏了秦微凉的肾脏。
其威力之大,超乎想象。
鸠浅看着秦微凉,对着秦微凉发出一声怪笑,惹得秦微凉顿时迷惑。
就在这时,趁秦微凉的注意力被转移,鸠浅快速伸手,瞬间将秦微凉损坏的肾脏掏了出来。
“啊~”
一颗肾脏被掏,秦微凉当即痛得发出一声怒吼,脸色苍白如纸。
“鸠浅,你能不能动手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刚才猝不及防,都快痛昏了。”秦微凉胸口去微微起伏,显然身体上的疼痛钻入入骨,将她折磨得不浅。
鸠浅轻轻一笑,松开抓住秦微凉的手,然后双手贴于秦微凉的伤口之上,暗施断痛续疗,口里说道:“微凉,没了,现在重新长肉就好了。”
感受着伤口处新肉生出的痒痛感,秦微凉知道鸠浅这是在消耗大量能量来为他疗伤。
不过她有一丝疑惑,对鸠浅问道:“你大战了半夜才勉强杀死两只狼王,然后还花费了那么久的时间给土地染血,怎么现在还有多余的能量来为我疗伤?你不用休息的吗?”
鸠浅闻言心里一暖笑了笑,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染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我现在体内的能量是充盈的。”
秦微凉听到鸠浅的话顿时尴尬无比,有些汗颜。
她昨天为了抵御狼王吐息残留于她身体的灼烧感,体内的仙气已经亏空了,现在才勉强算是恢复了一点仙气。
生肉不同于断骨,完整的器官重生也不同于恢复部分器官,总的来说时间花费会少一点。
一会儿后,鸠浅手掌恋恋不舍地从秦微凉柔软的腰肢上拿开,秦微凉的伤势从表面上看已经恢复完毕。
“搞定。你又可以活蹦乱跳了。”鸠浅随意将手擦了擦鼻子,觉得真香。
伤势好了,但是大家是知道的,断痛续疗有后遗症。
所谓后遗症,就是那种附带的疼痛感,这种疼痛感一般会依照具体伤情疼痛个一到五天时间不等。
秦微凉感到还萦绕在那里的疼痛,十分不解,问道:“鸠浅,你这到底是治好了还是没有治好?我那里现在还痛。”
鸠浅拍着胸膛保证道:“绝对没事了,疼痛只是小小的后遗症。疼痛可以提醒你那个地方受了伤,以后要多注意点。是好事。”
秦微凉将信将疑,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觉得除了疼痛之外确实没有大碍,心头挂上一丝喜悦。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秦微凉看着极乐城,对着鸠浅沉声道,“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搜光一座极乐城大概需要三个半月。”
昨天一天一夜的战绩,是两朵地狱勾魂胆。
按照已经搜过的面积来说,大概占据整座极乐城的百分之一。
看在已经掌握方法的情况下,乐观估计,三个半月能搜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中途还得没有强敌干扰,他们还得像铁人一样不眠不休。
鸠浅这个时候突然觉得地方大了还是麻烦啊,阴阳眼中世界还是一片对着他怪笑的鬼脸花。
无处不在,看得见摸不着,白让人心里痒痒。
“要不找点帮手?你的任务应该是炼制造化玄元丹对吧?你不缺其他的材料吗?造化玄元丹的炼制应该不只是需要地狱勾魂胆吧?”
鸠浅连续问了秦微凉好几个问题,一下子点醒了她。
鸠浅说的一点没错,秦微凉的任务就是炼制造化玄元丹。
至于炼制造化玄元丹需要的其他的材料,她也确实没有。
不过其他的材料西秦应该有存活,相比而言并不稀有。
想必大概是为了中和地狱勾魂胆的药性,增强服用者的适应范围才加入的。
秦微凉思索一番,觉得这一趟寻找帮手很有必要。
于是,她说道:“走吧,回生财城找帮手。”
“生财城?不去小西都吗?生财城哪有我们的帮手?”鸠浅疑惑地问道。
秦微凉转过头来对着鸠浅狡黠一笑,说道:“百越不是有十一个九境的仙人吗?反正是你的手下,我看他们挺闲的,借来用用呗,算我欠你的人情好不好?”
欠鸠浅的人情,秦微凉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鸠浅嘿嘿一笑,揶揄道:“微凉,你怎么不劳烦西秦的人啊?怕他们跟你抢功劳吗?”
抢功劳?秦微凉有些诧异。
她只是不想大乱军师的计划,她感觉西秦的那些个大将没有一个是闲着的,个个都有任务在身。
不过真话不可以说出来,秦微凉知道怎么样让鸠浅乖乖听话。
只见秦微凉抓住鸠浅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好似撒娇般的说道:“嗯嗯,鸠浅你真聪明,猜的真准。你就帮我帮到底好吗?”
“嗯嗯,好好好。”秦微凉这一手摇的是鸠浅心都化了,那一句你真聪明也将他的心塞进了蜜罐里,顿时三魂没了气魄,只知道傻傻地点头。
秦微凉开心地笑了,抓住鸠浅的手就往生财城跑。
......
封家驻地。
鸠浅和秦微凉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一回来就召集齐了所有的仙人。
然后将大致的来意对着众人说了一遍,大概就是让他们帮他俩清一回城。
秦微凉有些忐忑,站在屋外,来回踱步,有些害怕鸠浅遭到拒绝。
她倒不是对鸠浅没有信心,只是这一次的鸠浅他不仅仅是让他们出力,还让他们出钱。
路上鸠浅问了一句秦微凉炼制造化玄元丹还需要那些材料,本来是西秦秘药的,秦微凉不该告诉鸠浅。
但是,秦微凉当时心情太好,想着鸠浅反正也不懂炼制方法和调配比例,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谁知鸠浅一过来就冲着这些北越的仙人们伸出了手,其实西秦是有这些材料的。
果不其然,这些北越的人一听到鸠浅说出这些材料要多少交多少时,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秦微凉站在外头,可谓是急死了。
她觉得鸠浅太不会做人,这是求别人帮忙还要别人大出血啊!
鸠浅此时坐在厅中,给了众人考虑时间,等待着众人给予答复。
当然,鸠浅主要是在等着收东西。
此时木屋中,加上裴三千姐妹和平一洛,一共有十八人。
鸠浅封家这边四人,十一个九境仙人,然后就是江溪桐为首的三个人仙境强者。
一共十八人,除了鸠浅这边的几人,其他众人还是有些犯难的。
鸠浅所说的材料种类可不少,全部交出来那可就是拿出家底,掏了老本儿啊。
最重要的是,鸠浅说有多少交出来多少,这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众人等待的时间不算很长,这个过程中江溪桐一直在偷偷观察鸠浅的神色。
当然,鸠浅肯定还是那一幅死做美梦的样子,脸上露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什么我有实力我自信啊,什么我这是对大家的试探啊等等信息都没有,只有一副我等着你们掏宝贝给我的痴呆相。
江溪桐顿时觉得自己被鸠浅打败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神色里一点信息都不给的仙人。
于是乎,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后,江溪桐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公子一次性要这么的仙药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炼制...你问这个干嘛?让你们给你们就给就行了,多的我会还给你们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等级的仙药我上次直接全扔给封家了,是不是平老哥,对了,平老哥,封家的也得拿出来,我急用。”鸠浅差点把造化玄元丹几个字脱口而出,好在反映了过来然后顺势对着平一洛嘱咐了一句。
“哈哈哈哈,小兄弟哪里的话,封家的都是小兄弟的,都在我这儿,你随便拿。”平一洛豪气干云,抚须笑道。
鸠浅的话蕴含了很多信息,无一不让江溪桐感到欣喜。
首先,鸠浅是为了炼制更好的丹药,虽然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主药材肯定不是他们提供,他们提供的顶多是辅助类的药材。
其次,鸠浅很大方,这种等级的他看不上,所以没有,换句话说,他们穷了就不用担心了,鸠浅会给他们配好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鸠浅急用,常言道救急不救穷,锦上添花赶不上雪中送炭,这个时候是取得鸠浅信任的大好时机啊!
相同这一切之后,江溪桐当机立断,跪在了鸠浅身前。
只见她跪下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北越的那些个人精儿一眼,那些仙人顿时明白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地跪在鸠浅身前。
“公子在上,我等愿竭尽全力帮助公子。”
众人齐声高呼,惊得屋外站立的秦微凉身体一抖。
鸠浅见到这一幕开心得哈哈大笑,一边将手往上勾一边说道:“都起来起来,我不喜欢看你们跪来跪去,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众人闻言心中大喜,纷纷起身,向江溪桐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江溪桐最得意,一边让大家赶紧会准备仙药一边对着鸠浅说道:“公子,我们三个可否能帮上你们的忙啊,斩杀妖兽小女子不拿手,但是在各位忙碌之时,温酒倒茶还是很在行。”
鸠浅本来不打算带人仙境的人过去的,但是想到了裴青丝,然后一听江溪桐的这话,顿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估计到了极乐城,即使有这么多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搜完的,时日一长裴青丝也只能做做帮忙撒撒血,然后给大家备备茶的打杂事务。
裴青丝可是他鸠浅的侍女,让她伺候别人鸠浅是肯定不乐意的。
这样看来,带一两个侍女打打杂很有必要嘛!
于是鸠浅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说道:“好,你一个,然后你再挑两个女的,能歌善舞的最好。估计到时候天天杀妖兽大家也会烦的。”
江溪桐喜出望外,媚笑道:“公子您就放心吧,奴婢以前干啥的您也清楚,包管让各位大人疲劳时赏心悦目。”
说完,江溪桐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鸠浅,嗖地一下就离开了木屋,不见踪影。
不得不说江溪桐的聪明才智在座的众人无人可及,晚一步离开木屋的那些族中有待嫁的女子的仙人听到江溪桐这话,顿时悔得巴不得将自己的女儿也带过极乐城去打打杂。
鸠浅如今在众人眼中可是一个隐形的大富豪,天知道他能用他们拿出来的低级仙药整出什么高级的丹药啊?
现在混个眼熟,保不准以后鸠浅心情一好随便赏几颗下来,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比巨大的财富啊!
世上没有后悔药,正当他们怀着试探的目光朝鸠浅看过来的时候。
鸠浅直接问道:“干嘛?还不去准备仙药,快一点,拿好了我们就出发。”
得!
一句话堵死了他们想说的话。
“这就准备,这就准备!”
他们相视一眼,害怕引起鸠浅的反感赶紧离开,心中懊悔不已,只觉得脑力没有江溪桐灵光,吃了闷亏。
鸠浅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他发现一个女子从始至终都站在厅中没有挪步。
正是柳家的家主,柳郁郁。
鸠浅眉头一皱,说道:“你还不去准备东西,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开后门吧?上次你阴我毁我的名誉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想起上次柳郁郁傻乎乎地在顾玉城中娇-喘的事情,鸠浅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他在封家的那一群凡人眼里就是一个觊觎他们封家的女孩子身子的下流胚,柳郁郁这一叫倒好,更是引得那些是非不分的凡人暗地里戳他鸠浅挺直的脊梁骨。
差一点把鸠浅给气死了!
这个时候还想走后门儿?
那鸠浅可不乐意!
然而,一切均非鸠浅所料,听到走后门三字,柳郁郁立即脸色羞红,咬紧了嘴唇,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鸠浅有些疑惑,挖了挖鼻孔,直接说道:“有话就说,别在这儿装可怜,我对女人一样下得去手。”
闻言柳郁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更红了,吱吱呜呜半天后说道:“公子,我柳家,柳家......”
柳郁郁在那里杵着,柳家柳家了半天,就是不说后话,鸠浅眼神一瞪。
柳郁郁快速说道:“我柳家没有。”
“什么没有?”鸠浅疑惑,不知道柳郁郁在说什么。
“没有你要的那些仙药,几乎是一株都没有。”柳郁郁咬住嘴唇,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一句十分让她脸上无光的话。
不管在哪个世界,让那些个人上人承认自己的贫穷都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柳郁郁说出这句话是,真是觉得列祖列宗的脸都被她一句话丢光了。
鸠浅要的仙药等级不算很高,三阶到七阶不等,只有一种八阶,连一株九阶的仙药都没有。
对于一个曾经在北越挂的上名字的大家族来说,是不应该拿不出来的,或者说拿不出来是很丢脸的。
鸠浅一下子变得沉默了下来。
柳郁郁顿时惊慌失措,以为鸠浅是在怀疑柳家的忠诚,顿时以头抢地跪在了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快速地对鸠浅解释道:“实在不是我不愿意,我爷爷重伤时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库存积蓄,现在整个家族手中几乎就只剩下一点点灵石了,公子我愿在极乐城中竭尽全力以报公子......啊!”
柳郁郁正说得声泪俱下,突然感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巨力,下意识痛呼一声,然后摔得个狗吃屎,四仰八叉,斯文扫地。
鸠浅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到了她的身后,可能是觉得她屁股撅的太高了有些不雅,于是抬腿给了她一脚,帮她调整了一下姿态。
厅中人数不少,除了刚刚走进厅中然后呆在门口的秦微凉外,还有一直未曾离去的裴家姐妹,以及平一洛。
柳郁郁捂住自己的大屁股呆坐在地上,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清晰被踹感,眼睛瞪得贼大。
她万万没有想到鸠浅这个人色胆包天还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地对待她。
她真想一手指着鸠浅的鼻子,厉声质问这个下流之徒一句:你这个男人完全不要脸的吗?
其实,鸠浅确实有点不要脸,甚至是他不知道这种脸有什么好要的。
踹一脚就踹一脚咯,就是欺负你,怎么着?
有本事你踹回来啊!
嗯,这就是鸠浅此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只见鸠浅意犹未尽地悠悠收回脚,仿佛大仇得报,心里舒爽至极,脸上带笑地说道:“那一夜你爷爷死的时候我在场,不用你在这里解释。你柳家穷成这样怎么其他北越的家族也不管管呢?难不成你柳家行事作风古怪,不与他们来往,很不合群?”
听到鸠浅的话,柳郁郁顿时怒不可遏,大声谴责道:“就是因为他们抬高价格卖给我柳家疗伤的丹药才会导致我柳家卖这卖那,最后沦落到这幅田地的,指望他们我柳家宁可饿死。”
柳郁郁像是被他的话踩中了尾巴,气势和先前大不一样,姿态强硬无比。
原本打算教育她一顿的鸠浅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扬。
哎呀!
柳家挺有骨气的啊!
鸠浅瘪了瘪嘴,心说自己早该知道的,柳郁郁明知打不过我还要为弟弟报仇这一点就挺有骨气的。
于是,鸠浅不再看她,对着一边的平一洛说道:“平老哥,你兜里有多少。”
平一洛听到鸠浅突然对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凑到了鸠浅耳边低语了几句。
鸠浅点点头,说道:“你把这个数字记在柳家的头上,就当做是柳家贡献的。反正造化玄元丹封家人现在也用不上,算在封家头上也屁用没有。”
平一洛闻言大惊,失声道:“你是要炼制造化玄元丹?”
“嘘!别声张。平老哥你大嘴巴!”鸠浅顿时捂住平一洛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
平一洛片刻失神,震惊地看着鸠浅,静静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造化玄元丹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西秦秘药,多少人一生难求一颗。
鸠浅这是要批量炼制啦?
平一洛感到天都要变了,一时间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发现裴家姐妹的表情也和他相差不大。
只有刚刚进门的秦微凉脸色一黑,恨不得将鸠浅的嘴巴撕烂。
说别人大嘴巴,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嘴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呀!
当然,此地被消息震撼得最懵逼的还是坐在地上的柳郁郁,她呆呆地看着鸠浅,仿佛是在绝望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这个下流不羁的男人,不仅自己掏腰包帮她上供了仙药,还将造化玄元丹这种无上秘药当平常物笑谈。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柳郁郁胸膛中的那一颗原本就吊上了鸠浅这颗歪脖子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是绑在了鸠浅身上。
已然沦陷!
第五百零一章 分配任务
柳郁郁的心路历程,鸠浅是不知道的。
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像是吓傻了一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呆滞,怂得冒泡儿。
于是,鸠浅有意吓她一下,突然猛的脚一跺,一下儿就将柳郁郁惊醒。
“怎么?你对我的安排有意见?”鸠浅挑眉问道。
“意见?没有没有没有!”柳郁郁愣了一下,立即反应了过来快速摆手。
意见她是一丁点儿都没有的,她现在都快被鸠浅这个大坏蛋给感动哭啦。
如果不是这里的几个女人都在这里用眼神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的话,她真想跳起来狠狠地亲鸠浅几口表示一下内心的感谢。
鸠浅见柳郁郁没有意见便收回了目光,随意瘫坐回江溪桐特意为他准备的巨大长椅子上,拍了拍椅子,给裴三千使了个眼色。
裴三千顿悟,赶紧欢快地跑过来乖乖坐好,随即准备任由鸠浅头倒下来枕在自己丰满的大腿之上。
不知何时开始,裴三千都已经变得希望鸠浅枕在她的腿上了。
以前的那些个时候,她还总是恨不得将鸠浅一把推开,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然而,秦微凉在场,鸠浅还这么‘随意嚣张’与‘放荡不羁’,那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只见鸠浅在脑袋即将落到裴三千的大白腿上时,秦微凉一个手快直接揪住了鸠浅的耳朵,就像鸠浅揪裴三千耳朵的那样将鸠浅提了起来。
当时痛得鸠浅是觉得自己耳朵要没了,然后还没有喊出声鸠浅便发现秦微凉将他扶着往里外一边倒去。
在他的脑袋轻轻地落到了一双陌生的大腿上后,秦微凉的手从鸠浅耳朵上松了开来。
鸠浅往上一看,从下往上一瞧,两团阴影的上方是一张带着面纱的俏脸。
是秦微凉!
她居然主动让自己枕在她的腿上!
靠!
鸠浅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到了外面,陶醉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这可能像梦境一样不真实的快乐。
鸠浅进入状态极快,以至于一下子就将原本开开心心的裴三千整的是失落得透心凉。
但是,裴三千是一个倔强的女子。
她怒上心头的时候才不管秦微凉是谁的心上人,立即指着秦微凉的鼻子破口大喝道:“你抢什么抢,鸠浅一直都是枕着我的腿睡的,你知道他要什么吗?他要遮光。你这一望无际的平原遮得住什么?也好意思往上凑?你问他答不答应?”
裴三千一边说还一边对着秦微凉示威性地挺了挺胸,好似在说:
你牛什么牛?
我有奶,你有吗?!
然而,裴三千只是在倔强,鸠浅现在心都在秦微凉身上,是不可能帮她说话的。
“我答应啊!”鸠浅害怕秦微凉被裴三千一气之后便起身离开,刹那间便开口拆了裴三千的台。
裴三千当即是气得脸色通红,怒得原地跺脚,恨不得一拳锤死鸠浅这个狗东西,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然而,在裴青丝和平一洛的帮劝之下,裴三千火气再大也注定无处可发。
就在裴三千想要一把鸠浅抢回来的时候,江溪桐火急火燎地带着一群仙人冲了进来。
“公子,人和物我都准备好了,这是物品名单还有数量。我呀,挑了两个音轻体柔,歌舞笙箫样样在行的......”
江溪桐跳进厅中,看见裴三千火气冲冲地模样,顿时闭上了嘴。
“我是不是来的时候不太对?”
江溪桐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想要转身就走。
然而那些个北越的仙人就跟在她的身后,簇拥着她进的门。
于是,她一下子又随着人流冲了进来。
北越十一位九境修士,除了柳郁郁之外全部都是男性。
男的嘛,基本都是大老粗,仙人也不例外,一百个男人里面有五到八个男人有第二个脑子能兜住一点情商就不错了。
他们的直觉不如江溪桐的那般敏锐,进了门儿还不知道这里气氛不对,直接就站回了原地,等待鸠浅发落。
这一来二去,江溪桐也只好站在属于她的地方,一直低着头,脸色尴尬不已。
她内心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毛毛糙糙的进任何一个大门了。
搞不好啊,里头就有什么男女大戏正在上演。
今天,算她没走出去!
不过,鸠浅觉得这些爷们救了他一命,快速地从秦微凉的腿上挪开,坐起身子,不着痕迹地将裴三千对他伸出的手用大手包住压了下去。
算是与无声之中制止了这一场闹剧,也免了裴三千的一顿打。
鸠浅咳嗽了一声,示意可以开始说正事了。
江溪桐人精,将储物袋和名单全部都交给了鸠浅。
鸠浅拿过,看都不看一眼,顺手将名单递给了平一洛,然后将储物袋交给了秦微凉。
鸠浅说道:“平老哥把封家的加上去,汇个总,然后待会到了极乐城记录一下每一位族长的战绩,最后以数据定奖励,再交给我。”
平一洛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这一行中他的任务是什么了。
然后,鸠浅看向众人,问道:“大家准备好了没有,武器啥的可能需要备一点,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此间众人都是杀妖的好手,对于斩杀妖兽需要作何准备早已内心一片通明。
江溪桐颇具有英气地抱拳一礼,郑重道:“回公子,一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好!快去快回!我们这就走!”
鸠浅正打算离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现在把所有人都带走了,封家驻地岂不是一个九境的人都没有了吗?
万一被人偷了家怎么办?
于是,鸠浅环顾一周,看向了裴三千。
“裴三千,嘿嘿嘿嘿,你留下守家如何?”鸠浅笑道。
“不!”
裴三千闻言突然激动,小嘴骤然紧绷,立即生出一幅鸠浅再敢提这句话就要让鸠浅好看的样子,大喝。
鸠浅被裴三千这一喝吼得身体一怔,立马明白她还在生刚才的气。
显然,裴三千很不开心。
其实,鸠浅没有别的意思,让她留下来只是觉得她修为不低,然后他也比较放心。
就在这时,一直喜欢当和事老的平一洛站了出来。
他一边将名册偷偷交给裴三千,一边对鸠浅说道:“我来守家吧,我对斩杀妖兽基本上是没有一点经验,与人打交道我在行,真出了什么事,我帮你们拖住。”
鸠浅知道他这是在帮助大家解围,顿时拍了拍平一洛的肩膀,说道:“有我在,除非平老哥你真的是没天赋,不然我一定把你推上真九境。”
平一洛其实只是顺手帮个小忙,万万没有想到鸠浅这么厚道,一下子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承诺,当即是喜出望外。
“小兄弟你放心,你们去吧,保管你们回来的时候,这里一切安然无恙。”平一洛志得意满,拍着胸腹保证。
鸠浅很满意,伸手摸了摸裴三千的头,安慰道:“哎呀,乖啦,秦微凉又不是抢你侍女的位子,这么激动干什么?待会儿平老哥的人物就交给你啦,别丢你公子我的脸,好好干。”
裴三千看着鸠浅的笑脸,心里的怒气顿时消散一空,乖乖地低下姿态,点了点头。
呼~
女人,果然哄一哄,万事大吉。
一切搞定,鸠浅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出发。
众人欢快地启程,每个人脸上都带有一丝笑容,仿佛前方有宝物在等着他们。
莫约一刻钟之后。
鸠浅和秦微凉停在天上一脸不快地等待。
这些人的修为跟鸠浅和秦微凉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鸠浅和秦微凉蒙头在前面飞,就一会儿身后的人就不见了。
就他们这速度,好鸡眼儿慢啊!
莫约三息之后,众人慢悠悠地跟了上来。
鸠浅看着队伍最后面的那几个气喘吁吁的女子,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江溪桐带来的四个女娃娃,大部分都是人仙境界,甚至有一个还是神玄境界。
她们身材不错,然后有几分姿色,可能还个个身负绝技。
但是飞行速度是真慢。
鸠浅释然了,反正她们也不是过去打架的。
其实,这四个人只是代表了最慢速度,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足够快了。
鸠浅没有全速前进,秦微凉都跟上了,说明裴三千也应该跟得上。
诶~话说,裴三千为何也在后面的队伍当中呢?
鸠浅看到了裴青丝,明白了过来。
裴三千要照顾妹妹。
“实在抱歉,公子,拖累了您的速度,都怪我们几个实力低微。”
江溪桐察觉到了鸠浅等待得不快,但是这也没办法啊,她们本来就跑不过鸠浅。
鸠浅捏着下巴想了想,有了。
他可以变成凤凰啊!
既快,还可以帮他们省力,到时候进了极乐城就直接开干!
鸠浅对着众人,着重看了几眼那几个女子,说道:“我带你们过去,等一会儿你们所有人都紧紧抓住我身上的羽毛。”
说完,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鸠浅闭上了眼睛,好似在施展什么术法。
一息,两息,三息......
十息时间过去了,鸠浅感到十分郁闷,怎么感受不到体内的妖力了呢?
鸠浅觉得奇怪。
于是,他不信邪,继续催动血脉之力。
秦微凉见状心中突然一惊,秦贺当时跟她提过一嘴,她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因为鸠浅体内的血冷了?
看着鸠浅无法进行妖化,秦微凉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心痛。
她下意识觉得这是因她而生,向前一步,想要告诉鸠浅真相。
就在这时,鸠浅忽然展开了双翼,一下子变成了一只身长十丈的巨鸟。
“靠!今天就催动一个血脉之力,居然憋得老子火气都来啦!”
鸠浅不知道他的体内发生了什么,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看到鸠浅重新变成了一只凤凰,秦微凉下意识捂住了小嘴,万万没有想到鸠浅居然只靠自己的意念就重新将冷却的血热了回来,差一点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不过还好她情绪掩藏得极妙,又带着面纱,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众人看到这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凤凰,呆在了原地。
他们只知道鸠浅可能体内有妖族的血脉,对鸠浅的本体完全没有概念,此时头一回见到震惊无比。
鸠浅看他们杵在那里看他,顿时笑了,催了一句:“别看了,我是凤凰,赶紧上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众人闻言顿时回过了神,争先抢后地跳上鸠浅的背。
特别是那几个女子,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鸠浅的羽毛里,小脸都红扑扑地,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坐稳了!”
待到众人全部登上自己的背,鸠浅大喊一声,振动了双翼。
只一刹那,众人便感觉他们纵横到了百里之外。
这只凤凰的速度,远胜于他们。
裴青丝整个人都躲在鸠浅的羽翼当中,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激动地说道:“公子真棒!你带我们飞得好快呀!”
“哈哈哈哈哈,那当然啦,我可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鸠浅听到夸奖后喜悦不已,激动得加速振动双翅,于是飞得更快了。
莫约一两个时辰之后,众人到达了极乐城。
常言道心情好,跑得快,鸠浅这一次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不少。
鸠浅觉得就是因为这个道理,裴青丝的小嘴嘴会说话,一路上夸个不停,他喜欢。
到达极乐城后,鸠浅带着众人落到了先前他们已经搜寻过的地方,指着那一地还没有完全被尘烟覆盖的血迹,对着众人讲解到。
“你们看那里,全部都是血看见没。”
“记住,你们要做的就是这个,按照一个一个区域的地毯式搜杀。”
“一个区域没杀完,不许到下一个区域去,这个很重要,我要做记号。”
“遇到活物,除了人,当然这里绝对没有人。”
“其他的不管是什么你们都给我杀,一个都不许留。”
“只要是有了等级的妖兽,哪怕是一只蚂蚱,也给我弄死。”
“我们一共有,数一数,刚好二十。除开我和秦微凉,你们就十二加六。”
“正好,九个人一组。六个凡上境界的人组队,然后带上三个九境之下的女子。”
“我看看,刚好有八个女的,那就是每个队伍是五男四女。”
“九境的各位家主包括你,裴三千。”
“你们就主要负责杀,一股脑地杀,见神杀神,见妖杀妖。”
“对了,要计数啊。”鸠浅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裴三千记一队的数,柳郁郁记二队的数。别的不用记,就记八阶极其以上妖兽的数量就行。”
“九境之下的就尽量不要动手,负责补一些妖兽无法动弹的刀,然后将你们肉眼能够看到所有地方全部撒上血液。”
“就这样撒,这个间隔,不要用血铺地,铺地的话再多的妖兽也肯定不够。”
说着鸠浅做了个示范,众人点点头。
“对了,我先说好,这个城池中有九阶妖兽,实力强大无比。”
“你们从北越出来的,应该明白九境妖兽意味着什么,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们九个人一组的原因。”
“务必不要受伤,记得团队合作,更不要丢掉了小命。”
“我丑话先说在了前头,我的最终目的就靠着我们这一群人把这个极乐城中所有的妖兽都杀了。”
“所以,你们不要为了赶时间而心急,谁要是因为大意受了伤。”
“哼哼哼~女的统一跪在地上撅起屁股让我踹,踹到屁股变大一倍为止。”
“我的力气一般都是用得多大,你们可以问问柳郁郁,她清楚得很。”
众女闻言一脸惊恐,迅速看向柳郁郁,柳郁郁慌忙摆手。
疯狂示意她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没人会信她,皆对她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她羞愤欲死,低下了头。
鸠浅继续自说自话。
“男的嘛,你们都是一族之主,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
“我就不踹你们了,直接扣你们的战绩。”
说到战绩,鸠浅邪恶地笑了起来。
“战绩还是有点重要的,具体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心里有底。”
众人会心一笑,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鸠浅确认大家都听明白了,大手一挥。
“出发!”
众人对着原本分配好的区域,分成两队,四散而去。
就在这时,苦等了半天还没有等到鸠浅分配任务的秦微凉顿时看向了鸠浅。
“我们可是队伍里顶级的战斗力啊,你怎么把我们两个都排开啦!”秦微凉心说你这破安排,太挫了吧!
其实,鸠浅的想法还是不挫的。
他该想到的他都想到了,秦微凉没有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鸠浅摆了摆手,说道:“问你啊,你最多一次能同时炼制几枚在造化元丹?”
秦微凉一听这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说我其实没有炼制过造化玄元丹你信嘛?”
“啊?”鸠浅顿时大惊,鼻子眉头挤到了一起,“你是逗我吧,你这还是学习炼丹吗?”
那得浪费多少地狱勾魂胆啊,鸠浅一想就觉得他心疼。
秦微凉快速解释:“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知道该怎么炼丹。但是你知道的,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地狱勾魂胆,怎么会练过造化玄元丹嘛!”
鸠浅了然,说道:“会炼丹那就好。你听我的,你现在材料充足,马上就开始着手炼丹,我估计地狱勾魂胆不会断货,可以让你不停地进行实验,尽快提高炼制成功率。地狱勾魂胆可不是普通仙药,可遇不可求,浪费就太...浪费了。”
秦微凉明白了鸠浅的意思,找了个清净地儿呆住:“那我试试。”
鸠浅点了点头,跟随众人的脚步,加入了战场。
鸠浅的任务只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那就是在血泊之中寻找地狱勾魂胆。
除此之外嘛,鸠浅还将神识散的很开。
他要确保在第一时间能够发现九阶妖兽的踪迹,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于是乎,轰轰烈烈的屠杀与令人兽血沸腾的搜寻,开始啦!
第五百零二章 极乐之景生花王
鸠浅对这个世界上的生灵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大概就是那一次在百越城时的斩尽杀绝了。
而在此时,看到众人一鼓作气地屠杀四处奔窜的妖兽,鸠浅突然觉得他做的那点坏事相比于曾经发生在极乐城中的惨剧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极乐城,原本住的都是西秦的子民啊。
这样一座城,最起码有个上千万人吧,全没了。
妖兽占据了人类的家园,还住上了人类的房子,给鸠浅的感觉就是像看到人住鸟窝,十分违和与怪异。
墨海境内山林纵横,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和无人绝境,理论上来说根本不缺地方给妖兽繁衍生息的。
即使如此,目前大地之上的部分人族还是被妖族追赶得无处容身。
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鸠浅望着赤红的大地,心里有一丝难过。
相比于妖兽,即使有感情的人有时候十分卑鄙,但是依旧比饿了就到处乱咬的妖兽可爱得多。
鸠浅看了眼正操纵着丹火尝试炼制造化玄元丹的秦微凉,闻到了一股淡香。
丹成了?
鸠浅心头闪过一丝窃喜。
然而,下一刻。
“嘭~”
丹药爆炸的声音,丹火倒卷,将秦微凉的面纱烧得个灰飞烟灭,青丝杂乱。
失败了。
炼制第一颗造化玄元丹终究还是不能期望太高,鸠浅内心微微抽痛。
他还以为失败的丹药能留下一点残骸,想着就算失败了他也可以捡起来吃了,没想到直接爆炸~
哎,玉石俱焚何苦呢!
这时,重新振作起来的秦微凉没有丝毫气馁,平静的脸色好似视地狱勾魂胆如无物,快速凝聚丹火开始进行下一次的炼制。
鸠浅满意地点了点头,炼丹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秦微凉整个炼丹过程里表现出来的沉着,很专业。
鸠浅对秦微凉已经完全放下了心来,重新落眼回那一片血泊当中,集中精力寻觅地狱勾魂胆的踪迹。
众人已经不知疲倦的杀了一整个下午了,然而妖兽四处奔逃,加上数量太多,众人还是花了一下午才将那两片地方清理干净。
负责在人后撒血的女子速度还是有些慢了。
人不能夺他人生财之本,鸠浅笑着打量这几个姿态妖娆的女子的身段,没有前去帮忙。
于是,在三个女子撒血的时间里,战斗停歇的诸位仙人围好那一片区域后便就地开始了恢复仙气,为下一波的屠杀做准备。
夜色笼罩大地的前一刻,女人的任务终于完成。
她们眼睛都要看花了,重复做一件到处撒血的事情都觉得脑子不够用。
鸠浅扫视了一番那一片区域,在阴阳眼之下,视野中铺天盖地的鬼脸数量在红色的背景下逐渐减少,慢慢地化为一片又一片的空地。
鸠浅好一阵寻觅,找到了七朵至今还对着他惨笑的地狱勾魂胆,一把摘掉。
收获不菲,鸠浅心情有些愉悦。
一队的区域是七朵,那二队的呢?
鸠浅如法炮制,寻觅一番,摘到了九朵。
一个下午,十六朵地狱勾魂胆。
鸠浅开心之余掠过一丝沉重,这该是用多少西秦子民的生命换来的啊?
“算了,反正我也要保护一下西秦,拿了前辈们的恩惠也不算吃白食!各位亡灵,走好。”
鸠浅拿着地狱勾魂胆对着天地各处拜了拜,算是告慰一下逝去的亡灵。
天地间随着这一拜,鸠浅的视野中刹那间好似豁然开朗了许多。
鸠浅微微一笑,心说还是人念及一丝死后恩情。
“大家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继续。”
鸠浅对着众人大喊一声,众人点头相应。
鸠浅没出什么力,拿着十六朵地狱勾魂胆来到了秦微凉的身边。
“第二枚也失败了吗?”鸠浅将地狱勾魂胆递了过去,随口问道。
秦微凉好看的眉毛抽动了一下,斜了鸠浅一眼,一手拿过地狱勾魂胆的同时对着鸠浅伸出了另外一只玉手。
一颗橘红色的丹药浮在掌心,鸠浅的心脏猛地狂喜。
“你成功啦?微凉你真是个炼丹的天才,第二颗就成功啦!”
鸠浅原本没有对第二次炼制成丹抱有希望,此时忍不住喜出望外。
人就是这样:苦求不得时失魂落魄,不求而得时惊喜交加。
秦微凉得意地睥睨了鸠浅一眼,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
“算是成功了,但是这一颗丹药的颜色深了许多,你发现了没有?”秦微凉很快就收起了喜悦,问道。
这一点,鸠浅当然知道。
“微凉,这里可是一座死城,就算你练出的丹药是纯红色我都能接受。这些地狱勾魂胆还不知道吸了多少血才长大的呢!”鸠浅拿过丹药,东看西看,仔细打量一番后,放回了秦微凉的手上。
秦微凉原本是打算给鸠浅的,鸠浅的这个举动让她十分惊讶。
造化玄元丹都激不起你内心的贪婪吗?秦微凉内心闪过一丝喜悦。
就在此时,鸠浅说道:“你赶紧炼丹,他们可以休息你不可以,炼制成功之后就要摸索着何时一次性多炼制几枚,提高工作效率。我先溜了,你继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鸠浅屁股一拍,留下一个背影后扬长而去。
这混蛋,把我当做打工的了。
秦微凉顿时有些生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秦微凉很快就定下了心神,然后继续炼制丹药。
鸠浅说的没错,她现在需要的是效率。
鸠浅离开秦微凉这边之后便来到了众人的休息之地,此时众人已经整装待发,等待鸠浅的命令。
这时,北越中的那一个铸造大师对鸠浅说道:“公子,一下午都没有遇见一只九阶妖兽,接下来是夜晚,我们需要小心一些了。”
这个世界,夜晚的危险系数比白天高很多。
鸠浅点了点头,说道:“极乐城中的九阶妖兽数量有些多,今天见面没弄我们估计是看我们人多,到了晚上它们肯定会有动作,两队合成一队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搜杀,小心点,速战速决。出发。”
“是。”
众人经过短暂歇息,已经修整完毕,快速地进行了下一轮屠杀。
不得不说,北越的人不愧是北墙下来的人,斩杀妖兽的动作就是利落,低阶的妖兽绝对是一刀切,出招之后就不回头。
虽然他们的这种自信可能不太靠谱,但是鸠浅还真没找到幸存的漏网之鱼。
夜幕慢慢地笼罩了大地,漆黑无光。
天上的那一弯月牙,给极乐城添上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暗中蛰伏的强大妖兽也在准备反击了。
就在众人一鼓作气地搜杀之时,远处一堆枯草后,悠悠地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眼缝儿。
这是一只九阶黑豹,身形完美地融入了无光的夜色当中,此时它正紧盯着战场之中的几道身影。
突然,它发现了一个好机会。
那一个神玄境的女子,落单了。
于是乎,它收着一口气,远远地绕了一大波路,悄咪咪地摸到了离这个神玄境女子最近的地方。
蓄势待发,寻找破绽,攻击!
黑豹目露凶光,犹如一支离弦之箭,张开深渊巨口扑向了那个神玄境的女子。
其速度之快,神玄境的女子毫无察觉。
黑豹的爪牙距离女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见就要抓到女子的娇躯。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了女子身边将女子往旁边一推,挡在了黑豹的去路之上。
这个人自然就是鸠浅。
此时黑豹已经滞空,无法后撤,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对着鸠浅扑去。
只见鸠浅的嘴角划过一丝邪恶的笑意,黑豹心头一惊,感受就感到脖子处有些发凉。
“啊~”
黑夜中传来了那个神玄境女子迟来的惊叫声。
众人瞬间回头,于无边夜色当中,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空中有一道兽形黑影,黑影尚在空中时便身首离分。
然后,只见快速地几道蓝光细线闪过黑影的身躯,黑影瞬间变成了满天碎块,无力的掉落一地。
鸠浅面无表情地收回雷跳,做完这一切后扶住了尚在空中倒飞的神玄境女子柔软的腰肢,帮她稳定身形。
一息后,两人轻轻落地,发出一道轻微的踩踏声。
随着这一微不足道的声响,暗中蛰伏的强大妖兽心脏猛缩,急速散去,不敢逗留。
鸠浅松开手,重新手一招,幽蓝雷剑出现在手中,然后在众人的呆滞中只身一人追入了黑暗。
众人一阵失神,觉得这一幕有些虚幻。
半晌之后,众人相视一眼,自顾自地抬眉一笑,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儿。
那个神玄境的女子就像是被鸠浅的这一搂偷走了魂魄一样,呆呆地看着鸠浅离去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
“啪~吧唧!”清脆的一计巴掌声然后是抓住的声音!
“啊~呀!”神玄境女子娇躯剧烈一颤,立即发出一声带着疼痛的惊呼。
下手的正是被鸠浅折磨次数最多的裴三千。
此时不知为何,她正一脸不爽。
裴三千一拍一抓之后,将女子的魂儿给勾了回来,对她冷冷地说道:“愣着干嘛?你事做完了吗?”
神玄境的女子刹那便回过神来,对着裴三千歉意地一笑,捂住小屁股赶紧跑开,继续挪尸撒血,染红大地。
裴三千生气地鼓起嘴唇,望着鸠浅离去的方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死鸠浅,下流!谁的身子都摸!老娘我比她柔软多了!”
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转身而去,对待四处逃窜的妖兽,下手更狠了一分。
鸠浅追逃离的九阶妖兽而去,此时颇有些激动。
激动什么呢?
当然是刚才自己对那只黑豹的瞬杀了。
鸠浅没有想到他能做到这种事情,但是既然做到了就得欣然接受。
黑豹在接近那个神玄境的女子时,鸠浅确实看到了。
不过,很遗憾。
那只黑豹的速度实在太快,鸠浅一定来不及搭救。
但是世事无常,就在鸠浅焦急于无法赶到女子身前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整个世界变得通灵无比。
整个世界都轻了,声音消失,只有淡淡的微光,缓缓地从自己身边流淌。
那只黑豹的速度就像变慢了一样,在空中前冲的身子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快要抓住女子的时候已经恍若静止。
那一刻,鸠浅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是这个世界的时光变慢了。
他猛地看到此地变得人来人往,西秦男女拍鼓放歌,不论男女老少都欢快无比。
那是往日极乐城的极乐之景!
然而,刹那之后极乐之景就消失无影,此地再次变回了荒无人烟的枯城。
鸠浅突然便明白:这是此地未曾安息的亡灵相助,帮了他一把。
于是,他趁着整个世界慢了下来的时候,迅速赶到了那个女子的身边。
紧接着:推开女子,拔出仙剑,将豹斩首,分尸,碎魂,最后接住女子,一气呵成。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鸠浅刚好扶着女子落到地上。
之前的一切变慢的事物也在刹那间恢复了原来的速度,暗中蛰伏的妖兽猛然一动,出现在了鸠浅的神识探测范围之中。
鸠浅想要趁热打铁,内心狂喜,便直接对着黑暗追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害怕鸠浅诡异的手段,那几只九阶妖兽疯似的逃跑,期间头都不敢回。
鸠浅越追越兴奋,越追越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直到鸠浅开始醒悟,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引导他时,他已经知道了极乐城的最中心地带。
这里,曾经是那一只搏疯鸦的老巢。
上次秦画站在城外,远远对着这里砍了一刀,将搏疯鸦引了出来。
鸠浅抬头看去,不远处的一个高大的建筑物上正好有一道巨大的刀痕。
突然,鸠浅发现前方的妖兽停下了脚步,朝两边分散,露出了道路尽头的景象。
然后鸠浅便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这可能是极乐城居民最后的一处幸存者营地,宽阔的广场上白色的人类尸骨堆积成山。
在那白骨之山的顶端,一朵巨大的鬼脸花生长于其上,对着鸠浅轻轻摇摆着枝叶。
那是一株地狱勾魂胆的花王。
鸠浅在看到那个鬼脸的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有千万人在他耳边哭泣,哀嚎,惨叫......
那极端痛苦的声音刺激着鸠浅的耳膜,充满了愤怒,悲伤,怨恨与绝望。
就在这时,鸠浅心脏猛地一缩,感到一阵死亡袭来,身体下意识地一弯低下了头,同时侧眼往上一看。
一只手有利爪,浑身长满长毛的不知名妖兽从自己的头顶刺过。
自己的发丝飘散在空中,被利爪带动的狂风撕碎成灰烬。
这一幕仿佛在告诉着鸠浅:你幸好低头了,不然你的头就会像一个西瓜一样被洞穿。
鸠浅大慌,疯狂后退。
就在这时,原本被鸠浅追得一意逃窜的几只九阶妖兽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暗中探出了头。
鸠浅突然醒悟,这里的亡灵将他引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了解一下极乐城中曾经发生过的悲哀。
但是,他们的意志也同样使得鸠浅孤军深入,陷入了绝境。
鸠浅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真的鲁莽得都习惯了。
此时,鸠浅的四周,一共有八只九阶妖兽围了过来。
它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不停地转圈,好似是想将鸠浅所有退路都堵死,然后猫抓老鼠般的对鸠浅来个瓮中捉鳖。
鸠浅勾起了一丝冷笑,觉得这些妖兽还真是没有脑子。
自己会空间遁法都不知道?
妖兽数量太多了,被击中一下可能就会导致自己丧命。
鸠浅不会傻傻地选择和他们进行战斗。
逃是唯一的生路。
于是,鸠浅当机立断,选择了逃跑。
只见夜空中出现一道金色大门,嗖的一下将鸠浅吞入了门中。
然后,鸠浅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群九阶妖兽像是傻了眼一样对着圈子中间扑去,四处寻找都不见鸠浅的踪影。
最后,其中一只个头最大的妖兽勃然大怒,随手一巴掌将一只瘦小的妖兽拍飞,以来宣泄它内心的不满。
紧接着,同为九阶的妖兽心里不满,和旁边的妖兽扭打在了一起。
天上,全身覆盖着不死之火的鸠浅冷冷地看着城下这些没脑子的妖兽窝里斗,心中发出一丝轻蔑地冷笑。
“没脑子的东西,境界再高有屁用啊!”
鸠浅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白骨山尖肉眼可见的鬼脸花,记住了此地的位置,返回了众人清场的地方。
鸠浅这一追击,一来一去花了不少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众人已经清理出了一块区域。
落入神识中一片鲜红大地,鸠浅用阴阳眼一看,发现了十三株地狱勾魂胆。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摘下这些鬼脸花,和众人汇了合。
众人早就弄完了。
在鸠浅走后,这个区域的妖兽逃窜了大半,基本上是等于自己让出了地盘,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其实也就是说,他们在此地等待了鸠浅好半天。
鸠浅轻轻地落到众人眼前,众人暗地里都松了口气。
鸠浅一个人实在追得太远,他们虽然无人担忧出声,但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担心鸠浅的安危。
此时看到鸠浅安然无恙的回来,大家心里都安定了下来。
裴三千和裴青丝两女最先忍不住,跑到了鸠浅的跟前,左看右看。
裴三千问道:“鸠浅,你这次去没受伤吧?”
“没有。我根本就没打架,遇到了七八只九阶妖兽后直接溜了。”鸠浅随口回答。
鸠浅默默地摇了摇头,摸了摸两女的头,算是安抚了一下她们。
然后,鸠浅对着众人说道:“继续杀,不要手软。合成一组,都小心一点,女人跟在男人身后,跟紧一点。妖兽在夜晚的潜伏能力太强,我不一定每次都能及时地出现,自己的命,还是要自己多注意。”
说着,鸠浅对着众人笑了笑,指了个区域,然后急速赶回了秦微凉身边。
秦微凉还在专心炼丹,双眼盯着空中渐渐成形的丹药,目不转睛,两只手不停地变换着结印,加料。
鸠浅静等了一会儿。
一会儿后,秦微凉呼了一口气,收回了丹火。
丹成。
“我现在能够一次性炼制两颗了,厉害吧!”
秦微凉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得意地鸠浅笑笑,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在一抹自得。
然而,她的鼻尖黑黑的她都不知道。
鸠浅走上前去,一边将地狱勾魂胆全数交给她,一边温柔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干嘛呀?又碰我!”鸠浅的举止太古亲密,秦微凉脸色有些不自然。
“看你辛苦,帮你擦擦灰而已。”鸠浅将指尖的黑灰给秦微凉看了看,秦微凉明白了过来。
但是,秦微凉还是觉得鸠浅的举止不妥,本想对鸠浅说一句,脏了告诉我就行。
突然,她意识到鸠浅一直都是个举止不端的人,想想觉得鸠浅也不会改,说了徒添烦恼也就没有说。
这时,鸠浅皱了下眉头,对秦微凉说道:“我刚才一个人去了一趟城中心,那里最少有八只九阶妖兽。”
“你疯了吧,一个人去的,让大家跟你一起去啊!你不怕死吗?”秦微凉没有听出鸠浅话里的那一丝丝极其微小的伤感,只关注于八只九阶妖兽,将鸠浅怼了一顿。
鸠浅摇摇头,自顾自地一笑,说道:“微凉,我想说的是我在城中心看到一座尸山了。你西秦子民的白骨堆积成的山,山上有一朵跟我人差不多大的地狱勾魂胆。肉眼都能看见。”
说完,鸠浅瘪了瘪嘴,安安静静地站到了一边。
有些话说这么多也就够了。
秦微凉听到尸山二字时,顿时脸色一垮,安静了下来。
跟一个女王说,你的子民都死了,喏,骨头都在那里,坟都没有一个!
还是有点残忍的。
秦微凉咬了咬嘴唇,看了眼鸠浅,读出了鸠浅眼中的那一丝默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嗯,我知道了。我继续炼丹。”秦微凉挤出一个虚假的微笑,然后打算沉浸于炼丹的世界里。
“我知道你很悲伤,不用掩藏。在你第一次踏足这个城里,看到一具白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鸠浅说道。
“那你知道你还问什么?你非要我哭出来才肯离开吗?”秦微凉转过头来,眼眶微微湿红。
“我不是这个意思。”鸠浅无奈地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那都是我西秦的子民,因为我们没有能力救他们,他们才死在这里的。”秦微凉的嘴巴颤抖了一下,狠狠地将眼泪收了回去。
“能不能让我说完。”鸠浅有些无奈,秦微凉这个样子无法好好交流。
秦微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点了点头。
“我说刚才是这里的亡灵指引我过去的你信吗?”鸠浅侧着身子问道。
“你的眼睛看到他们啦?”秦微凉知道鸠浅有一双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的眼睛,此时迫切想要知道鸠浅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片欢快的景象。可惜,只能刚好用来衬托现在的悲惨。”鸠浅瘪了瘪嘴。
“那朵花我要摘回来,不管有多少九阶妖兽在哪里,这是用我西秦子民的血浇大的。”秦微凉片刻间已经打定了主意。
“嗯。跟我来吧,你在这了跟我们的大部队隔远了,不安全。”鸠浅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然后飞上了天空。
秦微凉闻言安定了一下内心,收拾了一下跟了上去。
两人悬空而立,来到了正在清理的区域,地下十八人正在忙碌不堪。
“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去帮帮他们。”鸠浅说完,便一头钻进了战场。
意识到鸠浅来了之后,众人忐忑的心安定了许多,慢慢也放的更开了,斩杀清场的速度逐渐加快。
在神识觉察之下,鸠浅侦破了一条巨骨蛇的潜藏踪迹。
他不动声色地慢慢接近这条九阶的巨蟒,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快速偷袭了巨蟒一招,一剑削去了它的头颅,然后拍散它的神魂。
可怜的巨蟒还在等待时间偷袭鸠浅,便被鸠浅反将了一军,一击致命。
鸠浅最讨厌蛇,看到女子们打算将巨蟒毁掉,鸠浅当即拦了下来。
这时,众人合力之下,大家再次清理完毕一个区域,鸠浅收捡好地狱勾魂胆,便号召大家聚到一块儿。
鸠浅决定烤一次蛇肉让大家尝尝味道。
第五百零三章 血染极乐城
ps:前几章有点压抑,改一改切入角度
其实并不是每一个仙人都还保留有吃东西的习惯,不过大家看在鸠浅兴致浓浓的份上也配合了一番。
这就像掌柜的想吃香菜,苦哈哈等着老板发工钱的小二就是过敏也得吃不是?
接下来的三天,鸠浅带着众人开始肆无忌惮的屠杀,搜索的区域也开始达到了一个城池的四分之一。
除了城的最中心的那方圆一里地之外,极乐城的其他地方已经被鸠浅等人染红了一个角。
收获也颇丰,光是搜索到的地狱勾魂胆就已经达到了四百株。
按照这个进度,鸠浅预计最后收官之时,保守估计他最少能搜到一千五百株。
一千五百株,按照三成的炼制成功率来讲也有差不多五百颗造化玄元丹,那可是一比巨大的财富。
来此的众人只是出了点力,然后用了点灵力,便换来了这么丰厚的回报。
鸠浅喜悦无比,忽略了整天的忙碌之后那感觉就像是白捡。
他心情大好,到处蹦蹦跳跳,就是瞎子都能感受到了他的得意。
一时之间,那些个前来帮忙的人精,顿时也喜上眉梢。
开心吧,越开心越好。
小伙子掏钱的时候是最大方的。
这样的日子,枯燥而实在,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财富而努力。
五天过去,鸠浅一伙人已经清丽了半个城池。
当然,这还是得除开那个中心地带。
鸠浅觉得很奇怪,自从上次他去过一次之后,那里面出现过的妖兽就再也没有跑出来阻拦过他们了。
反而有意思的是这七八天出现的九阶妖兽全部都是那种单独或者顶多两只一起行动的,基本上出现就是给他们送血。
不过,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一个人受伤了。
柳郁郁!
当然,鸠浅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受伤了就挨踹嘛!
但是鸠浅万万没有想到。
她伤在了一只八阶的妖兽手里,还是伤在自己的屁股上。
被妖兽的咸猪手摸了一下,出血了,嘿嘿嘿~活该!
但是,这一下子差点就令得鸠浅设立的规矩变得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摆设。
二哥齐一对鸠浅说过,设立规矩的作用在于警醒,告诉大家哪些事是不能做的。
一旦有人破坏了规矩而没有得到惩罚,那么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打破规则。
到了最后,混乱将至,新规被迫降临。
鸠浅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当老大的要有威信。
但是...踢人伤口这种事,鸠浅又有点不忍心。
好吧,鸠浅坦白:不是他不忍心,那是因为很多人在瞪着他,他一时不太敢,只好先记账。
众人对此抿嘴一笑,柳郁郁大感逃过一劫。
然后就是继续这种枯燥的日子,中途,鸠浅记起了那几个女子的本职工作,让她们给大家跳了几支舞。
舞姿优雅而又风骚,十分的没皮没脸,不过深得鸠浅心意。
然而,总是少不了扎心的人来阻止他。
阻止他看也就算了了,最过分的是还不让那些个出力屠城的人看。
还美其名曰防止某人偷看。
开玩笑!
他鸠浅是那种会偷偷看的人吗?
太过分了。
鸠浅说的就是秦微凉。
鸠浅犹记得当时那些个女子腰肢扭动的十分诱人,他看得正欢。
秦微凉炼丹炼到一半跑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冷冷地看着他。
吓得鸠浅当场就不敢看的哈哈笑了,哎,忧愁。
最后,娱乐活动都没有了,众人只能苦哈哈地办事儿。
鸠浅一点也不开心,屠城屠城,虽然杀的是妖,时间长了也好压抑的好吧!
然而,炼丹小美人并不会理解男人们的需求。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了。
鸠浅等人成功地扫完了所有了区域,只剩下最后那妖兽气息挤得满满的中心地带。
从天往下看,整个极乐城像是涂满了鲜红的涂料一般,让人触目心惊。
当然,如果一入眼觉得那只是涂料的话,大概感觉也还好。
至少,鸠浅觉得他们这群人心里就都挺愉快的。
秦微凉看到一地血迹的时候,深深的进行了几个呼吸,仿佛只有血味才能浇灭她心里的恨意。
不过令鸠浅最开心的还是地狱勾魂胆。
扫光所有区域之后,鸠浅过手的地狱勾魂胆的数量整整有一千九百七十八株,比鸠浅开始预想的要多不少。
于是乎,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剩下那最中心的方园一里的范围没有踏足了。
血染极乐城也就只剩下最后这一步。
成则极乐城一片血红,败则江山画卷差一点,留下瑕疵。
所以,这个时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么发起总攻,要么转身离去。
城中心对于他们这一群人来说,很危险。
危险到了鸠浅也没有什么把握能保证自己竖着进去,然后还能竖着出来。
一夜修整,快要到天亮的时候。
鸠浅指了指城中心,对着众人说道:“那里面,最少最少有八只九阶妖兽,我的目的就是想靠着我们这二十个人,把这个里头所有的妖兽都杀空。”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情有些凝重。
鸠浅知道他们的顾虑,说道:“这么跟你们说吧,一般来说,我们现在已经把极乐城的四周全部扫荡一边,应该原路返回。我之所以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这个事情告诉大家,目的只有一个。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可以离开。战绩保留,不影响各位在我心中的形象。今天距离天亮还是有半个时辰,你们在这个时间里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鸠浅便静静地起身,对着裴三千姐妹招了招手,示意给他们留一点空间。
然而,就在裴三千姐妹两起身打算跟着鸠浅离开时,柳郁郁也跟了上来。
鸠浅没多想,直接带着裴三千姐妹两来到了秦微凉炼制丹药的附近,距离北越那群人有些距离。
令鸠浅不解的是,柳郁郁居然也过来了。
鸠浅深感诧异,揶揄道:“怎么?这么快就叛变啊?你们都是北越的吧,不打算和他们商量一下吗?”
柳郁郁闻言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在我心里,从来都没有北越,我们只不过被别人当做是北越之人罢了。”
听到柳郁郁这么生分的话语,鸠浅有些不适。
就鸠浅见过的几个叛离师门的人,华多和茶几,他们虽然身在宗门之外,做着和师门大道犯冲的事情,但是心却还是在师门里的。
柳郁郁这是心都不在了吗?
鸠浅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果我说没有江家,你们柳家早被灭了你信吗?”
柳郁郁顿时惊讶,丝毫不明白鸠浅为何这样说:“我柳家不依附于任何一个家族。”
鸠浅笑了,问道:“那你怎么找到封家的?怎么,江家搜集我的信息的时候,你们柳家也恰好有心搜集了一下吗?”
“我......”柳郁郁有些尴尬,顿时觉得有些事情无法说出口。
柳家只是跟着过来了而已,至于为什么跟,柳郁郁不想说。
鸠浅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我今天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简单的不想被你们到时候临死之前的丑陋德行给坑害了,仅此而已。你也不用巴结我,只要别捅我刀子,做同盟之间该做的事情就行了。至于你对北越的看法是好是坏,我真的不介意。”
柳郁郁想要说点什么,鸠浅打断了她,说道:“我不想听你废话,等我说完。柳郁郁,我希望你记住一点,救你爷爷是恩,不救也不是你憎恨的理由。这个世界大部分人不害你就没有对不起你。不要觉得你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在死亡面前,大家都一样。所以,你也趁天黑没亮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别到了最后围攻城中心的时候因为自己打不过这些妖兽白白没了性命。”
说完,鸠浅带着两女远远离去,不再和柳郁郁多做交流。
鸠浅不喜欢总是带着一身怨气的人,搞得像是谁欠谁的一样。
人生在世,谁或多或少都有点苦衷。
但是,如果因为别人不理解你你就恨别人,那简直就是愚蠢。
......
另外一边,鸠浅离开后,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说话,好似都在等一个人开头。
鸠浅的提醒意味着什么,他们人人都很清楚,即使是那几个靠着姿容进队伍的女人也明白得通透。
对于他们而言,所要做出的就是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郁郁神色惊慌不定地归来,没引起众人一声问候。
过了一会儿,炼器大师觉得气氛不好,笑道:“公子说的没错啊,大家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反正我们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人具备单挑九阶妖兽的实力,避战无可厚非的,我相信公子不会怪大家的。”
听到他的话,江溪桐翻了个白眼,回道:“那你倒是走啊,随便你走。反正我们几个女人不是过来打架的,顶多就是帮助公子撒撒血补补刀。”
炼器大师用力地指了指江溪桐,给了个揶揄的眼神,痛心疾首道:“你这女人坑死人不偿命,不厚道。”
江溪桐闻言一笑而过,搂过一个女子的腰肢,随意地抱住一个女人亲了一口,闭上了嘴,好似是不打算就此问题多谈。
北越众人除了柳郁郁之外,其他人心里都在衡量得失。
接下来的不久后的那一战,活下来就血赚,死了就血亏。
柳郁郁看见他们这一幅犹豫不决的样子,说道:“不管你们走不走,我反正不走,我跟定他了。”
“柳族长和我们不一样,你就算不动手,张张腿公子也会留你在身边的。”有一个北越之人发出了一声下流的笑。
“你!”柳郁郁顿时怒火中烧。
江溪桐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说道:“柳族长,提醒你一句,当公子的朋友会比当他的女人要容易得多。”
“不用你个开青楼的提醒我!”柳郁郁心情不好,听到江溪桐说话就想到了鸠浅刚才的话,分不清好坏,直接反咬一口。
“你这是看不起开青楼的?”江溪桐听到这话顿时愕然,微微生出一丝怒意。
“我只是看不起以卖肉为生的女人。”柳郁郁直言不讳。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有些可怜柳郁郁,心中暗暗默哀:干嘛要招惹她呢?女人都是很记仇的。
江溪桐听到这话笑笑之后便没了言语,拦下了想要帮她说话的几位青楼出来的女子。
这个时候跟一个比自己实力强的人争论是最傻的,而且这个人还是和自己一个阵营的。
这时,一个从始至终都在思考事情的老人说了句话:“老夫觉得可以搏一搏。”
他这一句话,不少人都皱紧了眉头。
其中一个人说道:“老大哥,你不怕把你这身子骨交代在这儿吗?八只九阶的妖兽,我们这里九阶的人也才十四个,平均两个打一个都不到。”
很显然,这个说话的人是不看好鸠浅的那一批人。
老人笑了笑道:“他不简单,假以时日能破九搏十也未可知。我时日不多了,还是想赌一赌我萧家的未来。”
听到老人的话,那些原本心生退意的人开始动摇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拂晓。
鸠浅带着三女正慢慢地朝他们走来,众人纷纷闭上了嘴。
鸠浅伸了个懒腰,显然刚才的那一会儿时间用来了睡个短觉。
“各位考虑得怎么样啊?”
鸠浅坐到一个时辰前的位置上,对着大家问道。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起来,纷纷对着鸠浅行了一个很奇怪的礼。
鸠浅有些疑惑,眼中满是不知。
江溪桐见状解释道:“这是我北越最高等级的施恩礼。”
说到这里鸠浅还是一无所知,一脸茫然。
这时一个老人站了出来,对着鸠浅礼道:“施恩礼,也就是性命相托。如若我等有个三长两短,只希望公子能够善待我族后人。”
鸠浅突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对着他们回了一个四不像的礼仪。
说道:“我定当诸位族人以我族后人相待。”
众人相视一眼,心中坚定了下来,然后齐声大呼:
“公子愿战,我等随战。”
第五百零四章 分赃与惊魂
无数事实都证明了同一件事。
有共同愿景的人力相合远胜于任何随意凑拢班子的乌合之众。
鸠浅觉得此情此景,大概也就如此了。
以二十敌八,不,是敌九。
众人在第一波完美的配合之下斩杀掉第一头九阶妖兽后,那九只妖兽组成的圈子就崩溃了。
它们互相提防,一边警惕鸠浅等人,一边还要担心被身边的妖兽偷袭,
所以既不敢对鸠浅等人使出全力,又不敢离其他妖兽太近。
几招过后,这群不懂得使用战术的妖兽开始乱了阵脚。
方园一里的小地方对于它们这些长达几丈的巨兽来说太小了。
它们刚死了一只妖兽伙伴,心中大乱,随着第一只妖兽的率先逃离战场,马上接二连三的有妖兽不战而退。
原本平均只能两个人拖住一只妖兽的劣势局面,随着鸠浅再次瞬间重伤一只最弱的九阶妖兽之后,一下子变成了人族这一方气势的绝对性压倒。
战者,狭路相逢勇者胜。
勇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剩下的妖兽看到气势不弱于它们的众人之后,萌生了退意。
最后与顽抗不退的四只妖兽一番大战,众人负伤累累,以无一人死亡的战绩,侥幸夺得了胜利。
他们一共只斩杀了四只九阶妖兽,有五只妖兽因为鸠浅等人的气势太凶猛,不战而逃。
算是这一场大战之前,众人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此时,望着那白骨山上的鬼脸花,有识之士瞬间便猜到了鸠浅和秦微凉两人为何要来。
来的极妙!
要是他们提前知道这件事,也一定会来。
他们暗暗自得:还好没有离开,那么大一株地狱勾魂胆啊。
一族分一个拳头那么大的一点儿就发了,更何况这哪儿止拳头那么大啊。
长得和人一样高的地狱勾魂胆!
天啊,此地一共才二十人。
那些个识货的族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之间,本来在战斗之时大家都觉得人有点少,不够阻拦那些个妖兽的。
但到了此刻,看到战利品后大家又突然觉得人有点儿多。
他们看着彼此,心照不宣地发笑。
他们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你们怎么不被妖兽打死呢?
你们死了我还能多分点儿!
当然,不识货的人看着那一株鬼脸花只会说:“累死累活就为了这玩意儿啊?差点把命丢在这儿了。”
然后,还要摆出一副自己被妖兽揍了,超级吃亏的样子。
北越几个族长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他们忽然间觉得又说不上来是识货的人赚了,还是不识货的人赚了。
这个局面,貌似这个啥都不懂的丫头也不会比他们少拿。
论修为,这丫头不低!
论勇气,她也挺勇猛的,不停地往前冲,丝毫不管身后的情况。
除了没脑子,确实没啥理由比他们少拿。
倒是鸠浅很诧异地看了发声那人一眼,发现是裴三千,默默地回过了头,一句话都没说。
算了,她就呆瓜一个,不识货实属正常。
鸠浅在心里原谅她了。
喜悦半晌,众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相视而笑,对着鸠浅一拜再拜。
他们现在是真心感谢鸠浅,自南下后帮他们解决了诸多大问题。
首先是身份,然后是驻地,现在搞不好可以帮他们提高一族的整体实力。
这换在往日啊,他们是想都不敢想,有了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养不养得出一个能活得下去的族人。
鸠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看着众人受伤不浅的样子,对着秦微凉伸出了手。
秦微凉聪明得很,轻轻抿嘴一笑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瓶子,乖乖地交在了鸠浅的手上。
鸠浅对着众人得意的一笑,说道:“今天你们来的人都走运了,见者有份。都过来。”
众人大概猜到了都是什么,瞬间围了上来,笑得合不拢嘴。
“伸手。一人一颗,用来恢复伤势的,不许不吃。”鸠浅像个地主一样,笑得猖狂。
众人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频频点头称是。
北方的人大多都只闻造化玄元丹之妙,而没机会尝试。
此时,免费的来了。
一切都是拜鸠浅所赐,众人心中唏嘘不已,对江溪桐的佩服又多了一分。
果然,自己不聪明就跟着聪明的人一起,保证不会亏。
江溪桐应该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鸠浅的实力,一直愿意与鸠浅共进退。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预见,过个几年之后,这个女子就能跨入凡上境界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江半枚,江溪桐,人中龙凤在一族之中,齐全了。
到了那个时候,江族的地位就真的是不可撼动。
鸠浅一人倒了一颗,然后发现秦微凉一个人离得老远,仿佛并不打算过来拿,思索片刻懂了大概。
“你过来!”鸠浅眉头一皱,直接对秦微凉命令道。
秦微凉有些诧异,微微摇了下头,忍下眼里的羡慕,说道:“我没受伤,不用的。”
鸠浅鼻子眉头皱到了一起,觉得秦微凉乖得让他想教育她了。
“你快过来!”鸠浅心神传音道。
“我刚刚前不久才吸收了十亿灵石,这些东西还是留给父王他们发落吧。”秦微凉弱弱地回答道。
鸠浅极为不爽地噘起了嘴巴,静静地看着秦微凉,仿佛在无声的抗议表达着反对。
裴三千看见鸠浅一副非要塞给秦微凉丹药的模样,心里就涌出了一点嫉妒。
“鸠浅,她不要你就别逼了嘛。都是她炼制的,还不是她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啊。”裴三千嘟起嘴巴叫道。
对此,其他的人都深以为然。
这一路上,不出手的人就只有秦微凉一个,众人都知道她是炼丹的。
众人对她不愿意吃的事情没有任何意见,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但是,鸠浅知道秦微凉不是做作的人,秦微凉表现出来的姿态就是她真实的态度。
从她三番五次拒绝自己的十亿灵石就能看出来,她早已不是第一次抵挡住这种资源类的诱惑。
换个人炼丹,说不定一边炼丹一边就开始吃了。
鸠浅甚至觉得,秦微凉现在肯定一颗都没有吃过,只想着全带回去上交给她的好父王。
哎,多好一女孩儿啊!
鸠浅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于千万人中选中了她。
于是他自动的忽略了裴三千的任性话语,也不再继续与秦微凉商量,拿着一颗丹药直接走近了秦微凉。
秦微凉好似感觉到了鸠浅的打算,一边后退一边警告道:“鸠浅,你要是敢......”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鸠浅上手了。
鸠浅第一次对秦微凉动粗,就是直接暴力强塞造化玄元丹。
“唔~咳咳咳咳~”
秦微凉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似是想把这颗丹药吐出来一样。
警告是无效的,鸠浅只是一把掐住她的两腮,用力一摁,她的小嘴巴便自动张开,然后鸠浅就将一颗造化玄元丹塞了进去。
简单!
然而,秦微凉是真的铁了心自己不吃,给吐了出来。
“我不需要,我一点伤都没受。”秦微凉小心翼翼擦去沾在造化玄元丹上的少许口水,心里埋怨死了鸠浅。
都沾上了口水啦,怎么发给西秦的将士吃啊!秦微凉恨不得捶鸠浅一拳头。
“沾了口水你还想往哪儿塞?”鸠浅看到这一幕,眼神一冷,决定要挫挫秦微凉执拗的性子。
于是鸠浅再次上前,一手抓住秦微凉两只手,雷跳盯住绿鳞,控制住她的行动后直接再次硬塞。
末了再用大拇指直接扣上秦微凉的喉咙,强行用外力帮她顺气,助她吸收。
整个过程中,秦微凉就像是一个无法反抗的洋娃娃一样,张着嘴巴任由鸠浅施暴,不停挣扎也毫无作用。
秦微凉气愤不已,对着鸠浅破口大骂:“你居然敢强迫我,鸠浅你个混蛋,我跟你没完......”
鸠浅自顾自地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走向那一株地狱勾魂胆的花王,不再搭理她,任由她自己背后无能狂怒。
反正你也打不过我。鸠浅心里暗暗想到。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后瘪了瘪嘴,对此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年轻人的事情,麻烦啊!
就在这时,柳郁郁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丹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抱着露出白骨的伤疤,两眼含泪,就是没有将其服下。
鸠浅不用猜也知道这女孩儿又想到了她的爷爷,于是在路过她时,对她随口说道:“你爷爷死因主要是老,用这个也是救不活的,不要觉得我那一夜是故意对你那么狠心。”
但是,正在伤心头上的柳郁郁却不相信,对着鸠浅发出一声带着责骂的嘶吼:“你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你都没有试过!这么好的药,肯定有用的,你就是报复我柳家。”
鸠浅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蠢好人。
怎么每次做了好事还要挨骂呢?
于是,鸠浅的脸色猛地暗了下来,侧眼看着柳郁郁,杀气瞬间扩散。
江溪桐站离柳郁郁最近,瞬间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身躯猛地一抖。
她察觉到了鸠浅的怒意之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鸠浅的杀气只针对柳郁郁,因而柳郁郁对这种寒意感触最深。
柳郁郁轻轻地看向鸠浅,看着鸠浅想要取她性命的眼神,一下子被惊醒。
她突然记起他的弟弟死在了鸠浅手上。
鸠浅是会杀人的!!!
于是,她的理智一脚踢开感性,重新占据了大脑,快速低头对着鸠浅道歉:“对不起!公子!”
道歉了!
看戏看得全身紧张的众人听到柳郁郁的道歉,顿时安定了不少。
他们可不想平白忍受柳郁郁的幼稚给他们带来的无妄之灾,被鸠浅的火气连带怪罪。
鸠浅严肃地说道:“对我有意见可以直接动剑,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耍脾气。”
说完,鸠浅便不再搭理柳郁郁,走到骨山之上,想要伸手去抓那一朵地狱勾魂胆。
就在这时,鸠浅闻到了一股不正常的异香,正疑惑时耳边传来一句渗入灵魂的声音:“做我的伙伴吧!”
然后鸠浅便看到那朵地狱勾魂胆对着他张开了怀抱。
鸠浅一阵失神,下意识想要朝着它的怀抱走去,突然阴阳眼显灵。
一张深渊巨口出现在了它的怀抱中,将鸠浅瞬间吓得清醒,停住了脚步。
“你怎么醒过来的?”地狱勾魂胆有些诧异,发出一阵惊恐的大叫。
就在它正打算再次释放那种异香时,原本心情就不怎么愉悦的鸠浅直接化手为刀砍断了它的根部,将它一把提了起来,用力地抓住花瓣上的鬼脸。
“帮我!”鸠浅大喊。
只见地狱勾魂胆剧烈挣扎,众人听到花王大叫和鸠浅的呼唤后立即上前协助鸠浅控制住了它的行动。
“怎么回事?成妖了?”众人一边帮助鸠浅摁住地狱勾魂胆的叶子,一边大问,内心一阵惊恐。
植物成妖,向来都比动物可怕。
虽说植物进攻手段一般都很单一,不少植物还无法挪动位置。
但是他们一旦成妖便必定会携带一种天赋机能,这种天赋给予的奇特手段向来令人防不胜防。
像树妖,随便一条主根的藤蔓就能吊死一个同等级的高手。
百越之人很害怕鸠浅中了什么他们搞不清楚的怪招,一边控制地狱勾魂胆一边用力地拍击鸠浅。
“我没事!屏住呼吸!”鸠浅气急败坏,拿起雷跳对着地狱勾魂胆的鬼脸一阵猛捅。
鸠浅大概捅了几十剑之后,地狱勾魂胆慢慢地不再挣扎,逐渐没有了动静。
植物没有流血的概念,鸠浅不确定它是否死去,赶紧将这株大花斩成四段。
“死了没?”鸠浅问向众人。
“不知道啊!”众人茫然摇头。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地狱勾魂胆,哪知道地狱勾魂胆成了妖之后怎么才算死啊!
鸠浅算被刚才的那种异香给吓到了,差一点就自动走进了它的嘴里,内心一阵后怕。
要不是阴阳眼,命又没了。
“到底怎么啦?”
这时,距离此地最远的秦微凉也赶到了尸山之上,望着众人牢牢摁住地狱勾魂胆的枝叶花瓣,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声不知名的大叫,她听到了。
但是除此之外,好像就是只看见鸠浅和众人一股脑儿地对付这朵花了。
鸠浅呼了一口气,说道:“这花成妖了。”
“小心!地狱勾魂胆一旦成妖必是九阶!”
秦微凉听罢后大吼一声,顿时拔剑指着这朵碎成了几瓣儿的地狱勾魂胆,小脸紧张不已。
秦微凉的慎重使得摁住花瓣的众人顿时仙气护身,硬着头皮死死地抓住地狱勾魂胆,一脸视死如归的决然。
一个个的好像都做好了献身的准备,警惕着这些碎片可能的一切异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大气都不敢乱喘,目不转睛地盯着地狱勾魂胆,生怕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像偷袭鸠浅一样偷袭众人。
那一声绝对不属于鸠浅的怪叫声大家都听到了,此时没有一个人敢托大。
就这样,一行人,摁住的摁住,提防的盯防,总之每一个人都在防备着这株花王的异动。
忽然,一阵风吹过。
裴三千发出一声惊恐的怪叫:“动啦动啦,它叶子动啦!”
“在哪?在哪!!!”
众人吓得身体猛地一抖,到处找那一片动了的叶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么紧张干嘛?”
就在这时,裴三千指着众人,发出一声捧腹大笑。
众人意识到了自己被欺骗,顿时含怒看向裴三千。
就在这时,他们脸色突然大变,指着裴三千的身后大喊。
“口!”
“闪开!!!”
裴三千听到他们的话,下意识觉得他们在合伙儿吓她。
等到看到鸠浅眼里的焦急之后,她后知后觉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刚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深渊巨口对着自己咬了下来。
在意识消失之前,裴三千心里出现了一句:
完蛋!
然后,裴三千就感到了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识。
众人看着鬼脸花出现在了裴三千身后,然后一口吞掉了裴三千,脸色骤然大变。
鸠浅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地狱勾魂胆的身躯明明在他们手里啊,怎么瞬移过去的?
就在鸠浅疑惑时,他向下一看,突然发现长入尸山中的地狱勾魂胆的根部消失不见。
“吐掉裴三千的是根,是根!”鸠浅着急地大喊,松开手里的鬼脸花,以手为剑,用最快的速度攻向了那朵鬼脸花。
众人听到鸠浅的话之后,瞬间反映了过来,空出手的几位立马随着鸠浅对那朵怪笑攻了上去。
柳郁郁一口吞掉造化玄元丹,一边恢复伤势一边将境界较低的几位女子揽到了自己身边,算是尽到了她唯一能起的责任。
而就在这时,令鸠浅头疼的一幕发生了。
那一朵鬼脸花,对着众人诡异地一笑,变成了裴三千的模样。
鸠浅见状大惊,瞬间收手,施展了一道空间遁法之后,来到了裴三千的身后。
众人原本打算直接刺入花体的剑也生生停住,稳定身形后左右散开,将这个变成了裴三千模样的‘人’围了起来。
天上,秦微凉执剑而立,对着这个假裴三千形成了包围圈。
“公子,怎么办?我们从来没有对付过这玩意儿啊!”北越中的一个族长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焦急,对着处在裴三千身后的鸠浅问道。
“我哪知道啊,这玩意儿吸收得也太快了,直接变成了裴三千。”鸠浅头疼欲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五百零五章 西火东燎
鸠浅等人旁若无花的交流一阵,发现彼此都没有什么办法对付这个花王幻化而成的裴三千。
而且,最重要的是,裴青丝举着裴三千的命牌告诉大家,她的姐姐还活着。
裴三千还活着,那就是还有的救呗。
一时之间,鸠浅不动手,众人便没了动手的理由。
秦微凉看着鸠浅,发现鸠浅眉头紧锁,眉宇之间有一种化不开的情绪。
她知道,这是发自内心的担忧。
秦微凉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开口替鸠浅解围道:“先围着吧,看能不能跟这地狱勾魂胆交流一下。”
鸠浅有些犹豫,他不确定拖下去会不会使得情况变得更糟。
北越众人皆是人中老妖怪,一眼就看懂了鸠浅的心思。
此时他们刚刚服下造化玄元丹,全身力量充盈不说,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三十到五十道数量不等的仙气,又不赶时间,怎么等都可以。
就连受伤最重的柳郁郁,也在服下造化玄元丹后伤势瞬间恢复,隐隐还有破开凡上第三难的迹象。
于是,在北越众位族长目光的怂恿下,江溪桐也说道:“公子,还是先看看情况吧,裴姑娘的性命要紧。”
鸠浅原本害怕迟则生变,想速战速决,此时见到多人劝阻,只好点了点头,眉头皱到了极点。
花王幻化的裴三千肤色呈一种不健康的紫色,就像是中了毒。
此时,花王好似一意识到鸠浅才是这一群人中的首领,于是快速回头看着鸠浅。
花王既然已经九阶,必然生出了灵智,从先前她下意识的惊呼来看,她也不介意口吐人言。
因而她现在的反应就是在给机会谈判,鸠浅心知肚明。
“开条件,把裴三千还回来。”鸠浅阴沉着声音说道,内心恨不得胖揍裴三千一顿。
傻妞儿一个,那么危险的时候还笑,这下好了,被一口吃了。
“我想活。”裴三千对着鸠浅直言不讳。
鸠浅看了看被几位族长摁住的地狱勾魂胆的碎裂花叶,说道:“砍成这样了,你还能活吗?”
裴三千神色慌张,警惕着众人,好似憋着什么秘密,想说又不敢说。
鸠浅看到裴三千身上的紫色好似消退了一些,心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不会是想要我为你找一个地基重新生长吧?”鸠浅收起了雷跳,笑道。
裴三千听到这话,顿时激动道:“对,对。只要你帮我,我可以帮你源源不断地催生你这些天捡的那种小花。”
众人闻言眼神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目露精光。
“我们可以豢养她!”江溪桐惊喜出声。
鸠浅瞪了她一样,江溪桐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了低头。
这个时候,让这多花王意识到它的重要性是很愚蠢的,那只会让她拥有更多谈判的资本。
果不其然,裴三千在听到豢养二字之后,顿时变得得意了起来。
她居然敢对着鸠浅笑着说道:“对,只要你们供着我,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地狱勾魂胆。”
瞧!
供着我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你以为你是菩萨啊,还供着。
鸠浅轻蔑地一笑。
江溪桐听到鸠浅的笑声顿时遍体生寒,生怕鸠浅对她刚才的那一点点不淡定产生什么恶感,头埋得更低了。
鸠浅对着江溪桐这种自责的反应感到好笑,他可不会给这些异类谈判的资本。
不死之灵反咬一口的事情,他还没忘呢!
只见鸠浅自顾自一笑,然后瞬间近身裴三千,一把掐住裴三千的脖子,说道:“你把她杀了试试嘛,她死,你要是能活我把自己的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说着,鸠浅将裴三千直接摔在地上,居高临下,睥睨而视,眼神充满了冷漠,和他先前紧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鸠浅的反应可谓是给了大家一个讯号,众人刹那间便明白了鸠浅的打算。
他们纷纷上前一步,势要将地狱勾魂胆所有可能的退路堵死,然后围而杀之。
裴三千看到这一群人的反应如此强烈,内心对生的渴望使得她开始变得慌乱了起来。
比计策,单纯的花王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只见裴三千胸口不停起伏,被鸠浅掐的喘不过气,想要挣脱鸠浅的大手的束缚又做不到,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要,不要......”
常言道:打铁趁热,攻心趁机。
鸠浅并没有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击溃地狱勾魂胆的信心,他就这样既不让她好好喘气,也不立即掐死,持续释放妖性,让裴三千持续惊恐,感到自己已经快要接近死亡。
就在裴三千的眼中开始生出绝望时,鸠浅松开了手。
裴三千被鸠浅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托大,爬到鸠浅的脚边,哭泣着连声哀求:“我想活,我愿意被豢养,我愿意被豢养,求你不要杀我。”
鸠浅说道:“从她的身体里出来。”
“你先答应我不会杀我,我怕!我怕!”地狱勾魂胆其实心里已经不敢拒绝鸠浅的要求,只求鸠浅答应他。
单纯的地狱勾魂胆还不懂得人心险恶,多少人说话当做放屁,言而无信,以为鸠浅会和她觉得的那样说到做到。
不过,她很走运,鸠浅恰恰刚好也是诳她的。
鸠浅只要能救下裴三千,便没有了取她狗命的理由。
众人看到事情莫名其妙的发展到了这一步,顿时开心得勾了勾嘴角。
但是,他们不敢笑出来,江溪桐就是前车之鉴。
鸠浅说道:“嗯,你出来,我帮你挪地儿。”
裴三千连连点头,一边吸鼻子一边往后面退去。
只见裴三千闭上泪眼,身上的紫色渐渐消退。
等到紫色完全消退,裴三千直接头一歪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而裴三千的脚下,出现了地狱勾魂胆的根部。
鸠浅默默地将裴三千扶住,神识探查了她的身体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后松了口气。
身体上没什么大碍,该大的地方都没小。
但是,鸠浅不太放心,一簇不死之火从手指尖蹭起,对着地上的花根说道:“你怕不怕不死之火?”
地狱勾魂胆显然害怕无比,不停地哭腔叫喊:“怕怕怕,你说过不杀我的。”
“你没有在她体内留下什么祸根吧?如果让我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鸠浅说着将不死之火凑近了些。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说着,她看着不死之火惊恐无比,好似还想开溜。
然而鸠浅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一把将她拽离了地面。
这一拽不要紧,鸠浅一使劲儿直接将地狱勾魂胆所有的根须全部拉离了地面。
乖乖,大地一阵剧烈颤动。
众人感到地下猛烈震动,纷纷跳上了天空。
只见地狱勾魂胆慢慢地将根须收回,最后变成了一颗大白菜一样大小的地狱勾魂胆的模样。
长度大概就只有鸠浅的手臂那么长吧,比之先前的一人高的大小,缩水了好多倍。
“我现在只有这么大了。”被鸠浅抓在手上的地狱勾魂胆弱弱地说道。
话里好似在埋怨鸠浅:都怪你把我的本体都砍碎了,现在人家都变小了。
鸠浅神识探入地下,心头微微震动,完全没有想到这朵地狱勾魂胆的根须居然已经遍布极乐城,可能还不止极乐城。
突然,鸠浅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问道:“你既然根须可达一城,为什么需要我们帮你挪窝?你自己不知道离开吗?”
这地狱勾魂胆根都能长那么远,本体自挪并非难事。
鸠浅觉得这说不通,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听到鸠浅的提问,地狱勾魂胆花王赶紧解释道:“我走不远的,这里妖兽数量最多,呆在这里是没办法的事情。西边的火山已经在往这边走了,我的根往东走了几百里,地下全是沙子,连水都没有。”
“那往南往北呢?”鸠浅问道。
“往南也是火山啊,这里都快要被火山包了,我不挪窝一定会被无尽的山火烤死的。往北我越不过去,那里有东西挡住了。”花王有些委屈地说道。
花王此言不虚,鸠浅往南一看,那里果然也是赤红一片的火山。
西秦基本不下雨,火山按照这个势头下去,也只会越来越往东边靠近。
不过鸠浅还是有些不解,心里对这个勾引他往嘴里走的花王不信任,正打算继续发问。
就在这时,那个知道一点点引隐情的北越老人匆匆走了过来,在鸠浅的身边快速耳语了几句。
鸠浅听罢脸色骤然一变,眼中变得惊恐无比。
鸠浅压低声音,严肃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古籍记载,老夫能力不足,尚未可知。若将来公子力可通天入地,大可下去看看。哦,对了,这一点一帝四王或许知道。”老人说道。
鸠浅内心猛然一惊,觉得墨海这个地方像是有鬼一样,怎么东南西北上下都走不通呢?
这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众人隐隐有围拢过来的征兆。
鸠浅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心说以后去问初帝他们,现在多想无益,暂时选择相信这株地狱勾魂胆的花王。
于是,她随手将裴三千扶着交给裴青丝照料,然后话锋一转,看向秦微凉。
鸠浅指了指被北越众人拿着的地狱勾魂胆碎片,问道:“那玩意儿大概能练多少颗丹?”
秦微凉朝着那些个碎叶碎花看去,一时间好似不太确定到底有多少分量。
鸠浅见状伸出手示意众人将花体交给她,众人便交到了她手上。
秦微凉仔细盘算了一下,保守估计一番,说道:“最少一千颗吧。”
一千颗?
二十人平均一个人都有五十颗!
一颗便能使一个人仙境的人半只脚踏入凡上境界,五十颗什么概念?
最少可以生生堆出五个凡上境界的人。
太好了。
众人闻言立即大喜,鸠浅也舒缓了一下眉头,只有被鸠浅抓住的花王鬼脸一皱,颇有些委屈的样子。
鸠浅提着花王对着众位说道:“此地二十人,大概都能猜到这玩意儿是什么。若是消息泄露了出去,就以我们这些人绝对守不住,所以希望各位既是为了北越,也是为了自己,共同保密。”
鸠浅说着一一看向众人。
“公子不必多说,我等既然已经接受合族改姓,便不会再三心二意。”
“对,已经没有北越了,只有东方世家。”
“我等听由公子吩咐。”
“......”
众人快速点点头,表明了态度。
鸠浅觉得也是。
这时,鸠浅意识到一个问题,对秦微凉说道:“你的任务要求里包不包括这玩意儿?”
秦微凉轻轻一笑,说道:“我的任务估计都超额完成了,这东西就赏给你啦。”
鸠浅抿嘴一笑,给了秦微凉一个飞吻:“那也好,北越中立,不参与此时西秦的争斗,就放我手上吧,那个花瓣你都拿去吧,有这个我们赚了。”
说着,鸠浅求取意见似的看向诸位争夺的参与者。
花瓣和花王,一个代表现在,一个代表未来。
该怎么选,不言而喻。
北越众人都知道花王和花瓣孰轻孰重,纷纷点头,巴不得让秦微凉赶紧将花瓣拿走。
见众人都没有意见,秦微凉也不矫情,直接默默地收到了储物袋里,然后当着诸位的面,从一个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储物袋,然后将这一个储物袋交给了鸠浅。
“什么?”鸠浅拿着储物袋问道。
“大家交上来的东西,还有就是一点我们都喜欢的东西。”秦微凉望着众位,轻轻娇笑。
鸠浅神识探入,是剩下的一批仙药和造化玄元丹。
鸠浅数了数造化玄元丹的数目,脸色微变。
“给我们这么多干嘛?”鸠浅觉得秦微凉过于大方了,“极乐城是你西秦的,给我们几百颗就够了,你给我这么多干嘛?那你岂不是手上完全没有啦?你把材料也给了我,你只把那些花瓣拿去,炼得住一千颗吗?”
鸠浅没有说出具体数字,但是一番话语也是让得众人有些惊喜,惊喜之余有些疑惑。
秦微凉摇了摇头,说道:“极乐城早就不算我西秦的了,我们几十年没有踏足过这里。而且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完不成这个任务。父王交给我的任务,带着这朵花王的身躯回去就够了。你们呆在生财城附近,还是尽快提升实力为上策,我不敢保证你们一定能置身事外。”
鸠浅觉得这样不对,他和秦微凉之间顶多五五分,他已经拿走花王了。
“这一切都是你帮我夺来的,给你的再多也不多。我秦微凉心甘情愿,你就不要逼我了好吗?而且,我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将你们手上有这花王的消息告诉军师,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只希望你们不要怪我。我终究是代表西秦。”秦微凉害怕将鸠浅还会对她强塞,该说不该说的话对着在此的众人全部说了出来。
这些都是鸠浅没有想到的,听到秦微凉这些话,鸠浅拿着花王的手顿时感觉一阵滚烫。
让秦微凉背叛西秦,鸠浅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秦微凉安慰道:“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劝说父王的。”
北越众人一听这话,顿时相视一眼打起了哈哈。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你还是把这漂亮话烂在肚子里吧。”
江溪桐直言不讳,心里觉得这花还不如给西秦,让他们拿现成的造化玄元丹,至少不烫手不是?
西秦最近十年的动作,江溪桐也不说她是了如指掌吧。
但是她最少也知道西秦的人就是赤裸裸的强盗。
西秦抢天抢地抢空气,齐一门,风雪庵,拜神候等等门派,灭的灭,抢的抢。
除了东楚宗门隔得远没下手,其他的有谁幸免了吗?
连阴阳道他们都去过。
遗孤不说,那是真穷所以才安全。
他们这小小的东方世家,西秦岂会放在眼里?
和江溪桐一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基本上可以说众人心中都有这样的忧虑。
不过,鸠浅想起了长歌当欢,突然又不怕了。
“还有长歌当欢呢,这不用担心。”鸠浅随意摆了摆手,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对呀,还有长歌当欢。
众人顿时就不急了。
然而,秦微凉吱吱呜呜地说道:“其实......”
鸠浅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外乎就是西秦其实不怕长歌当欢云云的。
鸠浅自己也知道西秦不怕长歌当欢,莽子谁都不怕,何止区区长歌当欢这几个人?
但是,这话让秦微凉现在说出来多扫兴啊!
鸠浅可不想这里的一干仙人被乱了心绪,待会儿过来劝他,烦他。
于是鸠浅立即打断了她:“没有其实,长歌当欢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驳。”
说完,鸠浅老老实实地收好了这些丹药,然后对秦微凉示意,就先这样吧。
鸠浅将众人唤到了一起,郑重的说道:“来,分了。对了,有些话先告诉你们,这玩意儿,一个人顶多一辈子只能服用五颗,五颗之内可以增长修为。但是,超过了就只起疗伤的作用了。虽然疗伤效果也不错,但是这很浪费。我希望你们还是心里要有数,留给后人用远比自己用来疗伤要划算。先每个人发五颗,大家当着我的面吃了吧,不准不吃。”
鸠浅率先让裴青丝和那几位人仙境的女子各自吞了一粒,半晌过后,天空黯淡,阴云密布。
第五百零六章 阳谋胜天
除了一个江溪桐带来的人仙境的女子有些失落之外,队伍其他的所有人仙境女子都在顷刻间破了境。
破境需要渡劫,这是常理,无人可以逃脱。
众人相视一眼,自觉地散开,等待她们渡过雷劫,得到上天赐予的修为牌照。
鸠浅神识扫了她们一下,直觉她们衣衫单薄,胸前没有一点遮挡物,极其不靠谱。
鸠浅觉得这几个人搞不好就有可能会渡不过这次九境的天劫,惨死于天雷之下。
于是,鸠浅看向了队伍中的炼器大师,咳嗽了一声。
“咳!”
“嗯?噢噢,明白!”
炼器大师疑惑一瞬间后幡然醒悟,从兜里掏出好几件宝甲让她们穿上。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她们囊中羞涩,对天劫没有任何准备,此时感激不尽,对着鸠浅不停地拜谢。
鸠浅摆了摆手,说道:“好好珍惜,全力渡劫。”
众女点点头,仰首看天,无比郑重。
此时,见到自己掏钱却连感谢都没得到一声的脸器大师顿时脸色一苦,有些难过,这可掏的是他的老本儿啊,谢都没一句的。
只要准备到位,渡劫均是等闲事。
莫约一刻钟之后,极乐城上空阴云散去,四位凡上境界的仙女轻轻飘落于地。
到此,一行人中加上鸠浅裴三千和秦微凉,一共有了十八位九境之人。
其中最开心的要属裴青丝,先后两颗造化玄元丹,可谓是送她直接破掉了凡上境界不说,还帮她到了凡上一难的境界,其他人都是凡上初期。
她对着鸠浅跑过来,想要给鸠浅一个大大的感谢的拥抱。
然而,鸠浅会错了意,直接随手将裴青丝刚刚不久前拖他照顾的裴三千交回给了她。
裴青丝抱着自己的姐姐,心头猛的一阵失落。
此时,鸠浅看向了那个神玄境的女子,问道:“你把刚才的那半颗先吃了,我看看你能不能一举破掉神玄境。”
“公子,我觉得我体内已经满了,再吃了会受不了。”神玄境的女子拿出那半颗丹药,顿时有些尴尬。
不久前,鸠浅心情大好,犒劳各位一人赏了一颗。
七境的修士,确实是无福消受造化玄元丹这等九级的丹药。
她幸好不笨,有先见之明,只吃了半颗,差一点把自己撑爆了。
这一点,鸠浅清楚。
鸠浅想想还是算了,问道:“你跟江溪桐来的,你相信她吗?”
神玄境女子欢快地说道:“我相信江姐,她对我们可好了,她......”
眼见她一下子就变成了话痨,鸠浅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她吓得立马闭上了嘴。
真的是,问什么答什么就好,说那么多干什么?
鸠浅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给江溪桐,说道:“自己的东西本来应该自己拿,但是她现在太弱了,她信你你就帮她拿着,等她到了驻地,记住帮她赶紧破境,在最快时间内消化掉这五颗丹药。”
“是,公子。”江溪桐郑重接过,看向神玄境的女子时眼中有一丝感激。
鸠浅将该给的丹药,一一交到他们手中。
众人原地盘膝,开始炼化。
此时,站在一边为众人护法的就只有秦微凉,鸠浅然后神玄境的女子和一个吃了两颗造化玄元丹还卡在人仙境巅峰的女子。
卡住境界的女子此时有些失落,鸠浅随口对她说道:“你刚破境进入人仙境不久,此时卡在人仙境是好事,多花点时间感悟一下天地,补全五行。会水到渠成的,我也是人仙境,照样胜过此地所有的人。修为境界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不影响战斗力就好了。”
听到鸠浅的话,女子脸上顿时浮起了笑容,乖乖地点了点头,完了还对鸠浅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别抛媚眼儿,公子都有我和姐姐两个侍女了,你给我收起心思。”还是女人最懂女人,裴青丝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瞬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女子心思被说破,脸色微微尴尬,低下了头。
鸠浅一笑而过,觉得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以后,意识到当自己侍女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姓裴的两个蹦跶鬼就会更乖了。
咂咂咂,言听计从,嘿嘿嘿嘿,想到这里鸠浅就摸了摸头,自顾自地憨笑了起来。
秦微凉问道:“你傻笑什么?”
鸠浅摸了摸鼻子,摆了摆手:“开心开心。”
“话说你为什么不吃啊?”秦微凉斜了鸠浅一眼,话锋一转道。
鸠浅将花王塞进怀里,轻轻一笑反问道:“那你呢?”
秦微凉笑了笑,回过了头,没有说话。
不多时,众人陆续站了起来。
最先站起来的三人相视一眼,拿着一颗丹药笑了笑。
“怎么不吃完?”鸠浅问道。
“公子,这是第六颗。第五颗只帮我加了三道仙气,这最后一颗我就不浪费了。”其中一个人解释道。
鸠浅恍然大悟,刚刚不久前,他给了一颗。
嗯,最先站起来的就是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基本上都站立了起来,只剩下那个老人家没有动静。
他们站起来后都有些愁眉不展,好似有些肉痛,看来意识到了鸠浅的话所言不虚。
第五颗之后,基本没用。
而那三人却极其得意,直接拿着丹药揶揄道:“各位仁兄,不知各位服下第六颗仙丹涨了多少仙气啊?”
刚刚起身的诸位被这话噎着了,立马看向说话的人。
当他们看到那三人手里都拿着一颗丹药的时候,顿时暴跳如雷,像鸠浅告状。
“公子,他们作弊,公子说过都得吃了的。”
鸠浅心说我只是算数出了点问题,不然第二次只会给你们吃四颗。
于是,鸠浅默默一笑,没有多说。
看见鸠浅没有态度,那些多吃了一颗的族长立马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这时,鸠浅的目光落到了那个老人的头上。
突然,天上晴空霹雳,无云炸响。
“哎呀,又一位真九境真神诞生了。”
鸠浅咂咂嘴,颇有些意外,带着众人快速后退了几里。
很快,能让老人浴火重生的天劫就快来了。
天地间缓缓地汇聚雷云,莫约半个小时后,老人站了起来,天上降下了第一道天雷。
一刻钟之后,天地间烟消云散。
老人仿佛年轻了几十岁,变成了一个青壮容貌的俊俏男子,一步之后便来到了众人身前。
只见他激动地对着鸠浅单膝跪地,说道:“在下从未奢想过有生之年能够跨越真九境的门槛,是公子给了在下第二次新生。公子在上,请受在下三拜。”
鸠浅摊了摊手,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朝拜。
这个老人姓萧,族中只有他一人跨过了凡上境界,自身境界不低,奈何后继无人,自己又年事已高。
此时实在是萧家一族走向没落之时。
而今他能够破境,其实就是重新拥有了无限可能,使得家族延续有了希望。
言尽于此,他的三拜,鸠浅还是当得。
“起来吧。好好为东方世家出力,自己后人天赋不行就多娶些别人家的媳妇儿嘛,多生孩子,有孩子就有希望。”
鸠浅随意点拨了一下,众人眼前一亮,面面相觑。
好像说的是有点道理的样子~
此时,众人没有了事务,除了裴三千外,丹药也都分配完毕。
鸠浅想了想,看向江溪桐,问道:“东方世家的章程拟定出来了吗?该定的规矩定了没?”
江溪桐见到鸠浅关心家族俗事,顿时有些惊喜,说道:“回禀公子,一切妥当。”
鸠浅点了点头,这些天,江溪桐就一直在办这事儿。
“族中人仙境的人有多少?”鸠浅问道。
江溪桐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有些犹豫,吱吱呜呜地说道:“排开她的话,七十三。”
鸠浅觉得自己听错了,说道:“上次你不还是说有一百多吗?现在怎么直接缩水了?还少了这么多?”
具体数字鸠浅不记得了,在封家时江溪桐说的好像是有一百多吧?
七十,一百,几天不见少了三成?
其实不止三成,上次有一百好几十,只是鸠浅不记得。
“回禀公子,有几族和我等分道扬镳了。”江溪桐提醒了一句。
鸠浅恍然大悟,指了指队伍中的神玄境女子,继续问道:“那神玄境的呢?把她除开。”
江溪桐想了想,在心里好好地数了数,说道:“四百六十二。”
“这么少?上三境加在一起居然只有不足六百人?封家驻地不是有将近二十万人吗?”鸠浅吃惊不已,觉得这比例太浮夸了。
六百守二十万,平均一个人要保护三百多人。
这等到兽海来临的时候可他妈的怎么守啊?
“公子有所不知,是差不多有二十万人,但大部分都只是下六境的人。金丹境很多,大概六千。二十万是全部的数量,还夹杂着一些凡人。”江溪桐尴尬地解释这些事情,自己的脸说得都有些红了。
甚至江溪桐解释的时候,其他的诸位族长也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
鸠浅在担心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兽海啊兽海啊!
兽海之中,下六境就是见面就死的角色。
只有上三境的人有用。
其中,只有真九境的人出去了在兽海中游一圈一定可以回来。
除此之外,凡上境界出去了都不一定敢打包票说我能回来。
鸠浅拿了大概三百颗造化玄元丹给江溪桐,说道:“你负责分下去,每一个人仙境的人一颗,神玄境四分之一颗,剩下的切开兑成水分给所有金丹境的人。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关照自己的族人,把后生赶紧往金丹境及以上的境界推,我不管揠苗助长还是怎么的,这点人太少了。除了这一次之后,我希望你们这些站在最上面的仙人,对待下面的人尽量视如己出。”
“是,公子。”江溪桐慎重地接过三百颗丹药,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突然变得重若千钧。
鸠浅看向众人,想了想又给了所有的凡上境界的人三颗造化玄元丹丹,说道:“再给你们几颗,你们用不上了,但是你们可以给你们亲近的人。记住,不准把这玩意儿往外卖。”
“是。”众人惊喜接过,恭敬一拜。
“走,回去。”
说完,鸠浅便化身成凤。
众人跳上他的背部,启程回家。
......
回到封家驻地。
鸠浅简单的吩咐了几句。
众人火急火燎地赶回自己的家族之中,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刻不容缓。
秦微凉想要赶紧离去,赶回小舟山复命。
鸠浅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自己过去说一下。
于是,鸠浅跟随她一起来到了小舟山。
站在小舟山大阵之前,两人等待里面的人回应。
秦微凉说道:“我要不是拦不住你,我一定不会让你来这里。”
鸠浅笑道:“我待在封家驻地和来这里有什么区别?就隔二十余里。与其躲避,不如当着面讲清楚,直面好过逃避。你们西秦的计划我都知道了,也不差这一点儿事情。”
秦微凉觉得鸠浅不可理喻,扭过了头:“我说不过你。”
鸠浅一笑而过,不再多言。
这时,出来了一个侍者,将他们迎了进去。
走进小舟山的一刹那,鸠浅觉得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
这里原本只有一万间左右的木屋,这一趟半个多月不见。
再次来时,这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木屋,粗略一数,大概有一百万间木屋???
一百万间???
鸠浅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
鸠浅转头看着秦微凉,发现秦微凉也是一脸疑惑。
“我服了你了,你当个西秦的公主却什么都不知道。”鸠浅顿时无语。
秦微凉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毕竟鸠浅说的事实,哎。
两人在侍者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西秦议事之地。
这是一个木头制作的大屋子,除了大,一无所有,可以说是简陋至极。
鸠浅一脚踏入大厅中,便感觉到数十道强大的气息锁定了自己。
此时不知道秦豪在布置什么,看到两人进来后便停下了讲述,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办好前面几件事。”
众人快速离去,偌大的一个议事厅一下子变得寂寥无人。
秦微凉没有在这里看见她的父王,问道:“军师,父王呢?”
秦豪答道:“仙人有事,去了齐一门。殿下有些可以和小人说,任务交接也一样。”
“回禀军师,幸不辱命。”秦微凉硬着头皮将装有地狱勾魂胆花叶的储物袋交给秦豪。
秦豪拿过便直接再次交到了秦微凉手中,走了个过场。
秦微凉一脸疑惑,这给她干什么?
鸠浅觉得他有必要在秦微凉之前提起那件事,于是他主动开口道:“我来是…”
秦豪对着鸠浅摇了摇手,拿出一个储物袋交到秦微凉手上:“不用说了,我知道,中立挺好的。那东西我们不需要。造化玄元丹拜托殿下随手炼制一下,这是你所需要的材料。”
鸠浅十分惊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明明是我藏在心里的打算。”
藏在心里的打算就不能知道吗?
世间有个说法叫做推测,了解一下。
秦豪笑了笑,觉得鸠浅的这个反应有些可爱,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玄光镜吗?”
鸠浅觉得有点耳熟,但还是摇了摇头。
秦豪指了指秦微凉说道:“殿下身上有仙人烙下的符印,只要在有光的地方我们就能看到她身边发生的事情。”
其实没有光也可以,但秦豪觉得随便跟鸠浅解释一下就够了,保留了一点。
“额…原来如此。”鸠浅顿时哑口无言。
秦豪点了点头,示意正是如此。
“那我走了啊,你说了哦,西秦不找我们麻烦的,别到时候西秦眼红我的地狱勾魂胆,到时候我可不给你们。”鸠浅算是彻底服气了,不再问问题。
“哈哈,嗯,我说了,我保证西秦不眼红。”秦豪哑然失笑,觉得鸠浅还是童心未泯,大人之间怎么会这么说话呢?
“溜了。”
鸠浅交代清楚了来意,觉得此地高手众多,不宜久留,自己该走了。
然而,就在鸠浅刚刚转身时,身后传来了秦豪的声音。
“对了,提醒你一句,过一段时间齐一门中有一个很厉害的人会去找你。”秦豪提醒了一句。
鸠浅回身问道:“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我不知道,反正这是你要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有一点恶心,你做好心理准备。”秦豪想了想,没有就此展开多说。
鸠浅打起提防,沉思后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不会是想挑拨我和二哥之间的关系吧。”
秦豪听罢笑了起来,说道:“你和齐一之间情同手足,乃是生死之交,岂是外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的?至于齐一门,想必你也从来没有当它等同于齐一。”
“聪明。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知道就好。话说那你为什么要提前告诉我?怕我没打赢?”鸠浅心里猜到了是谁,觉得那家伙自己迟早要去找茬,然后揍他一顿。
看到鸠浅眼中的不屑,秦豪便知道鸠浅猜错了。
不过,这没什么好纠正的。
错不错都不影响结果。
秦豪解释道:“算是对你帮我们拿到地狱勾魂胆的报答。”
“仅此而已?”鸠浅不信。
“仅此而已!”秦豪点头。
“我直觉告诉我你在阴我,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阴我的。”鸠浅实话实说。
跟秦豪这种人认识久了,鸠浅是浑身不舒服。
那感觉就是:明知道秦豪遇到个人就喜欢拿来当棋子,鸠浅同样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够幸免。
秦豪是术魔啊!
魔是什么?
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坏人。
这种人哪会儿在意自己利用的是什么人?
好人坏人在绝对的魔头眼中没有任何分别。
都一样的用!
没准儿疯起来连亲爹亲娘都不放过。
鸠浅的小眼睛眯着看向秦豪,秦豪也眯着眼睛看着鸠浅。
半晌后,秦豪笑道:“有句实话,你想听吗?”
秦豪的这种语气,鸠浅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在哪儿呢?
对,想到了。
穷途知音归乡处!
茶几当时也是这样对他说话的,紧接着就将他的思想给蹂躏,摧残了一番。
鸠浅觉得昨日即将重现,有些不太想知道。
然而,就在这是秦微凉不知为何插了句嘴。
她拱手说道:“还请军师直言不讳。”
秦豪笑道:“等你们回过头看,我所用的全是阳谋。”
鸠浅听后眉头一皱,秦微凉也神思疑惑。
秦豪接着说道:“自古阴谋都难登大雅之堂,留在历史上的每一件大事都是以阳谋相克。所谓阴谋胜人,阳谋胜天。如果你连都不懂的话,大概你以后很难参透大道与因果了。”
前面的话鸠浅听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平气和的,听到最后一句就有些不爽了。
鸠浅挖了挖鼻孔,说道:“阳谋阴谋都是你搞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豪闻言哈哈大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道:“失言失言,意外意外,还请人镜千万不要介意。”
第五百零七章 你说你喜欢裴三千?
鸠浅在和秦豪闲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小舟山,打算回到封家驻地。
秦微凉被留在了小舟山,想必应该是被关进小黑屋子开始炼丹。
秦豪说不久后他们就会让她继续跟着他,鸠浅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回驻地的路上,在路过生财城的时候,他看见路上很多人赶往了生财城。
他们拖家带口,一路上骂骂咧咧,像是回家。
鸠浅突然记起那一场下在生财城的纸条雨,掐指一算。
百日期限已经过了。
鸠浅释放神识往生财城中扫去,发现城中景色如故,没有任何血腥味儿。
“怪了,西秦人都移过来了,丝毫不为所动吗?”
鸠浅自言自语,想了想打算去生财城中打探一下消息。
距离百日期限,到了今天已经过去了三天。
鸠浅径直往城主府中赶去,想要打探一点前段时日城中的消息。
一路上听到了人间很多闲言碎语。
大部分都是骂西秦的,觉得西秦在戏耍他们。
说这些话的人都是那些一开始便被西秦洒下的那一场纸条雨吓破了胆,当天就离开了生财城的人。
现在他们见生财城中一切和平,便又赶了回来。
除此之外,鸠浅还听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消息。
那就是三天前,百日期限来临的那一天,西秦又在生财城上空人工降了一场纸条雨。
然而,这一次驻守西秦的人非常多。
那漫天的白色纸条,还没有完全落下便被不知道是谁的一道火术烧了个精光。
城中居民免费看了场火花,纷纷拍手叫好。
到了今天还有人在津津乐道。
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觉得西秦的人真有意思,撒着玩儿吗?
鸠浅没有深思,以为秦豪临时改变了战略,便没有多作在意。
片刻后。
鸠浅来到了城主府。
原本鸠浅打算直接闯进去的。
然而,他还没进去有人就迎了出来。
出来的人还不止一个,但是鸠浅与其中不少人还是认识的。
比如说,谈何易,行路难,还有普善大师。
其他的还有两个光头,一个穿官服的。
两个光头身上的袈裟和普善大师所穿的相似,那想必便是人间圣佛和人间怒佛了。
身穿官服的自然便是此地城主,刘亚子。
说起这个刘亚子啊,鸠浅有点好感。
他和平一洛性格身世什么的都差不多,都是散修,只不过人比平一洛老点儿,修为也比平一洛高点儿。
鸠浅对着他印象最好的普善大师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我,鸠浅,没别的事儿,过来问问情况。”
说着,鸠浅便没有在意其他几人的阻拦,直接闷着头朝着普善大师飞了过去。
然而,半路之上,鸠浅感觉到了有一阵绝非好意的目光朝他扫视而来。
鸠浅下意识觉得是谈何易这个想干死他的书生,然而一回头发现居然是刘亚子。
这货认识我吗?
不认识吧!
“你看着我干嘛?”
鸠浅停下了脚步,挖了挖鼻孔,神识一扫刘亚子,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是一个打不过自己的真九境的阔怜人。
刘亚子看到鸠浅,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蹭蹭的往上冒。
“听说你战力通天,能够胜过真九境真神?”刘亚子沉声问道。
鸠浅眉头一皱,问道:“你听谁说的啊?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问这种听起来像是要和我干架的问题?”
上次来生财城的时候,他好像是十年前吧。
那个时候,他狠狠地在生财城西门附近的街道上揍了裴三千姐妹俩一顿。
该不会是那个时候让刘亚子一不小心在人海中瞅中了自己一眼吧?
不可能啊,就算是。
当时自己也绝对没有跟真九境的人对战过,怎么会有这种名声传出来呢?
自己十年不在墨海境内了,就算有名声也应该在北墙。
鸠浅十分不解,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什么见过这生财城城主。
他好像还对自己有敌意的样子。
刘亚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森寒,说道:“我先问你问题的。”
鸠浅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先前对刘亚子的好感在听他说了两句话后荡然无存。
“你回不回答?不回答我就走了,爷爷我还不想理你呢!”鸠浅顿时想要离开,跑到普善大师那边去。
刘亚子顿时就怒了,完全想不通这个人仙境的小鬼哪来的这么大的脾气,竟然视一个高他两境的人而不见。
于是,刘亚子拦在了鸠浅的路上。
鸠浅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普善大师赶了过来。
他笑眯眯地来到鸠浅身边,拉过鸠浅的手对着刘亚子介绍道:“城主大人见谅,这位小兄弟乃是老僧相识多年的忘年交,鸠浅,少年英雄一位,他是来找我的,还请城主大人给老僧一分薄面,不要在意他此次的闯入。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这一百日,他们这几个代表了皇室来此站队的真九境之人算是过的忐忑不安。
他们既害怕西秦到了日子说话算话,进城乱杀一气。
又害怕西秦是狐假虎威,实际上另有图谋。
以至于众人精神过于紧绷,到了现在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最近几天更是见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赶紧飞了出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
因而普善大师以为刘亚子是觉得鸠浅擅闯城主府心有不满,出来打了圆场。
然而,他想多了。
刘亚子对着普善大师和善地回了个礼,说道:“此事与国事无关,乃是我与这位小兄弟之间的私事。还请大师见谅,容在下和他进行一个男人间的了断。”
鸠浅听到这话更加迷惑了。
男人间的了断,什么鬼玩意儿?
“你谁啊?我都不认识你,你跟我了断什么?”鸠浅的小脸上满是问号,觉得这个刘亚子是不是认错人啦。
普善大师一听刘亚子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试探着问道:“城主大人以前和小兄弟有过节吗?”
刘亚子摇了摇头,说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那你找我了断什么?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吧?”鸠浅觉得好笑,一脸懵逼。
普善大师也觉得刘亚子认错了人,据他所知,鸠浅这十年去了北墙守海,最近才回来,两人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哪里会有仇怨呢?
于是,老和尚等待着刘亚子的回答。
刘亚子冷冷地看着鸠浅,眼中满是怨恨,说道:“你是上一届人间会上的第三,名叫鸠浅对吧?”
“是啊,怎么啦?”鸠浅脖子往前一伸,骄傲地昂起了小头颅,傲然无比地说道。
“那就是你,没错了。”刘亚子点了点头,看到鸠浅这一幅吊儿郎当形似脑瘫一样的傻瓜德行,心里更加痛苦。
刘亚子实在无法理解,他居然比不上这种人。
鸠浅觉得这个刘亚子脑子有问题,一时间觉得刘亚子可能是在逗他玩耍,于是不打算和他多说。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使得鸠浅更加震惊。
只见刘亚子后退了几步,将左手负到了身后,然后对鸠浅伸出了右手,做了个请战的动作。
“你我公平一战。我压境到人仙境,再让你一只手,莫教外人说我欺负你。”刘亚子严肃道。
“啊?”听到这话,鸠浅顿时就笑了。
让我?
您老人家怕是心里缺点什么吧?
鸠浅此时心已经冷了下来,完全的悟了。
这个刘亚子就是一个修为比较高的智障。
这样想着,鸠浅突然间还变得心平气和了许多。
普善大师想要出声劝战,鸠浅轻轻地拉住了他。
“大师,他找的就是我,我来吧。”
说着,鸠浅让大师走开点。
普善大师有些犹疑,看了看刘亚子,然后对着鸠浅说道:“下手轻一点。”
鸠浅正打算点点头答应下来,刘亚子快速地接话道:“放心吧大师,在下顶多就是揍他一顿,不会下手没有轻重的。”
鸠浅被抢了白,顿时面无表情,觉得刘亚子这人是真令人讨厌。
普善大师知道刘亚子会错了意,一脸尴尬,瘪了瘪嘴不再多说,退到了风雪庵两佛站立的地方。
人间圣佛和人间怒佛远远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这刘亚子好好地找鸠浅麻烦是为什么。
于是人间圣佛问道:“师弟,城主这是为何啊?”
普善大师皱紧了眉头,半晌后悠悠地说道:“可能是皮痒了吧。”
哦,皮痒了。
人间圣佛回过了头。
他刚回过头就反应了过来,惊道:“他皮痒了?这小孩儿难不成还是城主的对手?”
这次没等普善大师回答,谈何易和行路难两人朝这边慢慢飞了过来。
他们一边飞一边说道:“三位活佛,待会儿如果城主发生了什么不测,还请帮我们拉着点这个孩子。”
闻言,两位活佛脸色骤然一变,转头看向了战场,将注意力着重放在了鸠浅身上。
战场之中,鸠浅和刘亚子还没有打起来。
鸠浅在动手之前还是想问清楚自己为什么揍他。
这个刘亚子虽然请战请的莫名其妙,但是好歹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论。
鸠浅想知道自己用多大的力气揍他比较合适。
于是,他问道:“你听谁说我打的过真九境的人的?告诉我,我回头去表扬他几句。”
刘亚子皱了皱眉头,说道:“裴姑娘。”
“裴姑娘?裴三千还是裴青丝?”鸠浅心情一阵说不上来的愉悦,侍女懂得帮自家公子扬名了呀,真好!于是笑问道。
“两人都说过。但是,裴三千姑娘的评价更加有说服力。”刘亚子依旧负一只手,单手而立,骚包得不像话。
鸠浅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就是因为听到她们说我厉害所以才想着跟我打一场的?”
“是,但也不全是。”刘亚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清楚点。”鸠浅皱了下眉头。
“我今天的目的有两个,一,战胜你。二,让你记住,裴三千姑娘不是你能配得上的。”刘亚子伸出一个v字手。
“啥?裴三千不是我能配得上的?”鸠浅五官挤在了一起。
“对。裴姑娘年轻有为,官居高位,不是你一介草莽可比的。”刘亚子义正言辞。
鸠浅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挖了挖鼻孔说道:“这关你什么事儿啊?”
“当然关我的事,裴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陷囹圄,被居心叵测之小人欺骗了感情。”刘亚子顾左右而言其他。
“你在说什么啊?你是想说我欺骗裴三千的感情还是想说我是小人?”鸠浅听不太懂,觉得好像是在刘亚子骂他,于是仔细问道。
“二者皆是。今天我就要打醒你。”刘亚子好似化身正义之神,要对鸠浅进行正义审判。
“哦~我听明白了。你喜欢裴三千是吧?”鸠浅后知后觉,终于看懂了刘亚子此时的眼神,恍然大悟。
“你这样说,也没错。自古君子爱美人,裴三千国色天香,世间仰慕她的人不在少数。我虽不敢妄称自己是君子,但是对裴姑娘还是有几分仰慕之心的。”这一点刘亚子倒是不再掩藏。
“你倒是坦诚。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喜欢裴三千,然后来找我的麻烦的是吧?”鸠浅心说这算什么事啊。
公子替侍女出头?
摆平一个仰慕自己侍女的智障?
“不是找你的麻烦,是帮你捡起一点自知之明。”刘亚子纠正道。
“你可别吧,还自知之明,你好呆啊!谁没有自知之明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像个智障一样?”鸠浅顿时服气了,觉得这个刘亚子是一个大xx!
还自知之明,我鸠浅一拳头就能把你撂倒你信不信?鸠浅快疯了。
“哼,待会你就知道是谁没有自知之明了。裴姑娘舍不得动手打你,那是她菩萨心肠,手下收情。我刘某人可不会。”说着刘亚子已然忍不住想要揍鸠浅。
“等等,待会儿再打,我还要问几件事。”鸠浅喊停。
“你问。”刘亚子收招。
“你知道我和她什么关系吗?”鸠浅问道。
“裴姑娘喜欢你,你欺骗她。”刘亚子说出这句话时,眼中的怒火仿佛实质可见。
“乱放狗屁。我是她的公子,她是我的侍女。她什么时候喜欢我啦?我什么时候欺骗她啦?你怎么胡说八道。”鸠浅顿时也怒了,心说你这说都什么胡话?
“你若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强留她于你身边?区区凡族封家,怎容得下裴姑娘这样一尊大神?”刘亚子义正言辞。
“啊?什么强留啊。封家我收的,侍女帮着公子打理事物不是人之常情吗?”鸠浅觉得哪儿哪儿都乱套了,事事都不是事实的模样。
这个人间的人不会都是像刘亚子这样看自己的吧?
怪不得自己在墨海名声不好。
合着大家都是乱传啊!
鸠浅心里有些难过,觉得自己的清誉遭到了损害,有人在恶意污蔑他。
“哼,少装好人。裴姑娘亲口对我说,你先是得到了裴姑娘妹妹裴青丝的芳心,然后还见她身材饱满,对她心生觊觎,对她念念不忘。使出各种卑劣的手段强迫她保护裴青丝的安全,将她强行留于封家帮你做些打杂的破事。你我心知肚明,此乃裴姑娘亲口指认,你这无耻下流的卑鄙小人,休想抵赖。”刘亚子越说心里越气。
他气息变得紊乱,原本伸出的手掌也变成了拳头。
鸠浅听到这里,感觉自己全身心一下子都升华了。
他终于算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是裴三千的屁股痒了。
第五百零八章 男人间的决斗
距离生财城城主府七里之遥的封家驻地。
一老僧视驻地守护于不顾,火急火燎地闯入了其中。
刚刚回来不久的北越诸位强者被惊动,瞬间将他围住。
众人直接拔出了剑,将这个真九境的和尚围在了人群其中,顷刻间做好了交恶的准备。
平一洛和裴家姐妹迟来一步,到了此地见到来者颇为有几分惊讶。
此值西秦兴兵之际,任何强闯驻守的行为都可能被视为强攻,生财城周围不只是封家驻地,就连其他城池都时刻紧张不已。
平一洛见到来者有些意外,风雪庵活佛怎会这般无礼?
难道他是有什么急事?
“大师,此番紧急,不知有何贵干?”平一洛紧急说道。
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风雪庵人间善佛,普善大师。
他此时有要务在身,没时间和平一洛寒暄,对着围着他的众人快速一一拜过。
然后他对着姗姗来迟的裴三千说道:“老僧来此是寻找裴三千姑娘,鸠浅施主在城主府和刘城主打起来啦,姑娘你赶快去拉架啊......”
众人闻言有些疑惑,裴三千闻言大惊失色。
裴青丝眼珠子转了转,好似猜到了什么,掩嘴轻轻地笑了起来。
刘亚子啊,他可是姐姐的一个至死不渝的追求者呢!
裴青丝偷偷地看向姐姐,发现姐姐的脸色有些不健康的羞红。
......
生财城城主府。
鸠浅三招之后便将刘亚子撂倒,把他从天上轰下了人间,牢牢地摁在了城主府院中的青石板碎石上。
刘亚子奋力抵抗,几多挣扎就是无法起身,只好抱着头不停地忍受鸠浅双拳的猛攻。
“叫你让我?叫你让我。这里所有的人真九境之人还没人敢说他一定能胜过我呢......”
鸠浅越揍起劲儿,一旁观战的人见到这幅情形,有些尴尬。
“拉架吧,这孩子打起来就像不打算停手一样。”谈何易皱了皱眉,不想再袖手旁观了。
“诶,师弟已经去喊救兵了......”行路难尴尬伸手想要阻拦,谈何易已经动了身。
见状,三个光头相视一眼,会心摇头,叹了口气也悠悠飞了下去。
其实两大活佛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拦着的,求锤得锤的事情,又不是小孩子了,该负的责任还是得负起来。
“你已经赢了,够了!”谈何易说着便想将鸠浅下落的猛拳拦住。
然而,鸠浅嘴角勾起了一丝邪笑。
好机会!
“让开!”
鸠浅一声大喝,左手被拉住便右手随手一拳对着防备不多的谈何易抡了过来。
说是随手一拳,但其速度之快让得谈何易心头一惊。
谈何易快速抬手,想要抵挡拳路,然而速度不够看,还是眼睁睁看着鸠浅的拳头落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哎呀!”
谈何易中拳,下意识发出一声痛呼,身体被拳力轰击得倒飞了出去。
不过谈何易还是修为不低的,只见他一个凌空翻身便稳稳落到了地上。
落到地上,谈何易感到右眼吃痛,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用手捂住了眼睛,冥冥中有一种吃了闷亏的感觉。
谈何易觉得鸠浅手上的这力度,并不像是驱赶他,反而像是故意抡过来揍他的。
但是,他没有证据,只好暗暗吃掉这个闷亏,乖乖站在了一边,不再上前。
谈何易有预感,如果他再上前拉架,他可能还会挨这种没话说的揍。
得不偿失,算了,刘亚子是自己挑衅,也怪不得别人。
谈何易捂着疼痛的眼眶,开始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了起来。
我打都挨了,态度已然明了。
反观战场之中,因为鸠浅有两拳一拳被谈何易拉住,一拳给了谈何易,所以并没有打中刘亚子。
刘亚子借机也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隐隐间好似有了还手之力的迹象。
然而,什么反败为胜的事情都只是幻想和浮云。
在鸠浅三拳猛攻之后,刘亚子再次没了接招之力,只能负隅抵抗,一心一意地挨打。
这时晚谈何易一步来此拉架的三个和尚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他们看到谈何易面无表情地捂着眼睛,心头微微一笑,不再心生劝意,默默站在了一边。
开玩笑,这傻小子拳头没个眼睛,连人都不分。
他们要是现在过去拉架,岂不是二流子子进武馆找打挨?
就这样,原本是在天上看戏的几位,来到了地上,也同样是看戏。
刘亚子被鸠浅超脱了境界展现出的速度和力量惊得是五雷轰顶,一边挨打一边还在心里不服气。
凭什么他比我强?
行路难和鸠浅有过一夜座谈的交情,算是这几个人看戏的人里和鸠浅稍微熟一点的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中掐着时间,觉得普善大师叫的人马上就快要来了。
莫约三息之后。
普善大师带着裴三千姐妹和一大群人,出现在了天边。
怎么叫回来来了这么多人?
谈何易心中一紧,赫然察觉到人群当中有三位真九境真神的气息。
跟随普善大师而来的自然是北越的一群人,其实原本应该有四位真九境之人的。
因为没有来得及消化鸠浅带回的礼物,平一洛兜里还有五颗西秦秘药没有吸收,不然他也应该足够破境了。
三位真九境,已经足够引起这里的活佛与皇族之人的重视了。
这还不说他们队伍中还有一群凡上境界的仙人。
普善大师拉着裴三千的胳膊就是一阵狂奔,看到诸位师兄站在一旁袖手旁观顿时是诧异无比。
“你们怎么站着看?拉架啊!”普善大师不顾众人的眼神劝阻,将裴三千抓到刘亚子和鸠浅身边,伸出手拉住了鸠浅。
“小兄弟,是老僧啊,还请住手,城主已经被你打得不成人样了。”
听到普善大师的话,鸠浅余光看到了裴三千立马松了手,瞬身来到了裴三千身边。
“我错了我错了......”
裴三千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一边道歉,一边快速缩头收臀双手捂着了耳朵。
刹那间就摆出了一幅我知道错了的认错姿态。
鸠浅本来是拳头都扬起来了,就指着裴三千过来受他没发完的半截儿气,看到裴三千这幅怂乖怂乖的模样,一时间停下了动作。
“裴姑娘,你没有错,我以前不认识他,今日一见才知道裴姑娘你的所言绝对不虚,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就在众人注意力集中在鸠浅身上时,一个形似猪头的人从乱石堆中爬了起来,指着鸠浅怒骂。
北越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你这手下败将还敢骂我们的公子?
他们正打算对刘亚子群起而攻之,痛打落水狗,谈何易伸出双手拦在了他们身前。
“有话好说,还请北越的诸位族长给吾皇一个面子。”谈何易顶着一个熊猫眼,对着众人说道。
谈何易和行路难十年前南下,但对往日的那些个熟悉面孔记忆犹新。
不只是这些族长认识谈何易等人,就连江溪桐也认识。
江溪桐正打算开口说我们已经不是北越之人了,鸠浅一个眼神,她收住了嘴。
对于刘亚子这个智障,鸠浅是没什么好说的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就只知道胡说八道。
“现在她过来了,来,你当着你喜欢的姑娘说说我怎么无耻啦。”鸠浅将裴三千一把搂了过来,对着刘亚子挤出一个淫-荡的笑容。
“你干嘛呀?”突然被鸠浅搂入怀中,裴三千羞愤交加,用力地推开鸠浅。
然而,随着裴三千的反抗,鸠浅搂得更紧了。
“放开裴姑娘,你这个无耻下流的卑鄙小人!”刘亚子见到这一幕气得跳脚,破口大骂,前冲的身体被眼疾手快的几位活佛拦了下来。
“就不放开,你能怎么滴?我的侍女我爱怎么滴就怎么滴,你能怎么着?”鸠浅心情大好,还用力地捏了捏裴三千的腰肢,心说当个坏人日子过得可真惬意!
“你这小人,我要和你决斗!决斗!”刘亚子气急败坏,不再恢复先前的盛气凌人与气宇轩昂,俨然一个心中女神遭人侮辱的落魄男子的模样。
众人见状唏嘘不已,世间文字八万,一个情字便能剖心穿肠。
鸠浅正想成全他。
就在这时,一旁的裴青丝跑了过来,在鸠浅耳边说了几句。
鸠浅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这十年,裴三千不是被派到了生财城执行刺杀任务了吗?
刘亚子无意间见到了裴三千一眼,便一见钟情。
然而,刘亚子喜欢裴三千,裴三千却不喜欢他。
于是在这十年间,他就趁裴三千在生财城中有要务在身的时候,利用职务之便多次和裴三千接触,殷勤得不行,想要博得裴三千的芳心。
后来好像裴三千跟他说了点什么,大概就是骂自己的话。
刘亚子就对他怀恨在心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鸠浅在心中捋了捋,想到办法解决了。
于是,鸠浅看向裴三千,眼中多了一分戏谑。
裴三千显然知道鸠浅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壮着胆子说道:“干嘛?又不关我的事。我又拦不住我无处安放的魅力。”
“魅力?你裴三千浑身上下有什么魅力?”鸠浅目光抚摸了裴三千身体一番,言不由衷地讽刺道。
“哼,你就装吧你!”裴三千就不信有男人是绝对的清心寡欲。
鸠浅翻了个白眼,凑在裴三千耳边说道:“你在他面前大肆骂我说的话,刘亚子刚才已经都告诉我了,我可是都知道了。你等着,你居然无中生有,在外人面前胡乱损害我清白的名声,上次你被地狱勾魂胆一口吞了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晚上两件事一并说,新仇旧恨跟你一起算。”
裴三千闻言脸色大变,红中带绿,嘴硬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就算说了那也是事实。而且,我被吞,那危险都是我担了,你怎么还怪罪我呢!”
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鸠浅冷哼一声,说道:“你的命我救的,我想怎么揍你就怎么揍你,需要理由吗?”
裴三千顿时咬住了嘴唇,无言以对。
看到鸠浅和裴三千旁若无人的亲昵动作,刘亚子心里不是个滋味。
忽然,他又看到裴三千还在用力推着鸠浅,顿时怒火中烧。
只见他快速地整理了一番仪容,将猪头脸恢复了一番,算是体面了一点。
“鸠浅,刚才我托大不敌,是我咎由自取。有本事你我再来公平决斗一场,谁输谁从裴姑娘的生命中消失。”刘亚子稳定心神,觉得还是得用男人的方法解决问题。
男人的方法,自然就是武力。
鸠浅已经忽略了一次刘亚子的叫嚣,然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叫板,鸠浅可就没法忽略了。
鸠浅轻轻松开裴三千的腰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向了刘亚子。
鸠浅变成这个表情,那就意味着他是要动手了。
裴三千看到一旁观战不语的谈何易脸色逐渐阴沉,害怕鸠浅一意孤行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此地,风雪庵三佛,行路难,谈何易,加上刘亚子已是有六位真九境之人。
加上此地聚集了太多强者,皇族一方的诸位大人也在陆续间来到了此地。
鸠浅这一边的人不论是从人数还是从单体战斗力来说,都已不再占据优势。
于是,她用力地拉住了鸠浅的手,想要拉住他,阻止他和刘亚子的这一场好似儿戏的决斗。
“你干嘛?”鸠浅有些诧异,对着裴三千问道。
“他不是你的对手,你就别和他一般计较了。”裴三千一边说一边对鸠浅使眼色,示意你看,旁边谈何易还在。
鸠浅读懂了裴三千的眼神,觉得这呆瓜开始知道关心自己了,顿时心情大好。
“没事,男人间的决斗嘛,自然是一对一!想必他们也是不会插手的,你们说是不是啊?”鸠浅笑眯眯地看着谈何易等人。
风雪庵三佛皱了皱眉头,看向两位皇族遗老。
谈何易脸色不好,不知道是因为挨了一拳头还是怎么,总之面色不善。
刘亚子和他的关系,就像是诸侯与王。
刘亚子受邀管理生财城,功绩斐然。
谈何易南下十年,对抗西秦没有任何胜绩。
不管怎么说,两者终究没有绝对的上下级之分,这又是私事,无法直接命令对方。
谈何易思虑一番,对着刘亚子说道:“此值危急关头,城主还是不要执意于情爱小事吧。”
其实,明眼人都看出了谈何易感情上的偏好,很明显是在帮刘亚子。
然而,刘亚子对谈何易给他的台阶视而不见,以为谈何易是对他没有信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请诸位不要插手,刘亚子修道五百年,暂时还做不到绝情绝爱。”
“非打不可?”谈何易皱紧了眉头,心说你都输了一次了,一时的执拗又不会增长战斗力。
“非打不可。我想堂堂正正地争取一回。”刘亚子对着谈何易郑重一拜,显然心意已决。
听到争取,鸠浅皱起了眉头。
鸠浅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说明一点了,决斗对于你来说是争取,对他可不是。
鸠浅觉得裴三千不用他争,他用强就行。
“等一下,话说清楚啊。我们之间待会儿不管是谁赢了,都不代表谁一定要和裴三千在一起。你明白吗?裴三千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不是你我打一架就能定下来的,我跟你打,顶多只能定谁滚远点。懂不懂?”鸠浅说道。
听到这话,裴三千莫名有些失落,轻轻地斜眼看了下鸠浅,努了努嘴。
“自然如此。胜者保留追求裴姑娘的权利,败者滚蛋。”刘亚子说出这句话时,看向了裴三千。
裴三千没有表态,刘亚子松了口气,心说他这样就又多了一个机会。
鸠浅点了点头,对着裴三千说道:“我即将又帮你处理掉了一个麻烦。”
“谁让你多管闲事?我已经拒绝过他了。”裴三千顿时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使得她又胆儿壮了不少。
“哎呀,你自己无能还生气啦?拒绝有用的话,要拳头干什么?你不喜欢他又解决不掉他,不我来谁来啊?当你公子还要帮你赶苍蝇,我没生气你还生气,哼!”鸠浅骂骂咧咧,一边不满一边对着人群挥了挥手。
众人识相的散开,围好了一个战场。
两人分别占据一方,身后都是自己这一方的势力。
“请。”刘亚子觉得自己是老人,应该保持一点礼让后生的风度,这次虽然没有单身而立,但还是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鸠浅一看这个动作就笑了,说道:“你就别摆架子了!裴三千又不喜欢看起来帅气,实际上却没屁用的草包。”
听到鸠浅的话,刘亚子好似恍然大悟,快速地收回了手,目光眺望了一眼裴三千。
“我呸,鸠浅你要打就打,别扯上我。你又不是为了争我才跟他决斗的。”裴三千见刘亚子因此又看了她一眼,觉得恶心死了,立马嚷嚷道。
听到裴三千的话,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当然不是为了争你。
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跟一个比自己弱的人交手,自己几乎是得不到任何好处。
没有彩头,没有喝彩,也不会使自己进步,甚至还要贴点灵气消耗的本儿。
就是陪刘亚子玩一玩儿?
那他这一架打得有些亏啊。
鸠浅想了想,觉得不行。
第五百零九章 长歌当道,书生难行
鸠浅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
都是爷们儿,没有谁该让着谁的道理,更何况他在五百岁的刘亚子面前还算是一个娃娃。
鸠浅看向刘亚子,问道:“你是用什么身份跟我决斗?”
“用我刘亚子的身份,此事与生财城无关。”刘亚子眉头紧皱,觉得鸠浅真是无耻,还想祸水引到生财城,于是愤愤地说道。
“你兜里有多少云泊之物?”鸠浅摸了摸头,心说那我真的是亏到了极点,继续问道。
“这关你何事?”刘亚子觉得鸠浅跑题了。
“你要是太穷的话,那恐怕不行,我不会跟你决斗的。我手下也有点多了,打赢了你也不会让你帮我打工。所以这什么决斗对我而言没有丝毫好处。今天跟你打了,明天又来个喜欢裴青丝的,那我还得帮她打。再过几年再来个喜欢裴三千的,我又得打。无穷无尽,我喜欢一劳永逸。”鸠浅随便想了想,觉得这亏本的买卖一旦做一次,要亏一辈子。
人间就是这样。
老实人一旦被人欺负了一次没有反抗,后面的麻烦便会接踵而至。
好人被骗也是这个道理,骗子知道你不是好人,都不敢骗你,骗子骗的就是那些有同情心的善良的好人。
鸠浅觉得当个一般人都害怕的坏人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处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没有利益就和陌生人战斗,鸠浅真是想不到有什么好打的。
鸠浅说到这里,刘亚子算是听明白了。
鸠浅想要给这一场决斗添点彩头,以来警醒后来的挑衅者。
一旁观战的人听到鸠浅这样说,有的皱起了眉头,觉得鸠浅在刻意为难刘亚子,有的却勾起了笑意。
谈何易便是勾起了笑意的那一方。
行路难有些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刘亚子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鸠浅跟他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谈何易淡淡解释,他就是笑这个。
“鸠浅这是一巴掌扇我们皇室一方所有人的脸,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行路难罕见地对鸠浅产生了一丝怒意。
“这是好事,刘亚子如果不是我们一方的,早就死了。鸠浅若是能让刘亚子知难而退就最好了,我不希望看到这里发生与西秦无关的事端。”谈何易不在乎什么脸面,眼里只有大局。
两人的对话发生在心间,无人听闻,但是已经代表了两种人的想法。
刘亚子有些愠怒,但是裴三千在这里他又不好意思对鸠浅再次破口大骂,于是低沉着声音问道:“你是在用肮脏的钱来侮辱我对裴姑娘的感情吗?男人之间的公平决战你还打算要彩头?”
“诶!钱是挺干净的一东西。你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我这辈子见过最高尚的人叫齐一,他是我二哥,你和他还差得远呢。我堂堂一个长歌当欢的长篙人,跟你一个刘亚子决斗什么?我若是想要一个女人,用蛮力就能抢到,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配合你决斗?”鸠浅直言不讳。
“你心中难道就一点都不尊重裴姑娘吗?”刘亚子咬牙切齿,觉得自己再次被鸠浅激起了难以压抑的怒意。
“你能不能不要瞎扯,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和我尊不尊重她有关吗?你要是想只用你刘亚子的身份和我决斗可以。你先打败长歌当欢中的其他人吧。我不伺候。”
鸠浅说完,便对着众人挥了挥手,打算扬长而去。
谈何易在这里虎视眈眈,他肯定无法取这个刘亚子的性命,那这一仗打了就没意义了。
万一自己以后真的和秦微凉在一块儿了,天下爱慕秦微凉的人那么多,难不成自己要一个个的打一遍?
只不过,作为挑战者的刘亚子是不会懂得这个道理的。
“站住!”刘亚子大喝。
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刘亚子不知进退,给了机会离开都不知道珍惜,心头涌出一丝怒意。
于是,鸠浅直接回头道:“你不用说了,跟我打可以!别说什么追不追求裴三千这些虚的,心痛看不见摸不着,你回头腆着个脸再去烦裴三千我也管不着。战败一方就是要付出实质上的代价。如果你赢了,我在这里放下一亿灵石。如果你输了,你给我什么?不要说你离开裴三千的世界,我根本不信。”
“我不要你的一亿灵石,我只要公平一战,除此之外的任何东西,你都休想。”刘亚子说道。
你要什么我就要给你,我提一点要求你就不愿意,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
鸠浅轻蔑一笑,觉得这个刘亚子怪不得只能当一个城主。
“你比我弱很多,在我眼里我们两个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公平一战,没事儿洗洗睡吧。我觉得跟你说多了好掉我的价啊,长歌当欢再怎么也是天下第二的势力。你一个光脚的,跟长歌当欢的长篙人叫板,你是没有遇到我酷大叔他们,不然早就人头落地了。”鸠浅说完打算离开。
然而,刘亚子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拔剑对着鸠浅攻了过来。
刘亚子的速度不慢,一点点地接近鸠浅,眨眼间就来到了鸠浅的脑后。
就在刘亚子的剑尖即将刺刀鸠浅的背部时,鸠浅侧了个身,任由刘亚子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缓缓前冲。
鸠浅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紧接着,令得北越众人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
鸠浅人在天空,将刘亚子的脚脖抓住不停地抡转,众人看见了一架人肉风车。
刘亚子就在一击之后便失去了对战场的控制,只好任由鸠浅将他抓住抡圈,控制佩剑进行攻击。
鸠浅一边抡他,一边降落,御使雷跳斩断刘亚子御使的破剑。
刘亚子飞剑被断,顿时遭到重创,胜负已分。
鸠浅到了地面之后,看了眼普善大师,他的目光一直流露出不忍,心里觉得还是不能下手太重。
鸠浅对普善大师还是很有好感的,此时让站在刘亚子一方的人间善佛难受没有必要。
于是他将刘亚子左右横摔,重重地砸向地面。
“嘭嘭嘭......”
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有些人听着心里一阵难受,有些人听着扬了扬眉。
半晌之后,在谈何易打算介入战斗的前一刻,鸠浅停下了手。
鸠浅随手将刘亚子扔进了被刘亚子身体砸出的巨大深坑之中,伸了个懒腰后把手一招,将刘亚子的储物袋拿到了手上,离开了战场。
刘亚子躺在地上的废墟中,鲜血淋漓,腿骨尽断,暂时昏迷失去了意识。
谈何易面无表情地跳了下去,确认坑中的刘亚子并没有死去之后叫了几个人过来把刘亚子背走。
这时,鸠浅神识已经强行突破了刘亚子的储物袋,将其中刘亚子布下的禁制毁掉,然后将储物袋丢给了江溪桐。
“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拿走,现在立马跟我估个价,看够不够一亿灵石。”鸠浅对着江溪桐吩咐道。
“不够!”江溪桐数了数,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不够就去城主府拿,先挑贵的,再拿便宜的,凑够一亿灵石我们就走,江溪桐,你带着柳郁郁和萧老去。”鸠浅快速说道。
“这刘亚子储物袋中只有不足一千万灵石的东西,凑够一亿,恐怕有些难。那要是城主府也不够呢?”江溪桐硬着头皮问道。
“实在不够就把城主府拆了,用建城主府的石头凑都要把钱给我补齐。”鸠浅望着谈何易一字一顿将他的要求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鸠浅对着江溪桐抬了抬头,示意你们可以动手了。
江溪桐等人正欲强闯城主府,谈何易觉得这个时候他还是得出面说几句。
于是,他站了出来,挡在了江溪桐等人的面前:“慢着。”
“你又有何指教?”鸠浅笑眯眯地问道。
“你抢了他的我不管,生财城城主府乃是皇族的财产,你不能动。”谈何易说道。
“生财城以前姓秦的时候,你出生了没有?还他么的皇族财产?上次我们长歌当欢血洗百越城的时候初帝和阴阳老祖都没有说话,你是到了能瞬杀我的地步了还是说你能单挑西秦?敢跟我这样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鸠浅不知道怎么的,言语一下子变得锋利如刀,好似刘亚子先前一般无脑。
“想用话语激怒我?你可知道你这是极其不明智的。”谈何易听到这话,眼神猛地一冷,杀气毕露。
鸠浅低头笑了笑,他察觉到神识之中有人在不远处吟风弄月吹掀裙风,觉得自己现在什么也不用怕。
于是,他看向了江溪桐,对谈何易看都不看一眼,说道:“搜。你死...不,你只要伤了我就让这里的真九境之人为你陪葬,长歌当欢保你平安,我说的。去吧,尽量快点啊,搜完了就给东方世家的人分下去,我还有事儿等着溜呢。”
江溪桐其实心里有些忐忑,正犹豫要不要当着谈何易的面儿去的时候,她的心间突然落下了一句熟悉的调戏声,胆子一下子就壮了起来。
“两位,我们搜。”江溪桐兴高采烈,提着裙子与谈何易擦肩而过,跑进了城主府。
“你是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么?”谈何易自顾自一笑,唤出了仙剑,一步一步朝着鸠浅走来。
事态一再失控,一旁不想看着发生战端的人开始心急了。
普善大师见状想要出面当和事佬劝解一下鸠浅,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他身边的两位师兄不约而同地拉住了他。
“普善,不要去。”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眼神中的意味变得极其微妙。
普善大师一脸茫然,不解地问道:“为......”
话音未落,鸠浅的身前便出现了一个坐在椅子上抱着女子的男人。
这就是原因。
谈何易看到两人,停下了脚步,皱紧了眉头。
两人凭空出现在此处,吓得两拨里面认识他们的人身躯猛地一抖,纷纷想要逃离。
男人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谈何易身上的杀气,正闭着眼睛等待女子给他喂酒。
然而他等待了半晌,发现没酒送来,于是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怀中的女子指了指身前的白衣君子。
他们自然便是长歌当欢的欢当右摆曹一折和画中人姜丝丝。
曹一折循着姜丝丝的指尖看去,瞥见了谈何易阴沉的面容,眉头轻轻一皱。
然后,曹一折用力地抓了一下姜丝丝的翘臀,破口大骂:“这个老小子,自己不出面把我们两个送过来算怎么回事?使用空间遁法传送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
曹一折刚才还在客栈里头喝酒,妈的眼睛刚闭上人就过来了,晦气!
姜丝丝刻意在曹一折怀中扭了扭身子,媚眼如丝,捂着嘴娇笑道:“曹大人,李大人毕竟有一层亲戚的身份在嘛,这种场合就只能让您出面了呀。”
曹一折冷哼一声,回头对着鸠浅挑了挑眉,打趣道:“混得不错呀!把那玩意儿拿几颗给我,一百就行。”
鸠浅开始有些迷惑,姜丝丝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造化玄元丹,然后对鸠浅伸出了手。
“哦哦,明白,还有你们的。丝丝姐姐给你。”鸠浅顿悟,连忙从怀中掏了一百二十五颗造化玄元丹装好成袋,放在了姜丝丝手里。
长歌当欢中谁最需要用这玩意儿,鸠浅知道,此时想到英雄迟暮时心里便划过了一丝落寞。
姜丝丝面无表情地拿出了一颗,当豆子一样放到了嘴里嚼了嚼,皱了皱眉头,好像觉得味道不咋滴。
曹一折对鸠浅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鸠浅在这里看到熟悉的两人并不惊讶,点点头退到了一边,瘪了瘪嘴说道:“其实酷大叔你们可以等等再现身的。让我跟他打一架试试再说啊,反正有你在我也不会死。”
“他也会逆时光之术,还是不要冒生命危险的好。”曹一折白了鸠浅一眼,觉得鸠浅脑子不正常。
“啊?”鸠浅闻言顿时腿一软,赶紧警惕了起来,觉得自己先前还是小看了这个谈何易,他居然还会逆时光之术啊!
曹一折揉了揉鸠浅的头,觉得他还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手扶腰,走到了谈何易的跟前。
谈何易的脸色一变再变,由怒红转水绿,在铁青,最后转黑,觉得帮刘亚子出头的这一趟,他真的是见了鬼了。
“怎么样?还动不动手啊你,尾猴?”曹一折笑眯眯地问道。
听到尾猴二字,谈何易的脸再一次涨红成了猪肝色,挤出一个微笑对着曹一折摇了摇头。
“君子不失信啊,我们走吧。”曹一折大感无味,警告了谈何易一句后,转身便带着姜丝丝离开了此地。
三言两语便能解决一件事,除了长歌当欢之外,这个墨海估计也没别的人了。
“事情处理完了来城北的不知客栈找我们。”心间落下了曹一折的一句话,鸠浅默默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已经解决了。
北越众人抱着手臂看着那些输了架又输了气势,满盘皆输的对手,得意地挑了挑眉。
曹一折和姜丝丝两人来去都毫无征兆,显然修为已经高出众人许多。
风雪庵中的三位活佛相视一眼,摇头瘪嘴叹气,无奈不已。
那些个听说过长歌当欢杀名的人,看到当欢右摆曹一折这个最恐怖的杀神离开了,松了一大口气,顿时回过了神儿。
这时,江溪桐带着众人从城主府走了出来。
“怎么样,加在一起够不够啊?”鸠浅这一架打得十分无趣,觉得刘亚子估计是走运才入的真九境,各方面的根基都不怎么样,一时间觉得有些无聊犯困,对着江溪桐问道。
江溪桐拿着两个储物袋,摇了摇头,对着鸠浅说道:“城主府比想象中的要穷,奴婢算了算,就算是将城主府都拆了,最少也还差一千多万灵石。”
一千多万灵石啊,即使鸠浅现在家大业大,仍旧觉得不是一个小数目。
先前鸠浅故意开个高价,就是为了让刘亚子知难而退,谁知道他头一铁还直接动手了。
鸠浅想了想,决定还是得让世人长个记性,最不济让刘亚子长个记性。
偷袭他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亿一分都不能少。
“那就拆了吧!剩下的他没有那就算了。”鸠浅下令道。
就在这时,谈何易又站了出来。
“等一下。”谈何易说道。
“你还有话说?酷大叔一走你就又不怕我了是吧?”鸠浅眉头一皱,觉得这个谈白衣十分不尊重他,顿时有些生气。
“不,我的意思是还请你们不要拆到城主府。我愿意花钱赔。”
说着,谈何易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大把灵石洒落在地,三息之后灵石便累积成了一座小山。
一块灵石大概只有手指长短,婴儿胳膊粗细。
鸠浅看了眼这座灵石山,估计了一下,觉得数量可能并没有一千万。
于是鸠浅看了眼谈何易,问道:“这一堆有多少?”
“不知道。应该是够的。”谈何易瞟了眼灵石山,觉得今天的他受到了一辈子都没有受过的侮辱,已经不想以君子之礼对待鸠浅了,问题都懒得回答鸠浅的。
不知道?意思还得我们派人数呗!
鸠浅摸了摸鼻子,觉得谈何易这又是在把钱往他兜里送啊。
鸠浅说道:“算了,有钱拿就行,我这个人不怎么在意面子,江溪桐过来。”
“奴婢来啦!”江溪桐觉得自己又有钱赚了,满脸带笑的跑了过来。
“数一数,没有两千万就拆墙。谁拦就打死谁,不用怕,我长歌当欢的人都在城里,到时候谁拦都是死。两千万差一颗都不行。”鸠浅得意洋洋,吩咐道。
“好嘞!大家别愣着,一颗颗的数,公子说了,少一颗都不行!”江溪桐狗腿子当得越来越得心应手,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减。
“刚才还是一千万,现在怎么两千万了?”谈何易闻言惊讶不已,怒道。
鸠浅错了措手,笑道:“怎么?你家请人打工不给工钱的嘛?我这里可都是九境的仙人为你服务,收你一千万劳务费是感情价了。怎么?你要我像对待刘亚子那样,揍他一顿然后再拿他一亿吗?如果你愿意那也阔以呀,我是不可能会介意的。”
这时,普善大师跑了过来,拉着鸠浅的手劝道:“鸠小英雄,要不这就够了吧,我等也没钱啊。”
鸠浅摇了摇头,说道:“风雪庵是真没钱,这些穿白色衣服的可都不是,从北墙活着南下的都发财了。”
说着,鸠浅对着谈何易得意一笑,心说你可别以为你逃得脱,我知道你有钱。
其实鸠浅预料的没错,刘亚子穷,谈何易可不穷。
“算你狠!”谈何易的脸色一下子黑到了极点,面无表情地从储物袋中倒出了金光闪闪的灵石海洋,很快就重新堆积成了小山。
鸠浅看了眼谈何易身上的白衣玉袖装,觉得一开始谈何易的数量应该是够的,说不定就是刚好一千万整。
齐一门出来的人,做大事可能会非常狠毒,但做小事一般是不会打折扣的。
先前的态度已经表达到位,真的一颗颗数有些浪费时间。
于是鸠浅对着众人说道:“直接收起来吧,不用数了。咱们欺负了别人,呆在这里时间长了有些碍眼。拿了你们就赶快回去吧。裴三千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裴三千一听这话顿时既有些慌了,娇躯颤抖了一下。
专门留下我,孤男寡女,这鸠浅难道是想......
就在裴三千胡思乱想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裴青丝也跑了过来,抱着鸠浅的手臂对着鸠浅撒娇道:“公子,我也想留下!”
“留下吧留下吧!”鸠浅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北越众人没有丝毫停留,拿了灵石后对着鸠浅摆了摆手就赶紧撤回了封家驻地。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驻地还是需要他们这些九境的人去布置的。
“你们两个跟我来吧!”鸠浅看着裴三千,邪恶一笑,往着城北的方向飞去。
鸠浅是去找长歌当欢众人的,这一点很容易猜到。
谈何易站在原地,铁青着脸色半天后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第五百一十章 秘密
鸠浅带着裴家姐妹便来到了城北。
不过那个不知客栈就有些不显眼了,鸠浅找了半天,然后还问了路人,干脆没有打听到。
于是,他只好用最粗鲁的办法,对着四方喊了一句:我鸠浅过来了,没找到地方,来个人接我!
最后面无表情地出来跑腿的人是茶几,他接到鸠浅时明显一脸不爽。
茶几十分无奈地看了鸠浅一眼,一言不发便默默地带路。
鸠浅尴尬地嘿嘿一笑,一手抓住一个裴家女子的胳膊,快速地跟了上去。
开始裴家姐妹还有些不快,想对鸠浅说她们跟得上。
然而,当茶几展现出他的速度之后。
她们这才意识到同为凡上境界,人和人的速度可以相隔多少。
在完全收敛气息的情况下,茶几已经可以做到转过一条街便消失无影的地步。
没有鸠浅拉着她们狂奔,她们还真跟不上。
在鸠浅的跟随之下,裴家姐妹成功的看到了不知客栈。
不知客栈,是一间小的令鸠浅都瞧不起的客栈。
怪不得没人知道,这地址在城北的郊区不说还十分破旧,客栈之中居然除了长歌当欢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
低调是低调,就是有些没有档次。
鸠浅一脚踏入其中,发现地板上面还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踩灰一飞。
茶几察觉到鸠浅踩到了地板,回头道:“你都人仙境了,直接悬空不就好啦。”
说的有道理。
鸠浅尴尬一笑,提起了脚步,后面进来的女子也蹑手蹑脚不再脚惹尘埃。
鸠浅跟随茶几上了二楼。
二楼很灰暗,没有窗户,四周墙壁上只有一盏油灯。
长歌当欢众人此时以一种很端正的姿态围着一张大圆桌子坐着,桌上的美酒美食瓜子水果还证明着他们生活的惬意。
“小不点,你来啦!带我出去玩儿好不好!我好闷啊!”胖胖一看到鸠浅来了顿时开心得手舞足蹈,立即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跳到了鸠浅的身上。
此时的胖胖并不是人形小女孩的模样,而是本体小熊猫的样子。
胖胖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一出场就惹得裴家姐妹心生疼爱与玩弄之意。
“等一会儿就带你出去啊。”鸠浅现在没空,抱了抱胖胖之后便将她交到了裴三千两女的手上。
鸠浅知道女人都喜欢这种毛茸茸,肉乎乎的动物。
果不其然,裴家姐妹见状开心不已,抱着胖胖就开始上下其手,东摸西摸。
好在胖胖很乖,抓住裴三千的丰满就开始问两女有没有好吃的。
裴三千姐妹为了哄她,立马将储物袋里的珍藏都倒了出来,供胖胖挑选。
谁知胖胖居然根本瞧不上裴三千拿出来的这些玩意儿,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从两女怀里跳了下来,重新抱住了鸠浅的脚。
鸠浅本来有事情要说,被胖胖缠住后只好从兜里摸出了一颗造化玄元丹塞给胖胖。
胖胖闻了闻就一口吞下,眼睛猛地一亮。
“小不点儿,好吃好吃!胖胖还要,胖胖还要。”胖胖挥舞这小爪子,像是爬树一样往鸠浅身上爬去,目的地就是鸠浅的储物袋。
鸠浅没有办法,只好指了指裴青丝说道:“你把那个姐姐哄好,我就给你。我先处理事情。裴三千你过来。”
胖胖闻言立即下身往裴青丝那边跑去,一时间惹得众人不停发笑。
裴三千羡慕妹妹可以撸熊猫,但是还是乖乖地来到了鸠浅身边。
“色大叔你没事吧?”鸠浅看了眼笑容满面的李青月,皱了皱鼻子,没征兆的问了一句。
“老咯,不就这样要死不活的。”李青月抿嘴一笑,摇了摇头。
“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鸠浅心头划过一丝忧伤,直言不讳地问道。
鸠浅知道,酷大叔等人不会无的放矢,对陪伴的概念也不深,特意找他前来绝对不是因为思念。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过来啊?”姜丝丝打趣道。
“哎呀,我了解你们嘛!只要我们都平安,二十里地根本就不是什么距离。快说事情吧,你们一说基本就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心里痒痒。”鸠浅笑道。
众人轻轻一笑,心说你这点倒是摸得很清楚。
曹一折看了眼裴三千,说道:“你先说你的事情吧,你把她带过来肯定不是观光,我们的事情放一放。”
鸠浅闻言心里一个咯噔,知道酷大叔是在避开裴家姐妹,于是指了指裴三千说道:“我想让大叔们帮我看看她的身体出没出什么问题。”
众人看向裴三千,裴三千扭扭捏捏地尴尬笑了笑。
曹一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问道:“她怎么啦?”
鸠浅整理了一番措辞,从怀中掏出地狱勾魂胆花王放在桌上,对着众人说道:“上次我们去极乐城,找到了地狱勾魂胆花王,她呢被花王一口吞了,事后昏迷了一段时间才醒过来,我不知道这正不正常。花王说了她没事,我不相信。上次我被不死之灵阴了,差一点就死了。现在我不相信任何不熟悉的生灵的话。”
“阴了?不死之灵怎么阴你的?”茶几察觉到了关键信息,顿时问道。
众人也朝着鸠浅看了过来,一时间没人在意桌上的花王。
感受到众人的关心,鸠浅心头包裹上了一阵暖意。
他将当时发生的时候详细的讲述了一遍,还着重说了一遍秦微凉当时对他的帮助。
末了,鸠浅恨恨地说道:“我当时气得立即就将不死之灵杀了,差一点点就弄死我了。”
长歌当欢众人有些后怕,特别是听到鸠浅听到他意识快要被磨灭的时候,心悸难平。
“长篙人杀得好。对待不臣之心的异类就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大家都是在弱肉强食中站起来的,任何慈悲都是讽刺。”华多笑眯眯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让得裴三千遍体生寒的话。
“所以,今天我就像拜托各位帮我看看,要是花王在裴三千的体内留下了什么尾巴,到时候又捅我一刀那可就是糟了。”鸠浅无奈地摊了摊手,将地狱勾魂胆推到了众人眼前。
“我不会捅你一刀的。”裴三千以为鸠浅不信任她,顿时焦急的解释道。
“别打岔,没说你,我说她。”鸠浅指了指花王。
“相信我,我真的没对她做什么。”地狱勾魂胆来到这个昏暗的地方已经很久了,此时才敢壮着胆子为自己说一句话。
众人对花王的话视若罔闻,纷纷朝着花王的本体看去。
只见地狱勾魂胆花王现在已经蜷缩成了拳头大小,就像一个哭泣的鬼脸,害怕地警惕着此间的各位,身躯不停地颤抖。
众人都是识货的人,唯一一个不怎么识货的姜丝丝刚刚疑惑不解便在曹一折的几句耳语之后恍然大悟。
“要不直接搜魂试一下?”曹一折建议道。
“怎么搜魂?直接神识抢占她的身躯吗?”鸠浅问道。
“我来试试。”李青月说道。
“不要啊!”地狱勾魂胆好似意识到了她将会面临着什么,想要逃窜。
然而,众人岂会给她这个机会?
按照实力而言,长歌当欢在座的众人除了茶几之外没有哪一个人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地狱勾魂胆还没有跑下桌子便被众人摁在了桌子上。
李青月拿起了地狱勾魂胆花王,神魂暴力入侵了花王的识海,闭上了眼睛。
“啊~”花王身躯不停颤动,惨叫不止。
此时,听着花王的惨叫,经历过诸多生死的众人没有一个心生怜悯。
唯一一个觉得花王有点可怜的还是裴青丝。
她一边觉得花王可怜还一边告诫自己,对待坏人就该如此。
半晌后,地狱勾魂胆花王气息萎靡了下去,仿佛已经陷入了痴呆。
李青月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众人问道。
李青月皱了皱眉头,说道:“她只有短短二十年的记忆,怎么会这么短呢?”
一般拥有灵智的九阶妖兽,动辄都是修炼了上千年,不应该只有区区二十年的记忆。
这一点,鸠浅心中有一个猜测,他说道:“这可能与极乐城的覆灭有关,这个地狱勾魂胆生长在尸山之上,极乐城被兽海吞灭的时间也只是三十年前。她只拥有二十年记忆是说得通的。”
“哦,这样说来就没错了。”李青月明白了。
“怎么样?她在裴三千的身体里留下手脚没有。”
“没有。”李青月看了眼裴三千,想了想,心头暗暗留下了一丝笑意,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闻言,鸠浅和裴家姐妹都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过去陪着胖胖玩儿吧,带她出去转一转,胖胖想吃什么你们就帮她买。我有点事情跟他们说,你们在这儿不方便。”鸠浅说着便将裴三千推向了胖胖,然后从兜里再次拿了一颗造化玄元丹丢给了胖胖。
裴三千翻了个白眼,这鸠浅太不把她当回事了,推来推去的。
但是,她没有办法,只好默默接受,带着妹妹和胖胖离开了客栈。
待到无关之人都走后,鸠浅郑重地看向了众人。
李青月敲了敲桌子,环顾一周,问道:“鸠浅,你觉得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
半个时辰后,鸠浅离开了客栈。
长歌当欢带来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重要。
他们在生财城中寻找了许久,硬生生的是找到了一个护城大阵启动的阵眼。
这个阵眼,相传是在第一批建造工匠死后便无人可知。
然而,还是未能逃过长歌当欢众人的法眼,被大叔们揪了出来。
不知客栈其实早已荒废,隶属于皇室,也就是城主府。
长歌当欢的人查过记录,不知客栈在最近的一千年间从未被售出过。
这也就意味着,这间客栈的木头和材料,全是一千年前的古董。
鸠浅觉得心惊不已,那间客栈看起来绝对只有二十年未动的痕迹。
其中奥秘,必然与阵眼有关。
生财城方圆四十余里,不可谓不大。
这种规模的城池,一旦运转起护城大阵,那消耗的灵石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绝非任何一个势力能够负担得起。
城中重要的活阵眼一共有四个,不知客栈便是其一。
掌握了阵眼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掌握了开始大阵的开关。
当时交流完了秘密之后李青月拿出了一副卷轴,交给了鸠浅。
那个卷轴记载的就是阵眼的启用和关闭方法。
关闭,就是指大阵启动后关掉北面这一堵能量罩。
打开却和关闭不一样,开启就是同时打开整个护城大阵。
这也就意味着,控制护城大阵的四个阵眼中有一个开启,整个护城大阵便会开启。
一把钥匙可以开四个门。
想要完全关闭能量罩却要同时关闭四个阵眼。
四把钥匙才能关四个门。
一般情况而言,所有的阵眼都是关闭状态。
目前,皇室之人的手中只有东城附近的一个阵眼的控制权。
这也就代表,长歌当欢现在拥有了和皇室之人对生财城相等的控制权力。
鸠浅有一些激动。
激动过后,有些怅然。
长歌当欢众人现在连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都挖出来了,可见北墙绝对撑不了多久。
想到那个时候要面临的兽海,鸠浅便觉得肩膀上重若千钧。
方圆五里的封家驻地还没有完全建好呢。
建好之后维持大阵的运行又需要很多很多的资源,灵石。
现在还得负责胖胖,小石头,花王三种妖兽的开销。
这些都是淡淡萦绕在鸠浅心头,使得他无比烦闷的事情。
鸠浅走在路上,第一次体会到了那些个随便一个决策就能影响几十万人,几百万人,甚至几千万,几亿人的人的感受。
一定很艰难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鸠浅心头微微感慨。
现在鸠浅只负责二十万人,便已经觉得头皮发麻。
兜里不管有再多钱也感觉自己很穷。
鸠浅神识散开,发觉裴三千等人就在附近。
于是,他想了想,寻了过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 悲伤与悲伤与悲伤
鸠浅前脚离开不久,谈何易后脚便来到了不知客栈的门前。
其实,他跟着鸠浅有一会儿了。
可能是因为生财城太小,此地真九境之人的气息又太多。
一时间,鸠浅并没有在意,直到离开了也没发觉自己身后长了尾巴。
不过,相比于这个理由,谈何易更加愿意相信第二种情形。
那就是长歌当欢的人根本不在意他来不来,他来不来对于长歌当欢而言都一样。
因为强大,所以毫无畏惧。
这就是长歌当欢一千多年来给谈何易的印象。
关于长歌当欢最近这十年传下来的消息,谈何易对这个人数不足以十的组织更加恐惧了。
听说曹一折和齐方师祖打了一架,还伤到了齐方,自己却毫发无损。
只是听一下就能感受到那一战的精彩,太令人热血沸腾啦。
谈何易毫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甚至说他不仅相信,还深深敬畏。
同为掌握时光之术的人,谈何易深刻的明白什么才是岁月,更明白他与曹一折的差距。
能够掌握这种术的人,本就无一凡辈,曹一折还...不提也罢。
谈何易觉得世上没几个人比他更懂曹一折了,同时也没几个人比他更懂曹一折的厉害了。
所以,他惜命。
不过,谈何易今天不是来找曹一折的。
谈何易叹了口气,对着客栈拜了拜,说道:“尾猴来此,诚心求见。还望长歌左摇李青月李大人不吝赐见。”
谈何易今天就是来找李青月的,具体一点说他是来找皇帝陛下的侄子。
至于为什么嘛,哎,眼前只有一件事烧到了眉毛。
西秦啊,西秦!
然而,谈何易的呼声就像是小石头扔进了大海。
一阵涟漪都没有激起,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谈何易出自齐一门,明白耐心的重要性。
他也是一个比较有耐心的人,所以愿意等。
反正城主府已经被抢空了,西秦纸条上的日期还没有到,他不算忙碌,花点时间表达一番自己的诚意总是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谈何易对着客栈敞开的大门毕恭毕敬地站着,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不曾踏入其中一步。
不知客栈,二楼。
曹一折望着李青月,喝了口果酒,咂咂嘴道:“不下去见见吗?”
李青月皱了皱眉头,放了颗曹一折带回来的糖果到嘴中,说道:“见了他会折我的寿,岂不是浪费了这小子的宝贝丹药?”
曹一折轻轻一笑,不再多言。
刚才曹一折带回来了一百二十五颗,按照要求,多出来了二十五颗。
所以,人人有份,足够每个人吃到增加不了仙气为止。
长歌当欢众人基本全是真九境之人,就像是吃豆子一样地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了嚼一边摇摇头。
然后评价一下口感:“这玩意儿真不好吃!”
只有一个人没有同流合污,轻轻地收下,静静地收好,没有服用。
他就是茶几,齐一门中的弃徒,齐修云。
茶几现在站在真九境的门前已经观望过好一阵了,迟迟不肯入门。
众人皆以为他还差一线,其实不然。
茶几已经于某一个夜里偷偷跑到一个无人之地渡过了八道天劫,然后在第九道天劫来临时选择了等待。
也不是他选择了等待吧,是天劫选择了等待他。
那一道本来应该劈开他的神魂的天雷,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直接冲入了他的识海,盘踞在识海中便不动了,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很神奇。
茶几闻所未闻。
但是,人的一生就是因为闻所未闻才有趣不是吗?
若是一切他都见识过了,那活着还不如死去。
一想到鸠浅只有八道天劫后,茶几便不惊讶了。
最起码他有九道啊,还算想得通。
天道问心。
心里没想明白就渡劫,人不死已经是天眷了,执着于窥破真相太无趣。
修仙修仙,保持一分朦胧亦好。
于是,茶几在接下造化玄元丹时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他何时想明白,何时再接受造化。
此时看到和他穿着一样的白衣玉袖装的谈何易苦苦等待于客栈之外,茶几心动了。
“去见一下吧!”茶几说道。
李青月怔了一下,长歌当欢中的各位都看向了他。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你登上长歌当欢之后第一次为人间说话吧?”
李青月一针见血,点破了众人的迷惑之处。
众人其实不知道自己在惊讶什么,听到李青月的话后,懂了。
原来是这个,那确实。
“需要我解释一下原因吗?”茶几见李青月揶揄了自己一句后便不为所动,补充道。
“要,自然要!”
其实李青月已经打算去了,茶几第一次帮腔,岂能拂了他的面子?
李青月只是想在去之前,喝杯茶,润润嗓子。
此时茶几愿意解释,李青月相信不只是他想听,大家都求之不得。
茶几说道:“两个原因。一,我是帮齐一门说话。”
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有种想要奔走相告,敲锣打鼓放鞭炮,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喜悦。
茶几顿了顿说道:“二,我直觉长歌当欢可能入局了。”
他一句话,众人顿时脸色一变,笑容凝固。
直觉?可能?
这也就是说茶几也不确定?
李青月皱了皱眉头,心头有些不快。
这时,等待的变化了一种心思的谈何易缓缓抬起了脚,想要进门。
空间遁法施展,李青月消失在了二楼。
他出现在了谈何易身后,将他一把拽了回来。
“尾猴拜见殿下,祝殿下万寿无......”
谈何易本想拍一下李青月的马屁,万寿无疆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因为李青月身上有一股腐朽的气味儿冲入了他的鼻子。
深谙岁月之道的谈何易明白这种气味儿意味着什么,一下子精神有些崩溃,呆在了原地。
谈何易断句断得太妙,让得李青月都忍不住为他鼓掌。
“万寿无,嗯,有道理!”
李青月笑了笑,抓住了谈何易的肩膀,将谈何易带远了些。
有些话,长歌当欢的朋友们听了一定会不舒服。
于是,李青月选择了避开。
然而,长歌当欢的众人也清楚这一点。
此时,见到李青月主动避开,他们心里更不舒服了。
......
鸠浅带着胖胖和裴家姐妹在生财城中好好地逛了逛,跟他的两个侍女简单的交流了一番他的打算。
裴三千一下子便被鸠浅的担当感动的一塌糊涂,低着头轻言轻语,乖得不像话。
裴青丝也露出了由衷的欢笑。
只有胖胖一头雾水,只知道自己可能又要搬家了。
这一次,搬去的地方是要她保护其他人。
于是,她不开心地坐在了鸠浅的后颈上,抓着鸠浅的头发问道:“为什么啊?胖胖也怕啊。”
她的问题应该是接上鸠浅说的那一句:“那些没人保护的修士在兽海来临的时候会魂不守舍,压抑不住的害怕,这个时候就需要胖胖你来保护他们了。”
鸠浅笑道:“因为你保护的那些人会把你当祖宗供起来啊,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他们族中的神兽,什么好东西都会优先孝敬你,比如说这个!”
鸠浅恩威并施,一边讲道理,一边拿出好吃的引诱胖胖。
胖胖见到鸠浅再次拿出造化玄元丹,小眼睛顿时发亮,一把拿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鸠浅见状微微一笑,觉得胖胖相比于当祖宗什么的,还是对吃的兴趣更大些。
“对了,胖胖,你还有两个伙伴,你知道吗?”鸠浅问道。
“小不点,你是说她吗?她好香啊,我好想吃了她啊。”胖胖闻言指了指鸠浅怀里的花王,边说边咂吧嘴。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帮你长小花!”花王在经历过搜魂之后便痴呆了许多,像是变回了孩子,不知道李青月对她做了什么。
“啊哈哈,我就要吃你!”胖胖故意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唬花王。
“不要不要,怕怕,呜呜呜......”花王还真的就相信了胖胖的话,一下子就被吓哭。
“别吓她,胖胖再不乖我就不给你吃丹药了。”鸠浅凶巴巴地说道,安慰似的摸了摸花王。
“小不点,别,我不吓她就是了。对了,还有一个是谁啊?”胖胖立马怂了,赶紧将话锋一转。
“一只石虫,名叫小石头。”鸠浅说道。
“哦,他长得比我大吗?”胖胖思索半晌后,发现没有印象,关心起了小石头的大小。
“你是说什么?个头还是修为?”鸠浅问道。
“都说。”
“个头还没你脚丫子大,修为可能比你高一点。”鸠浅想了想小石头的大小,笑着说道。
“啊?那么小一点都修炼到九境啦?”胖胖顿时有些气馁。
“大小又不代表实力,花王也九境,比你们两个可差远了。”鸠浅摇了摇头,觉得胖胖关注的点有些奇特。
“那到时候我们三个谁是老大啊?”胖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关心起了这个问题。
“到时候你和小石头商量吧,实在分不出来我再帮你们选。”鸠浅没想那么多,随口说道。
“不行不行,小不点,你得帮我,我和你最熟了,几千年前我就认识你。”胖胖还以为鸠浅就是在她小时候给她苹果吃的人,顿时开始拉关系。
闻言,一直含着笑意默不作声的两女,终于忍不住完全笑了起来。
“你居然为了当老大就用我们之间的关系,哎,胖胖啊,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鸠浅啼笑皆非,又一次觉得胖胖脑壳不太灵光。
胖胖觉得自己受到了批评,顿时有些不开心,闷着不想说话了。
“......”
一路上,胖胖不说话,鸠浅便找着裴三千姐妹聊了起来。
“公子,你知不知道,姐姐收到过好多情书呢!全是今天的那个人给她写的哦!”裴青丝对着鸠浅挤眉弄眼。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裴青丝刚才提到了今天发生的那一件事,鸠浅立马来了兴趣。
“快说快说,写了什么,快说!”鸠浅顿时眉飞色舞。
情书可是好东西啊,鸠浅现在还记得二哥齐一受到了好大一包。
鸠浅当时刚刚知道的时候可是羡慕了好久好久呢,羡慕的都不想跟二哥玩儿了。
他一看见二哥就想到了他收到了一大包情书,而自己却一封都没有。
好吧,鸠浅坦白,他直到现在还羡慕。
鸠浅每每想起都觉得有一点点失落。
人长得好看还是有用啊,二哥靠着一副好皮囊,就有那么多的情书了。
不过,提起这件事,裴三千陷入了沉默,瞪了裴青丝一眼后便一声都不吭了。
鸠浅有些诧异,心说这不是好事儿吗?我想收一封还没人主动地愿意写呢。
为什么裴三千还像一副吃亏了的样子啊?
于是,鸠浅笑着说道:“就算你不喜欢刘亚子,收到情书本身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嗯,我开心,哈哈。”裴三千对着鸠浅面无表情地哈哈了一声,之后便回过了头。
“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么敷衍的笑。我早就不是以前懵懂的少年了。”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裴三千再次变得不可爱了起来。
你以为你不是傻子吗?裴三千内心冷哼一声,理都不想理鸠浅一句。
裴三千想到刚才鸠浅听到她受到了情书就开心得大笑的样子,心里变得莫名其妙的悲伤。
那是一种好像被人往外面推的感觉,裴三千觉得真是糟糕透了,心情愈发差了起来。
就在这时,聪慧的裴青丝看出了鸠浅笑容背后的羡慕之意,对着裴三千小声耳语了一句。
裴三千闻言顿时激动,快速说道:“我呸,凭什么啊?他想要收到我就要写啊?我才不愿意呢!”
“哇,你突然发什么疯!”她的这一句话有些突然,将一脸懵逼的鸠浅震得猛地一惊,半天才回过神来。
但是,鸠浅微微皱了皱眉头,埋怨一句之后便没有作出其他的什么反应,好似对此没有觉察到哪里不对。
裴三千说出这句话后,裴青丝一直盯着鸠浅的表情,看到鸠浅始终都没有什么反应后,裴青丝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
公子比较呆。
听不懂!
她有些埋怨性的看了一眼姐姐,想不通姐姐为何要那么大声的说出来。
然而,裴三千还在气头上,对裴青丝的不满毫无察觉。
接下来三人一熊一花便一路没什么话语,慢慢地回到了封家驻地。
鸠浅有事在身,在屋子门口便和裴家姐妹分道扬镳。
在裴家姐妹都没有发现的时候,鸠浅的嘴唇以一种极其微小的弧度轻轻地噘了噘。
然后,趁着四下无人之际。
鸠浅轻声嘟囔道:“哼,我收不到就收不到,关你什么事?我又没叫你写!”
......
裴三千和裴青丝两人在和鸠浅离开后便回到了房间。
一进房间裴青丝便关上了门,施展了一道隔音阵法,确保接下来的话无人听到。
她第一次对着自己敬爱的姐姐皱起了眉头,大声质问道:“姐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把那种话说出来啊?你不知道那种话很伤人吗?就算你真的不愿意,大可一笑而过。非得那么大声的说出来吗?当时都吓到了公子了。你知不知道,这也就是公子木头脑袋,所以才听不出来你的意思,换个人肯定知道你就是在说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就该一直迁就他的感受吗?他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何曾照顾过我的感受?我过分,他不过分吗?我喜欢他这么久了,他几时对我有过好脸色?你呢,你难道不是吗?鸠浅喜欢秦微凉你看不出来吗?怎么?你现在达到了凡上境界了,开始学会指责我了吗?”
裴三千问一句走一步,一步步走向裴青丝,将裴青丝逼至房间深处。
最后裴青丝退无可退,只好瘫坐在了床上。
裴青丝觉得裴三千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心里好难过,弱弱地说道:“姐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怪我话说得太直白了,怕我伤害到你的心上人呗。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你眼里,鸠浅早就比我这个姐姐重要多了。你也不想想以前鸠浅对我说了多少类似的话,没见你帮我说过一句话。切!他就是死了我都不会跟他写的。还收情书,他下辈子做梦去吧。”裴三千本就心情不好,被裴青丝质问之后更是心情极差,一鼓作气将话说死,仿佛这样她便能从恶语之中得到了一丝安慰。
裴青丝被裴三千的话怼得一时没了言语,不敢接招。
于是,裴三千没了说话的对象,感到无聊,大白天的便上床倒头就睡。
听到裴三千的话,其实裴青丝想要反驳,但是又不知从何反驳起。
她嘴唇努动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奈。
她想想也是,自从她们两个遇到鸠浅之后,也真的就是什么样的折磨都遭受了一遍。
拳打脚踢她们也都挨过,怒骂倒是没有,公子不太会骂人。
恶语中伤虽然没什么印象,但是好像对姐姐也有吧?
裴青丝记不太清了,不太确定。
不过她觉得公子确实也欺负了姐姐好久了,就当是公子受到了报应好了。
扯平。
裴青丝这样想着,不停地安慰自己,但是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种感觉好像就是两种事情本就是互相折磨,好像一直都无法划上等号,何来的扯平一说呢?
况且,一个有心,一个无意。
应该不能相提并论的吧?
裴青丝心乱如麻,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看到姐姐生气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裴青丝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她的身边,抱住了她。
“姐姐,对不起嘛!小青丝错啦,姐姐最漂亮啦,漂亮的姐姐就不要生小青丝的气了嘛!”裴青丝对着裴三千的后背甜甜地说道。
裴三千原本生气的心情听到妹妹温柔的话语,顿时变得好了很多。
“抱抱,一起睡!我们要统一战线,对抗秦微凉。”裴三千翻了个身抱住了妹妹。
......
有人哄的人是永远都可以任性的,因为反正都会有人哄,就算自己憋着也不会憋死。
没有人哄的人是永远都不会任性的,因为反正也不会有人哄,如果自己憋着就会把自己憋死。
于是乎,有的人就是好命,总是能够恃宠而骄;
而有的人就只能自己背负苦难和吞咽伤悲,排解内心的不快。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而不公平,而幸好鸠浅已经习惯了。
于是他被扎了一刀的心很快就自动痊愈,再次恢复了快乐。
第五百一十二章 唯有欢乐不会远离
若是说人间有什么是绝对一成不变的。
那大概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从来都从未曾改变吧。
生与死,痛苦与欢乐,爱与恨,情与仇,辗转轮回,一如既往地令人心动,惹人心殇。
逐一消亡,从未逝去。
如果说孤独是人最终的归宿,那么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心了。
世间美好的一切都有会转瞬成空,朋友,家人,情人,知己,仇人,宿敌,都将于岁月尽头一一和你挥手告别。
有什么能从生到死,常伴心间吗?
鸠浅觉得:大概是欢乐吧。
一切都会消逝,唯有欢乐不会远离。
......
鸠浅带着胖胖与花王,去酒桶中将小石头捞了出来。
小石头没日没夜的醉酒,鸠浅将他提出来的时候他还不乐意,嘴里叫嚣着小石头要吸死你。
直到鸠浅指尖窜出一丝不死之火射向了他的屁股蛋-子,小石头才从梦中惊醒。
“哎呦,疼死小石头啦!”小石头一下子就跳上了天空。
鸠浅无奈地笑笑,翻了个白眼。
小石头是有些醉了,但最起码代表江溪桐将他养的好啊。
等到小石头重新落到地上,鸠浅一把将他捞到了手中。
“大哥哥,你回来啦!”小石头笑着和鸠浅打招呼,小脚不停地挠着鸠浅的手心,跟鸠浅套近乎。
鸠浅心头一阵愉悦,将他放到了胖胖跟前,然后将怀中的花王拿了出来。
“大哥哥这是什么?好香啊!”小石头看到花王的第一眼便来了兴趣,快速地朝着花王爬去。
“逮!不是给你吃的。”鸠浅一把抓住小石头,制止了他的行动。
“不要吃我,我害怕。”花王委屈地看向了鸠浅,身躯一直颤抖不停。
“哎呀,她还会说话,境界和小石头一样,但她为什么这么弱啊?”小石头看了花王一眼便探查清了她的虚实。
花王变弱还不是因为她只剩下根了?
鸠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
“咳咳,这不重要。现在我宣布,你们三个就是我们东方世家的镇族神兽了。以后要互帮互助知不知道?”鸠浅说着一手拿着小石头,一边朝着封家驻地的中间地段走去。
封家驻地,经过了几次谈论和选址,最终定了下来,方圆还是五里。
现在可以说是东方世家了,前不久,江溪桐已经在驻地的大门前挂上了牌子。
江溪桐的在鸠浅的示意下,先用极其普通的城墙在生财城南门之南围了一个方圆五里大小的山野,然后修筑防御工事。
东方世家距离生财城只有不足一里路,等同相邻。
整体构造按照大圈包小圈的形式,以中心为起点,方圆一里之内是一座小山,用来安放族中宝物。
当然,也包括神兽。
一里外到三里之间,基本就是各大族人的居民区,人均方圆还是足够生活的。
三里到四里之间属于仙药区,用于种植战略物资。
四里到五里的区间属于军事防御区,备战,布阵。
方圆五里,居民二十万,算是地大,只供给人族休养生息确实不够,但是建成一个幸存基地还是绰绰有余。
驻地的范围内,小山立于最中央的位置,算是东方世家枢纽之地。
这一次,鸠浅就是要带着小石头,胖胖和花王来这里。
鸠浅没有像凡人一样地上山,而是直接脚尖一点后便立于山头。
江溪桐还是很聪慧的,她在看到花王时便有了打算,提前于此山巅给花王准备好了地基。
鸠浅落眼处是一大片白骨,白骨之上撒上了厚厚一层一看就是灵石粉末的金色尘土。
这种厚度的金色粉尘,数量至少也有百万灵石之巨。
鸠浅将花王放到了金色粉尘之上,说道:“地方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就在扎根吧。”
花王颤颤巍巍地钻进粉尘之中,把自己埋进了土中。
然后,她对着鸠浅奄奄一息地说道:“我这次一旦扎根,大概一百年都无法挪窝了。”
鸠浅疑惑道:“为什么?你上次挪地方不是还挺简单的吗?”
花王上次挪动地方的时候,鸠浅犹记得花王根须一拔,极乐城的地面都裂了,好像没有什么困难的样子。
然而,花王没有说话,接下来的变化却告诉了鸠浅答案。
只见原本缩水到拳头大小的地狱勾魂胆,将自己掩埋进金色尘粉后,重新变成那一截断根。
原本金色耀眼的尘粉,在刹那间便被花王吸收一空。
那伤口断面的劈砍痕迹还清晰可见,恍若昨日,吸收了最少一百万颗灵石的能量后,也只恢复了极其微小的一丝,距离重新绽开鬼脸遥遥无期。
鸠浅随意估算了一下,单纯依靠能量,至少还需要一万倍的这种金色粉末。
鸠浅明白了,其实花王虽然能够幻化为一朵完整的地狱勾魂胆的模样,其实她的本体还是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根。
这时,鸠浅终于明白了秦豪为何这般轻易地就愿意将地狱勾魂胆花王交给他了。
没有恢复完全本体的花王,具不具备批量生产地狱勾魂胆的还需要打一个问号。
此时的花王,气息微弱,浑然不似极乐城中的那般诡异而强大。
接近奄奄一息。
“喂,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鸠浅试探着呼唤她几句。
然而,花王不出意外地没有回答,仿佛陷入了沉睡。
鸠浅看着那一大截断根,觉得花王有些凄惨,可能是因为损伤太大了,于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算你走运!”
鸠浅伸出右手,控制雷跳想要割开自己的经脉,突然想起这只手断过。
于是,他换了只手,一剑割破了手腕。
只是瞬间,鸠浅便血流如注,血如泉涌。
鸠浅赶紧将血一滴不漏地浇到地狱勾魂胆扎根处的土壤中,生怕浪费了自己的血液。
胖胖和小石头在一边看着鸠浅手中流下的血液,好似有些痴迷。
仿佛那些血液对于它们而言是天地至宝。
鸠浅觉得它们的眼神很怪异,看他就像是在看好吃的,使得自己有些浑身不舒服。
特别是胖胖,张着个大嘴不说,眼巴巴地看着嘴角还在流口水。
于是鸠浅一人赏了一计暴栗,将他们敲得回过了神。
小石头已经馋的受不了了,直接从鸠浅的脚边爬上鸠浅的身体,然后爬到鸠浅的左手手臂上,望着近在咫尺的猩红血液,问道:“大哥哥,我就喝一口,行不行?”
“一口?一口是多少?你上次一口把一个真九境的人吸得连皮都没有了。”鸠浅眉头一竖,东楚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至今多少还心有余悸。
小石头的一口,天知道有多猛?
“一点点,我就想尝尝不死之火的味道。”小石头直言不讳,慢慢地朝着鸠浅破裂的伤口处爬去。
“尝尝不死之火,一点点的话,可以。”鸠浅觉得不死之火尝多了小石头会死的,但是一点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鸠浅还是不敢让小石头自己吸,一把将小石头拿到一边翻了个身,然后让自己的血流进他狰狞的口器之中。
“够了够了,痛痛痛!”大概流了三息,鸠浅感觉还没有小半碗,小石头就开始大呼小叫,好似疼痛难忍。
既然小石头说够了,鸠浅也就懒得多喂,一把将小石头丢到了一边。
然后鸠浅便不待胖胖提出要求,将胖胖抓过来也给她尝了尝。
确定两者喝到嘴中的分量差不多,鸠浅放开了胖胖,胖胖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眼中一丝猩红闪过,耳朵动了动。
搞定胖胖和小石头之后,鸠浅便不再管他们,开始聚精会神地灌溉地狱勾魂胆的花王。
“哈哈哈哈,味道如何?是不是贼美味?嘿嘿嘿,你们三个找不到我这么好的朋友了,血都愿意让你们喝,还不老老实实给我当镇山神兽!”鸠浅眉飞色舞。
胖胖和小石头两只妖兽不知道为何,反应有些低沉,没有答话。
鸠浅转头一看,发现胖胖和小石头动作有些相似,全部都蜷缩在了地上,不停的痉挛。
那个样子,就像是喝了毒药。
鸠浅一看这情形,心里陡然一慌,猛地就收了手,不再灌溉地狱勾魂胆。
“不会把他们毒死了吧?”鸠浅记起妖兽有血脉压制有一说法,突然有些担心自己好心办坏事。
关于血脉,鸠浅了解的实在有限。
“胖胖,你没事吧?就算我的血有毒,你都九阶妖兽了。你可是上古神兽,食铁熊啊,你应该不会嗝儿屁吧?”鸠浅抱起胖胖即使一顿猛摇,然而胖胖小手摇晃了一下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别的反应。
于是,鸠浅又把翻了面的小石头拿在手上一阵猛摇:“小石头,你醒醒啊!你都能干死一只十境树妖,不会被我的血给毒死了吧?”
小石头也没有大的反应,八只小足无力的轻轻摇晃,好似醉倒。
就在鸠浅逐渐变得心急如焚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鸠浅的眼前,那一块白骨堆中,一朵半人高的地狱勾魂胆长了出来,两片叶子随风摇曳,好像在跟鸠浅打招呼。
鸠浅大喜过望,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血效果这么好。
“喂,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鸠浅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地狱勾魂胆的脸,柔声问道。
然而,地狱勾魂胆没有丝毫反应,显然还是在沉睡当中。
鸠浅有些气馁,觉得一番努力就只是让地狱勾魂胆的身体恢复了一丝。
不过,有效果不是吗?
鸠浅是一个喜欢一蹴而就的人,不喜欢在一件事情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现在能将地狱勾魂胆唤醒就是最好的,不久后说不定他就没有现在这么闲了。
于是,鸠浅思虑了一番后,看了看胖胖和小石头,神识探查了两妖一番,发现他们气息平稳,只是陷入了沉睡。
“血不是有毒,只是有点后劲儿!”
他觉得自己已然明悟,用力地点了点头,打定了主意。
只见鸠浅再一次割破自己的手腕,将他的妖血对着地缘勾魂胆的鬼脸淋了上去。
说不定这样地狱勾魂胆会跟他更亲近一些呢?
鸠浅心中这样想着,目睹着地狱勾魂胆逐渐茁壮成长,觉得自己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心情不由得越来越好。
有意识割腕时的血流速度是不快的,更何况鸠浅的自愈能力出众,伤口不是他有意撕裂,早就愈合了。
就这样流血,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鸠浅才感到一阵缺血性的头晕,然后停下了动作。
此时,地狱勾魂胆已经完全变回在极乐城中时的模样,跟鸠浅的个头长得一样高。
从外观上来看花王很健康,大概是复原了吧?
然而,花王的神魂被色大叔搜魂重创过,到现在还是没有醒来,不知道要沉睡多久。
而这时,原本沉睡过去的胖胖和小石头都醒了过来,安安静静地等在了鸠浅身边。
鸠浅失血过多,身体无力,精神也有些疲惫,想要早点回去休息,看到胖胖和小石头有了个主意。
地狱勾魂胆是仙药之王,估计距离十品神药的层次也不会太远。
此时她尚未苏醒,没有意识,十分需要保护。
于是,他皱了皱眉头,将胖胖和小石头都拉到了身边,说道:“你们两个就待在这里,帮我守守,要保护好它,听到没?谁过来伤害你们三个你们就打死谁!我先走了,过不多久就会有人专门来送你们喜欢吃的水果和果酒的。我好累,我想要睡觉。”
“为什么啊?”胖胖和小石头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大家都是九阶妖兽,互为捕食的关系,哪有让狼保护羊的啊?
然而,鸠浅没有心思跟他们多说,丢下这句话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毫无征兆地就离开了,胖胖和小石头一熊一虫立即四目相对。
此时的胖胖还是那一幅小熊猫的样子,头贴在地上两个眼睛盯着小石头,好似在盯防他,防止他图谋不轨。
小石头只有拳头大小,背上显现出两只眼睛,看着胖胖,说道:“你这个大胖子,看小石头干什么?”
“你个小虫子,你看我干什么?”胖胖屁股撅的老高,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头才能低到平视小石头的地步。
“小石头在帮大哥哥监督你,你别以为小石头不知道你想要咬她一口。”小石头义正言辞地吞了口口水,对胖胖正义谴责。
“哼,你还说我,我看你才是想咬她一口呢!你敢说你不想吗?你敢吗你?”胖胖也不甘示弱,瞬间反问。
“小石头才才才...不...想呢,你个大胖子不要胡说。大哥哥说了让小石头保护她的。”小石头还是不太会说谎话,心虚得不行。
“小不点已经说了,让我当老大,你要是想在这里有立足之地,赶紧叫老大。”胖胖想到了白天的时候,顿时得意洋洋。
“哼,你想多了。大哥哥是小石头的有缘人,他肯定会让我当老大的。”小石头目测了一下胖胖的皮,好好地盘算了一下,忧愁得不行,他觉得这只毛茸茸的胖子肯定皮又硬又厚,他很难突破这个大块儿头的防御。
小石头虽然并不怕胖胖,但是打不赢胖胖,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打平有什么用啊?
胖胖比他个头儿大,走出去肯定别人会觉得他是跟班儿。
“呸,我认识小不点好几千年了,你这个两千岁都不到的小虫子,你和小不点有缘个大头鬼啊!赶紧叫老大,不然我揍你。”胖胖可能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自信得不得了,连威胁带恐吓,还扬起了熊拳,势要将老大的地位巩固完毕。
然而,小石头觉得自己输不了,也不甘示弱。
“小石头就是和大哥哥有缘,你个大胖子不会懂的。小石头是人类的好pong友,你个大胖子只是人类的奴隶!”小石头气急败坏,知道拼年龄自己拼不过胖胖,开始拉关系的同时进行熊身攻击。
不过,胖胖觉得鸠浅心中根本就没有奴隶的说法,她在长歌当欢过得挺好的,于是对小石头的把戏干脆没有放在心上。
“还好pong友嘞!我骑过小不点,你骑过吗?”胖胖得意洋洋,站了起来,叉起了腰。
她居高临下俯视小石头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君王看一个臣子。
小石头现在得仰望她了,顿时感到十分气馁。
胖胖的话不是假的,小石头突然就觉得她和鸠浅的关心更亲一些。
于是,小石头想了想说道:“那你打得过大哥哥吗?”
胖胖被小石头这样一问,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如果生死相搏,那自然是打不过的。
胖胖吱吱呜呜地说道:“我不需要打得过他,我们在一块不打架的,一直对外。”
“既然我们都不打架,那小石头为什么要叫你老大?”小石头突然问道。
“......”胖胖一时语塞,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到了自己的软肋上,被小石头抓到了把柄。
小石头看见胖胖不说话了,顿时开心了起来。
胖胖想了半天后说道:“我长得比你大,到时候北墙破了,我的作用也比你大。我可以保护这些把我当祖宗的人,你行吗?你个小小小不点。”
“小石头行,小石头一口就能吸死九阶的妖兽。”小石头说着快速地向胖胖爬来,好似是在用身体语言说不信你让我试试。
然而,胖胖对致命危险的感知也还是有的,一把就将小石头摁在了地上,不让他往自己这边爬。
“你见过兽海吗?你就在这里吹牛?你的速度应该不比我快多少吧?你是不是一次没有咬住猎物就半天动不了?”胖胖好好地观察了一下这个石头模样的虫子,发现他的八只脚都很细小。
细小也就意味着他行动速度的表现形式是激射,蓄力发出一次攻击后便会身体发热,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后无法动弹。
就和人类跑步一样,时间跑久了身体会急剧发热,石虫也不例外,细足之所以一直收在石甲之中,就是因为弱。
这是藏在胖胖记忆深处的信息,盯着小石头看了半天,胖胖记起来了。
小石头一听这话,陷入了沉默。
兽海小石头肯定是见过的,他甚至还和尊上并肩作战过。
但是,场面一旦打乱了他的作用就会骤减,只能变成石头等待细足重新冷却,然后才能发出第二次攻击。
然而,他的这种特性单挑还行,一次攻击不中挨对手的一会儿打也没啥,但是并不适合混战和群战。
这也是尊上把他留在墨海腹地的另外一个原因。
胖胖戳中了他的痛楚,这确实就是他石虫一族的弱点,对一次性攻击的效率要求极高。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石虫一族能够安然修炼到九境的个体基本是凤毛麟角。
小石头长这么大,没见过一个六境以上的同类,可以说他之所以能够修炼至九阶,还是尊上帮了他。
以前尊上在的时候,总会帮他抓很多高级的猎物,任他吸取能量然后变得强大。
现在没了人将猎物送到自己嘴边,小石头就又出现以前的状况了,想要接近一点直接被别人摁住。
半晌后,小石头又想到一件事情,继续不服。
“可是小石头有大哥哥帮小石头啊?小石头呆在他的怀里,他可以保证小石头一咬一个准儿。上次在东楚就是那样的,那个人只要被小石头咬中了,小石头一定能够杀死他,那你呢?你骑在大哥哥头上有什么用?你长得那么胖,速度也是很慢的吧?”小石头反问道。
胖胖听到这话顿时懵了,觉得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将鸠浅扯进来。
现在好了,鸠浅给这只石虫的帮助,要比给她的帮助多。
胖胖想了半天,想不到什么说的了,慢慢地开始生起了闷气,猛地问道:“你变成人形是男的还是女的?”
“啊?小石头是男的啊!”小石头一阵诧异,心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既然你是男的,那你就得让我当老大。”
“凭什么?”小石头觉得匪夷所思,简直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歪理?
“就凭我是女的。”说着,胖胖幻化成了小女孩的模样,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理所当然。
“你是女的就是女的呗,关小石头什么事?”小石头努力回忆尊上教过他的道理,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
“你变成人的样子。”胖胖说道。
小石头闻言幻化成了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胖胖站在小石头身前,手在小石头头上一比,发现自己的个头要比小石头高一个拳头,顿时开心不已,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还告诉小石头原因呢!”小石头心说你比我活得久比我高一点不是很正常嘛,小石头修为还比你高呢!
“因为你有这个,我没有。所以你得让我当老大。”胖胖一把脱掉小石头的裤子,指着他腿间的那玩意儿说道。
“谁说的?”小石头一把提上裤子,觉得有些丢脸。
“丝丝姐姐说的。”胖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理直气壮。
“丝丝姐姐是谁?”小石头问道。
“长歌当欢里最可爱的女人,一个连小不点都害怕的女人!你怕不怕?小不点怕哦,我不怕!我和丝丝姐姐关系好着呢!”胖胖眯着眼睛看着小石头,心说我认识的人比你多哦,得意无比。
胖胖觉得自己又找到克制小石头的法宝了。
“那关小石头什么事情?”小石头嘴上很硬气,但是还是对这个虽未蒙面的丝丝姐姐有些害怕。
“哎呀,你好多话呀!丝丝姐姐说了,没有女人男人都活的没意思,所以男人要让着女人!你懂不懂啊?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呢?就知道问问问!让你叫我老大就叫老大,哪儿那么多问题,烦死了。”胖胖不想跟小石头争了,使出了女人们惯用的伎俩。
小石头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顿时气急败坏,正想着揍胖胖的肥脸蛋一拳。
就在这时,两个小孩儿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了鼻腔中。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地狱勾魂胆花王,发现在花王的脚边长出了一朵小花。
鸠浅只说过不让他们碰花王,没说不让他们碰花王生出的小花吧?
于是,他们心头一动,立马相视一眼,快速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不让对方先行一步。
一来二去之间,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你个小小小不点,这朵花是我的,我是老大。”胖胖抓着小石头的头发,心里觉得好着急。
她顿时觉得这个小石头是真的讨厌,就知道坏她的好事。
“你说了不算,小石头也想吃。”小石头揪着胖胖的脸蛋,觉得手不够大,揪不住胖胖脸上的肉。
他心里没有谦让的概念,就是有他也不想让给眼前这个胖妞儿,都长得一身肉了,还要跟他抢。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我才是这里的镇山神兽。”胖胖生气了。
“小石头的。”小石头也生气了。
“......”
两个小孩儿谁也不肯让着谁,扭打在了一起。
江溪桐端着一个巨大的果盘隐匿在山脚的巨石之后,一字不落地听完了两人的谈话,觉得这个世界变了。
然后,她心里突然一苦:以后我就要伺候这二位神兽大人吗?
第五百一十三章 金花城刺玫
鸠浅回到自己的房间,美美的睡了一觉。
在丹田中的绿色内丹的滋养下,第二天,鸠浅重归于精神饱满,欢快地来到了神兽山上。
还没来到山上,鸠浅便看到江溪桐鬼鬼祟祟地趴在山脚下的石头后面,竖着耳朵听着山上的动静。
这女人,怕胖胖还是怕小石头?
鸠浅先入为主,觉得江溪桐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没有上山,自顾自摇了摇头后将江溪桐身边的果盘拿了起来。
果盘被动,江溪桐瞬间一惊快速伸手抓住那一只拿住果盘的手,真打算质问是谁的时候,看到了鸠浅。
“公子早!”江溪桐快速松手,尴尬地低下了头,顺势还说了句早。
不得不说江溪桐反应确实迅速,鸠浅扬了扬眉便不再打算计较。
“我先上去,你待会儿搬上来几桶果酒,不用太多,一年搬上来一次,一次十桶就够了。”鸠浅心说不能让小石头成天宿醉。
说完,不待江溪桐应答,鸠浅便一步轻点,来到了山头上。
入眼,鸠浅便看到胖胖和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儿躺在了地上。
他们你揪着我的脸,你抓着我的头发,一身泥土看样子最少是僵持了一会儿了。
这小男孩谁啊?
鸠浅环顾一周,没发现小石头的影子。
哦,明白了。
他就是小石头。
鸠浅微微一笑,觉得小石头幻化成人的模样虎头虎脑的,还是挺可爱的。
鸠浅知道他们肯定处不好,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不打不相识,鸠浅昨天留他们在这里的意思就是相互监督,然后磨合一下。
鸠浅低眉笑笑,打算上前将两人拉开,就在这时,鸠浅眼前一亮,发现了一朵肉眼可见的地狱勾魂胆。
啊嘞!
一夜就长出来了一个了吗?
鸠浅心情大好,一个空间遁法便来到了两人身边,摘下了那朵地狱勾魂胆。
“诶!小入(不)点,我都(的)!”胖胖被小石头揪住了脸,发音不太顺畅,但是即使如此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焦急之音。
“大哥哥,是小石头先看到的。”小石头也焦急不已。
两个小孩子见到此时地狱勾魂胆已经被鸠浅摘走了,相视一眼,极为默契地松开了手。
鸠浅拿到这朵花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东方世家,没有人会制作丹药呀!
那岂不是等于地狱勾魂胆是半个废品,只能拿来吃?
鸠浅陡然间感到晴天霹雳,石化在了原地,觉得好东西到了自己手上糟蹋了。
眼见鸠浅不搭理他们,胖胖和小石头有些沮丧。
鸠浅失神半晌后反应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了两枚造化玄元丹分给了两人。
“二换一,你们也不用争了。果盘我也拿过来了,还有待会儿江溪桐会拿点果酒上来。你们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呆着,我待会儿让几个姐姐过来陪你们玩儿。你们也别闲着,别光顾着吃,有空就指点她们一下。小石头,不准醉酒啊,胖胖你监督,他要是喝醉了我下次就把属于他的那份儿糖果给你吃。”鸠浅说道。
“嗯嗯。”胖胖快乐地点点头。
“还有胖胖,你不许贪吃,地狱勾魂胆不能咬哦,咬了以后就没有糖果吃了,只要花王一直活着,我们才有源源不断的糖果,你知道吗?小石头你监督她这个,她要是吃了,拿你是问。”鸠浅恩威并施。
“大哥哥你放心吧,就交给小石头。”小石头的心情也立马大好。
鸠浅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拿了两颗出来,分给了两人。
然后快速地安排了一下需要二人注意的事务,便离开了此地。
他心里有了一个盘算,想着赶紧去办。
三息之后。
鸠浅来到了裴家姐妹的房间之外,发现房门紧闭。
此时虽不至于日上三竿,但也阳光明媚了。
她们怎么还没起来?
不管了,鸠浅直接推门而入。
进门后,鸠浅直接看向床上,落眼间一片雪白,雪白中有樱红,有乌黑,肢体纵横,场面不雅。
鸠浅只看了一眼,转过了身。
这种场面其实鸠浅看见过很多次了,已经激不起他内心的任何涟漪。
于是,鸠浅站在门边,用力地敲了敲门。
裴家姐妹揉着睡眼慢慢苏醒,撑起身子看到鸠浅站在门边,房内。
发现自己二人皆是玉体横陈,裴三千顿时尖叫!
“鸠浅,你个色狼,快滚出去!”
说着还有枕头飞了过来。
鸠浅极其无奈,随手将枕头接住然后丢回去,便走出了屋子,带上了门。
半晌后。
在鸠浅就快在院子里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两女姗姗来迟,打开了房门。
“有什么事儿啊你?”裴三千心情还是有些不太好,语气不善。
你有病还是吃了枪子儿?鸠浅压住了不快,将他的打算心平气和地讲了一遍。
然而,令得鸠浅很意外的是,裴三千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我拒绝。”裴三千如是说。
鸠浅皱了下眉头,有些意外,意外之后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小院。
鸠浅现在有事要去小舟山,没时间和她们浪费。
鸠浅很快便找到了江溪桐,将打算说了一番,叫她派几个有耐心的女子去陪着胖胖两只神兽玩耍。
江溪桐没有理由拒绝,快速地应了下来。
鸠浅点了点头,问道:“江溪桐,上次拜托你的事情你做完了吗?”
拜托二字使得江溪桐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愉悦,问道:“公子吩咐下来的事情,自然已经完成了。”
“好,拿去,再分。具体怎么个分法你看着办,我要的是全族的实力上升,你自己把握。”鸠浅交给江溪桐三个瓶子。
江溪桐刚刚接过,正想问是什么东西,鸠浅已经消失不见。
一刻钟之后。
不知客栈。
二楼。
鸠浅坐在长歌当欢众人的身前,一脸希翼。
桌上一朵地狱勾魂胆的小花,正在对着众人作着鬼脸微笑。
鸠浅来此已经有了半刻钟时间,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我们不会炼丹,也没什么丹方。”曹一折统一了一下说法,对着鸠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长歌当欢的人境界都已经到了非神药难以解救的地步了,区区丹药,基本无用。
其实鸠浅早有预感,丹药这玩意儿如果真的可以一劳永逸,长歌当欢这么喜欢清闲的组织,怎么会没人会呢?
一旦有人会,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早就教他了吧?
炼丹终究只是小道,无法登临绝顶,也无法通过仙药就打破长生的界限。
他脸色顿时苦了下来,将地狱勾魂胆的小花收回了自己的储物袋。
鸠浅很沮丧地离开了,临走前想到了一件事情,突然惊喜。
鸠浅跑到李青月面前开心地笑道:“我有神药,我有神药。”
说着,鸠浅极其激动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盒子。
众人被鸠浅激动的语气吸引来了目光。
“什么东西?”李青月抬眉一笑,问道。
“十品神药,朝生暮死花!光膀子大叔给我的,我手上有这么好的东西,肯定能救色大叔的,我都快忘了。”
鸠浅一拍脑袋,既生自己的气,又惊喜。
气得是自己现在才拿出来,喜的是现在自己幸好拿了出来。
再晚一点,估计自己都要悔死了。
朝生暮死花,此处听说过它的人不多,皆是一脸疑惑。
李青月装作自己也不懂,对鸠浅问道:“这玩意儿怎么用?”
“我打开,你闻一口。色大叔,我觉得你得猛吸,待会儿用力吸一口。”
说着,鸠浅像是捧着宝贝,将盒子凑到了李青月的鼻子前,轻轻地打开了一丝缝隙。
李青月按照鸠浅的话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倒在了桌上。
是这个反应!
鸠浅大喜过望,神秘一笑,收起了盒子。
“他怎么啦?”曹一折不解道。
“没事儿,醒了之后保证色大叔身体状况比以前好就是了。”
鸠浅得意一笑,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后,笑得合不拢嘴地离开了客栈。
在鸠浅离开客栈之后,李青月一边笑着一边抬起了头。
“这傻小子哦~”
长歌当欢不知情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原本喜悦了片刻的心情再次往下一落。
曹一折看了眼李青月,闭上了眼睛。
......
鸠浅离开不知客栈后便来到了小舟山。
其实鸠浅不想来这儿,但是这里面有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秦豪。
并且,秦微凉还在这里炼丹。
他刚好可以借过来找秦微凉的理由找秦豪帮忙。
鸠浅站在小舟山的大阵外头,对着里面一阵高喊。
一息不到的时间后,一个抱着手臂的女人飞了出来。
她对着鸠浅飞来,显然为他而来,一息之后便来到了鸠浅身前一步远处。
此人修为极其强大,实打实的真九境,可能还进入了真九境多年。
她姿色平庸,身材高挑火辣,肤色古铜,金发碧眼,唇色血红,一头波浪卷发披肩,露脐装,身穿战靴,战甲,披风,护臂,头戴战盔,装扮极具异域风情。
她大腿异常饱满却又不多余,多一分肉便显得难看,少一分肉便没有震慑力,刚好就是不多不少,一身气质太过于有魅力,给她平庸的姿色加了不少分。
一看就是走纯力量型进攻路线的修士,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狂野,难以驯服的气息。
她死死盯住鸠浅的眼睛,渐渐靠近,身上的雌性气息冲入鸠浅的鼻腔,使得鸠浅压抑不住地一阵心猿意马。
很奇怪,她是一名绝对意义上的战士,此时却做着与身份相悖的事情。
仿佛一个勾引客人鞭挞的舞女。
鸠浅感受着她随身而来的压迫感,心头有些凝重。
鸠浅想要叫她隔远点,但是话还没有出口,她便自动退后了一步。
她围着鸠浅转了两圈,一声不吭地打量着鸠浅,企图不明。
鸠浅直觉她不是出来给他带路的人。
他一个人仙境的小孩儿,还没有资格让真九境的战士专门为他带路。
“你哪位?一直看我干嘛?”鸠浅被她盯得十分难受,终于开口问道。
被问到名讳,身材火辣的异域美女豪爽一笑,说道:“西秦大漠,金花城城主,刺玫。”
刺玫?
鸠浅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古怪。
这年头,姓鸠就很古怪,姓刺的更是没听说过啊~
第五百一十四章 白衣的白是最美的颜色
其实,世间是存在一见钟情的。
就如同此时,刺玫看到鸠浅的第一刻,心动了。
鸠浅的一双眼眸,她做不到说她不喜欢。
当然,身为西秦一城之主,刺玫做不到直抒胸臆。
这份淡淡的欢喜,她只能放在心里。
最重要的这个孩子还喜欢她们西秦的公主。
刺玫问道:“你是来找枢仙公主的对吧?”
枢仙公主?鸠浅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
“我来找秦微凉,顺便找你们军师。”鸠浅尴尬地笑了笑,在这个威武得不像话的女人面前有点怯场,继而和盘托出。
这些事情秦豪都跟刺玫说过,就在刚刚。
刚刚说的事情,现在就发生了。
秦豪给了她一个任务,四个字:遵从本心。
然后,秦豪还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好似与情爱有点关系的话:有些人一旦错过,将是永恒不见。
刺玫不知道秦豪说这个话的意思是什么,但她纵横大漠的这十年屡战屡胜,面对昔日无法对付的强大妖兽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已经无法不去相信秦豪了。
没有秦豪的锦囊妙计,金花城早该覆灭,她也会在一次次的兽害中失去生命,活不到今日。
她咬着牙看着鸠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鸠浅皱了皱眉,心头有些异样。
又是这个目不转睛的眼神,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吗?
为什么要咬着牙这样看我?
鸠浅悠悠地后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使自己远离她身上的雌性气息。
“你直说,带不带我进去?你不带的话,麻烦你告诉微凉一声,就说我来找她了。”鸠浅忍着想要逃离的冲动,说道。
“你分明就是来军师的,何必一直将公主殿下拿出来当幌子?”刺玫毫不犹豫地拆穿了鸠浅。
鸠浅摸了摸头,尴尬笑笑,说道:“你们军师什么都知道,估计也应该知道我今天会来吧?”
“那是当然。”刺玫得意一笑,眉宇间的骄傲表明秦豪现在是整个西秦的骄傲。
“那你是出来解决我的问题的吗?”鸠浅笑着问道,觉得刺玫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刺玫闻言笑了笑,转了身,扬起一道金色的发丝波浪。
“枢仙公主还要等几天才能炼完丹药,走吧,你要的东西我金花城有。”
说完,刺玫便快速朝着西边赶去,其速度之快,没有一点儿等待鸠浅的意思。
但是她已经说得这么明白,鸠浅自然不会不懂。
鸠浅快速随之而去,和刺玫一同消失在了天边。
鸠浅随刺玫离开不久,长歌当欢的凌空降临于东方世家。
他们一行人,五位真九境,一位差一步进入真九境,气息之强大,直接碾压了东方世家里面所有的力量之和。
居高临下的他们,犹如天神下凡。
神兽山上,裴家姐妹正在陪两只妖兽玩耍。
本来裴三千是拒绝过来当个没有尊严的陪玩的,但是鸠浅一声不吭地走后,她突然心里就慌了。
最后,一番取舍和煎熬之后,她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妹妹来到了这里。
她本想等着鸠浅过来,跟鸠浅道个歉的。
谁知,鸠浅一去无影踪,裴三千觉得她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心情一差再差。
于是裴三千就不停地说着鸠浅的坏话,将以前做过的坏事一股脑儿向胖胖和小石头倾诉。
她甚至胡乱瞎说一气,破绽百出,惹得小石头和胖胖阵阵白眼,直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
一时之间,裴三千反客为主,不知道是成了谁在陪谁。
此时,长歌当欢当人强势而来,裴三千姐妹停下了话语,提起了一丝戒备。
妖识敏锐的胖胖和小石头,在一瞬间就扬了扬眉毛的扬了扬眉毛,打起了提防的打起了提防,心思各异。
看着小石头凝重的表情,胖胖哈哈大笑:“小小小不点,那是我们的人。”
小石头听到这句话,心里猛然一松,这些人太强,给了他致命的威胁。
长歌当欢如入无人之境,落到了神兽山上,十步远的那一边就是花王,然后守护花王的两只妖兽。
幻化成小女孩的胖胖开心朝着众人跑去,一把跳进了姜丝丝的怀里。
这时,此地的话事人,江溪桐姗姗而来,尴尬无比站在了小石头和长歌当欢众人的身前。
“不知各位大人有何贵干,可有用得上小女子的地方的?”
“长篙人的地盘,我们这些船上的人就过来看看。”李青月说道。
此时,李青月已经不再掩饰他的衰老,憔悴而干枯的容颜,和先前嘴角带着坏笑的左耳公子判若两人。
江溪桐突然有些明白往事为何如此了,眼泪一下子涌上了眼眶,想要扑进李青月的怀中大哭一场。
李青月皱了下眉,挥手示意:“说我在这里传授修炼心得,将族人聚一聚。”
说完,李青月有些疲惫,撑着身体瘫坐到了花王身边,背靠在了花王的身上。
李青月的话意味着什么,江溪桐再明白不过了,顿时大喜过望。
她喜悦地激动道:“是,马上。”
说完,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下了神兽山,快速通告全族。
李青月在来此之前并没有说他要这么做,茶几觉得这很浪费时间,吃力不讨好,大可不必。
他说道:“大人教他们,到了背离他们认知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听,弱小的人自有弱小的理由。”
“别跟我讲道理,我只知道江溪桐他们很需要。东方世家二十万人,战斗力凝散之下不如我们六个,兽海来了必定全军覆没。我不想看到那小子的心血白费。”李青月拂手间表明了心意,也做了回答。
茶几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多说,李青月是心意已决,在尽人事。
华多看了看曹一折,问道:“曹大人如何?”
“我生时不管死后事。”曹一折淡淡一笑,抬手间神兽山拱土而出一间亭子。
亭子上的名字叫做:长歌当欢。
然后,曹一折随意走进亭子,席地而坐。
亭台楼阁,曹一折建亭不建阁,其中意味,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不看好,也不在意,东方世家的崩坏与否,激不起他的关心。
茶几觉得这一点他与曹一折相同,于是,他脚踏虚空,缓缓朝着世家之外走去。
姜丝丝想要说一句,但是李青月拦住了她。
“他心里也有事,不想把时间放在这些人间浮乱之上,随他去吧。”李青月解释道。
姜丝丝有些气馁,一边摸着胖胖,一边嘀咕道:“大人们都心意相通,只有我站在一边也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闻言轻轻一笑,就在这时,胖胖安慰式的摸了摸姜丝丝的头,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没事,丝丝姐姐我也听不懂。”
众人笑声更大,姜丝丝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又退了一级,现在都和你一个等级了。
这时,一直没人搭理的小石头勇敢地站了出来,指着姜丝丝问道:“你是不是就是画中人,姜丝丝。”
本来小石头是想套近乎的,但是长歌当欢的人太凶,浑身都是杀气,一时之间套近乎因为颤声变成了近似质问。
姜丝丝心情正不好呢,此时小石头过来触霉头,刚好成了她的情绪发泄点。
只见姜丝丝眉头一竖,也不管这个小孩子是不是神兽,耀武扬威地说道:“对啊,小破孩儿,你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小石头慌忙摆手。
其实,小石头知道她算不上有多强。
但是,她的气场实在强大,小石头记起了有关于姜丝丝的恐怖传说,一时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害怕。
裴三千看到小石头吃瘪,顿时有些生气,觉得自己保护不周,想要为他说句话,埋怨姜丝丝一句。
然而,不料姜丝丝一个满含杀气的眼神瞪来,裴三千立即感觉如坠冰窖,背后一寒,瞬间胆寒,吞下了喉头的话语,闭紧了嘴巴。
一时间,该怂的都怂了,此地的原住民在和长歌当欢的第一个回合交锋下,全数败下阵来。
此间转而来到了长歌当欢的主场氛围,安静而又肃杀。
莫约十息之后,神兽山下聚集齐了所有觉得自己有疑惑的修士,等待着李青月的讲法。
然而,不管是什么样的场合,只要有弱者,人声就不会寂寥。
李青月神识散去,一些不知道长歌当欢的厉害也不认识他的人在不知死活地说些风言风语,其中凡人居多。
二十万人,哪怕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傻缺,那就是一万人。
一万人说话,就有一万种声音。
一万种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长歌当欢是过来送造化的,他们没有敬畏也就罢了,连此时谁强谁弱的形势都分不清。
李青月还没开讲便突然感觉有些累了,心里反复问自己:这值得吗?
帮助一些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人?值得吗?
李青月的沉默提醒了一边的江溪桐,江溪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神识也骤然散去,脸色一变。
这些人有一种声音特别刺耳:“山上都是谁啊?是不是闲的要死了?兴师动众的,什么修为啊就敢对二十万人讲法?”
李青月是要死了,但不是闲的。
江溪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再也没有先前的和颜悦色。
正在江溪桐准备动手的时候,李青月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不值得。但是讲究着说吧!”
江溪桐停下了脚步。
长歌当欢的众人翻了个白眼,大感无趣。
......
神兽山发生的一切,茶几早已料到,所以他提前离开了。
免得他怕自己忍不住一剑过去杀了废物们的头,还惹得自己的朋友心里不舒服。
虽说这种事情,茶几做了很多次了。
但是,良师益友几近迟暮,还是收敛一下行为吧。
白衣君子抬头顶天立地,低头尊师重道。
此时,他在生财城中好似漫无目的的闲逛。
半晌后,他与繁华的街道上看见了一群白衣书生。
这些个白衣书生举着画像,不知疲惫地诚心请问路过的每一个人。
看样子应该是家里丢了很重要的人,正在竭尽全力地寻找。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中,他们受尽人间的白眼。
有些人甚至还没被问便脸色一摆,眉头一皱,肆意发泄自己的不满,大骂这些个书生当街挡路,既不懂规矩,扰了街道的清静,挡了行人的脚步。
即使这般,这些人白衣书生们还是毕恭毕敬,尽力赔笑脸,低头低声的抱歉。
不与弱者争辉,这是齐一门教的。
茶几不觉得这有什么对的。
穷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弱同样也不应该是。
每个人都应该为活得更好,变得更强而努力。
现在弱时将强者的善意当做白水肆意挥霍,和扇将来的自己的耳光有什么分别?
齐一门从来不欠人间的,人间却觉得齐一门好欺负。
要是有些敢这样指责和谩骂他,茶几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将其一剑分尸,送入轮回。
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些白衣书生,大多都是刚刚入齐一门的学子,这时大概已经尝到了人间的第一丝辣味。
没事,后头还有呢~
茶几就这样静静看着,没有为他们发声,也没有惊扰这街道的熙熙攘攘,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茶几觉得这番风景看多了有些无聊,悄然移步,无声离去。
茶几以为只有他在暗处观望别人,不知道人流中也有人的余光挂在他的脸上。
茶几离去不久,就在这时,那一群年轻的白衣书生在街上拦住了一个同样是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这位兄台,请问你是门中哪一位先生的弟子啊?”一个小黑脸笑眯眯地问道。
“我并非齐一门的人。”年轻人有些疑惑,茫然间答道。
“你身上的是我门中的白衣玉袖装,还请莫和我们这些同门开玩笑吧。”小黑脸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难道不是你齐一门的人就不能穿这身衣服吗?若真如此,我脱下便是。”年轻人说着便打算当街把自己这身皮扒下来。
“不不,兄台你误会了。齐一门广交天下,只要兄台胸中有清风皓月,正义高悬,不做一些丧尽天良的坏事。这身衣服就让兄台代替我们齐一门穿了又如何呢?我齐一门万万不会有让兄台褪衣的想法啊。”齐二狗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洒脱,抓住了他的手,阻止道。
“多谢!那我可以走了吗?”年轻人轻轻一笑,看了看齐二狗抓住他的手。
“当然可以。哦,对了,正事儿忘了!兄台,请问一下,不知兄台可曾在城中某处见过此人啊?”齐二狗赶紧松手,然后拿出了一幅画像。
“这个人,有一丝面熟啊!”年轻人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一幅人物画像,点了点头。
“兄台你见过?敢问兄台他出现在过哪里?还请兄台帮忙回忆一下,小生齐二狗感激不尽,感激不尽。”齐二狗自报家门,激动不已。
年轻人一番深思,指了指身后,说道:“我在从这里过去两条街的地方见过他,他好像有几次在那边买油条。”
“多谢!多谢!有消息了,我们走。”齐二狗临走前对着年轻人拜了两拜,然后快速地
年轻人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一群白衣君子远去,眼中流露出一丝柔和,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学生。
“齐一门啊,齐一门啊......”
年轻人低吟了几声,消失在了潮水般的人流中。
年轻人要去哪里?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西秦回来后,经历过一次屠刀高悬后的人间,胆子更大了。
胆子大到了他这个读书人,想不通的地步。
世人一直觉得,强大的人会压抑不住的狂傲,无礼。
这很对。
大多有一点实力的人都如此。
但其实,这个人间,最狂傲的一直都不是那些云端的人,而是那些平庸的傻子。
就如同世间流传最广的一句说的那样,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读书人被人谩骂,牢记,背负了很多不具有特定人群代表性的骂名。
实际上那些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粗鄙之人背地里的龌龊勾当丝毫不比读书人少,甚至更多,多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穷山恶水,刁民当道,神婆乱行,苟且乱-伦,卖儿卖女卖爹娘,拦路抢劫,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强暴......
其中的读书人多吗?
问问自己吧!
大部分人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吧~
只不过是粗鄙之人做的坏事,读书人大多不屑去记,只觉得他们蛮夷未开化,情有可原,无甚可说,笔墨多是落到了自己这些应该有高要求的读书人身上。
可是,情有可原从来都不是无罪的通行证。
故此,好似落眼间,世界上的读书人都是有才无德之辈,殊不知有才有德的也是读书人。
最重要的是,无才有德的蛮子,史书上都也没几个。
令人难过的是,最固执最狂傲的人恰恰不是那些云端的人,而是那些粗鄙无知的弱者。
云端的那些人,他们曾经一步步地经受磨难,饱经风雨,触摸过死亡,比上山的人更加懂得谨小慎微的意义。
只有那些短视的人,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聪明,别人都是白痴,而对别人善意的叮嘱视而不见或者干脆恶语相向。
这些话,茶几曾说过,近些年也有不少新弟子慢慢懂得,思维渐渐脱缰。
但是,年轻人觉得他不能这样去教孩子啊。
他为人师表,即使举目望去,上能见寰宇,下能见黄泉。
又如何能去摧残这个其实也如繁花一样美丽的世界呢?
少年是一张白纸,白纸的白和白衣的白,终究都是世间最美的颜色。
年轻人做不到在纸上描绘现实。
年轻人走去的方向与茶几离去的方向相反。
可能他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师徒一场,终究只能背道而驰。
有一个人同时看见这一幕,他觉得齐一门中的人都开始溺水了。
齐传生是,齐修云也是。
都溺水而不自知。
他想去找找那一个没有溺水的人。
于是,他负剑而行,去了西秦。
西秦,不出意外,有一个名叫齐昭示的孩子,在等着一个有缘人让他心甘情愿的固步自封。
君子对人间最大的温柔,就是他们愿意为了全世界固步自封,画地为牢,收敛羽翼。
而不是像小人拔剑一样,剑尖对着弱者。
第五百一十五章 金花城,天降雨
西秦有个规矩。
一城中实力能够连续打败十名城主护卫的人,有挑战城主成为新的城主的资格。
意思就是,一鼓作气打败老城主的十个护卫后,你便可以挑战老城主了。
如果你战胜了老城主,那么你便是新城主。
这就是西秦的城主选拔机制,所以在这种机制下,西秦的城主没有论资排辈的老龄现象。
甚至不止如此,西秦人不论男女都尚武,肌肉比软-肉更得男男女女的心。
因此,西秦几乎没有哪一个职位是不需要用武力保护权力的。
在西秦,你拳头大你就能有你想要的一切:美食,美酒,大软床,骑人如骑马的狂野女人,军队,领地,子民,修行资源......
这也就是鸠浅一路上的体会,不论男女都凶猛得不行,成片的腹肌人鱼线,不是六块就是八块。
西秦的人比鸠浅身上的肌肉轮廓还明显,一个个的修为不高,但是个个都喜欢露肚皮,算是构成了西秦独特的风光。
在这里,异域美人极多,金发碧眼小麦色的皮肤,惹人喜爱。
来到金花城已经有一段时间,鸠浅算是大开眼界。
金花城,城主府。
说是城主府,其实整个金花城都穷的冒泡,街上都是饥饿得懒得动弹的子民。
一间破得晴天漏风,夜间漏星的客房内,鸠浅盘膝而坐。
鸠浅刚刚经历了一波兽攻,此时在疗伤。
对于鸠浅而言,再没有十境妖王的兽群中受伤纯粹就是意外,换而言之就是托大了。
鸠浅万万没有想到,一头只有蛮力的疯牛居然可以将他的肚皮顶破。
当时鸠浅和刺玫刚刚抵达金花城,恰逢兽潮围城。
那头疯牛对着城墙撞来,即将一头破城,撞破城墙。
一旦被这头疯牛撞破城墙,后面的低级妖兽便能从破口处直接冲入城中,打死捕食人类。
鸠浅当时本不愿意管,心想有刺玫在这儿,她一个人就能处理好。
然而,刺玫顶了一下之后便被顶飞,连带着一群帮她的人被撞成了肉酱。
鸠浅忍不住出手了。
当时刺玫提醒他小心,鸠浅没有注意,对准牛角就想来一个空手擒牛,震慑四方。
然后,他也被顶飞了。
这不能怪鸠浅。
只能说刻板效应,鸠浅觉得牛妖本就是无脑妖兽的代表,跟猪有的一拼,不应该会耍心思的。
然而,耐不住牛妖还真有脑子啊。
牛角都快要被鸠浅抓在手上了,谁知道这只牛妖突然跪蹄低头。
巨大的牛身就像有预谋一样低了一点,牛角刚好下降到鸠浅的腹部。
等到鸠浅意识到被牛顶了的时候,才明白刺玫为什么被顶飞了要捂着肚子。
这只牛妖用同一招对付了两个人,鸠浅成了第二个。
不过还好,鸠浅的皮厚,顶了一下就流了点血,没被破腹,挑穿。
后面鸠浅就用仙剑将牛妖打死了,不,是电死了。
这头牛妖的境界应该不低,比一般的九阶妖兽明显防御力要高,还会喷火。
鸠浅握住雷跳干脆刺不进去牛妖的身体,就像十年前的鸠浅刺不进去那一头蛮力豪猪的皮一样。
最后,鸠浅无可奈何之下,将剑插进了这牛的菊花中。
然后鸠浅御使雷跳放电,最后将牛妖一点点的从肉里电死了。
牛妖挺惨的,自身有抗电性,然而架不住雷跳太强大,被电得直抽搐,最后还是里焦外嫩。
不过嘛,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金花城的人很开心,兽潮一散就涌来了很多饥民前来进食。
不少修为较低的人因为这只牛妖直接当场就破境了,二到三,三到四,比比皆是。
当然,有人一口气吃太多,把自己“嘭”的一下子给撑爆了,化成一大片血雨。
吓得鸠浅一跳,头一回见有这么猛的吃相的人。
牛肉也是有等级的啊!
刚死的妖兽,肉身强度和蕴含的能量层次,顶多下降一个档次。
鸠浅既身负烟家疗伤圣法,还有一大把造化玄元丹在身,小伤根本不用在意。
他疗伤疗的是脚,转圈绕到牛妖身后的过程中,被牛妖踢了一脚,骨头断了。
牛妖的力气真是大,怪不得有九牛二虎之力的说法,让鸠浅又经历了一次熟悉而又亲切的断腿之痛。
接骨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割开皮肉,把没用的骨头渣子拿出来,然后再把骨头的位置放正,重新长好就好了。
鸠浅在长生林中不知道被鸠横日落这样对待了多少次,早就习惯了。
感谢鸠横日落,鸠浅在接骨头的过程中一声痛哼都没有,就是皱了皱眉。
刺玫整个过程中都呆在鸠浅的屋外,可能是因为城主府本来就是小的原因,刺玫不管人在哪里鸠浅都觉得在身边,所以就没发现刺玫在门外。
当然,也可能是刺玫的隐匿手段了得,鸠浅一时大意没有察觉。
总之,刺玫在鸠浅面无表情地接好断腿走出客房时,是很惊讶的。
当时那眼神,充满了鸠浅看不懂的意味。
不过鸠浅很是喜欢这种眼神,他觉得这是很好看的一种眼神啊。
“你的腿?”刺玫指了指鸠浅的腿,随口关心地问道。
“好了。”鸠浅踢了踢腿,表示已经无碍。
其实,距离无碍还有需要一点恢复时间,鸠浅腿骨断裂处还在痒痛,新长出来的那一丝丝腿骨也不够坚韧。
不过,看到刺玫手中的刀和药,鸠浅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在她的面前嘚瑟了一把。
刺玫不着痕迹地收好手中的东西,打算转身离去。
这时鸠浅看到她的腹部破了一个大洞,应该是刚才受了伤来不及治疗。
这么一段时间,难道是给我找药去啦?
鸠浅有一分感激,从兜里掏出了一颗造化玄元丹,交到了她的手上。
“吃了吧。免得损耗你大量的仙气去疗伤。”
鸠浅说完就伸着懒腰,离开了破破烂烂地客房。
刺玫将造化玄元丹随口扔进嘴中,一息之间腹部的大洞就愈合如初,说道:“你去哪里?金花城的西边已经是无人区了。”
鸠浅闻言瞬间了然,怪不得金花城有兽潮围城,刚才的兽潮都快赶得上北墙的兽窜的十分之一规模了。
原来这里就是有人区和无人区的交界。
一般来说,妖兽和人族相邻的地方是妖兽最多的,因为这里人多,妖兽的食物充足。
那些妖兽的领地中反而不容易形成兽潮,因为那些地方基本上都已经分配好领地开始休养生息晒太阳了。
“城多大,城中有多少人?”鸠浅问道。
“方圆六里,大概还有三百多万,附近的部落都迁移到了金花城,有点挤,你有办法帮助我们吗?城里很多人已经饿了几天了。”刺玫倒是很豪爽,说这话的时候还看向了鸠浅的储物袋。
方圆六里,跟东方世家大一点,居然叫城,人口三百万,这该是有多挤!
鸠浅正在幻想人贴人,男女男的那些情形,顿时发现刺玫在看着他。
准确来说不是看着他,而是看着他的储物袋。
鸠浅看了刺玫一眼,刺玫笑了笑,继续看他的储物袋。
哎呀!遇到对手了呀,这年头居然有人这么肆无忌惮的打自己口袋的主意。
“你干嘛?一颗足够你恢复了。”鸠浅立即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储物袋,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危险。
“金花城中还有人在挨饿。小气的男人在西秦是找不到女人的。”刺玫抱臂而立,将金花城的情况再次说了一遍,看着鸠浅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谁敢说我小气?你可不要瞎说,我大方着呢。”鸠浅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顿时有些焦急的感觉。
刺玫轻蔑地笑了笑,一句话也不多说便抱臂而去。
年轻的男人刺玫见多了,手一勾就有一大把血气方刚的男人想爬过来舔她的脚。
刺玫觉得鸠浅很快就会把他储物袋中的好东西送到她的手上了。
大概是十息?不,五息。
就是现在。
“喂。我这里只有造化玄元丹,别的不能给你们。你要不要?”鸠浅追上刺玫说道。
鸠浅觉得,分甘同味之后的西秦,他也是有义务要去负责的。
“拿一百颗过来。”刺玫手一伸,狮子大开口。
一百颗,三百万人,也就是三万人分一颗。
鸠浅看着刺玫,真想揍她一顿。
刺玫得意地对鸠浅挺了挺她的大胸,好像是在故意地展示她傲人的身材。
鸠浅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了半天,觉得自己不该来这儿。
然而,最后鸠浅还是妥协了,拿了一百颗给她。
幸亏鸠浅在自己手上预留的多,要不然就得死翘,脸丢尽了还拿不出来。
刺玫结果后勾了勾嘴角,谢都没一声,便转身飞向了高空。
“跟我来,我的水术没什么造诣,不会喷水也不会降雨。”刺玫对着鸠浅命令道。
鸠浅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感觉像是使唤一个下人一样。
我花了钱还得出力是不是?
鸠浅顿时肠子都悔青了,觉得他就不该来这个地方。
炼丹之法压根没影,就过来帮助灾民。
然而,鸠浅最好还是只能妥协,跟随刺玫来到了天上。
这里应该是金花城的最中心,站在天能够看到
刺玫双目变得金光闪闪,大拇指贴于眉心,中指指腹贴于左边的太阳穴,沉声道。
“金花城的子民,拿出你们的瓶罐,天上即将便会降雨。补给已到,我将很快便会下发粮食。快,到屋外来,不要拥挤。”
她的声音传遍了方圆六里,一时间,鸠浅发现许多人都从家里跑了出来。
他们举着瓶瓶罐罐,有的还举着锅碗瓢盆,更有甚者还一个人举起了几口大缸。
他们都在等下雨,等天水。
鸠浅也在等。
半晌后,鸠浅发现刺玫又在戏谑地看着他。
“干嘛?”鸠浅问道。
“西秦几乎没有水,我也不会水术,只能靠你了。”刺玫说道。
“你刚才还只说你水术的造诣不深的,现在直接就不会啦?”鸠浅以为他是过来辅助的,没想到他才是主力。
“加油,下一场大雨,大概下个半个时辰就好了。”刺玫对鸠浅抛了个媚眼。
“你说得简单,西秦空气中都没有什么水,按照你的要求,我最起码要把方圆五百里空气中的水分全部汇聚过来。”鸠浅随便估算了一下,觉得刺玫不知道深浅。
“那就汇聚过来。”刺玫说得无比轻松,豪气万丈。
“哇,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好难的。”鸠浅眉头紧皱。
“我相信你做得到。”刺玫说着露出了自己的深沟。
“哼,有什么好处。”鸠浅轻蔑地翻了白眼,问道。
“待会儿带你欣赏我西秦的景色,然后晚上我犒劳你。”刺玫轻声说道。
“犒劳我?真的啊?”鸠浅一听心里美了起来,觉得五脏庙开始有了反应。
“嗯。喷水吧!”刺玫点点头,
喷水~鸠浅翻了个白眼,望着刺玫离去的背影,心说你还不懂人心险恶。
水术,鸠浅还是会的。
虽然鸠浅用的不多,但是会用就能捡起来。
“绝技,掌心水!水从天降!”
鸠浅伸出双手,闭上双眼,感受到空气中细小的水分,神识以一息百里的速度猛然外放。
神识在鸠浅的放逐之下逐渐失去控制,慢慢对这些外放的神识没了感应。
半晌之后,随着鸠浅体内仙气持续不断的散到空中追随那些神识而去,他头顶上,天地间乌云慢慢汇聚。
很快,天色暗沉了下来,城中传来了一阵阵地欢呼。
鸠浅居然在这些人的嘴中没有听到一句刺耳的话。
这些话大多都是:
“降雨,他是谁啊?好厉害啊。”有飞不上天的男人眼巴巴地看着天上的黑点,瞪大了眼睛。
“会不会是仙人?会不会是仙人?除了仙人西秦哪里还会有人能够下这么大的雨,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有人一边到处狂奔一边将所有能够装水的容器摆了出来。
“哈哈哈哈,他就是神,他会操控天气,我的天啊,我想将女儿送给他,他会操控天气,西秦有救了......”更有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忙得团团转,像是疯了一样狂叫。
“......”
鸠浅心头正听得暗爽,忽然感觉体内的灵气存量猛地被天地一抽。
一种窒息的死亡感袭上心头。
“啊~哈~哈~~~卧槽,怎么回事?”
鸠浅快速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变得毫无血色,如尸体般惨白,身体顿时无力了下来,双手撑在了天上,勉强能够保持悬空。
鸠浅感受了一番,发现体内的灵力已然亏空,只剩下一点点根源在恢复,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喘气的时候恢复的。
鸠浅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被区区一道五行类的法术抽干体内的灵气。
“怎么可能?一口气给我抽干了?差点把我直接吸死了,靠!”
鸠浅伸出手,感受着体内枯竭一片,于是快速地恢复着仙气,直直觉得不可思议,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鸠浅的惊讶恐慌。
金花城中的整个世界的人都沉浸在下大雨的快乐之中。
就连苦练水术而不得的刺玫也在这一刻,开心地咧开了嘴巴。
作为西秦贺州的子民,有很多人从出生道现在都没见过雨是何物,只听到族中老人说过,雨水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此次第一次见到雨,他们激动地跪在地上,觉得这真是最好的东西了。
这时,雨水已经划过鸠浅的脸颊,雨势慢慢大了起来。
鸠浅感觉雨这样下下去,可能撑不过一个时辰就会停了。
刺玫飞到了鸠浅身边,一把拉过鸠浅的手,来到了一个屋顶。
这个屋子较之一般的房子要高,居高临下的两人能够看清周围发生的任何变化。
“你真厉害,仙人都无法做到在西秦境地将五百里内的水分都汇聚到一个地方来,你居然做到了。”刺玫一边这样说,一边高兴得颤抖。
鸠浅不知道在西秦贺州降雨意味着什么,对刺玫的夸奖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像是在被强行夸赞一般。
然而,随着大雨的落下,金花城中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雨水降下的位置,一踩成灰干枯得龟裂的大地突然像是焕发了生机一般,处处都冒出了新绿。
一块又一块地大地被绿色植被覆盖,很多奇特的干枯得鸠浅觉得都可以用手捏碎的树木都奇迹般的枯木逢春,重新生芽长叶,开花,结满了果子。
有些人因为太过饥饿,激动得两眼放光,等不及果子长大就兴奋地摘下青涩的果子往嘴里塞。
鸠浅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看了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植物只在雨水的灌溉下就能长得这么快?不可能有这种生长周期的果子的。”鸠浅震惊不已,眨眼间有的藤上连西瓜都长出来了,你这是什么鬼地方?简直就是违背常理!
“那到未必没有。西秦既然是上天不给雨水的地方,那么自然有适合西秦生长的植物,这些都是一场雨就能长出来的。当然了,今天之所以能长这么快,主要是因为我把你给我的造化玄元丹都捏碎了洒在土壤中了。所以才会长得这么快,半个时辰之内便能结束一个生命周期。我目测一下,这一次的收成最少可以让金花城十天不愁没吃的。”刺玫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以自控,刚才她离开了一会儿,就是忍着心疼将造化玄元丹捏碎撒进土中,现在看到了收获,顿时喜不自禁。
鸠浅听到刺玫说捏碎造化玄元丹,顿时心里猛地一痛。
然而,鸠浅没过多久就释怀了。
造化玄元丹的品阶太高,对于还需要依靠食物果腹的太过低阶的人而言就是毒药,不管稀释多少倍都有可能吃死人。
刺玫的选择反而还是最正确的,这是最快满足三百万人需求的办法。
鸠浅心里对刺玫的印象稍稍拔高了一点,要是他出主意觉得想不到用这个办法,肯定就是稀释分下去了。
稀释分下去,只能短时间内充饥,而且用什么稀释分发也是问题,金花城中连水都没有,平均分给三百万人也是个复杂的工作。
总之,鸠浅越是深思越觉得刺玫是一个很合格的城主。
这一幕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这些个西秦子民经验丰富的令人发指。
他们不分男女,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在下雨的第一刻便脱光了衣服,跑到了雨中,一边喝水,一边洗澡,还一边收集成熟的果子,甚至有的人还掐好了时间将要枯萎的枝叶,植物的藤蔓在枯萎之前通通剪短,搜集了起来,抱到了屋里。
短短半个时辰内,所有的绿色来了又去,消失一空。
雨停了,西秦儿女恋恋不舍地穿上衣服,摸着湿润的头发,大口大气地呼吸着湿润的空气。
绿色是短暂的,取而代之的是每家每户每个人手上都抱满了绿色的植物。
有的人将果实先放到一边,选择先嚼那些一般人肯定不会吃,食不下咽的植物藤蔓。
鸠浅看着这一幕,突然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刺玫就是吃西瓜藤长大的。”刺玫以为鸠浅是在嘲笑他们,顿时心里有些难过。
她对鸠浅印象挺不错的,但万万没想到鸠浅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就笑话他们。
然而,她会错意了。
“我也吃过啊。在我小时候找不到吃的的时候,我饿的要死了,树叶都吃过。”鸠浅还是那个笑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觉得西秦的人是四洲之中是最应该活下去的。”
“那当然,我西秦为了整个墨海背负了三十年的兽灾,死了九成人,就只剩下了一成,难道还不准我们这剩下的一成活吗?”刺玫听到应该活三个字顿时变得异常激动,义愤填膺。
鸠浅微笑不语,心说会是如此的。
刺玫感到很快乐,对着鸠浅说道:“谢谢你。军师是对的,你能为西秦带来希望。”
“什么?希望?太抬举我了吧?”鸠浅抓到了关键词,顿时笑问。
刺玫没有多说什么,笑了笑后便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城外的警戒钟声响起,呼唤声传来。
“东门,东门,兽潮来啦!”
刺玫和鸠浅相视一眼,瞬间来到了东门。
鸠浅极目远眺而去,一群黑压压的兽群从天边席卷而来,心头猛地一个咯噔。
完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女王?
天边,迎面而来的是巨犀妖兽族群。
巨犀妖兽族群,开城破墙的威力十分之大,撞击力仅次于那些身披战甲的远古巨兽。
北墙边但凡有这种妖兽参战,巍峨的北墙便会抖上几抖,逆流光处镇守的人就会负伤。
鸠浅随便估计了一下,兽潮冲过来大概只需要六十息。
六十息后,东城的土木结构的城墙便一定会被撞倒塌。
城破必定人亡,得想个办法减缓最前面的巨犀群。
鸠浅对刺玫快速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九境的人。”
“真九境我和一个叫...真九境两个,伪九境十二个。加你,真九境三个吧。”刺玫犹豫再三,这样说道。
“那绝对守不住,顶多看能不能杀一下,让他们跟我来,战场不能设在金花城外,得远一点。”鸠浅有了主意。
说完,鸠浅便如同离弦之箭,对着远方的兽潮激射而去。
刺玫等人跟了上来,有一个人看了眼鸠浅,心说这小子谁啊就敢命令我?
于是,他依旧停在金花城上,目送几人离去。
鸠浅大概在距离兽潮的半途中停了下来,兽潮来此大概只要二十五息。
“就这儿吧”
“绝技,掌五行,土墙起!”
只见他双手贴中大地,大喝一声,灵气下流至大地之中,瞬间朝两边散去。
紧接着只见大地迅速隆起成一道长六里高宽均达一丈的高墙,刚好将金花城远远地挡在身后。
众人见状顿悟,鸠浅这是要作缓冲带,减缓兽潮的冲击力。
只是,他们不禁怀疑,这样有用吗?
此时,刚不久才恢复好体力的鸠浅,体内的灵气又只剩下了八成。
这样的一道土墙居然用了他两成灵气,鸠浅颇有些意外。
“刺玫,你和那个真九境的人留在这里,注意安全,不要乱斗,只挑九境的妖兽打,能杀最好,不能杀拖住一会儿就行。切记,只打只拦九阶妖兽,其他的可以放。”鸠浅郑重嘱咐。
随后,鸠浅一边恢复灵气,一边快速后退。
鸠浅大概又退了一半的距离。
如法炮制。
另外一道六里的长墙隆起,这一次,高度不变,宽了一倍,足足两丈宽。
“留九个最强的伪九境的人在这里,见了八境的妖兽就杀,其他的不要管。你们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给我杀完。最弱的三个跟我走。”
说完,鸠浅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后退。
这个时候,鸠浅体内的仙气只剩下四成。
没有时间让鸠浅恢复,他再次推了一半的距离。
然后,他再一次地如法炮制。
一道长六里,高度不变,宽两丈的长长土墙隆起。
“你们三个在这里守着,见了漏网至此的八阶和九阶妖兽就杀。城中的神玄境和人仙境的修士给我听着,你们都出来,看见妖兽就杀,不要管强弱。”鸠浅下了第三道命令。
大概七八百来个人飞了出来,他们站在第三道土墙之上,战意熊熊。
鸠浅数了下人数后觉得有些搞笑,上三境加在一起居然只有不到一千人。
一千不到,保护三百万?
一比三千?
这尼玛幸亏是在西秦,在北边一点绝对会被兽潮一波带走。
金花城的战斗力比东方世家的比例还要离谱,鸠浅真是服了。
这时,鸠浅体内的灵气已经基本上空了。
一天之内,一个时辰之内,连续两次耗尽灵力。
这是鸠浅多久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了?
十年了吧。
上一次这样,鸠浅还是发了疯地阻止长歌当欢追杀秦微凉的时候。
鸠浅从口袋中掏了三颗造化玄元丹交给这三个凡上境界的人,快速地飞向了第二道土墙。
到了第二道土墙,鸠浅留下了九颗。
就在这时,鸠浅正打算往第一道土墙那边飞。
“嘭!!!!”
突然,土墙被撞到的声音响起,响彻九天。
近透金花城,远至云霄外。
兽潮奔腾的几十息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时,鸠浅忽然发现第一道土墙之上只有刺玫一个人在拿着大刀浴血奋战。
不是说好了有两个真九境的人吗?
怎么只有一个人?
被秒杀了吗?
可怜的娃啊!
鸠浅一阵默哀,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他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不在金花城中有多少战士之上。
于是,他空间遁法施展。
几个闪烁之后,鸠浅来到了刺玫的身边。
此时,刺玫已经被两头真九境的妖兽包围,崩腾不息的兽潮从刺玫的脚下涌过。
她强忍阻止兽潮往金花城冲去的冲动,恪守鸠浅的命令,将这两只九阶妖兽的仇恨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手上。
鸠浅身披不死之火,身体微小,一时间居然没被两只九阶妖兽放在心上。
这两只九阶妖兽,一狼一豹,具体种族鸠浅尚不得而知,感觉像是杂交的培育的。
那只狼头上还有一簇红毛,就像是红毛鬣狗和闪电狼的孩子。
至于那一只豹妖,应该是长生林中特有的那种很常见的金钱豹。
鸠浅上一次遇到这么熟悉的品种还是在十几年前,刚认识两位大哥不久后。
关于金钱豹,鸠浅没有见过能破九阶的,闪电狼却有一只能够渡劫,差一点就能成为十境大妖。
鸠浅掂量一番,盯上了这只红毛狼,恢复力气的同时,寻找破绽。
就在这时,刺玫已经跟这两只九阶妖兽缠斗在了一起。
刺玫修炼的功法很诡异,血气弥散,身体各部分离分,好似不在一体,却又在原来的位置。
拳头之后便是胳膊,看起来好像没有手臂。
那副场景就和......秦画对战江河屠时的那样。
秦画也会这种功法,或者说这是道法?
鸠浅没怎么见过,搞不清楚。
不过一时之间,刺玫以一敌二,居然能够不落下风。
这定不是凡术,鸠浅可以肯定。
然而,很可惜的是刺玫不懂得使用战术,满脑子都是使用蛮力。
她走的是最愚蠢的攻击方式,每一刀每一拳都要出尽全力。
仿佛她丝毫都不懂得如何控制力气,只打算一拳或者一刀就杀死九阶妖兽。
群架不是这样打的。
注定打不中的招式,不出力是最好的。
鸠浅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刺玫的实际战斗力应该要比她的气势弱不少。
智商是个大问题。
鸠浅已经预料到这个刺玫注定败北了,就看什么时候败了。
果不其然。
大概十息之后,她身体开始出现了疲累速度减慢的迹象,战况变得危急了起来。
这种奇怪的术法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在一次对攻之中,鸠浅发现那只红毛狼提前动了,刺玫却没有反应过来。
红毛狼的利爪偷袭刺玫而去,刺玫又在专注于进攻那一只金钱豹。
鸠浅眉头一皱,他的灵力其实只恢复了一成,这个时候实在不是露面的好时机。
但是,他没有办法。
不救这个刺玫的话,她轻则受伤,重则身死,被迫神魂离体。
鸠浅没有更好的什么选择。
于是,鸠浅只好很无奈地闪烁到了她的身后。
重重一拳,砸中那只偷袭的红毛狼。
“嗷呜~”
红毛狼嗷呜一声后,被鸠浅蓄力一拳砸下了大地,压死了一大片低阶的妖兽。
突如其来的不只有红毛狼,还有暗伏的鸠浅。
刺玫一刀不中之后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躲过了一次偷袭,感激地看向鸠浅。
刺玫想要说一声谢谢,表达一下内心的喜悦。
但是鸠浅似乎知道这个女人要说什么,提前抢白。
“先杀妖,感谢晚点不迟。”
说完,鸠浅便追杀红毛狼而去。
刺玫心里微微凝重了一分,对战金钱豹时更加聚精会神了一些。
鸠浅面对的红毛狼,此时挨了一拳后对鸠浅有些愤怒。
大概是不满于刚才鸠浅对它的偷袭吧,它的招式变得更具有野性。
野性,也就是凭直觉乱打。
鸠浅大喜过望,他实在没有想到偷袭一下这只红毛狼,红毛狼就开始怒了。
愤怒,在这个时候并不能增加红毛狼的胜率,只会帮助鸠浅,让鸠浅花更少的时间去摘掉红毛狼的头颅。
鸠浅在挨了那只搏疯鸦一脚之后,重新审视了一番自己和十境大妖的身体差距。
最后,鸠浅得出结论。
他的妖体差一点,战斗意识不差,然后境界也差一点。
总的来说,破境之后,搏疯鸦必输给他。
半步十打半步九赢了也没啥说的吧?
不过,即使他的妖体差一点,那也不是一个九境的杂牌兽可比的。
不管是闪电狼还是红毛鬣狗的身体都没有凤凰的高级。
鸠浅想了想,觉得反正体内的灵气没多少了,也使用不出多少有用的剑招与剑法。
于是,鸠浅落到了地上,打算用妖体跟这只红毛狼对拼一下。
鸠浅扭了扭脖子,红毛狼感到一丝挑衅,对着鸠浅冲了过来。
眼看红毛狼距离鸠浅的身体越来越近,鸠浅仍旧丝毫未动。
就在红毛狼的利爪要击中鸠浅的那一刻,鸠浅笑了下。
红毛狼的动作瞬间迟疑。
在它的迟疑的这一瞬间,鸠浅找到了破绽。
红毛狼的嘴张开得有些大了。
鸠浅觉得有些意外,居然让他看到了红毛狼嘴中那一块连接大脑的软-肉了。
于是,鸠浅想都没多想,直接一步向前距离的闪烁,躲开红毛狼的利爪,然后一拳伸进狼嘴之中,轰向了那个部位。
鸠浅一拳轰实,红毛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爆裂,神魂和头颅一起被鸠浅轰成碎片。
刹那间,红毛狼身死,魂碎,宣告死亡。
“嘿嘿嘿嘿,还是忍不住用了空间遁法!”
鸠浅有些尴尬,看着红毛狼的尸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那一只金钱豹见势不妙,直接硬抗刺玫一拳头往远方逃去。
刺玫眼见自己一拳打实,喜悦不已,正欲乘胜追击。
鸠浅叫住了她:“别追了,你是守城又不是杀妖兽。回去帮他们,他们的境况有些糟糕。”
鸠浅一句话点醒了刺玫,刺玫下意识有些愧疚,闷着头快速往金花城的方向赶去。
鸠浅又说道:“你那个真九境的同伴的尸体在哪你知道吗你就跑?最起码帮他收一下尸吧!”
红毛狼死后,兽潮一下子妖心涣散,后继的兽群散了一半之上。
其实这一波兽潮到此已经算是大体上守住了,就看后面的人死伤了多少。
现在,花个一两息时间找个尸体其实不算浪费。
然而,听到鸠浅这句话后,刺玫不但没有停下来那个人的尸体,反而跑得更快了。
鸠浅有些疑惑,心里可怜了这个没人关心的陌生人一下,跟随刺玫而去。
到了金花城外,鸠浅完全松了一口气。
兽潮都四散开逃了,三道土墙崩碎之后,金花城的城墙完好无损,人员死伤好像也不惨重。
就在这时,鸠浅远远就听到了一阵阵欢呼声。
一个人被众人拥簇在中间,一群人跪倒在他的脚边,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膜拜神明。
这个人威望挺高的呀。
鸠浅笑了笑,觉得这哥们有些厉害,最起码得人心啊。
突然,这个人朝着鸠浅和刺玫两人飞了过来。
鸠浅脸色变了变,有些郁闷。
他感知到了一丝令他不愉快的信息。
这哥们儿的气息是真九境?
刺玫一个,自己一个,死了一个,他一个。
金花城里加上自己一共有四个人真九境的人吗?
刺玫怎么刚才说才三个?
这个难不成是刺玫的小情郎,她宁可自己上阵也不把他拿出来作数?
鸠浅胡思乱想,顿时有些不爽,觉得自己在这里被人恶意利用。
妈的我这个外人都在前线,你居然让你男人躲在后面?
坏女人!
鸠浅眯着眼睛看向刺玫,稍稍离她走远了一步。
就在这时,从人群簇拥中出来的男子很是兴高采烈地飞到了刺玫身边,不着痕迹地站在了鸠浅身前,用后背挡住了鸠浅。
鸠浅皱了皱眉,心说我离得这么远你还要提防我,你有病吧?
狗男女!!!
于是,鸠浅再次飞远了一点。
男子飞到刺玫身前,开心无比。
“刺玫,我们守下来了。”
“干你屁事。”
“你看,我杀掉了一只九阶的妖兽,成功为你守住了金花城的城墙!”男子说着指了指地上的九阶妖兽的尸体。
鸠浅看去,心头一惊,确实是,而且还是一头九阶的罐!
“谢啦,你走吧。”刺玫面无表情地逐客,来到了鸠浅身边。
“刺玫,我会走的,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会视你为我的女王,一生一世永远爱你的!”男子看到刺玫飞向鸠浅,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
“我呸!我宁可当他的一条母狗,我都不想当你的女王。”这句话惹怒了刺玫,刺玫一把挽上鸠浅的胳膊,破口大骂。
“诶,你挽着我干嘛?”鸠浅一把脱离刺玫的手挽,远离一步,自证清白。
“你不要生气,你当了我的女王,我会保护你的。”男子眉头更紧,对鸠浅视而不见。
“你去死吧。等你保护我,我早就死了。”刺玫双手叉腰,打算离开。
“怎么会呢?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你的生命了,我只需要帮你守住金花城就好了。”男子飞到刺玫的去路上,直接拦住了她。
“怎么不会?既然你追求我,那你为什么不来第一道土墙之上跟我并肩作战?你知不知,没有他我早死了。”刺玫很生气,指向鸠浅。
这个时候,鸠浅算是听懂了。
这个男子就是那第三个真九境之人。
鸠浅对他的好感一瞬间荡然无存,甚至有些厌恶。
靠!
这哥们刚刚不去保护刺玫,现在求刺玫当她的女王?
女王是你的肉盾吗?
鸠浅又远离了这两人一步。
他觉得跟这种垃圾待在一块儿的刺玫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
多半儿是相互利用。
你图我妖娆的身子,我图你对金花城的保护。
“刺玫,很抱歉你遇险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男子对着刺玫低了低头,看起来是诚心道歉,说着抱向了刺玫。
“滚吧你,我从第一天起就不喜欢你,不然早跟你睡了,你看不明白吗?”刺玫一把推开男子,想要离开。
几次三番地被女人拒绝,男子脸色变了,冷漠代替了刚才的和善。
“我为你守了将近五年金花城,你现在有了新帮手就过河拆桥了是吗?”男子抱臂而立,语气中充满了质问。
“对,那又怎样,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要不是你,这只妖兽本来就不可能跑到这里来的。”刺玫一听这话,顿时噎了他一句。
男子冷漠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鸠浅眼神一变,心中一个咯噔。
他直觉,这个男子要翻脸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第十人
男子名叫吨多博图,西秦一个部落的领头之人,原平西城城主。
平西城,西秦一百三十二大城之一,在兽乱中倾覆,往西距离金花城四千三百里,再往西便毗邻极乐城。
可以说,西秦兽灾促成了两人的见面。
他来此金花城所图的便是能有一安身立民之所。
此时,已经五年,他对刺玫一见倾心,放下了宏图,甘当绿叶。
吨多博图来金花城五年,一直都是以客人自居,不曾另起炉灶,是拥护和爱戴刺玫一方中的强有力的一员。
这些年,他对金花城的贡献金花城城民是有目共睹。
不能算是功高盖刺玫这个主,但是功劳也不小了,第二稳妥。
但是,今天刺玫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
金花城的人都听到了自己被拒绝,还被侮辱,脸上无光。
他觉得该为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画上句号了。
有些事,他因为感情拖了五年,今天再做也不算迟。
只见吨多博图动了动肩膀,后退了三步,对着刺玫郑重地抱了抱拳。
“吨多博图已经战胜了九人,请城主赐教。”
说完,他大手一挥,推开了一众观战之人,预留了一个战场,对着刺玫伸手示意:请。
“你们这是要打架吗?”鸠浅看懵了,皱紧了眉头。
这个男人翻脸是很容易预见的,但是鸠浅觉得他应该是直接甩手就走,万万没想到他会摆出这个架势。
临走之前还要揍刺玫一顿?
追不到女人不开心啦,临走前就揍这个女人一顿吗?
鸠浅突然觉得这哥们好耿直啊,嗯,深得...不不不,深悖他的心意。
刺玫冷笑一声,说道:“他想要城主之位,什么打架?就是比武夺城。”
“对,没错。这不是什么秘密,我来金花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拿这城主之位。不过我开始来的时候喜欢上你了,就拖延至今。而今你已经十分明确地拒绝了我,那我再想留在这里自然会夺城。西秦如今的大城已经没有几个了,金花城接壤无人区,位置重要,可以直接参与西秦最高层的决议,我势在必得。少废话吧,请赐教!”吨多博图说道。
你说了一大通还要说少废话,真是不要脸啊。
鸠浅瘪了瘪嘴,悠悠地飞到了一边,准备给他们让开战场。
突然,鸠浅看到了刺玫脸色有些凝重,记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刺玫刚刚经历大战,现在气力空虚,不会直接打输吧?
“刺玫,如果你打输了会怎么样?”鸠浅问道。
“会成为他的女人。”刺玫冷哼一声,语气再次凝重了一分。
“什么?你们这打赢了还能定人的归属吗?”鸠浅觉得西秦的规矩有些腐烂,心说按照这个规矩,秦微凉早就是我的了。
“看你是外地人,我跟你解释一下。老城主退位后一般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成为新城主的手下。男的一般都是当手下,对于女性城主,一般都是往床上塞。刺玫知道她的下场只有成为我的女人这一条路,所以她应该早有觉悟。给了你五年时间发育,算是对得起你了。在西秦打不过别人的人就是这样,要么自立为王,要么成为别人的附庸。”吨多博图得意洋洋,看向刺玫的胸前,邪恶一笑,发育得挺好,够大!
鸠浅闻言有些哑然。
很显然,刺玫已经没有自立为王的可能了。
失去了金花城,她没有驻地,没有子民,没有军队,就只是一个孤独的真九境强者,仅此而已。
有人说,那可以去夺其他的城池啊?
放在以前确实可以,城池众多你是可以夺,现在不行了。
西秦版图面积骤减,现有的大城中每一座大城都有一名甚至多名真九境强者坐镇。
吨多博图如果可以横扫其他城池,大可不必在金花城中与刺玫消耗。
还有人说,那可以去夺小城,先修养一段时间。
至于小城,西秦有规矩:小城城主的职位是留给凡上境界之人的,真九境强者不准去跟下面的人抢活干。
规矩之内,西秦的秦枢不会管,规矩之外,那可就说不准了......
刺玫气得咬牙切齿,对此虽有不满,但是还是无话可说。
规矩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规矩之下人人平等。
吨多博图就过了五年这样的日子,归附于金花城,当一个无家可归的客人。
鸠浅对这些西秦规矩有一些了解,秦贺跟他讲过。
此时他皱了皱眉头,觉得刺玫有些可怜。
“你们这样的规矩是不是对女人有些不太公平?”鸠浅问道。
“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是男人,西秦的男人一生下来就要学会保护女人,这公平吗?西秦又不是不让女人当城主,金花城城主这么多年不都是她吗?”吨多博图噎了鸠浅一句,重新看向刺玫。
鸠浅哑口无言,西秦征战多年,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金花城中三百万人,有七成人口都是女人,男人很多都战死了,孤儿寡母单身女几乎是遍地都是。
“但是,你有本事去单挑别的城主啊,单挑一个女人,你就是赢了都有很多人不服你的。”鸠浅尽力在帮刺玫拖时间,还偷偷用手指弹了一颗回复仙气的丹药给刺玫,希望她能够多恢复一点力气。
刺玫很惊讶,惊讶过后心头生出一丝欢喜,默默地站在一边,也不矫情,快速恢复体力。
这些,吨多博图其实都看在眼里,他也一样。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就让你休息。我们都在恢复力气,这一战你躲不了的。”他知道跟女人夺金花城脸上有些不光彩,但是为了得到刺玫,他别无他法。
吨多博图说的很直白,大有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鸠浅因此更担心刺玫的境况了,他的丹方还没有拿到呢...要不要先趁刺玫还是城主的时候要一要丹方?
鸠浅思索了一番,觉得事不宜迟。
于是,他飞到了两人中间,对着吨多博图说道:“我处理点我的事儿,借用一刻钟。”
吨多博图闻言冷哼一声,看鸠浅细皮嫩肉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外地人,跟随刺玫从小舟山而来,绝对是有要事在身,不然谁会来金花城这么个危险而又贫瘠的偏僻地儿?
于是,他懒得计较这一刻钟,直接高空就地盘膝,旁若无人地恢复起了仙气。
吨多博图能屈能伸,鸠浅觉得他算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重新看向刺玫,鸠浅问道:“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问这个很扫兴,但是我还是要问丹方你啥时候给我?”
如果等到一战出结果,刺玫的一切都将会属于吨多博图了。
鸠浅不想到那个时候去跟这个男人开口要丹方,到时候搞不好又要被人白提条件,给人当免费的打手。
刺玫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回答鸠浅的问题,而是说道:“你觉得我打得过他吗?”
鸠浅很直白的摇了摇头,说道:“他能毫发无伤地杀死一只九阶蜜罐,对你而言是一个劲敌。”
刺玫苦涩一笑,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卷轴,说道:“嗯,给你吧。这是军师交给我的,军师知道你需要炼制以地狱勾魂胆为主要原料的丹药,这里面有四种丹方,都是与地狱勾魂胆有关的。刚好我去小舟山求援,仙人手下的人都有要事,走不开。所以他就把这个丹方交给我了,说是让我可以用用你,让你帮我先解决金花城的燃眉之急。我原本不知道军师的意思,刚才兽潮来了我就知道了,哈哈哈,没你我们肯定是守不住有三只九阶妖兽的兽潮的。多谢你帮了我这么多了,多谢。你快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
刺玫像是想要赶走鸠浅一般,给了鸠浅丹方之后便下了逐客令。
鸠浅拿着丹方,心里有些难受。
此时目的就这般轻易的达到,鸠浅再也没有了逗留的理由。
于是,鸠浅对着刺玫轻轻扬了扬手算是道别,快速地离开了金花城。
刺玫目送了一阵,直到鸠浅消失在天边才回过神来。
军师的那句话,她现在也懂了。
什么叫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永恒不见?
说的就是,她和他吧。
这个时候,刺玫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如饿狼般凶狠,看向了吨多博图。
“你不是要挑战我吗?来吧!”刺玫冷哼一声,摆好了架势。
吨多博图闻言邪恶一笑,说道:“呵呵呵,我就喜欢你身上的那种令我着迷的野性。你放心,等我把你摁在床上鞭挞的时候,你就知道当我的胯下之臣是多么一件荣幸的事情了!”
“去他妈的,你个连屌都硬不起来的废物。”刺玫闻言瞬间怒骂。
刺玫一下子就被吨多博图的话语激怒,瞬间便提拳而至。
在夕阳之中。
金花城外。
一男一女正在激烈的对战,金花城的子民揪心地看着天上这令他们心痛的一幕,既愤怒又自恨。
他们一个为了地位与女人,一个为了自由和尊严,殊死相搏。
城中的女性较多,她们希望刺玫能赢,继续当她们的城主。
于是,她们默默祈祷。
......
鸠浅走了一段距离,总觉得这一段归途走得错的离谱。
此时的西秦很多地方就是末世,西秦的女人有一大半都典当了尊严弯下身子伺候在陌生甚至憎恨,厌恶的男人胯下,为了孩子或者为了求生,在生与死的边缘苦苦挣扎,像一只母猪一样的活着。
难民,其实很多人已经不像个人了。
对此,鸠浅其实亲眼所见的不多。
但是秦贺对他语重心长地说过,他选择相信,因为有些不忍心去触摸残酷,有意避开人间的残酷便没有落到西秦的腹地去好好瞧一眼。
鸠浅知道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去抵挡汹涌的兽潮,想要改变这种现状是痴人说梦。
秦画带着那么多的九境的仙人,外加一个算数近妖的秦豪都无能为力,鸠浅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不行。
西秦的境地在三十年前便已经决定了,秦贺虽然话语提及的不多,但是鸠浅知道,秦贺的心里其实明明白白。
兽潮的最强大之处不在于杀戮,而是会将人间的秩序冲散,让人变得和妖兽一样只知道弱肉强食。
如果那一次的兽潮不迁往西秦,那么发生在西秦的一切悲惨就会在墨海的南齐或者东楚上演。
西秦人还是四洲之中最少的,即使如此还是如此的触目心惊。
如果发生在南齐呢?
鸠浅不敢想象,或许是走几步就是妖兽啃人,女人孩子痛苦的景象吧?
如今,他来到了一个女人当做城主的金花城中,本来感叹于金花城还幸存着人性光辉。
然而,鸠浅还是从强如真九境真神的刺玫的身上看到了那种专属于女人的绝望和无力,心里说不上的难受。
这是女人身上发生的悲惨的一段剪影,刺玫都躲不掉,何况其他的女人呢?
秦微凉真的是因为她父亲叫秦画才能活得现在这样的,如果他爸再弱一点,她便会成为那些个视女人为玩物的男人追逐的猎物。
那么可能等到鸠浅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具残花败柳之身了。
毕竟,鸠浅和秦微凉初遇之时,兽乱已经席卷了西秦十几年,西秦腹地很多地方已然没了秩序。
人性不需要推敲,这一点在乱世中必然如此,毋庸置疑。
鸠浅走在半路上,距离金花城越来越远,心里便越来越慌,越来越慌,慌到最后气息都开始紊乱,双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他无法想象刺玫在战败之后,会被那个遭到了女人当着一城之人的面拒绝的吨多博图怎么样的虐待。
或许......鸠浅不敢想象那一幅画面,但他知道一定比北墙边的青楼中还要糟糕。
其实,吨多博图并不是真的喜欢刺玫。
如果真的喜欢,即使被拒绝了也应该是像楚人杰一样转身离去,而不是夺城,抢位,逼迫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鸠浅越飞越慢,越想越觉得他这一趟要是回去了,以后就绝对无法心安理得地面对秦微凉了。
于是,他在某一刻,彻底地停下了脚步。
然后,鸠浅瞬间化身成了黑色凤凰,毅然决然地转头以最快的速度振翅而飞,向着金花城赶去。
......
夕阳渐下。
“嘭!”
金花城外,一个女人被打落人间。
刺玫犹如流星一般坠地,将布满妖兽尸体的大地撞击得龟裂一片。
她躺在一丈深的巨坑之中,身下无数的大地裂痕犹如蜘蛛网一般朝四方散去。
战斗之惨烈,使得那些个观战之人心头愠怒。
在这一刻,他们才完全知道,这个客居金花城的人在每一次的兽潮来临之时都收了力气。
这一次,居然在打女人的时候...用尽全力?
其实,藏拙是吨多博图得以成长至今的一个很重要的性格。
然而,刺玫真的视死如归,他不使出全力的话。
可能会输。
他肯定是不会让自己战败的,为此,他愿意废掉这个他喜欢过几年的女人。
有的女人,跟她打一架就知道,自己真的只是图她的身子。
谁会喜欢一匹野的骑都不让自己骑的烈马?
吨多博图自顾自地摇摇头,觉得他肯定是不喜欢的。
是时候结束了。
于是,他瞄准了刺玫的丹田,从天而降,落下一拳。
他要废了她,因为她修炼的功法有些诡异,现在就强得令他心悸,万一以后翻水呢?
到时候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他只需要一个在床上有劲儿扭腰的女人就行了。
刺玫的眼神告诉了他,她很危险。
他不想冒风险。
刺玫再一次使出了血气黒压,也不是吨多博图的对手。
节节败退之下,刺玫渐渐心生绝望。
此时。
她除了疼痛全身没有任何别的感觉。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甚至连自爆的能力都没有了。
望着吨多博图落下的猛拳,刺玫突然想起了刚刚离开的那个人。
如果他能在这个时候过来救她那该有多好啊?
刺玫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期盼着自己能在这一拳下灰飞烟灭,不要再活着了。
就在这时。
刺玫恍惚间听到了一道声音,猛地睁开了眼。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吨多博图下落的途中,于半空挡在了她的身前。
“等一下。”
远远传来一道声音。
眨眼间,吨多博图发现拳下多了一人。
“喂,争城主需要打败十个护卫,你不是只打败了九人吗?那你为什么有资格挑战她?”
鸠浅刚刚收起羽翼,重新变为人形,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接下了吨多博图的拳势。
“这不关你这个外来人的事,我就是她护卫中的第十人。”吨多博图见到半路杀出个鸠浅,顿时怒不可遏。
他对着鸠浅大吼一声后,再次冲拳而来。
“屁,你想得美。”
“刺玫,你现在就撤了他。”
“现在刺玫还是城主,她封我,我就是第十人。”
“刺玫,我命令你,现在就撤了他。”
“封我!”
鸠浅快速地说道,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情管下来。
鸠浅豪气万丈,死死抓住吨多博图的前冲的拳头,硬生生地挡下了他打出的自以为是的必胜一拳。
刺玫趟在地上,看着鸠浅站于天上为她挡下即将会摧毁她尊严的一击,欣喜得热泪盈眶。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封你,你就是我的护卫。”
鸠浅闻言大喜,猛地一把将吨多博图推开,落到地上,站在了刺玫的身前,对着渐渐暗淡的青天傲然而立。
“这下,我名正言顺地管这件事,你没有意见吧?”
鸠浅对着吨多博图笑了笑,然后后脚跟踩了下大地。
大地瞬间翘起一块石壁,将刺玫的身躯拱了起来,慢慢地送到了鸠浅的胸前,手边。
不待吨多博图回答,鸠浅再次说道:“今天战斗的结果暂且搁置,今晚给你时间休息恢复。明天我会来找你,你打赢了我,城主之位就还是你的。溜之。”
鸠浅轻轻地抱起刺玫,几个闪烁间扬长而去,消失在了天边,不知去向。
第五百一十八章 这就是你犒劳我的方式?
鸠浅抱走刺玫后,并没有走得太远,大概在金花城东边二十里外的大漠上停下了脚步。
原因无他,那一只金钱豹还没有死,鸠浅担心它夜袭金花城。
那个被自己拂了面子的吨多博图,实在是无法让鸠浅信任。
就是说他一气之下直接置金花城中居民与不顾都是有可能的,更别说让他一夜防备未知的敌袭了。
二十里的距离,鸠浅的神识还是能够顾及到的。
西秦夜晚的风沙极大,夜行之人一个不好便会被黄沙吞没。
于是,鸠浅施展五行土术,建造了一间简陋的屋子。
鸠浅喂了刺玫三颗造化玄元丹后,她才渐渐好转了过来。
“怎么样?没伤着根骨一类的重要东西吧?”鸠浅随口问道。
“没有,刚才......”刺玫吱吱呜呜。
“不用谢。”鸠浅以为她是要道谢,直接不客气。
“不是,我是想说刚才你好帅,嗯,很棒!”我很喜欢憋在了嘴中,刺玫没有说出。
“什么意思?”鸠浅挑了挑眉毛,有些诧异。
“没什么,就是崇拜你一下。你现在是我的护卫了,真是出人意料。”刺玫心说护卫啊,你可以帮我暖床吗?
“是的。看你可怜,帮你一把。不要想多了,我可是不喜欢你。我喜欢的......”鸠浅怕她想多,立马澄清。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枢仙公主,我明白的。”刺玫表示我懂。
这时,刺玫不知想到了什么,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几个小瓶子。
“什么东西?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儿。”鸠浅有些疑惑,心事重重,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怎么?你吃过这东西吗?”刺玫有些诧异,心头微动。
“这还是吃的?应该没有。”鸠浅也有些诧异,自顾自笑了笑,心说怪不得很熟悉呢,原来是好吃的。
“嗯。”刺玫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吃的。等一会儿给你一点。”
“一点儿?你不是说好了要犒劳我吗?一点儿哪够啊!”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这个刺玫穷得人都变小气了。
“那待会儿就多给你一点。”刺玫听到鸠浅的话,顿时哑然失笑,心里激动无比。
鸠浅坐在沙漠上,听着耳边沙风呼啸,看着繁星满空觉得别有一番风致。
修士不需要太多的光,夜里便能视物。
此时天上有星星,足够了。
鸠浅本想生火,想想还是算了,觉得没有必要。
“对了,你明天真的要为我跟他决斗吗?”
“诶,说清楚。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要么死了,要么正在被他摁住胯下生不如死。”
“还是有区别的,我是一个想要活得问心无愧的人。”
“问心无愧很难的,需要绝对强大的实力。否则很容易半路夭折,这个世界......”
“可以了,我刚从北墙下来,不要跟我讲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只想说这个世界对我们女人来说很不公平。”刺玫说道。
“乱世不公平,盛世还好吧。”鸠浅点点头。
“都一样,我们生下来仿佛注定就是男人胯下的玩物,不管什么样的情形,都是我们女人受罪。”刺玫说起这个,倒是不避嫌。
“这怎么说?很多男人都是真心爱他的女人的,一辈子不碰女人都是可以的。而且,女人移情别恋的例子也不少啊。”鸠浅随口道。
“终究没有恶心的男人多。”刺玫还是炮轰全体男士。
“有人很恶心是好事,最起码教会了我们分辨什么是不恶心的。就像今天,这哥们最起码告诉你,乱世要谨慎。对吧?”鸠浅打趣道。
“你是在为男人辩驳吗?在我眼里,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刺玫眉头一簇,觉得鸠浅在替那些该死的男人辩解。
“辩驳倒是没有的,我的朋友里没有一个负心之人。不过,我知道你说的对。这一点,随你怎么样理解都行。”鸠浅心说,反正跟我没有关系。
“抱歉,刚才言辞有些激烈,并不是针对你的。”刺玫以为鸠浅有些不快,解释了一句。
“随便你吧。”鸠浅不在意。
“你明天有把握吗?”刺玫问道。
“没把握不也得打吗?”鸠浅笑道。
“如果没把握,我们逃吧,逃到天涯海角,逍遥一生。”刺玫一个不小心太开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嗯?你在说胡话?”鸠浅觉得他听错了,天涯海角,逍遥一生?开什么玩笑。
“或者我们联手杀了他也行啊,反正一不做二不休。”刺玫补救道。
“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现在恨不得要杀了他。”鸠浅没打算留下那个人的性命,但是刺玫的语气很激烈,他还是有些好奇。
“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目前金花城中最少有三十个女人被他碰过。烂人一个!”刺玫义愤填膺。
“他把她们玩死玩残了吗?”鸠浅下意识地问道。
“没有。但是他侮辱了她们,有的还是强迫的,这是犯罪,西秦明文规定过。”刺玫要不是打不过那个人,早就把他杀了。
“嗯。明白了。”鸠浅点了点头,没有听到想要听到的信息。
“难道你觉得这很正常吗?你的语气告诉我你并不痛恨他这种行为,难道其实你也是他那种人?”刺玫突然对鸠浅感到一阵浓烈的失望,抓住瓶子的手指摁紧了一点。
“为什么说他的时候要提到我?在你眼里,把我已经和他归到一类了吗?”鸠浅很愕然,觉得这种埋怨来得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你打反应让我很失望。”刺玫直言不讳。
“你的意思就是你觉得我应该很生气,然后跟你一起骂他,对吧?”鸠浅问道。
“难道不对吗?对待罪恶,只是谴责就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你却连谴责都不愿意,这就说明你心里有鬼。”刺玫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激动。
“嗯,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睡了。”鸠浅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激动,但是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想理她。
“你其实解释一下我就不会这么生气了,我相信公主殿下也不喜欢你的这种不愿意解释的冷漠态度。”刺玫见鸠浅直言不想理她,心里有些失落,幽幽地说道。
说起秦微凉,鸠浅还是有话说的。
刺玫的话,点醒了鸠浅。
于是,鸠浅想了想,说道:
“第一,说点真实的。他五年睡三十个,就是一年睡六个。你们金花城有多少女人是靠自己的一双手活满了五年的你自己清楚。别说女人了,男的能够活满五年的就不多,此时你们金花城里别的女人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他睡过的都活着。当然,你要提尊严,那我没话说。尊严,我都不一定有这玩意儿。而且,我从小生活在长生林里,只知道修炼然后饿了就吃。你们尊不尊重我,我都没办法去约束你们。”
“第二,目前金花城中的男女比例是二比一。这也就意味着,即使从现在开始一个男人都不死,每个男人也最少需要娶两个女人,这样才能让所有女人都有归宿,最起码可以组成一个家。实际上,打到最后,男女比例会更加失衡,说不定等到北墙破了的时候,五比一,六比一都是有可能会出现的。”
“你跟我说的例子,并不能让我对他生气,或者怎么样的。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其实已经打算打赢他之后就杀了他,你说不说这些事情跟我怎么做基本上是毫无关系。而且你的话里全部都是情绪,充满了对男人的怨恨。”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被男人伤害过,你恨我干什么呀?我长这么大,一个女人都还没有碰过。今年快三十二岁了,放在你们西秦,如果是个凡人,没准都有一个满月的孙子了。”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生气没有用,与人对战时,气势和冷静才是最有用的,生气只是增加一点敢于出手的勇气。我解释完了。”
“你!”刺玫被鸠浅一大通话堵的顿时有些语塞,不过在听到鸠浅说他一个女人都没有碰过的时候,心头掠过一丝惊喜。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现在还是一个...?
鸠浅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刺玫笑着道:“公主殿下一定不怎么喜欢你吧?而且,你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女人喜欢你。”
这最好不过了,刺玫就希望如此。
然而,她想多了。
敢说鸠浅没人喜欢?
鸠浅就是编也要编一个出来!
“谁说的?我看过微凉的记忆,她为我祈祷过,希望能够再次见到我。虽然她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觉得她喜欢我。我的直觉向来很准。而且,我有女人喜欢。”听到刺玫的话,鸠浅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口气解释了一大堆,还在心里说道裴青丝和柳郁郁就说过喜欢我。
“谁?”刺玫眉头一挑,继续套话。
“不告诉你,反正有。”鸠浅回过了头。
“她们只是喜欢一个不碍眼的强者而已。”刺玫心说我不用想也知道。
“嗯,这个无所谓,随他们便。”鸠浅对此不介意,心说反正自己也不喜欢她们。
这个无所谓?
这个很重要的好吗?
“你根本不懂女人。”刺玫觉得鸠浅这个人有些奇怪,语气悠悠,言之凿凿。
“我......”鸠浅语塞。
“你敢说你懂吗?”刺玫反问。
“我确实不太懂。不过,我会尝试着懂的。不对,我干嘛要懂你们?我只需要懂秦微凉就行了。”鸠浅妥协后发现了问题,立马改口。
“你也不懂公主殿下。”刺玫发现说鸠浅不懂的时候,鸠浅反应比较大。
“不能说完全不懂吧,还是知道一点的。”鸠浅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自得。
“问你个问题。”刺玫突然说道。
“嗯?”
“我美吗?”
“不美。”鸠浅毫不犹豫。
“你睁大眼睛再看。”刺玫眉头一皱,生平第一次被人说不美。
“不美。”鸠浅看了眼刺玫,回答不曾改变。
刺玫顿时无语,有些怀疑自己的容貌,不会真的不美吧?自己觉得挺美的呀!
“你是不是就是因为公主殿下好看就喜欢她的?”刺玫问道。
“一开始是,现在......”鸠浅说道。
“现在也是。”刺玫抢白道。
“现在不是。”鸠浅瞪了刺玫一眼,十分反感别人帮他发表意见。
“哼,喜欢公主殿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喜欢她的脸。你以为你能例外吗?你知道公主殿下多少私事就敢说你喜欢她的为人?”刺玫有些火气。
“说不定我知道的比你多多了。”鸠浅得意洋洋,觉得自己一路上跟随秦微凉对她的为人算是很了解了。
“你知道她的身份还是秦枢仙子,她的佩剑其实有自己的灵智等等这些秘密吗?”刺玫猛地发问。
鸠浅眉头骤然一蹙,瞬间一愣。
不知道,这些他都不知道。
什么秦枢仙子?什么佩剑有自己的灵智?
秦微凉从来都没有对鸠浅提到过。
刺玫好似察觉到了自己的话有些多了,顿时有些自责。
“算了,你现在知道了,替我保密吧。我一时说快了。”刺玫补救道,这些都是西秦的机密,怎么一下子就说出来了呢?
“哦!”鸠浅木然的点点头,心里有一丝异样划过。
两人接下来便是半晌无话。
半晌之后,鸠浅悠悠问道:“你说的这些是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不提这个。”
鸠浅顿时闭上了嘴,明白了,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不告诉我,其实我并不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保密并不意味着欺骗。”鸠浅这样说的时候,心里甚至有些愉悦,心说这可能是在保护我。
“等你被秘密伤害到,你就知道意味着什么了。”刺玫不可置否。
鸠浅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这个女人说话了。
可以说,鸠浅对刺玫的一丁点好感,在今晚的谈话之后都消失了。
“你真的有把握战胜吨多博图吗?他很强的,你一旦输了,一定会死。”刺玫想了想,还是担心地问了一句。
这已经是刺玫一晚上第三次问鸠浅这个问题,鸠浅都回答得有些烦了。
于是,鸠浅不打算再回答,话锋一转,问道:“军师有没有告诉你,微凉大概在什么时候会炼完丹?”
“怎么?你这么急着见到她吗?”刺玫蹙了蹙眉,反问道。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怎么一直问我?我先问你的。”鸠浅心说我急不急关你毛事?顿时不爽。
他发现了,刺玫的话变得多了很多,真是奇怪的很。
“你不回答我不回答,反正我知道答案。”刺玫有恃无恐。
鸠浅眉头立马皱到了一起,真是后悔当时多手,居然心软救了她,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故意知道还不告诉他。
不过,鸠浅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大不了不知道了。
先回答你的问题是不可能的!
鸠浅有些不快,转过了头。
刺玫有些意外,没有想到鸠浅这么有骨气。
“你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被人满足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了?刚才我生气的时候你还不是一样的冷漠。”刺玫幽幽地说道,收回了瓶子。
鸠浅对此没有说话。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鸠浅突然记起一件事情。
“喂,说好的犒劳我呢?你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啥?好像可以喝,我渴了,我想喝。”
鸠浅一边说,一边对着刺玫伸出了手。
白天为金花城下了一场雨,后来还帮金花城阻挡了一波兽潮,傍晚还救了刺玫一命。
三恩报喜,不得来一点实际的玩意儿犒劳自己一下啊?
要是一点酬劳都没有就太过分啦。
鸠浅觉得不行,一定要拿回一点安慰一下自己的苦劳。
意思意思一下也行啊,聊胜于无。
刺玫看着鸠浅伸过来的手,万万没有想到一切会这样发展。
这可是你自己要的哦?
我刚才都已经收进去了,再出了什么事情,可不能怪我!
刺玫犹豫了一下下,便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三个小瓶子。
“这是什么啊?有点香香的。”鸠浅目测,三瓶也只够他一口闷。
刺玫咬着牙齿,觉得很刺激,浑身战栗,没有说话。
鸠浅一把拿过三瓶,仔细端量了一下,觉得在北墙哪里见过的样子。
一时半会刚好记不起来了,于是说道:“你还有吧,我都喝了啊?”
刺玫猛地一抖,瞧见鸠浅没有反应过来,立即点头。
鸠浅一把拔开三个瓶塞,问了一口,心旷神怡,一口就喝完了。
“嗯?只有香味,没有味道?不会是假酒吧?你金花城怎么这么穷,居然还搞假酒,呕~”
鸠浅有幸在北墙的一家客栈里喝到过假酒,顿假酒这玩意儿是深恶痛绝,顿时干呕。
然而,令鸠浅意外的是,这三瓶饮料入腹即消,一下子就变得无影无踪。
好似融入了体内,毫无违和感,那感觉之自然就像原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没有一丁点异样。
鸠浅眉头皱了皱,盯着三个瓶子左看右看,丝毫没有发现刺玫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红得耳垂都要滴血了。
直到十几息之后鸠浅感到一股沉沉的睡意,心里猛地一慌,明白了过来。
鸠浅临倒之前难以置信地指向刺玫,惊恐地喊道:“这就是你犒劳我的方式?我......”
不知道鸠浅下面还要说什么,他在没有说完之时,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刺玫深深吸了一口,记起了秦豪的话:遵从本心。
于是,她将鸠浅抱进了屋子。
一夜骑马声。
......
翌日。
不,星夜未散之时。
鸠浅从昏睡中醒来,看着身上缠绕着自己的躯体。
刹那间,他万念俱灰。
“刺玫,我要杀了你!”
鸠浅动了真怒,一把掐住刺玫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
刺玫本就一夜未眠,此时像一个死人一样任由鸠浅掐住自己,反抗都懒得反抗了。
见到刺玫毫无反抗的征兆,鸠浅在掐的她快要断气的前一刹那,松开了手。
鸠浅自顾自地穿上衣服,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出了屋子。
能够活下来,刺玫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是在黑夜中看见了曙光。
一切都有了希望。
只是,鸠浅却是觉得糟糕透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
鸠浅就呆呆地坐在小屋外面,一言不发。
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情绪是什么样的。
他就像一瞬间没有了灵魂,变成了一具空壳儿。
不多时,重新穿戴好衣衫的刺玫走了出来。
她轻轻地坐在鸠浅身边,想要贴上他。
鸠浅立即一个凶恶的眼神,瞪向了她。
然而,刺玫死都不怕,岂会害怕一个眼神?
她只是在愣了一下之后,便贴住了鸠浅。
鸠浅看着自己清醒的时候还要这样做的刺玫,顿时崩溃,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摔在地上,咆哮。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你还敢贴过来?”
刺玫静静地看着鸠浅,半晌之后说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会记住我一辈子了,那样我就完美了。”
说完,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鸠浅用下了一丝力气,一下子将刺玫掐得浑身抽搐。
刺玫下意识地挣扎,双手抓住鸠浅的手,眼珠暴突。
然而,刺玫的挣扎无济于事。
就在刺玫真的快要翻出了白眼的时候,鸠浅松开了手。
刺玫大脑再次充血,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鸠浅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仰天长呼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要跟我说你喜欢。我昨天才见你第一面。”
鸠浅看着刺玫这个女人,怒火忍不住地往上冲,胸口中揪心的痛。
刺玫郑重地对鸠浅点点头,之后再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鸠浅觉得他的梦碎了,碎在了一个路人的身上。
此时,天色已经拂晓,天边第一道黎明的曙光投射而来。
鸠浅沐浴在阳光中,一步轻点跳上高空,缓缓地朝着金花城走去。
第五百一十九章 遵从本心,敢爱敢恨
人生就是这样,计划总是会被意外扒光衣服,然后强暴。
鸠浅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遇到这种事情,从未,从未,从未......
最令鸠浅生气的是,那玩意儿是他自己抢过去喝的。
这他么......一旦清醒了就不好意思怪别人了!
鸠浅有点后悔当时没有狠狠地揍刺玫一顿,现在真是想把自己的手打烂,但是又舍不得!
......
日上三竿。
鸠浅望着脸色阴沉至极的吨多博图,心里骤然不爽。
你他妈还敢脸色阴沉?
“你为什么不强暴了她?”
鸠浅大吼一声,对着吨多博图凶猛地扑了过去。
吨多博图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一愣。
战斗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鸠浅打了个吨多博图措手不及。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
决斗完毕。
鸠浅拧衣披血,面无表情地将吨多博图的人头扔到了地上。
他心里一点战胜的兴奋感都提不起来,只觉得自己还没有泄愤完毕。
然后,他索然无味地原地盘膝而坐,开始恢复伤势。
这个人是鸠浅战斗过的真九境之人中实力非常靠前的,鸠浅觉得他跟骑龙大叔有的一拼。
然而,还是同一个结局。
再强一点,鸠浅就会动用疯魔诀。
结果依然不变。
看到鸠浅正在疗伤,刺玫悬着的心放下了。
这半个时辰是她长这么大最难熬的半个时辰。
鸠浅一次又一次险而又险地避开夺命杀招,看得刺玫是胆战心惊。
不过,不管怎么说,过程虽然揪心,结果还是好的。
于是,她有些羞怯地来到了鸠浅身边,似乎是想询问什么。
鸠浅在她开口的前一刹那,猛地从打坐中苏醒过来,然后瞪了她一眼。
刺玫愣了一下,再想开口说话是,鸠浅已经起身用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求你,让我静一静,不要烦我!”
鸠浅算是对这个人毫无办法了,卑微无比地哀求,只求一会儿清静。
刺玫感觉到了鸠浅的无奈,眨了眨眼,算是点头。
然后,鸠浅松开了手,刺玫就静静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鸠浅觉得这个女人很烦,非要隔他这么近。
于是,鸠浅快速起身想要扬长而去。
这时,刺玫一下子拉住了他。
“不要走,求你!”刺玫一下子跪在鸠浅脚边拉住了他,带着一丝咽泪的哽咽,快速哀求道。
人非木石,鸠浅原以为他的心硬得连天王老子都敢杀。
然而,听到刺玫的哀求时,鸠浅心头颤了一下。
“我西秦女子敢爱敢恨,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那确实就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犒劳了。”
听到犒劳二字,鸠浅顿时心塞得想要原地去世。
谁他么要这种犒劳啊,随便给点吃的就可以了。鸠浅心里泪流成河。
“求求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吗?我忘了,我不记得了,求你了,让我静一静,我就是飞远一点打个坐而已!你别这样,金花城的子民都看着你呢!”
鸠浅顿时也跪在了刺玫的身前,苦苦哀求,一边说一边希望她松开手。
此时,鸠浅和刺玫都在天上。
虽说两人远在金花城的城外,距离最近的城墙也有个一两里之遥。
然而,在一众修士的极目远视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天上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暴露在了那些观战之人的眼中。
刚才他们是观战,刚刚被鸠浅的勇猛给惊讶到,现在又被城主的卑微给震惊到。
一时之间,城墙之上都涌起了一阵阵嘀咕声。
“城主这是怎么啦?怎么给那个人跪下啦?”
“这谁知道?那个人打赢了就是原地疗伤,也没对城主怎么样啊?城主为什么这样做?”
“昨晚,城主和他出去了就没回来,一晚上啊,可以做好多事情......”
“别胡说,金花城城主谁不知道是冰清玉洁?老娘长这么大就只知道冰清玉洁这一个成语,那还是说我们城主的呢!你滚犊子,老娘不准你瞎猜!”
“我好像看见城主在求他,不要那个人走。”
“求他什么?我们金花城穷的叮当响,啥都缺,城主该不会是求他帮我们再下一场雨吧?”
“那我们一起求吧”
“......”
然后,一个人跪下,一群人都跪下。
金花城城墙之上,一跪一大片。
看上去那一番场景,实在是壮阔,鸠浅做梦都没想到有人愿意这样膜拜他。
原因居然只是帮他们下了一场雨~
鸠浅扬了扬眉,决定先留几天,暂时不走了。
鸠浅能够听到的话,刺玫也能够听见。
只是瞬间,刺玫便从跪着的姿势站了起来,只是手还是抓着鸠浅的衣服,不肯松手。
鸠浅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对她凶一点,重拾男人的尊严。
“松手啊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会被你缠着的。”鸠浅厉声质问。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听我说,我不用你负责的,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刺玫快速说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心酸,好似是她倒贴鸠浅都不要她,不过也确实是刺玫的实话。
“我不一定能在这一次的西秦大计中活下来,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到时候我如果死了,就是死无对证,没人会知道的。”刺玫见鸠浅还不理她,顿时多说了一点。
其实,鸠浅如果再不说话,估计刺玫急得连她所知晓的西秦大计的内容都告诉了鸠浅。
然而鸠浅没有忍住,错过了这样一个好机会。
“好。我答应你了,松手。”鸠浅不着痕迹地拉开刺玫的手。
刺玫深深地看了鸠浅一眼,轻轻松开,想要探一探鸠浅的反应。
下一刻,鸠浅咻的一下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方。
刺玫的神识快速朝着东方追去,一直追赶,直到她无法探测的地方,全部都没有发现鸠浅的踪迹。
刺玫心猛地一沉,一下子变得失落无比。
鸠浅走了。
一言不发地就走了。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咬住了牙齿,觉得自己这手放的大错特错。
她不知在强忍什么,半晌之后,转身回到了金花城中。
最悲哀的莫过于,她想随之而去,但兽潮刚刚过去,金花城中还有很多事务,她走不开。
......
金花城中。
鸠浅独自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身披不死鸟之火,无声无息。
他没有离开,真的只是想静一静。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古怪了。
他不得不好好地思考一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诡异的事情呢?
鸠浅想到了,从他的天劫开始。
鸠浅抬头看着天空。
天上一片蔚蓝,万里无云。
那一道迟迟没有来的天雷,代表的多半就是天道问心。
老天给他降下了其他几道天雷,唯独没有让他参与天道问心。
天道问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鸠浅不知道。
或许知道的时候天劫就来了吧?
鸠浅长叹一口气,觉得他没脸再去找秦微凉了。
莫名其妙就发生了这种事情,鸠浅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好古怪。
鸠浅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很特殊。
照照镜子,也顶多就是觉得自己的嘴唇比别人的稍微红一点点。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特色了,清秀而不够俊俏,无法像阳光俊朗的二哥一样魅惑女人芳心。
然而,还是碰到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虽然是自己抢过来喝的那玩意儿,但是刺玫肯定也打过坏主意。
不然,她好好地把这东西玩出来给他看干嘛?
一时大意,忘了提防这个头一次见面的女人。
如果不是半夜醒来一肚子鲜血,鸠浅绝对将这个女人杀了。
一换一,最起码不亏。
但是,绝对不赚。
到了现在,鸠浅又无法去说谁对谁错。
历史已经造成,暂时无法改变。
“都怪我没有学会逆时光之术,不然那件事情才发生多久啊?如果酷大叔在的话,完全可以逆转回来嘛!”
鸠浅猛地一拍脑袋,突然大彻大悟了起来。
一时间,他抛开杂念,时隔几月,再一次修炼起了逆时光之术。
鸠浅沉下心神,用意识去感悟酷大叔留于他脑中的光团。
原本对于鸠浅而言是一团浆糊的感觉,突然,在过了一段的休养后,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些杂乱无章的流光,好似在自动开路,一点点地引导鸠浅去触摸真相。
鸠浅的精神大振,完完全全地沉入了那一团的世界中,对外界的感知逐渐变得麻木。
直到鸠浅觉得自己完全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对外界的警惕之感完全消失了。
三天时间过去了,一个闲的没事到处翻找藏品的人走到了鸠浅的跟前。
他开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旮旯里会有一个人坐着,直到他觉得这里的天地灵气比别的地方在浓郁一分时。
他走近看了看,瞅见一个人被包裹在黑色的火焰之中,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拔腿就跑。
“鬼啊~黑鬼~~”
他一边跑,一边喊,惊恐得只差尿裤子。
最后,来到此处的观光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起初,都是一些修为境界不高的人,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无法破开鸠浅身上的那一道黑色火焰。
用刀砍,刀一碰到不死之火便化作了蒸汽。
用石头砸,石头也在一瞬间就化作了飞灰。
总之,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是无济于事,碰都碰不到鸠浅一下。
慢慢地,消息越传越开,来这里的人修为也越来越高。
直到一个人仙境的强者来此之后,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那个在天上帮他们降雨的外来人,然后奔走相告。
最后,自然而然地惊动了刺玫。
她闻声而来,看到鸠浅的第一眼便激动得无法自拔。
刺玫丝毫不顾鸠浅身上的不死之火,张开双臂便将鸠浅搂在了怀中。
原本会自动护主的不死之火,不知为何,感知到来者是刺玫之后,摇曳了一下,将刺玫也包裹在内,并没有灼烧她。
刺玫兴奋无比,一时没忍住对着鸠浅说了很多很多话,一下子使得那些个金花城的机智居民们猜到了真相。
她们的城主,真的和这个外来人有一腿,是最短的那条腿的腿!
爆炸新闻。
一时间,这个消息像是发了疯一样,不胫而走,弄得满城皆知,只有鸠浅还以为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
刺玫念叨了好半天之后,发现鸠浅陷入了一种玄妙无比的状态,开始紧张了起来。
于是,她将鸠浅抱到了城主府,开始日夜悉心照料。
她原以为鸠浅已经远远地离开了金花城,此生再难相见。
为此她还曾不争气地在第一夜中滴下过几滴眼泪,谁知鸠浅居然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金花城?
这下可把刺玫给开心坏了。
禁果是一样可以猛增女人胆量的东西,一旦品尝,心理的变化可就是一日千里。
刺玫就是这样,抱着大不了被鸠浅打死的心态,她的胆量日益增大,逐渐膨胀了起来。
特别是当她发现全城的人都不能接近鸠浅,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接近鸠浅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得到了不死之火的认可,约等于也得到了鸠浅内心的认可。
于是,她的行为逐渐变形,变性,恶劣得让人羞于直视。
开始的时候,她只敢将鸠浅平放在她的床上。
然后自己乖乖地躺在一边,整日整夜不眠不休地看着鸠浅的侧脸,心里甜蜜得无法自拔。
后来......
后来正要变本加厉的时候。
一个人来到了金花城,拿着一柄绿色的剑指着她的脖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
那个女子气得差点将面纱都吹掉,对着她无能咆哮。
刺玫很冷静,说道:“我听从军师的指令,遵从本心。我敢爱敢恨,我没有错!”
当时那个戴面纱的女子就懵了,万万没想到刺玫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而且,还不止如此。
刺玫还翻了个白眼,说道:“话说殿下跟他什么关系?殿下为何要用剑指着我?”
一句话,击碎了殿下的所有的心理防线。
第五百二十章 偷天换日,乱世凶险
鸠浅在金花城躺了两个月,醒来之时,墨海的风都是腥腥的。
这两个月中,生财城里发生了一件极大的事。
那就是,第二次的百日期限还没到,生财城中便落下了第三场纸条雨。
不同于第二场被人一把火烧了的未落之雨,这一次,纸条落了下来。
为了使得纸条能够落到每一个人的手上,西秦将小舟山大阵开启,一口气飞出了四十位九境之人,为这些纸条的平安落下保驾护航。
于是乎,西秦在暴力斩杀了一名皇室中很重要的人后,这场雨便没人敢拦了。
这是过一过二,不过三的意思吗?
一时间,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各门各派,开始着手撤离。
齐一门做出了表率,开始大肆鼓舞城中的居民离开。
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
那些不肯离去的居民只是问了一波问题,便将齐一门的好心拒之门外。
你们齐一门住满了吧?我们出去了住哪儿?我们还能回来吗?这些事情齐一门管吗?
齐一门的人回答不出,他们只是希望大家撤回来,而现状已经是到了无法掩人耳目的时候了,不是简单的欺瞒就能避开的。
他们想管,但是齐一门就只有那么多人,管得了一亿管不了十亿,更管不了上百亿。
南齐从古至今都很拥挤,如今经历了前不久北墙边的人南下后,更是挤到了没有哪一座城池愿意再接受难民。
其实,不应该说那些从生财城拖家带口逃出来的人是难民。
只是,流离失所和无家可归的人与难民有什么分别?
很多有钱的外地人都只能住猪棚或者自己搭建房屋自力更生。
短短两百日不到的时间里,南齐的一切资源物价翻了十倍,有些紧俏货更是翻了百倍不止。
造成这个现状的原因有二,北墙边的人有钱,南下后抬了一下物价,然后就是人多了,地少了,平均资源都少了。
少了就会贵,这一切早在齐一门的观测之下,预料之中。
甚至可以说,这个时候,有势力愿意给价卖出,齐一门就只能低头感谢他们。
很多人只有钱与灵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除了长歌当欢之外,墨海诸多势力,没有任何一宗一族的成员是完全不需要食用五谷的,三境以下的修士与人都得吃,不吃就会饿死。
而且,最痛苦的现状是,墨海云端之下的诸多势力中绝大部分的组成成员也还都是凡人。
什么是凡人?
就是那一百亿没有资源,没有机会,没有天赋去修道的在地里玩土之人。
他们很多穷其一生都不曾见过修道者,却成天为修道之人服务。
西秦目前零零总总不过一亿人,北洛四亿左右,东楚三十亿,剩下的都挤在南齐。
或许是因为南齐方洲有齐一门的缘故,南齐的大环境是最为和平的,凡人数量也是最多的,高达七十亿。
最有趣的是,南齐方洲的地盘又是四洲之中最小的。
故而到了现在,暂且不说其他地方,就齐一门中就人满为患,不少地方还出现了无秩序的乱象。
这种乱象在第三波纸条雨的降临后出现在了齐一门中,他们以为可以浑水摸鱼,撕开齐一门正人君子脸上的和善面具,然后玩火儿。
有些人自以为自己应该得到特权,在齐一门中欺男霸女,无视那一抹正义的白衣,然后被书生拿着剑剁成了几截喂了豢养的猪狗。
于是乎,那些先生商议一番,全票通过了断臂求生的决策。
齐一门中所有能够杀人的人都拿起了剑,从自家开始,一直席卷整个南齐,一个个地斩去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或者修士。
齐一门之学子手段之果断,使得那些有幸观战之人大气都不敢出。
很多人被带着微笑和歉意对着他们低头示意的书生吓破了胆子,再也不敢生出一丝浑水摸鱼之心。
这个时候,齐一门几乎是用等同自污的手段,强行平息了霍乱渐起的苗头。
不过还好,齐一门的声誉在外,杀一些敢露头的坏人,还是得了部分人心的,剩下的就是圣母族的’好‘人了,他们的人心在乱世不得也罢。
齐一门是做实事的,骂名这东西他们这些什么都懂的君子早就看明白了。
心中无愧便好,剩下的爱谁谁......
然而,齐一门平息了祸乱也不能松一口气。
最麻烦的来了,大家都不乱了,然后眼巴巴地等着齐一门救济。
齐一门心知肚明,他们就算门中所有修道之人从现在开始都不占用实体资源,都无法顾及七十亿人的生活。
其中还涉及管理分配和供养等等国事一类的东西。
墨海皇室在几个月前就瘫痪了,一些接到了北边传来的风声的达官贵人,直接集体卸任,一窝蜂地往齐一门中躲去。
可以说,最早被齐一门收容的凡人就是在凡间当官的那一些人。
他们一走倒是好,体系瘫痪,人员断层。
墨海皇族被极其无奈的架空,即使有心也没用。
一时间大城无官,小城无官,连最基本的消息都没几个人通知了。
凡人是容易恐慌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真连官老爷都找不到啦,急得是真心觉得天要塌了。
恐慌就像是病毒,一下子蔓延开来。
任由齐一门怎样的鼓舞人心,齐一门中还是弥漫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绝望蔓延到了齐一门,那南齐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可想而知。
北墙现在还没破,人间就乱成了一锅粥,齐一门的白衣书生们已经忙的是连生财城的事情都没空去管了。
......
南齐的这种情形鸠浅还完全不知道,他人在西秦,正和秦微凉在兽窜中浴血奋战。
西秦,枯叶城。
枯叶城,西秦腹地的一座大城,城主刚刚战死。
此时,路过此地的鸠浅和秦微凉没有丝毫犹豫就加入了战斗。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兽窜退去。
鸠浅只受了点小伤,静静地落到了城墙边,手贴大地,土术施展,为枯叶城建了一堵新墙。
鸠浅是三天前醒来的,醒来之时,他一睁眼便发现刺玫和秦微凉两人坐在自己的两边杀气腾腾地对峙,又惊又恐。
惊的是自己居然被人挪动了位置自己却不知道,恐的是,秦微凉居然瞬移到了自己身边。
鸠浅没有做好刚做了亏心事就面对秦微凉的心理准备,一时间羞愧欲死,吱吱呜呜欲言又止,一脸委屈自责与难过。
然而,秦微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怪你,你不用自责。”
就没了。
好似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选择了原谅。
当时鸠浅听到这话喜出望外得想要雀跃起来。
但是一瞬间的欢喜过后,鸠浅觉得秦微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平淡......
于是,他很郑重地问了问,说道:“你真的知道我......”
一句话还没有问完,秦微凉瞬间暴跳如雷,对着鸠浅怒目一瞪,然后吼道:“知道,你被她睡了。她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你还想问什么?”
鸠浅当即乖巧了下来,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心里爽的是无以言表。
秦微凉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够原谅,真是...太好啦。
鸠浅求之不得。
后来,鸠浅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自己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已经两个月。
鸠浅大惊失色,他一直以为自己只在那个奇妙的世界只待了一天。
再后来,西秦来了莫约三十人,皆是九境修为,凡上境界占了绝大多数,有二十二个。
为首的人鸠浅认识,是秦冬。
秦冬看都没看鸠浅一眼,直接下令金花城所有的上三境之人从现在开始离开金花城,赶往小舟山。
于是,秦微凉一声不吭地带着鸠浅离开了金花城。
鸠浅跟在秦微凉的屁股后头,到处奔走,最后来到了枯叶城。
鸠浅觉得他是一个自带吸引兽潮属性的人,前脚刚来枯叶城,第二天兽潮就来了。
不过鸠浅是一个接受现实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不过就跑,一切总有应对的窍门。
一场大战持续了一下午,最后以城主战亡,城主的十名护卫死亡其六,然后一大批上三境的修士死亡的惨痛代价获胜。
鸠浅没有去细算,但是秦微凉的脸色很不好看,想必是一场极其悲惨的胜利。
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比如帮大家伙儿修个墙什么的。
夜色很快降临,鸠浅老老实实地呆在秦微凉身边,她不说话,他就不说话。
以前的鸠浅还有脸对秦微凉说你不要赶我走,现在没脸了。
有些事情,得到原谅就已经很好了,该记在心上的要记在心上。
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多,男人多,女人也多。
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这一点鸠浅想的很通透。
如果这个时候秦微凉因为介意那一件事而让鸠浅滚开,鸠浅一定不会反驳。
当然,他肯定也不会离开。
毕竟,他答应了秦画要带着她避开这十年。
以前的鸠浅不挑明白为什么秦画说好了十年,在经过两个月的感悟之后,鸠浅开始懂了一点。
一段因果的散去,需要很长的时间。
如果西秦要做什么事情铸就恶因,又不想将恶果牵引到秦微凉头上的话,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避开。
原本觉得西秦可能不会屠城的鸠浅,现在已经笃定了西秦一定会屠城。
鸠浅对西秦的子民感知挺好的,可能是经历了兽潮的侵害的缘故,城中令人厌恶的人很少,少到了鸠浅闭目细听一个时辰都难找一个。
将心比心之下,鸠浅自己对西秦人的感官不错,秦画必然对他们的感官更好。
那么,让西秦子民活下去,便是秦画必定要去做的事情。
有不择手段的秦豪在,这件事西秦办得成。
鸠浅抬头看着寂寥的星星,觉得西秦偷天换日势在必行。
秦微凉不知道一直在想什么,无声地叹了好几声气。
鸠浅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神识一直挂在秦微凉的面纱之上,那一口气吹得面纱轻轻摆动,他都知道了。
不顾,鸠浅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有些事得自己想明白才行。
两人一夜无话。
翌日。
秦冬又来了,带来了同样的命令。
鸠浅隐隐猜到了他们想做什么,想要观摩一下具体操作细节,看不看偷学一下。
秦微凉好似猜中了鸠浅的小心思,不由分说直接将鸠浅拉着离开了枯叶城。
为了防止鸠浅半路开溜,秦微凉的手一直抓着鸠浅的手臂。
都飞到了三百里开外了,还不松开。
鸠浅有些郁闷,心说你就这么怕我知道了你西秦的秘密吗?
“我就看看而已嘛,又不会害你们西秦。”鸠浅对着秦微凉幽幽说道。
秦微凉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手。
“其实,我还在生气。”秦微凉回头开口第一句话不是说这件事,而是那一件。
鸠浅顿时虎躯一震,乖巧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等待教训。
“你平时那么谨慎小心的一人,在东楚的时候教了我那么多东西,怎么会这么大意着了刺玫的道?”秦微凉想不通,想了差不多两个月还是想不通。
这一口气憋在心里,堵得秦微凉难受,想哭。
“对不起,我以为我在西秦是没有危险的,所以就没有什么防备......”鸠浅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是一个大xx。
“你记住,以后除了我,什么人你都得防着。不管是谁,就算是裴三千和裴青丝也要防,我西秦的人也要防,所有人你都要防。”秦微凉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变得尖锐,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说成了什么样。
“微凉......”鸠浅瞬间抬头,觉得自己刚才听到了某点非常激动的消息。
“你闭嘴,我还没有说完呢。”秦微凉怒目一等。
“你说。”鸠浅低下头,再次乖巧了起来。
“你记住,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说得天下人皆知,然后你转个身就跟别人睡了,让别人怎么看我?觉得我身子端得太高被你放弃追求了吗?”秦微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仁慈了,居然没有痛定思痛,直接阉了鸠浅这个混蛋。
“我真不是故意的。”鸠浅弱弱地道歉。
“我知道你不是,刺玫告诉我了,是她趁你不注意下了药,然后......”秦微凉觉得鸠浅好吵,都说了不要说话就是不知道闭嘴,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不是?她跟你说......”鸠浅眉头一皱,觉得有些地方秦微凉误会了。
“你能不能闭嘴!!!我很生气现在。”鸠浅三番五次插嘴,秦微凉气得厉声尖叫,风度全无,真想拿拳头捅他嘴巴。
“......”鸠浅闭上了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秦微凉好似将一切不对的事情都推到了刺玫身上?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就是生气。”
秦微凉做了几个深深地呼吸,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
然而,她一看到鸠浅自己还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更气了。
忍不住啦。
秦微凉撸起袖子,对着鸠浅的肩膀就是一阵猛捶乱打。
秦微凉明显是想撒气,鸠浅自然不敢阻拦,只好嘴巴紧闭,紧绷身子,一动不动,挨一拳鼻子就皱一下,挨一拳鼻子就皱一下......
莫约打了几百拳之后加上踹了一脚之后,秦微凉终于心里好受了一点。
也就是一点点,指甲缝儿那么小的一点点。
看到鸠浅一脸无辜的样子,秦微凉还是十分生气。
秦微凉觉得这件事的发生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意外真是无处不在。
这件事发生之前,她也觉得鸠浅是很安全的。
裴三千和裴青丝的手段很拙劣,连放倒鸠浅都做不到,让她放松了警惕。
正是因为放松了警惕,秦微凉才丝毫不担心这种事情的发生。
然而,来个真九境的刺玫之后,一切都变了。
西秦的女人豪放无比,胆子贼大,示爱比男人都凶猛,而且还都喜欢实力强大,长相顺眼的男人。
这一点,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西秦女子,秦微凉还是明白的。
鸠浅好巧不巧的就符合这些条件,虽然表明看上去修为还是人仙境,但是战斗力之高已经人尽皆知。
他长得又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正是西秦女子喜欢的模样,危险得很。
对了,西秦还有青州蝶女这个未婚未嫁的女人,听说刚不久也跨入了真九境。
真九境,危险的境界,不得不防。
秦微凉不着痕迹地看了鸠浅一眼,说道:“你以后不许吃任何女人给你的东西,听到了没有?特别是西秦的女人。西秦不论男女,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有这种催情效果的药。”
“什么?每个人都有?”
鸠浅闻言顿时失声,恐慌大惊。
西秦还有这种风俗?
光膀子大叔怎么不告诉我?
“怎么,有没有关你屁事啊!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秦微凉美目一竖。
“听到了听到了。”鸠浅心中大骇,快速地点点头。
鸠浅答应得很果断,秦微凉蹙了蹙眉,叹了口气。
她除了叮嘱也无法做得更多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画地为牢的齐昭示
鸠浅和秦微凉两人没有什么目的,完全是依着秦微凉的性子,随意走动。
两人看到一座小城,不知勾起了秦微凉的回忆还是怎么,她很是令鸠浅惊讶的落了下去。
说是小城,其实不是小城,只是几十间矗立在风沙大漠中的屋子。
两人落地不久,迎面便走来了一个气喘吁吁地白衣书生。
鸠浅看他的面孔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应该不是知道名字的那种熟悉。
毕竟,鸠浅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认识他。
刚才那种熟悉,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和他二哥一样,也穿的白衣玉袖装。
这个年轻人是齐一门的,不知到来此所为何事。
秦微凉看了眼鸠浅,问道:“找你的?”
鸠浅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找你的,或者就是路过的。”
只见那人一步步走进,最后停在了鸠浅和秦微凉的身前。
看来,他也不是路过的。
那就一定是来找他们两个的了。
鸠浅摊了摊手,观其气息,修为刚到上三境,大概是神玄境初期。
修为挺低的呀,这个样子还能在乱兽奔袭的西秦活这么久?
不错呀!
鸠浅突然就对这个家伙生出了一分赞赏。
“报上名来!”鸠浅大问。
“齐一门弟子,齐昭示。”年轻人以礼作揖。
不认识!
鸠浅翻了个白眼,虽然他和二哥齐一都是姓齐,但是鸠浅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说过。
“小伙子,你来找谁?”鸠浅随手掏了掏耳朵,有些心不在焉。
“我来此,讨个说法。”齐昭示听到鸠浅叫他小伙子,挑了挑眉,心说我可比你小不了几岁,说完各指了指鸠浅两人。
秦微凉和鸠浅相视一眼,交换一下信息,发现两人皆不认识这个齐昭示。
但是,他是为他们二人而来。
不过…七境修士问九境修士讨说法?
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真想讨点什么说法,最起码先把修为提上来吧!
不懂实力相近的人才有讲道理的资格吗?
这是西秦,可不是南齐。
鸠浅觉得这人读书脑子读坏了,正打算摆摆手将之驱离,秦微凉走上了前去。
“你想跟我讨什么说法?”秦微凉是个讲道理的女子,虽然身在西秦,但是她可能是因为见过齐一的缘故,她还是对齐一门中的白衣书生们印象颇好。
她愿意花点时间和他交谈几句,反正几句话的功夫什么也不耽误。
“我想问问西秦公主,你西秦为何要灭拜神候,然后你西秦在我门主大典上借我齐一门的二十亿灵石等宝物何时归还?”齐昭示感受着鸠浅散发的强者气息,双腿发抖,但是还是镇定着开始以心结印。
齐昭示是个修行天赋难以登顶的人,他有自知之明。
万千道法,他居然是亲近战阵类的道法。
众所周知,墨海境内没有多少阵法的痕迹。
齐昭示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时,便知道他此生无望北去与那些凶猛妖族之兽搏斗了。
但是,饱受齐一门君子文化的熏陶,他几多深思,还是想为这个人间多做点事情。
特别是,老先生将门主齐一于人间会上所得的《平乱齐一策》交给他的时候。
他从中学到了一个阵法,名叫固步。
固步:以人为阵,画地为牢。人不死,牢不灭。
他学会了这个阵法,连先生和门主都没有发觉。
齐昭示认为这是上天给予他的使命,特意给他降下了任务。
为什么唯有他看懂了这个阵法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所以,他走出了齐一门,只身一人来到了西秦。
离开宗门的时候,门中老先生正与他说到先生坐而论道,君子起而行之。
他觉得,先生说得对。
与其,他呆在齐一门一生一世,当一个可有可无没有什么大作用的闲人,不如用自己的一丁点价值去赌一赌人族的未来。
齐一门中的承其因果,担其福祸的说法,齐昭示是相信的。
他也想将自己的因果和心愿传下去。
所以,他想好了人选,那就是被誉为人镜的鸠浅。
于是,他提前一步,离开了齐一门。
当然,齐昭示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在少年起而行之的过程中给自己一个生的意义。
最后,在一路上见到了凡间民不聊生的情况之后,他决定看看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
于是,他踏上了西北黄沙之地。
这一来,就是多年。
可以说,他是在鸠浅之前离开了齐一门,也是在鸠浅之前去往了西秦。
他觉得,若是真有天意,在齐一门外,他还是能和鸠浅相遇的。
至于为什么去西秦,因为齐昭示不仅对西秦很有兴趣,他还想知道为什么西秦最近动作如此诡异。
万一,这一趟西去没有遇到天意,反而让他齐昭示撞破西秦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呢?
那他岂不是可以将这个阴谋带回齐一门,助他齐一门一臂之力?
随着齐昭示一同离开齐一门的还有他写给持白子的一封遗书,其中有他这一辈子想做又没有机会去做的事情,还有他此次前来找寻答案的理由。
遗书向北,他向西。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先走一步,还真的就同时遇到了他最想遇到的人。
齐昭示觉得这就是天意,此地便是他最好的归宿。
既然天意已来,那他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这就是他生的意义啊。
来到这世间,然后去完成上天给予他的使命。
若是错过,此生万死难逃其疚。
......
面对齐昭示的疑问,秦微凉脸色一变。
关于拜神候,西秦就是复仇,然后明抢。
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刚好齐昭示也没有多问。
但是,至于西秦向齐一门借了东西这件事情,秦微凉就完全不知情了。
她甚至都不觉得西秦需要跟齐一门借什么东西,抢完拜神候,西秦陡然富有了一大截儿。
关于齐一门,她只知道,父王曾经带着一群人去过南边。
“鸠浅,他说的可是真的?西秦向齐一门借了东西?”秦微凉知道鸠浅在齐一门中呆了很久,齐一门门主大典时他也在那里。
那么,鸠浅必定知道实情。
“哎呀,这不重要啦。”鸠浅尴尬一笑,觉得这小老弟在玩儿火,不想提及往事。
“说!”秦微凉顿时怒目而斥,她怎么能容忍西秦做出借了东西不还的这种挫事呢?
西秦儿郎光明磊落,一诺千金,有借有还。
“你爹借的,怎么?女神妹妹,你还想帮你爹还啊?你还得起吗?”鸠浅觉得秦微凉秀逗了,这种事都说了不重要还要问,于是调戏了她一句。
秦微凉顿时被鸠浅说得一愣。
鸠浅猜到了秦微凉肯定是这个反应。
搞得好像你知道了有啥作用似的,你说了不算数,知道了又还不起,白搭。
确实,秦微凉就是想还,也是有心无力。
二十亿,可不是小数目。
哪怕她秦微凉是西秦公主,也是没有能力偿还的,何况貌似还有别的宝物。
秦微凉陷入了尴尬当中,眼神左顾右盼,躲躲闪闪,在思索着如何回答齐昭示的话才好。
齐昭示善解人意地没有出声,慢慢地走近了他们。
鸠浅对七境的小修士毫不设防,随他接近。
虽说此时鸠浅仍然是人仙境巅峰的实力,但是在北海鸠族祖地中经历返祖和血脉继承等等机遇之下,鸠浅此时已经是一个妖兽完全体了。
战斗力飙升不说,都已经有可以与那些踏足真九境多年的老年选手一战的实力了。
这是名副其实的跨两境对敌战斗,如果真九境和凡上九境算两个境界的话。
只要鸠浅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浴火成凤,点亮腹中神火,返祖成凤凰的形态。
那时候,鸠浅轻易一拳便可以打破力量桎梏,发挥出真九境之人的实力。
鸠浅觉得这齐昭示估计就是拿着初帝的剑都划不破自己的皮。
于是,鸠浅压根没把齐昭示的鬼鬼祟祟放在眼里。
齐昭示十分惊喜地接近了鸠浅。
这种轻而易举,使得齐昭示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
于是,在鸠浅和秦微凉的惊愕之下,异像陡生。
只见,齐昭示刷的一下跪在了鸠浅脚边,然后喜极而泣地抱住了鸠浅的大腿,喊道。
“嘿呀,抓到你了。”
说着,齐昭示立马催动了阵法。
一个绿色的阵法图案慢悠悠地出现,将鸠浅和齐昭示围在了里头。
鸠浅和秦微凉顿时哭笑不得,他们皆知,这齐昭示只是神玄境修士。
没有任何一种阵法能够弥足单体两三个大境界的实力差距。
更别说,这种当场布下,连阵眼都不一定稳固的阵法了。
“喂,你别耍赖皮啊,我可不欠你齐一门的钱。”鸠浅觉得齐昭示是抱错了腿。
鸠浅快速分析,这孩子可能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因,退而求其次,本来是要跪地求秦微凉的,最后选择抱住了他。
男女授受不亲这是齐一门门生经常念叨的,鸠浅在那一百日的听学中也是听得耳朵起了茧子。
但是,说实话,鸠浅被一个男的抱住,心里是有些恶心的。
“过去!”说着鸠浅将打算将齐昭示一脚踹开。
这时,为了紧紧抱住鸠浅,齐昭示心一狠直接咬住了鸠浅的裤子。
“不,我不松手。”齐昭示吱吱呜呜。
秦微凉感觉有些尴尬,对着齐昭示说道:“你放心,我以西秦公主的人格担保,我们西秦欠的,一定都是会还的。我父亲不还,我还,反正不会赊欠你们齐一门的。”
按道理来说,作为势弱的一方,得到强势的债主压上自己人格这样诚恳的保证,应该会见好就收了吧?
秦微凉都这么诚恳地答应还账了。
但是,齐昭示没有。
他甚至表示对秦微凉的劝说充耳不闻,头都不抬一下,反而咬住鸠浅裤子的牙齿更紧了些。
大有一种我今儿还就赖在你腿上了的决绝。
鸠浅脸色一黑。
“你确定你今天是来讨说法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就是专门过来逮住我的。”鸠浅挖挖鼻孔,伸出腿甩来甩去。
“没错!我就是来找你的。”齐昭示喜悦不已,甚至他大感自己已经挽救了无数黎民于水火之中。
说出这句话时,齐昭示脸上的笑肌还在颤抖。
鸠浅和秦微凉面面相觑。
这家伙,是真在笑?
“你是不是看不清局势?我们比你强很多很多。”秦微凉善意提醒道。
“先前讨说法都是托词,我的目的就是求你帮我。”齐昭示咬住鸠浅的裤子不放口,也不妨碍他解释缘由。
秦微凉顿时难受了,原来先前都是她的自作多情,这人就不是来找她的。
想来也是,齐一门既然已经借出去了,怎么会派一个这种实力的门人专程跑到西秦腹地来追-债呢?
一番思索之后,鸠浅和秦微凉全都觉得自己上了当。
这齐昭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鸠浅。
但是,这也奇怪了,鸠浅能帮到他什么?
鸠浅知道,二哥齐一此时就在齐一门,还需要他干嘛?当吉祥物啊。
“求归求,你能不能在把我的腿松开先?”鸠浅心说你这拉拉扯扯就很不君子了嘞!
“不能!松开你就跑了。”齐昭示斩钉截铁。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鸠浅无语。
“说,你打算让我帮你什么?”鸠浅决定先和这小伙儿讲道理。
“你让她先离开,我不能让西秦的人知道。”齐传生空出一只手,快速地指了下秦微凉,然后继续抱紧鸠浅。
秦微凉一路上不知道有多想甩开鸠浅,此时听到这话顿时求之不得。
于是她还没等鸠浅开口,二话不说就溜之大吉。
咻的一下子,飞天而去,三两息后秦微凉便不见身影。
鸠浅见状脸色一黑,耐着性子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承我之遗志。”齐昭示觉得马上就要大功告成,心都要跳出了胸口。
所谓承先人遗志,开后世太平,这是齐一门中代代相传的口谕。
那这个承他的遗志是什么意思?鸠浅有些狐疑。
“你活得好好的,有遗志不知道自己去完成吗?你读书读傻了吧你?”鸠浅大感此人脑瘫,遗志这东西,是死人才有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明白么?
“我马上就要死了!”齐昭示第一次觉得死亡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特别是在一切都如他料想的那般发展的时候。
万事俱备,只欠他齐昭示一死。
那就死吧!
“你这什么意思?病入膏肓,临死之前逮住我碰我的瓷儿?”说着鸠浅将神识强行侵入齐昭示的身体,检查了一番他的身体状况。
健康得很,生龙活虎的,哪里有一点儿要死的样子?
鸠浅觉得这齐昭示在开玩笑,顿时垮下了脸。
但是,齐昭示却认真地解释道:“难道你不想我刚才布下的阵法是什么吗?”
“不想!”鸠浅不假思索,现在他只想追他的女神秦微凉。
因为,鸠浅有预感,再过不久秦微凉就要离开他的神识范围了。
到时候西秦这么大,他又不知道秦微凉会去哪儿,上哪儿去找她去?
鸠浅可不关心你这狗屁阵法是什么,反正肯定困不住他。
齐昭示大惊,万万没想到鸠浅不按套路出牌,顿时急得快速说道:“别挪步…”
但是,齐昭示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鸠浅已经打算直接冲天而起,带着这不松口的齐昭示一起飞天而去了。
就在鸠浅刚挪开半步,调整飞天的姿势的时候。
齐昭示,噗嗤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染红了鸠浅整个大腿。
“怎么回事?”鸠浅明明没有动他,而且,他生龙活虎的,不可能突然受伤。
突然,鸠浅记起了此地还有阵法,立即抱守心神,神识内窥,查探自己身体中的异样。
全面而又详尽的一番查探之后,鸠浅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怪了。
腿上的血迹是真的。
难道这个阵法就是伤害施术者的?
“这个阵法叫固步,也叫固步自封,一旦阵法成形,阵中施术之人就不得离开。”齐昭示觉得他还要死了。
刚才鸠浅那一小步,他已经丹田尽毁。
此时,齐昭示的腹部大概成了一摊碎肉,灵气因为失去了储存的地方,正在迅速流失。
按照这个速度,很快,齐昭示就会死去。
这正合他意,只是这过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痛苦。
痛得他眼睛都不想睁开。
“解开!”鸠浅冷冷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解不开的,我只学了布阵,阵眼就是我自己,解不开的…...”
齐昭示还在呕吐鲜血,此时他的鲜血已经流满了鸠浅整条大腿。
鸠浅感到十分难受,他算是搞明白了。
此时,只要他离开,齐昭示就会死。
合着拿自己的命来逼我接受你的因果对吧?
鸠浅觉得这真是被精神强暴啊,这天下居然有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别人的?
是不是傻?
“我再说一遍,我可不会念及我和齐一门之间昔日的什么旧情,你动不了就动不了,你松开手和嘴,我要走了。”鸠浅语气冰冷。
他平生最讨厌被人逼迫,还是这样的逼迫。
齐昭示没有说话,咬住鸠浅裤腿的牙齿更加用力。
这是无声的拒绝。
鸠浅又动了一下,齐昭示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
这一次,齐昭示经脉寸断,快不成人形了。
但是,齐昭示还是没有松手。
鸠浅对付这种死意已决的人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他甚至感觉一开始就把齐昭示的手砍断牙齿打掉就好了,省得他受这么重的伤。
秦微凉已经走远,再不赶上去她的气息就要消失在天边了。
“人镜,给我个痛快,然后承我遗志吧。”齐昭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像一个布袋一样挂在鸠浅的腿上,奄奄一息。
刚才鸠浅的尝试,使得他早已重伤濒死。
此时,他能够说话,已经是靠着非凡的毅力在支撑。
齐昭示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然后死去。
“你以为我不敢?”鸠浅眉头一挑。
说完,他就走出了固步自封阵。
第五百二十二章 罪与无罪
在鸠浅走出阵法范围时,齐昭示遭到反噬,直接爆成一团血雾。
鸠浅飞到天上,回头看时,地上除了一摊血迹,再无一物。
仿佛这个齐昭示压根就没有存在过。
但是鸠浅低头一看,自己的裤子上还是一片鲜红。
齐昭示,存在过。
他死了。
他没有骗人。
鸠浅觉得自己被人用情感和道德捆绑了,心头有些不快。
“齐一门的人又如何?拿命要挟我,就以为我会就范?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还因果,因你妈-的果!我就是不承你遗志,让你做鬼都不如意!”
鸠浅不明白这个白衣书生这样做的用意,也不想明白。
他只觉得晦气,对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破口大骂。
至于什么承其遗志啥的,鸠浅更是想都不想。
我又不是你齐一门的人,凭什么按你齐一门的规矩办事?
没有丝毫犹豫,鸠浅施展火术快速蒸干身上的血气,便朝着秦微凉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然而,鸠浅刚刚转身,发现前方空间一阵扭曲,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空而出。
鸠浅大惊,猛地后退一步,警惕了起来。
这时,一个云雾掩面的白衣剑客显现了身形。
鸠浅认识他,人间四戏降临的时候,就是他出剑打算救陆远的。
他就是齐一门的寻罪剑客,专为寻罪而来。
他只寻一种罪,那就是击杀齐一门弟子之罪。
鸠浅神识一扫,皱了皱眉头,提起了万分警惕。
这个寻罪剑客,真九境,气息强度与色大叔相近,与酷大叔都相差无几。
绝对是一个劲敌。
鸠浅有预感,寻罪剑客能够很轻易的胜过那个叫谈何易的人。
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鸠浅就是用菊花思考都知道他是为刚才那个齐昭示而来。
“我不是恶意杀了他的。”鸠浅解释道。
“我知道。”寻罪剑客点了点头。
鸠浅闻言松了一口气,还能善了。
“但是,我寻罪之时只考虑齐一门门人的生死,从不在乎有没有道理。”寻罪剑客补充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逼我我还得就范吗?”鸠浅闻言精神再次紧绷,手指上的蓝光闪跳。
寻罪剑客看着鸠浅手上雷跳幻化而成的戒指,若有所思。
莫约两息后,寻罪剑客叹了口气。
“你把这件事告诉齐一,让他定夺你的生死。他若置之不理,我再来取你性命。”
说完,寻罪剑客身前的空间一阵扭曲,慢慢地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神识到处捕捉寻罪剑客的动向,四处看尽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寻罪剑客,走了。
“靠!真的就被碰了瓷。”
鸠浅气得大骂一字,觉得真是倒了血霉。
鸠浅原本不错的心情,到此又猛地降了一大截。
原地踌躇一阵,鸠浅突然想起秦微凉溜了。
于是他一拍大腿,赶紧朝着秦微凉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秦微凉并不是真的逃跑,因为鸠浅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追上了秦微凉。
看来,秦微凉只是跑着玩玩儿!
鸠浅心里微微有些喜悦。
这说明,先前她那一路上的生气不想搭理自己,其实只是女儿家的坏脾气使然,不能当真。
“麻烦解决啦?”秦微凉瞧见迅速逼近的鸠浅,随口问道。
“搞定了。”鸠浅眉头一挑。
“你怎么解决的,他自动解开固步自封阵法了?”秦微凉很惊讶,“本来我是想趁这功夫儿溜之大吉的,没想到这齐一门的人也太无能了,一会儿功夫都没有拖延成功。”
秦微凉还不知道后头发生的事情,以为鸠浅和齐昭示达成了协议。
“我把他杀了。”鸠浅自动忽略了秦微凉后面此地无银般的掩饰话语,淡淡地说道。
“什么?你居然杀齐一门的人?你疯了吧,齐一知道了你怎么面对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秦微凉觉得不可思议。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看见我被束缚住了,而你又跑得飞快。我害怕你跑掉了,我心一急就脱身了。我一走出阵法,他就死了呀。”鸠浅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想要看到秦微凉对他的关心,或者羞怯。
果然,秦微凉听到鸠浅的话,顿时脸一红,胸口微微起伏。
“你休想算在我头上,你这样做我不会感谢你的。”秦微凉焦急地叫道。
“微凉~我知道你心里已经在感谢我了,不然你脸这么红干嘛?别装了,你害羞不好意思明说,我都知道。”鸠浅极为善解人意地对着秦微凉憨憨一笑,然后眨巴眨巴眼睛,抛了个媚眼。
哎呦e~~秦微凉看到鸠浅抛媚眼儿,顿时一个机灵,感到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呸,感谢你?你休想。”秦微凉啐骂道。
瞧,嘴硬了不是?
鸠浅心中恍然,心说色大叔的教导诚不欺我,女人老是喜欢口是心非。
“话说,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多,微凉你打算怎么报答我?”鸠浅想起了色大叔的教诲,开始乘胜追击。
“好啊,暴露了吧,你跟随我这么久就是有目的的。”秦微凉听见鸠浅毫无底线地承认了,顿时横眉冷对鸠浅指。
“是呀是呀,谁不知道我跟在你身后是图谋不轨哒啊?”鸠浅一脸无耻,故意对着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一个享受之际的表情。
这个时候,就得不要脸。
追女人,谁要脸,谁就输了…老实人注定打光棍儿!
色大叔说得对,大部分女人就是喜欢胆子大,脸皮厚的男人。
自己反正也不如以前纯洁了,不如堕落到底。
“无耻!下流!”秦微凉感到浑身不自在,觉得鸠浅颇有种想要将鼻子凑到了她身上的恐惧感,破口大骂。
眼前鸠浅和不久前时候的他大相径庭,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太不要脸了。
不会就是因为那件事,自己说了一句不怪他吧?
秦微凉顿时有些悔意了。
“话说回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么大一株地狱勾魂胆,估计能有很多颗造化玄元丹。还救了你好几次命,微凉考虑一下,你是怀着愧疚良心不安的接受呢?还是给我点啥,弥补一下我然后让自己心里好过点?”鸠浅赶鸭子上架,再进一步,故意凑到秦微凉耳边,对她耳语。
男子气息接近,秦微凉芳心乱颤,顿时大慌,瞬间拉开安全距离,一步十丈远。
“弥补一点点就可以吗?”秦微凉心中留存侥幸,问道:“你想要什么?”
鸠浅邪恶地勾起嘴角,笑容逐渐变态。
“不许狮子大开口,只能说我自己有的。我西秦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可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给你。”秦微凉害怕鸠浅口若悬河,随意开价,于是快速地补充道。
“价值连城的宝物都没有呀?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鸠浅揉揉脑袋,好似很伤脑筋的样子。
没有价值连城的东西,那还有价值连城的人啊!
鸠浅看了秦微凉一眼,说道:“要不就这样,微凉你对我以身相许就行啦。怎么样?”
“以身相许就行了,就这么简单!我要求不过分吧?”鸠浅竭尽全力对着秦微凉挤眉弄眼。
秦微凉听到他的话,瞬间恼羞成怒,七窍生烟。
“过分!”
俏生生地丢下这句话,秦微凉便使出浑身解数,头也不回的朝一个方向飞去,在一声破空声后消失在了天边。
这次,秦微凉就是全力逃走了!
她觉得鸠浅太危险了,如果跟他在一起呆久了,容易贞操不保!
而且,以身相许什么的......
绝美的女子叹了口气,觉得她暂时还不可以。
看着秦微凉溜的如此之快,鸠浅咧嘴一笑后笑容消失,闷着头追了上去。
这一追,就是夕阳西下。
鸠浅的速度其实要比秦微凉快,但是他很喜欢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想跑又跑不了的背影。
秦微凉急死了,空间遁法没有鸠浅学得好,飞又飞不过,只能咬牙切齿。
鸠浅就是喜欢秦微凉这种要揍他又揍不过他的憋屈模样,一憋屈就脸红,一脸红就逃跑…嘿嘿嘿,真可爱!
不像某个泼妇,憋屈完了要么就是背后说他坏话,要么就是背后恶毒地盯着他,像个幽怨致死的女鬼一样…讨人厌。
不得不说,秦微凉每每生气就脸一红,然后就开逃,就如同人间会上躲避鸠浅的有意‘偶遇’时一样,举动还是怪可爱的。
鸠浅现在是越看秦微凉呀,心情越好。
特别是此时,鸠浅跟在她的身后,那道夕阳就像别在了她的肩角,曼妙的身姿在晚霞的衬托下显然是那么的美轮美奂。
这般景色,转瞬即逝,鸠浅都不想去惊扰此刻的静美了。
加上自己心里对这个女子的欢喜,鸠浅觉得他都快要醉倒在这种绝美的景色当中了。
只是有些可惜,此时若是秦微凉回眸一笑,那就更完美了。
这般想着,秦微凉突然一个急停,回过了头。
眸是回了,但是没有笑,而且…
鸠浅一直吊在她身后几步,猝不及防之际避犹不及,直直撞了上去。
“啪!”清脆地耳光声。
秦微凉反应快,一巴掌就将鸠浅扇中,镶嵌进了大地中。
“呼~”
秦微凉打完这一巴掌后,大感幸好察觉及时,心说不然这个家伙肯定会借势扑倒自己,然后吃自己的豆腐。
秦微凉看着下方慢慢从坑中爬起的鸠浅,心里暗暗一笑,打消心中的愧意。
“这么使劲儿,脸都打歪啦!”
鸠浅随口吐出一个不慎吃进嘴里的沙子,对刚才的那一幕有些无语。
说好的温柔呢?立马给我一巴掌!
他分不清到底天上的那个女子是故意还是无意。
若是无意,这一巴掌丝毫不像是随机应变,倒是精准无比。
若是故意,那也太调皮了点吧?
鸠浅看着天上停下的绝美身影,摇了摇头,目光顿时更加柔和。
这不伤筋不动骨的,就算是真调皮他也喜欢。
“小娘子,刚才可打疼我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呀?”鸠浅恢复嬉皮笑脸,捂着脸蛋儿,嘿嘿嘿地飞了上去。
如果鸠浅没有记错,这是秦微凉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庞。
第一次是在护送她回西秦的路上…那也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夜晚,那天晚上,秦微凉靠着他的后背,陪着他站了整整一夜。
“你活该!”秦微凉不想理会鸠浅,别过了头,继续朝下一个城池赶去。
鸠浅也不恼怒,笑嘿嘿地跟上了她。
这次,趁着好机会,秦微凉是想回母亲的家乡去看看的。
虽然,那个地方听说在一百年前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夜色降临。
西秦的夜与东楚和南齐的夜有着些许不同,或许是因为这边地势高,人烟稀少,灯火较少的缘故。
今天没有月亮,星空就格外清晰,天上的星星呈散状分布,好似静水流沙。
鸠浅知道,这就叫做星河。
“微凉,如果有机会,我想拉着你的手到天上去看看。”鸠浅指着星空,对着秦微凉说道。
一路上,鸠浅不停地更换对秦微凉的称呼,秦微凉都快被他搞混了。
秦微凉撇了撇嘴,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心说我记住你的话了。
“对了,女神,这里是一片废墟,你来这里干什么?”鸠浅现在对秦微凉的称呼又变回女神了。
鸠浅很不解,此地一片破败,极目远眺看去,除了黄沙就是从黄沙中露出的建筑一角,毫无生机感可言,更无风景可言。
来这里干什么啊?
“这是我母亲小时候的家。”秦微凉想起了往事,莫名的开心,微微一笑。
“哦哦哦,岳母的家乡。”鸠浅顿时环顾一周,再次看这里时,就感觉亲切多了。
“娘亲可不喜欢岳母这个词儿。”秦微凉心头动了动,瘪了瘪嘴。
“话说,我还没有见过你娘亲呢!”突然,鸠浅发现岳母只是两个陌生的字儿,他只见过秦画。
“我娘亲可比我漂亮,还比我温柔,你想不想见?”秦微凉心说你没见过我娘亲,我娘亲可见过你。
“想想想!”鸠浅是一百万个愿意啊。
“你还是不要想见到的好,小心我父王打死你。”想到昔日父王保护母后的情形,秦微凉开心地呵呵一笑。
“嘿嘿,没事儿,我很讨女人喜欢的,我觉得你母亲肯定会喜欢我,到时候,你爹肯定会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放我一马。”鸠浅自信地一笑,有意无意间偷偷坐得离秦微凉近了一点。
秦微凉察觉到了鸠浅的异动,指了指原处。
鸠浅顿时苦下了小脸,又坐了回去。
“其实,你猜的没错,我也觉得我母亲很喜欢你。”秦微凉还记得这些年,母亲只要跟她提起鸠浅就赞不绝口。
“哇,那岂不是…嘿嘿嘿。”听到这话鸠浅开心至极,鼓着小脸,屏住呼吸又朝秦微凉这边坐近了一点。
秦微凉觉得鸠浅很奇怪,你这是觉得我看不见你屁股往我这边挪了吗?
秦微凉再次指了指原处,轻微挑了下下巴,露出一丝丝的高傲。
这一次,鸠浅就没有那么听话的回去了。
只见,鸠浅特大胆子的再次坐近了一分,低眉抬眼,咬着下嘴唇,然后装作眼泪汪汪地看着秦微凉,极其卑微的哀求道:“就坐近一点点嘛,微凉~”
说着,鸠浅伸出两根手指费力比划,示意就真的只是一点点。
看着鸠浅可怜的表情,秦微凉的心突然一软,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鸠浅奸计得逞,立马恢复原本的眉飞色舞。
鸠浅变脸之快,秦微凉大感无语。
“没想到你还挺会卖萌装可怜的啊。”秦微凉感觉被他骗了,心里没来由的一落。
他会不会对其他的女孩子也是这样的?秦微凉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
说实话,此时,秦微凉更愿意看到以前那个面对她时总是茫然无措的鸠浅,而不是现在攻击性和企图性都大大增加了的鸠浅。
“这是色大叔交给我的诀窍,他说这是专属于我的优势,一个代表着渴望的无辜眼神,瞬间可以俘获女子的心。”
鸠浅心说,我就想俘获你的,哈哈哈…...
鸠浅无忧无虑的表情,是那么的欢快。
秦微凉羡慕至极。
“色大叔,一听就不是好人。”秦微凉翻了个白眼儿,怎么会有正经人被叫这样的名字?
肯定是个大色鬼!都把你给带坏了。
秦微凉看着鸠浅,内心暗暗诽谤。
“你见过的。”鸠浅提醒道,“长歌当欢左摇右摆中的左摇,李青月。”
“是他?”秦微凉顿时一惊,“对了,忘了问你,你怎么跟他们搞在一块儿的啊?”
色大叔,这么亲昵的称呼,肯定关系不浅。
秦微凉有些羡慕鸠浅的豁达,逢人就叫大叔。
鸠浅略作思考,决定还是交代一番最近他的经历,反正这些东西也都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
就这样,月色之下,鸠浅将他离开西秦到雷家与秦微凉相遇和之后的经历,包括守海全部讲了一遍。
鸠浅娓娓道来,声情并茂,逗得秦微凉时不时掩嘴欢笑。
其实其中很多事情鸠浅都讲过,秦微凉此时再听一遍,知道了很多以前鸠浅忘了说的细节。
最后,子夜时分。
鸠浅差不多将他的故事毫无保留地都说了一遍。
秦微凉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如此。
多谢你对我的坦诚!
秦微凉心里微微窃喜。
第五百二十三章 天道问心
男人一生会真正爱上两个女人。
一,幻想中的那个女人,她完美无瑕,像是仙子,即使脱光了衣服站在你的面前,你都硬不起来。
二,怀抱中的那个女人,她有不少缺点,但是依旧能让你一直喜欢她。
......
鸠浅洋洋洒洒说了很多事情,其中说出了很多名字。
有几个名字秦微凉还是比较在意的,因为她们都是女人。
“话说,裴三千是不是就是那次袭击我们的那个女刺客?”秦微凉将鸠浅这个故事中频繁提起的一个名字点了出来,她依稀记得鸠浅见面就给那个刺客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鸠浅点了点头,尴尬地笑道:“对,她是皇室女帝麾下的一个刺客,修为不低,实力不强,现在是我的侍女,上次就是她给你下的迷离致幻剂。”
“她刺杀了你,你都不计前嫌?那她岂不是对你感恩戴德?”秦微凉知道其实她在意的不是这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就是这些。
鸠浅察觉到了秦微凉的话外音,聪明地一笑,反问:“微凉,你是想问我喜不喜欢她,还是想问她喜不喜欢我?”
能够如此直白而又敏锐的听懂女人话外的意思,鸠浅可是为此在北海青楼外修炼了好几个月。
硬是从背诵李青月的教导开始做起,在一次次地观摩他人的‘实战’中磨合和融会贯通,终于算是明白了一点女人们惯用的思维方式。
很显然,秦微凉躲闪的眼神使得鸠浅明白他问到了点子上。
他猜对了,秦微凉就是这个意思。
秦微凉接下来的举动出乎鸠浅的意料。
只见秦微凉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对着鸠浅直接说道:“对啊,我就想问你这个。”
对啊,我就想问你这个!
这句话把鸠浅的思路和准备全部打乱,他原以为秦微凉会下意识的先进行否认的。
没想到,她居然这般…坦诚!
秦微凉此时的这番模样,鸠浅从未见过。
“我喜欢你。至于她们喜不喜欢我,我不在意。”鸠浅实话实说。
借用大哥的话说:这与我何干?
鸠浅不在意裴三千喜不喜欢自己,反正他的这一百年已经心有所属。
“真不在意?”秦微凉觉得鸠浅只是随口一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有人不在意呢?
“这个问题,一百年内我的答案都只会是这一个。”鸠浅点点头。
“什么一百年内?”秦微凉不知道鸠浅所说的这个时间界限从何而来。
鸠浅看了秦微凉一眼,有些失望。
“我跟你说过,我会追求你一百年的。”鸠浅说道。
这是诺言,鸠浅会严格恪守。
虽然,秦微凉此时好像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诺言这东西,自己当真不就行了吗?
鸠浅片刻间,狠狠地思索了一番,觉得他此话出口便已当真。
我辈修士求爱,当争百年,不争朝夕。
秦微凉看到鸠浅很快速地舒展了他轻轻蹙了一下的眉头,立马解释道:“这个我记得。”
然后,她补充道:“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以此作为界限。”
“是因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凡人的一世就是百年,秦微凉心里泛出一丝甜意。
鸠浅点头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陡然间,因此,变得一时无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鸠浅看着繁星看得略显疲惫的时候。
一阵香风侵入他的鼻腔,使他瞬间变得清醒。
鸠浅快速看向秦微凉,瞪大了眼睛。
此时,星光之下,秦微凉居然轻轻褪下了她身上的衣衫。
不着寸缕!
鸠浅感觉鼻血都要冒了出来,快速伸出手指堵住了鼻孔。
“你干什么?”鸠浅心间有些异样,想看又不想看。
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一回,秦微凉不想连第二个他的女人都算不上。
“我不讨厌你,我也愿意报答你。”
“这一世,我未必能有一个完整的未来。”
“我的身体,你先拿去吧。”
至于心,我先帮你存一会儿。
最后一句秦微凉没有说出来,说完就闭上了眼。
鸠浅看着秦微凉任君采撷的模样,心猛地沉了一下。
报答?
拿去?
她将自己白天的话当了真吗?
鸠浅心中的那一点点旖旎,在这几句话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讨厌,愿意报答,所以对我以身相许?
一切在刺玫推倒自己之后就都变得加速了,这本不该如此。
鸠浅心中突然泛起一丝难过,看着秦微凉完美的玉体,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伸手用指尖搭上了秦微凉的肩膀。
秦微凉感受到鸠浅的一瞬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快速补充道:“多谢你这么多次的舍命相救。”
“嗯。”
鸠浅淡淡地回答,收回了指尖,脸上毫无表情,不知道是忧还是喜,又或是惆怅。
秦微凉放松了身体,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然而,鸠浅半天都没有任何异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鸠浅咬着嘴唇站在秦微凉身前,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一行清泪划过脸颊,悄然低落在西秦大漠的黄沙中,然后被瞬间蒸干。
他知道,只要他抬头,他就能看到他渴望了十几年的绝美景色。
他的身前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最美的身体,最美的......
也是他的梦想。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今夜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鸠浅很绝望,觉得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于是,他就这样低着头,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脚尖,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其实欠着就好了呀,他说让她还只是开个玩笑。
时间如同细沙一样缓缓从指缝间划过,鸠浅什么都没有做。
秦微凉意识到了异样,悄悄神识稍稍散开一刹,感受到了鸠浅的气息便松了口气。
幸好,鸠浅还在身前。
他没有走。
于是,秦微凉放心了。
半晌之后,秦微凉感觉到身上被人披上了一件衣衫。
睁开眼,鸠浅已经坐回了原地。
鸠浅什么都没有做。
秦微凉眉头挤在了一起,十分诧异,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你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嗯,我知道。”
鸠浅在沙漠上席地而趟,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鸠浅觉得,向自己所爱之人索要报答的这种事情,他这一辈子应该都不会再说了。
挺没意思的!
得不到报答还好,一旦得到就是永远的失去。
所谓求之不得的时候最快乐,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当秦微凉脱光了她的衣服站在他的身前的时候,鸠浅觉得他一点都不快乐。
......
第二天,鸠浅在破晓时分,突然气息疯涨,迈入了真九境。
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布满了雷云。
黑色的雷云。
黑压压的一片,隐天蔽日,仿佛时光倒流,破晓再次变成了黑夜。
鸠浅看着天空中的雷云,感到雷跳在兴奋地悸动。
“你想帮我渡劫?”鸠浅将戒指凑到嘴边,轻声问道。
闻言,仙剑雷跳变成一道幽蓝色电弧窜上天空,在一瞬间之后变成一把仙剑。
鸠浅明白了,点了点头。
鸠浅回过头,发现秦微凉已经退到了五里开外,不由得瞥了瞥嘴。
鸠浅重新看向天空,上次仙剑渡劫的时候,好像也是这种毁天灭地的场面,令人心悸。
但是,这次天劫的声势好像比上次万雷山时还要浩大。
沉闷的天雷酝酿声,让鸠浅这个接受了不死鸟祖血传承的的人感到神魂生疼。
那这次的天雷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应该是有史以来,自己见识到的最强天雷吧!
鸠浅暗暗猜测。
黑色雷云酝酿了半天,在某个丝毫都不特殊的时间节点,向鸠浅劈来了第一道天雷。
天道问心,鸠浅神魂感到一种控制不住的震颤,仙剑雷跳义无反顾的朝天雷迎了上去。
刹那间,天雷穿过仙剑,直直朝鸠浅劈来。
瞬间,天雷便击中鸠浅,白茫茫的光吞噬了鸠浅所在的整个大地。
鸠浅在那天雷之下,就像是天雨之中的一个若有若无的黑点,毫不起眼。
终于,此时完全看不见了,刺眼白光使得五里开外的秦微凉下意识眯起了双眼。
显然,仙剑雷跳没有想到天雷会对它视而不见,直接越过它劈向了鸠浅。
于是,雷跳怔在了天上,剑尖朝着鸠浅。
片刻后,幽蓝仙剑不再停顿,直直朝黑色雷云射去,好似要射破苍穹,气势如虹。
真九境,天劫有天雷九道。
他已经渡过了八道,按道理说只差一道。
最后那一道只能用神魂抵御的天道问心。
但是,此时为什么还有?
鸠浅觉得事情再一次出乎了意料。
第一道白光刺眼,足足持续了半晌才堪堪散去。
秦微凉凝望着战场,那里鸠浅身披淡淡白色霞光,仰首而立!
第一道天雷,挡下来了。
秦微凉巨石下地,心里泛起一丝喜悦。
她虽然知道鸠浅是万中无一的修道奇才,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天雷的威势还是太过于骇人,她还是有些担心。
只要挨过了就能得到天道灌顶的洗礼,真正迈入真九境的大门。
秦微凉看到鸠浅毫发未伤,对他信心满满。
若是鸠浅,一定能够顺利的度过天劫。
就在秦微凉望着天上黑云,翘首以盼,等待着第二道天雷的降临时。
突然,异像陡生。
秦微凉发现那黑色雷云颜色变浅了一分,由漆黑一片,变得透出一丝微光。
那是太阳光,唯有雷云密度变得稀薄,阳光才有可能透得进来。
怎么回事?
秦微凉定睛凝视。
然后,在秦微凉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黑云的颜色又浅了一分。
此时,第二道天雷迟迟没有到来。
鸠浅在一丝轻笑之后,施展空间遁法,凭空出现在了秦微凉身边。
秦微凉瞬间察觉身旁的空间波动,看到接近之人是正在渡劫的鸠浅,顿时大惊失色。
她对着鸠浅叫道:“鸠浅你在干什么?快回去!你这样天雷的威力会翻倍的。”
修士渡劫,天雷威力会随着天雷范围中的人数增加而成几何倍数增长。
这是修行界上三境中,无人不知的定律。
这也是秦微凉为何退后五里的原因,一般来说,天雷锁定的范围只会在渡劫之人的周身几丈之内。
秦微凉这已经是远远离开安全距离了,目的就是为了不拖累鸠浅,让他成功渡过天劫。
可是,此时,鸠浅居然主动跑了过来。
怎么?你嫌第一道天雷威力不够,没把你劈死吗?
秦微凉觉得鸠浅不可理喻,这个时候还要贴着自己,难道自己能增加他渡劫的成功率吗?
但是,只有鸠浅知道。
他的天劫,已经渡完了。
不会再有第二道天雷落下来了。
于是,鸠浅微笑不语,轻轻指了指天。
天色在此时恢复了明亮。
雷云没了?
秦微凉心头微动,怔在了原地。
这种异像,秦微凉可谓是闻所未闻。
西秦每一个迈入真九境的城主和将军,皆渡过了九道天雷,然后接受完天雷洗礼之后才跨入真九境的。
此时,雷云消失,是不是不用再经历后八道天雷的同时也代表着失去了天道灌顶的机会?
“你把天劫搞哪去了?”秦微凉很焦急,说实话,她觉得九道天雷事小,最后的天道灌顶才是事大。
绝大部分的修士在渡真九境天劫的时候都能顺利挨过,鸠浅顶多受点伤就能平安渡劫天劫。
但是,没有天道灌顶,还怎么进入真正的真九境?
“雷跳吃了吧。”鸠浅随手一招,雷跳从天边飞回,变成一枚蓝色戒指戴在了鸠浅的小指之上。
雷跳体内磅礴的力量,此时正一点点的朝着鸠浅体内输送,鸠浅感到身体暖洋洋的。
“吃了?你开什么玩笑?”秦微凉觉得难以置信,大感不可思议。
“这把仙剑的本体是万雷山,千万多年来它就是靠着吸收天地雷霆凝聚剑形...…”
鸠浅给秦微凉简单解释了一下雷跳的来历。
秦微凉将信将疑,慢慢平静了下来。
但是,她还是在意天道灌顶的事情。
“那灌顶的能量呢?也被这把仙剑吸收了?”秦微凉问道。
鸠浅点了点头,说道:“没事,雷跳正在反馈给我,不用担心。”
听到鸠浅这样说,秦微凉心中大定。
于是,经历了一次不怎么讲究的天道问心之后,鸠浅进入了真九境了。
进入真九境时的感受和昨晚的感受相差无几,鸠浅说不上不喜悦,但是更无法说自己有多喜悦。
他连笑都懒得多笑一下。
鸠浅看了秦微凉一眼,想到了一点很重要的事情。
只见他从口袋中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个小水晶瓶子,轻轻地放在了秦微凉的手上。
“这是什么?”
“造化玄元丹。”
本来这个时候鸠浅已经如同他曾经幻想过的那样对着秦微凉哈哈大笑,昂起骄傲的小头颅然后说:看,我不用这个丹药也能进行九境。
然而此时,鸠浅不知为何却发现他找不到以前的那种得意的感受了。
于是,他说完这五个字的时候就闭上了嘴。
拿着小水晶瓶,秦微凉有些疑惑,说道:“你为何不用?我接受了你很多东西,你连一颗丹药都不愿意用吗?”
秦微凉没来由地有些发怒,紧紧地握着水晶瓶,努力地稳定自己的情绪。
“......”
鸠浅想了想,发现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转过了身。
秦微凉有些发愣。
这不是鸠浅一直以来对待她的反应。
鸠浅的平淡让秦微凉感到有些陌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执着于这个问题,开口问道:“你从人仙境终于进入了真九境,为什么还闷闷不乐?”
鸠浅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闷闷不乐。只是......”
说到一半,鸠浅停了下来,好似突然就没有那么高的兴致继续说下去了。
“只是不开心是吗?是不是因为昨天没有碰我现在又后悔了?”秦微凉笑着打趣道。
秦微凉从来没有对鸠浅这样说过话,打趣开玩笑什么的从来都没有过。
今天突然就这样了?鸠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没有。我觉得我已经得到你了。碰或者不碰,都无所谓。”鸠浅实话实说。
听到这句话,原本刚提起一丝欢快的秦微凉一下子笑容就凝固了。
这个都无所谓吗?
秦微凉在心底偷偷地问了一句,觉得鸠浅此时变成了一个她特别陌生的人。
以前的鸠浅,甚至昨晚之前的鸠浅,对她的任何话语任何反应都很热切。
今天的鸠浅有点冷。
沉默了半晌之后,秦微凉问道:“那你还会保护我走下去吗?”
鸠浅点了点头。
“我现在不知道你点头的意思什么,会还是不会?请你直接告诉我,不要再沉默好吗?”秦微凉不喜欢鸠浅现在的态度,仿佛是对她爱搭不理的。
鸠浅听出了秦微凉话语的不快,蹙了蹙眉,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会。我答应过伯父的。”鸠浅再次点了点头。
“那走吧!”
再一次听到鸠浅这种要死不活的声音,秦微凉顿时不想再搭理鸠浅了,丢下这句话后便起步越上了天空。
鸠浅停顿了一下,看着秦微凉远去的背影,跟了上去。
ps:蜕变开始。
第五百二十四章 聚兵,散兵
很多事情都是技术活儿,比如说屠城。
如何能够做到没有一条漏网之鱼呢?
这需要做很多的准备。
比如说,聚兵。
众所周知,生财城周边所有的城池都被西秦打下来了。
所以,出兵的地点就有了。
剩下需要做的就是把西秦大量的军队迁移过来。
要能够痛下狠心下的了手的士兵。
小舟山里面只有二十万士兵,他们一开始军心很动摇,后来很坚定,必定不会退缩一步。
但是,新来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
所以,一定要筛一下。
......
西秦,小西都驻军之地。
一众仙人秘密到此,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
他们安安静静地坐在议事厅中,发布了一道命令下去。
命令发布之后,众人便安静地坐了下来。
其实,这是一道令很多人都很疑惑的命令,算不上是命令的命令。
大军开拔前夕,西秦按照惯例,会给西秦的诸位将领士兵放半天假,让他们有时间与家人相聚。
放假既是作为别离,也是为在战场上拼死归来,与家人爱人再次相聚。
众人疑惑不是因为这个命令有什么不对,而是太对了,对得太可不必再说。
最重要的是这并不是出自秦豪的锦囊妙计,而是仙人临时起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何是好。
自从西秦有了军师术魔之后,西秦各部将都习惯了拆开一个锦囊,然后尽力照办。
此时,仙人突然下个看起来多此一举的命令,怪让人疑惑的。
小西都,贫民聚集区。
一处简陋的兽皮吊顶的房屋。
一个左脸有道刀疤的男人进屋,放下自己代表身份的“卒”令牌,二话不说就将女人拦腰抱起,丢在了床上。
然后,他一个饿虎扑食,撕碎了女人身上身下所有的衣服。
女人俏美,极具西域风情。
男人健壮,富有野性雄姿。
一场大战,酣畅淋漓,人仰马翻。
半个时辰后。
女人趁着休息的空当,质问男人道:“李骁,你当了逃兵?”
“没有。”西秦的男人说话向来都是这么简洁。
“那你怎么回来了?”女人问道。
“仙人放了半天假。”李骁随口回答。
如果女人问的是别的什么军事机密,李晓肯定拒而不答。
但是,放假这应该不算什么。
然而,听到放假二字,女人显得很生气。
“放屁,西秦大计在即,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放你们的假?”女人猛地扇了李骁一巴掌。
连她这个女人都明白此时对于西秦来说多么关键,怎么可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放假呢?
“不信算了。”李骁力气恢复,将女人翻了个面,再次压在身下。
女人没有反抗,皱了下眉头之后开始接受李骁对她的所有冲击。
再一次半个时辰后,风停雨歇。
李骁将女人抱在怀里,大手一刻也不愿意闲着,上下作恶。
忽然,女人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李骁不是第一次这样对她,她虽然没有抗拒过他,但是心里总有一丝芥蒂。
但她若有了名分,这一丝芥蒂就会消失。
她曾经于无数个夜里问过自己无数遍,这样的跟着这个男人自己愿意吗?
直到在一次梦里,她突然梦见他死了,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她明白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
她确认自己愿意成为李骁的女人。
李骁上了战场便生死难料,若是此时他还不愿意给她个名分,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没想过给你名分。”李骁直言不讳。
女人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她指着自己丰满身躯上的无数咬痕和巴掌印子,不可思议地问道:“那我们这样算什么?你有没有爱过我?这么多年你是,当我是妓-女吗?”
一瞬间,女人便湿了眼眶。
看来,即使是在干旱无雨的莽荒西秦,女人也是水做的。
“我不想让你守寡。”李骁皱了下眉头,说了实话。
西秦的习俗,女子亡夫守寡五年,男子亡妻禁欲五载。
可谓是男子贵在为亡妻守身,女子贵在为亡夫守名。
但不管怎么说,死了男人的女人总是会被人看低一眼的。
毕竟,谁会不在意自己的女人心里有过另外一个男人呢?
李骁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西秦的女子,就没有随便下嫁给男人的。
她们一旦下嫁,那就是付出了真心。
如果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定不会商谈婚娶一事。
在西秦,婚姻神圣不容侵犯。
如此一来。
若将真心付亡夫,且将余生与谁过?
李骁不想她成为寡妇。
“那你就这样对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女人厉声诘问,最终还是没有流下眼泪,语气里满含愤怒也全是坚毅。
“你就当我是个畜生吧。”李骁淡淡地说道。
“你混蛋。”女人说着用力地推开他。
李骁紧紧地抱住女人,任由她在怀里挣扎,就是不让她离开。
一段无话的时间过去,还是深夜,两人都醒着。
女人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愿意为你守寡呢?”
李骁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我不愿意。”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女人抚摸着李骁脸上的刀疤,莫名有些欣喜。
“天真,我只是看你骚贱,想玩玩儿你而已。”说着李骁起身穿起了衣服,打算拍屁股走人。
“你回来!”女人失声尖叫。
李骁充耳不闻,抬起脚朝屋外走。
女人拿起床边的屠刀,抵在自己脖子旁边:“你不回来我就死在你前面。”
李骁极其烦闷地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
他了解她,她说得到就做得到。
初次遇见她时,她为了取出断在肉里的碎刀,亲手用刀一刀一刀地割开了自己的皮肉。
那个时候,她紧咬牙关,狠得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吓坏了不少与她同行的女人。
李骁转过身,看到女人手中的刀在夜里散发着微光。
“放下。”李骁很严肃。
“只有我的男人才能命令我。”女人语气不容置疑。
李骁皱起了眉头:“若我在战场之上分心,我会死得更快。”
换而言之,他不能有牵挂。
至少,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有牵挂。
女人明白这个道理,眼中泪水不停地往下流,缓缓地放下了刀。
李骁走了回来,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然后,他在女人最动情的时候,无视女人搂上来的双手,决然离开。
看着李骁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消失在黑夜,消失在她的世界。
她疯狂地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然而眼泪还是无法止住,不停地涌出眼眶。
终于,女人在李骁离去了很久之后,开始对着李骁离开的方向嘶吼:
“姓李的,你要是敢不回来,我一定会跑到你坟头上拉屎拉尿,唱歌跳舞,让你死都不得安宁,呜呜呜…呜呜呜…”
怒骂之后,就是痛彻心扉,悲痛欲绝的哽咽。
不过,李骁已经走远。
他是不可能听见了。
但是,凡人的声音逃不过仙人的耳朵。
城中一处议事厅,秦画依旧围纱,正襟危坐。
他看着手下一众城主,大将,秦枢高层,出声问道:“李骁隶属于谁的麾下。”
“回禀仙人,李骁乃是五步士卒,隶属于上满麾下。”角落里光头嘴角吐出一丝火焰,举了下手,算是应和。
五步士卒,半路出家,三境修为的修士。
“把他踢出队伍,夺去士卒的身份,贬作平民。”仙人淡淡说出命令,众人明知为何,但是还是皱起了眉头。
秦画听得见的声音,他们也听得见。
“这样的士兵,西秦军队里很多很多。”上满罕见的拖延了仙人的命令。
他以前的雷厉风行,向来是秦画说一他不二的。
真正的无上无下,无亲无故,无爱无所爱的男儿非常少。
经过了多次筛选之后,剩下的大多都是双亲死于战乱的孤儿或者本身无后且兄弟较多的士兵。
这些人,是无所畏惧的战士。
二十年的乱兽蚕食,西秦版图丢失大半,人口十不存一,可谓是境内已经没有几个完完全全的凡人了。
此时,若是踢了李骁,就还得踢出更多的人。
大战在即,这样的人员调度,是不是不太合理?
上满在刻苦修炼五行火术的这几年学会了动脑子,因此有些担心。
“有多少,踢多少。”
仙人淡淡开口,众人看不清他说出此话时的表情。
仙人一言出,满座皆惊!
这得踢出多少人?
搞不好还会因此耽误西秦的大计!
“仙人,这样会伤及大计根本,我把他们也算在其中的。”
一直不说话的人开了口,众人的重视再次上提一个阶段。
秦画转过头,看着说话人。
他带着银色面具,多年来为西秦的大计鞠躬尽瘁。
他就是秦豪,西秦的智囊,人间的术魔。
“我意已决。”
秦画摆摆手,不再与众人解释。
秦豪咬了咬牙,万万没有想到秦画这个时候会这样做。
不对呀,秦画不是变数。
难不成这是必经之路?
秦豪的眼神不停地闪烁,在相信自己和不相信之间徘徊。
上满叹了口气,对着仙人问道:“上满该如何给个理由让他们甘心褪下战甲?”
秦画闭目沉思良久,说道:“告诉他们,仙人赐婚。命他们即刻归家,不得有误。”
“好。”
上满领命,化作一团火焰,飞出议事厅,消失在了远处。
说完,秦画也消失在了此处,不知去向。
最后,在秦豪的调度之下,议事厅中所有能够调兵遣将的强者全部飞了出去。
…...
李骁算了算时间,半夜出发,可以于凌晨时分赶到营地。
这么说,时间其实很充裕。
“大战在即,早点到也好准备准备。”李骁自言自语,对于未知的战斗有些担忧。
虽说仙人的假是放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但是不管怎么说,大战需要认真对待,早到没有坏处。
但是,当他火急火燎的赶到营地时。
他突然间听到了很多不甘的怒吼声,隐约好像还有男人的哭声。
这是怎么回事?
敌人打到西秦来啦?
“怎么啦?男人哭什么?”
李骁对着四方大声询问,但是无人应答。
出了什么事情,西秦的汉子怎么会哭呢?
李骁快速地思索,心神有些不宁。
不会出了什么大事,西秦大计又要推延啦?
他暗暗猜测,惶惶不安。
然而,他还没有走到战友们的跟前,他的最高上司于半路上拦住了他。
李骁认识他,他是扶玉城城主,也就是他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军中职位是将军。
李骁立即跪下:“拜见将军。”
将军捏着一份名单,看了又看,叹了口气,说道:“你起来吧。”
“是,将军。”李骁有些雀跃,能见到高高在上的将军,对他这种在战场上总是冲在最前面当炮灰的人来说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看着李骁眼里的热切,将军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一半。
他不明白仙人为何要这样做,但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官儿大一点儿的兵。
他除了遵命,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军令如山,王命难违,更何况是仙人亲自下达的命令呢?
谁都知道,仙人既是西秦的君主,也是西秦的军主。
将军没有选择,只能听从指示。
他对李骁说道:“仙人赐婚,命我收回你的身份令牌。”
李骁闻言猛地一怔,内心开始慌乱,看向了将军。
将军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但是为什么呀?
怎么突然就赐婚了?
那个狗女人昨晚去求仙人了?
李骁心里出现了一个可能,但是立马否定。
不可能,以那个女人的脚力,半晚上不可能走得到仙人面前。
更何况仙人身前有重重阻拦,岂是一个无名女子想见就能见到的?
仙人赐婚?
开玩笑的吧?
我们兄弟之间经常开这样玩笑闹着玩的。
但是这个时候成真,也太…
别玩我呀!
西秦大计在即,大军今日开拔,这个时候赐婚,不就是叫我滚去当被保护的废物吗?
一瞬间,李骁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
清醒时李骁已经一身凉意,满头大汗。
只见他对着将军谄笑,语气像是哀求:“将军,你知道我的,我打娘胎里出来就一个人,爹娘死了都不记得多少年了。”
“我头上既没有亲人需要照顾,下面也没有孩子需要喂养,平时军营里更是一个女人都碰不到,哪有什么婆娘愿意嫁给我呀?”
“仙人是不是搞错了,这是赐哪门子婚啊?”
“仙人不会搞错。”将军笃定无比,因为他昨夜借耳时也听到了人间的声音。
连他都听得到,何况是神通广大,力可通天的仙人?
“将军,我有任务,我被军师分配了任务。”
“将军你等一下,我找给你看。”
李骁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他一辈子没有违背过上司的命令,一直都是个老实听令的忠诚士兵。
“诶,羊皮卷呢,怎么找不着了,怎么找不着了,我记得有的,我真的有的,将军你相信我,我找找...…”
李骁急得快要流出眼泪,不停地在身上翻找着那个写着任务详情的羊皮卷。
但是事实如此,你越是焦急,一切就越不如意。
不论李骁如何翻找,那张羊皮地图就是消失不见,寻找不到。
看着眼前的汉子不停地翻找,焦急得手不停地颤抖,将军吞了口口水,感觉喉咙有些发堵:“不用找了,你的任务已经被分配给了别人。”
李骁忽的一下停下了动作,转而含泪谄笑道:“将军开玩笑的吧?军师可是花费了一年时间才拟定好的人选和任务,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呢?”
最近十年中有一年,也就是大前年。
秦冬带着秦豪到处奔走,物色人选,可谓是西秦军士人人皆知。
“真的。我刚才已经奉命下发了新的任务指令。”将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狠心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这都是真的。
但是,将军觉得这对于李骁来说还是太过于残忍。
李骁不愿意相信,大声吼叫:“不可能,军师不是神。他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人。他不可能这么快的把任务重新分配一遍的。”
将军眼神慈爱地看着李骁,觉得他此时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但是,他又没有资格同情他。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李骁已经开始变得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不停地念叨那一句话。
将军看着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从信心满满到风度全无,心里一阵抽痛。
将军神识里又察觉到有一个人回到了营地,他还有别的人要劝退,没时间耽搁了。
于是将军伸出手,对李骁说道:“把身份令牌给我。”
身份令牌!
这四个字提醒了李骁。
在西秦,身份令牌是士兵的通行证。
只要有身份令牌,他就可以和战友并肩作战。
对,只要不给将军身份令牌,仙人就无法剥夺我军士的身份。
我就还可以为西秦征战!
对,没错,就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李骁豁然抬头,眼中神采刺目。
只见他竭尽全力地捂住自己腰间的令牌,发出狂笑,狰狞道:“将军,我怀疑你是假传命令,哪有大军开拔之际让自己的士兵走人的?”
“对,你是假的,你不是将军。”
“休想夺走我的身份令牌。”
“你休想!”
“休想!”
李骁变得如疯似魔,心中再也没有对将军的敬畏,不顾一切地朝将军嘶吼。
他的模样,好似是在试图用气势压倒一切,逼迫将军撤回命令。
但是,这并不是将军的命令呀。
将军也只是个执行命令的可怜人。
慢慢的,李骁发现将军看他的眼神变得冷漠。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三境炼骨的小修士,而将军是一个凡上九境的神仙。
仙凡殊途,只要将军愿意,将军抬手间,他就会死无全尸!
但是,死又如何?
人总是要死的!
李骁瞬间反而不怕了,不要他上战场,他宁可死。
他的命都是那些不认识的西秦兄弟们从兽嘴里救回来的,早就该死了。
如果让他这样四肢健全,年轻力壮的男人躲到平民堆里接受别人的保护,那他李骁宁可去死。
“不,我死也不给你。”
“我死也不给你。”
李骁发出一声怒吼,紧紧地捏住令牌,转身就逃。
只要跑得快,将军或许就会看我可怜放过我了呢?
情绪会灼烧理智,仙凡也的确殊途。
事实的发展不是弱者的奋力抵抗能够改变的。
李骁只跑出了一步,将军就瞬近其身,然后抬手击中他的后脑,将他击晕。
李骁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将军于心不忍,闭着眼睛从他手中抽出令牌。
然而,出乎将军意料,李骁即使人晕了手还是紧紧抓住着令牌。
而且,李骁还在用力,不停地用力。
将军睁开眼,看着令牌。
忽然。
“嘭!”
令牌在李骁的巨大握力之下,竟然被捏成了碎片。
将军见状心痛地摇了摇头,伸手收集好了碎片,仙气萦绕片刻,将令牌粘合完整,重新完好如初。
李骁的坚持,将军也曾有过。
但是,将军比他幸运。
因为,将军早生几十年,修为在仙人的提拔下达到了凡上九境,已经是过了仙人想要成全的人的范围了。
呵呵,真是没想到这样还是好事。
至少,自己是愿意为西秦而战的,不是吗?
“求战能战,岂不快哉?”
将军哈哈大笑,仰天长啸了一番。
随后,他放下了一块代表着西秦普通人的身份令牌在李骁怀里,向着另外一个可怜的男人走去。
这种身份令牌其实可有可无,没有也代表这人是普通人。
但是,今天才有这个令牌的人是特殊的。
他们在上战场的前一段时间,破天荒地得到了仙人的慈悲,获得了可以退而不战的恩赐。
不过,李骁若是醒着,他一定会朝天问一句:
仙人,你这究竟是为何?
为何要剥夺我这种可怜人仅有的那一点点为你效力的机会呀?
为何!
为何!
......
第五百二十五章 帮你们一把
不知过了多久,是一天还是几天?
又或者是无尽的岁月?
李骁醒来的时候,是夜晚,天上的星星在眨着眼。
他无法动弹,已经被人捡到了车上捆绑好。
车是露天的千足车。
千足兽是西秦境内少有的巨兽,性情温和,食草,一般是豢养于毗邻南齐方洲的宽阔草原之上。
千足兽背部宽阔无比,可以平放石板,搭建房屋,足够容纳几百人。
此时,千足兽成了千足车,载满了人。
漆黑的天上下着小雨,分明是六月,不知道为何,李骁感觉他如同身入腊月寒天,瑟瑟发抖。
雨水滴在脸上,李骁听到身边的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仙人也给你赐婚了?”
“是啊。”
“仙人什么都知道,我就不该去找那个女人。”
“......”
什么?
还有很多和自己一样遭遇的人?
李骁睁大眼睛转头看去,整个千足车上全是木桩,每一根木桩之上都捆着一个人。
正当李骁想要出声一问时,有人说了一句让他不想再开口的话。
“别说了。我只是心里想了那个女人一会儿,仙人就把我踢了。那天夜里我都没离开过军营。”
原本众人寥寥无几的几句怨愤不平的话语,犹如被洪水冲击的蜡烛,欲涨的气焰瞬间熄灭。
众所周知,仙人手段,闭目可听人心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小着声音说了一句:“仙人是觉得我们都有牵挂,会战死吧。”
所以干脆将他们都踢出战场?
李骁瞬间被自己脑补的这句话激起了怒火,对着什么怒吼道:“有牵挂又如何?战死又如何?战死之前我们就不能死战吗?”
“只要任务完成了不就行了吗?”
“凭什么只凭我们心中有牵挂就判断我们不行?”
“老子不服!”
“......”
李骁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也不管他不服的人是西秦的王,只知道先过了嘴瘾再说。
他知道此时说这些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人都已经被捆在车上了。
但是,总归是不吐不快。
他这一番话,使得众人瞬间闭上了嘴。
此时,夜中只有雨声,在滴滴哒哒。
突然,有一个人躲在人群中呐喊。
“老子不服!”
一人呐喊之后,千百人共鸣,嘶吼!
一声声不屈之声全部被吼了出来…...
“老子也不服!”
“凭什么不要我上?”
“就算是仙人,就可以剥夺我们为西秦牺牲的权力吗?”
“就是,老子为了西秦愿意死。”
“……”
不知道过了多久,赶车之人终于受不了车上这群精力旺盛的士兵的牢骚,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嘶鸣。
“诶!”
一声诶,夹杂着凡上之人的威压,瞬间压得众人声浪骤停,戛然而止。
场面安静了下来,赶车之人叹了口气,说道:
“我说你们啊,你们最起码都不倒霉。”
“你们哪一个不是咎由自取?”
“你们心里的牵挂不是你们自己的吗?”
“你们有我背时吗?”
“就是因为有你们,本来千足车都不打算用了的。”
“搞得我被临时派过来送你们这群小卒子。”
“知不知道,老子可是凡上境界的神仙?”
“为了赶在大战前破境,老子吃了多少苦你们知道么?”
“我的骨头曾在一天之内断了两百次,神魂被拉出体外强行接受天地感悟,补全五行,你们知道有多痛吗?”
“痛得我每一次都想死,但是我不能死,我不能白白辜负仙人培养一个我所付出的心血,更不能浪费兄弟们用命换回来的我的性命。”
“我本来已经想好了将祖上的地盘夺回来的,为此准备了多年。”
“没想到最后,我还得慢悠儿悠儿地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你说你们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仙人很明显是为你们好,你们不知道吗?”
“因为少了你们,你们的战友几乎每个人都多了一倍的任务量。”
“你们知道吗?”
“醒了就吵吵吵,吵得老子脑壳儿都痛了...…”
字字珠玑,句句入骨。
赶车的仙人寥寥一席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安静下来的世界,又只剩下了雨声。
良久之后,车夫听到雨声之中新夹杂着一丝哭声。
是李骁。
他正在轻声啜泣,低声嘀咕:“可是我就是想去呀。”
我就是想去呀!
这六个字像是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众人心田原野上的干燥野草。
渴望战斗的饥欲之火,如遇扶遥大风,冲天直上,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也想去,不管说什么我都想去。”有人紧咬牙关,开始调动灵力,拼尽全力挣脱绳索。
“我刚跟媳妇儿发誓我要杀一百个同境之人,转眼我就被仙人踢出了队伍,赐婚赐婚,我媳妇儿明说了她不嫁没有军功的男人。”
也有火系修士在蹙眉之后,浑身生起了大火,成了一个火人,好似是想用火烧断绳索。
“我要上战场,我要杀敌!”
“我要立功!”
渐渐地,这圈‘囚徒’无视看押他们的车夫,开始各施手段对付身上的枷锁。
车夫对此视而不见,因为他知道,他们不论如何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上三境之人,捆绑他们的绳索却是取自一条八阶亚龙的龙筋。
挣不开的。
很快,使出浑身解数的人在徒劳无功后意识到了这一点,刚刚升起的热血火焰熄了一大半。
他们渐渐意识到了残酷的事实。
“赶车的,你空有一身修为,难道你就不想去吗?”
“没被踢的兄弟照样很多人都会死,难道你就甘心在后面接受他们的保护吗?”
“你信他们能够全身而退吗?”
“赶车的,你放了我们,我们自己去。”
“对,就是。”
“我们保证打死都不与外人说是你放了我们的…”
“求你放了我们吧!”
“神仙大人,大帅哥,你就发发善心放了我们呗。”
“……”
失心的人智商渐回,慢慢地开始联起手来想主意。
他们的话点到了赶车的男子心坎儿上,他一身修为,用来赶车太浪费了。
西秦大战,多一个九境的人总归会轻松一些。
但是,仙人给了他命令。
赶车的男子看了眼千足车上的囚徒,觉得,只要他能让们逃脱,只怕他现在让他们叫他亲爹他们也愿意吧?
只是……这些事他能做吗?
车夫想了想,觉得或许可以另辟蹊径。
“你们说…...”
车夫开始说话了,有戏!
场面瞬间再度变得安静,每个人都在安静地听他说话。
甚至,他们都有点觉得雨声太吵,刺耳。
“你们当中最高也不到上三境,我要是真的失误把你们放跑了,我得找什么借口?我得借口仙人会相信我吗?”
车夫说完就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心道除非有个九境之人与我现在打一场,让我受点伤,不然就是空谈。
车夫一句话,李骁身边有人笑出了声。
李骁瞬间恶狠狠地瞪了发笑的那人一眼。
凡上之人一时大意放跑了低他三四境界的几千人,怎么?
这种事有那么的好笑吗?
正打算义正言辞地发出质问,李骁过了下脑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去你么的吧…”
几千人,都放跑了,那不是扯淡吗?
低了三四境,还都跑了。
这个凡上之人就算是头猪也不可能战绩如此辉煌吧?
除非,这几千人个个是风神盖洛转世。
就在众人觉得车夫的提议可笑,那哥们儿的想法无脑的时候,有两个跟着他们一路的人忍不住了。
“嘭!”
两人在一声音爆声后,如同灵光乍现,出现在了车队的正前方的半空之上。
他们踏空而立,一人执剑掩身,遮面围纱;一人抱着后脑,浑身蓝光四溢,电弧闪烁。
“看在你们这么可怜的份上,帮你们一把吧。”那个人蓝光四溢的人说道。
“看剑!”
话音刚落,一道蓝色剑招,划破黑夜朝车夫斩来。
“来者何人,竟敢劫我西秦人马?”
车夫心里大喜,快速拔剑迎了上去,只求来者能给他一败。
他正想着要是来个人跟自己战一场就好了。
居然老天显灵!
......
这两人,自然是西秦公主和鸠浅这一对美人与狗啦。
话说他们什么时候来到了此处?
那可就很有一会儿了哦。
话要从鸠浅破境之后说起。
鸠浅终究不是一个一下子就能完全冷淡得下来的人。
跟在秦微凉身后,他较以往时候安静了许多许多,多到了让秦微凉局促不安的地步。
甚至于两人间的气氛,因为他不说话而变得凝重了起来,使得他和秦微凉之间没有了说话的契机。
然而,在看了好几天秦微凉几次含怒不发的欲言又止之后,鸠浅的心软了。
于是,他挤了挤自己的脸,重新绽开了微笑。
笑容再怎么假,也比冷漠要用。
“微凉,你为什么不开心啊?”鸠浅特意将脸凑到她的眼前对她咧嘴一笑。
见到鸠浅好似终于恢复了正常,秦微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涌上一抹窃喜。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见到鸠浅变成以前的那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时会这样开心,心头的五味杂陈散了大半儿。
两人间因为鸠浅的假意笑容一下子好似恢复到了原来融洽的时候,自由而舒适。
秦微凉也顺势将往哪里去的决策权交给了鸠浅。
鸠浅其实已经不在意这个事情了,不过既然让他带路,他还是愿意的。
毕竟这一路上还有一点他没有搞得完全清楚的事情发生,那就是:秦冬带那么多人干嘛?
鸠浅和秦微凉已经连续在好几座大城中见到过他们一行人了。
他们就像是追在鸠浅两人的屁股后头执行任务一般,条理有序。
不得不说,鸠浅是一个聪明的人。
他简单思索一下这几天他和秦微凉两人行走的路径便猜到了一点端倪。
他们是按照由西到东的顺序走的,几乎是每逢一城便一停。
这么说,其实秦冬他们的计划也是按照顺序一城一城的完成。
会是什么任务呢?
鸠浅对此非常有兴趣。
鸠浅带着秦微凉提起来到了最东边的城市也就是,扶玉城。
扶玉城,西秦与南齐交界之地,是西秦为数不多年年都有降水的地方。
这里有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之上有许多只西秦特有的温和妖兽在缓慢食草。
这些妖兽个头很大,脚很多,背很宽,名为千足兽。
千足兽很温顺,鸠浅很喜欢。
按照秦冬等人移动的速度,一般来说,他们走到这里需要两个月。
于是,鸠浅带着秦微凉安顿了下来。
两个月,两人生活得很平静。
平静得使得他们的生活除了切磋一下剑术之外,然后就是枯燥无味的修炼。
鸠浅已经破境成为一名有气息有实力的真九境强者了,一破境就给鸠浅一种可以立马冲击十境的感觉,不太需要修炼。
不过,秦微凉距离真九境还差一点点,最后的那一点点。
于是,鸠浅专心磨练秦微凉的道法,然后完善她的战斗技巧。
在两个月的尾巴时,秦微凉顺利地迎来了天劫。
天劫平安度过,秦微凉成功跨入了真九境。
当时,她喜悦无比,激动得拥抱了鸠浅一下。
很短暂的一下,秦微凉的手几乎就是一触即放。
但是,鸠浅还是当场就觉得自己要被抱死了。
各种惊与喜,鸠浅无以言表。
鸠浅知道,这就是他最喜欢也最想得到的东西。
简简单单的,比什么主动脱光送上来的身子之类的报答好多了。
后来的日子里,鸠浅的心好似又回到了往昔时的欢脱。
紧接着,三天后,秦冬等人就来到了扶玉城,如期而至。
秦冬等人一来还是驱逐那些上三境的人,命令和先前的一模一样。
或许是发现了秦微凉和鸠浅两人又出现在了他们的任务视野之中,秦冬深深地看了鸠浅一眼,表情中有一丝埋怨。
似乎在怪鸠浅,为什么要带秦微凉来这里~
鸠浅懂这个眼神,极为识趣儿地带着秦微凉离开了。
这一次的离开,是鸠浅做主。
他有点小心思,于是走得慢了些。
慢就能发现端倪。
果不其然。
第五百二十六章 司马昭之心
鸠浅慧眼如炬,神识灵敏,察觉到了身后有大阵运转的痕迹。
于是,他们在佯装离开后杀了个回马枪。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走后,扶玉城的大阵触发,凭空转移走了将近一整座城池的人。
顺着大阵运转的痕迹和前些日子空城的规律,鸠浅得出了最终传送地点的城池,小西都。
小西都,是秦王府的所在地,高级战力分布最为密集,极其适合防守兽潮侵袭或者进行转移传送。
小西都同时也是秦微凉的家。
在鸠浅说出他的猜测时,秦微凉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鸠浅能看出来,她显然对小西都有几分留恋。
于是,鸠浅善解人意地提出他要来小西都来看看。
秦微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人就来到了小西都。
后来,西秦军队中,自上而下地强行逼迫士兵卸甲。
这可是大事,规模之大已经到了扰民的地步了,自然也瞒不过鸠浅和秦微凉这两位真九境真神。
在某一个恍惚的时刻,整个小西都亮了一下。
然后,所有的人除了秦家本家的一些家眷外,小西都所有的外来聚集之人全部消失不见。
当然,还要除了这一群被踢出队伍的可怜虫士兵们。
所以,鸠浅一番思索之后,开始进行严密的分析,得出结论。
“我估计啊,他们肯定也得去生财城,只不过是走得慢一些罢了,我们跟上他们,不就知道地点啦?”
“微凉,你想啊,我这样分析是有根据的。”鸠浅开始头头是道。
“你看,既然你爹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可能无法安心地将毕生精力全用在战斗上才让他们卸甲的,那么是不是代表你爹只是不想他们参加战斗?”
秦微凉微微思考,不可置否。
“既然如此,那他们最后和西秦人民混在一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需要多做分析了。”
“毕竟就算他们是被踢了,身份再怎么退化,他们也是西秦的民子。”
“你爹性情这么好,他是肯定不会抛弃他们的,对不对?”
鸠浅连分析带问,将西秦境内发生的怪事儿串联了一下,除了还没搞清楚为何要将秦家本家之人留到最后外,几近真相。
回应鸠浅的是秦微凉一个美得令人心跳骤停的微笑,和一个提神醒脑的香喷喷的大耳光。
鸠浅委屈地捂着脸,觉得有些懵逼。
对我笑,然后打我?
为什么呀?
微笑表示对我正确推理的肯定,这好理解,但是耳光呢?
难道,打是亲,骂是爱?
鸠浅疑惑不已,骤然想起洛水河畔李青月对他的教导,但又恍然之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靠谱。
可怜的鸠浅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挨打,秦微凉也没有任何解释,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秦微凉的屁股后头吃灰。
他一路上盯着前方的美人儿,盘算着将来把她追到手之后怎么好好质问她。
但是,鸠浅这些心里话呀,不足为外人道也。
在简单的见了一次秦微凉的母后之后,鸠浅和秦微凉就这样,跟了这队人马一路。
走了几百里了,那个车夫都没发现他们。
鸠浅大感车夫呆得要死又菜的要命,无聊透顶。
后来,一路上他跟秦微凉搭话也得不到回答。
于是,鸠浅听着夜雨中的牢骚-声,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忍不住出手了。
那个车夫实力之弱,出乎鸠浅的意料。
一招之后,他便没有再战之力。
鸠浅看着气息骤然膨胀的车夫,感觉他要自爆。
这时,秦微凉从天而降。
她此刻连面纱都没有戴,露出的是她国色天香的真容。
队伍中的很多人都认识她,顿时心跳骤停之后激动得发出欢呼。
对于西秦王的这个天才女儿,车夫修为上进之后,自然也不会陌生,收回了舍身自爆的念头。
这个男子与公主一道而来,自然不会是敌人。
“快速送他们去小舟山,之后何去何从,便由他们去吧!”
秦微凉淡淡地下达了命令后,带着鸠浅消失不见。
“是。”
简单调息,车夫开始驱赶千足车继续赶路。
他吃了败仗,心情却是大好,手中驱赶千足兽的鞭子扬起的更高了些。
......
踏入真九境之后,鸠浅的速度较之人仙境时快了很多,飞行速度都已经比得上化身为凤凰时的速度。
空间遁法的距离限制也消失不见,较之以前远了十倍。
鸠浅和秦微凉先走一步,期间鸠浅带着她匀速前进。
两人达到生财城附近时,只花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这时,一道细小的空间撕裂声响起,两个人出现在了两人身前。
很显然,他们的气息没有逃过驻守此处的西秦仙人们昼夜不停的排查。
“拜见父王!”
秦微凉立马单膝跪地,跪拜来者。
来者两人,秦画和秦冬。
鸠浅看见两人,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其实,鸠浅是想对着秦画埋怨秦微凉一通的。
但是,秦微凉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鸠浅想想还是算了。
秦画对于秦微凉的拜见视而不见,看向鸠浅。
“带我女儿游山玩水也能来到这里?”秦画明显语气中颇有埋怨。
这里,清城战书已经下达了三个月,城中此时因为外来之人增多而人满为患,必定会有大战。
距离纸条上的屠城日期,只剩最后十天。
这可不是什么游玩的好地方。
鸠浅顿时尴尬,心说这去哪儿我说了又不算。
“父亲不用怪罪于他,是我想要来到此处的。”秦微凉不想听到鸠浅编谎话来为她辩解,直接接过话头。
秦画眉头一挑,不得不说,自己的女儿很喜欢打断别人说话。
虽说,这也是帮这孩子说话!
刚才,秦画发现鸠浅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话没出口她就先说了。
秦画依旧对秦微凉视若罔闻,继续对鸠浅说道:“带她离开这里。”
秦画的语气很决然,表明这不是商量,更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秦画的意思,鸠浅听出来了。
虽然语气听起来怪不舒服的,但是这种做法正和他意。
说完,秦画带着秦冬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去往生财城的路,没了挡道之人,再次畅通了。
秦微凉确定父亲已经离去,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微凉,我们还是去个离这里远一点的地方待着吧?”鸠浅知道秦微凉此时肯定心情不太好,建议道。
“为什么父王宁可跟你说话都不肯搭理我?”秦微凉问道。
“额…”鸠浅尴尬一笑,心说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
“我只是想为西秦出一分力,我先前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炼丹也炼好了。现在我也跻身了真九境,即使在大战之中我也有一战之力,自保更是轻而易举。”秦微凉仍然觉得她在这场大战之中能够有所作为。
“哎,微凉,你听你父亲的话就好了,免得到时候打起来了让你爹分心。”鸠浅劝道。
如今这个局面,鸠浅觉得肯定会有一战的。
鸠浅将神识随意的朝生财城中探了一探,里面强大无比的气息就有不少。
西秦攻城还没有开始,但是消息却已经酝酿了两百多天,如今差不多三百天。
此时还留在城中不肯离去的人,显然都是特意留下来,打定主意要进行武力抵抗的人。
“我可以从旁掠阵。”秦微凉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若是我仍是凡上境界,爹爹不愿我身处险境,那是因为我弱,我认了,但是我此刻分明已经达到了真九境...…”
为何刚才还是不看我一眼?
秦微凉很痛苦,后半截话堵在喉头,吐不出来,转而对鸠浅解释了别的事情:
“鸠浅,西秦阵营之中真九境的强者,并不算多。”
听着秦微凉低沉的声音,鸠浅点了点头。
“我也搞不懂,但是,你爹不让你参与我也没办法呀!”鸠浅摊摊手,“我觉得你就算参战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的。”
真九境,已经比凡上境界的修士强大太多了。
而且,鸠浅刚不就还手把手,身贴身地教会了她空间遁法和神行。
身负两种保命手段,时空类各一种,最起码生命还是很有保障的。
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呗…...
“你帮我?”秦微凉向鸠浅投来希翼的目光。
秦微凉感觉自己的话已经没有用了,但是鸠浅的话或许有用。
虽然,秦微凉潜意识里觉得她已经亏欠鸠浅很多了。
不过,如果只有依靠他才能达到目的的话…她也不介意再多欠一点。
秦微凉心想着自己身体都愿意给他了,再欠一点儿也没什么。
至于他不要,这可不能怪她。
就刚才父亲的反应,秦微凉估计她现在就算是跑到小舟山,也还是会吃闭门羹。
鸠浅深得父亲和母亲的青睐,说不定他的话父亲会加以重视呢?
“怎么帮?”鸠浅问道,心说你有主意啦?
“你去帮我求求我父王!”秦微凉下意识说道。
“额…”鸠浅顿时尴尬,老脸一红,变得为难了起来。
他还以为秦微凉有什么好主意呢,搞半天就是让他去求啊……
看到鸠浅迟疑,半天没有肯定的答复。
秦微凉顿时急迫,以为鸠浅不肯帮她,快速跪下:“只要你帮我,事成之后,我愿嫁你为妻。”
鸠浅一愣,震惊无比。
“其实…”鸠浅标志性地嘿嘿一笑,然后将姬水柔的偷偷和他的约定告诉了秦微凉。
“你有没有发觉这两者之间矛盾了?”
鸠浅很无奈地摊了摊手,秦微凉听罢脸色瞬间大红,然后羞恼无比的将眉头都挤在了一起。
母后怎么能够这样呢?
“你娘亲昨天还偷偷地告诉我,说只要我能将你带离战场,事成之后等到人间平静了下来就把你嫁给我。此时,你现在又说让我求情,让你加入战场,事成之后嫁给我…你们到底谁说了算啊?”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母女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拜托我帮忙给的好处都是一样的。
“我的婚姻大事,自然是我说了算。”秦微凉压下内心的不平静,她今日之前是万万没想到母亲已经提前就将她给卖了。
母后行事光明磊落,怎么会在背后与人做出这种令人不堪入目的交易呢?
秦微凉心中是又疑又羞!
鸠浅斜了秦微凉一眼:“你上次可是说儿女私情,身不由己,到底哪句是真的?”
现在又说你能做主,改口得如此之快,敢情不会都是骗我的吧?
鸠浅突然表示很是怀疑。
其实,鸠浅如果不是不想事后他和姬水柔的约定在秦微凉面前败露,刚才秦微凉提的条件大可以爽快答应。
世间事,要么是做要么是不做,哪儿还有中间的情况啊?
一旦答应下来,虽说有些占秦微凉的便宜,但是结果来看都一个样儿!
要么是秦微凉他妈将她嫁给他,要么是秦微凉自动嫁给他,正反美人儿都娶到手了!
他是大不了就去帮她求一求情的,当着未来岳父的面儿哭上两句也不丢人。
鸠浅只需要随便到西秦营帐中坐一会儿,然后再出来,秦微凉哪知道他求没求?
但是,总归来说这样昧着良心占便宜还是有些不太厚道。
所以鸠浅干脆坦白。
秦微凉一下子陷入了思索。
其实,她知道她肯定是身不由己的。
毕竟,若是她敢于反抗父母的命令的话,直接到时候参战即可,肯本不需要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的。
说到底骨子里,她还是一个听父母话的乖女儿。
至于刚才对鸠浅说他自己说了算,其实只是为了让鸠浅帮她。
这些简单的女儿心思,鸠浅经过这些年的领悟,还是察觉到了一些。
“这样吧,我帮你去试试,但是我无法保证一定有效果。毕竟你知道,我也决定不了你爹娘的想法。”鸠浅善解人意地说道。
秦画和姬水柔在让秦微凉避战的这件事情上,意见是一致的。
这个时候,其实鸠浅是想拍拍秦微凉的肩膀的,但是前段时间的经历太过于刻骨,手伸到了一半儿,鸠浅缩了回来。
“好!”秦微凉喜出望外,“快去,再过不久西秦就要大军清城了。”
秦微凉急不可耐,激动而又焦急,迫切想要知道结果,催促鸠浅立即动身。
“你呆在此地不要动,我很快就回来。”
鸠浅对着秦微凉挥了挥手,说完便神行而去。
第五百二十七章 后果自负,人各有命
实力已达真九境的鸠浅,身法速度已经是快速闪电,瞬息之间便来到了小舟山。
鸠浅刚来到小舟山时,不知道安全范围的距离,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道火柱。
下意识地后撤,施展出空间遁法,鸠浅才算是堪堪躲避。
随后一道身影出现在鸠浅身前,来自各方暗中强者的攻势算是陡然一熄。
鸠浅松了一口气,因为站在他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微凉的父亲,西秦王秦画。
暗中警惕之人在秦画现身之后便稍稍远去。
“你跑过来干什么?微凉呢?”秦画先声夺人。
鸠浅挑了下眉,心说你还是知道关心你女儿啊,刚才她说话你理都不理的。
“我过来跑个腿儿,她有话让我带给你。”鸠浅说道。
“说,说了赶紧离开。”秦画不想生财城中的人反应过来,将鸠浅一并列入西秦势力当中。
这样,会使得他支开秦微凉的计划失去意义,从而连累到他的女儿。
“她想参战。”鸠浅试探着说道。
鸠浅有种感觉,秦画此时很不想在这里看见他。
秦画的神识一直处在散开警惕状态,好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对了,二十里外,生财城!
鸠浅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不死之火覆盖全身。
秦画正在警惕生财城那边的动静,此时他突然发现神识中的鸠浅消失了。
转头一看,鸠浅还站在他的眼前,心里不由得颇有些惊异。
“你能够隐匿气息?”秦画下意识地问道,眼睛微眯。
鸠浅尴尬笑笑,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只不过是披了一层火,然后将修为挪入了雷跳之中,至高生物气息覆盖与御物术罢了。
“行吗?”鸠浅想到了正事儿,睁着大眼睛祈求地看着秦画。
秦画顿时眉头一皱,这个眼神,他看见过,上次鸠浅跟自己讨要造化玄元丹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这次他又想要什么?
“什么行不行?”秦画下意识地掂量了一番口袋中的丹药数量。
他先前在意生财城处的动静去了,鸠浅的话忽略了一会儿。
“我说,你的女儿想要参战,行不行?”鸠浅又问了一遍。
“不行!”秦画斩钉截铁,“你忘了我交代过你什么啦?现在怎么过来跟我说这个?”
鸠浅翻了个白眼,反正他也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不行拉倒,我走了。”
鸠浅正欲离去,秦画叫住了他。
“等一下。”
“怎么啦?你答应了?”鸠浅回头问道。
不会真答应了吧?
这么好说话么?
鸠浅觉得不太可能。
“当然不是,我就想问问你怎么做到站在我的面前却让我察觉不到你的生物气息的。”秦画问道。
秦画目前的修为还是远在鸠浅之上的,毕竟他跻身真九境已经多年。
而且这段时间里,他的修为还呈一日千里的速度飞跃。
他觉得,鸠浅刚刚破境不久,或许连真九境修士的招牌手段吐纳都不够熟练。
这种情况之下,发生这种相见却不相察的情况是很罕见的。
秦画费解得很。
“御物术的第四阶段,剑自生灵。”鸠浅直言不讳,说着扬了扬自己手指上的蓝色戒指。
“御物术能这样做?”秦画感到不可思议,什么时候御物术能够做到隐匿修为了?
这时,秦画脑海中突然闪过秦豪经常对他说过的话语:凡一种道法修炼尽头,必定超脱其原本的模样。
不对!
御物术,肯定还有别样的理解。
于是,秦画快速地将神魂朝鸠浅指上的戒指探去,神魂刚一触及雷跳,便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鸠浅的气息!
秦画恍然大悟,震惊无比。
他明白了,这不是隐藏气息,只是换个地方储存了而已,就和那青莲剑仙樽空一样。
“你见过樽空?”秦画问道。
鸠浅见他恍然大悟,想他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此时秦画说出樽空,鸠浅更是深信不疑。
鸠浅点点头,算是承认。
就在这时,天边六道强大气息快速接近。
秦画收回口中的话语,看向了鸠浅身后。
一息不到的功夫,鸠浅身后的出现了六个人。
“吓我一跳,差点以为你死在小舟山了。”李青月用力地拍了拍鸠浅的胳膊,另外一支手抚动着自己白色的长须。
鸠浅的气息瞬间消失,在长歌当欢人眼中就像是死了一样,太吓人了。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鸠浅看到长歌当欢时虽说很惊喜,但是…这个时候身在生财城不就意味着要和西秦作对?
这个时候,鸠浅以为长歌当欢会置身事外的。
鸠浅不信长歌当欢的众人不知道西秦仙人来了七十位。
七十位,什么概念?
那可能比三洲所有的仙人数量加起来还要多,长歌当欢加上他才七个人,硬拼的话肯定是有所不敌的啊。
鸠浅小脸上的紧张没有丝毫掩饰,曹一折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心中一暖。
“没事,我们都是守规矩的人,不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的。”李青月安慰性地摸了下鸠浅的脑袋。
上次见鸠浅,还是在不知客栈谈论丹方的事情。
这一晃,又是几个月的光阴过去了。
曹一折觉得,这鸠浅还是曾经的那个孩子,一点儿没变。
“规矩是十日后的正午之前,离开生财城。”秦画说道。
他怕这几个人到时候说自己记错了,然后跟西秦扯皮。
“我们知道。”姜丝丝一下子从曹一折身后跳出来说道,说完快速跳了回去。
不用你强调!姜丝丝心想。
“离开吧!”秦画对长歌当欢的印象极差,不想与他们多说废话,拂袖离去。
此时,重新面对鸠浅等人的就是一众凶神恶煞的西秦战士,全部都是凡上九境的修为。
其中真九境真神的数量有些令鸠浅惊讶。
这是逐客令!
长歌当欢众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摇了摇头。
“走吧,好久不见,聚聚!”李青月抓住鸠浅就像将他带离此处。
不料鸠浅挣脱了他。
还有人在原地等候呢,他怎么能一走了之?
鸠浅快速说道:“你们人在哪,给我个位置。秦微凉还在一个地方等我,我得把她带过来。”
长歌当欢众人微微一愣,瞬间恢复平静。
鸠浅说的是得把她带过来,而不是想把她带过来。
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情了。
“好吧,待会儿你到生财城东边来,走近了自然知道我们在哪里。”
李青月对着鸠浅说,说完带着众人快速离去。
鸠浅快速地回到原处,秦微凉正在原地一边勾着手指头,一边来回踱步。
见到鸠浅归来,秦微凉快速迎了上去:“怎么样,爹爹答应了吗?”
“当然没答应,你知道明天你们西秦将来要干什么吗?”鸠浅觉得秦微凉不太清醒,惊讶地看着她。
还别说,消息闭塞的秦微凉还真不知道具体细节。
几个月之前,西秦的各位将军就不在她的面前提及此事了,只说是西秦大计。
她因为有父命在身,也不好意思多做询问。
秦微凉目前知道的就是,西秦要做一件大事,很大很大的事情。
可能是偷天换日般的大事,除了屠城移民之外具体还有什么,秦微凉并不清楚。
甚至,她还不知道三个月前,生财城这块土地上还曾经下了一场他西秦人造的纸条雨。
那段时间,她一直身在西秦,守着刺玫,不敢挪步。
“父王要干什么?”秦微凉问道。
秦微凉跟随死士覆灭皇族十方的时候,对于西秦的打算有所涉猎,隐隐猜得到。
虽然之后,她因为被查出来对雷家手下留情而被剥夺了外出任务的资格。
鸠浅看着秦微凉,突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自己的父亲要做什么都瞒着她。
“要做很坏很坏的事情。”鸠浅一脸认真,严肃无比地告诉秦微凉,“灭国!”
秦微凉启唇,蹙眉,瞳孔瞬间收缩。
“不可能!父王这般深爱他的子民,他不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秦微凉下意识的反驳,但是话说到了后头,声音都自动变小了。
鸠浅看着秦微凉的失神,心说,看来你连自己都骗不了啊。
“跟我来吧。”鸠浅拉住秦微凉。
“去哪里?我不离开此处!”秦微凉下意识以为鸠浅要带她远离战场,于是挣脱了鸠浅的束缚。
鸠浅无奈地摊摊手:“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长篙人吗?走,去生财城,长歌当欢在东城处等我。”
说着,鸠浅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跟来,直接慢悠悠地朝生财城的方向飞去。
鸠浅知道,她一定会跟来。
毕竟,她已经无可选择了呀!
如果不跟着鸠浅,她一个人在这生财城附近转悠。
一旦被秦画发现了,秦画肯定会派一个人将她监视起来,然后软禁起来。
所以,鸠浅丝毫不慌,闷头赶路。
一会儿后,果不其然,秦微凉乖乖地跟了上来。
鸠浅来到城东,神识稍稍扩散,便发现了长歌当欢众人的踪迹。
他们好像是寻到了一间空客栈,皆在客栈中顶楼。
鸠浅神识一扫,四处无人。
不止客栈,客栈附近百丈的范围中此时都只有他们六个人。
鸠浅带着秦微凉一进到客栈里头,就吸引了众人微微惊羡的目光。
“哇,好漂亮!”姜丝丝更是像一个花痴女子一样,故意捧着脸惊呼道。
顿时闹得秦微凉是小脸一红。
讨厌~这么当众夸人家…...秦微凉心里有些掩饰不住的欢喜。
鸠浅则是得意一笑,一屁股就坐到了其中一张桌子上。
此时,客栈顶楼所有的窗门大开。
长歌当欢六人,随意落座,基本上占满了整个客栈顶楼。
茶几别具一格,独自寻了个靠窗的位置,独自望着窗外不知所思。
拖沓道人和华多则是相聚一桌,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拿起桌上的大鱼大肉就开始大快朵颐。
另外一桌就是左摇右摆两人,他们对视而坐,桌上一壶清茶两个茶杯。
而在曹一折身边的那张桌子旁,姜丝丝正在捧着自己的脸看着来者笑得灿烂。
鸠浅看了华对身前的一盘鸡腿一眼,伸手拿过了一个放进嘴里,然后一个华丽转身坐在了左摇右摆的这张桌边。
至于秦微凉,见面就被姜丝丝拉到了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比如说,妹妹你怎么这么好看呀,平时是怎么保养的…….
“怎么这附近就只有你们几个人啊?其他人呢?”鸠浅一边吃一边问,嘟嘟囔囔。
“聪明人,都跑了。”说着李青月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鸠浅。
“这是西秦专门托人交给我们的。”曹一折望着窗外,轻声说道。
纸条上:“离开是非之地,违者后果自负!”
鸠浅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将之火焚殆尽。
曹一折瞥了秦微凉一眼,打趣道:“城中这种纸条最少有数百万条,你烧得完吗?”
还怕她看见啊?
迟早看得见,明天好戏就开始了。
鸠浅尴尬一笑,内心一颤,几百万条?
那看来西秦是铁了心无差别的玩儿真的了。
其实不算是,这种纸条只有那些宗门中有真九境的宗派受到了,其他人没有资格。
“此时,城中还有多少人?”鸠浅随口问道。
“一亿左右吧。”李青月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不是都走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鸠浅大惊失色,顿时觉得嘴里的鸡腿不好吃了。
“这还是已经走了两成了,不走更多。”曹一折微微一笑。
“你们这个时候还在这里,不会是要淌这趟浑水吧?”鸠浅此时有些担心。
“怎么,你要因为你的小情人儿而对西秦鼎力相助吗?”姜丝丝一边摸着秦微凉滑-嫩无比的手,一边打趣道。
一句小情人儿,秦微凉的脸更红了。
她嘴张开了一下,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说实话,秦微凉还是有些害怕的。
曾经她在跻身真九境时还得意无比,以为她能与长歌当欢之中众人一战,不料鸠浅直接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此时,再次面对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她还是心中发怵的。
毕竟,第一次见面,长歌当欢便给她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象。
若不是秦微凉之后搞明白了也算是他们放了她一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报仇。
鸠浅听到姜丝丝的话眉头锁在一起,说道:“我认真的,你们能不插手就不要插手吧。”
曹一折看了眼茶几然后看了眼李青月,摇了摇头,说道:“总有人是会动手的呀,小家伙你说了又不算。”
鸠浅知道曹一折说的是谁,顿时攀上曹一折的胳膊,撒娇道:“酷大叔,我知道我们这几个人里,你最有威信了,你劝劝茶几和色大叔吧。”
鸠浅很清楚,若是此地或许有会留下与西秦一战的人,那一定是皇室宗亲的李青月和出身齐一门的茶几。
在北海的那段日子,鸠浅可算把他们的底细摸清了。
曹一折苦涩一笑,心说我连自己都不一定说服得了,又怎么劝得了他们?
“小子,我都未必会袖手旁观!”曹一折轻笑道。
鸠浅顿时苦涩无比,换了个人,勾上李青月的肩膀,说道:“这样如何,色大叔,我答应陪你再去逛几次青楼看大白腿,你们明天早早地离开此地好不好?”
青楼?
看大白腿?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朝李青月看来。
你这又什么时候跟鸠浅灌输了如此龌龊,肮脏的下流思想?
感受到众人目光的灵魂拷问,李青月老脸咻的一红,顿时摆手澄清:“鸠浅,你可不能败坏我的声誉,我李青月什么时候带你进过青楼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李青月心说我可不承认我约过你去干这么下流的事情。
李青月估计避重就轻,态度已明。
鸠浅焉了下来,悠悠地走到了茶几跟前。
此时茶几又重新回过了头,看向天边,忧心忡忡。
鸠浅张了张嘴,想说但是没说。
认识茶几不算久,但是鸠浅觉得他是最难以被外人感动的人,于是想了想干脆放弃了劝说。
“你们这个样子,我这个长篙人当得好难过呀。”
众人闻声轻轻一笑,华多插嘴道:“阿弥陀佛,贫僧等人不用劳烦长篙人操心。”
“贫道也是。”拖沓道人也随声附和。
鸠浅翻了个白眼,但是有人就要我操心啊……
突然,鸠浅发现姜丝丝还没有表态。
“丝丝姐姐,你不会也要多管闲事吧?”鸠浅苦着脸问道。
姜丝丝噘了噘嘴,看向曹一折:“我与大人共进退,大人管闲事,我就管闲事。”
鸠浅看向曹一折,曹一折郑重承诺:“明天我观战,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鸠浅叹了一口气。
在座的几位,鸠浅最担心的就是茶几。
因为不管怎么说,李青月和曹一折等人都是真九境强者,唯有茶几不肯破境,迟迟停留在凡上境界,不愿更上一层楼。
这其实令得鸠浅很诧异,他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先提升修为再另做打算。
本是意图长生之人却不肯往长生上面走,这太荒谬了。
“好烦,秦微凉,你过段时间出不出手?”鸠浅突然想到她自打进了屋就没有吱过声儿,于是问向她。
其实,鸠浅知道秦微凉的打算,他只是想看看此时两位大叔的反应。
如果他们真有杀意,鸠浅相信此时他还能拦住。
不然到了那一天,已经打起来了鸠浅就不好再做阻拦了。
到时候,一般来说秦微凉肯定是比左摇右摆要弱,甚至上比长歌当欢中所有人都要弱。
他若是因为护住秦微凉而出手,最后导致两位大叔犹豫的话,有可能会使两位大叔深陷险境。
鸠浅不愿意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毕竟,总体来说是西秦势强。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鸠浅出手,那就是偏私。
一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方是爱护自己的‘家人’,鸠浅真是不想做出选择。
秦微凉聪慧无比,大概猜出了鸠浅的打算,点了点头。
姜丝丝心里咯噔了一下,立马松开了秦微凉的手,走到了曹一折的身边。
姜丝丝没想那么多,从进门的第一刻起就以为鸠浅带回来的是朋友,直到如今,没想到她还可能是敌人。
长歌当欢除了茶几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之外,其他人都在这时放下了手中的事情。
毕竟,他们曾经围杀过这个绝美的女子,就在人间会刚结束的时候。
华多和拖沓道人保不齐西秦不会报复,打起了提防。
此时,虽然明面上长歌当欢众人对上秦微凉都是碾压。
但是众人都记得,她有一把古怪的绿剑。
那把剑,连曹一折都挣脱不开,只能断手脱身,他们不得不防。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鸠浅感到心烦意乱。
他走向了秦微凉,挡在了她的身前。
......
北墙,逆流光处。
齐方拖着伤体来到了初帝身边。
“还有十天西秦就要围城了。”齐方叹了一口气,遥遥看向云雾,惆怅不已。
“不是还有三十多天吗?”初帝有些疑惑。
“提前了。”齐方说道。
“那生财城中的人都知道吗?他们撤了多少?”初帝问道。
“知道还是知道的。西秦留给生财城的时间很充足,齐一门也鼓动了好几个月。不过...根据齐一门传来的消息,目前生财城中的人只撤了不到两成。其人除开打算反抗西秦的人外,其他人要么不信,要么无处可去,就没有离开。这其中后者居多,不过前者也不在少数。”齐方说道。
初帝闻言闭紧了嘴。
半晌之后,初帝叹了口气。
“人各有命,不信那就没办法,死都不在意,那就算了吧。”
齐方想了想,最后对着初帝拜了拜。
“陛下,人间已经乱了,请恕我齐一门代皇操刀,断臂求生。”齐方想了想,觉得将齐一门大肆杀戮的事情交代一下。
“嗯?什么断臂求生?北墙还没破呢!”初帝有些不解,不明白齐方在说什么。
“南齐前不久陷入了恐慌之中,有人恶意制造混乱,浑水摸鱼。南齐失去了秩序,一片浮乱景象。我齐一门的人杀了很多带头滋事的人,大概有几万人吧。齐一门未经报备,为了快速安定混乱,几乎都是宁可错杀,没有放过。特来禀明陛下。”齐方解释道。
“哦。”初帝明白了,“随便。如果不能杀一儆百,那就杀一万儆百,随便杀,我没意见,甚至觉得你们可以伙同风雪庵一起杀。”初帝打趣道。
“陛下这话......为人皇者不能如此言论,会寒了人心......”齐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觉得自己迂腐极了。
但是,他觉得不对,就是想说。
然而,初帝闻言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李玄宫不能说,我还是可以的。谁不知道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的位子都是杀人杀出来的?我李休还顶天立地,护了墨海人间将近两千年的太平,就算杀一半又如何?哪个敢说我不对啊?我既不是佛祖也不是圣人,我只是区区一个人间帝王。乱民与反贼同罪,我若走得开,我还要诛他们九族。这个时候还惹事,不就是在找死吗?”
求死得死,初帝轻蔑一笑,觉得齐一门还算手软的。
人间帝王......
齐方听见初帝这丝毫不曾掩饰的话语,默默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第五百二十八章 各位辛苦了
“大家不要紧张,那次追杀的事情,她以后都不会追究了。”鸠浅对着众人解释道。
察觉到了鸠浅的为难,秦微凉快速点头:“嗯嗯,我不会记恨各位的。”
秦微凉这话说的有一点看不清当前形势的感觉,不过,还算真心实意。
华多和拖沓道人看到秦微凉的反应,眼神真挚不似作假,松了口气,继续对付桌上的大鱼大肉,犒劳五脏庙。
就在这时,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因为茶几的话,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只见茶几将视线从天边挪回,说道:“鸠浅,如果我说西秦那个术士秦豪,将我们长歌当欢中的人全部都算进这个大局中来了,你信不信?”
众人闻言,瞬间脸色一变,各自放在手中的事情,杀气顿散。
长歌当欢中人没有多少在意的事情,被算计就是他们极其讨厌的一件。
鸠浅大感不妙,下意识拉住了秦微凉的手,打算找个最佳时机,赶紧逃离。
现在气氛已经不对了,鸠浅隐隐觉得长歌当关众人会因为茶几的话暴起动手。
被动算计和主动赴局对于一心逍遥的人来说,个中差别是极其大的。
可以说他们就只在乎这个也不为过。
我可以心甘情愿为了情义而英勇赴死。
但是,我如果知道有人在算计我。
那么对不起,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打乱你的计划。
这就是那些懒得跟世人拼城府的人心中的城府,决然不辜。
如何成为世人心头长久萦绕,永生无法抹去的恐惧?
长歌当欢中的诸位可谓是最懂这个的人。
算计我?
“什么叫算进来了,怎么回事?”曹一折杀气凌冽,客栈二楼温度骤降。
其实,他也早有预感。
西秦不多不少刚好派这么多人来到小舟山,实在是太巧了。
据曹一折所知,四洲能赶到生财城的各方势力的仙人总和也大概是这个数字。
他可不信西秦会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就会挑起战争,除非这个势均力敌是西秦人为创造的。
“我从北墙回来后,想了很久,我发现北边的人并不是走不开。”茶几看向秦微凉,眼神愈发不善。
鸠浅有些紧张,他可是知道茶几的恐怖的。
茶几曾经在北墙,当着初帝的面御使飞剑去杀齐一门中的对他出言不逊的白衣书生,那手动的是完全不带犹豫的。
鸠浅生平最怕的就是这种果断至极之辈,他的出手会让你猝不及防,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多就已经晚了。
“诶诶诶,红哥哥,她是我媳妇儿,你不要伤害她哈。”鸠浅召唤出雷跳护住了秦微凉。
不知为何,茶几的眼神突然让鸠浅觉得他可以杀掉身后的这个女子。
这种感觉太怪异了。
茶几分明还没有达到真九境,可是却......
“茶几,接着说。鸠浅,被算计之人可不只是我们几个,你也有份儿的。”曹一折不着痕迹地神识传音茶几叫他先收去杀心,然后对他说道:如果有必要,她一定会死。
既然曹一折已经开口,茶几便放弃了夺取秦微凉的性命。
“西秦这次必定是打算屠城,但是,肯定不可能是凡上境界的人亲自去做。”茶几说道。
“何以见得?修为越高,下手越快。按照拜神候的情况来说,西秦完全可以对生财城也如法炮制。”曹一折有些生气,他感觉到长歌当欢此时处境极其尴尬。
“如果只是一心要杀,他们就不会拿小舟山当做跳板了。”茶几想了想继续说道:
“你们记不记得,西秦还给了生财城中的人将近三百天时间离开的机会。他们就没有给拜神候机会。”茶几耐心分析。
“这说明西秦的目的是城,不是人。还有呢?你是不是被华多同化了,怎么这么墨迹,说重点。”曹一折此时心情不好,他本来也不是个喜欢听废话的人。
“就是一句话说完,我们长歌当欢即使是全上。西秦也有把握把我们全部拖住,然后趁机完成清空生财城的计划。”
茶几说完,曹一折心里一个咯噔。
他还以为,长歌当欢是这场战争之外的一个额外砝码,加在哪头,哪头就能取得胜利。
“这不对,西秦目前没有胜得了我的人,如果我一意孤行,一个个的追杀西秦的凡上之仙,秦画根本拦不住我的。”
“曹一折曹大人,请问你还记不记得:樽空与王九都还活着?”茶几肃然提醒道。
曹一折脸色骤然一变,鸠浅瞬间想了起来。
“对啊,樽空跟我说过,他选择帮助西秦。”鸠浅大感自己反应迟钝,怎么这么重要的消息他现在才想起来?
身后的秦微凉听见樽空,身体一怔。
她在秦王府中见过这个人,那时候他看起来毫无修为,却敢在她父亲面前指使着飞剑到处乱飞。
此时,结合曹一折的脸色,秦微凉陡然明白,原来樽空就是父亲口中曾经说过的那个可以挑拨天平平衡之人。
“好了,我不想再听过程了,听多了只会显得我们挺蠢的。茶几,直接说我们可以做的事情。”曹一折眼见自己等人被算计之事已经落实,心情差到了极点。
“不要说什么先袖手旁观的傻话,直接说让算计我们的人心痛的办法。”曹一折知道,茶几肯定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不然不会说出来。
那么,长歌当欢需要做的就是,让自以为聪明的布局之人后悔。
“果断地杀,见仙就杀。”
平淡至冷漠地说出这八个字,茶几向前走了一步。
茶几只感觉到识海中的天雷炸响一声后缓缓消散,然后自身的气息疯涨,转瞬之间就突破了真九境的大关。
茶几,一步之后,跨入了真九境。
书生破境,一步登天。
鸠浅心中大赅,这居然是真的!
此时,长歌当欢中的众人,全部都站在了真九境的门槛之上。
鸠浅迅速回身护住秦微凉,对着身后的几位大喊:“不许你们伤害她。”
鸠浅知道,茶几此时显露了杀气,目标就是秦微凉。
他心爱无比的女子,此时绝对不可能是长歌当欢众人的对手。
鸠浅毫不怀疑长歌当欢中的众人的实力,一人动手其他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一旦交战,秦微凉必死无疑。
什么神行什么空间遁法,在长歌当欢众人面前全都无用。
你就是逃出了一步,他们都可以用时光倒流的方式将你强行拉回来。
这还更别说,这些道法鸠浅还都是学自他们之手。
如何对付和破解这些道法,他们更是了如指掌。
鸠浅连带着秦微凉一同逃跑的想法都没有,直接用身体护住了秦微凉。
这时,李青月叹了口气,来到茶几身边摁住了他的肩膀。
鸠浅这傻小子已经是第二次这样为了这个女孩儿义无反顾了。
“我说两句。”李青月淡淡地说道。
茶几翻了个白眼,坐回了远处。
众人也收回了杀意,正襟危坐。
“鸠浅。”李青月叫道。
“色大叔?”听到李青月呼唤他的名字,鸠浅轻轻回头,眼中都是哀求。
“你有把握拦住她么?”李青月看见鸠浅与秦微凉,想起了他一千多年的岁月中前几十年存在过的那个憨傻女子。
她当时的处境,和这个秦微凉此刻多么的相像啊。
若是自己当时也是这般义无反顾的护住她,是不是就不用受到苦苦思念她一千多年的惩罚了?
李青月觉得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鸠浅明白李青月的意思,这是在帮他,在帮他。
于是,鸠浅顿时大喜,立马保证道:“能,我能!你们相信我,她不会对你们出手的,绝对不会。”
听到鸠浅这般笃定,长歌当欢的诸位微微勾起了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就这样吧,她若是出手,人头必落。好自为之。”曹一折明白李青月内心的痛苦,出声替他一锤定音。
相伴一千多年,李青月早已将自己的所有故事和情感都融在了曲子里。
曹一折作为听懂了李青月琴声的人,自然明白李青月为何违逆众人的想法。
触景生情罢了。
其实,曹一折有一件事想岔了。
那就是李青月这些想法不止是他明白,长歌当欢中其他的几人也都明白。
除了鸠浅这个没有几分阅历的小破孩儿。
李青月摆摆手,示意鸠浅带着秦微凉赶快离开。
鸠浅感激地冲他点点头,拉着秦微凉快速离去。
此时,客栈顶楼,又只剩下长歌当欢的六人。
确认鸠浅已经远去,众人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一散。
“好了,各位辛苦了。”李青月笑了笑,对着几位点了点头。
众人恢复了笑意,变得和以前一样轻松和欢快。
什么算计不算计的事情,长歌当欢这些慧眼识炬之人又岂会真的在乎?
他们早就想通了,茶几也不是现在才搞清楚这件事的。
鸠浅走进这间客栈,为他设立的局就开始了。
“明天你非去不可?”曹一折望着茶几,茶几此时面带微笑。
“老家伙苦苦哀求城中人离开,我放不下他。”茶几笑了笑,抹去了嘴唇的血红。
茶几依旧看着窗外。
他知道,在无数个街道那边,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老书生正在孤苦一人,对着不肯离开城池的愚众们发出一次又一次的哀求。
哀求他们离开生财城。
见到茶几心意已决,曹一折不会再劝。
他看向了华多和拖沓道人,此时他们已经停下了胡吃海塞,正襟静坐。
“二位呢?”
据曹一折所知,华多的师父,人间善佛的普善大师,此次有事去了别处,暂时还没赶到生财城。
十天后便是大战开启之时,今晚未到,那多半就是不会来了。
华多慈眉善目,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曹一折眉头一跳,预感不妙。
华多这么多年,眨眼的次数很少,今天…此时…哎!
“大善无为,你教过鸠浅的,难道要明知故犯吗?”曹一折劝道。
“长歌左摇,欢当右摆,若无知音,如何寻欢?所谓大善无为,不代表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良师益友离去。”华多这样话多,众人有些感动。
李青月看向他,说道:“你活下去,能做事情更多!”
“和尚早已破戒,心中没有苍生了。”华多知道李青月的意思,悠悠说道。
他自从离开了风雪庵,就没想过再次与之为伍。
话已至此,无须多言。
不等左摇右摆开口,拖沓道人抬起眼皮,说道:“自从朝晖山被灭后,贫道只不后悔一件事。”
众人闻声望去。
“那就是贫道心甘情愿地上了长歌当欢这艘贼船。如今眼看船要沉了,贫道不答应。”
不答应!
拖沓道人说的斩钉截铁。
众人飒然一笑。
没有人去问姜丝丝,因为她已经壮着胆子,轻轻走到曹一折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腰。
她的态度,不言而喻。
这个时候,众人看向了曹一折和李青月。
他们也是可以袖手旁观的。
曹一折随手将姜丝丝抱在怀里,坐于凳上,端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然后说道:“知己难寻。”
李青月听到曹一折这句话,快速眨了眨眼,偏过了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青月从咫尺物中拿出了一扇梧桐木琴,放于桌上。
客栈桌子的高度不适,于是曹一折手指轻摆,桌子矮了一截。
很快,这间附近无人的客栈里传出了琴声。
几息之后,箫声也起,随着琴声的节奏和拍子此起彼伏,交相辉映。
曲终人散终有时。
当众人发觉琴声已歇时,茶几已经不见踪影。
距离生财城的东门莫约三里的地方,茶几静静站在一处荒弃的小破屋外,依靠一面薄薄的木板门而立。
屋里,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与疯狂的嘶吼。
“留给我一丝清明...…”
茶几听着屋里传出来的老迈恳求之声,面无表情,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这个夜里,整个世界都悄然发生着变化。
有人将灵魂交给恶鬼,换丝清明。
有人将心神浸于音色,不愿清醒。
还有人将眼睛贴在女人的脸上,目不转睛。
鸠浅就是最后者。
东方世家。
秦微凉的小屋中。
秦微凉在床上盘膝而坐。
鸠浅正坐在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敢跑。”
秦微凉感受鸠浅呆滞在她脸上的目光,已经几个时辰。
她真的难以理解,什么样的容貌需要如此聚精会神的紧盯?
自己有那么美吗?
鸠浅听到秦微凉的提问,摇了下头,继续看着她。
秦微凉很难受,感觉自己就像被脱光了衣服,正在遭受鸠浅目光肆无忌惮地抚摸。
都让她无法集中精神了。
鸠浅不知道他已经被长歌当欢的众人联手换了出来。
他只是单纯地不希望看到秦微凉轻举妄动,所以呆呆地看了她一晚上。
其实,一晚上是不够的。
距离西秦进城,还有十天。
但是,十天也得一天天的过啊。
鸠浅对着秦微凉说道:“你死了我心里会很疼的,所以我再怎么注意,也是值得的。”
秦微凉一笑之后闭上了眼,任由心脏乱跳,打定心思不再和鸠浅说话。
......
屋外,院外。
两个女子倚在墙边,一个女子噘着嘴巴泪流满面,一个歪着头看着她泪流满面。
她们本来是想过来送好吃的给她们的公子的,谁知她们的公子正在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泪流满脸的女子觉得心窝子好痛,提着小饭篓的手不停地微微颤抖,有一下没一下地嗦鼻子。
相比于直接忍不住哭了出来的女子,她身边的那一位倒是想得开一些。
她摸了摸身边人的背,安慰道:“姐姐,公子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对待她了,不要难过啦......”
哽咽的姐姐第一次很直白地问道:“你说我们真的能和他在一起吗?西秦马上就要和皇室开战了,他现在这样,都不算是中立的了......”
姐姐一句话,使得妹妹想入了沉默当中。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而就在前几天,皇室那边的人已经跟她们联系过了,希望她们能够参战......
第五百二十九章 人流人散
大战还有十天便会展开。
如果也算上今天的话。
人间届时必将会变成地狱。
对于城中的人而言,这意味着他们还可以选择生。
但是对于很多人而言,他们却是毫无选择。
墨海天下八大宗,风雪庵,长歌当欢,齐一门,秦枢,阴阳道,拜神候,言公卿,遗孤。
其中长歌当欢已经确定好了在生财城中等日子。
风雪庵,齐一门与皇室共进退,抵御秦枢的铁蹄。
其他势力的态度暂且不明朗,好似不急。
城主府。
刘亚子独坐高位,议事大厅中两边坐着许多神色肃穆的帮手
一边风雪庵为首的和尚和书生,另外一边是皇室势力的十方十二监。
其中有一个很年轻的年轻人,大概只有二十余岁,年纪轻轻修为已经达到了人仙境小成,未来可期。
他是司正,这一代的逍遥监监司,师从公子云栖。
刘亚子一身伤势早已复原,此时他有些沉默。
他已经能够预见后人会如何在史书上写他了,面如死灰,觉得自己愧对列祖列宗。
“各位决定一下去留吧,西秦势在必得,各位即使离开,刘亚子也不会怪罪和埋怨你们的。”
刘亚子叹了一口气,环视一周,低下了眼,对着各位轻声说道。
然而,他的话注定无人回应。
这个时候还敢坐到这里议事的,既没有怕死的人,也没有进退维谷之人。
于是,场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种寂静令得刘亚子有些感动,生死攸关之时有人愿意与你同生共死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情。
任何情感,一旦超脱了个人的死亡,就会变得高尚,非凡,伟大。
就在这时,有话想说的人开口了。
“老僧提议齐一门和皇室的人撤离。”
说话人是风雪庵中的人间圣佛,黑眉毛的那一位。
此时三位活佛只来了两位,人间善佛去了别处。
他一句话,引得跟他坐在一起的和坐在对面的人都眉头一皱。
谈何易代表皇室站了出来,问道:“活佛,没有这个道理。”
人间圣佛手稍稍压了压,说道:“这么说吧,你可以留下,其他的人全部撤走。我师兄脾气不好,但是他对我说过一句话很有道理。这不是你们能够左右的战争。西秦所有境界的修士数量都比我们多,除非天下其他所有门派的人全数归来,否则正面抗衡一定会输。也就是说这一战只有真九境的人有用,其他境界的人都没用。皇室现在正缺人手,你们身后都有世家,族人,还有子民,你们倒在这里,就意味着几十万几百万人没有了依靠,不要枉死。”
人间圣佛指了指谈何易身后十方十二监的各位,然后再指了指自己身边齐一门中穿着白衣的小黑脸。
人间圣佛说的就是他们。
被说的人有些尴尬,但是,他们坐在这里就是明事理的象征,自然明白人间圣佛是好意。
给你们一个堂而皇之离开的理由,岂不美哉?
他们今天就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来的,就算是扭头就走,也无可厚非。
谈何易闻言点了点头,没有把他算进去,很好。
“我赞成,我身穿白衣玉袖装,也能代表齐一门来此一战。”
谈何易在齐二狗说话之前说了话,用自己的话堵住了齐二狗的话。
刘亚子明白了他们两人的意思,举起了手笑道:“那我刘亚子便斗胆代表皇室出站。”
这下好了,风雪庵,齐一门,皇室都有了代表。
不用争了。
司正有些烦恼,觉得这很不对。
于是,他说道:“活佛身后的人修为也不到真九境,为何不撤?”
其实司正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问,既显得自己不识好歹还显得自己弱智。
不过,他觉得他作为护国逍遥监的监司,让别人为了国事征战而自己逃离,是擅离职守。
这等国事,不是说推一个城主出来当替死鬼就可以的。
然而,人间怒佛觉得小孩儿聒噪,顿时怒火往脑门儿一冲。
他拍桌而起,指着皇室的那一波人便破口大骂。
“竖子,你可知逍遥监一脉只剩你一人?区区人仙境的蝼蚁之辈你还想争死?你要断绝逍遥监一脉的根吗?”
“你......”司正万万没有想到活佛脾气这么暴躁,一时间被怼得瞠目结舌。
然而还没完,人间怒佛已经憋了好久了,宣泄的口子打开了就一定要喷完。
“我如何?若不是你们皇室无能,这天下能走得到今天这步田地吗?”
“我风雪庵被西秦脚踏十五座寺庙,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我身后的人全都来自那十五座寺庙,而今已经无家可归,此战既是复仇,也是眷顾苍生。”
“你在这里问屁话,若不是你的师尊名叫公子云栖,今日你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今天老衲是愿意跟你们谈,不然你们有何资格与我普恕对坐?”人间怒佛的法号普恕。
“你皇室十方十二监有一个人能够接住老衲一招的吗?就在这里问问问!”
“你们这一群当官的废物,平日里鱼肉百姓老衲就看不过眼了,今天还敢在这里过问风雪庵的事。”
“让你们滚就滚,哪儿那么多废话?”
“惹怒了老衲,老衲一巴掌就送你们上西天去见我佛如来......”
有的时候,破口大骂比和颜悦色的谈论效果更佳。
这就好比士兵与秀才,秀才搞一长篇大论最后落实到作法还是一刀子的事儿。
那太复杂,远远不如一刀捅个通透来的干脆。
任由自家师兄说了这么多,眼见人间怒佛口中杀意已起,人间圣佛赶紧拉住了他。
“师兄,息怒,息怒。”
然后,对着皇室的若干人影努了努嘴说道:“离开吧,去做你们能做的事情。”
皇室一行人被骂的有些不痛快,但还是默默地应下,对着人间圣佛拱了拱手,算是承下风雪庵的恩情。
这没办法,人间怒佛话糙理不糙,全是事实。
司正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下子涨红了脸,带着皇室一群人便气呼呼地夹尾而去。
人间怒佛还是余怒未平,看向刘亚子就一脸不快。
刘亚子知道活佛又要骂他了,顿时低下了头。
上次刘亚子的鲁莽,导致城主府连椅子都被人搬走了,可谓是将人间怒佛气得不轻。
人间怒佛气愤地冷哼一声,心中暗骂刘亚子一句烂泥扶不上墙后坐回了椅子上。
谈何易对着齐二狗为首的齐一门门人笑了笑,说道:“你们也回去吧,现在齐一门里就只有你们门主一个真九境之人,还是缺很多的人手的。”
齐二狗有些难受,带着身后的众人起身,对着风雪庵的所有僧人拜了拜。
齐二狗问道:“谈先生,我齐一门前辈何时才会从北墙处回来啊?”
“兽潮来时。”谈何易笑道。
齐二狗叹了口气,对着各位一一敬礼说道:“若是还有和谈的可能,还请各位活下来。齐一门,拜腿。”
众人对着这一群白衣人笑着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他们对齐一门的印象都是最好的,即使是动不动就压不住心头火的人间怒佛,他看到那一片白色的时候也舒了舒眉。
待到齐二狗走后,人间怒佛对着谈何易问道:“皇帝真的和那秦画做了交易?只要我们能够打平就退兵吗?老衲怎么有点不相信西秦的那帮蛮子,要是他们出尔反尔怎么办?”
谈何易苦涩一笑,说道:“活佛,此时我等别无选择,只能背后一站,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好了。我们若是胜了,到了那个时候一切自会见分晓。”
人间怒佛闻言点了点头。
半晌之后,人间怒佛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长歌当欢这次是帮我们的?”
谈何易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风雪庵的众位僧人松了口气,人间怒佛难得的笑了笑,火红眉头扬了扬。
“嗯,有他们相助。老衲我还是心中有点底的。亦正亦邪的狗东西,终于肯帮我们一把了。”
众人闻言轻轻一笑,心照不宣。
终于肯帮我们一把了!
谁说不是呢?
......
城东客栈中,长歌当欢的几位突然猛地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然后,他们面面相觑,觉得有些怪异。
“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在骂我们?”李青月眉头一挑,有些不快。
......
生财城中的某一处大院门口,凭空出现了一个头戴斗笠,肩头站立一只苍鹰的男子。
那只苍鹰大概不是第一次被碍事的斗笠戳头,此时站立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斗笠。
斗笠一边的参差不齐的缺口,好似在说着,这都是碍事的报应。
男子提步进入了大院,径直走入院中深处。
只见他左拐右拐,接连穿透几层透明的屏障,身形没入了一面墙中。
地下一百米,地下城。
这里是遗孤乐园。
乐园的最上方有两个王座,此时一个女子端坐在其中较小的王座之上,闭目盘膝。
她便是遗孤的副宗主,卓何如。
卓何如的身边静静躺着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双目紧闭,七窍流血,脸色时不时变得痛苦而又狰狞。
卓何如早就于此苦苦等候,漫长的等待使她心急如焚。
忽然,一个人出现在了地下城中。
卓何如豁然睁开眼,嘴角露出了微笑。
“飞哥...啊,别,这里还有人。”
她刚起身,那个男子便近身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拦腰抱起,大手伸入了她的衣中。
“好了,她听不见了,你大声的叫吧!”
男子随手捏去一道隔音屏障盖在了小女孩儿的身体上,然后暴力撕碎了她的衣服。
只一瞬间,卓何如便被剥得精光,玉体俏立,不着寸缕。
男子没给卓何如做任何准备的时间,嘴盖上了她的嘴,大手上下游弋。
不一会儿,空旷的地下城中便出现了男女不可描述的声音。
莫约两个时辰后,在卓何如觉得自己快要被折腾死了的时候,男子停下了动作。
卓何如松了一口气,不停地喘着粗气,面色红潮,气息奄奄。
忽然,她看见那只对着她不停眨眼的苍鹰,脸色骤然一黑。
“水上飞,你那只大鸟儿全都看见啦!”她顿时气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自己穿上衣服。
男子便是遗孤的宗主,遗孤之王水上飞。
十年不见,他的修为更加高深了。
水上飞低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裆,心说没有看见啊。
他没有理会卓何如的羞涩,问道:“你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吗?”
卓何如见到水上飞玩儿完了她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就开始说正事,顿时羞愤欲死,没好气地说道:“对呀!还有十天,不今天已经没了,还有九天西秦就会清城。”
“你把人都送出去啦?效率挺高的呀。”水上飞有些惊讶,问道。
“嗯,效率不高还等你来安排呀?等你到时候人都死光了。除了她,别的我都赶出去了。”卓何如先是埋怨了水上飞一番,之后指了指小女孩儿。
“赶出去?你应该让那些不愿意走的人都死在城里。”水上飞对小女孩儿没什么兴趣,一把将卓何如搂到怀里,顺手撕开了她刚刚穿好的衣服,大肆把玩她的大可爱。
“你不要这么冷漠好不好?我们都是孤儿,他们很拥戴你的,差不多都觉得你是他们的王上了。”卓何如一边迎合,一边解释,语气中还是有些埋怨。
“信仰不是力量,我活这么大一直靠的是自己。他们加入遗孤就应该知道哪些话是一定要听的,他们不听话就不用逼迫。让他们死是好事,死了可以给想活下来的人留地方。”水上飞还是很冷漠,对卓何如的话视而不见,专注于把玩怀中的女子。
“呸,上次要不是我去救你,你早就被长歌当欢杀了,这么说来你还欠老娘一条命呢!”卓何如听到他这么独的话语就恼火,一把将他拆穿。
“你这是在提醒我,让我还你一条吗?”水上飞勾了勾嘴角,邪恶一笑。
“不是。”卓何如还没有发现暗藏话中的内涵,顿时摇头,生怕水上飞会错了意。
“我已经还了你几百亿条命了,不用谢我。”水上飞狡黠一笑。
“啊?你真是个混蛋。”卓何如眉头一皱,然后恍然大悟,脸色气得通红。
“不够啊?那再来几百亿。”水上飞说着便想将卓何如翻过来。
“别别别,痛痛痛,还有十天任你折腾,先说正事!”可怜的女人刚才还嫌弃男人不够热情,现在就怂了。
“还有什么正事儿?不就是为了地盘儿跟西秦打一架吗?我现在过来只能站在皇室这一边啊。”水上飞含住可爱,随口说道。
卓何如真的要被水上飞气死了,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到了小女孩儿的那一边。
“她呀。天生异感之体,不亚于天生五行之体的特殊体质。”卓何如真想将水上飞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只装了她身上的几块儿大肥肉。
“哎呀我知道,她叫水蓝儿对吧。”水上飞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多说什么。
“异感之体?我说的是异感之体,你能不能正常点儿,你再这么不正常,我就不要你抱我入怀了。”卓何如有些怒了。
“你直接说你有什么打算,我觉得异感之体也就那样,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也就一刀死。”水上飞随口说道。
“我打算拿她换我们的命。”卓何如和盘托出,郑重地在水上飞的怀中坐了一下,好似是在激发他的性趣,也顺便扭转他的智商。
还真别说,这个法子挺有效。
水上飞皱了下眉头之后便恍然大悟,说道:“送给西秦,当人质,表明我们的诚意?”
卓何如激动地亲了他一口,点点头,心说你终于明白了。
“你问过她吗?”水上飞看了看水蓝儿。
“还没有。”卓何如收敛了笑容。
水上飞将女子推开,站起了身郑重地说道:“你知道吗?我之所以不想创建宗派就是看不起那些居高临下的大势力,你现在的样子跟他们的行为一样的丑陋。今天你牺牲别人,明天别人就可以牺牲你,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我还没做决定呢,你不要这样说我好不好?我这不是特意让你做决定吗?”卓何如听出了水上飞语气中的不快,悻悻地笑道。
“哼。我反对。”水上飞斩钉截铁。
“为了一条人命你就反对,在你眼里,她一个人的命比一宗的人命都重要吗?”卓何如有些愠怒,觉得水上飞分不清事情的大小。
“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也没有跟你商量什么。遗孤其实只算是你的,并不算是我的。你随意,只希望你这样做的时候别打着我的名号。不然,我不介意杀光遗孤的人。我修道随心而行,一件事违背了本心一生都无法忘记。污我名者,我必杀之。”说完,水上飞便打算一走了之。
“你不要走,不要走。我们商量一下好吗?我不把她送出去了,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你别走啊,你混蛋~你刚刚睡了我你就想拍屁股走人......”卓何如一把抱住水上飞的腿,竭尽全力地拉住他,在拉扯时感到了水上飞离去的决然,不由得焦急地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在噩梦中挣扎的水蓝儿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卓何如衣衫不整地抱着一个男子的腿,好似在哀求什么,疑惑道:“师父,你在干什么啊?怎么不穿衣服啊?”
卓何如的脸一下子涨红成了猪肝色,但是害怕水上飞一走了之,又不敢轻易放手。
于是她尴尬地抱住水上飞的腿,对着水蓝儿说道:“蓝儿,你转过头去。小孩子不能看。”
水上飞随手撤去屏障,对着一脸迷糊的水蓝儿说道:“你师父要你去死,你去不去?”
水蓝儿闻言顿时身躯一抖,小脸顿时苍白,不敢说话。
水上飞轻蔑地笑了笑,将卓何如提了起来。
“怎么样?你主动救了她然后现在又打算杀了她吗?”水上飞对着卓何如问道。
第五百三十章 人来人往
东方世家,驻地门外。
鸠浅硬着头皮看着身前的两人,有些凝重。
自从跨入了真九境之后,鸠浅感觉新世界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变得大不一样。
神行尚未修炼,便突然间无师自通。施展自由。
逆时光之术也已经掌握至小成,能让死物一刻间恢复原样。
这很令鸠浅疑惑,深思许久也不知其里。
不过这其实是绝对的好事,鸠浅因此洞察到了一些一般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比如说,他现在能够感觉到时间停滞的痕迹。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突然某一刻,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了。
但是他就可以动,然后你还能看见别人在动。
看到水上飞的第一眼,鸠浅便知道他和自己掌握了同一种术:《神行》。
当然,水上飞也有这种感觉。
于是,他们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之后点了点头。
鸠浅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人山人海,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天色已晚,但是鸠浅还是能够看到两人身后不远处的人流拥挤成河。
水上飞和卓何如是刚刚过来的没错,但是,这里的人却已经在门外待了许多天了。
“正如你所见,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这些人都是我遗孤的人,遗孤的宗门就在生财城中,恐怕不能在九天后的大战中置身事外,所以特意来你这里寻个落脚处。就落个脚,期间一切安排我们自理。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就走,绝对不多做叨扰。”水上飞诚心说道。
“不,我拒绝。”鸠浅想都不想,先拒绝再说。
“我可以给你灵石,给你资源,甚至给你们道法奇术。只需要换他们一段时间的安宁。”水上飞说道。
“可拉倒吧,你们把这么多人留在这里,就算不吃我们的难不成还能不用我们的?拉屎也要茅厕啊。你们差不多有...两万人,到了东方世家绝对不可能不制造麻烦,现在我们安宁的很,到时候你们进来了你们就成为了混乱的变数。我们可没有时间管你们的人。”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不行。
“我们可以自行管理,我们只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至于用你们的地方,我们给钱就是了。”水上飞耐着性子说道。
“给钱求庇护?”鸠浅疑问道。
“对,我听说你们能够中立,这一点我很吃惊,所以我过来寻你,希望给个方便。”水上飞说道。
“你们遗孤穷得叮当响,有钱吗?”鸠浅眯起眼睛揶揄道。
“好了,飞哥,你不会谈判。蓝儿出来,鸠浅,你知道答应我们的要求,这孩子就给你了,让你拿回去当老婆。”卓何如直接开门见山。
“啊?你们有病吧!”鸠浅觉得这个小女孩儿定然不凡,神识探去,眼前一亮,“她的身体很特殊。”
“天生异感之体,跟你结合,后代有很大概率是天生之体,你考虑一下。”卓何如尴尬地说道,水蓝儿羞愧地低下了头。
傍晚的时候,师父曾与她促膝长谈,很是严肃和凝重地说明了一番遗孤目前的困境。
大致的情况就是现在情况危急,刻不容缓,得立马找到安身之地。
师父的意思就是让她嫁给这个男人,不说一定嫁给他,最起码拖上个几十年上百年。
其实,水蓝儿心里难以接受。
但是师父说她的体质实在特殊,如果她不嫁的话,遗孤也保护不了她,她迟早会被强盗夺走。
于是,她就只好答应了。
反正女孩子长大都是要嫁人的。
所以有了现在这一幕。
鸠浅五官挤在了一起,觉得最近的世界变了,怎么他在家里坐着都有人送媳妇儿给他啊?
这一个才多大?十岁有吗?莫不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变态吧?
“你们有病吧,谁要小屁孩儿啊,我要女人有的是女人,需要你送给我吗?少废话,拿钱来,不然休想进门儿。”
鸠浅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
鸠浅刚说完,一群北越的仙人便落到了遗孤等人身前。
看他们备战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好了遗孤之人的强闯。
卓何如直觉鸠浅是一个马大哈,一点都不明白天生异感之体的含义。
于是,她提议解释道:“你知道什么是天生异感之体吗?”
“不知道,跟我有啥关系?”鸠浅漠然的摇了摇头。
水上飞和卓何如两人脸色一黑,敢情刚才他们白费了一番口舌。
乡巴佬买龙须糕,不识货。
“她天生能够趋吉避凶,对一切凶险都有感知,能够帮一族探穴寻脉,化险为夷。”卓何如郑重说道。
说完卓何如抱臂一笑,估死了这番话会让鸠浅大吃一惊。
果不其然,鸠浅闻言眉头一拧。
趋吉避凶?
这岂不就是一个活导航吗?
突然,鸠浅记起了一句话。
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贪图一点便宜,就要用十倍百倍的代价去偿还。
于是,鸠浅问道:“既然这么好一个娃娃,给我多浪费啊,您儿遗孤留着用吧,助你们趋吉避凶哈!我溜之。”
鸠浅说完便咻地一声离开了此地,留下遗孤两大杀神在此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江溪桐壮着胆子走了进来。
她看了看鸠浅离去的方向,对着水上飞微微欠身,问道:“遗孤之王所言可是真的?”
水上飞顿时笑道:“对。”
江溪桐看了眼水蓝儿,她明白这个孩子的重要性,半晌之后叹了口气。
......
鸠浅离开大门后便来到了秦微凉的房间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守着她不准她乱跑。
“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不会离开,你别这样一直盯着我看好不好?”秦微凉很无奈,对着鸠浅说道。
鸠浅哈哈一笑,正想回答,一个人敲了敲门。
是江溪桐。
“找我干嘛?”鸠浅问道。
“公子,还请出来一叙。”江溪桐看了眼秦微凉,示意这里说话不方便。
秦微凉见到这个女人提防自己,顿时无语,默默闭上了眼睛。
“就这儿吧,她我未来媳妇儿,不用避讳。”鸠浅戏谑一笑,秦微凉立即用眼睛瞪了他一眼。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西秦现在的位置十分微妙,别说是西秦的公主了,就算是西秦的一个城主,与外人谈婚论嫁都是一件麻烦事儿。
但是,江溪桐想了想还是打算就在这里说。
她说道:“公子,那个女孩儿对于我们而言很重要。”
鸠浅顿时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不能因为是好东西就觉得重要,她就算有感应,那也是被人主动送出来的。别人的人,万一骗你你能怎么办?”
鸠浅说到了点子上,江溪桐愣了一下,稍微考虑了一下,还是坚定自己的看法。
“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东方世家现在不仅仅是要为眼前的西秦考虑,甚至是要为北墙破了之后考虑,还有未来。”江溪桐深谋远虑。
“你的意思她能帮助我们发展未来?”鸠浅觉得这个女人想得有点多,眼前都过不去,就已经在展望未来了。
该不会你是觉得这两劫我们一定都能渡过吧?鸠浅心说我都没有十分的把握。
“对。可以说,她的作用全部在于未来。”江溪桐给了肯定的答复,侃侃而谈。
“此话怎讲?”鸠浅疑惑。
“公子,主要是我们只需要接手两万人啊,其中大多都是孩子,修士只有不到一千名。”江溪桐望着鸠浅,目露精光异常惊喜道。
鸠浅闻言眼角舒了舒。
东方世家已经有二十万了,再加两万也只是二十二万。
二十万与二十二万,差别不大的。
“怎么刚才我看外面好像不止有二万人啊?”鸠浅问道。
“外面的有一大半都是离开了生财城然后又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没有地方去,然后看到遗孤的人来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这里的。与遗孤无关,与我们也无关。”江溪桐不在意那些人。
那些人都是真正的难民,江溪桐觉得不值得浪费时间和目光。
鸠浅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不过,江溪桐的表情好像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的样子。
鸠浅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他觉得应该找个人商量一下子。
于是,鸠浅闭上了眼睛,心神传音唤来了裴家姐妹。
裴三千和裴青丝两女基本是一路小跑狂奔,来到的这里。
前后只花去了一息不到的时间。
“鸠浅(公子),什么事?”俩女除了称呼不一样,其他的话都一样。
“跟她们商量一下。商量好了告诉我意见。”鸠浅说完便将视线放回了秦微凉的身上。
江溪桐快速地将事情经过以及遗孤等人的要求跟两女说了一遍,两女思考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你们觉得怎么样?”鸠浅头都没回,随口问道。
“可以接受啊。反正遗孤自治,不需要我们管理,还要给我们交场地费,何乐而不为?三赚。”裴三千觉得这没有问题。
鸠浅看向裴青丝,裴青丝也是点头如捣蒜。
“那好吧,你自己折腾去,安排不好我拿你是问。”鸠浅不觉得这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随便想了想,对着江溪桐说道。
“多谢公子。”江溪桐欢快地一阵小跑,消失在了房间门口。
她去跟遗孤等人放行去了。
鸠浅对着两女摆了摆手,没有再做别的要求的想法。
两女有些惊讶,觉得鸠浅就是把她们喊过来忽悠一下,然后故意痴痴地看着秦微凉然后让她们两个心里不舒服。
“这就没事啦?”裴三千话中有些酸酸的。
鸠浅目不转睛,点了点头。
“喂,你是不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啦?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的,别以为你进入了真九境你就了不起,我才不怕你嘞。”裴三千站在屋子里,觉得杵着有些木讷,干脆坐到了椅子上。
裴三千的话又是没头没脑的,鸠浅皱起了眉头。
“你们两个不用陪胖胖和小石头吗?上次让你们陪你们不陪,后来就把我派的人挤了非要到神兽山上呆着,现在又要撂挑子不干了吗?”鸠浅心说你们两个有任务在身,现在这么皮,莫不是屁股瘙痒难耐?
鸠浅其实并不介意帮她们挠挠,反正最近他也挺想揍人的。
然而,鸠浅的话一下子提醒了裴三千姐妹。
下一刻,她们就溜了。
她们出去的时候,太过匆忙,门都没关。
“哐!”
鸠浅翻了个白眼,招了招手起一阵风将房门关好,然后一本正经地看起了秦微凉。
秦微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她们相比于守在神兽身边,我觉得她们更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那你呢?你喜欢守在神兽身边,还是喜欢我身边?”鸠浅下意识问道。
秦微凉想了想,觉得小石头有些危险,没有回答。
鸠浅自顾自地一笑,好似知道了秦微凉的选择,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守着你的原因。”
秦微凉看了鸠浅一眼,微微喜悦,继续盘膝修行。
鸠浅眨了眨大眼睛,看向秦微凉的目光变得愈发柔和。
世事纷扰,这个离散,有人从此流离,有人再也不见。
这都和他鸠浅没多大的关系。
开枪的人不是他,当靶子的人也不是他,天下没有一个人会说这件事与他有关。
于是,鸠浅心安理得的很。
自己还能这样平静地看多久呢?
鸠浅喃喃自问,找不到答案。
第五百三十一章 平静至极的日子
十天一晃而过。
转眼就来到了西秦计划中的日子。
这一天清晨,很平静。
平静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诡异。
平静得像是天地屏住了呼吸。
平静得好似将令人拍桌狂喜。
那些个逗留在生财城中的凡人和低级修士们,早早地就爬了起来。
他们在等,等一天都这么平静地过去。
然后,他们就可以畅快淋漓地对着老天竖起中指,痛骂西秦。
......
墨海深几许?凡人未可知。
关于这个墨海境内的仙人啊,凡人知道的很少。
墨海风云里记载过一点点跟仙人有关的事情。
风雪庵里大多都是和尚,剩下的都是不愿意剃头的假僧人,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他们平日里吃斋念佛种菜打坐,听闻天下哪里有难事有争斗,便一路寻过去。
这些和尚一般的行事作风都是劝成则劝,劝不成便尽力平息争斗。
平息不了就在争斗旁边等着,谁伤了就救谁,谁死了无人收尸就帮着收尸。
和尚中也有修道的,不修道的就过凡人的日子,修道的就走修道的日子。
天下人之众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有资源能够将修行走下去。
风雪庵最多的就是半路出家的难民和修道半途而废的仙士。
难民和仙士混杂在一起,就成了墨海唯一至善的化身,风雪庵。
所谓至善,就是因为他们身后站立是凡人,是黎民百姓。
这些个行走红尘的僧人什么都不与人争。
睡破庙,食五谷。
天窗地被,岁月慈悲。
岁有余粮则积,途有饿殍便施。
整个墨海风月花鸟到处都有,风雪庵仍然是破庙,千千万万个破庙。
他们没有什么组织,但是同路人遇到了,点点头,招呼一声,便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要去哪里。
长歌当欢里是刺客,没有人不是刺客。
他们上刺杀女帝圣皇,下屠宰老弱妇孺,好似没甚好言的超级无敌的邪恶组织。
凡人百姓除了知道他们杀人外便对他们一无所知,修行人对这些我行我素的人却是心有惧意。
凡人害怕是因为害怕被无端杀害,平日里更是闻之色变。
他们只敢偷偷的围在小火炉边一家里人凝气屏息的小声讨论,有关于长歌当欢的神神鬼鬼,离离奇奇的故事。
这些故事,大多都是坏的,坏得透透的。
但凡自己想不通的,就按照事情发生的样子安在那些个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身上。
其实长歌当欢很实在,给钱就干,能一刀了结的事绝对不拖到第二刀。
所以一个伤口死掉的人,无论事情真假,就都被凡人栽在了长歌当欢头上。
至今,生财城中还有许多凡人觉得拜神候的恐怖传闻是长歌当欢干的。
南边齐一门是鼎鼎有名的。
怎么个有名法儿?
东边人知道,北边人知道,西边人也听说过,南边就不说了,所有人都知道,就连出世不久小娃娃都被父母念叨了长大要去齐一门。
原本一心除魔卫道,驱鬼除妖的宗派,在凡人眼里成了真正的好地方。
每年齐一门都会收授一大批学子,或传授道法,或教其道理。
总之,在那些簇拥而上的百姓眼里,进去的儿郎回一趟家就变得整个人与众不同。
要么身体强壮得一下能跳到树上去,要么书生气质那般说起话来温文尔雅谈吐动人。
归到一句话,就是,齐一门是个人人都想去,人人都想把自家孩童送进去的好地方。
而在西边,寻常百姓家生五个孩子大难不饿死的人大概就是个把两个,三个就得感谢佛祖庇佑。
西北狂沙之地,一年四季没什么雨水。
一年到头,下雨还不是各个地方每年都会下,只会每年所有地方都不下。
天上每次聚拢的云总是被风带到遥远的长生林里,晴空万里是西秦人最不喜欢的事情。
当西边搭起一座巨石沙宫时,苦难的人便看到了希望。
那一座巨石沙宫,便是秦枢。
秦枢,就是在西边人眼里的齐一门。
只不过,南边传教化,西边教生存。
西边的生存道理,是和饿狼争食,比谁更有能力活下来。
谁的利齿更硬,谁才可以活下去。
环境恶劣,生出的汉子也更加凶猛。
阴阳道,在北洛,北洛在哪里?
很多凡人干脆不晓得,只知道可能是在北方吧?
拜神候灭了,没啥好说的。
言公卿是东楚的,平日里也不欺压百姓,算是良民,就是有些曲高和寡不怎么与外人亲近。
遗孤就是一群孤儿的收容之地,生财城中很多贫苦人家生了孩子养不起就偷偷地往遗孤的院子大门口丢。
算是一个最差的好地方吧。
就这么八个各具风貌的宗派,此时聚在一起,居然是以五敌一。
除了阴阳道没有一丁点反应,不知道他们的立场之外。
风雪庵联合齐一门还有长歌当欢,言公卿,遗孤共同对战西秦秦枢。
在生财城中的很多人眼里,这是很奇怪的。
但是,他们已经默默地站好了边。
日上三竿之时。
群仙至。
小舟山里飞出了打量的仙人。
一个光头站在西城门口,咬破大拇指,然后在手心划了一道血线之后大手对着空气一拍。
刹那间,风起火涌。
从他的脚下开始,狂风夹杂着一道火焰顺着城墙快速蔓延,一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道围住整个生财城的火墙。
大火围城。
只一瞬间,城中逗留的人就哭出了声音。
他们看着漫天大火,突然意识到西秦的人是来真的了。
有些人壮着胆子从火中外城外冲去,刚沾上一点点火焰,便一下子被焚烧成了虚无。
原本大家都不知道西秦打算具体怎么做,这一下子就突然都明白了。
大火围城,城中决战。
西秦败则退,胜则屠城。
看这样子,西秦是不打算留任何活口了。
一众三百天都不肯离去的凡人见到这阵仗一下子就慌了,跪在地上对着天上的那些个仙人不停地磕头,痛苦,哀求。
然而,于事无补。
西秦的人站在天空之上,眼中只有同一等级的对手。
除此之外,凡人的声音,他们除非刻意去聆听不然根本就听不见。
这就如同,人听不见蚂蚁的哀嚎声一样。
不但如此,人还会说蚂蚁不会哀嚎,就如同人类说节肢动物不怕疼痛一般。
你没惨到我心里,我怎么知道呢?
就是这个意思。
秦枢的那个头头儿很直白地说:“若是我们赢了,清城。”
他的声音传遍了生财城,一时之间对死亡的恐惧盖过了一切。
什么叫清城?
那就是把此间所有的凡人全部如同落叶一样丢出去。
当然不会是温柔地用扫帚清,因为西秦人已经关上了所有的大门。
那就是要杀了他们。
那西秦可不能赢啊,赢了他们的命可就都没了。
就这样,被动地怀揣着上亿被困生财城的生灵心中的期望。
这一天正午,齐一门中恶鬼附身的老先生,加上风雪庵中两佛十一圣僧,再加上长歌当欢中的六人,齐齐站在了西秦那个从清晨便静坐于天上的围纱仙人身前。
但是,只是这样,人数还是不够啊。
于是,有些人迟疑片刻之后,缓缓飞上了天。
他们来自东楚,楚岚与三位凡上境界的仆从。
还有本地人,生财城城主,刘亚子。
遗孤两位杀神,卓何如,水上飞。
至此,风雪庵的正道这边已经有了二十七人。
对,还有从外面飞进来的那个自诩齐一门代表的书生,谈何易。
一共二十八位凡上仙人,其中十二人是真九境。
他们有的人蓄谋已久,赌死了人间正道的两门派齐一门和风雪庵不会置之不理,就等着看好戏。
比如说,遗孤的两位杀神。
还有站在生财城外犹豫了半天,考虑要不要救那些撤离慢了一步的楚家之人的楚家代表,东边君子,楚岚。
当然,也有一心想要咬西秦狼子一口的长歌当欢。
他们本来好似谁不都打算加入战斗,但是…既然你把我们都算进来了,那就打吧。
谁怕谁?
曹一折看着秦画,心中就是如此想法。
生财城能活多少人他不在乎,只要西秦人死得让秦画心痛就够了。
不是谁都可以拿长歌当欢当棋子的,西秦…还不够资格。
当然啦,这不是最重要的一点。
但是可以勉强拿出来当个理由说说,免得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人为好友而战的话,白白被人笑话。
正午一刻了。
秦画本来打算这个时候下达清城指令的。
但是,这些人显然要阻拦。
他觉得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虽然夺城这件事确实不光彩,但是此时在天上站着的人,谁不知道几百年前此地是西秦的疆土?
只是到了收回的时候了。
而且,他还派人好多个月前就满城下了清缴战书。
这些人不信,那他有什么办法?
在西秦,秦画一言,无人敢不从。
很多天之前,秦画带着秦豪去北墙的时候,在将秦微凉交到鸠浅手上后,他以西秦皇帝的身份与墨海初帝谈了很久。
具体说了什么,秦画懒得全记。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初帝答应了一件事。
那就是只要西秦与天下众人公平一战,他初帝便不插手。
所谓公平,就是,一对一,实力相近的对战。
以战斗胜负定谁说了算。
对方只有二十八人,所以按照约定。
秦画也只能派出二十八人。
哪二十八个呢?
西秦卧薪尝胆,在前一个月的时候,拿到秦微凉炼制而成的上千颗造化玄元丹,又强行堆出来了十六个凡上九境之人。
如今只说数量,西秦麾下已经有七十多个九境之人了。
比整个墨海腹地各门各派加在一块儿还要多。
若是按照西秦以往群起而攻之的德行,胜负早已无悬念。
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
要么初帝带着北方强者南归,然后一举灭了西秦,要么西秦必胜。
为人帝王者,考虑问题的方式都是同一种思维模式。
那就是在能达到目的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自己的损失。
秦画不想西秦麾下的人死伤过多,初帝不想墨海的人死亡过多。
最后,他们各退一步,握手约战。
就有了如今这个局面了。
还要公平一战啊?
秦画有些头疼,这个世界何曾给过西秦以公平?
如今居然还要西秦给这个世界公平…真是无趣。
西秦这个时候,加上秦画自己,可以驱使的有十九个真九境之人。
西秦九子剩下的七人,在死了两个哥哥之后,借助造化玄元丹,有三位跨入了真九境。
还有阿蛮,和卫家临渊羡鱼两位兄弟。
一名秦微凉的爱慕者,江袁。
九位主城城主,惊鸿,土狼,瓷美人,刺美人,车罗,巴山,花鱼,李别洛,哈多多。
然后,两位远古级别的至强者,酒仙樽空,情仙王九。
只能挑十二个。
秦画想了想,心神传音。
身边出现了十六人。
秦画眉头一皱,他知道他们这是请战。
初帝和他的约定,秦豪早已在西秦军中与上层将军城主共享,并不算是秘密。
但是,只能用十二个。
就是说,有七人要被排除在外。
秦画敢肯定,北边的初帝,此时正看着他们。
若是耍手段,那么秦画毫不怀疑初帝会放弃守海,直接率军南下。
那个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秦画看着身边十六人,挑了九个,然后对着其他人摆了摆手。
分别是,阿蛮,临渊羡鱼,刺美人,巴山,江袁,西秦三子。
结果一出来,其他人就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眉头骤然一锁。
“老子比他们都强。”城主惊鸿语出惊人,居然在秦画面前称老子。
秦画并不生气。
“你对付不了身负时空遁术的对手。”
秦画一言,惊鸿怔在了原地,难以置信。
时空遁术,墨海只有一种。
惊鸿知道秦画指的是上古神法,《神行》。
但是……
“巴山和刺玫也对付不了。”惊鸿还不放弃。
他就不明白,他这个名副其实的西秦第一城主,怎么就被排在了后面。
整个西秦,除了王,谁还敢说能胜他?
他怎么能够排在比他弱的人后面呢?
杀人,惊鸿自信天下无敌。
“惊鸿!”
见到他如此气急败坏,秦画突然语气变得极其温和,好像其中还蕴含有一丝哀求。
秦画突然温柔的话语,使得惊鸿身体猛地一怔。
“给他们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好吗?”秦画轻声说道。
惊鸿心里一咯噔,看着巴山和刺玫,两人眼中坚毅无比。
西秦历史斑驳千年,期间不是没有往事的。
惊鸿记了起来,巴山和刺玫双亲都直接或间接亡于某些人间‘活佛’之手。
“抱歉。”惊鸿道歉,打算转身就走。
“等等。”秦画叫住了他,“你们也有事做。”
原本觉得无法出手的几人,因为这一句话,瞬间士气高涨,眼中战意喷薄。
“把战场守好,不要让战斗崩坏了围城大阵,还有…”
众人翘首以待。
“只要战斗分了胜负,你们要负责竭尽全力扫尾,我不要有任何一个城内的活人走出去。”
“是。”众人远去。
此地,只剩下连同秦画在内的六位真九境之人。
还差十六名伪九境的普通凡上之人。
秦画看了眼阿蛮,阿蛮拍了拍手,虚空中二十名黑衣人显现出身形。
至此,人够了。
“还差两个。”恶鬼模样的年轻齐传生,善意提醒。
樽空和王九,闻声显出身形。
一个在抱脑立于人前,一个在侧躺睡于身后。
其实,除了樽空无人察觉,王九的到来是此地真九境中人人皆知的。
只不过齐传生已经没有了神魂感知,不知道王九的踪迹。
他把一切都献祭给了这只恶鬼,包括灵魂和躯体。
很快,对手互相挑好了。
巴山对人间圣佛,刺美人对人间怒佛,樽空和王九对付长歌当欢中的左摇右摆,临渊羡鱼对遗孤杀神,阿蛮对尾猴谈何易,秦画对齐传生。
长歌当欢后四人对上江袁和西秦三子。
至于十六位黑衣人,基本上是随意选择,退了几步眼睛盯住就算定好了对手。
反正蒙着面,谁也不认识谁。
实力差不多就好了。
楚岚此时有些窘迫和羞耻,显然因为实力缘故,他被分到了矮子堆里。
这是踩脸。
楚家人都爱面子。
楚家人心胸狭隘,处世端高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以开始了吗?”楚岚语气森寒。
“请便。”秦画伸手冷哼。
话音刚落,曹一折抬手一剑,三名西秦死士爆成了一团血雾。
变故陡生,皇室这一方仿佛一下子就占到了便宜。
但是场面立变,正道这边凡上之人立马心中一紧,人人自危。
“长歌当欢,杀人。”曹一折暴喝一声,将打算说了出来,也将规矩打破。
规矩?
规矩是什么东西?
长歌当欢从不在乎。
至于公平两字,在长歌当欢中人的字典里。
没有。
秦画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乱杀…好!
“杀!”
秦画一声大喝。
两拨人的目的开始改变,从对决变成了杀人。
以强凌弱,开始随意抓单,战场瞬间陷入一场混战。
真九境之人比普通凡上之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狮子搏兔的戏码在上演。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讲规矩的。
比如说,此时,曹一折出了一剑之后,遵空便抓住了他握箫的手,摇了摇头。
另一边,八瞳伴月的情仙王九也伸手拦住了李青月。
秦画和齐传生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静立,没有移步。
片刻阻拦,在两边各六位真九境的相互破坏规矩之后,场上的伪九境强者全数死亡。
天空中瞬间染上了血雾,令人心悸而又茫然。
当至强者怀抱杀心,一意夺人性命,弱者便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此时便是如此。
楚岚到死都没有想到,他的结局居然是这样。
刚抬剑便被不知何人一剑削去了头颅,打散了神魂。
战场上至此,只剩下二十四人,十二对十二。
全部都是真九境强者。
唯有实力相仿,才会有所顾忌。
弱者,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风雪庵的两位活佛心里惨哭了,如果知道长歌当欢会这样做的话,他们死都不会将风雪庵中的圣僧带入战场。
凡上境界的人,在这么多已臻真九境多年的人堆里,真的是连区区一招走不出来啊。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给个面子!”
王九翻了个白眼,任由李青月一剑将他拦腰砍断,非要说出这一句话不可。
但是,没人理会他。
按照先前的安排,天空中激战瞬间开始。
一时间的乱战,两拨人分不清敌我,开始无差别的攻击。
慢慢地,随着被自己人误伤的情况发生。
两拨人开始有默契地拉开距离,开始专心对付自己的对手。
很快,战场扩散至了整个生财城上空。
这个时候,又突然变回了秦画与初帝一开始约定好的公平一战的样子。
只不过,两边都枉死了十六个凡上之人。
西秦锁城的目的不是拦住可以飞天遁地的仙人,而是清除地上爬行的蝼蚁。
因此锁城的风火大阵,并没有完全封顶,在最上空留有一个圆形的空洞。
那里,先前被排除在外的西秦城主在那里守候。
既然要打,那么就不能有任何漏网之鱼。
此时,战斗一开始,才过了一会儿就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前后,十息的时间而已。
战场原处,秦画握住斩神刀,对着齐传生抬起了手。
“来吧。”
另外一处,李青月看着王九,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
平江雨阵瞬起,将两人笼罩其中。
即使知道这是自弱的手段,李青月还是忍不住要用。
樽空也在曹一折一指剑光轻弹之后,松开了紧握住曹一折执箫之手的手。
茶几还是非常嗜血,记得他打架的目的是杀人的。
他完美利用自己如同鬼魅的身法,游离于附近两个战场之中,寻觅机会一击必杀。
姜丝丝,拖沓道人则是面对对手慎重以待。
毕竟,他们二人,正面对敌,其实就是削弱自己。
骑龙术用不上,就只能用拂尘扫。
空间遁法无法出其不意,便只能当做身法躲避攻击。
最吃亏的就是他们二人,幸好对手也不是那种攻势极其凌厉的强攻之人,他们日子暂时好过一点。
华多,此时就只是微笑,话就不多了,甚至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觉得对方那个灰衣人,除了攻击什么都不会,好像就是个大哑巴,自己也就不是很想说话。
遗孤两人面对配合极其默契的临渊羡鱼兄弟,背靠背而战,将两个战场合在了一起。
他们平日里上下配合很默契,此时也相互照应。
风雪庵中的圣僧已经死光,连一地圆滚滚的光头都没有留下,这使得两位活佛异常生气。
两佛发怒间不停地施展佛门神通,对着两个对手狂轰乱炸。
两个对手一男一女,也不急着进攻,就是一味地躲闪,然后选择性的抗揍,好像是感受着什么。
谈何易的对手是阿蛮,相互之间都有所耳闻。
他们的手段较其他战场而言就比较保守,前期以试探居多,慢慢地才开始转入猛攻。
…..
第五百三十二章 漫天仙落!
生财城中发生的一切,站在地上与秦微凉呆在一块儿的鸠浅看得清清楚楚。
天上,全是真九境的强者在战斗。
上一次旁观这种等级的大战,鸠浅还是在齐一门。
那时候,人间四戏所向披靡,差一点单挑胜了全世界。
如今,主站之人还是西秦。
西秦的对手从人间四戏变成了整个人间。
而鸠浅此时的实力,突然足够参战了。
然而,此时鸠浅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加入战场。
是帮助长歌当欢中的同道中人吗?
还是帮助二哥的老师,大嫂的东楚,二嫂的叔叔?
又或者,顺水推舟,帮助现在情势危机但却稳操胜券的西秦?
帮一个人,便是杀另外一个人。
鸠浅陷入两难,痛苦万分。
他知道,这一场战斗的起始,他阻止不了。
“其实,我更想帮色大叔他们。”
想了多时,鸠浅还是选择对着身边的女子坦言。
秦微凉身躯微微一震。
色大叔他们…就是长歌当欢。
这是鸠浅第一次,在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说他选择与她对立。
秦微凉虽然知道鸠浅此举只是一说,还没有成为现实。
不过,她心里就是难以接受,不想承认的那种难以接受。
甚至,秦微凉很想对鸠浅问一句,为什么?
犹豫,取舍,纠结然后煎熬,最后秦微凉还是没有问。
“我西秦没错。”秦微凉说出了取而代之的这一句废话。
秦微凉说这个是想告诉鸠浅,这是别人找上门来寻战,怪不得他们西秦。
鸠浅明白。
“我们都是大人了,还分对错啊?”
“而且,哪里有什么对错,立场不同罢了!”
鸠浅笑道,眼中全是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沉着与冷静。
其实,非要说年龄,今年的鸠浅不过也就不到三十二岁,和那些个在战场中浴血厮杀的真九境真神相比还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娃娃。
他虽是凡人而立之年,跨入真九境也才不足几个月。
这么年轻心中就已经没有对错了吗?
实在不该看得这么偏执而又清楚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鸠浅也是和这些至强者站在一个台阶上的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那些人的做法,鸠浅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除了长歌当欢。
大叔大妈战斗的理由,鸠浅明白。
他们本就只在意这一点点东西,此时还在被西秦践踏。
但是其他某些人的倔强,鸠浅不太懂。
你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原则,还装什么我很高尚?
鸠浅的这句话,使得秦微凉陷入了沉默。
“色大叔是代表皇室,酷大叔是因为知音难觅,红哥是因为老师,拖沓大叔是因为愤恨,华多和尚是因为师尊,丝丝姐是因为酷大叔。”
鸠浅一一点出理由,觉得他们都很有趣。
“但是,这其实都不重要。”
“他们最无法忍受的是遭到了你们西秦的算计。”鸠浅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理由。
当然,鸠浅知道,他也被算进去了。
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在意。
“其实,所谓算计也只是各施手段。”秦微凉弱弱地说道。
她知道秦豪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术士,但是,秦豪是为了西秦。
所以,秦微凉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支持他。
因此,即使知道西秦用的是阴谋诡计也得甘之如饴。
“嗯,这一点我承认。云栖杀死你哥的时候也是这样啊。”鸠浅淡淡地说道,所以他不觉得难以接受。
秦微凉听到云栖,心底的那一丝愧疚消失了。
对啊,皇室之人还设计杀害了自己的亲哥哥。
西秦只是夺回几百年前原本就属于他们的土地,如今也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而已。
光彩得很!
这没什么好含疚的。
莫说算计你们长歌当欢,即使是算计整个人间,那都不值得有丝毫的愧疚。
秦微凉的心硬了起来。
“秦豪做的对。”秦微凉冷冷说道。
鸠浅点了点头。
毕竟长歌当欢还追杀过你,你恨他们也是应该的。
“秦微凉,你恨我吗?”鸠浅转头问向秦微凉。
此时她正透过火幕遥望战场,侧脸美艳得不可方物。
“当然不恨。”秦微凉不知道鸠浅为什么要这样问。
“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也算进来?”鸠浅问道。
“...…”秦微凉没有回答。
其实,她无法回答。
鸠浅就算是帮助西秦再多,帮助她秦微凉再多,西秦大计还是会将长歌当欢的大船碾压而过。
这一点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恩惠而有所改变。
鸠浅咂咂嘴,说道:
“我是无辜的,也没有逃过你们的捉弄。”
“这说明,所谓仇恨,对错,应该还是不应该,其实都是你们找的借口罢了。”
“到了该利用别人的时候,有没有理由你们都是会利用的。”
“你们想做一件事,直接做就好了。”
“拘泥于对错,很可笑的。”
鸠浅自说自话间,突然想明白了。
秦微凉说对错,只是在掩盖她内心深处的那一丝不安。
“天下人都是这一个样子。”鸠浅有些失望。
“不,长歌当欢不一样,他们可以与仇恨握手言和。而且,他们都是不管做了什么都不会去因此而去愧疚的人。”
鸠浅说完一句话便反驳了自己,随即心说,茶几最是如此。
“他们昨天还想杀我。”秦微凉觉得鸠浅与仇恨握手言和的说法不攻自破。
“因为你直到现在还想加入战斗。一旦你加入战斗,他们遭受算计这件事就与你也有关了。”
所以,他们想杀你。
鸠浅内心叹息。
“对不起,作为弥补,我会报答你的。”
秦微凉并不擅长安慰人,她觉得鸠浅此时心情应该很不好。
因为,天上有一个长歌当欢的人,死了。
不对,是两个,华多和拖沓道人。
他们不知到了战斗到了何种境地,居然选择拉着西秦九子中的两位自爆了。
同归于尽。
秦微凉的心里出现了一丝痛意,将心比心,所以她觉得鸠浅也很难受。
天上发生的事情,鸠浅也看在眼里。
秦微凉的话,鸠浅停在耳里,痛在心里。
又是报答。
这一次鸠浅都没有说出什么过激的话,秦微凉还是将报答二字说了出来。
“你都对我以身相许过了,还能怎么报答?”
鸠浅看到华多和拖沓道人死亡,莫名感到一丝轻快。
不知为何。
鸠浅想了想。
可能是因为他们终于不用痛苦了?
鸠浅暗暗猜测。
“到时候,我若还安然活着,随你所欲。”秦微凉转过头,看着鸠浅的侧脸,心说:“这是承诺。”
这是承诺!
这四个字,鸠浅没有听到。
鸠浅只听到了如果还安然活着!
这说明,秦微凉已经打定了主意,还要掺和在这件事情当中。
鸠浅感到一阵胸闷。
他无法去说秦微凉这样选择对还是不对。
他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想这样做。
就在这时,天上又有一名真九境强者陨落了。
这次是风雪庵中活佛,人间圣佛。
他在西秦女子,刺美人的一拳之下,被打爆了躯体,神魂溃散,化为一道温和的金光,洒满了整个生财城。
也落到了鸠浅和秦微凉的肩头。
战斗到了此时,有人数差了。
西秦因为这一战,突然就多出了一名活着的真九境强者。
原本实力就相仿的两拨人,突然因为这一细小的变故,局势豁然开朗。
“西秦赢了。”鸠浅冷不丁说了一句。
秦微凉眉头一舒。
天上,活佛血落如秋雨。
风雪庵另外一尊大佛也倒下了。
人间怒佛,也死了。
“父亲…...”
巴山幸福得仰天长啸,痛哭流涕…声势震动天地,整个生财城都被他的痛哭之声笼罩。
不知道战况的人,还以为他死了亲爹。
或许是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缘故,男人的哭声总是比女人的哭声更能震撼人心。
鸠浅看见秦微凉双眼微红,嘴角带笑,他便猜到这个男人心中的仇恨一定怨深似海,积在了这个汉子心中常年累月都不得排解。
杀佛,居然是大仇得报。
鸠浅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杂乱无章。
人间纷扰,怎一个对错说得透?
鸠浅感叹不已。
忽然,鸠浅发现茶几换个一个对手。
定睛一看。
鸠浅发现有一个人被茶几提在了手上,生死不知。
此时,茶几已经迎向了刺美人。
刺美人,就是金花城城主刺玫,与净一般凄苦的女子。
她依靠修炼体术血气黒压,受尽万般折磨后终于达到了真九境。
鸠浅和她交过手,深知她的优点与弱点。
茶几昨日才跨入的真九境,境界一定没有刺美人深厚。
身体素质就更不用说了。
刺玫体魄之强大在西秦城主之中仅次于惊鸿…血气黒压又化身为气血,非五行之术难以击伤。
克制一切兵修啊!
此时,茶几执剑与她两指对攻。
“不好!”
鸠浅一声大喝,下意识冲天而起,想要阻拦。
但是,任由空间被鸠浅蹬碎,瞬间人便来到了战场之中。
还是晚了!
等到鸠浅来到战场之中,茶几的剑已经将刺玫透体而过。
而刺玫却手穿过了茶几的剑,掐住了茶几的喉头。
“诶~”
鸠浅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下意识地一诶!
话刚说出口,刺玫已经将茶几喉头掐爆,反手击碎了他的神魂。
茶几,至此,身死。
就在鸠浅的眼前。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血色君子逝去,鸠浅顿时感到怅然若失。
就在这时,姜丝丝也发出一声惨叫,跌落人间。
鸠浅蓦然回头,看见曹一折一萧敲飞樽空的仙剑,抽身离开战场,将姜丝丝的躯体抱在怀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鸠浅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地迟疑,已经有一个人分不清敌友朝他攻了过来。
是巴山。
巴山没有见过鸠浅,联系鸠浅的反应,下意识将鸠浅当做了敌人。
就在巴山的重拳即将落在鸠浅的后脑时,两个女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前,鸠浅的身后,挡住了巴山的去路。
是秦微凉和刺玫。
巴山见状瞬间收手,在两女身前戛然而止。
他眉头一皱,觉得这个时候公主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停手。
巴山的拳风无法收敛,鸠浅头发一动,瞬间反应了过来,这里是危险的战场。
发现有人护在了自己身后,鸠浅心中一松。
“走!”
然后,鸠浅快速地带着秦微凉离开战场。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战场当中,会让人误会的。
就在鸠浅带着秦微凉快速离去的时候,刺玫和秦微凉遥遥相望,深深地互看了一眼。
“好险!”
鸠浅落到地上,想起方才自己的失神,心有余悸。
差点死了。
“哼!刺玫对你可真好啊。”秦微凉说道。
刚才刺玫的反应,明显不是为了她这个西秦公主而出手相救于鸠浅的。
秦微凉说实话想要和刺玫战一场,决定一些事情。
但是,公主和臣子战斗,总归是不那么光彩。
对于秦微凉嘴中意味不明的话语,鸠浅没有多言。
鸠浅看向战场,那里因为曹一折率先脱战,樽空停下了攻势。
樽空能与曹一折打了很久都不分胜负,这让鸠浅很意外。
初帝明确说过,酷大叔是墨海一千多年中,最接近十境的真九境之人。
樽空,应该不会比酷大叔更强吧?
鸠浅盯着樽空出招看了好半天,发现,樽空从始至终还没有用过一道术法。
仿佛,他只会使用御物术。
但是,就只是御物术,樽空便能和曹一折正面对抗。
樽空仙剑品阶上乘,剑法出神入化,每一次都能抵挡住曹一折箫声化剑的光芒。
若是真比曹一折强大的话,那不应该打这么久啊。
鸠浅眼睛一眯。
怪了。
此时天空上。
樽空望着曹一折抱着姜丝丝的尸体,心中感触良多。
“要不算了,不打了,你找个地儿让她入土为安吧。你们长歌当欢硬是要参与进来我是真的看不明白的。”樽空建议道。
樽空心说只要我和王九不联手相留,反正此地也没人能够强留下你。
早点离开,大家都省事儿。
“你阻挠了我,还想全身而退?”曹一折冷冷一笑,轻蔑道。
曹一折横箫一颤,怀中的女子顿时化为飞灰,随风飘散。
同时他的眼中痛苦不再,取而代之的冷冷杀意。
曹一折一步踏上天空。
顿时,天地变色。
雷云瞬间聚合在生财城之上,曹一折的气息暴涨。
他紊乱而狂暴的气息,掀起狂风,顿时惊动了其他正在酣战的几位。
曹一折的身体,慢慢膨胀,隐隐有爆炸的迹象!
樽空眼神一凝,顿时后撤。
秦画等人也快速后撤。
此时,天地间就剩曹一折和打得难解难分的王九与李青月。
长歌当欢折得只剩下最强的左摇右摆两个人了。
就在这时,最上空的那一个小口处传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嘭~”
两道身影如同流星坠落,撞击在生财城中的大地上,将大地震动得剧烈摇晃。
鸠浅举目望去,两道身影飞快地往城外掠去,一息之后便不见踪影。
地上的人缓缓站了起来,其中一个人搀扶着另外一个,都是男人。
鸠浅明白了,遗孤的两个人逃了。
随着雷云的积累和这种变故的陡生,天上的攻势暂缓。
曹一折和李青月两人趁机调息了一番,望向了鸠浅这个方向。
此时,鸠浅和秦微凉已经来到了围城火墙旁边。
第五百三十三章 李青月死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鸠浅在曹一折和李青月两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淡淡的离别之意。
“小子,出去吧,这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在老死之前为人间做点事情。”
李青月的话语落在鸠浅心头。
鸠浅点了点头。
但是,鸠浅没有听他的话直接离开。
秦微凉在他的身边,鸠浅想要离开是不会有人阻拦的。
因此,鸠浅不急,决定先看一看。
“走吧!他让我们走了。”
秦微凉显然也得到了李青月的传音,对无意离去的鸠浅焦急说道。
她的眼神闪躲,然而一直都喜欢看她的鸠浅此时却没有看她。
不然,鸠浅一定可以因此得出一点什么信息的。
“等等吧,目睹死亡也没什么不好。”
鸠浅话音刚落。
突然,他的神识中出现了一道强大而又熟悉的气息。
紧接着是一声大吼。
“让我进去,我的老师在里面!”
鸠浅猝然回头,齐一就在火墙之外。
鸠浅忽然想到了一点事情,不死之火骤然升腾而起,覆盖住自己的同时也覆盖了秦微凉。
“你这是干嘛?”秦微凉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不方便。”鸠浅轻轻一笑,心说原因肯定是有的。
那个叫什么齐昭示的还死在他的手上。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齐一解释。
直面齐一就是直面立场的抉择,那太纠结。
鸠浅不想这个时候面对齐一,等自己想通了,在去找二哥求原谅。
秦微凉见鸠浅不想回答便没有说话,心里的担忧更甚。
此时,城中剩下的人除了秦画和鬼怪模样的齐传生在一旁观战之外,其他人和长歌当欢的两人开始了混战。
鸠浅觉得他们还要打一会儿,于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齐一身上。
这个时候,齐一已经和他身前拦路的人对峙了几息。
拦住齐一的人是秦冬。
秦冬的修为目前只是凡上三难,距离真九境相差不远。
他天赋异禀,若不是当了死士统领后事务操劳,没有太多时间修炼,他的修为绝对比现在更高。
不过,这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的秦冬绝对不是齐一的对手。
但是秦冬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堂而皇之地站到怒气冲冲的齐一身前,其中意味必定很深。
齐一停下了脚步,冷冷地注视着他。
君子冷静,没有第一时间就选择动手。
“让开。”
齐一很生气,冷冷说了一句之后就拔出了剑,显然一言不合便想要动手。
齐一今早有一点点事情要处理,耽搁了一会儿,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齐一没有鸠浅那样可以穿透火墙直视内幕的通明之眼,只能通过神识判断城中的人大多数还活着。
活着,那就有必要去拯救。
然而,拦路的秦冬揉了揉太阳穴,随口吐出被咀嚼得没了味道的草茎,说道:“我西秦的人去你齐一门了。”
“你们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肯善罢甘休?”齐一闻言脸色大变。厉声质问。
“只要你闯了进去,我们的兄弟就会开杀。”秦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岔开了话题。
齐一顿时愤怒不已,用剑指向了秦冬。
齐一的那个模样,好似是要将秦冬斩之而后快。
其实齐一只是想要进入城中,将先生拉回来。
然而,他正打算强闯。
忽然,秦冬身后出现了两位真九境之人。
这两人身穿西秦的服饰,一左一右地守在秦冬身前。
秦冬挥了挥手,将两人唤到身后。
然后他很是郑重地对齐一说道:“持白子掂量一下两头的轻重吧。我如今是死士统领,死了根本无所谓。但是我位高权重,我若是死在了拦你的路上,西秦是一定会杀光你齐一门的人的。如果你仍然想要闯进去,那我们战一场。我会死战的。”
说完,秦冬便举剑对准了齐一。
齐一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秦冬一眼,快速离去。
“他走了。”
鸠浅见状也松了口气。
齐一能够平安离开,是一件令得鸠浅很高兴的事情。
鸠浅静静地转过了头,继续将目光转向了战场之中。
生财城的上空,李青月和曹一折正在并肩作战。
他们的对手就是鸠浅都有过一面之缘的王九和樽空。
鸠浅看了看天空,天上的雷云正在缓缓散去,显然曹一折没有打算破境。
在刚才的一招下,樽空的仙剑染上了鲜血,李青月的左臂被齐齐削断,血染长衫。
看这样情况,色大叔的境况非常的危险,危险得使人窒息。
据鸠浅所知,李青月不会使用时光之术。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李青月的伤势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实际上,李青月的境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他真的老了,老到了明知道对手的剑并未使出全力但还是接不住的地步。
年轻的时候是可以接住的。
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很有意思的,李青月比王九和樽空两人的年纪还要小一点。
小他们大概百八十来岁吧。
虽说百八十来岁相比于一千多岁的李青月来说不值一提。
但是,总归不只是岁数的问题。
王九和樽空他们风华正茂,大概还有一千年的岁月可活。
李青月知道自己是该死了。
于是,他干脆停下了攻势,站在了原处,看向了秦画。
“我想跟你谈谈。”李青月对着秦画大声说道。
秦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盯着身边人不人鬼不鬼的齐传生,目不转睛。
相比于长歌当欢,秦画现在对这个同样也是术士的人更加看重。
李青月苦笑地摇了摇头,他看出来了。
现在的他已经丧失了与西秦王谈判的资格。
就在这时,苦苦支撑了多时的刘亚子被他的对手打落了人间。
那个西秦的人没有给刘亚子什么反应时间便冲了下去,一息之后提上来一个人头。
刘亚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泛起任何浪花,一旦倒下就爬不起来。
李青月心沉到了湖底。
他知道,大势已去。
自己临死前的这一次赌博终究还是输得彻底,配了个底儿掉。
不仅折了长歌当欢一半儿的人,还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李青月看了眼专心致志对付樽空的曹一折,觉得长歌当欢还是有手段的。
至少,不至于死了还没有垫背的人。
只见李青月一把指向守在天上洞口的那几个人,说道:“此间我的空间遁法最灵巧,你要是不跟我谈,我就从弱到强,把你西秦的人都杀光。”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秦画闻言眉头一皱,转眼看向了李青月。
秦画刹那间便近了他的身,对着李青月便一刀斩去。
李青月眼疾手快,堪堪提剑,将秦豪突如其来的刀挡在了一边,躲过一劫。
随后,李青月身形一眨眼便来到了天空云顶之处。
现在的李青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人。
杀一个人,救一座城。
“散!”
秦画大吼一声,原本横刀以待的惊慌等人顿时撤开身形。
随着惊鸿等人的后撤,天上的那一个空洞,缓缓闭合。
整个生财城,刹那间变成了一个被火墙笼罩的世界,无一空洞。
地上的居民看到头顶天空唯一的空洞也消失不见,顿时一个个的吓得坐到了地上。
末日。
这就是末日!
他们面如死灰,有些人还不放弃生的希望,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嘴中不停地念叨着饶了我......
饶了你?
先前怎么不离开呢?
观战处的世界也不平静。
鸠浅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身边的秦微凉在某一时刻身躯猛地一抖,悄然拔剑。
等到鸠浅回过神来时,一柄秀色绿剑抵在了他的喉边,已经割破他的喉咙,秦微凉的左手也扣上了他的喉咙。
双管齐下,鸠浅身躯与行动便被秦微凉死死地制住。
鸠浅直到被秦微凉锁喉时,才骤然明白,此时站在生财城中所有人都在西秦的计划之内。
喉咙处令人感到窒息般的力度清晰地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秦微凉没有开玩笑。
如果他轻举妄动,她会痛下杀手。
但是,鸠浅不是一个喜欢被人掌握生死的人。
他身负诸多奇术,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然而,就在鸠浅想要施术时。
一股巨力从后脑处袭来,鸠浅感到眼前猛地一黑,昏倒前依稀听见秦微凉的呼声。
“刺玫,军师将拦住鸠浅的任务交给了我,你为何要动手?”
然后,鸠浅的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不省人事。
鸠浅昏倒之前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念头: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包括自己。
刺玫一击击倒鸠浅之后,将手指咬破,循着锦囊中的秘法在鸠浅的脑门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待到符号成型,奇怪的图案亮了一下后便融入了鸠浅的皮肤中,然后消失不见。
“你这是又干什么?”秦微凉十分不解,刚才鸠浅体内的不死之火已经快要蹭出了体表,被刺玫打断不说,现在还在做这样奇怪的事情。
刺玫没有立即解释,赶紧将秦豪交代她的流程逐一进行完毕。
莫约过了三息的时间,期间刺玫的双手飞速舞动,甚至结印出了残影。
在封印成型之后,刺玫一掌拍在鸠浅的额头,鸠浅的身体抖了一下,平静了下来。
终于完成,刺玫长呼了一口气。
她空下来对愤怒得将要暴走秦微凉的解释道:“军师交给我的任务,单单是依靠你我两个人,即使手段用尽也控制不住他。刚才只是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你放心,没事的,我这跟你解释这些封印是干嘛的......”
......
鸠浅本就躲于一个角落中,不死之火掩盖了自身所有的气息。
因此直到他被制伏于地,长歌当欢的两位大叔也没有发现他这边的异样。
反而因为人手的涌动,天上的战斗已经变得混乱不堪。
李青月和曹一折在一个眼神示意之后,开始进行了极其繁杂地猫捉老鼠,忙碌不堪,自顾不暇。
李青月和曹一折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秦画不愿意谈,那就是杀。
杀死王九或者樽空是很难的,这种难度就等于是杀掉一心防御的无影之人,不亚于斩杀十境的人。
更何况,王九八瞳伴月,一魂灭,八魂生,循环往复,不得具体法门根本无法取他性命。
樽空也很诡异,本体意识不知被他转移去了何方。
若是以一对一,曹一折大可花点时间找一找,但是此时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相比于找到一个樽空的本体,漫天逃窜的西秦之人的目标无疑是大了许多。
此时相对于一开始的大战伊始,才过去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皇室这边的所有战力,就已经只剩下了长歌当欢的两位,还有那一个在角落中与阿蛮愈战欲酣的谈何易。
曹一折只想杀人。
因此,曹一折随意逛街般的乱窜,接近了阿蛮而阿蛮却不知。
他很轻易地割去了阿蛮的人头。
使得谈何易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这分明是他的对手,战斗过程中相谈甚欢。
他们刚刚生出一点点悻悻相惜之感就......
曹一折心头冷笑,无意间有些沾沾自喜。
西秦的人脑子不太好。
这个时候还一个劲儿的自顾自地战斗,丝毫不顾周围的环境。
于是,曹一折觉得可以如法炮制,继续追逐其他的猎物。
但是,他在追逐这些人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大问题。
那就是只要他有意想要锁定一个人,立马便会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神识视野范围之内。
猎物只是惊鸿一瞥,便勾走了他的注意力。
然而等他更换目标时,先前那个人就会飞速离去。
分明他还没有动手,西秦的那些人的身体就已经提前动了。
这样的结果使得曹一折不管下定决心追哪一个人,他都无法在最短时间里瞬杀一人。
因为他不管追哪一个人,所花的时间都是几乎对等的。
如果都是差不多的,那么选择去追就是一个错误,身后同时也有人在追杀着他。
这不正常。
一切都好似有人在刻意安排。
曹一折看了眼紧紧追在自己身后的秦画,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秦豪。
算数近妖的秦豪,知不知道长歌当欢的人的性子都是玉石俱焚呢?
一定知道。
那么今天战斗到了现在,西秦众人猎杀的对象就是自己了。
曹一折心里猛地一沉,觉得十分棘手,有些窒息般的凝重。
他一生没有和术士交过几次手,上一次还是在墨海国成立的时候。
那时,术士中风头最盛的人是天境山上的小童。
小童计策之诡秘,常人无法理解。
不,不止是常人,应该说无人能够理解。
这个秦豪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呢?
忽然,曹一折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豁然回头。
“青月!逃,他们的目标是你!”
曹一折对着李青月的方向大喊,
然而,等曹一折回过头,他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那些个在自己神识捕捉中远逃而去的人不知为何全部出现在了李青月的周围。
他们武器形态各异,此时正合力对着李青月绞杀而去。
李青月现在的位置因为王九的逼迫,已经距离曹一折有些距离了,即使依靠空间遁法缩短距离也来不及。
这些人的武器距离李青月的要害只有不到一寸,曹一折只求有奇迹发生。
就在他们即将要抓到李青月的时候,一道金光闪过,李青月的身形消失不见,
这是空间遁法!
曹一折在看到那一道金光的时候便认出了这种道法的名字。
不待曹一折心中涌出一阵狂喜,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声轻微的痛哼。
“啊!”
曹一折的心猛地一颤,瞬间看去。
李青月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后,那个人没有回头,手中的血红大刀已经往后一刺,精准地插入了李青月的心口。
那个人带着面纱,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曹一折。
是秦画。
原本追自己追得最凶的人。
此时,却将刀捅入了李青月的心口。
时间在这一刹那停滞。
曹一折心中出现了许多问题。
自己是何时忽视秦画的动向的呢?
曹一折在这一个时间节点上思考着。
忽然。
他明白了。
就在李青月在原来那个位置上被众人包围的时候,他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李青月身上。
然后,他就忘了秦画了。
作为一个驾驭时光的人,在这一瞬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但是,令得旁人未可知的是,不管做什么都是有距离限制的。
就像他曹一折,即使能让时光倒流一天。
他也无法做到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让距离之外的空间内进行时光倒流。
曹一折目测了一下距离,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李青月现在的位置,以及先前他所处的位置,都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外。
真是巧啊!
明白了。
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范围,西秦的人才会选择对李青月下手。
一环扣着一环,天衣无缝。
时光停滞之时,王九在一边悠悠地看着曹一折,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怜。
“樽空都说了让你们走了,你非不听。如果西秦不是必胜,怎么会跟你们打呢?大家都明知道没有人有能力杀了你,那就肯定会攻击你唯一的弱点啊。”
王九摊了摊手,感到十分惋惜。
曹一折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李青月。
曹一折头一次感到了烦躁和焦灼,满是愤怒地看向云顶之处的秦画,发现秦画正用一种睥睨的眼神看着自己。
曹一折胸中燃烧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刹那间看懂了秦画的眼神。
秦画的眼神好似再说:跑啊,我连你们会往哪里跑都知道,你们就是瓮中之鳖。
这太糟糕了。
时光在曹一折心绪崩塌的一瞬间继续恢复了流动。
曹一折瞬间冲天而去,对准秦画,也是对准李青月。
曹一折觉得自己可以将秦画这一个人追杀致死,那么秦画如果聪明的话肯定会将李青月抓住当做人质来威胁他。
但是,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秦画捅了李青月一刀之后什么都没有做,拔出血红的刀子后,便一个闪烁消失在了原处。
空间遁法!
秦画施展的居然是他们传给鸠浅的空间遁法。
怎么会这样?
鸠浅绝对不会将这种术教给秦画,他们亲口对鸠浅叮嘱过。
曹一折瞬间明白了。
世上有一个女子名叫秦微凉。
鸠浅的性子那般单纯,肯定是会教给她的。
秦画原来并不是预判李青月可能出现的位置,而是一直都知己知彼,洞察得到李青月会出现的位置。
掌握了空间遁法的人便会知道,如果两个人是在同时进入那一道空间大门时,他们便会在黑漆漆的异空间中看到彼此的身形。
可笑啊。
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曹一折心头猛地一冷。
这时,李青月的身躯像是泄了力气一般,无力地从天上往地下掉落。
李青月还没有死,气息奄奄,行将就木,和这一段时间中一模一样。
曹一折的身躯继续赶往李青月的身边,神识瞬间四散,想要接住李青月的同时,捕捉到秦画的踪迹。
曹一折没有找到秦画,但是很稳当地接住了李青月。
看到李青月放大的瞳孔。
曹一折大笑了起来。
他再次明白秦画为何如此果断地抛开李青月。
因为李青月对于秦画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没有什么比接二连三地知道对手所作所为的缘由能使曹一折更加绝望了。
李青月,死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你真是无情
北墙。
烟尽雨静静端了一杯茶,走进大厅。
厅里正上方有四张位子,最中间那张端坐一人,闭目养神,表情严肃,不怒自威。
烟尽雨挑个角落坐下,轻轻的将茶放在桌上,袅袅的茶烟扑鼻。
烟尽雨心旷神怡,不用推测就知道此人是初帝。
前段日子,烟尽雨目送了齐一率众回南齐方洲,神色匆忙。
再更前一段日子,鸠浅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子找到他道了个别。
最后,烟尽雨发现他这个最不想守海的人,呆在这北墙边的时间却是最久的。
真是可笑,所以烟尽雨记起了来时的初衷,将自己的离开也提上了日程。
这段日子,烟尽雨渐渐发现,进入真九境的他握起品质上好的佩剑却无法再像以前使用起铁剑那般得心应手了。
武器为力量的上限打了个叉,剑捏在手里挥舞久了就像是捏住一根布条。
烟尽雨端茶进入大厅后,感觉气氛不对,好像是有事情发生。
于是,烟尽雨决定将通行令的事情稍后再定,先静观其变。
整个厅里都是凡上境界的人,形色各异,数数最少有三十来个。
大殿上方那个,烟尽雨视之如幽谭古井,不知深浅。
一根细长银钗发卡夹住额头右上青丝,披肩丝绦垂落,竟是发长及腰,焕然然如神人仙道。
好戏随一赤膊汉子大步流星而来,仙道紧闭的眼眸伴怒意而启。
烟尽雨端起清茶,饶有兴致的抿一小口,静静旁观。
赤膊男子左臂上有个很奇怪的伤疤,形似咬痕,但是又有些扭曲,就像是咬他的凶物嘴巴长歪了一样。
“有事就说。没时间陪你在这闲聊。”倒是来的人先开的口,不过他一开口,整个大厅都静了,所有人都在注视这对峙的两人。
这些人都是逗留于北墙不走的,大部分都身穿白衣。
“你的子孙们,在做什么?”眼神如刀,怒意生起,声音微寒,接着说:“要三番五次搞得墨海后院失火才罢休嘛?才只过了三十年,就要再北攻一次?”
一连番质问,反而激得赤膊汉子傲慢的昂起了头颅,他舌头顶了顶下嘴唇,道:“后人的事让后人去解决,打不出什么大事。我都不管,你急什么,翻不了什么风浪的。”
他不以为然的态度使得端坐的俊朗男子真想跳起来狠狠甩他一巴掌。
“哼,硬气的人都被杀了,没留一个,苟且偷生之辈都活着,这是小事?”初帝有些愤怒,第一次在人前还这样训斥秦贺。
赤膊男子顿了顿,语气平和了一点,道:“秦画现在杀了多少人?”
自从三十多年前,秦贺就再没收到过来自西秦子弟递过来的任何消息。
除了最近两次和秦画会晤,他也没有接到过任何有关于腹地的消息。
“整整一座生财城,无论老幼妇孺,西秦秦枢所到之处,尽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战打死了五十多个凡上境的人,人仙境上百个,凡人修士加起来最少四千万。你的好儿孙一鼓作气杀了整整一个月,传说西秦人握刀的手都砍得麻木了。”
说的人说得声音发颤,好似不是此时人多,愤慨的男子肯定要跳起来把这个赤膊男子摁在地上打死,以解心头之恨。
初帝觉得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跳起来揍这个桀骜不顺的家伙。
一个月,四千万,二十万精兵,平均每人夺取两百条生命。
四千万!
赤膊男子秦贺虎躯一震,脸色微变,语气降了八度,怀疑道:“不可能,生财城举城之力不会弱到如此地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屠了四千万人,我不信我西秦子弟都会陪着秦画失心疯到如此地步。”
西秦大计具体的细节,秦贺并不知道。
他还以为只是驱赶一下。
“有什么不可能,秦画把不听话的西秦兵将都杀了,杀得都快轮到他自己身先士卒了。若是你要杀人,就算是我执意救人又能护得了几个?要不是长歌左摇,欢当右摆以二对一,拖延了一段时间,怕是现在连消息都传不到我这里。”初帝心中有些疼痛,据他所知,他的亲侄子李青月战死了。
斩草除根,杀人诛心。
初帝接着说:“更过分的是,他连风雪庵人都没放过,居然下令。但凡一个风雪庵的人挡在军前,便毁一座风雪庵的庙宇。”
“他才不过真九境,不可能没人阻止的。”秦贺的笃定源自相信。
“三十年前那一战过后他便尽入凡上,这次手握斩神刀,长歌当欢以二对一都未必敌他。”初帝言不由衷,说的话大厅中所有人都不相信。
“斩神刀染尽鲜血之后会将戾气传给使用者,愈战愈勇,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这把刀你不能留给后人。”
“一个不慎就会心智全无,你偏不信。”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能压得住那把刀的。”
初帝知道众人有所怀疑,忿忿不平地解释了一句。
烟尽雨了然。
不过,秦贺在意的并不是那一把刀搅动的风雨。
风雪庵的神圣不容侵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西秦在一心一意的乱搞。
秦贺的平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父辈对后人的愤怒,怒不可遏时杀气控制不住的散出。
大厅温度陡降,烟尽雨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茶结成冰,心道这真是发生了个大事。
“怎么?气不撒在自己的崽子们身上,往我们身上撒嘛?”初帝一句话就把气氛拉了回来。
赤膊男子气势没了,此时他有一种自己是人间罪人的感觉。
四千万人的性命,白白毁在了西秦的手上。
秦贺顿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秦贺平静的说:“我回西秦看看,当面问秦画要个交代。”
“你去了没用,你又不会杀了他。北海这边再少一个你还怎么守,用人命填吗?”初帝心说现在就这么点人了。
初帝和西秦王相识千载,没人比他更清楚秦贺的为人。
秦贺的命是风雪庵的一个老和尚救的,若不是念及一丝血缘相连。
三十年前北萧城事变时这个孑然一身,潇洒肆意的赤膊汉子就回去收拾了西秦。
这次还不说北墙的事情,若是真放任他回去,定将又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还有就是现在北海确实也走不开人,于公于私,处理西秦都不能让他这个秦家老祖宗出面。
如今外患当道,还内战不止,这是个什么样的愚昧人间?
初帝失望至极,真是想把这些个狼子全都杀尽解恨。
见到秦贺愧疚得将脸扭向旁边不敢直视他的悲戚模样,初帝明白这个汉子还是那个当初随他一起将走将行的至性男儿。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初帝深知再多指责已无裨益,便顺道安慰道:“算了,这也不关你的事。”
说着初帝起身便欲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可是,万万想不到,几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秦贺一把打开初帝的手,待到秦贺回过头初帝才发现这个七尺男儿双目好似要喷出火焰。
秦贺怒上心头,冲着初帝怒吼:“李休还,你他妈少在这里安慰我。妈的没有风雪庵,有他妈的墨海,有他妈的西秦,没有风雪庵他妈老子早死啦,这和风雪庵有什么关系?做什么大事,泄什么愤要杀光四千万人?西秦贺州是叫西秦贺州,是老子秦贺的,墨海我说了算,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口一个老子,仿佛在他眼里,全天下都是自己的。
初帝回忆了一下,仿佛这是秦贺为数不多歇斯底里的咆哮,恍惚间好像还看到秦贺的眼角挤出一滴意义不明的液体。
他搞不懂,西秦那些后人有多大的怨恨,是何以至此?
此刻秦贺心里的悲恸无人能懂,多少年前的他尚在襁褓,不是一个老和尚从狼群撕咬里将他救下,哪里有什么后来的西秦王?
李休还是初帝的名讳,自从初帝登位后近千年来便没有几个人随意称呼过,时至今日还记得他是这个名字的人就所剩不多。
今日李休还之名重现在众人耳中,简直是如雷贯耳。
一些不知往事的人顿时明白一点事情,北休还洲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世人熟知的北地水土风月好,南上漂泊当休还的休还,而是原本初帝的名字就是李休还。
三十多人的大厅中寂静无声,只见李休还慢慢的抱紧这个曾经顶天立地此时悲恸得不能自已的秦贺,柔声道:“算了,就这样吧。”
紧拥秦贺时,初帝李休还朝着众人摆摆手。
众人心照不宣,悄无声息的离开。
过了一会儿,秦贺情绪稍定,略显疲态的坐在了地上。
此时大殿就只剩下大殿中央的两人,和隐没于角落黑暗里的烟尽雨。
烟尽雨将自身气息收敛至极致,呼吸频率从一息一息降到十息一息,慢慢的二十息一息,甚至降到最后,烟尽雨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减慢,血流速度减缓,逐渐接近死人的感觉。
当达到只保持最后一丝清明时,他就几乎等于融入了这个大厅的角落,未曾在那里存在过。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初帝开口了。
“好啦,我和西秦王都早已不是九境之人,不论你如何收敛,我们留意过你进来,自然知道你没出去。进来的人比出去的多一个,还怎么藏?既然有本事隐匿,不如现身一见,开门见山。”初帝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烟尽雨这个人,微微有些恼怒,说道。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烟尽雨意料。
他气息收敛得很成功,隐匿地点也选的不错,居然只是输在前后局早已被看到。
只见烟尽雨从角落黑暗里走了出来,五大三粗的秦贺微微惊讶。
居然是他,只是他留下来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
烟尽雨回忆起长歌当欢的长歌左摇,想到了自己的断剑。
烟尽雨朝着两位前辈拱了拱手,道:“晚辈烟尽雨,此次前来,一是来求见机关城城主封棹,请他帮忙铸一柄新剑,无奈没有通行令,来此意图申请一个;二来,是为了却自己的一桩尘缘往事,当初用几个野兽的性命换了舍弟一条性命,而今特来偿还承诺。”
秦贺早已收好情绪,此时正双手交叉抱臂,饶有趣味的看着烟尽雨。
前些时日,齐一门的人来信便说过:“此子不凡,只要不中途夭折,日后大有希望可以臻入湮止。”
现在来看还不到四十岁,未来大有可期。
初帝别过头对西秦王说道:“还不错,差一线便能破开那个关口。”
秦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承认,只是三五十载的事情了。
破开那个关口?
烟尽雨不解,心说自己一心向道,日夜苦修,早就一年前便修炼入了真九境,为何说自己差一线破开关口?
难道是十境的关口吗?
烟尽雨觉得自己距离十境还很遥远。
年轻人总是在掩饰思绪方面做得不如经历过沧海桑田的老人家那般不动声色。
烟尽雨的疑惑神色只出现了一瞬间,两人便相视一眼,无奈地瞥了瞥嘴。
秦贺说:“可曾听闻过一个传言,世间九境分真假,以强敌弱忌分暇?”
烟尽雨虚心礼拜,道:“听说过,但不知详解,请前辈赐教。”
秦贺没有想到烟尽雨姿态下放得如此自然干脆,顿时对他好感大生,大手一拍烟尽雨的肩膀,爽朗一笑,说道:“谈不上赐教,守海的这些人都知道。人仙境后便是凡上境,真假九境相差不大,只是给速度和力量定了一个下限。”
烟尽雨听得云里雾里,依然不解。他明白自己的天资悟性皆不如那些聪颖的子弟,纯粹是勤奋支撑自己优于常人。暗自叹一口气,接着问:“恕晚辈愚钝,还请前辈详解。”
秦贺不擅长为人师,他觉得自己讲的很清楚了,但是再详细可就无从下手,求助的目光投向初帝。
初帝略作思索,清了清嗓子,道:“将九境修士喻为一塔,塔尖之人只要愿意,举手,投足,出拳,跺脚,嘶吼,出剑,凡此作为,其力量速度皆是凡上境修士全力一击。当你每一击皆是自己全力一击,你便是入了真九境。这般作喻,你可懂了?”
李休还娓娓道来,秦贺头点点表示说的不错。
咀嚼消化一番,烟尽雨仍旧有疑:“如若是全力一击,一击过后或是几击过后当是无力再战,为何还能说是每一击皆是全力?”
初帝微笑:“人之八境誉为人中仙,不论如何变,都只是人。”
“凡上九,已是人上仙,平淡修炼,即使不入真九境,均寿也有八百,入便可再夺天地造化二百年,活一千年。破九境,臻湮止境,便可寿与天齐。其中九境生不息,死不灭,吐纳山河,气力自会恢复。如果你做不到,说明你尚未尽入凡上。破开九境的关口,就是十境了。”
“前辈教导,醍醐灌顶。”烟尽雨觉得此刻恍若新生,想到自己道路还有很远很长,就生出无限的向往和喜悦。
看到烟尽雨这家伙被激励得眼睛都要放光了,秦贺撇撇嘴,暗骂自己一句嘴巴笨。
呦吼,没天理,风头全被初帝抢走了…...
秦贺觉得好没有面子,全然忘了刚才的怒吼咆哮已经惊掉了一大厅人的下巴。
初帝见烟尽雨有所领悟,欣慰的点点头,便从袖中取出一道令牌,交予他。
这个令牌赫然便是机关城的通行令牌。
烟尽雨接在手里,拱手谢过,便欲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烟尽雨忽然回头,问:“两位前辈和另外两把座椅上的,可还都算是这塔尖之人?”
“我们早就身在塔外。”初帝平淡的声音如一滴水落入烟尽雨未起涟漪的心湖,掀起滔天大浪。
烟尽雨一句话未曾多说,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加紧了速度离去。
原本就只是见过令牌粗略的样貌,烟尽雨自然不曾发现这块令牌的后面比那些个士兵出示的那块要多出三条金线。
初帝和秦贺相视一笑,初帝撩了撩额前发丝,西秦王交叉抱臂。
待到大厅最后真是只剩初帝和西秦王两人时,李休还褪下了帝王之威。
“说吧,你的打算。”秦贺率先开口,语气无奈中透露出疲惫。
初帝道:“你肯定去不了。”
秦贺问:“有合适的人选吗,此事危急,处理就处理干净。”
“可有推荐?”初帝揶揄道。
“阿力。”平淡的说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秦贺很平静。
“他太狠了,我只打算要秦画的命。墨海向来看重人命。”否决的很干净,难以反驳。
初帝不会容许第二个秦画再出现在人间。
“不狠就会死,西秦出来的都是饿狼。何况秦画既然能胜过长歌当欢左摇右摆联手,再差也到了真九境巅峰,说不定已经跨过了那一道线,跟我们在一条路上。”秦贺说道。
“嗯,这个说不准。阿力是个守海的好手,好材料需要用在刀刃上。”初帝一直觉得北海事最大,天下事,不管什么事,都大不过北海事。
“阴阳老祖那边的那个不男不女的怎么样?让他回去,应该就能很快的解决问题。”不男不女的人,在北海只有一个,浇兰克。
浇兰克随阴阳老祖来到北海,他自从来到北海,便和老祖一起守了那片地方六百年,中间基本未曾离开过。
“阴阳老祖离去不久,浇兰克已经不在北墙处了。”初帝言外之意就是阴阳鬼肯定去不了。
撇撇嘴,又排除掉了一个。
秦贺心中更加愉悦:“其他的都没一个能够稳稳杀得了秦画的,我们难道还拿那个家伙毫无办法嘛?”
是啊,不能稳稳拿下秦画,派别的人回去难道靠运气?
同归于尽都不是初帝和秦贺现在能接受的。
初帝没有言语,谁能去,谁会去。
这些个问题现在很让他头疼。
“没辙?那我们不守啦?我们都打道回府?”秦贺见初帝好似执意要处理这件事,揶揄道。
“你想溜?呵,好啊。你找个人替你的位置。下次若是来了兽攻的时候你有哪个下属能够及时补得上那个洞?”初帝这次倒是没有在阻拦,而是让他准备交接事宜。
“我,我……”吱吱呜呜半天,秦贺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人。
整个北海目前就剩下这么一群逗留之人,没一个闲着的。
就在这时。
秦贺看向北边,话锋一转。
秦贺说道:“我们坐以待毙吗?”
“坐以待毙不至于。上次交战我们胜了,没有其他人我们反倒不束手束脚了,可能还能守住一次。”
两个月内,兽海已经来过了。
像是发生了奇迹,他们不到四十人的队伍,居然还守住了这四千里北墙。
“什么时候动身?”秦贺若有所思。
“我们还有不少的时间去规避下一波兽海,十境大妖要么不受伤,要么受伤了就不容易好。”在事情很糟糕的时候,初帝很擅长安慰自己。
秦贺不屑,道:“我等不了,该死的东西……”
秦贺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体面的人,不想忍也不能忍。
仙人预言,兽乱将至,墨海将夜。
若不划破黑夜,如何迎来黎明?
初帝还有种预感,巍峨的北墙即将会在某一天轰然倒塌,胆小的人类终将面对黑暗,然后变得强大,最后战胜死亡,看到新的太阳。
初帝遥遥看向南方,目光渐寒,说道:“我既还生,墨海,我就要管。”
秦贺看着初帝,仿佛看到千年前那个一剑平了乱世的小皇帝,目光有些柔和。
.....
烟尽雨顺利进了机关城,见到了浑身上下都是铁疙瘩的封棹。
毫无阻碍的求到了剑。
最巧的是,封棹二十年前已经用啸日黑牛的骨头铸就了一把无人获得认可的剑,名叫天下第一。
拿到剑的那一刻,烟尽雨觉得世界某个封印被一瞬间打开。
烟尽雨看到了一幅很有意思的光景。
天上有一个巨手般的高台从云中伸了出来,好似在邀请他登上去。
离开的时候,初帝出言挽留烟尽雨。
但是,烟尽雨摇了摇头,执意要走。
“你真是无情。就不能等北墙破了再走吗?”初帝说道。
烟尽雨笑了下,没有说话,朝着南边离开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南下的人,不死的鬼
一座城池绝对性的终结,往往要伴随着所有生灵的毁灭。
西秦在这一点上便做得很好。
若欲春风不起,那便斩草除根。
......
烟尽雨南下了。
他回到北萧城和他师父印刻刀师打了个招呼后便来了战争源起之地。
生财城。
此时,距离生财城胜利的天平完全倾斜向了西秦,只过去了一个月。
烟尽雨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他还能见识到西秦屠城的尾巴。
来到了生财城时,那巍峨的火墙像是一个大阵,将生财城笼罩在了其中。
烟尽雨近距离看了眼那道火墙,狂风卷火,火焰往城内翻滚。
这是一道只可进不可出的单行道。
外面的人只要想进去,甚至可以直接走进去。
顺风顺火不会伤害到顺势的人。
反之,从城内逃出的人会被不知道多少倍的烈焰焚烧。
烟尽雨不太明白个中含义,想要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时,秦冬悠悠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好久不见。”秦冬笑道,对着烟尽雨挤出了一个蕴含了一丝忌惮的笑容。
“你是?”烟尽雨对秦冬有一点印象,但是不记得具体在哪里见过了。
“西秦,秦冬。”秦冬指了指城中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干的。”
这时,来了许多西秦的人,皆是九境,有凡上,有真九境。
他们将烟尽雨团团包围,好似打算围而杀之。
烟尽雨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自己一剑可以杀死一大片,没有在意。
然后,他想要进去。
“进去了就是与我西秦为敌。”秦冬快速说道。
“什么意思?”烟尽雨皱了皱眉头,在火墙前三步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秦冬。
秦冬笑道:“我们在屠城,目的是除了西秦的人外,一个都不留。仙人不希望有人无意间闯进去白白送命。”
仙人,便是秦画。
烟尽雨看向火墙,闭目睁眼,心里有些骇然。
他能听到此时此刻其中有人在惨叫,哀嚎。
墙里恍若地狱。
城中有很多道气息和他相仿,甚至比他更强的人。
他进去就是凑凑热闹,还是性命要紧。
“你们为什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呢?为了杀人取乐吗?”烟尽雨后退了几步,示意自己不进去了。
“我们有目的,但是不是你说的这个目的。”秦冬松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散去。
然而,他们迟疑了,停在原地不肯散去。
烟尽雨见状感到有些无趣。
他知道他们害怕他。
北墙很多人都害怕他。
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已臻真九境几百年的前辈。
这很正常。
于是烟尽雨解释了一句。
“我不会胡乱动手。”
这是秦冬给予他的善意,烟尽雨觉得自己可以还回去。
如果不是秦冬提醒,现在搞不好西秦的那些个真九境的人就已经在对他动起了刀子。
烟尽雨不确定自己进了里面是不是一定能够安然出来,权当秦冬是好意在帮他。
秦冬感激地对着烟尽雨笑了笑,看了眼身后人,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众人见状散去。
秦冬挥了挥手,在生财城火墙外的一处空地,用剑削了几块大石头,做成了一幅桌凳。
“坐下来说吧,你无非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我直接告诉你就行了。”秦冬很是大方地坐到了其中一块石凳上,指了指对面那张凳子。
西秦的大方,在于他们不想多生枝节。
烟尽雨扬了扬眉毛,看了眼秦冬,坐到了凳子上。
“你想知道什么?”秦冬问道。
“关于......”烟尽雨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人是自己在意的,“你随便讲讲吧。”
是个人都知道,随便的要求是最高的。
随便二字,意味着你要提供无穷多个选择。
“大哥,你还是问点吧,我哪儿知道你随便想要知道什么啊?要不然,我将我们西秦漂亮的女子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秦冬有些为难,说了句俏皮话。
烟尽雨皱了皱眉,心说也是,毕竟他很久都没有在南边晃荡了。
十多年风雨,秦冬无法一一告知。
“那你从里面死了哪些人开始说起吧。”烟尽雨说道。
“这个嘛!里面有很多人,大哥你帮我分个先后。”秦冬尴尬道。
“修为从高到低。”烟尽雨说道。
“修为最高的就是真九境嘛。风雪庵三活佛死了圣怒其二,齐一门死了一个叫谈何易的,这个城池的城主刘亚子,长歌当欢中的人除了曹一折逃了之外,其他的都死了......”秦冬侃侃而谈,话语中全是骄傲与得意。
长歌当欢?
烟尽雨闻言骤然脸色一变。
烟尽雨万万没有想到长歌当欢这种世外组织也会参与其中,此时异常紧张。
鸠浅也是长歌当欢的人。
“鸠浅呢?齐一呢?东楚死了哪些人?”烟尽雨瞬间起身,石桌应声化作一堆齑粉,一把将秦冬揪住问道。
“知道你要问他们,他们都还活着,没参与这件事。东楚就死了几个姓楚的。其他的还都龟缩于东楚没有出来......诶,你别走啊。”
秦冬话还没有说完,烟尽雨已经迫不及待地赶往了齐一门。
秦冬遥望着烟尽雨离去的背影,松了一大口气。
烟尽雨一言不发,行动中却饱含了对两个义弟的关心和担忧。
秦冬心说自己幸好没有说鸠浅被西秦抓了,不然这家伙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又南下了一个立场不明的人...唉,麻烦啊!”
秦冬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个锦囊。
他看了眼,眯起了眼睛。
秦冬有一件事没有和烟尽雨解释。
那就是西秦为何拖了这么久?
生财城中。
秦画带着一众仙人将一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紧紧围住,然后不停地进行着远程攻击。
这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像是一只不死巨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力量难摧,道法难毁。
他是齐传生,原本应该是齐一门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
这个不死的鬼在曹一折抱着李青月的尸体破开火墙逃遁而去的时候,才悠悠地进入了西秦众将士的视野。
然后,一战打到了如今。
历时一个月。
......
鸠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
秦微凉和刺玫坐在床边,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鸠浅只是刹那间便回忆起了昏迷之时发生的事情,想要起身,却发现识海中有一个牢笼禁锢着四方,使得自己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权,身体动弹不得。
也不算完全动弹不得,脑袋还是可以动的。
脖子以下的部分,鸠浅只能感觉到有四肢的触感,但是无法控制移动。
这时,秦微凉和刺玫都睁开了眼睛。
“现在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不能动?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鸠浅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
“鸠浅,你不要着急,我们......”秦微凉想要解释。
“回答我!”鸠浅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是我做的,这段时间你不能动。”刺玫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后闭上了眼睛。
“你说不能动我就不能动啊?快放开我,把我识海中的封印打开。快点,你个死女人!”鸠浅气急败坏,对着刺玫一顿催促与怒骂。
鸠浅一边怒吼一边用神识全力去冲击牢笼。
“我是为你好,你现在出去除了死路一条,没有任何一条别的路可走。”刺玫轻轻地将鸠浅骂她的话记在了心里,眉头一皱即逝。
“微凉,你把我解开。我就原谅你拿剑指着我。”鸠浅不想再与刺玫废话,换了个人说道。
刚才鸠浅尝试了一番,发现这种牢笼是有钥匙的,光靠蛮力是可以打开,但是一旦牢笼突然崩坏,很容易因为无处卸力而自我毁灭。
识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鸠浅可不想自己用蛮力将自己冲击变成了一个傻子。
这种封印,恶心之处就在这里。
破是破得开,就是看主动破开的人愿意用多大的劲儿了去赌了。
万一劲儿用大了,收不住,那就自己将自己脑子冲坏了。
然而,鸠浅求错了人。
秦微凉是挺想得到鸠浅的原谅的,毕竟最先开始束缚鸠浅是她动的手。
“鸠浅,实在抱歉,我不会解。军师的计划,任务是金花城城主的。”秦微凉表示她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鸠浅顿时泄气,对秦微凉眼神示意刺玫。
“让我去求?”秦微凉指了指自己,对鸠浅心神传音道。
“用你公主的身份压她。”鸠浅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秦微凉有些尴尬,其实她这个西秦公主在城主面前是没有什么威望的。
最重要的是,西秦大计在即,几乎所有人都只听直系上司的话。
秦微凉有些为难,眼神投向刺玫。
刺玫立即抬手,将秦微凉口中未吐的话语压了回去。
“你不用求我。这样吧,鸠浅,你原谅我,我就如你所愿,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怎么样?”刺玫看着鸠浅说道。
其实,鸠浅一开始对秦微凉提的条件很诱人。
最起码对于刺玫来说很诱人,她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鸠浅的原谅。
她觉得她很想要得到。
一切要求?
屁股撅起来也可以吗?
刺玫的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秦微凉有些想要代替鸠浅拒绝掉。
“好!”
但是鸠浅已经开口答应了。
秦微凉顿时柳眉一簇,有些没来由的闷闷不乐。
刺玫绽开了笑颜,对着鸠浅说道:“你睡了大概一个月,这里还是生财城,围城火阵没有解除之前你不准出去。”
一口气回答完了鸠浅的问题,刺玫觉得她的世界明媚了起来。
鸠浅看向了秦微凉,秦微凉点了点头。
刺玫没有骗人。
“你把我识海中的封印解开。”鸠浅说道。
刺玫眼珠子一转,说道:“现在我不欠你的什么了,为什么要把你解开?”
“一切如我所愿,是你说的。我现在就想要自由。刺玫你个死女人快点解开。”鸠浅气急败坏,对刺玫平息的怒火再一次升了起来。
可能是有恃无恐,也可能是说话之前没有过脑。
鸠浅忘了这个时候,他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命令我?你居然敢这么嚣张?”
于是,刺玫抱臂一笑,慢慢坐到了鸠浅的床边。
“你要干什么?微凉救我。”鸠浅直觉他会遭到非人的折磨,顿时有些焦急。
刺玫得意一笑,对已经起身想要阻拦的秦微凉视而不见,脱掉鞋子走上了鸠浅的床。
“你干嘛?下来!”
秦微凉想要将刺玫给直接拉下床来,然而,她还没有握住刺玫的手臂,便透体而过。
血气黒压!
“卑鄙无耻!刺玫,你敢...呜呜呜......”
鸠浅看到这一幕,顿时怒不可遏,对着刺玫破口大骂。
然而不知发生了什么,鸠浅像是被堵住了嘴巴。
一拉落空的秦微凉看到刺玫示威般的坐在鸠浅的脸上,用她的身体堵住了鸠浅的嘴巴,顿时懵了一瞬。
一瞬之后,秦微凉气得脸色涨红,拔剑对着刺玫削去。
“你滚起来!”
然而,武器对于修炼了血气黒压的人而言,几乎是毫无效果。
秦微凉的绿剑,还没有碰到刺玫的身体,便透体而过。
剑身轨迹经过的地方,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片血雾,剑片像是劈砍了空气一下,对刺玫而言毫无作用。
“我命令你起来!”
秦微凉气急败坏,在刹那间快速挥剑,对着鸠浅脸上的空间横削正刺了千万剑。
然而,刺玫就一脸笑意,得意地看着秦微凉,任由她的剑像是劈砍空气一般地在自己身体上挥来挥去。
血气黒压,可以将身体部分位置在刹那间气化。
传说中将血气黒压修炼至极致,可化身遮天黑幕,与天地同体。
这就是血气黑压四字的来历。
只要世界不毁,人便可不死不灭。
个中真假不得而知,不过确实是克制兵修。
刺玫对上那些个只会使用仙剑的人,至今还没有输过。
和秦微凉的心境相差不多,鸠浅现在是真的要气死了。
他感觉脸上肉乎乎的一大片,还有一种令人脸红的气息侵入鼻腔,时刻挑逗着他这个纯洁少年的敏感神经。
他觉得自己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有了反应,直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顿时怒火滔天。
刺玫的某个部位堵着鸠浅的眼睛鼻子嘴巴,使得鸠浅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鸠浅再也忍不住了,心说就算是当个痴呆他也要反抗。
于是,他使出了全身力气冲击那一道识海中的牢笼。
“嗡~”
鸠浅识海中传来一声细响,一直笑得春风灿烂的刺玫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
下一刹那,刺玫便化作了一片血气,躲过了鸠浅愤怒的一锁。
鸠浅在夺回控制权的第一时间便是伸手想要锁住刺玫的腰肢,将她摔倒在地。
然而,现实总是骨感的,和理想老是有差距。
刺玫在感觉身下有人抬头的一刹那便作出了反应,逃得那叫一个果断。
等到鸠浅坐在身子时,她已经在房间门口凝现了身形。
“刺玫!你死定了,我不用火把你烧死我不姓鸠!”
鸠浅大怒,吼叫一声,浑身不死之火噌然而起,周围金光大作,对着刺玫攻去。
刺玫想要逃脱,刚一转身便发现她已经身处黑色火焰的包围圈中,心中骤然一慌。
鸠浅什么时候布下的天罗地网?
刺玫心中大惊大骇,顿时下蹲抱紧身体,护住脸蛋。
鸠浅对着刺玫伸手一握,漫天不死之火便紧紧一收,将刺玫地抓在了里面。
秦微凉见状心里顿时一紧,用力地抓住了鸠浅的手臂。
“别!”
虽然刺玫的行为确实是过分得让她都想要斩之而后快,但刺玫终究是西秦的一员实力大将。
刺玫的反应显然表明了她无法对付鸠浅的火术,秦微凉害怕鸠浅下手没有轻重,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刺玫的一边。
这时,鸠浅的火网已然收紧,将刺玫握住了其中。
按照一般而言,刺玫会在无死角的不死之火的焚烧下化作一片虚无,但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不死之火收紧至刺玫皮肤上时,像是变成了柔水,从刺玫的身上滑过,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杀伤。
“啊?无效?”
鸠浅顿时脑袋往前一伸,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这火烧不到刺玫?
怎么可能?
鸠浅不信,赶紧疯狂地眨眼睛,觉得自己看错了,御使着不死之火再次对着刺玫攻去。
然而,来势汹汹的不死之火一碰到刺玫的肌肤,顿时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化为了火流轻轻的从她身上一滑而过。
碰都碰到了,就是不伤害她!!!
鸠浅还是不信,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甚至开启不死鸟之眼,通明!
鸠浅双眼瞬间被邪魅紫光覆盖,身后顿时出现一对垂天之眸。
“不死之火,你倒是烧她呀!”
鸠浅欲哭无泪,对着不死之火苦苦哀求。
他甚至都看清了刺玫衣服之下肌肤的每一丝纹路,但是就是搞不懂不死之火为何不攻击刺玫。
很可惜,不死之灵已经死去,鸠浅的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
开玩笑!
怎么会有伤害主人的不死之火呢?
不死之火都已经被鸠浅炼化了,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在不死之火的感应下,刺玫和鸠浅同出一源。
鸠浅这是控制不死之火在自己身上乱窜,当然不会有效果。
刺玫在鸠浅几多尝试之后,也发现了一点端倪,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欢快。
不死之火覆盖在自己身上好像为自己做了一件新衣,居然一点都不烫!
仿佛这玩意儿,认识自己?
刺玫顿时变得有恃无恐,胆子大了起来。
她再次看向鸠浅时,眼中已经没了任何一丝惧意,甚至充满了怜惜。
鸠浅其实也是兵修的一类,虽然他身负许多奇术法门,但是抛开不死之火,其他的五行之术顶多撑死了也就是真九境的水平。
而且还是不熟练的真九境的水平,对付得了刺玫那就是有鬼了。
原本刺玫还有些忌惮他的不死之火。
这下好了,原来不死之火在鸠浅有意识的操纵下也根本不会伤害她。
“嘿嘿嘿嘿,这下你们两个都拿我没辙了吧?”
刺玫对着鸠浅和秦微凉两人邪恶地舔了舔嘴唇,眨了下眼睛,脸上堆满坏笑。
“你少得意,我还会别的火术!”
鸠浅身躯一震,心里慌得打鼓,但是嘴上还是威武得很。
刺玫十分同情地看了看鸠浅,摇了摇头。
“等级比这种黑色火焰低的恐怕已经伤不到我了哦!”她一根手指指天,一簇不死之火从她的指尖窜出,跳跃。
“你怎么也会有不死之火?那是我的!”鸠浅指着刺玫指尖的黑色不死之火厉声尖叫,语气中有一种被人强暴摸底的猥亵感,气得就要咬碎了牙齿!
“那我不知道。一夜姻缘还是有用啊,天知道你那一夜留了多少东西在我的肚子里!”刺玫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鸠浅和秦微凉得意地笑道。
要是说刺玫和鸠浅有什么关系的话,大概就是那一夜刺玫在鸠浅身上肆无忌惮地驰骋过一番吧。
秦微凉顿时娇躯一抖,气得脸色苍白,觉得自己要一口气背了过去。
秦微凉好后悔,好后悔,心说就该趁当时刺玫不注意一剑捅死她!
鸠浅也是脸色红中带绿,拳头握着吱吱作响。
然而,鸠浅和秦微凉的一切反应都只是无能狂怒,于事无补。
鸠浅快速地思索,发现他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刺玫。
除非刺玫一意孤行主动攻击自己,露出破绽。
否则,他失去了不死之火的倚仗,已经没了能够伤害到刺玫的手段。
一心躲避攻击的刺玫,是可以无差别的规避所有实物类的攻击的。
这也就是说,刀光剑舞均是无用。
对了,还有雷跳。
鸠浅眯起了眼睛,如法炮制了一番刚才不死之火的攻击方式。
只见他的周身四处再次金光大作,一道蓝光从鸠浅的手指上窜出,朝着金光中窜去。
刺玫看到这一幕刚一疑惑,眨眼间就发现自己被一片蓝色电网笼罩。
怎么过来的?
刺玫的刹那犹疑间,电光就已经覆盖上了刺玫的身体。
这一次,效果就要好得多了。
鸠浅勾起了一丝嘴角。
雷跳可不是不死之火,在自己的操控之下,甚至可以电击自己。
鸠浅洋洋得意,控制了一下电流量,觉得自己又已经找到了对付刺玫的手段。
然而,鸠浅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雷跳就算是电击他,也没有对他进行过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雷跳归根结底,也是鸠浅的所有物,被鸠浅炼化过。
雷跳与不死之火的区别,其实只是一个被收在了体内,另外一个可以收入体内但是被鸠浅放在了外面。
鸠浅脸上得意的笑容很快便僵硬了。
刺玫被电网覆盖之后,立马抱住双膝蹲了下来。
她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紧咬嘴唇,双眼含泪,身躯忍不住地剧烈颤抖,双腿更是像是想要夹死什么东西一样死死地并拢。
最后,即使是这般努力,她还是没有忍住。
只见她瘫坐在地,感觉身体要往下坠一般用双手撑地,仰头紧咬牙关,微张小嘴,脸色的红晕冲上了脑子,双目骤然失神。
一大股不明意味的液体噗的一下喷洒一地,打湿了客栈整个二楼的地板。
当不知名液体顺着地板的纹路流到了鸠浅的脚边时,一切恢复了平静。
这时,最后一丝电弧也消失在了刺玫的娇躯之上。
再观刺玫,她遭受了这般‘折磨’后非但没有对鸠浅投来愤恨的目光,反而看向鸠浅时眼中泪水朦胧一片,充满了对欲求的渴望。
那种渴望非常可怕,让鸠浅有一种她是要吃了他的感觉。
极其恐怖!
鸠浅见状五官立即挤在了一起,直觉刺玫的这个反应不太对劲,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微凉看到刺玫的反应后,脸色更加铁青,默默地伸出手,轻轻地掐上了鸠浅腰间的软-肉。
使劲儿,然后转了一圈。
“啊~~”
鸠浅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
注定搞不出来什么结果的破事注定会告一段落。
三人姿态各异地走出了客栈。
鸠浅一手扶腰,表情疑惑而又痛苦。
秦微凉站在鸠浅的左边,低着头,紧咬银牙,脸色铁青,时不时盯住鸠浅,面纱一下又一下的被气息吹起。
刺玫站在鸠浅的右边,夹着腿走路,一边走一边抿着嘴偷笑,也不知道她在偷笑什么。
此时,揉的腰间终于不再疼痛发抖的鸠浅终于从客栈中的琐事中回过神来。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打量着生财城中的一切,心头一惊。
原本人来人往的生财城,空了。
街上,屋中,全是尸体。
不管鸠浅和两女更换几条街道,都是相同的场景。
整个人间在无人存活的诡异氛围下,恍若地上的九幽地狱。
鸠浅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个女人不让他出门了,这里的景象容易激起他对于人间的怜悯和守护欲。
他知道对于他而言,亲眼目睹成千上万的人死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搞不好,他会多手多脚。
比如说现在,鸠浅看到天空一群人围攻二哥的老师的时候,就极其想要动手助他一臂之力。
然而,两女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
“长歌当欢的人都死了吗?”
鸠浅叹了口气,有些不愿意问出这个问题。
秦微凉和刺玫两女同时一愣,快速相视一眼。
鸠浅一定会问的问题,还是在她们毫无防备的时候突如其来了。
该怎么回答呢?
秦微凉和刺玫都知道她们西秦为了对付那两个修为高深到了真九境顶峰的人耍了多少不光彩的手段。
如实告诉鸠浅吗?
他一定会觉得西秦卑鄙,以多敌少还要机关算尽。
编个谎言欺骗鸠浅吗?
弥天大谎也有被拆穿的一天,纸终究包不住火。
两女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谁也不愿意回答鸠浅的问题。
鸠浅其实已经知道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比如:他的两个大叔,都死了。
比如:长歌当欢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
还比如:西秦指派她们两个守住他就是怕他一插手,拨动了大势的天平。
鸠浅对这些事情,早就心知肚明。
曾几何时,齐一门的那些个先生因为害怕他帮助西秦便对他发布斩首令。
现在,西秦的一种仙人又因为害怕他相助长歌当欢而对他进行禁锢与封印。
鸠浅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真有意思,对付他的手段都是那么相同。
一个是抹杀,一了百了。
一个是禁足,一遮百害。
总之,就是不许他站队。
站谁都不行!
其实,鸠浅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中立的。
即使不是中立的,也只是一个替人收尸的。
思绪回落,鸠浅望着天上的战场,悠悠问道:“西秦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
“等到生财城中空无一人之时,自会城开。”刺玫说道。
“那我要等到何时?”鸠浅有些不快。
“快了!”秦微凉举目遥望天上,轻声说道。
似乎是应和秦微凉的话语,天上的那一个打不死的怪物,被秦画一刀斩落了人间。
鸠浅心里一痛。
......
又过了一月。
生财城在西秦几十万士兵的屠杀下,终于没有一个西秦之外的人。
鸠浅立于树梢,站在一个那些军卒看不见的地方,拔出了竹箫,轻轻吹奏。
这一个月,鸠浅即使不停地寻欢作乐,甚至肆意蹂躏刺玫,还是过得很痛苦。
只怪到处都是死人,残肢,断骨,哀嚎,呻吟……以及西秦子弟残忍的到处拖尸狂奔。
焚烧尸体的事情,已经让鸠浅记住了人肉的由生到熟再到焦黑,最后化为骨灰的一系列气味。
那种记忆,简直是糟糕透了。
这种气息就像是专门锻炼他的心性一般,无处不在,避犹不及。
鸠浅不管走到何处,都躲不过这种环境的折磨。
西秦有些人已经杀人杀的把自己杀疯了,一边提着大刀怪叫,一边将刀插入自己的心口。
甚至西秦有些凡上的修士,眼睛被鲜血染了颜色后便无法再恢复清明。
他们一直赤红着双眼,一直赤红着双眼。
鸠浅觉得他们的世界可能都已经变成了红色,血液的红色。
不过,幸好。
火墙打开了,鸠浅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然而,不等鸠浅告别。
秦微凉又率先对他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秦微凉如是说。
鸠浅愣在了原地。
一阵带着血味的腥风撩开鸠浅额前的发丝,露出了鸠浅一双澄澈的眼睛。
然后,鸠浅眼中肉眼可见的澄澈,没了。
可能是因为鸠浅没有说话,秦微凉继续张开了嘴。
“......”
鸠浅知道,她又要吐出刀子了。
鸠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吧,走吧!
走就走呗!
第五百三十六章 本性难移
两月后。
历尽千帆,鸠浅觉得,眼前的一切真不是个风景。
秦微凉教会了一个从不饮酒的孩子,什么是忧愁,什么叫失落。
于是,这个孩子长大了,学会了饮酒,也学会了难受。
东方世家旗下的客栈,僻静无人,深夜时分。
客栈厅中一桌,五人围坐,一人独饮。
“为什么我对她这么好,她依旧还是无法偏向我一次?微不足道的一次”
一直一言不发,只顾一杯接着一杯,喝完了再斟满,喝完了再斟满,饮酒完了再饮酒的鸠浅,终于在饮到了无名杯数时,眼泪如泉涌,流了出来,口中说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一句话就将一个女子的心撕得粉碎,裴三千心里疼痛再也无法强忍。
她掩面跑出了客栈,坐到了客栈门口的台阶上,无声抽泣。
她又想起几天前她趁着醉意,对鸠浅表了白。
然后挨到鸠浅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你说胡话?喝醉了?”
鸠浅面无表情说出冷漠的话语拿把刀子一直扎在女子心里,未曾拔去。
她委屈的泪水化作洪兽,含着对秦微凉的嫉妒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瞬间冲跨眉下两片薄薄的河堤。
但是裴三千即使泪水决堤,即使心里痛的使他抽搐,她也没有发出一丝属于弱者的低哼和悲鸣。
然而,鸠浅一旦吐出了第一句,便还会说第二句。
“我对她没有任何要求,为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我离开?”
问天还是问地?众人不知。
鸠浅拨弄着酒杯,任由眼泪滑下脸庞,带着一抹温热。
“我带她游山玩水,走遍墨海四洲……”
鸠浅眼中好似出现了无数欢快的光景和笑意,然后这些美好又在时光流逝里渐渐的远去。
“我帮她杀了那么多伤害她的民子的野兽,帮她寻到了那么多的地狱勾魂胆,教她道法,教她识人,教她……”
鸠浅心中生出极大的恨意,帮到他无颜去见远在齐一门的二哥,帮到自己无颜去面对长歌当欢的亡灵。
话说到这里,双眼微红的裴青丝也跑出了客栈,坐到了姐姐身边,默默抽泣。
“我什么都不要,最后你还是对我说: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鸠浅鼻尖微红,面色万分悲伤,学着那个绝美女子的模样对着空气伸出了手。
他鼻涕和眼泪混合在了唇边嘴角,分不清哪是伤心哪是恨。
“哈哈哈,居然为了让我走,身体都可以给我。居然是为了让我走,将自己的身体交给我。哈哈哈,哈哈哈……”
“那我就走了呗,那我就走了呗,那我就走了呗…….”鸠浅最后一直念叨着这句话,一次两次,十次百次,千次万次,不知道,数不清多少次。
直到他的手无力的放下酒杯,完全醉了,昏睡过去。
烟尽雨和平一洛就坐在鸠浅的对面,口中的酒还是满满的第一杯。
平一洛看到鸠浅无助的抽泣,喉头干涩,好像是自己也生出了极大的悲伤。
平一洛咽了口唾沫,他记得现在离开了两个女子。
她们在外面,他觉得她们才更需要帮助。
烟尽雨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不知道对谁而生。
他紧紧握住天下第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取舍犹豫……
“两位,或许是我多嘴,但是两位实在不该悲哀。”平一洛弯下身,劝起人来,有模有样。
裴家姐妹同时抬起头,一个睁着赤红好似要杀人的眼,一个眯着含着伤心泪水的眼眸,同时望向了平一洛。
“两位这样想,倘若此时小兄弟不这般伤心,岂不是才正是说明两位毫无机会了呀?”平一洛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一番鸠浅真是醉了过去,此时不省人事。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小兄弟这般境遇,要我说就是上天赐予两位的不二良机。”
平一洛这样的说法很是烧脑,令得裴家姐妹十分疑惑。
但是,她们眼底的伤心很明显少了一分。
“说清楚。”裴三千压抑声音许久,以至于一开口,发出的嘶哑的声音像是猛兽在低沉的嘶吼。
平一洛被吓了一跳,稍稍定下心,接着说:“两位想,什么样的小兄弟是两位最想看到的?”
老人家心想,开导女人可真是个危险的活,搞不好就要被揍死。
“…...”
其实两个女子都没想过,于是她们立马想这个问题。
“留在我们身边的。”
裴青丝给了个她觉得尚有可能的答案。
“不,”平一洛否定了她的答案,接着说,“是真心留在你们身边的。”
“他喜欢的是别人,如何能有真心?”裴三千极其在意鸠浅心中是秦微凉,急促的问道。
“心死过之后,就有了另外一颗心。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吃回头草的。”平一洛说了这句话,伸直了一直弯下的身子,腰背挺直。
话说到这里,要是这两位女子还不懂,那便活该悲痛一生了。
平一洛拂袖,飒然而归,重新坐到了桌前,候着酒醒仙人归。
平一洛的话称不上惊天地,泣鬼神。
但是足够两个女子好生一番思量。
时间流逝,新月横移。
裴家姐妹脸上的泪水化作泪痕,挂在脸上,有些凄然。
不过,她们此时脸上却没了先前那般悲痛的神情。
终于,两人在某一时刻想通,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湿润了一番干涩发痛的喉咙。
她们心想,平一洛说得对。
不可能还有比现在的情况更加值得她们欢快的时候了,此时便是最好。
于是,裴家姐妹重新整理了一番着装,还特意描了一番深眉,补了下妆,若无其事的坐回了原处。
看见鸠浅醉的不成样子的狼狈睡相,裴三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火酒,入腹之后瞬间化为虚幻。
她心想就这玩意儿,你也能喝醉?
看着鸠浅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珠珠,裴三千愤然起身,使劲儿地给了鸠浅一个大耳刮子。
鸠浅脸上瞬间起了个红巴掌印子,但是仍旧没有苏醒。
只是烟尽雨眉头皱成了川字,立马冷眼斜视裴三千,心道:你当着我的面,这般对他,是找死么?
原本应该是十分恐惧烟尽雨的裴三千,此时却毫不惊慌。
她面对烟尽雨的冷眼,将丰满的胸脯一挺,趾高气昂的对烟尽雨说道:“私事。”
“他现在不省人事,就算是私事,你要报复也应该先问过我。”烟尽雨生出些怒气,找不到地方发泄。
“他平日里打我耳光,摁着我摸我屁股的事也是事先问过你么?”裴三千毫不示弱,甚至扬起了高傲的小头颅。
只是,很明显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凡间女子的招数,不太熟练,使得自己脸上也生有些微红润。
但即使如此,对付烟尽雨这样一个御女一人的男子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裴三千话刚说完,烟尽雨便气结,语塞,胸口起伏半天,硬没憋出一个字。
最后,他也没发作,重新的安静了下来。
一巴掌,哎,算了。
小浅脸皮厚,感觉不到,没什么事。
东方世家的危难还没完全化解,何去何从,还得看醉成死猪的鸠浅怎么去想。
众人这一等,便是直接等到星月全无,白日天亮。
鸠浅悠悠转醒,感到头脑炸裂,稍稍运转体内仙气一番运行,头脑恢复了清醒。
烟尽雨指了指他的脸颊,示意鸠浅,你摸摸你的脸。
鸠浅伸手,痛呼出声:“痛,痛,不会还有个红印子吧?”
鸠浅是随口一问,烟尽雨郑重的点点头。
一旁端坐的平一洛将视线移到别处,裴青丝低下了头,裴三千眼神躲闪,心里有些发虚。
但是,鸠浅并没追究。
因为他心里只当自己昨晚太狠,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样的事,鸠浅做过很多次。
虽说鸠浅确实也喝断了片,丝毫不记得自己昨晚抽过自己,但是他也不记得自己没抽自己。
最后,鸠浅起了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示意众人回家。
烟尽雨极其惊讶。
这样就完了?
不追究了?
白打一巴掌?
烟尽雨心中有气,对着鸠浅疯狂眼神暗示裴三千。
但是鸠浅半天都没懂烟尽雨是何含义。
鸠浅表情一下变得苦恼,挠了挠头,还是想不通。
一转身,鸠浅摸到了脸庞,记起了自己往日趁裴三千酒醉打了她一巴掌的事,心想大哥应该是提醒自己向她道歉。
于是,鸠浅看着裴三千,皱了皱眉头。
其实,鸠浅现在搞清楚了山有木兮木有枝的含义。
鸠浅无奈翻了个白眼,对她扬了扬手说道:“上次打你,抱歉,我也没用多大力气。你要是介意的话,那你就打我一巴掌吧。没事儿我脸皮厚,给你用力打一巴掌解解气。”
说着,鸠浅将自己的脸伸了过去。
众人愣在了原处,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震惊得忘了该作何反应。
鸠浅看着裴三千没有动手的打算,微微一笑,心说你还懂得体贴公子嘛,不错。
“不打就算咯!”
鸠浅开心地伸了个懒腰,直接离开了客栈。
他慢慢的升空,往东方世家主府飞去。
若不出他的意料的话,那里应该是此时庭院屋里,内内外外都跪满了人。
客栈里,裴三千有种喜悦上脑的感觉,幸福得快要晕倒。
“你听到没有,他跟我道歉,他跟我道歉诶?”裴三千抓住妹妹的胳膊,使劲儿摇晃,激动不已。
“听到啦听到啦,恭喜恭喜。只是可惜,某人告状,公子没有理会呢。”裴青丝甜甜一笑,补了烟尽雨一刀。
烟尽雨冷哼一声,恨恨拂袖,一步便跨上了天空,跟上鸠浅向东方世家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女子在客栈里疯狂大笑,同时不忘对着平一洛拱手致谢。
鸠浅在东方世家的上空等了许久,直到后面的人全都来齐。
“谁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鸠浅对着旁边的几人问道,“这些人突然就反了?没那么巧吧?”
鸠浅一直都觉得,他们都挺乖的。
“秦画昨天路过,留下了他们两个人,让他们任意处置这里的人。”烟尽雨昨天目睹了全过程,语气很平静。
“他们选择乱杀?”鸠浅语气变得森寒,好像要择人而噬。
“开有条件。”烟尽雨说道。
“说清楚点。”鸠浅心想大哥你话多些,一次全说完多好。
烟尽雨没有接话,转头示意,还是由平一洛来说吧。
“那两个人,抓了两次阄。头一次定谁去杀人,第二次定杀哪些人。然后定杀哪些人的时候,他问了一句,谁支持你。”平一洛很自责,若是他强一点,就没有这些事了。
裴家姐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此时也有些自责,低下了头。
“然后他们打算杀掉支持我的?”鸠浅问道。
“不,他们打算杀掉那些不跪下支持你的。”平一洛艰难的吐出这些话,脸上的羞辱好似几百年前楚家给予他的那样。
鸠浅眯起了眼睛。
“不跪下支持我的?”
“就是说既要说支持我,还要向他们下跪?”
“只有跪着生是吧?”
鸠浅冷哼一句,挑了挑眉头。
平一洛点了点头。
“小兄弟,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救不了东方世家那些真正支持你的好孩子。”平一洛在鸠浅未曾赶来之前也曾愤然抵抗,只是修为不敌,被打断了手脚不说,差点还被架着看着东方世家的子弟一个个死去。
“公子,奴婢无能,没派上用场。”裴家姐妹,也跪了下来,自责不已。
而只有真正袖手旁观,未曾出手的烟尽雨什么话都没说。
“大哥,西秦王是针对你,才在你的神识尽头站立不动的?”鸠浅回头问向烟尽雨。
被秦微凉这么样的拒绝之后,鸠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的父亲。
“不知道,或许是吧。就算不是我也不太会去搭救东方世家的人。因为拜小月的命还在西秦的手里。”烟尽雨诚言,没有私藏任何一点儿想法。
其实,裴家姐妹和平一洛的心里一直都有对烟尽雨的责怪。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若不是鸠浅这个活子出乎意料的进入局中,他们不敢出不出手都陷入了死局。
此时,三人低着头眨着眼睛,心里感到有些愧疚。
西秦王,秦画,至少是真九境巅峰的实力。
两个月前,他率领西秦屠了生财城四千万凡人和修士。
那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光是九境强者就死了将近五十位。
当然了,并非全是修士的战争,最惹人注目的是秦画造的无边杀业。
四千万人,真的是很多人活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人。
不论男女老少有用与否,一个不留,听说连躲在地窖里的都挖出来杀了。
可惜,鸠浅错过了好戏。
“小月姐,哎,她后来是真的嫁给楚人傲吗?楚人傲好像没怎么在外界活动过啊!”
上次带秦微凉去东楚,鸠浅也没有见到楚人傲。
鸠浅听闻了拜神候与言公卿合并的事情,想在大哥这里确定一下顺带的细节。
他相信,大哥即使两耳不闻窗外事,该知道的还是都会知道。
“嗯。”
一个字,代表了烟尽雨对此所有的看法。
“她还打了大哥你一巴掌,她估计死都想不到,她的命还是你用自己的命帮她吊着的吧。”
鸠浅发出一丝嘲讽,像是在唾弃一个顶愚蠢的女子。
鸠浅,自从失魂落魄的从秦微凉身边离开后,心性悄然间已经有些许变化。
这种变化,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
“嗯。”
烟尽雨还是只回答了一个字,平淡无音,听不见任何感情。
这种变化,烟尽雨察觉到了,但是他很不想指出来。
正如同此时,烟尽雨不想和任何人提起正在交谈的这件事。
哪怕是鸠浅,他的三弟,也只收到他当做礼貌的一声不轻不痒的嗯。
好在鸠浅真的不再纠缠这件事,烟尽雨松了口气。
“我不会怪你,大哥你行事顶多有些生硬,但是从未伤害过我,就和二哥一样。说句实话,就算你昨日为了拜小月把东方世家都屠了,我也不会吭声。”鸠浅顿了顿,说道:“毕竟,真的到了需要我还命的地步,我现在也只欠你,二哥这两个人的。”
鸠浅一言出,裴家姐妹和平一洛,心里瞬间涌起一丝怒意和悲凉。
那我们呢,我们在你眼里算什么?
“我不需要你还,你好好地活着就好了。”烟尽雨察觉到了自责的三人心中的不快,迅速否定了鸠浅的说法。
“你们三个也别不高兴,我记得我说过你们比东方世家所有人的命要更被我重视。如果你们因为他们死拼,然后把自己拼死了。你们确定他们当中能出一个跟你们一样的人么?”鸠浅摊了摊手,将伤人的实话高声说,确保下方的人都听得见。
下方听见这些话的人,果然在一听到这话后,就纷纷情绪万千。
有些人甚至觉得他们的公子要抛弃他们,甚至是要毁了他们。
“老哥,我两次将封家托付给你,是不是都跟你说了,出事先跑,打不过一定要跑?”鸠浅记得清清楚楚,以至于现在还有些生气。
昨日他们不但没有跑,还和明显实力强于他们的西秦九境修士对拼。
对上现在刚刚浴血奋战过的西秦九境强者,三打一打打还差不多,三打二?
想什么呢?
西秦的人和修士战斗力在墨海四洲内这个范围里是出了名的公认最高。
平一洛瞬间明白了鸠浅先前话语的含义,没有做声,低下了头。
是他想偏了,才会心有郁结,闷闷不乐。
“还有你们。”鸠浅转过头,正欲教训裴家姐妹两句,就发现裴青丝低头抬眉,楚楚可怜,娇娇弱弱的样子,用一对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瞬间打消了他发作的想法,“就两大傻子,不说了。”
鸠浅摆摆手,没骂到这两个女人,心里觉得有些不平。
应该被责骂愚蠢的人靠着装惨,耍萌蒙混过关,真是滑稽。
“至于你们这些跪下求生的人,既然你们想活,我也不为难你们,断你们生路。我就把我给的东西收回来就是了,老哥认清楚人,一个个把那些软骨头的人的修为废了。”
鸠浅怕平一洛没做过这样的事,补了句:“打断经脉就行,以他们的资质,没资源没指导,基本不可能再自己重新长好。”
“好。”平一洛其实也对部分东方世家的子弟失望透顶。
他一想到他先前还用生命去保护这样的蠢货,简直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此时不取这些人性命已是我佛慈悲。
平一洛下落进东方世家的庭院中,北越的那些家族头子都跪成一片。
一个人拄着拐杖,跳了出来。
来人是封词,原封家的家主。
他一把扔掉拐杖,跪在地方,先朝着鸠浅,再朝着平一洛,疯狂的磕头。
封词老泪纵横,哭着对眼前,对天上的仙人们说道:“封词自知我封家之人让仙人们失望透顶,不敢有任何奢望去改变仙人们做下的决定,只求仙人用我的修为换我族中封宇火的一身修为。封词求仙人恩准,求仙人恩准,求仙人恩准……”
鸠浅记得,这封词是有骨气的那一堆人中的一个。
他此时是为族中最有前途的少年求情,而那个少年,先前却是想跪着生的人中之一。
平一洛看出了鸠浅的纠结与无奈,正欲将封家能活的众人心中的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直接废掉封于火的修为,断了封词念想,为信他护他的小兄弟分忧,少使得小兄弟难以取舍一些。
但是,平一洛出手后,发现烟尽雨擒住了自己的剑,前伸的剑尖一丝都前进不得。
“让他也体会一下你往日的感受,是好事。”烟尽雨话罢,松开了剑。
空手接白刃?
封词内心有些绝望,封家上下皆知,平一洛是几百岁的凡上境界的老神仙。
此时烟尽雨,如此轻松的来到他身边,抓住了剑,岂不是……
“家主,不要求他们,什么破仙人,跟我们一样都是些废物,修为废就废,老子不怕…...”
封宇火原本静静的跪在人群中,此刻见到家主此番样态,心里怒火更甚于昨日。
于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从人群里,一跃而起,站立起来,用手指指着天上鸠浅,破口大骂,暴跳如雷。
然而,鸠浅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一掌,悄无声息地印在了封家这个小子的胸口。
看到鸠浅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前,然后伸出手掌,封宇火甚至都来不及收回前伸的手指。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鸠浅的手掌印在自己胸口上,然后一瞬间意识被四肢百该涌出的剧痛吞没。
封宇火就像一只断线风筝,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像一具尸体一样掉在了地上。
平一洛和烟尽雨一个恍然一个无奈,不知道鸠浅为何这样果然。
鸠浅最终还是亲手了结了这件事。
唯有封词,看到封宇火掉在地上,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应声破灭。
烟尽雨出手相救,鸠浅出手终结。
平一洛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们这对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何时他们的决断也已经开始变得南辕北辙了?
鸠浅转过身,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株玄元草,丢在地上,冷冷说道:“给你十年,若是这小子修不到人仙境界。我就回来灭了原来封家的人,到时候我会一个不留。”
对待养不熟的白眼狼,鸠浅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鸠浅看了眼此时怀着惊恐万分的神情看着他的北越之人,冷哼一声。
“你们呢?江溪桐?听说你直接不反抗?直接跪下了?”鸠浅问道。
江溪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她以为鸠浅死了,所以才会高高挂起采取不抵抗政策,暗中将消息传到了北墙江半枚两人的手上。
此时面对鸠浅的质问,她无话可说。
鸠浅翻了个白眼,问向另外一个人,萧老。
“萧老,你告诉我,为什么?直说就行了。”鸠浅叹了口气,有些疑惑。
按道理,北越的人不该也这么怂的。
萧老平静地对着鸠浅拜了拜,说道:“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打了没有用。”
“喲,你这话说得硬气,当时怎么不打?任由封家之人代表我跟西秦的人跪下来?”鸠浅心说你现在说的好听。
“公子,有件事情想必你不知道。当时西秦的人面对的是我们所有人,我们北越出来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跪了下来。没有任何,一,个。跪下来的都是遗孤的人,还有与封家有关的人。”萧老看了眼封词,强调了一下北越和另外两拨人的区别。
“而且,原本他们打算越过我们直接离开,中途折返之后才想到要回来找我们麻烦。至于为何如此,那两个西秦的人看了一眼封家的人,想必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老朽不便揣测,公子可以问问。公子,老朽说一句有些不该说的话。封家之人是您的亲系,江姑娘一直都不便于越过裴姑娘和平仙人管理,从头到尾都是交由平仙人还有您的两位侍女打理事务。这种事出了,我们也是面面相觑,完全不懂。他们在我们这些北越出来的九境老家伙表态之前便跪了下来,求生得如此果断,他们实在是...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萧老其实想骂,但是还是忍了下去。
“老朽今天在这里因为这些凡人跪着,其实就算嘴上不说,公子也知道我等是绝对不愿意的。实话也说了这么多,最后老朽对公子再直说一点。您其实并不会管理家族,您的朋友和侍女同样如此。封家诞生了两个孩童,但是却都不姓东方。我家已经五岁的孩子,都已经改姓成了东方。这已经不是同一族的人该做的事情了。但是,想必这一点公子的朋友和侍女都没告诉公子吧!”
言尽于此,萧老对着鸠浅重重拜了拜,不再多言。
鸠浅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萧老这样一说,鸠浅突然明白了为何当时北越的人都不出手相助裴三千姐妹和平一洛了。
这样说来,就算是鸠浅当时在场,也会让这些封家的人跪下去。
还救什么救?
别人都已经跪下求活了。
平一洛和裴三千姐妹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一件事居然都发生了,跪在地上满脸苦涩,不敢抬头。
鸠浅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自顾自一笑,随手唤起一阵风,将北越的所有人全部都扶了起来。
然后,鸠浅问向烟尽雨,笑道:“大哥,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给机会吗?”
烟尽雨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鸠浅看了眼江溪桐,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到了极点。
“喂,江溪桐,神兽山上的地狱勾魂胆小花你们摘了没有?”鸠浅突然问了一句。
江溪桐先是一愣,然后快速摇头:“目前山上共生有三十五朵,石神和熊神各自偷吃了一朵,还剩三十三朵。我等悉心培育,尚未采摘。”
江溪桐被鸠浅突然的问题问的是脑子一懵,以为鸠浅是在考核她们对待神兽山的态度,快速而又详尽地说了一遍,顺便告了两个神兽一状。
鸠浅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心说这两个家伙,居然还偷吃。
“算了,看在你们被我冤枉了一顿的份上,我私人给你们一点儿补偿。”
鸠浅想了想,将兜里放了许久的丹方拿了出来,塞到了江溪桐的手里。
江溪桐有些疑惑,鸠浅神识传音解释了一句。
江溪桐顿时大喜过望,跪在地上对着鸠浅猛拜。
鸠浅很烦,踢了江溪桐一脚,说道:“起来起来,这件事就交由你们北越的人去办吧,记得一碗水端平啊。”
“是,公子。绝对办好。”江溪桐顺势起身,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先走吧。”鸠浅挥了挥手,脸色僵硬。
北越之人看出了鸠浅目前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手对着鸠浅一拱,赶紧离开了此处。
第五百三十七章 女帝已死,仙人自重
鸠浅这等做法,几乎就意味着他已是不需要任何人再去插手。
烟尽雨懂得这种行事的缘由,但是他原以为鸠浅永远不会去用这种破后而立的方法。
一个经脉尽断的武夫不仅要重新续上经脉,还要再次踏上修行之路,而且需要在十年内修到八境人仙的阶段。
这个要求不可谓不高,甚至还可以说犹如朱雀浴火,难如登天。
烟尽雨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在他的认知里,已是前无古人。
“小兄弟,这般岂不是是用十年残喘换了封家一族的绝路?”平一洛仍然是个善良的人,心说惩戒若是给到了灭族,他觉得太重。
“封宇火现在就是七境了,十年只不过只是让他再升一境。”鸠浅回答的理所当然,直接跳过最重要的一环。
“墨海,尚还没有一个人十年内能够续好经脉,并且踏上了长生路。”烟尽雨这般话少之人,此时难得多一句嘴。
“嗯,我知道,前无古人嘛。他可以当第一个。”鸠浅无所谓的点点头,他很同意大哥的话。
确实如此,鸠浅也没听说过有人做到过这样的事情。
“但愿后有来者。”平一洛对封家的失望,一下子又变成了悲挽。
昨日裴家姐妹和平一洛几乎已经伤重垂危。
他们各自得到一颗造化玄元丹,此刻又如往初一般生龙活虎。
此时,他们三人,心中怀有一丝希望,便是寄托在了这种神奇的丹药上。
若是封家也能依靠自己弄到一颗,那么封宇火十年破境就大有希望。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是鸠浅应该挂念的了。
离开生财城三天,鸠浅知道西秦的人北上了。
“西秦王在皇城,应该是。”烟尽雨说了句话,提醒鸠浅。
“待会儿,兵分两路,我入城,大哥带着他们站在神识边缘。”鸠浅点了点头,一句话的就安排好了事宜。
“做这种事,你想好了?”烟尽雨知道,鸠浅这是要去救女帝。
根据最近的消息,墨海皇室中,大多已经被打散了人心,四处逃离。
唯有女帝明知西秦人会北上,还一步未移的站在皇宫中,等着逆贼站到她的面前。
“有什么好想的?她不是喜欢我么,让她老死得了。”鸠浅迎风打着哈欠,极其放松的说道,分明他自己才刚醒不久。
“西秦王对我已经起了杀心。”烟尽雨提醒鸠浅,“此行不安全,他未必会任你带走女帝。”
“嗯,赌赌。诈他一下呗,大哥待会戏要演好哈。”鸠浅嘿嘿一笑,仿佛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心性贪玩的小孩子。
“公子,还是让我们跟你一起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帮忙背着女帝。”裴三千极其难得的主动为她的公子出谋划策,此时话一出,鸠浅有些惊讶。
“跟我一起,拖我后腿,把我拖死?”然而,鸠浅还是对她们极其不屑,放肆揶揄。
鸠浅承认,裴三千现在战力在凡上境的人中已是不俗,只是他习惯了她只是累赘。
裴三千这些天的决策,无一不在体现她是一个笨货。
况且,他们到时候面临的对手是西秦王秦画。
就凭她这点战斗力,不足以挡住秦画一招,仍然只能是累赘。
“小兄弟,多个人,有个照应。”平一洛早早放弃了劝鸠浅不要去皇城的念头,而是语重心长的发出劝告。
平一洛想告诉他,此时的裴三千,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很多时候,她还是帮得上忙的。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裴三千已经不适合呆在东方世家中了。
“她太弱了,照应不了。”然而烟尽雨接下来吐出平静至极的一句话彻底让三人心凉个底透。
烟尽雨心里有些担忧,不禁想起自己的二弟。
若是小齐在这里,局势就明朗了。
于是,烟尽雨下意识的叹了口气,以极微小的幅度摇了下头。
见微知著的众人,还是察觉到了烟尽雨的忧虑。
不过,有些事情需要重新掂量一下。
做决定的人是鸠浅。
鸠浅挠了挠头,拍了拍大哥的肩头,安慰道:“放心,西秦王秦画不知道多爱自己的子民,不会跟我赌的。区区一个女帝的命,从来没被他放进眼里过。你们跟着我吧。”
女帝的命,从来没有被秦画放进眼里过。
暂时还算是皇室刺客的裴家姐妹听到这句话,一时之间心情复杂至极。
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失落。
同样是王,她们的女帝可是终日为那围纱仙人的威名而忧愁呢。
生财城距离皇城并不是特别远。
真九境之人若是想赶路,不消一日便可以轻松赶到。
鸠浅一行人赶到皇城时,就发现一群西秦的凡上之人在城中穿梭,掠夺。
西秦的人或者仙在这十年间都只做一种事。
那就是化身强盗,夺宝越货,杀人取财。
烟尽雨和裴家姐妹,平一洛四人没有再向前行。
烟尽雨领着三人,在城外挑了一处僻静地儿,围桌而坐,闭目而息。
鸠浅没有去管这些强盗,烧杀掳掠,也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直接如入无人之境,穿过众多凡上之人的范围。
然后他便以最近的路程,向皇城北端的墨海皇宫赶去。
西秦有人握紧了刀,眼神微凝,如同毒蛇一般盯着经过他们身边不远的鸠浅,蓄势待发。
然而有一个光头大汉,吹了声口哨,闻声者便皆压下心里的杀意,重新埋头苦干,加快了掠夺的速度。
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此时心里有疑惑。
为什么北攻之行如此顺利,中途竟然没有遇到一丝阻拦?
后方的军事秦豪还在隔一段时间就配给他们一个锦囊,难道是战事还不算了结?
要知道,这距离他们屠光生财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足够那些一刻飞行千万里的仙人做很多事情。
他们想不通,为何仙人早不北上,晚不北上,偏偏挑在了此时?
今日西秦,已非昨日西秦了。
围一个生财城也用不了七十个仙人。
三十年前,西秦凡上之人死伤已经不少。
时至今日,不仅凡上境界的至高战力恢复如初。
甚至真九境的人,还多出了好几个。
西秦这一群人中,只有光头大汉上满知道他们昨日已经损失了好几个真九境的兄弟。
其他人,只要仙人不说出实情,短时间里他们就不会知道。
毕竟只有仙人兜里才会揣着西秦所有九境强者的命牌。
一拳打碎了如笠金身之后,秦画进了皇城,入了皇宫。
他的神识扫过正殿,发现居然宫中只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
他不用想便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当朝女帝:李玄宫。
当朝女帝,就是一个傀儡。
女帝此时心如死灰,她虽在位几十年,但是一直未曾见过西秦王的样子。
她想不到,今天第一次见,她便要被取而代之。
墨海皇室李家乃是千年正统,随着如蓑的破碎一声,也将随之灭亡。
宫殿大门在一道极其悦耳的呼吸声里化作了灰粉,随风飘散。
女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看到前方大门处一个围着面纱的男子,缓缓的走进宫殿。
女帝心中出现一丝感谢,心说最起码秦画没有将皇宫的顶直接掀了。
然而秦画踏进门的下一刻便消失不见,女帝刹那晃神,只觉得眼前一花,便不知踪影。
她还在想他去了哪里,未曾意识到秦画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女帝终究是个凡人,当她被人提着衣服丢出去的时候才知道,来的人是仙。
秦画像是丢垃圾一样,将女帝从皇椅上提了起来,直接往陛下正厅丢了过去,然后自己坐在了龙椅上面。
对于皇位,秦画并不觊觎,但是有些人希望他坐。
女帝是凡人,是女子。
但是她有骨气。
即使她现如今已经五十二岁了,她仍旧忍着跌倒在地的疼痛,咬紧牙关,一声不哼。
秦画静静的看着她,李玄宫凡间女子的容貌已经显现出苍老,身材保养的不错,但是眼角的鱼尾纹依旧很是夺目。
秦画终日只见修士与仙,往往对凡人很少去看。
此时,他仔细瞧瞧女帝,心道凡间女人人老珠黄原来是这幅凄惨模样。
女帝身上只剩下一分为皇几十载,岁月给予她的从容和优雅。
但是,这些很快都将不复存在。
秦画打算让她失去一切的离开,要让她像个战败的王。
秦画坐在龙椅上,恢复了他在王府中随意栖身时的坐姿。
刚好龙椅够大,足够他撑肘,放脚。
坐姿十分惬意的秦画决定奖励自己这一短暂时刻的放松,于是摘下了面纱,露出了真容。
秦画惊为天人的容貌,刹那间将女帝的目光牢牢吸引在了脸上。
女帝承认,她看到秦画的第一眼,脸红了。
那一刹那。
出现在女帝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世间居然有如此美丽的人。
然后第二个念头就是:世间居然有如此美丽的男人。
待到女帝神色自然时,她突然明白了为何秦微凉那么美。
父女父女,皆为祸国殃民之人。
一个夺她的足下之国,一个夺她的心上之人。
都不是什么好人。
强盗!
围纱仙人不再围纱,容颜如画的男子,一言不发。
秦画在思索着该如何侮辱这个人间的帝皇。
有了。
不如,剥去她佯装从容的盔甲?
一念起,天地间便风云呼应。
女帝只是感受到了大殿之外吹进了一阵风,身上的金丝绸缎便全部化做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布条。
原本锦衣玉帛的利落绸缎,像是满天飞雪一样,洒满整个大殿。
女帝一下子被微风剥了个精光,不着寸缕。
女帝瞬间反应过来,慌忙之间只来得捂住女子身上最羞人的几处地方。
墨海女皇,虽然已经年至五十有二,但是依旧保养得像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
她皮肤白皙,看起来色泽光亮,似乎入手时会很光滑。
如画一般美丽的秦画,虽然肯定不会对女帝的身体感兴趣。
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故意看。
秦画觉得可以用目光羞辱一下这个人间帝皇,于是盯着她,目不转睛。
女帝看着秦画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口中银牙紧咬,说出这许久时间里两人交谈的第一句话。
“没想到威名远扬的西秦仙人对待女子的手段居然是如此的卑鄙,下流,无耻。”女帝气急败坏,白嫩的肌肤随着脸蛋泛起浅浅粉红。
今日是女帝一生中最屈辱的日子,但是她知道屈辱的死去就是她这个无能的女皇最终的归宿。
秦画还是没有理她,任由女帝说,女帝骂。
他想听听,人间的帝王到底会如何无知,如何浅薄。
女帝自打心意已决留在宫中,就已经设想到她会经历的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此时秦画的沉默,使得她羞愤交加,牙齿就像要咬碎了,发出吱吱的声音。
“呵呵,你这恨我恨得还想食我肉,饮我血?”秦画实在耳膜被女帝的磨牙声折磨到了,感到好笑,先开了口。
“这算什么,我还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女帝此时已经不打算活,什么话都要说。
“来,光着屁股来杀我吧。”秦画眼睛微眨,女帝身前凭空出现了一把刀。
这刀无比锋利,只是掉到地上,就直接扎进了宫殿的坚硬石板里,一丝刀刃都没露在外面。
女帝捂紧身子,看着地上只露出刀柄的刀,心中生出无限绝望。
她知道,她弱到连这把刀都拔不出来,更别说什么举刀杀人的傻话了。
估计自己除了有力气捂住身上的肉以外,力量是这个天下最小的吧。
可我还是人间的帝皇啊!
女帝心中涌现一丝苍凉,她觉得自己从未像此时此刻一般无力过。
终于,女帝仰头望着宫殿上方原本五彩斑斓,此时却黑洞洞的天花板,留下了眼泪,眼神变得空洞。
她死意已决,轻轻叹息,逐渐失声,哽咽。
“谁该凡间人,谁应地狱鬼?我该凡间人,我应地狱鬼。乘风作化雨,喝鸢当扑鹫。万千来如一,一如来千万。脸羞遮耳目,心乱诛旁引。堂皇侥冠冕,禽兽幸衣冠。君正襟危坐,朕叩首含息。几个痴儿问,半壁河山哽?”
女帝流下的眼泪划过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到冰冷的地板上。
她嘴里念叨的诗是少年时的公子云栖行云流水,挽袖舞墨时赠给她初登人皇的醒言警诗。
只是,公子云栖已不在,无人再为她这个弱女子护她所爱的国了。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女帝的哭泣,在某个时刻终于发出了一丝轻微的鼻音。
“谁应地狱鬼?谁应地狱鬼?”秦画瞬间如疯,一下子惊坐而起,对着殿中全身赤裸的女帝怒喝,“我西秦几十亿人都死了,我儿秦秋死了,就是该死的么?就是该死的么?”
仙人声势,太过宏大。
女帝不过一介凡女,直接被音浪掀飞殿外,震得五脏六腑挪移,口吐鲜血。
鸠浅初到真九境,修为不及秦画深厚。
而且宫中开始安静,鸠浅便随意用神识扫了扫,没发现除了女帝,殿中尚有别人。
于是他就像是闲庭漫步一样,停在了殿门不远处,信步往里走。
正当他走到大门口时,他听到女帝的诗,紧接着秦画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刚好一具人影也朝着他飞了过来。
鸠浅下意识的伸手,直接将来者抱了个满怀。
下一刻,鸠浅大惊失色。
他感觉自己的手摁上什么柔软的东西,怀里的人直接一口血吐在他的手上。
但是,今日的鸠浅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冒失的少年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女子的长衫,将女帝白花花的身体裹住,以免春光外泄。
鸠浅手脚太过于麻利,以至于女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便已身着了衣衫。
“你还回来干什么?朕不是勒令你们快离开皇城吗?”
女帝以为接住她的是她墨海皇室中的人,还没看清脸,便急着让他走。
女帝心头微暖之时,不免对抱住她的人心生出一丝弱弱的责备。
怎么要这么蠢,蠢到来救我这样一个必死之人?
感动比悲痛更容易使女帝这样的女子潸然落泪,所以刚才一瞬间被音浪挂停的泪水,立即涌了出来。
待到女帝发觉身上已经被披上了女衣,眼前人的面容很是熟悉但又极为陌生。
她才意识到,来了个她不认识的人救了她。
直到鸠浅转过正脸,然后伸手塞了颗药丸进女帝嘴中。
她才认出这个救她的人就是她曾朝思暮想,日夜挂念过的男子。
那个令她恨不得再年轻二十岁的男子,鸠浅。
他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是你?!”
女帝没想到她这一生还能见到鸠浅第三次,失神间笑出了声。
时间在这一刻恍惚停止,女帝的眼中只有鸠浅。
女帝记得深刻,她第一次见到鸠浅是在那个小城,鸠浅横剑鼓风掀起了她的裙摆。
第二次是在人间会上,鸠浅越境克敌,勇夺第三。
然后,第三次就是现在,鸠浅将她抱住了怀里,救了她的性命。
女帝觉得,这个时候还能见他一面,此等喜悦已经不亚于劫后余生,值得深深刻入灵魂。
女帝的思绪鸠浅完全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来的挺巧的。
这一路上连个露面拦住他的人都没有,畅通无阻。
“仙人,有雅趣啊。剥光了女帝,能让自己心里的痛苦少一点么?”鸠浅将造化玄元丹塞入女帝嘴中后,便扶着女帝的腰肢,脚尖一点,携着她重新进到了宫殿里。
鸠浅瞅着仍旧金碧辉煌,气势不凡的莫海皇宫,有些感叹。
上次他来到这里,还是人间会后的册封仪式。
那时候得到了许多奖励,《疯魔引》,《神行》,《齐一策》,他直到前不久才全部修炼完全。
鸠浅抱住自己再一次进了皇宫是女帝无法理解的。
女帝不明白,刚才那么好的机会,鸠浅为何不跑呢?
特意羊入虎口?
还是说他修炼二十载修为飞进,对上西秦仙人有了胜算?
女帝的脑子一刻也不停歇,一直在转,在想,在绝望和希望之间来回切换。
多么好的一个逃跑的机会啊,女帝心中既有一丝鸠浅举世无敌的希望,也有一丝错失良机的惋惜。
“你来这里,所为何事?”仙人收敛心情,走流程一样的提声反问。
“带她走。”鸠浅指了指身边的女帝,淡淡的讲道。
“你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些?你是胜得过我?还是救得了她?”秦画面对鸠浅听似天真,实则傲慢的话语,不怒反笑。
“我和大哥一起来的。”鸠浅怕说得不够明白,补充道,“从东方世家那边来。”
女帝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秦画一句话,聪慧如她便知道,鸠浅打不过他。
不行,不能连累鸠浅。
女帝一瞬间便打定了主意。
“西秦王,这次的战争与他无关,希望西秦光明磊落,不要牵扯无辜。”女帝一边紧紧抓住鸠浅的衣襟,一边嘴中正色道。
她言语间好像恢复到了人间帝皇应有的风采,从容不迫,大度自如。
不得不说,鸠浅给她服的丹药真是好用,此时的女帝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呦吼,看来女帝并不领你的情。”秦画冷笑一声,看戏。
“闭嘴,蠢女人,你说了算么?”鸠浅没有想到女帝会插嘴,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耐。
他说我蠢女人?
女帝被鸠浅一句毫不留情的话堵的气结,立马感到一阵胸闷,半晌什么都说不出口。
对啊,我说了算么?
待到女帝反应过来,确实觉得是她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
本就是仙人们的事,她这个凡人又能决定得了什么呢?
女帝一瞬间便又没了气焰,恢复了黯然神伤。
鸠浅没空去搭理女帝的情绪,有空也不会搭理。
害怕秦画听不太懂,鸠浅接着说道:“我大哥烟尽雨他们在城外。你无法同时杀了我们两个人。”
鸠浅觉得自己说到这个份上,聪慧如秦画,应该是懂了。
秦画自然是懂。
一切自在锦囊中,他脑子都不需要动。
“西秦死了一个凡上和一个真九境的人,东方世家的事抵了。”秦画不希望鸠浅拿昨日的事再做文章,直言道,“我不追究,你也无法追究。”
“我指的是你对大哥起了杀心的这件事。”鸠浅嘴角勾起,心道你别以为我是傻子。
“你想用对付微凉那个妮子的法子对付我?”秦画感到好笑,居然你鸠浅也学会了要挟人,“你做得到吗?”
“大哥做得到就行了。”鸠浅微微一笑,继而说道,“而且,其实我也可以做到。”
秦画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女帝感到身边温度陡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女帝心里打鼓,尿意微生,光着屁屁往鸠浅怀中挤了挤。
其实鸠浅和秦画交流的一切,女帝都听不懂。
但是她知道此时是她了解这些仙人的最好机会,于是她凝心静气的听,试图理解,试图明白。
哪怕,她知道,她就算听懂了也未必会有用得上的那一天。
“威胁我,是你犯过的最大的错。”仙人手握斩神刀,轻轻一挥,整个宫殿便被狂风卷走,不知去处。
此时皇宫,成了断壁残垣,没了皇宫的样子。
这样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大得足够使得烟尽雨等人睁开闭眼。
烟尽雨心如静水,握紧了天下第一。
此时他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是,烟尽雨还是希望,东风永远不要来。
不然,真的会死很多人。
裴三千等人被烟尽雨身上显露出的冷冽气息,吓得瑟瑟发抖。
人间会首果然只有在没有杀心的时候,身边才能留有活物。
感到烟尽雨身上散发出的嗜杀氛围,平一洛一瞬间动摇了他很久之前对烟尽雨的看法。
他此时觉得殷家人就是烟尽雨杀的。
或许,烟尽雨还只用了一剑。
“来,送给你,杀了她。”鸠浅把女帝朝秦画的方向一推,亮了亮手腕上的红色印记。
女帝此时手腕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在散发着红光。
“子母转生阵?”秦画一眼认出了这个阵印,顿时怒发冲冠。
鸠浅竟然学会了这一招。
这一招,江河屠临死前用过。
秦画眉头紧皱,终于明白秦豪叫他忍住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秦画很想一巴掌将鸠浅直接拍死。
但是,想归想,西秦大计要紧。
秦画激动了一瞬间后恢复了平静。
很显然,他妥协了,不打算对女帝动手。
“女帝,回来吧。他不会动手了,我们走。”就在女帝因为被鸠浅推开而伤心至极的时候,鸠浅勾起了嘴角,又说出了一句话。
女帝彻底蒙圈,看着不可一世的鸠浅,不知道该恨他,还是爱他。
但是,女帝只是片刻迟疑,最后还是欢快的跑向了鸠浅。
鸠浅轻轻扶着女帝的腰肢,脚尖轻轻一点,带这女帝直上青天,升入高空。
“女帝已死,仙人自重。”鸠浅抱走女帝,对着秦画最后说了一句。
鸠浅知道皇宫只是秦画途经之地,他还要往北行,跨过上次他不敢逾越的那条界限。
第五百三十八章 公子下流
万幸。
烟尽雨第一次感谢老天。
血味的东风终是没来。
不用走到殊死相搏的那一步。
待到鸠浅带着女帝离去,秦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从中拿出了一张纸条。
他看完其中的信息之后摇了摇头,掌心生出一团火焰,将纸条烧成灰烬。
一切尚在秦豪掌握之中,那便好。
个人得失,那都是不重要的。
秦画这样想着,心里好受多了。
女帝的命,无足轻重。
女帝一介凡人,很快就会老死。
杀与不杀,没有任何区别。
墨海不是中下六境之人的舞台,更加不是凡人的。
秦画望向了北方,想了想,往北掠去。
......
鸠浅带着女帝出了皇城之后,便立即赶到了烟尽雨身边与众人汇合。
他二话没说,便与一伙人拼尽全力的赶路。
鸠浅不敢确定秦画会不会反悔,只好快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其实,这只是烟尽雨和鸠浅两人的默契,别的人只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跟着他们罢了。
烟尽雨带路,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凡人小城里。
大概是烟尽雨觉得十分安全的地方。
这小城,名叫北萧城。
地理位置是得天独厚。
但是据说水土不好,人越来越少。
其实,鸠浅来到这里,便知道这是哪里。
烟尽雨跟他提起过家事,齐一也无意间跟他讲过烟家的事。
烟尽雨轻车熟路,像是那次在皇城中领路一样,带着众人七弯八绕,终于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院子里。
院中石桌三个,石凳许多。
众人累极,见地儿就坐。
裴三千等人是用光了仙气赶路,这种情况其实对于修士而言是很少见的。
归根结底还是修为不够,鸠浅和烟尽雨的速度他们接受起来并不吃力,到了裴家姐妹身上,还有平一洛这边,便十分艰难了。
裴青丝修为最低,这些年过去了,她堪堪进入凡上境,距离真九境十万八千里。
她怀里有许多珍惜丹药,但是舍不得吃。
女帝很吃惊,她整个过程中都被鸠浅搂着腰带着飞行,没有赶路的感觉。
但是看到她以前重用的不得了的皇家刺客,裴家姐妹此时的疲累模样,她意识到修士与修士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有天地之差。
“救回来了。”鸠浅看着烟尽雨,直到此时才敢露出笑容,确认营救成功。
“差点以为又要有一场恶战。前不久的那一战还历历在目呢。这几日真是玄幻。”平一洛已是老人家,回想起烟尽雨阴冷至极的杀气来还是有些后怕。
“好了,裴三千,裴青丝,过来。”鸠浅大手一挥,召唤丫鬟。
“公子,在。”恢复了力气,姐妹俩觉得自己是劫后余生。
她们此时很是欢快,答应得也快。
“将你们的女帝拿走,搞定了,西秦的人以后不会专门来找你们的。”鸠浅开始恢复眉飞色舞,心情显然不错。
拿走?我又不是物品。
女帝一听这话,瞬间心里有些微愠。
但是,女帝终究是皇帝,明白事理,懂得什么叫做恩情。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朕...我多谢诸位仗义搭救。”女帝不知道该以哪种礼仪对待这些人,有的是他的下属,有的是不熟悉的人,有的还是她的心上人,于是想了想改了口。
“谢鸠浅吧,我是帮他。”烟尽雨拱拱手,对着女帝回敬道。
凡人世界里的繁文缛节,鸠浅极不喜欢。
本来他就不太喜欢这些规矩,一是得顾着别人的感受,强行配合,二是麻烦,最后总是搞得自己尴尬。
“得了,得了。”鸠浅有些不耐烦。
“净是搞些没用的玩意儿。”鸠浅对着女帝就是伸出手,说道,“来来来,有钱交钱,免得你挂念什么救命之恩。”
女帝错愕,他这是在为她着想,怕她心里有负担吗?
不仅是女帝,所有人此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鸠浅。
众人心道:她都还没安顿下来,这个时候就要回报,不太合适吧?
事实肯定不是如女帝心里所想那般美好,但是女人就是喜欢多想。
鸠浅这是搞习惯了。
他是觉得,总不能白救你吧?
“我没钱。”女帝身上只有刚才鸠浅为她披上的长衫,“这衣服,都不是我的。”
提到一些事情,女帝心情变得失落了起来。
现在的她,已经一无所有。
不是女帝的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不,可能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女子。
至少,普通女子还有家,而她现在只有身边这几个仙人。
鸠浅还是察觉到了女帝的情绪变得哀伤,但是一时半会儿弄不清她为何如此。
活着就不错了,还在想啥呢?
于是,鸠浅瞅瞅烟尽雨,瞅瞅平一洛,瞅瞅裴家姐妹,眼神示意,她这是怎么了?
然后众人都回了鸠浅一计白眼,然后各自转头,于院中别处寻个房间,钻了进去。
留下女帝和鸠浅二人在院中,我看着你,你看着我。
“多谢。”女帝千言万语在心头,但是话到喉头,却找不到起始的由头,只好再次微微欠身,对着鸠浅施礼感激。
“今后有何打算啊?”鸠浅随口一问,算是关心,毕竟墨海朝廷到此时算是亡了。
“黎民饱受战苦,我估计会去四处流浪,尝尝这人间的疾苦吧。”女帝惨然一笑,跌下神坛,跌下王座的她,身边已经没有侍卫,终究还是成了百姓。
“这么说,你是做好了被人间散落各地的流氓地痞轮-奸成孕甚至折磨致死的准备了吗?”鸠浅的话说的极其直接,好似未把女帝当女郎。
“什么?”女帝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些,在她眼里,她或许只是无处栖身,吃食差点,挨冻受饿,万万没想到她还能这么惨。
“战乱来了,你知道活得最凄惨的是什么样的人吗?”鸠浅问道。
“自然是相对弱小的人,凡人,女人。”女帝想到了些很令她气恨的事,若有所思。
“首先是矜寡老人,上了年纪的人多半体弱多病;其次是女人,特别是貌美的女人,比如你,那些脑子里只有肉体的男人最喜欢胸肥-臀大脸好看的女人了;然后就是只能当饭桶的孩子,最后才是可以用做苦力的男人。当然,这些都是凡人。只要踏上长生,其他修士不妨碍你的话,至少躲得了战乱,能落个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的。”鸠浅拔出雷跳,电弧于之上不停的跳跃。
“所谓战争,就是把人变成了兽。”女帝流露出失望,对今后的日子有了个心理准备。
让鸠浅搭救她直到她生命终结的好事,女帝没有想过,也不会去请求。
“对的。”鸠浅顿了顿,接着说,“但是,总归人是能够坚强的活下去的。所谓悲惨的下场,顶天了也只是个死。只要能活,只要不是生不如死,还是值得去争取一下的。”
鸠浅是想告诉她,你可以继续当自己是女帝,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不同的。
同一句话,男女听了,总是在耳朵里一个样,想在心里两个样。
鸠浅的话,女帝听的意思是:鸠浅在劝她忍辱负重,苟且偷生。
“恩人是想让我苟活到老死么?”女帝后边的一截话羞于启齿,没有说出来。
她在心里说了出来:难道我应该被世人侮辱之后继续苟活?
女帝并不怕死,她真想质问鸠浅一句:若是这般,你又为什么要救我?
从死神手里将她夺回来,然后再将她推向地狱。
有什么意义?
“苟活?”鸠浅不明白女帝想到了哪里去,感到她与自己交流有些隔阂。
“难道不是么?”女帝胸口起伏,怒气顿生。
“我什么时候叫你苟活了?”鸠浅觉得眼前的人间女帝很有些不可理喻,心道如果不是我念及你乃人皇,以前你又相助过我,而且有人相托,你以为就凭你喜欢我我就会带着大哥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吗?
呵!天真!
鸠浅眉头一皱,言语里自带的怒气惊醒了女帝。
女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和言语不当。
再怎么说,眼前的人对自己都有救命之恩,怎么能如此的去责怪他呢?
“是我疏忽,思虑不周,言语不当,还望恩人见谅。”
女帝这几句说的极快,鸠浅没怎么听清,便只见到女帝双手相合,下平致歉。
女帝手臂抬得过高,几乎齐眉,显然心诚至极。
鸠浅看到她现在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回想起以前鸟儿姐告诉他眼前的女帝曾经打算招他当皇帝的事,顿时眉头更锁。
鸠浅心想,你以前可是嚣张的不行的,现在装个老实样子就想骗我?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们相差实在极大,况且我有喜欢的人。”鸠浅说道。
虽然她和我不会有结果。
鸠浅偷偷的在心里补完这句话,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啊?”
女帝轻呼,心道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不多啊,为何连你都知道了呢?
女帝,地位崇高无比,贵为人间帝皇。
但是她自从逍遥监司斩了秦秋的人头后,便再也不敢离开皇城。
迄今已经十多年不曾移步皇宫之外,形同坐牢。
有些消息,她只道是以为世人不知,没想到已经流传了千里。
一丝惊讶出现了便又立即消失,女帝心里失落生出,缓缓的放下了上举的双手。
“而且我这个人喜欢到处跑,危险常伴吾身,不可能一直带着你。”鸠浅想着今日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产生了什么误会,于是直言不讳。
鸠浅一直对‘女子天生被人搭救后就丢心’的古怪特性耿耿于怀,释然不得。
若是,女帝今日因为自己对她出手搭救而误会自己对她也有感情,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鸠浅打算防患于未然,在没有苗头的时候,就把话说清楚,做好预防。
“我知道,恩人不必多言。”女帝胸口泛起一丝抽痛,但是依然从容地回答道。
仙凡殊途,女帝品尝了这份苦涩已经三十余年,岂会不知鸠浅不可能带上她呢?
“话说,你本名是叫李玄宫,对吧?”鸠浅突然岔开话题,好似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是。”女帝有些疑惑,这是在和她拉家常?
“听说是,你父亲给你取这名儿是因为开始以为你娘怀的是男孩儿?”鸠浅心道,你赶快说不是,二哥就要因此欠我一大笔钱了。
“是。”女帝微笑低眉,原本修道之人,成为了仙人后真的可以跨越时光,知晓过去。
她没想到,她的这等无聊私事,他都知道。
听到女帝的肯定,鸠浅顿时大感无味,有些心疼,仿佛大把钱财被风吹散了。
“唉。”鸠浅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恩人为何叹气呀?”女帝不明白,难道自己那些话没说好,还是说往日有什么深宫辛密是她不曾知道的?
“没啥。明天,我让裴三千她们将你送去齐一门。”
鸠浅当场就安排了裴家姐妹一桩任务,虽然没事先与她们讲过。
“恩人有要事要办?”女帝知道自己这实属多嘴,但是心中的关切已经脱口而出,再后悔也已来不及了。
鸠浅发现这女帝还真是事多,什么都要过问,明明他们一点都不熟。
于是鸠浅故作生气地瞪着她,想故意吓一吓她。
丝毫不出鸠浅意料,自己眼神刚移过去,女帝的头就低了下来。
女帝的姿态,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媳妇儿。
其实,鸠浅只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做,此时只是极想见见齐一,求个安慰的抱抱,然后对二哥道声歉意。
鸠浅一直觉得那天自己的手上不该沾上齐一门的那个蠢货齐昭示的鲜血。
但是,往事不可重来。
即使是重来,鸠浅相信自己也想不到除了杀人之外任何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去齐一门,道歉。”鸠浅最后还是回答了女帝的疑问。
只不过,在说这话的时候,鸠浅只能干笑,苦涩。
女帝惊讶的抬头,见到鸠浅的侧脸和眼角流露有一抹深深的悔意。
发生了什么?
需要道歉?
齐一的关系和鸠浅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
女帝心有惊疑。
此时天色已经变得灰暗,女帝的肚子发出一代表着饥饿的咕噜声。
只是一瞬间,女帝便红透了脸。
在喜欢的人面前,不论何时,不论多么落魄,肚子饿得叫都是令人害羞和尴尬的。
“饿了?”鸠浅转过头,笑着看着她,明知故问。
“嗯。”女帝没有偏过头,即使羞怯但仍然从容的正视着鸠浅。
女帝昨日便得到消息,西秦王秦画带着人已经血洗了生财城,下一站便会直指帝都皇城。
于是,她提前沐浴更衣完毕,食好斋饭,浅睡一番,于破晓时便爬了起来,正好衣冠,驱散了黄宫中的奴仆让他们早些离去,独自一人,头戴王冠,端坐在了王座之上,等待敌人光临。
而秦画击碎皇城大阵时,刚好是正午时分,女帝自始至终都没有时间去吃饭。
等到鸠浅等人搭救,然后带着她一路奔逃。
到了现在,日色西去,已近日暮之时了。
女帝算算时间,昨晚此时才吃过饭,她一介凡躯挨饿到此时才饿态囧现已经算是忍耐力不错的了。
“都出来,吃点东西。等我待会儿交代点事情,然后大家再去休息。”鸠浅故技重施,灵力传入大地,院中便拱起两道土埂,大圈套着小圈。
然后,鸠浅对着院中青松招招手,青松便被无形巨力连根拔起。
女帝只看到鸠浅眼见一道蓝光飞闪而去,然后飞掠而回,那颗青松便被雷跳砍成碎枝断块,以做柴火。
然后这些碎枝断块便飞到小土圈中,兀自燃起了火焰。
这一切在鸠浅眼里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可谓是雕虫小技。
但是,在女帝眼里,却都是仙人们通天手段中的一种。
于是,女帝看鸠浅的时候,满含爱意的眼中重新多出了一点敬畏,那种凡人见到神仙的敬畏。
几乎是火起之时,众人之屋便门开,人来人落坐。
待到女帝回过神,先前离去的人已经成圈围坐在了篝火旁的土埂上。
裴青丝依然是当女帝是她们的皇上,特意为她抚平了土,垫了一干净的布块在下面,轻唤一声,示意女帝来此处安坐。
女帝刚坐好,腹中又不合时宜的咕噜了一声。
和刚才独自面对鸠浅时不同,此时是众人皆在,女帝面色顿时大红。
不过,好在火焰印耳,众人也没怎么在意女帝的窘态。
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就睡,受伤就调息。
这些在烟尽雨等人眼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甚好说的。
只是,有时候将繁文缛节牢记在心里的人,无意间便会失了大方。
比如女帝。
鸠浅储物袋中常年必备肉食,平一洛和裴家姐妹都是鸠浅的人,知道他的德行,自然也会捎带。
烟尽雨在北墙边一人生活十多年,无聊烦闷之时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众人同时于储物袋中挑出他们觉得最好的食材,拿起各式各样的剑,就打算开始串起火烤。
女帝看到他们的此番样子,顿时哑然失笑。
众人动作太过于整齐,真像是一家人。
只是,想到一家人的时候,女帝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只有她这个凡人是多余的。
“各位收起来,都尝尝我从北海带来的猛兽之肉。我已经洗净,可直接烤食。”烟尽雨说罢便直接起火,连续掏出好多块大小模样相似的肉块,一一分发给了众人。
鸠浅最是欢喜,一手拿了两块,还嫌少,直接又跟大哥要了一块。
这样的做法,很是鸠浅的风格,一时间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就连烟尽雨也不遮掩笑意。
只有女帝一人感叹于他们之间相处的融洽,眼角含泪,掩嘴轻笑。
他们很快乐,但是她的国没了。
老祖宗传给她的国,灭亡在了她的手上。
女帝心中只以为,此时墨海更名为了大秦,殊不知,秦画在他们离去后,一刻也未曾在皇城逗留,便去了北边。
“女帝,朝代如何改,人间还是人间,人安康便好,不必介怀。”烟尽雨实在觉得女帝有些可怜,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好心出声开导。
“是啊是啊,女帝你好歹放过皇帝,我们连皇帝都没当过呢……”
裴家姐妹纷纷附和,安慰。
鸠浅坐到女帝对面,本来此时正专心致志的烤着美味肉食,正欲说一句:你伤心不也饿肚子吗?
然而,透过火光,视力极好的鸠浅看到了一道了不得的景色,瞬间憋回了口中的话。
那是一抹人间绝色,萋萋芳草,幽泉细缝!
鸠浅悠悠收回目光,然后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对着自己身边最近的裴三千耳语一句。
裴三千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何埋怨地看了鸠浅一眼,然后俯身在女帝耳边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
女帝脸上的泪水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凝固一滞,然后用力的捂住腹下腿间的位置,惊恐的望着对面若无其事的鸠浅。
女帝原本衣衫便是被秦画挥手间尽数毁掉,身上此时裹着的其实鸠浅于长生林中用过的宽大粉色衣带。
只是,鸠浅本就只是随意裹着,女帝又太过放松,微张的腿,里面不着寸缕,此时就便宜了视力通天的鸠浅。
透过丁点火光,鸠浅将景色一览无余。
鸠浅看得心里还是很愉悦的。
但是,女帝就羞愤欲死。
随后,女帝对着鸠浅嘴巴颤动了半天,不知道经历几多挣扎,最终还是没说一句话,随着裴家姐妹去了不远处的小屋里。
离开之时,女帝神色匆忙。
裴青丝幽怨极了,故意回头板着小脸,恶狠狠的对鸠浅说了一句:“公子下流。”
平一洛人老成精,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抚须大笑。
烟尽雨没在意女帝的动作,此时露出疑色,心道难不成女帝腹疼?
看到烟尽雨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平一洛心情大好,心道原来人间会首也不是万事皆通晓。
于是,平一洛便好心的凑到烟尽雨耳边耳语了一句,将事情渲染了一下。
烟尽雨恍然大悟,也没掩饰,轻轻的笑了一声,便继续烤肉。
“你们两个笑什么?又不是我故意扒开看的。谁让她的腿张开得那么大……”鸠浅给了大哥和平一洛一人一个大白眼,有些无辜的大声辩解道。
鸠浅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这句,平一洛笑得更欢了。
原本在屋中更衣的女帝,悠悠听到鸠浅这话,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耳垂又红了一分,脸蛋活像一个熟透的苹果,腿都软了。
难道你还想扒开来看?
裴家姐妹闻言相视一眼,对着空气就是张牙舞爪的一通挥舞,无声的骂着鸠浅:无耻下流。
等到女帝等三个女子重新坐到火旁,她们已是穿的严严实实。
女帝将那件一看就不算是衣服的长衫递给鸠浅,红着脸轻轻道了声谢。
现在她穿的是裴青丝的衣服。
裴三千一见那浅粉色的长衫,便知道不是男人用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恶意。
恶意使得她直接伸手将女帝的手一推,长衫落到了火种,扬起一阵木灰。
“你干什么?”女帝大惊想要伸手接住掉落的长衫,裴三千拉住了她,任由长衫飞入火里。
她预料之中的绸缎烧起燃尽的景象并没有出现,鸠浅淡定的伸手从火力捞出长衫,对着裴三千说道:“这不是凡物。”
裴三千硬着脖子,嘴里憋着一口气,对着鸠浅说道:“你不要脸。”
鸠浅嘿嘿一笑,视若罔闻,将捞起的长衫搁在一边,接着烤肉。
令众人很奇怪的事,鸠浅居然没对裴三千此等做法作出任何责备。
鸠浅平淡,从容的样子,众人觉得很不像他。
往日的鸠浅,肯定会摁着裴三千把她翻过来狠狠地抽几巴掌,惩戒一番。
“来来来,一人一个。”鸠浅储物袋中最不缺的就是长剑兵器,他一个人就烤了三四块肉。
众人接过鸠浅递过的烤肉,等待着鸠浅分发调料。
其实,齐家密料,烟尽雨也是有的,只是烟尽雨还是喜欢用鸠浅的。
他喜欢看到鸠浅掏出宝贝之时的可爱模样,正如他喜欢饮烈酒是为了感受那一丝假意的温暖。
烟尽雨自顾自的一笑,心想自己的癖好真是独特。
待到万事俱备,鸠浅深吸了口气,说道:“老规矩。”
然后鸠浅一个一个瞧向众人,神秘的一笑。
现在又是专属于无聊的美食娱乐的时光。
鸠浅最擅长找乐子。
众人心照不宣,都望了望女帝,示意她是新人。
鸠浅邪恶一笑,心神传音道,我就是喜欢占新人的便宜。
平一洛飒然一笑,心想反正输不到我头上,就陪你玩。
其他人,对此没有意见。
若是能见到女帝一曲歌舞,也是平日千金难求的事。
女帝不懂得他们之间的默契,只能靠猜。
终于,某一刻,众人开始了品尝这些不知名的鲜肉。
鸠浅,烟尽雨,裴青丝,裴三千,平一洛都是修士,所以这场无声的比斗,输的人只有可能是女帝。
事实上,女帝输的比他们想象得还惨,凡人牙齿,居然连这肉都咬不动。
“看来我没有口福。”女帝的肚子十分识趣的咕噜一响,配合着她银牙咬不动熟肉的失落。
“怎么了?”鸠浅没怎么在意,随意的一口,肉上咬痕参差不齐。
众人都咬了一口,烟尽雨瞧了一眼各位的咬痕,不算上女帝的话,居然是鸠浅输了,真是难得。
“我咬不动。”女帝尴尬地一笑,没想到连吃食都欺负她这个凡人。
鸠浅恍然大悟,看了眼烟尽雨,烟尽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思虑不周,这是九境的兽腿。女帝见谅。”
女帝听到人间会首的致歉哭笑不得,自己连肉都咬不动,还能怪谁呢?
“切一下就行了,咬不动说不得还是好事,送你一点造化。”鸠浅心神一动,唤出一道幽蓝,飞快的女帝的烤肉上轻割过一千次,示意女帝再试。
女帝心怀疑惑,轻轻的咬了上去,入口是一种她从未品尝过的味道,细细咀嚼发现也实是另一种风味。
“女帝,松口,让我看看。”裴青丝有种预感,今日没准儿有机会看到公子跳舞。
裴青丝凑近一看,立马欢呼雀跃了起来。
皇室女子,即使是提前不打招呼,吃相也是极好看的。
鸠浅也凑近看了看,大呼没天理,居然此次败给了一个凡人。
女帝察觉到鸠浅的目光里充满了对她的埋怨,此时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女帝只好将头偏向她信任有加的裴家姐妹那边,想一探究竟。
裴青丝此时心情极好,上次是姐姐替了她跳了段舞,她才躲过一劫。
此时竟然公子输了,真是可以大饱眼福。
鸠浅跳舞…那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裴青丝想想就激动无比。
这时,她忽然看到女帝向她投来问询的目光。
于是,裴青丝拉着女帝,轻声一顿叽叽喳喳,极其快速的讲述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鸠浅闲来无聊时教下去的把戏,比牙齿印子…最不整齐的人要歌舞一段,为大家助兴。
女帝恍然,看了看自己整齐的牙印,侥幸自己无意间还没有输掉,心道你们这些修道中人,居然也学人间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看来,仙人也是人,也喜欢寻欢作乐。
女帝心里这般想着,只当自己找到了仙人和她身上的共同点,心有欢喜。
“可不可以再来一次?女帝刚才咬不动。”鸠浅还在挣扎,觉得自己输的实在太过大意了。
“不行。”裴家姐妹难得如此齐心协力,鸠浅刚说完就齐声反驳道。
“跳舞,上次你让我跳,嘿嘿,终于轮到你了吧。”裴三千笑得猖狂,好似大仇得报。
按照道理,鸠浅自己定的规矩,他也得大大方方的给大家舞一段。
但是,众人想的有点多。
鸠浅原地苦思一阵,觉得自己只想看别人扭屁股。
可不想别人看自己扭屁股┐(─__─)┌……
那可就只好耍赖了哦。
第五百三十九章 我拦不住
“跳舞我不会。要不我弹琴替代吧?”鸠浅说道。
烟尽雨很疑惑,在他的印象里,还不知道鸠浅会弹琴。
不过,鸠浅有弹琴的天分也未可知。
鸠浅的父亲鸠横日落可是墨海最有名的日落琴仙。
天下但凡识音之人恐怕没有不认识他的。
然而,不仅烟尽雨很惊讶,就是平一洛和裴家姐妹也是惊讶不已。
他们算是最近一直跟在鸠浅身边了。
就是十年前的日子里,也没见鸠浅弹过琴啊。
姐妹俩可还记得清楚,齐一门中的老先生在弹琴时曾问过鸠浅。
鸠浅当时很明确的说过他不会弹琴。
难道是撒谎?
不应该是撒谎。
六人围火,只有女帝不惊讶,没有像其他几人那般眼神躲闪,东想西想。
鸠浅从生财城中出来后的这三天日夜饮酒,痛哭流涕,悲伤得好似一个断肠之人。
他们陪伴于鸠浅的一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和众人不同,女帝没有见过鸠浅难过的样子,心中反而什么样的顾忌都不多。
横竖她也未曾怎么样的了解过鸠浅,世间有关鸠浅的传闻不过都是些他与人大战得胜的只言片语。
像弹琴这等闲情雅致之事,终究是手艺活儿不如提刀事,传不到她的耳中的。
心里对鸠浅了解最少的人心里反而心里不为难,没有疑惑。
这就是旁观者清。
这琴只要鸠浅有一分心意来弹,女帝就贴万分情意去听。
说实在的,这几个沉默而躲闪的人心里在想什么,鸠浅都知道。
无非就是联想到秦微凉了呗。
鸠浅有些无奈。
哎,人前哭诉衷肠总归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不过,鸠浅现在谈不上对往事有多难过。
一个男人为一个不在自己生命中的女子痛醉了三天。
足够了。
再怎么痛苦也不能沉溺,趁早收手。
此时已经算是事后,没什么不好提及的。
鸠浅想不明白为何他们都情愿将疑问放在脸上,也不去直接问一问。
于是,鸠浅干脆自己开口解释道:“弹琴是最近的一两年里,我陪伴秦微凉的时候无聊顺手学会的。”
众人噤声,心道猜到了。
女帝其实很聪明,此时她从众人的噤声里猜到了她的身份。
相比于弹琴,女帝心里有个问题憋了好一会儿了,不吐不快。
“西秦现在如日中天,你搭救我,她不会不高兴么?”女帝开口问出这个很难替别人回答的问题。
高兴吗?
我这么听话,她应该开心的吧。
鸠浅自顾自地一笑,觉得无趣得很。
什么时候自己做的事情一定需要别人高兴了?
“她也曾拜托过我,出手救你。”鸠浅停了停嚼肉的嘴,微笑解释了一句。
说完鸠浅又赶在女帝有所不快前接着说道:“她就算不说我也会救你的。我们三人守海的事,多谢了。”
哦,原来如此。
众人心中串联起了今日之事的缘由与始末。
世界在鸠浅吃的吧唧吧唧的咂嘴声里,变得明媚。
哪怕此时是夜,哪怕此时无月。
女帝心里都突然出现一丝窃喜。
她试图去寻找这种欢快的源头,一番琢磨,苦寻不得。
“这么点时间,你怕也不是天天练习。不会待会儿弹得咔咔响,故意虐待我们的耳朵吧?要是这样,那你还不如扭屁股呢!”裴三千一句俏皮话,将气氛拉了回来。
众人,又在一次心照不宣中,将欢笑传播开来。
鸠浅记得长歌当欢的大船上的那副画上题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长歌当欢,当欢雨,当欢歌,当欢玉面绮罗,当欢生死契阔,当欢苦日去多。
若是如此,今夜也是一个值得去寻欢作乐的大好良宵。
但是,嘴馋了,得先吃满足口欲。
鸠浅还是自顾自的大快朵颐,众人相视一眼,也开始专心于享受美味。
世间吃货不少,但是如同鸠浅这样的就很少。
他不仅自己喜欢吃,还带着原本不吃的人一起吃。
这叫做本事。
腹中空空的女帝,终于吃了个饱。
这些都不是寻常物,女帝感觉肚子暖洋洋的,原本有些寒意的夜,也不再侵扰她了。
在众人擦嘴正坐的当儿,鸠浅想起了琴者禁忌,好好地整理了一番衣着。
他真正的像个雅士一般,拿出了琴。
琴是凡琴,梧桐木,鸠浅前不久在生财城中随意拿的。
弹琴之人不是凡人,历经红尘。
鸠浅端坐于土埂之上,法随意动,大地中的泥土直接将他放置于地上的木琴拱起。
刚好拱起到鸠浅提手最舒适的高度。
他闭目抬眉间,好似一个仙风道骨的谪仙。
算算年纪,自己此时应该是三十二岁了吧。
再过个几十年就到那个吐血的男人的年纪了。
鸠浅追忆起死了好几十年的人,心中怅然若失。
他至今还记得,尚还是孩童的自己见那人弹琴,好奇之余真心想学,天真的问那个男人该怎样去弹。
那个男人难得宠溺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悲伤的对他说。
我愿你此生纯净,无暇抚琴。
可是,自己终究还是很轻易的学会了。
因为你那时弹的时候,自己已经记住了那么多弄琴的光景了呀。
鸠浅心说:弹琴这玩意儿,我居然没有去学,一觉醒来,手指搭上琴弦就会了。
淡淡的忧伤,缓缓的在鸠浅心间流淌。
他久久无言,手搭在琴弦上,不曾拨动。
裴三千已经闭目许久,等待着第一声琴音起。
等待中的声音久久不来,裴三千睁开眼就看到鸠浅好似无故拖延,便欲开口催促。
不料烟尽雨眉头一横,散出的杀气直接惊的裴三千闭上了嘴。
女帝不知道鸠浅为何伤感,但是感觉得到他此时很忧伤。
鸠浅眉头似舒未舒的样子,惹得女帝心中微痛。
但是即使心疼,女帝此时除了静待聆听,也想不到任何其他能所做的事了。
终究,琴音会响。
“噔......”
第一声响了,接下来的便是水到渠成。
琴音一声一声,待到众人发觉此曲是先前齐老先生弹过的古曲时,鸠浅已将曲子弹到了曲中。
正当众人聚精会神,想一直听下去的时候,鸠浅突然停下了手指对琴弦的拨动。
因为,鸠浅突然记起,有个女子曾对他说,你弹琴到此时的模样很好看。
一滴晶莹的眼泪,出现在鸠浅眼角。
片刻思绪,鸠浅续琴,接着弹奏着良宵古曲。
此时,已经是曲中人的他,终于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原来,求之不得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
那个时候可以终日为了求得而努力,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一旦不求而得,便味同食粪。
此夜无月,曲起时无月,曲终时也无月。
等到鸠浅心情都整理好了,睁开眼时,眼角的那一滴泪都干了。
众人早已不再闭目,他们目睹了鸠浅弹奏时泛出的所有的悲伤和欢快,心情有点淡淡的忧伤。
此时无人说话的沉默便是最好的证明。
鸠浅默默的收起琴,将身旁粉色的长衫递给烟尽雨,说道:“大哥,帮我炼化成为一件衣服,给女帝。”
女帝想说她不要,但是烟尽雨已经接过。
烟尽雨只是过了遍手的时间,便将成型的衣服递给了她。
这时,经过烟尽雨炼化制作过的这件衣服,应该称之为宝甲。
女帝心知这可能是别的女子的衣衫,多半还是那个女子的衣衫,虽说有些不愿接受,但是又明白鸠浅这是为她着想。
于是,女帝逆着性子,接过烟尽雨手中的衣服,还道了声谢。
“裴青丝,你拿着,以后慢慢服侍她服下这颗丹药。”鸠浅从怀里掏出了一颗造化玄元丹,递给了裴青丝。
造化玄元丹,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众人不轻不重地看了眼那颗丹药,一晃而过。
女帝一看众人的神色,便知道,这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多半扔到天下去,能够惹得世人疯抢。
自己只不过是个凡人,鸠浅这是想干什么?
将她当成一碰就碎的娃娃保护起来吗?
“你留下吧,我吃了就是浪费,看到你们这幅模样,我觉得还是不要长生了吧。”女帝拒绝。
女帝想通了一些事后,心境通明了许多。
可是,裴青丝这次没有选择听吾皇的命令,接过了鸠浅的好意。
恬静可爱的女子,此时身起挪步,直接伸指点中女帝穴道,将丹药放进女帝嘴中,用仙气送入她的腹中。
待到裴青丝觉得,丹药应该是无法取出后,解开了女帝的穴道。
“女帝见谅。”裴青丝面无表情的道歉,毫无诚意。
性格乖巧恬静的裴青丝,此生头一回强迫别人就是强迫自己的顶头上司,当朝女帝,心情莫名欢快。
她心想这感觉还真是不错,怪不得公子喜欢把女子摁住使坏。
鸠浅看了眼女帝,害怕她直接被丹药撑爆。
然而,鸠浅神识将女帝看了个对对穿,发现那一颗造化玄元丹竟然在女帝的腹中完好无损,一旦融入体内的迹象都没有。
鸠浅一番思索,明白了。
凡人不具备主动吸收太高级的丹药的能力,对于造化玄元丹而言,女帝的身体其实只是一个装丹药的容器。
原来弱到极点也是助力啊,鸠浅不禁莞尔。
“你们何必这样呢?我活的久就能实现我心中所想吗?还不是去看着这天下被别人糟蹋。”女帝委屈的哭出了声。
她深知墨海皇族气数已尽,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她这样的末世皇帝活得再久又有什么用呢?
“我只是不想公子的苦心白费,还望你看开些。女帝可以死,但是李玄宫确实还有活着的意义。”裴青丝第一次直呼女帝的名字,感觉这样仿佛可以让这个凡间人皇好过些。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嘤嘤嘤......”女帝哭泣的时候,真是个平凡的女子。
鸠浅早就忍不住要插话,他不喜欢看见女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像个废物一样。
多大点事嘛,就要死要活的。
但是,他看见一旁的平一洛和烟尽雨都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吭声。
鸠浅按捺住了性子,继续听着女帝发出令他觉得十分无趣的呻吟。
“上天或许没有好生之德,既然我们救下了你,这便是你生的意义。”裴青丝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这次连裴三千都没拉着她,甜甜的裴青丝终于也成为了一个能够独自做决定的人。
烟尽雨原本以为裴青丝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语出惊人的话,最好是使得女帝坐地顿悟。
听到裴青丝说完,他大感无味。
于是烟尽雨直接出口成声,也不去顾其他的人听到他的话时的心情好坏,命令众人道:
“都散了吧,我有话和鸠浅说。其他人退了,去休息。”
烟尽雨的情绪太冷漠,话语都是冷冷的。
哭哭啼啼的女帝也很害怕他,顿时止住了眼泪。
平一洛抬眼欲问,发现烟尽雨手已经搭上了剑,顿时不敢再多话,带着情绪不定的裴三千和女帝,快速地离开了这一方庭院,回到了各自的小屋之中。
烟尽雨剑光飞舞一阵,布下了隔绝神识声音的结界。
鸠浅开口问道:“大哥?什么事情?”
“齐一门里的人现在对你的情绪有些不对,或许我们不该此时过去。”烟尽雨无需多言,一点鸠浅就会通明。
“破晓将行,帮我求情?”鸠浅笑得开怀,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愧疚。
“我不太会求情,小齐脸皮薄,恐怕会给齐一门的门人一个交代。”烟尽雨不遮不掩,直说着自己的看法,希望这些短见可以给鸠浅一点参考。
“齐一门的人若是会动手,那个蒙面的剑客早就割去我的头颅了。”鸠浅想起他与秦微凉起游路途上的蒙面光身的云雾掩面的剑客,心中有些遗憾。
“蒙面剑客?”烟尽雨大惊失色,“你遇到了齐一门的寻罪剑客?”
烟尽雨心里顿时涌出一丝后怕,幸好鸠浅活生生的坐在他的眼前。
“是啊,就在我杀掉齐昭示的时候。”鸠浅有些无奈,苦笑一声,当日他并不是身不由己。
“他将你放了,可有条件?”烟尽雨知道那蒙面剑客肯定不会白白放过一个杀害齐一门门人的人。
“他没有放了我,只是将定夺我罪行的权利交给了二哥。”鸠浅摊摊手,意思就是此去南齐,势在必行,由不得他。
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迟早要去,晚去不如早去。
“齐一门的那位剑客,到底在什么境界?”烟尽雨其实觉得此时应该称呼齐一门为齐一阁了。
但是,还是有些拗口。
如今,昔日的齐一门,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大陆之上齐一阁了。
“反正我当时没有把握杀了他,他倒是很有把握杀了我。”鸠浅嘿嘿一笑,丝毫没有慌张。
鸠浅前段时间跳过凡上境界直接一步从人仙境踏入真九境,刚好是在遇到寻罪剑客之后。
现在嘛,鸠浅觉得可以一试。
鸠浅的破境比烟尽雨料想的慢了许多,但也快了许多。
毕竟中间出现了一点变故。
现在,三兄弟全部都到了真九境了。
“齐老先生仙去了,你知道吗?”烟尽雨问道。
“生财城屠灭时,生财城中出现了一只恶鬼。我知道,二哥是不是很伤心啊?”鸠浅说着,感到有些伤感。
虽说鸠浅对齐一门的人总体来说是好恶难分,但是齐一门的那位慈祥的老人家曾经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还是记得的。
“那时候你在那里?”烟尽雨显得有一点难过。
“城里啊,我是看着他被西秦的人打落人间的。”
鸠浅说完,摸了摸头,惭愧地一笑。
“......”
烟尽雨脸色一变,嘴巴努动了一番,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资格指责鸠浅什么。
当初他看着拜神候被西秦灭掉的时候也是袖手旁观。
只不过,烟尽雨觉得真九境的鸠浅是可以做点什么的。
比如,帮助长歌当欢逃。
烟尽雨看了眼鸠浅,心底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来到齐一门。
他前脚进门,后脚便听到了齐一门书生们的悲恸哭声。
老人家仙去的时候,那间坐落于曲径通幽处尽头的竹屋,无风自塌了。
风烛残年,人死灯灭。
烟尽雨看了眼鸠浅,发现鸠浅有些难过。
于是,烟尽雨拍了怕鸠浅的肩头。
“若不能得长生不老,小齐老师的结局便是我们每个人的宿命。”
鸠浅闻言噗嗤一笑。
“大哥,我不是伤心二哥老师走了,我是伤心长歌当欢。”
“二哥的老师有二哥和齐一门的门人挂念,就是死了也有画像供给后人膜拜。”
“而我长歌当欢就不一样了,原本我们就名声极差,很多人恨我们恨得要死。”
“现在好了,我们落了个死无对证的下场,更是后事任人评说。”
“现在就剩下我一个活人了,我要是不记住他们,他们就真的被世人遗忘了。”
“大哥,你的天下第一楼还在吗?”
鸠浅说着说着便将话题一下子扯开,似乎是不想过多提及长歌当欢。
烟尽雨没有第一时间就从鸠浅的话锋中转过来,还沉浸在长歌当欢全员覆灭的惊疑之中。
这不该的。
长歌当欢很强。
一个曹一折一意孤行便可以使得整个西秦死穿。
全军覆没?
没有道理。
烟尽雨有些怀疑。
半晌之后,烟尽雨看向鸠浅,说道:“你有没有怀疑过长歌当欢的人中计了?”
鸠浅摇摇头,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没有。”
烟尽雨想要提醒一句。
鸠浅继续说道:“我都中计了,他们肯定中计了呀!”
“你知道为何不阻拦他们?”烟尽雨皱了皱眉头。
阻拦!
说得容易。
鸠浅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事先也知道啊,甚至西秦率先跟他们通过气,希望他们离开。”
“但是他们就是愿意战,我拦不住。”
鸠浅想到这个就感到心塞。
长歌当欢的倔强就和秦微凉一样。
他鸠浅是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
烟尽雨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明白了。
第五百四十章 三兄弟会晤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间有再会之光景。
鸠浅兄弟三人都盼望过聚首,但是他们没想到再次重聚时就是这个局面。
鸠浅和烟尽雨前脚来到齐一门时,齐一后脚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此时的齐一门已经人满为患,不复往日的宁静与清美,到处都是饥民和家禽。
齐一门方圆不小,前一段时间刚刚修筑好围墙,就有很多人登门拜访来了。
他们一进来就不出去了。
齐一门的人只能尽心尽力地安排住处。
原本是住学生的齐一门,一下子成了末世难民的收容地。
非常令人困惑的是,北墙好似还没破的样子。
齐一门的大门口现在还聚集了一大波人,正拼了命的在往里面挤。
见到大哥和三弟到来,齐一从嘴角挤出一点笑意,带着他们到了齐一门之外的临时驻地。
临时驻地的高台之上,三人并肩而立。
鸠浅想笑一笑打破掉沉默压抑的氛围,但是咧开嘴后,自己却不像以前那样心中无痕,不再敢放肆大笑。
刚才,鸠浅目睹了齐一门的白衣书生在齐一耳边嘀咕了一番,一边说一边怒视自己,紧接着齐一的脸色就变得阴沉了下来。
烟尽雨和鸠浅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齐一现在是知道鸠浅做过的坏事了。
鸠浅以前一次次的不顾两位兄长的劝阻,一意孤行,为了一个自己保护不了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置兄弟间的情义于不顾,早已是证据确凿。
现在因为那个女人,鸠浅的手上还沾上了二哥门人的鲜血,对二哥老师见死不救。
齐一门是出了名的重情重义。
鸠浅相信,如果齐一事先知道齐传生会参加战斗,必定会带着齐一门倾巢而动,与西秦决一死战。
鸠浅觉得此时他站在齐一跟前都有点不知羞耻,感觉自己有点儿没脸没皮。
他承认,他不止一次想要找个地儿钻进去,一逃了之。
事到如今,怎么说呢?
鸠浅心中从未对齐一如此愧疚过,只要这时候齐一说一个滚字。
鸠浅定然会立即转头就走。
然而,齐一没有。
齐一听到了消息之后,只是苦涩至极地笑了笑后便让齐一门的门人离开了,自己沉默了下来。
三兄弟间令人压抑的气氛还在持续。
烟尽雨还好,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好过许多。
鸠浅就不一样了,他觉得身上的汗像跗骨之蛆那般赖在身上,黏黏-湿湿的十分难受。
但是三人立在高台之上,相隔不过几步,台下人头攒动,如何能避得开?
有些话终究要说,有些事终究得谈。
“生财城已经灭了,人族内战开始了。”
“我希望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再站在那一边了。”
齐一说道。
终究还是心系天下的人忍不住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其实人族内战都快结束了。
“嗯,好。”烟尽雨毫无所谓,答应得很快。
“嗯嗯嗯,好好好。”鸠浅也立马附和,头点得如小鸡吃米。
“小浅,做不到就不要答应哦。”烟尽雨的语气变得温和,他温和的声音在善意提醒鸠浅。
“能不能放过微凉一马,她从来都只是听从她父亲的命令。”鸠浅快速说道。
鸠浅总是在为那个女人求情。
直到现在仍是。
齐一皱紧了眉头,心里痛苦至极。
“你为何不在她面前替我求情?”齐一对着鸠浅诘问。
齐一此刻十分想问鸠浅一句:难道你不知道西秦势如破竹,早已胜券在握了吗?
“她怎么可能胜得过二哥嘛?”鸠浅知道秦微凉的深浅,撇了撇嘴,自顾自地说道。
鸠浅确实不知道,只觉得微凉对上二哥肯定没有胜算。
“十方十二监无用,此后其他人若是无良策,墨海皇族此举应该会一败涂地,是没有丝毫胜算的。”烟尽雨在旁边开口道。
虽然看不惯小齐成天咸吃萝卜淡操心,悲天悯人的样子,但是烟尽雨此时还是赞成小齐说服小浅。
听到大哥这样说,鸠浅心中一凉。
完了,那岂不是墨海要易主?
那岂不是二哥得死战?
实话实说,女帝青睐自己鸠浅是知道的,突然得知整个人间都要换个样子...鸠浅很是不适应。
“大哥,你有没有良策?告诉他们啊。”鸠浅很焦急,仿佛胜负就在转眼间便能定得下来。
“或许大哥只是玩笑打趣,这世间哪有什么良策妙计啊。”齐一苦涩一笑,不以为然。
生财城那么多人族精锐全部都一败涂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力挽狂澜?
鸠浅见齐一毫不在意,顿时焦急地说道:“二哥莫觉得大哥说的是空话,一般大哥都会思考好了才会随口说出的。我们在长生林里闯荡了六年,哪一次大哥判断失误过?就算是人间会上,大哥也只是话少而已。他看人看事比我们准确多了的。”
鸠浅恨不得把大哥夸出一朵花,还不够,继续说道:“而且,大哥是不是有良策我不知道,但大哥肯定是有办法的。”
齐一转头看向烟尽雨。
烟尽雨看了眼神情激动的小浅,缓缓说道:“其实,墨海兴亡与我无关的。”
烟尽雨说话语气极其淡漠,仿佛即使真的天下兴亡,也与他这个匹夫无责。
但是齐一和鸠浅却是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就像一朵代表爱意的徘徊花,有人愿意将其插在坟头上,那也是有持花人的理由的。
齐一一直比较相信自己的判断,轻轻的念道:“西秦现在比整个三洲之地加起来还要强啊,若是有计策应对,不论是什么样的计策,那也都一定是称得上良策。”
齐一知道,秦画这次北上之后就要开始东征南下了。
“强?强什么?年轻一辈中绝世倾城号称资质天下无出其右,以前绝世秦秋搞不过人仙境的云栖,倾城微凉胜不了尚在人仙境的我。还都是凡上之人,这么差劲。要是墨海这还赢不了,只能说明墨海本来就是空架子,更差劲儿。”鸠浅毫不留情面的将墨海贬低了一遍。
鸠浅心里忿忿不平,心道:更别说今时今日,他都不同于往昔了。
齐一知道鸠浅说的有道理。
但是,墨海皇族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啊。
齐一门的前辈在北海成功守住了一波兽海,然后现在再等第二波兽海的来临。
走不开。
烟尽雨听到鸠浅的话没有表态,但心中有些莞尔。
齐一正欲反驳一些东西,转念一想却发现茫茫墨海中即使是北边守海的人里打得过鸠浅的也不多,只得吞下鸠浅这一大口埋汰。
道理仿佛是这个道理,但是没啥用处。
“小浅,你只是个例,真正在战场上起作用的是强者的数量。”烟尽雨说了句公道话。
“嗯,而且只需要一个能拖住你的人缠住你就行了。等你腾出手,仗都打完了。”齐一顺势而行。
鸠浅挠了挠头,听到两个哥哥都这样说,悻悻地认了。
“战争不会给你一直一打一的机会,所以即便是我也一样没多大的实际作用。”齐一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着明显的落寞。
谁都希望自己能够力挽狂澜,齐一门中的白衣书生也不例外。
这也是曹一折为何无法同时斩杀所有的人的原因。
战术得当,人数少的一方只会被拖死。
“小齐,让齐一门的人不要再求我们相助墨海了,好吗?”烟尽雨对着身边的齐一轻声说道。
烟尽雨的师父,印刻刀师,最近被人烦得有些无奈。
齐一门中的人虽然都是身着白衣,但是却不都是他的小齐。
烟尽雨只认身边的两个兄弟,其他的人不论好人坏人都与他无关。
既然是与他无关,便不能与他有妨碍。
“齐一门的弟子门人,未行错事之前,我也不便多说他们什么。”齐一摊摊手,表示我也没辙。
“天下楼脚,每天都有齐一门的人长跪不起。三更到五更,虽然凡人都睡了看不见,但是早起的挑夫却都知道,每天都会多看几眼这无情的高楼,何况师父这个不舍昼夜的苦修人呢?”烟尽雨有些烦闷。
齐一门的那些人就像是认定了要烟尽雨这个帮手一样,像个牛皮糖一样贴着他的师父。
烟尽雨觉得,齐一门的人确实是心诚,但是他却找不到好的理由去答应齐一门什么。
“嘿嘿,天下又不是大哥的天下。关大哥什么事,对吧?”
鸠浅插了句嘴,想到大哥的思维模式不由觉得好笑。
齐一尴尬一撇而过,作为人族领袖的他,此时笑不出来。
鸠浅对齐一门的人怀有一丝难解的愧疚,此时忍不住问大哥,道:“大哥,现在你就真的不能帮帮二哥嘛?”
烟尽雨实在不想掩饰,无奈地说道:“待我完整的习会神行再说吧。”
现在这时候,烟尽雨在练习别的道法,早就开始着手练习的神行进展却是不快。
“好,这样好。”鸠浅感到很开心。
此时得到大哥的许诺,鸠浅打心底里为二哥感到高兴。
然而,此时的齐一思绪却在别处。
有一件事情是寻罪剑客留给齐一去做的。
这件事横亘在齐一和鸠浅两人之间,绕是绕不过去的。
“小浅。你杀死他的时候,心里有过一点不忍吗?”齐一叹了口气,有些难过。
他无法做到对自己的同窗兄弟的生死视而不见。
谁能感受得到问出这句话时那个人心中有多悲痛?
齐一突如其来的一问使得三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而又凄苦。
鸠浅原本心中侥幸,那件事情二哥没有追究。
好吧,此刻已经提及。
齐昭示的事情,确实...自己做的有些冷血。
“二哥,我只能说齐昭示的事情,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杀人而后悔。”鸠浅低下了头,乖巧了许多。
鸠浅的假心假意,齐一实在是不想去拆穿。
鸠浅这家伙,涉及到生死的事情不知道有多果断!
还后悔,齐一打死都不信。
“既然后悔了,那么你可以为那几个被你杀掉的家伙做点事情吗?”齐一皱了皱眉。
齐一此时已经熬过了最难过的那段时日,清醒过后的他最先想到便是,活着的能为逝者做的点滴弥补便是嫁接因果。
嫁接前人因果,承其遗志,爱恨,福祸。
齐一门亡者教义。
齐一离开齐一门时,正值泛秋。
那时学徒子弟,凡人们刚刚度过酷暑,恰好是学识读书的好时日。
而那个一直喜欢坐在窗边的家伙,已经跟自己在一个大院里共同度过了十几个春秋。
他还记得那个家伙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碍于自己身份而显出的怯懦,是那么有趣而可爱。
而今,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这个人就是齐昭示。
三弟把他杀了。
他被三弟杀掉的时候,是在做齐一门中之人都觉得正确的事。
“他是个很固执的人。”齐一缓缓开口,努力回忆,屏住眼泪。
当齐一想要为齐昭示流泪的时候。
他却想不通,弄不懂自己为何会这般难过。
是为那个固执的人吗?
还是别的?
或许是在齐昭示的身上看到了倔强的自己?
齐一心间喃喃自问,痛苦不堪。
“嗯,很顽固,怎么劝都不肯撒手,死都要拖住我。”鸠浅想起那日那人的固执,缓缓说道。
所以鸠浅只好杀了他,虽然节省的那点时间并没有帮到他什么。
“据我所知,他原本不应该去拦你。”齐一所知道的前因不是这样,因而有惑。
“嗯,是我没有答应他的请求,然后杀了他。”鸠浅大方承认。
一切历史的挽回或者不挽回,开门的钥匙都是由他握着的。
“不是每个挡住你的人都必须要杀掉的。”齐一禁不住对鸠浅低声怒吼,愤怒终究还是化作狠厉的言语喷薄而出。
烟尽雨在一旁听着两人痛苦的交谈,感到十分不忍,无奈的合上眼皮,将头别了过去。
鸠浅愿意接受可能到来的一切惩戒,他低着头的模样虔诚的像个于大佛脚下静候了一千年的僧人。
“你可知他为何在那时拦在那条路上?”齐一长呼了一口气,问道。
“愿闻其详。”此时二哥想说,鸠浅当弟弟的自然洗耳恭听。
“因为他是除了我和二狗之外,齐一门中还在这个凡人世界跑动的最有天分的人了。他是不是依旧在你眼里不堪一击?”说出这话的时候,明显齐一声音在颤抖。
鸠浅真的觉得他不堪一击,身子骨就像纸一样薄。
但是不应当啊,齐一门作为天下第三大门派,理应还有更强的人去做这样的事。
据鸠浅所知,那个齐二狗也不过才堪堪人仙境。
那谁会派一个七境的小修士去阻拦一个真实战斗力是真九境的人仙境界的强者呢?
傻子都不会那样去做吧!
何况是家大业大,名誉天下,修行界里位列第三的齐一门。
鸠浅不相信齐昭示所说的什么因果,一直觉得那个顽强得令人讨厌的家伙不过是个自告奋勇,不自量力的蠢蛋。
鸠浅没有说话,但是不代表齐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齐一吞了口唾沫,正色道:“若是争强,苍茫墨海,我齐一门,莫说暂居第三,哪怕将来某一天位退第九,先生们南归之时,有哪门哪派敢不派一个顶梁之人前来拜见?有哪一个凡人修士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嗤之以鼻?有哪个敢以强凌弱欺负我门中文弱读书人?”
“西秦!”鸠浅老实回答,毫不留情地拆了齐一酝酿好的台子。
“除他以外。”齐一觉得鸠浅在故意调皮,厉声喝道。
鸠浅身躯一震。
他这次就是明目张胆的以强凌弱,欺负弱小。
若不是尚有二哥这一层关系在,自己怕早就受到了齐一门的反扑。
天下皆知,齐一门有一寻罪剑客,上斩瞎眼神仙,下葬凡栋皇梁。
但凡欺负到齐一门人头上的人,他只要证据确凿,可不问苍天,斩字先行。
更可怕的是,寻罪剑客似乎杀人还不讲道理。
但是很奇怪的是,虽然明显这个寻罪剑客是一直在为齐一门做事。
包括齐一门,整个天下却无一人知道他姓甚名谁,甚至都没人见过这个剑客的真实容貌。
每次他出现的时候,都是身着齐一门的衣服,手持木柄铁剑。
齐腰之上赤身坦露,脸上围绕迷雾,青丝挂耳,披肩盖背。
他无论是跟谁交战,打到怎么样的地步,哪怕鲜血飞吐,迷雾也不曾散去。
关于他的传说持续了好几百年,传说最惨烈的一次战斗他以一敌十,独战群雄。
那时他已身负重伤,人都快站立不住了,都不肯散去脸上的迷雾。
那是墨海天下十怪谈九美事之中最摆谱的一件,就像不管走到哪里都要身着素白青衣的齐一门人一样摆谱。
也是那时起,这个无名大人成为了人间修士茶后饭后谈论齐一门时一定会提及的热门人物。
哪怕这世上真正见过他的并没有几个人。
但是传说嘛,早已被行路流浪的说书人传了千里万里。
家国里,异乡外,有人之处,处处都有他的传说。
“将我交给那个剑客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大不了和他干一架。赢了你们齐一门总该没辙了吧?或许走到这一步都比把我丢在外面当秦微凉潜在的打手要好。”鸠浅真心诚意,希望二哥将自己交出去。
老是情不自禁地去当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的马前卒,做一些明知不对的蠢事。
鸠浅但如今已经有些身心疲惫了。
“若是他想处置你,就轮不到此时我来见你。”齐一诚言。
但是鸠浅却是不这样想,他心道:你若不是少主,或许就没有我今日的活。
我这条命本该进地狱,又被你拉住了一次。
人性如此:事情是什么样的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你希望的和你愿意相信的模样才是事实的奇形怪状。
人觉得正确,才称之正确。
许久没出声的烟尽雨忍不住问道:“小齐,今日你放过了三弟。齐一门中的人向你追究起来,你怎么办?”
齐一门的人都是大喇叭,或许整个天下都知道鸠浅做了什么。
到如今,一件事不处理好就会留下尾巴,将来被人提起来痛踩的时候齐一便会引火烧身,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当初是他们尊我为少主的,这件事也是寻罪剑客交给我处理的。被人追究什么的倒是不至于,估计是会有人问我讨要说法的。顶多不就是让我脱掉少主这层皮。”齐一说的很简单,仿佛他已经过了自己心坎的那一关。
“每一个来问你的你都给说法吗?会不会不胜其烦?”烟尽雨说出一点他极其在意的东西,总不能任由世间人对自己无限叨扰吧?
“是,每一个都给。凡人,仙人,他们问多少事,我说多少事。”齐一觉得自己的事没多少不好意思无法对世人说的。
一念及此,齐一竟然忽然想到那个当街抹红妆的女子,不由得红了脸庞,湿了眼眶。
不好意思去说的事情,终究会有的吧。
听到齐一的话,烟尽雨眉毛扬了扬。
二弟能当上少主,果然不单单是因为婴儿之时好运挑了个好名字。
烟尽雨心中默默念道。
“二哥许多时候都很迂腐,这是真的。这个时候你若是狠狠地惩罚我,定能夺誉天下,成为世间人口中大公无私的圣人。”鸠浅说出的话真像是在劝二哥惩戒自己。
那欠揍的样子,好似是在皮痒求捶?
齐一内心悲痛并未消失,对鸠浅的埋怨也并未少了半点,此时又听到他说这样的俏皮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齐一虽生气至极,却无可奈何。
大庭广众之下踹鸠浅一脚是动作实在不雅,齐一做不出来。
因此齐一只能毫无杀伤力的瞪了鸠浅一眼,好似在说:我要是不迂腐,你的小命就没了。
烟尽雨听到鸠浅的傻话,不露痕迹地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或许此事过后,以鸠浅为引,齐一更能获誉天下。
齐一门无论是声望还是地位,都将在人族之中更上一步。
人间啊。
总是有意栽花不见绿叶,随口吐籽一片芳华。
第五百四十一章 乱世兄弟情
临时驻地设立的目的是齐一门门人想要躲避难民没有休止的叨扰。
难民之所以是难民,不是因为他们无家可归,而是他们会无休止地消耗他人的时间和精力,导致降低了真正做事之人的效率。
世界上有一种很悲哀的事情,那就是添乱的人大多都不觉得自己是在添乱。
即使有那么多人让他或者她不要多管闲事,他们还是觉得自己是在关心,是在忙碌,是在帮忙。
人间百亿人口,有自知之明之人,千百万难存其一。
而且,只有个体拥有自知之明也没用。
即使你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添乱,但是你管不了你爹你娘你儿子你女儿,甚至你都管不了你可爱媳妇儿的终日念叨和瞎操心。
不管会当修仙的修士还是当一个凡人,人只要还有感情就一定会有羁绊。
这种羁绊,关键时候出现一次,就足以让整个世界焦头烂额。
当然,这也因为齐一门一直在保留人性,以君子之道待人,不愿意用蛮力使人屈服。
对于一些持着好心办坏事的人,齐一门之人无法像对待那些暴动之人一样直接动手。
正因如此,齐一门才是齐一门。
也正因如此,齐一门之人为了有个清静地儿商量对策,建立了临时驻地。
齐一门上下两万余学子,先生三百余人,最近三百日,无一人无一日不在为了解决难民的困难而终日劳碌奔波。
其实按照齐一门之人的想法,他们该回答这些人的问题早在第一天就已经全部备好了答案。
只是,同一个问题会出现十个,百个,千个人问的迷惑情况。
而且,这些凡人难民甚至部分踏入了修行的修士不喜欢动脑子,既不擅长总结和归纳,又不相信身边那些没有穿白色衣服的同伴,只愿意听齐一门门人的话。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去询问齐一门的人相同类型的事情,不厌其烦。
齐一门中的几百个人只能到处奔走相告,处理这些无用之人的疑惑和安抚恐慌,原本就缺人手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
齐一门的人大多都是学子,不少先生都还没有走出过学门,只懂得纸上谈兵。
直到现在被赶鸭子上架处理人间事务之时,他们才突然明白,处理国事有多么困难。
区区三百余人,处理从未处理过的各类事宜,即使是有通天修为的仙人也觉得头皮发麻。
最要命的是,齐一门现在要安抚和处理的不是齐一门这一处地方的事情,还有整个南齐方洲。
西秦屠城之后,杀红了眼的西秦军队南来东去,直抢不顾,遇到胆敢阻拦之人便杀,一路上势如破竹。
忠勇之士值得表扬,他们愿意用命去反抗西秦的屠刀。
但是结果很悲伤,他们全被西秦绝对性的武力压制,斩杀于足下。
齐一门现在焦头烂额,根本没空为他们去报仇。
真的是白死了。
于是乎,齐一门于各地临时安排用来安抚民心的官员,因为行为不够软弱又被西秦杀死了一茬。
西秦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将齐一门原本的安排打散打乱,齐一门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秩序再一次被击碎。
整个人间,继兽海南下的消息传出之后。
再加上西秦制造的人祸,变得更乱了。
这种乱,隐隐趋于找不到方向的迷茫后的巨大恐慌。
齐一门之人都知道,在这种恐慌之后,便是对生的绝望。
等到这种绝望生成之时,齐一门如果再无法做出止颓之事,整个人间的气儿便要一泄到底了。
齐一刚才北墙处回来,高台之下想要询问各种事宜的各方人式就已经汇成了人海。
他们有些是个体代表个人,有些是家主代表家族,有些是一方势力的领袖代表势力,更多的是临时小团体抱团推选出来的代表。
就在鸠浅三兄弟交谈的这个空档。
一些他们该知道的事和不该知道的事,这些个事外之人都知道了。
齐一门的弟子拥簇在人海之中,目光时不时滑过高台之上的三人,然后和左右两边交头接耳。
很快,负面的情绪便集聚在了人心。
目前的现状是,齐一门本身门中便有很多弟子对被誉为人镜的鸠浅抱有负面的意见。
在他们的眼里受了齐一门诸多恩惠的鸠浅,在人间危难来时,既没有伸出援手也没有聊表心意。
除了将齐一门当自己家乱闯之外,一点忙都不帮。
鸠浅既不出力,也不出手,活脱脱的就是一只乱世横行的白眼狼,比趁火打劫的西秦就好上指甲盖儿那么大的一丢丢。
对于鸠浅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白眼狼,即使鸠浅是修为盖世,他们也看不起他。
在他们很多人心中,鸠浅不过是一个没有同行之人的孤儿罢了。
此时,看见鸠浅与他们又敬又爱的持白子平起平坐,站在一块儿侃侃而谈。
他们愤恨交加,真是想将鸠浅一把拉下台去。
我们持白子为人间为苍生忙前忙后,终日疲惫。
你鸠浅去了哪里?
你这种不顾人间,不顾天下,不懂得扶人民于水火,凭什么和扶佑苍生的齐一门持白子站在一起?
......
这一类的种种思绪,不可辩驳,无法辩驳。
他们在意的点能说是不对吗?
那肯定也不能。
他们所要的并不多,只是希望鸠浅得了齐一门的恩惠之后为人间多少出点力。
而不是像上回一样,他过来了啥事儿都不做,还耽误持白子的时间,闲聊。
这一点无可厚非。
鸠浅确实没有对人间做出多少肉眼可见的贡献。
但是,鸠浅曾经受恩于齐一门确实又是实打实的。
齐一门中许多弟子门人都亲眼所见,有的甚至都和鸠浅坐在同一个广场听先生讲学过。
即使是他们的先生,对于他们的不满情绪也只能使用温和的言语劝告安抚,告诉他们:
你们大可不必埋怨鸠浅,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处理。
也仅此而已。
甚至齐一门中有不少为人师表的先生都对鸠浅的行为怀有微微不满,不敢恭维。
这些事情,鸠浅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人,连带着他也不想去管其他人。
至于别人喜欢不喜欢他,他不在意。
不过,齐一却是明白的很。
此时,台下人头攒动,很多都是过来要说法的。
齐昭示死于鸠浅之手,在齐一门中不是秘密。
每一个死在外人之手的齐一门门人,寻罪剑客都会将其名字刻在齐一门门中的一块石头上。
其中,在鸠浅之前,齐修云三个字被刻了三次。
齐修云两月前就死了,当时齐修云留于齐一门中的命牌轰然破碎后,齐一门中之人在忙碌之际还好一阵欢呼雀跃。
又一个大‘坏’人死了呀!齐一门中的小孩子真是想想就开心。
此时此刻,门中一些与齐昭示平日里交情很好的弟子,甚至恨鸠浅恨得要死。
在他们眼里,鸠浅现在就和齐修云差不多。
齐一长长叹了一口气,场下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齐一知道,大家都在等他发话。
“今日,天下人万千双目为证,我齐一门门下弟子齐昭示,遇害鸠浅之手。再次,我齐一门愿以因果相托,换逝去忠良土下安息。今时今日之后,若鸠浅再因任何事伤我无辜门人,齐一门必定与之纠葛,不死不休。天地,日月,苍生,为齐一门明鉴。”
齐一正色洪声,回身跪向天,拜于人群,叩头三下。
他没有用任何无用的话语暖场,开口就将他的想法毫不保留地公诸于众。
之后齐一便一直跪在高台上,头贴石台,长叩不起。
这就是他作为齐一门持白子给天下人,给齐一门门人的交代。
齐一随后起身,从袖中掏出一个储物袋子高高抛给鸠浅。
“齐一门门徒齐昭示的心愿和遗物都在这里面了。”
“有时间就去他的坟头去拜拜。”
“不要负了一个钦佩你到了至死方休的人。”
话音刚落,鸠浅接住储物袋,静静怔住了原地。
这一瞬间,鸠浅的思绪一下回溯到了遇到齐昭示的那一天。
他猛然醒悟,明白了为何那个家伙看到自己为何那么兴奋,为何抱住自己腿痛咬之时狂笑不止,为何他明明重伤垂危还要摆出一幅“我就是要这样死掉,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千万个为何,都是鸠浅杀死他时未曾想通,甚至是当时不屑于去想通的。
这时一股脑的涌入鸠浅的脑海,充斥在思绪里,使得鸠浅生出的懊悔之意无尽又无边,还生生不息。
此时,台下一片哗然,很多不了解齐一门传统的人难以置信。
齐一门就这样算了?
什么狗屁的因果相托,鸠浅如果今后不愿意承先人之遗志,又当如何?
因果相托是莫大的殊荣,岂可交给一个杀人凶手!
有些齐一门中的人不知道齐昭示死于鸠浅之事的前后因果,以为齐一是惜才想将鸠浅招致同盟而委曲求全,出此下策,顿时赤红着双眼,猛然对着鸠浅怒目而视,恨意森然。
他们眼中的恨意像是一个张开了深渊巨口的猛兽,对着鸠浅猛扑而去,想要择他而噬。
就是这个人,使得齐一门现在要因无力惩戒凶手而饱受人间耻笑。
就是他!!!
刹那间,鸠浅感到自己被人用痛恨的目光紧紧盯住,浑身汗毛倒竖,感到十分的局促与不安。
几息之后,鸠浅再也无法忍受众人的目光对自己的审判,心中生出了逃离之感。
想溜就溜!
鸠浅脚尖一点,拔步而起,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不知逃到了何处。
台下看戏良久的人们听到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眉头皱到了极点。
现在连鸠浅这个凶手都走了,他们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有齐一镇场子,开始他们发泄不满的方式是小声嘀咕,随后渐渐大声,最后终于还是如沸水般炸了锅。
“身为齐一门的少主,你就是这般为自家人做主的吗?人都死了,凶手一点惩戒都没有吗?”
“你这是徇私情,这般轻描淡写的处置那个贼子鸠浅,你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如何向死去的齐昭示交代?”
“早就知道你们是一丘之貉,没想到竟是如此厚颜无耻,堂而皇之的枉顾门派律令..….齐一,你敢说他要不是你的义弟,你还会这般处置吗?”
各种言论,一针见血,如同洪潮一般倾泻而出。
……
更有甚者,直接对着高台之上喷吐污言秽语。
总之,一时间,乱骂嘶吼,不平之声不绝于耳。
一群修为低微的修士,夹杂着一些干脆称得上就是凡人的官朝走卒,此时居然胆量颇大,怼着拥有着真九境修为的齐一门的门主就是一顿痛骂。
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当然是齐一门的人。
因为世人皆知他们是君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不吐污言不行秽语,君子之言值千金......
君子二字便是千万条律令,框好了君子应有的行事风格。
总之,君子即是正人。
正人怎么能跟批评你的人计较呢,对吧?
这就是他们的有恃无恐。
混在人群中的人也有不少就是齐一门的门人,他们倒是谨遵师门教诲,此时身处言流之中,身旁叫骂之声如江海之水滔滔不绝。
甚至多听几句,很多不着边际,瞎扯的话都蹦了出来。
“都够了。”终于齐一门中也有暴脾气忍不住了,对着周围怒吼道,“怎么我齐一门的家事,你们这些外人都在这里指手画脚?”
人群显然没做好被人生生打断说话的准备,顿时一滞。
但是刹那间他们便再次心生不满。
齐一门就能剥夺我们说话的权利吗?
“怎么?齐一门家丑天下皆知,此时齐一门要来禁止人言,自欺欺人,掩人耳目吗?”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极其漂亮的话,义正言辞间将祸水东引回了齐一门。
开口的齐一门弟子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觉得自己一时失言被人抓住了话柄,只好压下火气,紧咬牙关,不再言语。
高台之下,修士汇聚。
此时如同凡市卖菜一般,纷纷对着高台之上一言不发的齐一问着人命的‘价钱’。
“那无耻贼子到底私底下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敢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顾颜面廉耻?你那是给我们的交代吗?你那就是徇私!齐昭示的一条人命在你心中值几个钱啊?”
脾气好的齐一门门人就陪着自家少主好生听着。
有些忍不住怕自己会气得动手的白衣君子扭头就走,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于是一个人离开,之后脾气好的也不堪人言重负,一个个接着离开。
很快齐一门的人躲得只剩下两个,高台上的重新朝着人群跪下的齐一,高台下站立不安的齐二狗。
皮肤黝黑但是脸色铁青的少年看了一眼飞在半空头都不回的师弟师妹师兄师姐门,又看了眼高台之上的门主哥哥。
他咬咬牙,顶着耳膜的刺痛,忍者揍这群坏蛋一顿的念头,一步不移站在远处,任由人们质问,辱骂……
烟尽雨看着喧闹的人群,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有人清醒过来开始制止自家弟子,让他们不要再出声。
但是一个人的清醒架不住民意滔天,翻起的点滴劝说一瞬间又被面红耳赤的人们靠情绪的怒吼给吞没。
此时,罪魁祸首的鸠浅已经远离,只剩下烟尽雨和齐一留在高台之上。
烟尽雨心中无疚,坦然处之。
齐一心中有愧疚,跪在台上心间也算是波澜不惊。
这就是当一个合格的齐一门门主所要经受的。
人间永远都不缺流言蜚语和阴谋苟且,甚至黑暗偶尔还会遮天蔽日。
在成为齐一门持白子之前,先生早就说过。
齐一门就是人间的太阳,于盛世扶皇,于末世当那一缕代表着希望的光。
太阳成天被人指责,吭过一声吗?
没有。
那他齐一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
“这个时候小浅你真该过来看看,好好听听,小齐为了你扛下了这人间多少恶意。”
烟尽雨作为一个旁观者,见状有一丝不快,遥望天边,心里这样默默想着。
烟尽雨低头间,心里自问自答。
“你愿意为这样的人间付出一丝一毫吗?”
“此生绝不。”
不知过了多久,再也没人于此地流连,最后一声责骂终于被喷粪者吐了出来。
鸠浅也不知于何时重新回到了齐一身旁静静立着。
此时的鸠浅,脸色和离开时候相差不多,看起来没多少异样。
“哼!害我们门主替你挨了那么多的骂!”
齐二狗看了一眼鸠浅,狠狠地冷哼一声,心中怒骂。
他握紧了腰间别好的长剑,仿佛随时准备出剑与鸠浅一战。
然而,他打不过鸠浅。
鸠浅只是悠悠看了他一眼,便不屑地扭过了头。
齐二狗顿时被鸠浅平淡的反应激得生气至极,咬牙跳脚。
鄙视我,这是鄙视我!
“离去吧,我们之间已到了要形同陌路的时候了。”
跪地良久的齐一起身整理了一下跪皱的衣衫,开口道。
他的话,声音不小,齐二狗听到了不说,心里还感觉有些意外。
这是逐客令?
齐二狗愕然,
鸠浅愕然。
烟尽雨亦愕然。
后两人都觉得齐一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齐一转过身,轻轻拉过两人朝高台里面走了一步,距离齐二狗远了一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烟尽雨眨了眨右眼,朝鸠浅眨了眨左眼,说道:“走吧。”
鸠浅嘴巴张大,心头狂喜,好似想说点什么。
齐一左右来回转动了一下眼睛。
鸠浅大悟!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黑黑的少年的消瘦后背,对着二哥一顿挤眉弄眼的狂笑,然后以迅雷不急掩耳齐二狗绝对看不清的速度,猛地塞了一个大瓶子到齐一怀里,拍了拍屁股,后脚一蹬,远遁了几百丈,飞速疾行,朝不知何处而去。
鸠浅走得很果断,甚至齐一还没有来得及问他塞给自己的是什么玩意儿。
“待到穷途之时才会陌路,那时我们依旧熟识吗?”烟尽雨望向他,带着笑意询问。
齐一不言,飒然一笑,点了点头,此时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刚才跪在人前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塞给齐一一个卷轴,烟尽雨并未多言,转身就走,朝着鸠浅离开的方向追去。
齐一轻轻的握着手中的卷轴,感受着怀中瓶子的分量,心中有些感动。
他心说:
刚才你们有人问‘人命’的价钱。
那你们可知我的命值几钱?
小浅又舍命救过我几次?
齐一低头一笑,看向两个兄弟离去的方向,心间低语。
既然已经熟识,那就算山穷途尽,迢迢千里,不也是昨日一同走过的旧路吗?
一朝相识,一世相知。
大哥,三弟,后会有期。
齐一整理了一番思绪,将卷轴收入袖中。
然后他悠悠地从怀中拿出那个大瓶子,好一番端详之后,眼前一亮。
他将瓶子丢给齐二狗,对着齐二狗说道:“二狗,拿去。你先服用一颗,然后找几个人仙境巅峰的分下去,堆几个凡上九境的战士出来。”
说完,齐一也不等齐二狗询问,挥袖间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去向。
第五百四十二章 你打算怎么办?
齐一远遁之后,鸠浅和烟尽雨两人悠悠地出现在了天边。
鸠浅最先想到二哥的为人,然后跑到一半儿折了回来。
烟尽雨也在遇到鸠浅之后被动停了下来。
他们两人目睹着齐一毫不留恋的将瓶子和里头的造化玄元丹都丢给那个小黑脸齐二狗,然后扬长而去。
心里的滋味嘛,两人是大不一样。
烟尽雨觉得这很正常,齐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会私吞才是有鬼了。
鸠浅有些不太开心,好似被人偷了什么东西似的,一脸的郁闷和不爽。
鸠浅鼓着小脸,半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烟尽雨,说道:“烦死了,就知道二哥不靠谱,果然不靠谱。幸好回头了,不然都不知道我送出去的玩意儿到底成了谁的。”
烟尽雨知道鸠浅对于齐一门的那些白衣人他只在意齐一,笑道:“小齐现在是一门之主,这是他最正确的做法,无可厚非。”
鸠浅冷哼一声,极其不屑的说道:“可拉倒吧,这是我给他用的,其中已经把齐一门多余的人算进去了。他自己都还没用呢,都给别人了。人活在世,首先自己强大才能让别人尊重自己。二哥要不是修为到了真九境,你以为那些个伪君子会服他吗?绝对不会的。那些人怕的是拳头。齐一门里的纯粹的好人有是有,但是就那么点儿。其他人和我们差不了多少,半斤八两。”
“嗯,我觉得你说得对。”烟尽雨点了点头,对鸠浅表示肯定。
但是,他肯定归肯定。
鸠浅拿着瓶子的手举在空中好半天了,烟尽雨也没有伸手接过。
“我说得对那你倒是伸手接着呀,我都拿出来半天了,手都伸酸了。”鸠浅很诧异的看着烟尽雨。
他心说:你这当着我的面说我爱听的骗我,言行不一,太过分了吧!
“我孑然一人,修为够用,这种东西作用不大的。”烟尽雨想说,你可以用在可用之人身上。
“没得谈,快点。”鸠浅不想跟烟尽雨废话。
“我认真的。要不然你给小齐吧,现在的齐一门和西秦实力上面的差距有些大。他们是无限的需要这东西的。”烟尽雨诚言,这东西对于真九境的人来说作用不大。
“哈!需要?他们需要我就要给吗?当初他们就不相信我,现在还是不相信我,他们需要干我鸟儿事?贪婪的人总是什么都不嫌多,我给二哥的瓶子里有一百多颗呢。他看都不看就送出去了,气死我了。”鸠浅极其不开心,心里在想要不要待会儿去抢回来。
“正好,小浅可以给他。或者我先接下回头再给他。”烟尽雨知道鸠浅是一个顽童的性子,笑着说道。
“快点啦,大哥!你是不是把小月姐搞忘了?我好尴尬啊,你倒是接着呀,我手都举了半天了。”鸠浅头一次觉得烟尽雨也是这般墨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要不是看你是我大哥,我还有可能打不过你,我早就直接塞了!
要是裴三千和裴青丝敢这样跟我墨迹,我翻手间就大屁股刮子伺候。
鸠浅的五官因为烟尽雨的迟疑气得挤到了一起,表情那是叫一个精彩极了。
提到拜小月,烟尽雨心里有些怅然,皱了皱眉头,摸了摸鼻子,轻轻接过鸠浅的好意。
有些人,是躲不过去的,一直都在心上呢!
鸠浅知道烟尽雨心里还有拜小月,没有多作提及。
“就十颗。你和你师父印刻刀师一人五颗。这玩意儿,只有前五颗能够增长几道仙气,多了就没用了。”鸠浅悠悠解释道。
“嗯,我代吾师多谢小浅的好意。”烟尽雨对着鸠浅郑重地抱抱拳。
“哎,不客气。大哥,你现在吃了。”鸠浅斜了眼烟尽雨,很明显不想重蹈覆辙。
要是烟尽雨反手送给齐一门的人,那鸠浅可就又亏了十颗。
里外里就亏了二十颗。
烟尽雨拿鸠浅没有办法,取出五颗,就想像吃豆子一样吞入腹中。
然而,鸠浅还是不相信他。
“等等,我数数,嗯,吃了吧。”
鸠浅一把抓住烟尽雨的手,扳开他的手指数了数,确认是五颗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烟尽雨翻了个白眼,看着鸠浅觉得他一惊一乍的实在稚气未脱,摇了摇头一口服下,算是解了鸠浅这个小担忧鬼心里的担忧。
“二哥是前车之鉴,我以后给东西你俩就得逼你们当场吃掉。要不然转个身你们就丢给别人了,我的宝贝都花了我好大力气搞来的,可不是专门给别人的。”鸠浅洋洋得意,对烟尽雨的白眼通通忽略不见。
烟尽雨炼化这五颗造化玄元丹只花了一息时间不到,几乎是入腹即溶,眨眼间便没了丹药痕迹,体内仙气也只增长了七十余道。
这七十余道听起来挺多的,但是相比于烟尽雨体内现在接近一万道仙气的总量,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九境,修行界统称为凡上境界。
为了区别开九境的真伪,凡上境界之后又出现了一个真九境,凡上境界反而成了伪九境的代名词。
渡过凡上三难之后,真九境是一片汪洋世界。
一般来说,一般人体内的拥有一千道仙气便是代表了已经能够跨入真九境的门槛。
只要不被天道问心拦着,一千道仙气即是真九境。
渡过了真九境的天劫之时,会有天道灌顶。
这种天道灌顶会根据不同的体质降下不同体量的造化,一般而言是渡劫之人身体能够接受的最大值,能使得渡劫之人的修为往上猛跨一大步。
烟尽雨便是这样,昼夜不眠不休持之以恒修炼的他得到了上天最好的恩赐。
在经历了天道灌顶之后,他体内直接一举猛增了七千多道仙气。
当时,初帝和几位人族大物都被烟尽雨的变化惊呆了,恍然间觉得活见了鬼。
也就是说,烟尽雨在跨入真九境时,体内仙气总量便达到八千多道仙气。
进入真九境的那一刹那,他就可能已经甩开了许多已臻真九境多年的前辈们了。
这也是为什么烟尽雨挑战真九境的前辈,战则必胜的缘由。
烟尽雨挑战前辈,自己不会使用全力,对方大概率也不会生死相拼。
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对手不多了。
当时,他本来是想着和长歌当欢中左摇右摆交交手的。
然而,当时有事耽搁了。
至此已经没了机会。
挺可惜的。
南下之前,烟尽雨暗中将他找得到,遇的到的所有的真九境之人挨个打了一遍。
大多都是交手了一招,知道了对方大概的深浅之后,然后便偃旗息鼓,点头退去。
结果不全赢,毕竟多是点到为止,没有执意去分胜负。
但是,烟尽雨也是一场没输。
经过这几年的修炼,烟尽雨体内的仙气数量已经趋近一万道。
至于具体差多少满一万,烟尽雨懒得去细数。
仙气之芽的数量每日都有变化,随缘即好,不用苛责。
距离成为一个真九境之人已经过去了几个月,鸠浅也算是体会到了九境修士的诸多快意。
灵气和仙气的能量凝散比大概是一比一百,也就是说一道仙气蕴含的能量总体大概是一百缕灵气。
鸠浅体内的仙气总量,在雷跳长达几月的缓慢反馈之后,也快到一万了。
好吧,说实话,具体数字是九千多一点点。
鸠浅总觉得雷跳中饱私囊,吞了他的天道灌顶之后就不掏出来了。
不过在见到烟尽雨之后,鸠浅对于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烟尽雨目前体内的仙气数量也只比他多一点点,只一成而已,不算是差距。
不过,鸠浅知道,这一成在他和烟尽雨之间就是巨大的鸿沟,无法跨越,意味着胜负。
鸠浅对大哥的战斗力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可能是幼时烟尽雨在长生林中给鸠浅的印象太过深刻。
鸠浅觉得自己要是没有比烟尽雨多点啥的话,肯定是打不过他的。
烟尽雨的战斗意识和战斗情绪,都太夸张了。
这个世上打架从头到尾都一个表情的人,不多。
鸠浅目前就只见过烟尽雨这一个。
不夸张的说,烟尽雨冷漠得仿佛没有感情的眼神,鸠浅看了都怕。
站在烟尽雨的剑前就感觉自己脑门上刻了个大大的‘死’字,未战之前先怂一半儿,这还怎么打下去?
与这种人为敌的人只能说都是傻瓜,鸠浅反正是想不明白殷家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的。
还敢动手?
动手之前没有已经输了的感觉吗?
硬着头皮上多半儿都是求败得败,求死得死,即刻便入轮回!
只要这个世上没有身不由己的情况发生,打死鸠浅他都绝对不会站到烟尽雨的对立面上去。
话说回来,在烟尽雨吞服造化玄元丹之后,鸠浅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又补了五颗造化玄元丹给他。
“已经没有效果了还给我干什么?我没有朋友,我也不打算帮助他人。”说着烟尽雨就想还回去。
“话不是这样说的,大哥一个人像个独行侠一样行走人间,到时候兽海南下了被九境的妖兽盯上怎么办?不准备点疗伤的东西啊?造化玄元丹我手上还有大把,吃满了五颗还能起到当场疗伤的效果,拿着吧,又不重,不压身。”鸠浅不由分说,直接交到了烟尽雨的手上。
五颗,应该是够了。
如果一个人到了真九境还会五次以上受到致命的伤害,那给一百颗也得死。
鸠浅觉得烟尽雨可能用不上,这个世界比烟尽雨强的人已经不多了。
西秦有几个,南齐二哥和大哥相差不大,但是他们是一伙儿的,东楚应该是有。
妈的一数还是有不少啊!
鸠浅顿时觉得自己给少了,猛然看向了烟尽雨,想要再补几颗。
然而,知弟莫如兄。
鸠浅一个眼神烟尽雨就知道他的想法,直接严肃摇头。
“大哥,你不担心东楚吗?我们两个挑个时间把小月姐接出来啊!”鸠浅对大嫂的处境一直还是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我会等到以一人之力可以席卷整个东楚的时候再去,这个你别插手。”
“大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就是要插手!嘿嘿嘿嘿。”
“别闹,西秦的那个女子,你放下啦?”烟尽雨不着痕迹地看了鸠浅一眼,心说你还没有准备好。
鸠浅尴尬一笑。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大哥,你说二哥这个时候往生财城去是想干什么?”
烟尽雨沉思一番,说道:“秦画去了北边,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我觉得他应该就是去趁机看看。”
齐一知道秦画去了北边,他们把这个很重要的消息带了过来。
“我们也去看看?”鸠浅建议道,拿了颗豆子嚼了吃了。
烟尽雨不禁莞尔,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鸠浅跑得最快,眨眼间便朝着生财城赶去。
烟尽雨散开神识朝着齐一门的方向看了看,发现那边已经有人在渡凡上境界的天劫,微微一笑,跟着鸠浅赶了上去。
两人赶到生财城中之时,齐一正被一群西秦的九境强者吊在了身后。
可能是忌惮齐一强横无比的实力,然后齐一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战意,因而西秦众位强者没有一个愿意当那个先死之人。
西秦之人只是跟着,一直没有出手。
正如鸠浅和烟尽雨远远地站在神识尽头悠悠地看着,没有上前去搅合。
烟尽雨全程没有表情。
倒是鸠浅饶有兴致地抱着手臂,好似是想看看这些西秦的人是不是完全丢了脑子。
不过还好,西秦阵营中能够稳吃齐一的人显然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鸠浅和烟尽雨两人提防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樽空和王九的踪迹。
这些西秦的人就真的只是跟着,除了目光防守之外,啥别的事儿都没做。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齐一大概是看得疲倦了,乏了,缓缓地离开了生财城。
鸠浅和烟尽雨就在生财城到齐一门的直线之上,齐一回家必经此地。
于是,齐一很诧异地在半路上遇到了两人。
鸠浅还是一个冒失鬼,在烟尽雨身后躲得好好的,等齐一一过来就跳出来扑到了他的背上,像一个章鱼一样,紧紧地抱住齐一。
然后,鸠浅趁齐一咧开嘴巴欢笑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塞了一把豆子到齐一嘴巴里。
豆子嘛,自然就是造化玄元丹了。
在鸠浅有意的仙气牵引之下,造化玄元丹入口即化,没给齐一反应的时间就入腹变成了齐一的一部分。
这也就应了一句老话,关键时候戳你软肋,捅你最狠的都是身边最信任的人。
因为只有信任,那些个终日身居高位的人才会放松警惕,从而露出破绽。
齐一对鸠浅的行为感到有些惊恐和意外,然而仙气增长之时他便懂了,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要是神魂倒齐一就真的想死了。
齐一的脸色变化很明显,烟尽雨看在眼里,感到有些疑惑。
于是他心神传音问了一句:“怎么?小齐还怕小浅会害你吗?”
齐一顿时摆手澄清,回复说道:“哎,以前被人用药迷倒过,看见糖果和豆子心里就有些慌。”
烟尽雨顿时脸色有些困惑,想要进一步挖掘真相,打破砂锅问到底。
齐一摆了摆手,示意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烟尽雨低头一笑,没有多问。
鸠浅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也没有对齐一将他的宝贝交给别人表示不满,问道:“二哥,你也看到了。生财城的人死完了,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齐一的脸色变得郑重了起来。
他拍了拍背上的鸠浅,示意下来。
鸠浅察觉到了齐一的严肃,也不再打闹,溜了下来。
齐一清了清嗓子,说道:“希望二位不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自己小范围里做好准备即可。”
鸠浅和烟尽雨点了点头。
齐一现在是齐一门门主,一言一行关乎天下大势的走向,可谓是一言可定人间兴衰与倾覆也不为过。
鸠浅和烟尽雨还是知道个中轻重的。
齐一郑重说道:
“目前来看,人间最少还会有一场大战。”
“西秦这一战是打了一个乘人之危,交战的对手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那些惨败的势力一定会找机会卷土重来。”
“到时候的那一战,一定是要比这一战更加惨烈,伤亡可能也更重。”
“说不定,一战之后,人间就直接重新洗牌了。”
“不过我觉得,那一战的结果要是能够处理好,一战过后人间的秩序应该就能稳定下来,不用像现在这样,不少人都活在惶恐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在那之后,人族需要做的就是专心抵御兽潮,只要齐心协力,总是会有希望的,兽潮一般杀不死人类。”
“目前,师祖...师祖的情况不太好。”
齐一一口气将他的看法全都说了出来,在兄弟面前毫不保留。
开诚布公,是彼此间最大的尊重。
齐一说完,鸠浅皱紧了眉头。
还有一战是显而易见的,三洲在那一站中都死了人,不报复不符合那些人的尿性。
师祖的情况不太好,就意味着北墙岌岌可危。
鸠浅看着齐一,嘴巴努动了几下,想了想没有将话说出口。
“小齐,你们齐一门会参战吗?”烟尽雨知道鸠浅想问什么,代替鸠浅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我们......”齐一想要直接回答。
“制止混乱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强的势力与人选择放下仇恨。”烟尽雨提醒道。
“但是,我齐一门阻止不了别人报私仇。”齐一觉得很无奈,话语中都含有一种无力感。
“报仇有两种方式,一是消除仇恨,二是消除敌人。后一种生灵涂炭,没有意义。”
“这一点,是你教给我的。”烟尽雨觉得齐一还没有想好,打断了齐一口中的话。
烟尽雨的说辞就是那最正确的办法,齐一心知肚明。
于是,他皱了皱眉,抿抿嘴,没有多言。
半晌之后,齐一叹息道:“东楚战备了,就在几天前。”
“战备?战争戒备?”
鸠浅和烟尽雨脸色猛然一变。
半晌之后,他们反应了过来。
四洲自治,东楚是有那个能力集结一洲之力防御边线的。
谁让东楚只有言公卿一家独大呢?
偌大一洲,说戒备就戒备,中途都不会出现其他的声音。
命令一旦拟定下达,谁反对谁死!
齐一点了点头说道:“对。西秦东去的人都死了,东楚言公卿的人也死了几个。东西两洲的矛盾,我齐一门没有绝对压制性的力量,是绝对调和不了的。”
“哎呀,东楚的人都将尊上当神,尊上出了名的硬气,当年就敢一往无前以一己之力打一群人。言公卿又不是齐一门,不可能被抢了不反抗,即使真的干不过也会反咬一口的。西秦真是傻逼,这个时候还去东楚。”鸠浅眉头皱到了极点,觉得西秦蠢透了。
齐一闻言尴尬地撇了撇嘴,心说我们只是经过了斟酌,发现打是没有意义的。
这个消息齐一不告诉他们,鸠浅和烟尽雨还真没有消息。
东楚龟缩一地,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见谁都会咬一口的地头蛇。
有关于东楚的消息,没有特定的消息渠道,是做不到以人传人在大范围内人尽皆知的。
齐一想了想,说道:“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我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闻言,鸠浅和烟尽雨看向了齐一。
“西秦现在有一个算数通神的军师在,他不可能不将东楚的性子考虑进去。西秦这次派去的人,大多只是伪九境,只有一名真九境之人,目的也只是抢夺资源。前几天的那一场边界大战,东楚损失了两座城池,西秦的人把命留下了。但是,东西却拿走了。”齐一一边说一边思考,直觉其中定然有猫腻。
听到齐一的话,鸠浅和烟尽雨顿时相视一眼,眼中满是不解。
“人都死了,那东西是怎么拿走的?”
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二哥在开玩笑。
第五百四十三章 犹豫就会败北
小舟山。
北去的秦画回来了,遍体鳞伤。
议事大厅。
秦画撑着伤体端坐于尊位,戴着面纱,但是却眉头紧锁。
此时,大厅之中的人奇多。
其中还有一些原本没有资格踏入其中的人。
厅中的气氛有些诡异,凝重而又紧张。
他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不敢出声。
秦画知道这些人来此干什么,自家敬爱的城主死了,上头又一点交代都不给,当子民的自然要过来问一问。
前些日子,东去的人全军覆没。
秦画甚至都不知道秦豪给了他们什么样的指令。
因为,他也不知情。
秦画看向秦豪,秦豪坐在军师该在的位置上,戴着能够完全遮住面容的银色面具,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秦画觉得还是得问一问。
于是,他对着厅中挥了挥手。
“都散了吧。秦冬留下!”
众人闻声离去,秦冬尴尬地收回了离去的念头,坐在原地。
接下来就要问了,该从哪里问起呢?
秦画陷入了两难之中。
北上一行,他与初帝远程交了三手,三招自己均败退。
但是,初帝告诉了他很多秘密。
多到足以颠覆他对某个人的整个看法。
秦画看向秦豪说道:“解释一下吧。你有未卜先知之能,应该知道我心中有诸多疑惑。”
秦豪撩了撩额前的发丝,说道:“我觉得仙人没有疑惑。”
“但是,他们有。”秦画指了指秦冬。
秦冬心中骇然,顿时明白自己是一个代表了子民来听取谈话内容的人,竖起了耳朵。
秦豪长长地叹了口气。
“上次我辅佐李休还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不管我之前的战绩有多么辉煌,到了一定时候,我的目的和初衷就会受到质问和怀疑。”
秦豪的话语里交代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秦画心头一动,有些不快。
秦冬更是听得眉头紧锁,上次?什么时候?
据他所知,秦豪现在不过四十岁,在西秦已经呆了十几年。
“你解释一下,我就相信你。”秦画说道。
“好。请问仙人想问什么?”秦豪示意请说。
“你随便说,都行。”秦画无所谓。
“好。东去一行,全部都是我的安排。他们幸不辱命,圆满完成任务。”秦豪直言不讳。
秦冬眉头皱到了极点,秦画的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你的计划就是全军覆没吗?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秦画明知秦豪就是这样一个人,还是有些不快。
“我的计划是夺取城中的资源,人虽然死了,但是东西拿回来了。这就是完成了任务。”秦豪觉得理所当然,战争不死人,那还是战争吗?
“军师此举太不近人情了吧?西秦有很多空置的九境仙人,并不是无力增兵,为什么要派一队送死的?多些人全身而退,才是最好的计策。”秦画皱眉。
“西秦没有多余的人员可用,这一点仙人可以问一下秦冬。”秦豪说着看向了秦冬。
“嗯?是吗?”秦画也看向秦冬。
“回禀仙人,目前除了驻守基地和管理子民的人员外,确实可用之人不多。”秦冬半跪于地,沉声说道。
“刺玫他们呢?这一次只去了一个巴山,西秦还有不少真九境之人。”秦画问道。
“他们在昨天夜里去了东楚。”秦冬不敢看秦豪,觉得自己此举是在背叛军师,低下了头,直言道。
“什么?还去?秦豪,他们明明可以一起去为何分两拨?这大大增加了伤亡率,你是故意为之吗?”秦画问道。
“嗯,故意为之。”秦豪说道。
“给个理由吧,光是故意二字,不足以服众。”秦画听出了秦豪的话里也夹杂着些许不快,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仙人,小人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服......”秦豪想要和盘托出。
“给一个理由。”秦画打断了他,继续说道。
理由,可以不是真相,但是可以让别人觉得这就是真相。
那么这个理由一定要大家都听得懂的。
“倾巢而出就是正面开战,到时候东楚没了退路,绝对会避开锋芒退而选择斩草除根。战场会一直蔓延至小舟山,这里将变成修罗场。西秦大计就崩坏了。”秦豪极其不想说出这些没用的话,但是无可奈何。
这些事情,思考起来根本不要脑子好吗?
西秦现在缺什么你们这些当兵的心里没数吗?
是资源,是资源,是可以用来运转护城大阵的资源!
术士最大的悲哀就是需要给一群听不懂他话的人一直解释解释解释。
解释有什么用?
有什么好解释的?
如果你们什么都能听懂,还要他秦豪干什么?
当一个吉祥物,保佑你们吗?
解释除了浪费时间,根本一无是处,甚至还会暴露秘密,适得其反。
聪明人,一个就够了。
剩下的只需要服从,服从,然后服从。
很可惜,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懂这个道理,自以为自己知道了就能改变什么了,然后不由自主地添乱。
秦豪是自己提不动刀,不然,谁他妈一直问就直接一刀砍了谁。
这一点,他十分羡慕东楚的规划。
尊上即使自己是死了,恩泽也延续到了一千多年后的今日。
东楚自上而下发布的命令,就是神谕,苍生不可违背。
哪像西秦,仗着自己是为兄弟为下属出头就来伸张所谓的正义,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自己不该插手的事情。
谁是军师啊???
对于秦豪的回答,秦画很满意,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这次去的人,他们回得来吗?”秦画问道。
“会,但不是全部。”秦豪说道。
“最少多少人,最多多少人?”秦画问道。
“最少全军覆没,最多一半。站在那儿不动就全死,竭尽全力就能活着逃回来几个。”秦豪有些不想继续解释了,话语中已经有明显的不满。
到此为止。
刚好,秦画也问得累了。
这些问题,秦画是代替西秦下面的人吃饱了就没事儿做的人问的。
秦画知道只有他亲口问,秦豪才会搭理和作答。
换个人来问,秦豪头都不会抬一下,更别说解释了。
他清楚下面的人知道了也没多大的用处,但是随便解释一下吧。
就当做是死了那么多人的一点点交代。
西秦子民死了三十年,交代个一次两次是应该的。
“秦冬,下去吧,带话带到,就说是我的安排。”
秦画挥了挥手,示意秦冬退下。
秦冬一一拜过,悄然离去。
秦画觉得秦豪的心情不好,或许跟最近空中的血腥味儿有关。
西秦的子民现在还在小舟山和附近的山林中躲着,没有搬东西入驻生财城的新家。
这都是因为生财城里的风一直腥臭无比,久久难以淡去,都传到二十里外的小舟山了。
终日闻这种空气,但凡是个人便会心情不好。
秦豪虽说变年轻了不少,终究他的身体底子是个凡人,做不到不呼吸空气。
秦冬走后一段时间秦画都没有开口,他在等秦豪的心情平复。
莫约一刻钟之后,秦画觉得秦豪应该冷静下来了。
他开口道:“听说你是小童。”
初帝告诉秦画的就是这件事,当然还有其他的事情。
小童之名,响彻墨海。
他的预言,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地龙翻身。
现在已经有一半成为了现实。
“嗯,算是吧。”秦豪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初帝为了制衡各方势力,肯定会将这个消息传出来。
“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秦画心里对此还是有些介意的。
“提前告诉仙人,然后仙人就会多派几个人过来保护我。再然后,天下人都知道我的重要性,都过来刺杀我了。那西秦大计还做不做?此时,仙人知道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出现一群人自作聪明地过来杀我了。”
“小童和秦豪在我心中总归是意义不同的。我若提前知道,很多事情便不会发生。”秦画摇了摇头,觉得以前他对秦豪还是保护不周。
“对我而言,秦豪现在在人间的地位就等同于小童。”秦豪心中微暖,诚言。
“初帝告诉我,你的目的就是复仇,然后玩弄人间,耍弄权术。你帮我西秦是为了复仇吗?”秦画说道。
“不是。”秦豪摇了摇头,心道我是报恩。
“人间四戏死了。”秦画说道。
“嗯,他们的死,只不过是我为了斩断东楚手足设下的一个圈套。”秦豪心说:什么复仇不复仇的,我从知道他们存在起,他们就注定会死了,又谈何仇恨呢?
“你说的事情我都无法想象。十年前的你,如何能够确定当时的你不会被人认出来?你距离人间四戏那般近,一旦认出就是一个死。我当时不是丑的对手。”秦画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不是盲目相信你那一战都不会去打。
有些战斗进行到一半才会知道,自己唯一的胜算就是依靠别人的施舍和妥协。
“我不需要确定。当时齐传生就隐约猜到我是谁了。”秦豪摇了摇头,心说现在秦画已经开始动摇了,就因为知道自己是小童。
总是如此,不管是什么年代。
共谋大事有了一定效果之后,君臣之间便会自动有了间隙。
即使臣子明说自己什么图谋也没有,君王还是会起疑心。
殊不知,疑心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间隙。
“秦豪,你很孤傲。你有没有发现你活在你的世界中,很多事都不屑与人解释?”秦画感到有些疲累,身心俱疲。
“不可与夏虫语冰。仙人你有没有发现你从北边回来一次心绪大变?乱仙人的心绪就是初帝想做的。恕我直言,西秦的人根本不通人间尔虞我诈,初帝可比仙人更懂帝王之术。”秦豪很烦闷,他知道这一次君臣之间的谈话注定无疾而终。
有些事情就是这般恶心,即使你知道对方在耍手段。
但是自己这一方的人就是不争气,非要往里面钻。
然后,你还没办法。
秦画闻言皱了下眉,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事情,好似被秦豪一言点醒。
然而,已经迟了。
秦画开口之前,秦豪已经起了身。
“生死于我而言已没有什么不同,若是仙人不信我,杀了我便是。锦囊妙计我早已经了散布了下去,西秦大计照样进行,到时候仙人带领西秦大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好。”秦豪有些失望,心生离意。
“刚才是我多虑了,秦豪......”秦画有些抱歉。
“其实,西秦早就不需要我了。最后奉劝仙人一句,犹豫就会败北。既然已经狠了一辈子,就不要在最后关头软弱得像个女人。”秦豪对着秦画施了施礼,收袖间悄然离去。
秦画看着秦豪一步一步,缓缓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伸出手想要挽留,但是怔怔地看着秦豪的背影,愣是半晌都没有将话说出口。
......
当天晚上秦豪便在秦冬的陪伴下,离开了小舟山。
至于去处,秦豪也没有告知任何人。
秦画有些担忧,于是追上去看了看。
在秦豪等人钻入茫茫山林中的那一刻,眨眼间他的神识便失去他们的踪影。
秦画很焦急,追上了前去,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两人的踪迹。
他朝着秦冬离去的那个方向地毯式搜寻,远去千里,还是没有找到两人的痕迹。
他突然觉得他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
秦画想要说话,张开嘴便失了声。
罢了,唯有无人知道其所在,他才是最安全的。
秦画心底悠悠丢下一句话,等待大雨瓢泼而来。
......
莫约三刻之后。
天上下起了小雨。
观其形式,雨势会越来越大。
他等的雨来了。
秦画感到有些愧疚,觉得秦豪再一次对了。
齐一门临时驻地。
秦冬带着秦豪来到了一间简陋的房屋之外。
这里,有一个秦豪很想见见的人,姓名返祖之人。
屋中明亮,一个白衣书生正在与身边的人交头接耳,时不时眉头微蹙,好似在商量着什么大事。
看他们神色紧绷的模样,秦豪心里真是感动极了。
里头的人,自然便是齐一和他的师门兄弟们。
“军师?这里很危险,我不是他的对手。”秦冬有些担忧,因为他发现里头的书生已经抬头看向了这边。
“他是世间唯一的君子,将来的圣人。有他在,比有你在,我更安全。”秦豪轻轻一笑,安抚道。
“军师为何单单让我陪您出来?我很弱的。”秦冬知道自己的修为在这真九境真神横出的世界不堪入目。
“你是死士统领,官儿大啊。”秦豪笑道,因为他发现齐一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走出来了。
秦豪摘下了面具。
所以,秦豪知道齐一不认识他。
齐一是看见秦冬才出来的。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此时风声多紧想必不用在下多言了吧?速速离去。”
齐一对着秦冬说了这句话后便转身回了陋室之中,显然没有留下两人的意图。
西秦征战至今,唯有齐一门没有和西秦进行大规模的冲突。
不是齐一门不敢,这无关乎胆量,只是,齐一门的目光不在此处。
内战顶多死伤百万,千万,北海的情势更加重要。
那种死伤可是按照亿来计算的。
上一波兽海的成功守下,齐一门的那些白衣君子功不可没。
“军师是来找他的吗?”秦冬对着秦豪心神传音道。
“嗯,算是吧。主要是听说齐一门景色很美,仰慕了许久,想过来看看。”秦豪丝毫不再意齐一会听到他说的话,直言不讳。
秦豪两辈子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来过齐一门,今天即将圆梦。
上次被世人唤作小童后,除了天境山的后山,他哪里都不敢去。
因为自身弱小,然后又多谋,于是他被各方势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此时来到这里,秦豪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当初不来这里的缘由。
说到底还是因为害怕。
害怕齐一门的风光太美,他就不想再回天境山了。
齐一的容颜真是一幅看不厌的山水画卷,比秦画绝美的脸少了一分野性和狠辣,但更具有涵养和气质。
不过现在好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
因为,他秦豪已经落足于齐一门的附近。
齐一门所在,就是天堂。
第五百四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齐一在目睹秦冬离去后便没有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那一个容貌邪魅的年轻男子姿色不俗,但是只是一个凡人。
凡人在这个时候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太少,随便派个人盯着就是。
于是,齐一看了眼齐二狗,齐二狗点头离去。
齐二狗现在已经在造化玄元丹的帮助下成为了一名九境修士,眼界和诸多看法都已经和前几天那个冒失的少年有了些许不同。
随着修为的上涨,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稳重了许多,脸上也愈发凝重。
他明白秦冬是一个剑术高超的人,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莫约跟了半晌,秦冬发现了他。
“军师,有尾巴,我们要不要甩掉他?”秦冬轻声问道。
“不用,就让他跟着。齐一门的人没必要提防,你越坦荡此行越是安全,多个保镖不是坏事。”秦豪摇摇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秦冬有些不解,但是并未多言。
他是一个自始至终都相信秦豪的人,或许是因为知之甚少,所以对秦豪几乎是盲目崇拜。
秦冬自己没有发觉,他现在都已经下意识的将秦豪的命令当做西秦最高指令来进行。
这一次悄无声息的出来,他连秦画都没有知会,拍拍屁股就跟着秦豪跑了。
连最基本的一句:“我跟军师出去了”的话都没有!
最有意思的是,秦冬现在没有丝毫自觉,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不对。
......
齐一门中的人很多,多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步。
有秦冬相伴,齐一门的人还是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将他们直接拒之门外。
但是,齐一门有规矩,进门时需要留名报备。
留名是简单事,登记造册的人是一个问天境界的中三境修士。
秦豪看了他一眼,想都没有多想便写上了一个箫桐。
然后,秦豪便想提步进门。
这时,登记之人偷偷拉住秦豪,指了指秦冬,面色有些为难。
秦豪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秦冬也得登记。
估计他是估摸出了自己与秦冬之间的主次关系,特地拜托他帮忙说说话。
想来也是,一个五境的修士怎么敢去指挥一个九境之人呢?
秦冬光是隐而不发的气息就足够骇人的了。
秦豪飒然一笑,一边将秦冬的名字写上一边说道:“其实他的修为已经不占地方了。”
齐一门的问天弟子很开心,似乎是没有见过这么好脾气的大人物,一边赔笑一边不忘给齐一门拉帮手,说道:“是的是的,二位都是人中龙凤。常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如果将来有可能的话,还希望二位能够对苍生略施援手,扶照一二。”
“一定一定!”秦豪也报以微笑,温和以待。
写完之后,秦豪便带着秦冬走进了门去。
进门之后,路上的齐一门一个小学童便一边追着两人叫着大哥哥等等,一边递给他们两张地图。
秦豪拿来一看,不禁莞尔。
这是小家伙们自制的地图,画工不怎么地道。
但是勉强能用,各种能去不能去的地点也被标记得很清楚。
其实,也就一处地方不能去。
危险地带,红叶林。
也就是痴迷幻境所在之地。
真巧,秦豪这次的目的就是来这里。
秦豪拿着地图对着秦冬扬了扬,说道:“得来全不费功夫,走吧。到处转转。”
秦冬神识微微散开,发现门中至少有十道和他气息相近的气息,有些凝重。
“军师......”
秦豪知道他想说什么,莞尔道:“都是保镖,不用介怀。”
秦冬有些尴尬。
他做不到像秦豪一般释怀,暗暗生起了警惕之心。
齐二狗晚二人一步来到齐一门大门口。
他来到大门口之后便询问起了同门,拿起了登记册看了看,发现有些意外。
秦冬,实力不详,可能是上三境。
箫桐,凡人。
齐二狗有些意外,这个秦冬用的居然是本名。
一点都不遮掩吗?
胆子真大!
齐二狗看了眼登记之人,赞赏性地对他施了个礼,然后拿过笔在秦冬名字后面补上了三个字,伪九境。
做完这一切,齐二狗继续跟上了秦豪二人。
齐二狗这一跟,就是两夜,加上三天。
名叫箫桐的年轻人明显是一个凡人,他中途有些疲累。
每过一段时间他便需要吃一点干粮,然后逢夜晚就小憩几个时辰,中途上了四趟茅房。
他水喝的不多,大概是行走疲累,出汗较多,小便也不多,一天大概只有一次。
之后他便是带着秦冬穿梭于拥挤的人流之中,东看西看,看残山断水,时不时点点头,时不时笑笑。
看那样子,箫桐好似是在赏景,赏人山人海之景?
齐二狗有些诧异。
若是往日,齐一门定然是山清水秀之地,到处都是好景色可供欣赏。
此时齐一门到处都是人。
方圆几里之内全是人,人挤人。
那还有什么好看的景色呢?
花花草草都被人踩在了脚下,坐在了屁股肉里。
举目望去,纯绿的青山都没有几座了。
亭台楼阁更是全部被不识风雅的凡人拆了,连那些个风雅之地也时不时传来几阵粪臭之气儿。
这种事,没其他的话可说啊。
秦豪二人没有其他怪异的举动,齐二狗越跟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二人和环境格格不入,绝对不是避难来了。
先不说秦冬的修为已经不太需要庇护,就是那个凡人身上的气质也是超凡脱俗,清玄出尘。
绝对不是一般的俗世人之。
齐二狗不禁想起了一些事情,猜测起了这个箫桐的身份。
忽然,他脸色猛地一变,觉得箫桐二字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箫桐,小童!
难道是他?
齐二狗心中刚刚翻腾出这种可能性,刹那间便被他打消了。
怎么可能!
传说中的人物。
早就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
不可能出现在齐一门的。
就在这时,齐二狗看到秦豪作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举动。
只见秦豪从人流缝隙中捡到了一株小草,刚刚拿起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小草化为一阵飞灰!
齐二狗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觉得自己看错了。
这是修士手段,绝非一个凡人可用。
然后,齐二狗还看到秦豪翻了翻手掌,拍了拍手心的灰烬。
他不敢不信了。
此人有问题!
齐二狗当机立断,想要将这个消息传给齐一。
然而,他刚刚回头便想到秦冬还在这里,觉得他不能走。
如果他离开了,秦冬带着一个凡人执意要逃,绝对可以在顷刻间不见踪影。
于是,齐二狗唤来了一个同门师弟,低声耳语几句后,将这个任务托付了出去。
之后,齐二狗便更加专心地盯住了秦豪两人。
看到齐二狗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秦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暴露一个身份居然还要大费周章,齐一门的人读书的时候都不补脑吗?”秦豪极其无奈地自言自语,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暴露了,居然现在才暴露。
“什么?”秦冬以为秦豪在和他说话,刚才开了小差,没有听清。
“那个黑脸少年察觉到了我的身份了。”秦豪笑道。
秦冬闻言脸色大变。
“军师,我们快走!”说着秦冬便想拉着秦豪快速离去。
就在这时,齐二狗出现在了两人身前。
“松手,秦冬你这么冒失干什么?”秦豪差一点就被秦冬拉着飞走了,还有些计划脱离控制的惊恐感。
幸好,有这个小黑脸在。
一切都还在正轨之上,没有偏离计划。
“不知阁下截我等何事,我等有事要先走一步。”秦豪欲擒故纵,欲留说走。
秦豪不着痕迹地站到了秦冬的身前,然后将手别在身后对着他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
这是,军师有计策!
秦冬顿悟,心中有种深入敌营的刺激感,汗毛倒竖。
然而,齐二狗并不是自己此时是在助纣为虐。
他就想拖到齐一到来。
在此之前,他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能让这两人离开。
绝对不能!
为此,齐二狗甚至懒得去想拖延之计。
“你不能走!”
只听一阵剑吟之后,齐二狗的发丝随风飘荡了一下。
他直接拔出了剑。
听到了剑吟之后,齐一门的几位留存于门中驻守齐一门的九境修士瞬间察觉不对,三息之内都赶到了此地。
然后,不需要言语,他们自动围上了秦豪两人。
嗯,保镖都来了。
真好!
秦豪觉得天地世间只他一人有此殊荣啊!
秦豪对着一周的几人笑道:“这么多人,就是你齐一门的待客之道吗?”
“我齐一门的待客之道不需要你这个西秦反贼理解,我只再说最后的一遍。”
“你不能走!”
齐二狗一字一顿,丝毫没有齐一身上的温文尔雅的气质,杀气毕现。
秦豪突然有些讨厌这个人了。
说话这么冲干什么?
“如果我们就是要走呢?你会怎么样?”秦豪试着触摸了一下死亡的感觉。
“死!”
齐二狗不由分说,一字之后,朝着秦豪挥了一剑。
刹那间,剑光舞天,风浪席卷。
一道嗜人的剑光对着秦豪冲去,只要打实,便是一剑之后身首异处的下场。
齐二狗瞄准的是秦豪的脖子,下手没有丝毫留力。
秦豪感觉到了久违的那种死亡的疯意。
然而,秦冬这时挡在了他的身前,很轻易的接下了对于秦豪来说是致命的一剑。
齐二狗知道这一剑要不了秦豪的性命,对着秦冬说道:“这下你信了吗?要不要再试试我齐一门的规矩?”
秦冬有些不快,但是他还是当做一切都在秦豪的计划之中,轻轻一笑便退到了秦豪身后。
他不知道,其实秦豪并没有料到他会有今天的这一次生死危机。
今天的一切,到此都是意外。
一切的意外都源自于,秦豪自动暴露身份的举动。
秦豪自顾自地一笑,觉得自己傻透了。
太过强行推动事情发展,差一点受到了反噬。
“嗯,信了,我们留下。走吧!”
秦豪说完这话后,便带着秦冬继续漫步在齐一门的山野之间。
这一次,便不止是齐二狗一个人跟着他们了。
而是留于齐一门中所有的凡上境界的修士。
秦豪第一次耍计策把自己玩脱了,失去了控制。
不过,秦豪并不失望,反而有些享受那一种失控的落差感。
一切都如自己所料的世界,确实有些无趣。
偶尔来一次来两次那个意料之外,也挺不错的。
于是,抱着这种意外之心,秦豪再次观看齐一门的景色时,心中有了另外一种感受。
谈不上是不好的感受,反而更加有趣了。
环环相扣的事情,在一环失控之后,伟大的时空和命运之力,会不会将一切怒转至原本的模样呢?
秦豪突然有了一丝求知欲,眼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原本只是跟班的秦冬,看到秦豪毫不掩饰的眉飞色舞,顿时与有荣焉。
作为西秦方唯一的战力,秦冬此时再看向那十余位齐一门白衣之人时,便忍不住露出了嘲弄之意。
你齐一门自以为占尽优势,还不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秦冬的自豪,无人可懂。
秦豪也不太懂。
不过,他因此发现了一点点有意思的现象。
齐一门的人看到秦冬的这一丝有恃无恐的嘲弄之意,顿时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了。
心里一紧?
只见他们相视一眼,眼神交流间摇了摇头。
秦豪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这是否定了什么决定?
难不成是对我的斩首提议吗?
秦豪还真没有猜错。
他们就是打消了对秦豪先斩后奏的念头。
原本他们是想跳过齐一杀了这两个人的,看到秦冬这般有恃无恐之后,改变了主意。
万一真的有诈呢?
此时明显齐一门可以对此二人为所欲为。
但是,这两个人仿佛都不害怕。
这是难挡的诱惑!
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诱惑摆在面前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一定有更大的阴谋在背后。
一个他们还看不见的阴谋。
他们不想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给齐一门添上大麻烦,顿时很默契地选择了按兵不动。
开玩笑,齐一门最近节节败退。
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岂会让他们在自己家里捡到漏网之鱼?
送上门的人,决不能杀!
阴错阳差之下,一切又都在往秦豪一开始预料到的方向发展而去。
秦豪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原来所谓上天对命运的调整真的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于是,他皱了下眉头,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对天道的失望。
这一丝浅浅的眼神微变,被紧紧注视二人的齐一门门人捕捉到。
让得他们觉得自己的判断更加正确了。
思索间,他们甚至开始提防起了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万一这个时候蹦出来一个人把这两个人杀了,然后嫁祸给齐一门怎么办?
人一旦死在齐一门,那就算不是齐一门干的,也成了齐一门干的了。
他们在一次心神交流之后,分出了一大半儿的精力,开始警惕了齐一门之外的情景。
原本紧跟在秦豪和秦冬身后的人,渐渐地少了。
他们心想,齐一门现在穷的就剩下一点点凡人用的物资了。
西秦的人如果看得上,早在之前就拿了。
此时区区二人又能对遍体鳞伤齐一门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呢?
就在这时,前去通知齐一的人回来了。
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齐一临时有急事去了北海。
众人脸色一变,顿时心中一慌!
如果齐一能够快速赶来也就罢了。
此时,齐一居然因为其他事离开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将是他们负责。
西秦的这两个人一旦死在齐一门,那就是齐一门做的,连解释都没人听你说。
三两思索间,他们觉得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阴谋开展的引子就是这两个人的性命!
所以,他们一定不能死!
一定不能死!
而且,他们还不能走。
万一有诈呢?
一定要将他们活着留到齐一成功返回齐一门为止。
等到齐一回到齐一门,一切就有了定夺之人了。
这次齐一匆忙去北海,绝对有重大的事情要做。
这个节骨眼儿上,家里要是出了问题。
他们真是万死莫辞,愧对前些日子齐一对他们的造化之恩啊!
这十余人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这段时间他们的使命,变得干劲十足。
之后几天,秦豪带着秦冬到处乱逛,都没有人再向齐二狗一样拦住他了。
甚至他还故意对着天上左右纷飞的仙人喊叫额几声,他们都不搭理他。
这就放养了吗?
秦豪有些意外,甚至想要哑然失笑。
好吧。
这就是天意啊。
于是,秦豪干脆也不再闲逛,带着秦冬便来到了红叶林的范围内。
秦豪觉得有人会阻拦他,特意站在林子外看了看天空。
但是,他等了半天都没有人过来说点什么。
秦豪只好哈哈大笑一声之后,带着秦冬进入了红叶林。
神魂外放,一叶障目之后,秦豪便指挥秦冬便开始着手制备传送大阵。
天上盘旋的仙人自然发现了秦豪两人的动作,他们相视一眼。
“他们走进了禁地了,管不管?”
“随便他们吧,禁地里痴迷幻境都关闭了,现在就是一片风景还不错的林子。”
“也是,里头什么都没有。要不是怕凡人们到处拉屎,红叶林也早就开放了。”
“我们还是提防一下齐一门周围吧,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啊,万一来个真九境的人,我们只能死战了。”
“嗯。门主这个时候去北墙,可能再回来的时候就会带着大部队一起回来了。”
“可能还会带回来北墙破了的消息......”
“哎呀,危急存亡之际,一点失误都不能有。”
“对,二狗哥,你怎么想?”
“想啥呢?我现在慌得一比,我总感觉此事背后有大阴谋。”
“不用想了,绝对有。我们等门主回来一起想办法。”
“......”
两人叽叽喳喳的好一顿交流。
齐二狗黝黑的小脸变得更黑了。
他觉得齐一门此时很有可能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偷袭!
于是,他努力将神识散的更开了一些。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两甲子
亿万分子经过千万次碰撞,出现一次火花。
我们向来只记得那个举世瞩目的一,而忘记了在此之前曾有无数次的前赴后继。
这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
若是有命运,那命运本身又是什么呢?
鸠浅不信命运。
所以他实在无聊的时候愿意当一个以杀证道的莽子。
谁拦路,杀了再说。
杀得等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么命运又是什么呢?
回答不了吧?
信命的都是蠢货。
是没有搞清楚什么是巧合与人祸的蠢货。
站在天境山之前,鸠浅有些茫然。
就和这些个和他一起上山的人一样茫然。
一时之间,鸠浅有些不知为何自己要那么听话的来这里。
......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天境山,隶属于算命山群。
算命山,也就是墨海神棍的聚集之地。
这里鱼龙混杂,因为挡不住迷信之人的愚昧,算命山成了一小拨人眼中的圣地。
圣地嘛,总得有圣人才算是圣地。
神棍和术士就是这里的圣人,他们掌管一切,仿佛一言间可定人之生死别离。
其神通广大,凡人莫敢不摘帽瞻仰。
不过,术士与神棍,还是有所差别的。
在这里,大多人都是神棍,他们骗术一流。
真正的术士万中无一。
鸠浅来到这里是因为得到了一个人的邀请,天境山山主掌孤先生。
就在昨天,也就是生财城上空大雨将歇,西秦军民入驻的时候。
东方世家收到了一张帖子,邀请鸠浅来天境山一叙。
鸠浅开始连天境山在哪里都不知道,直到裴三千提醒,他才明白过来。
天境山本身不算有名,但是山中出过一个人,因而山出名了。
那个人就是以前的人间秘使,仙人小童!
小童这个人听说是死了很久了,鸠浅是知道的。
但是,他不明白天境山邀请他来是什么意思。
所以,鸠浅看在自己没什么事情的份上,就带着裴三千和裴青丝来了。
早上到这儿一看,鸠浅才知道这里来了多少人。
成千上万,他们都拿着帖子。
和自己手里不一样的帖子。
天境山山下的有两个长相极其丑陋的人,一个牛头一个马面,丑得让鸠浅不忍直视。
应该是守门的人,他们一直在瞧着各色宾客手上的请柬。
他们看了眼鸠浅手中的帖子,便打算带着鸠浅上山。
“请跟我来!”两人身前带路。
裴三千和裴青丝也想上来。
但是,两人拦下了她们。
“天机不可泄露,还请二位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上山。”牛头说道。
这个带着牛头的人,很明显是在阻拦两女上山。
裴三千想要问问题。
马面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考虑好了直接跟上来即可。”
两女一头雾水。
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哄鬼的吧?
鸠浅觉得这两个丑陋的家伙是嫉妒他有两个侍女,于是一手一个将两女搂住。
“天机个狗屁,出了事我负责。裴青丝裴三千不要怕,跟你家公子来!”
说完,鸠浅豪气万丈地带着两女一步登到了山顶。
此时,牛头马面还在山脚。
他们透过云雾看着两女朦胧的身影,相视一眼,铜铃般巨大的眼睛里满是惋惜。
牛头:“一定会死一个!”
马面:“今晚谁出门谁死!”
两个丑陋的家伙在山下嘀嘀咕咕,鸠浅等得不耐烦了。
“上来啊,磨磨唧唧干嘛呢?”鸠浅对着两人吼道。
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后,缓缓而上。
鸠浅翻了个白眼,神识扫过天境山,有一种此间不是人世的怪异感觉。
一种强烈的违和之感,蔓延在鸠浅心头。
稍稍疑惑之间,鸠浅忍不住捏了捏手下的柔软。
入手鸠浅那个心神荡漾啊。
有弹性。
或许是因为太有弹性,鸠浅有些爱不释手,又捏了一下。
就在这时,裴三千憨憨开口揶揄道:“公子,手感如何呀?”
这话一问出来,裴青丝便一脸无奈。
这种时候,不动声色然后脸色羞红就好了嘛,为什么非要出声打扰此间旖旎呢?
美妙的感觉即将消失,裴青丝觉得好可惜。
果不其然,被裴三千一提醒,鸠浅恍然大悟。
“还可以!”
说完,鸠浅尴尬一笑,悻悻地从两女身上挪开了手。
鸠浅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头,快速踩着小碎步
诶,我又没说不愿意......
裴三千想要将鸠浅拉回来,手伸至半空,发现自己没有想好措辞,只好默默地看着鸠浅离去。
“姐姐啊,你好笨哦!”
裴青丝叹了口气,跟随鸠浅而去。
妹妹话里的埋怨显而易见,裴三千顿时自责不已,气恼地跺了跺脚。
她实在想不到是哪里出现了不对,原地苦想一阵后,咬着嘴唇跟上了鸠浅和妹妹。
这一次,她留了个心眼。
她发现了自己总是不合时宜地说出一些傻话,一开口就使得一切背离心中所愿进行。
裴三千跟在两人一步之后,看着前面的两人,心说:或许,鸠浅更喜欢裴青丝一点是有原因的。
为了搞清楚这个原因,裴三千决定静静地打量两人,着重关注妹妹裴青丝的行为。
跟了一路之后,她总结出了一点东西。
裴青丝永远都走在鸠浅半步身后,鸠浅快她快,鸠浅慢她就慢。
每隔两息,裴青丝就侧过头看鸠浅一眼。
每到一处景色宜人之地,裴青丝就小声在鸠浅身边询问和提醒。
谈笑间,裴青丝总是保持一副娇羞的模样,时不时掩嘴轻笑,从来不曾在鸠浅面前露出过大白牙。
最重要的是,裴青丝眼中看向鸠浅时,眼中总是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崇拜。
那种崇拜和欢喜,旁人便能看出来。
裴三千回想一下自己在鸠浅身边时的表现,顿时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曾几何时,自己走在鸠浅身边时都是旁若无人,大摇大摆,目光几乎都不在鸠浅身上。
偶尔回头看鸠浅几眼,还都是满含嫌弃的白眼。
若是真的嫌弃,又谈何喜欢呢?
裴三千心里涌起一丝难过。
看着裴青丝小鸟依人般站在鸠浅身边,裴三千由衷地羡慕。
她走在两人身后的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慢到了最后,裴三千干脆停下了驻足欣赏前方的那一对璧人,心中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多余的人。
裴三千突然觉得自己差劲极了,嘴唇一噘,好想哭。
就在这时,鸠浅猛然回头。
“怎么?脚断啦?再在后面吊着小心我大巴掌伺候你!”鸠浅就纳闷儿了,这个裴三千是不是有点问题,越走越慢。
“来啦来啦!”被鸠浅这一吼,裴三千立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收了回去,然后小跑步似的跟了上去。
她屁颠屁颠的模样,别有一番风致。
待到裴三千老老实实地走到鸠浅身边时,鸠浅发现了一丝端倪。
裴三千的眼眶红红的。
“你哭啦?”鸠浅问道。
“没有没有!”裴三千羞恼不已,快速摆手,低下了头。
“有啥不好承认的,这山上有些怪异,我一上来就感到了一丝不舒服,现在还有点莫名其妙的伤感。”鸠浅神识将这个小山探查了十来遍,一无所获,心情不爽。
见到鸠浅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裴三千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知姐姐莫如妹妹。
裴青丝很准确地捕捉到了姐姐的动态,拉住鸠浅就快速说道。
“公子,姐姐都是因为你刚才只理我不理她,所以她还不开心的。”
裴青丝一边说,一边对着裴三千心神传音道:“闭嘴,不用谢。”
裴三千还没有反应过来,鸠浅便对着她绽开了笑脸。
“是这样吗?裴三千!”鸠浅眯着眼睛问道。
裴三千一下子怔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记住了妹妹的提醒,捏了捏衣角,低下了头,憋住了心里下意识想要反驳的念头,没有说话。
鸠浅见状心情大好,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裴三千的脑袋。
“谁让你走得那么慢的!傻瓜!”
说完,鸠浅不待裴三千回答,再一次搂过裴三千,将她和裴青丝揽入怀中,脚尖一点朝着天境山的石壁赶去。
眨眼间,鸠浅便来到了目的地。
他轻轻地放下两女,忽然发现裴三千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干嘛?
傻啦?
鸠浅有些意外,想要一把推开裴三千。
就在这时,裴青丝快速戳了鸠浅一下。
鸠浅回头看向裴青丝,只见她双手合十,作祈求状。
眼中满是让鸠浅不要惊扰了裴三千此时的模样。
裴青丝一边祈求,一边指了指靠在鸠浅身上的裴三千。
鸠浅顺着裴青丝指尖看去,裴三千一脸沉醉地靠着鸠浅肩膀上,嘴角还有一丝夹杂着晶莹的笑意。
那个样子,看起来傻透了。
鸠浅翻了个白眼,还是想要一巴掌扇醒她。
突然,裴青丝心神传音了一句,抓住了鸠浅的手。
“公子,姐姐很喜欢你的。求你了,就让她靠一会儿吧!”
裴青丝话语里的焦急,拦下了鸠浅下落的大手。
鸠浅真的够了。
裴三千喜欢自己,就有人帮着她说话。
自己喜欢秦微凉,就得被三番五次地无情驱赶。
鸠浅放弃了,觉得裴三千比自己要快乐多了。
于是,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
趁鸠浅一个不注意,裴青丝也靠了过来。
“过分啦啊!你怎么也靠过来啦!”鸠浅恶狠狠地瞪着裴青丝,心说她是无意的也就算了,你怎么能也这样做?
然而,裴青丝微微低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鸠浅一眼后便靠在了鸠浅的另外一边的肩膀上。
“公子两碗水要端平,对我们姐妹不可以厚此薄彼。”说完,裴青丝干脆也像裴三千一样闭上了眼睛。
鸠浅顿时大感气愤,手刚刚抬至腰间,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算了,待会儿靠完了乖乖挨打啊!天下可没有免费吃的午餐。”鸠浅提前告知裴青丝。
“嗯。”裴青丝乖巧地点点头,心说:打吧打吧,脱光了打才好呢!
鸠浅叹了口气,翻眼看着晴空,无奈地想到:“这两个家伙要靠多久啊!”
其实也没多久,莫约一刻之后。
裴三千传来了轻微的喊声。
鸠浅低头一看,裴三千再一次靠着自己睡着了。
上次,是在齐一门。
人间四戏降临人间的时候。
裴三千连那种鬼哭都经受不住,鸠浅帮了她一把她就顺势睡着了。
这一次,鸠浅让她靠一会儿,她又睡着了。
裴青丝有些惊讶于姐姐的神经大条,丝毫没有光天化日之下的警惕感。
她轻轻地抬头,离开了鸠浅的肩膀。
“公子,姐姐一场好梦来之不易。反正姐姐醒了之后都是要挨打的,不如你干脆把她抱在怀里吧,到时候公子随便施暴,我帮你把姐姐的手摁住。”裴青丝一边说一边将鸠浅的手臂轻轻地往裴三千身上拉,言语中满是诱惑。
“嘭!”
鸠浅空出的手快速给了裴青丝一个暴栗。
“想得美。”
鸠浅顿时觉得这个丫头得寸进尺。
“公子,你打了我了哦,不许松开姐姐。”裴青丝捂着脑门儿,咧了咧嘴。
鸠浅正想说我就是要松开,裴三千在睡梦中像是抱住枕头一样,轻轻抱住了鸠浅,依偎在了鸠浅的怀里,咂了咂嘴。
裴青丝见状轻轻掩嘴一笑:“呵呵,姐姐睡得挺香的。”
“服了这个呆瓜了!”鸠浅顿时没了脾气。
这裴三千个痴呆货,站着睡着了也就算了,还这般放肆。
鸠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气归气,鸠浅也明白裴家姐妹这段日子的难过。
东方世家,不,封家人三番五次的不成器,可是使得她们伤了许久的心。
鸠浅在东方世家中呆了一段时间,有一夜无意间听到裴三千和裴青丝在通宵商量怎么让他不要生封家的那些凡人的气,言语间全是无力和焦急。
让她们两个脑子不够用的笨女人管理一个没有多少自觉的凡人家族,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们。
鸠浅叹了口气,挥手间地上巨石拱起,变成了几块方凳。
鸠浅轻轻坐在其上,像是抱住一个小孩子一样将裴三千抱在了怀中,任由裴三千将头埋在自己怀中。
不得不说,安静下来的裴三千,比活蹦乱跳的裴三千顺眼多了。
裴三千一闭上嘴,天地间也少了许多刺耳的噪音。
裴青丝静静地坐在了鸠浅身边,问道:“公子这是打算接受我和姐姐了吗?”
“嗯?”鸠浅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接受啊,公子应该知道我和姐姐嫁不出去了吧?”裴青丝抿着嘴循循善诱。
“还有八十八年,这八十八年我应该只会爱那个女人。如果你们愿意等的话,我应该会和你们在一起。”鸠浅斜了裴青丝一眼,直言不讳。
距离,上次护送秦微凉回西秦,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年之久了。
裴青丝不知道鸠浅的八十八年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数字,对鸠浅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八十八年后,公子就一百二十岁了吧?”裴青丝问道。
“嗯,差不多吧!”鸠浅没有细算,觉得算这些东西没什么意义。
“两甲子时间呢。青丝好羡慕她呀,公子许给了她一个人这么久。”裴青丝看着西边,总觉得那个女人太过于优秀,让她们望尘莫及。
“也没多久,就一百年。算是一个对自己的承诺吧。”
“公子对自己的承诺?我还以为是对她的承诺呢!”裴青丝莫名有些欢喜,不是约定那就太好了。
只要不是约定,就不用害怕那个女人临时起意的插手了。
承诺,是最毒的毒药,也是最好的解药。
关键时候,能解开自己的心结。
“嗯,对自己的承诺。她不在意我的什么一百年。我不能判断自己对她的感情能不能跨越时间,所以就考验自己一下吧。”鸠浅抱着裴三千,对着裴青丝笑了笑。
“嗯,公子一百年后之后就是余生了吗?”裴青丝嘿嘿笑道,眼中有些贪婪。
鸠浅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先努力活着吧,我觉得你们就算白了头发,我都不会老。”
长生路上,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或者自己,而是无情的岁月。
岁月如同一把柔水刀,不知不觉间便夺走了每个人所爱所恨的一切。
当蓦然回首时,才会发现自己对于现在还不够珍惜。
裴青丝鼓着嘴巴,用力地点了点头。
姐姐会比我活得久。
裴青丝心里悠悠的落下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半晌之后,裴青丝问道:“公子觉得你最终会和她在一起吗?”
“谁?”鸠浅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可能不是那个人。
“秦微凉,那个绝美绝美的女人。”裴青丝捧着脸说道。
听到裴青丝这样说,鸠浅突然看到怀中的裴三千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在睫毛颤动一下后,裴三千抓住他衣服的手更加用力了一分。
鸠浅觉得裴三千真是傻透了,睡着了也能流露出一股傻气。
“人活一世,不是每一个心愿都要达成的。”鸠浅淡淡说道。
这时,他突然记起大哥对他说过的话。
若一切都如我所愿,我一定不快乐。
鸠浅展颜一笑,觉得大哥的心情,他是真的懂了。
于是,鸠浅对着裴青丝郑重地摇了摇头。
“不会。”
第五百四十六章 跳出水面的鱼儿
掌孤先生坐在石壁之前看了很久。
准确来说是等了很久。
那一个被誉为人镜的孩子居然就在距离他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光天化日之下男女卿卿我我也就算了,毫无头绪的等待使得掌孤先生没来由的心急如焚。
鸠浅知道那个白发苍苍的小老人在等他,但是裴三千睡着了。
他要等着傻丫头醒过来。
期间和裴青丝说说话也挺好的。
大约在两个时辰之后,日上三竿之时。
裴三千终于悠悠转醒。
她睡了一上午,醒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鸠浅抱在怀里。
她一瞬间便清醒如初,猛然抬脸,发现一道水线连接在自己的嘴角与鸠浅胸口处的衣服之间。
“不好意思!”
裴三千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快速用手往鸠浅衣服上擦去,好似想用这个法子将衣服擦干。
鸠浅一脸嫌弃地拍开裴三千的小手,体内不死之火往外蹭了一下,衣服干燥如初。
“不用道歉,睡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梦到你公子我拳镇山河,大展神威?”鸠浅笑着对裴三千揶揄道。
鸠浅的反应太过于温柔,相比于之前判若两人。
裴三千有些不适应,没有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裴青丝,希望妹妹帮她出个主意。
现在她是该说话还是不说话?
如果说话,她该说什么话?
裴青丝笑道:“姐姐,没事儿,有一顿毒打在等着我们了,姐姐你可以畅所欲言。”
“啊?”听到毒打,裴三千脸上的羞红蔓延到了耳根子。
裴青丝掩嘴一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挨打的事情先放一放,跟你家公子过来!”
鸠浅没有再去和裴三千姐妹怎么样的插科打诨,而是提步走向了那个等待多时的小老人。
掌孤先生。
鸠浅在神识打量整座天境山的时候,便发现了他。
他是名副其实的小老人。
什么叫做小老人呢?
鹤发童颜,白发苍苍也就是罢了。
掌孤先生整个人像是逆生长一样,皮肤光滑得像是初生的婴儿,身躯大小也只形似十岁孩童。
若不是岁月在掌孤先生的眼中留下了痕迹,一般人还真会以为他是个得了白发病的孩子。
“恭迎人镜光临天境山。”掌孤先生对人镜有着莫名的好感,迫不及待的跪地相迎。
鸠浅见到这个山主这么给面子,扬了扬眉头,心情舒畅。
“不用拘礼啦,起来起来。你就是掌孤先生是吧?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啊?”鸠浅跟个陌生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好说的,开门见山。
掌孤先生喜欢鸠浅的性格,干脆利落,爽快,比外面喜欢弯弯绕绕还自负风雅的读书人可爱多了。
他起身转头指向那一块竖直的石壁,说道:“特定邀请人镜来此看一场人间大戏。”
鸠浅顺着掌孤先生的手指看去,神识如手一般探去。
他发现这块石壁很普通,普通的没什么好看的。
“什么意思?戏呢?”鸠浅双手一摊,问道。
“七天之后,石壁便会显灵。”掌孤先生解释道。
“那你这么早把我喊过来干什么?你这天境山又不是什么福地,到处都压抑得很。”鸠浅有些不快,打算带着两女转身离去。
“人镜请慢,在下提前如此之久将公子唤来,确实是有其他事。”掌孤先生正色道。
“说吧!”鸠浅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
“请跟我来。”掌孤先生说着便朝着石壁走去。
“怎么啦?带我过来看石头?”鸠浅挖了挖鼻孔,然后顺手擦在了裴三千的衣服上。
裴三千顿时生气,想要发作,裴青丝拦住了她。
“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其中有人镜想要回溯的答案。”掌孤先生见这一幕后,笑了笑,说道。
“这石壁除了削得平整一些,和其他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能给我什么答案?”鸠浅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石壁,有些不解。
“人镜被一叶障目啦,此乃岁月神石,世间发生的一切和未发生的一切都在神石之上。”掌孤先生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鸠浅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想必人镜大智慧,已经猜中了。然也。君之所问,石之所答。”掌孤先生抚了抚白色胡须,欣然点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我在这里找到了答案,恐怕你们就要收费了吧!说吧,你天境山要我干什么?”鸠浅眯起了眼睛。
“呵呵呵呵,一切都瞒不过人镜的法眼。没错,我天境山有事相求。但是,我们却不想卑躬屈膝。所以,人镜先看看不迟。”掌孤先生对着鸠浅拜了拜,神色端庄。
掌孤先生说完便缓慢地在鸠浅身前施展了一道手印,手印施展完毕之后,他将手悄然贴于石壁之上,石壁绽开了光芒。
在石壁上的光芒即将刺眼夺目之时,掌孤先生收回了手掌。
一切平静如故。
“刚才若在下不收手,自己的小心思就暴露一空啦。还请三位见谅。手诀已经教予三位,君可自见,至于光景在心间流淌还是在石壁上显现,三位可自行选择。方才在下只是演示,其实是可以不用使用石壁的。有所不便,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掌孤先生欠身离去。
鸠浅大概搞懂了他的意思了。
这个掌孤先生十有八九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术士,有未卜先知之能。
鸠浅前不久被秦微凉和刺玫阴了一次,昏倒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鸠浅一直都想看看。
于是,鸠浅照葫芦画瓢结了手印,将手贴在了石壁上。
裴青丝和裴三千相视一眼,悄然退去,在可见石壁的周围俏然而立,充当起了护法。
石壁光芒大作,很快石壁上便出现了一幅幅光景。
两女回头看向了石壁,眼神一凝。
那是生财城。
众人林立。
是先前生财城大战时的情景。
鸠浅快速略过大战,定格在了他没有看到的那里。
李青月被秦画反手一刀捅中心口。
曹一折接住了从天上落下的李青月,反手一剑破开了火墙大阵。
然后,曹一折带着李青月奋力逃出生天。
西秦的人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追出去。
这时,石壁上的光幕快速地跟随曹一折而去,穿云追雾间来到了一片广袤的平原之上。
鸠浅认得这是哪里,北洛平原以南,北上几百里便是洛水。
曹一折大概是想带着李青月回到原来长歌当欢停靠的地方,但是李青月有了一丝动静。
李青月咳嗽了一声。
曹一折停了下来。
此时的视野太高,广袤的平原之上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人影。
鸠浅将视野拉低了一些,李青月的脸庞出现在了石壁上的光景之中。
“别走了,就这里吧!”李青月微弱地说道。
“坚持住,我会救活你。”曹一折快速在李青月身上点了几下,一直喷涌而出的鲜血势头缓了一点。
当然,也只是缓了一点。
李青月身上好似不只有那一刀的伤口一样,四肢百骸血流不止。
“救不活了,我是老死的。你还能再进一步,不要浪费自己的寿元在我身上。将死之人犹如无底深渊,你投入再多也是白费心机。这具身体其实早就该崩坏了。”李青月眯着眼睛,看着曹一折,一口气说了很多。
“这你不用管,你坚持住就行了。”曹一折满脸泪水,想要执箫而吟。
“我有话跟你说。”李青月伸出手抓住了曹一折手中的玉箫,阻止了曹一折的动作。
“你说。”曹一折停下了动作。
“不要报仇!”李青月郑重说道。
“嗯,不报仇。”曹一折咬了咬牙,用力地点了下头。
“我认真的。你的性格我了解,不要想着将秦枢变成遗孤,真的没有必要。”李青月这般说着,缓缓地别过了头。
“犯我长歌当欢者,我必诛之而后快!你知道我不可能容许小小的西秦骑在长歌当欢之上。”曹一折掷地有声,话语充满了杀机。
“哈哈哈哈,西秦有那小子的挚爱,算了吧。杀了那妮子,你如何面对鸠浅?”李青月的视野有些黑了,连带着石壁上的光景都暗沉了许多。
“鸠浅,我......”曹一折痛苦地地下了头,显然他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是我们执意入局的。输了,认了吧。”李青月打起精神,笑了几声之后便呕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别说了!你都快死了。”曹一折将李青月扶起,用手贴上他的后背,朝李青月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仙气。
他在帮李青月吊命,拉着李青月最后一口气不肯放手。
“曹一折,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
“我也一样。”曹一折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压榨着自己的生命潜能。
须臾之间,曹一折的发丝在肉眼可见中变得花白,原本英俊的容貌变得无比苍老。
皱眉密布,横亘在了曹一折肌肤之上。
反观李青月,他却因为曹一折的仙气,容颜依旧,只是眼中的瞳孔已经放大到了极致,几乎于死人无异。
“放手吧。”李青月浑身上下没了一丝气力,眼中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光芒。
正如石壁上的一片漆黑。
“不要死,我不准你死,你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不要死,不要......”
曹一折仿佛是感受了李青月无可挽回的死意,拼命呼唤,呐喊,嘶吼,直至声嘶力竭......
忽然,冥冥之中好似有一根琴弦崩断了。
曹一折的全身血肉突然一炸,化作了一片血雾。
他猛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手不由自主地抽离了一分。
在这一刹那,曹一折的手离开了李青月的身体一下。
就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瞬间。
李青月身体直接一歪。
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口气断了。
李青月,死了。
曹一折看着倒在地上的李青月,血洞洞的眼中没了神色,整个人忽然间一动不动,好似没了魂魄。
只见他直勾勾地看着李青月的尸体,一言不发。
他就那样看着,嘴唇时不时轻轻颤抖,任由眼眶中的血水滑过苍老的脸颊,一滴滴的滴落而下,湿透胸口的衣襟。
在草原之上,一个老人看着另外一个老人的尸体。
一看就是一整天。
整整一天,曹一折都保持着这一个姿势,歪坐在地上,像一个死尸。
光景在鸠浅的示意下,变得流速加快。
忽然,第二天破晓之际,一阵大风吹过,李青月的尸骨随风而散。
曹一折这才想起要去挽留,然后伸出手,只抓住李青月留下的衣袖。
曹一折紧紧地抓住衣袖,捂住心口,无声痛哭。
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雷霆炸响,阴云密布,好似要下大雨。
曹一折看了眼老天,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戏谑。
他的眼神好似在对天说:你觉得我瞧得上长生吗?
随后,只见曹一折闭上了眼睛,顷刻间恢复了年轻的容貌,右手一招。
那一把骨剑出现了他的手上。
只见他高高地扬起了骨剑,将剑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紧接着只听他一声大喊!
“我不要长生!”
他紧紧地抓住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那一刹那,好似身躯和手臂成了两个不同的人的一部分。
他的身躯在剧烈颤抖,好似为了求生而不由自主地进行着反抗。
而握住骨剑的手臂却死死地抓住骨剑的剑刃,执意将骨剑钉入肉中。
两者角力间,广袤的平原野草疯长。
许多植物都在肉眼可见下诞生了灵智,然后修为猛增。
莫约五息之后,这种反抗消失了。
随着曹一折身躯的倒下,天上的阴云也缓缓散去。
广袤的平原上,除了高了几寸的小草,一切回归了风平浪静。
......
裴青丝和裴三千感到一种窒息般的悲伤,收回了目光。
鸠浅轻轻地收回了手掌,石壁上的一切消失不见。
长歌当欢里最强的人就是这样死去的。
他这下知道了。
原来如此。
鸠浅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有光了。
他原以为,西秦是举一洲之力才打败曹一折。
没想到,曹一折是自己离去的。
鸠浅无法理解一个会自己了结生命的人是什么样的想法。
但是......
没有但是,鸠浅脑中一片空白。
他看了眼西边,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愧疚之意。
他为了中立,站在了长歌当欢之外。
酷大叔却为了他,放弃了复仇。
半晌之后,他想了想,缓缓踱步,走下了山去。
“公子,你去哪里?”裴三千担忧鸠浅,忍不住问道。
“明晚回来。”鸠浅对着两女招了招手,丢在了这句话。
......
鸠浅走后,两女想过要跟上去。
只是,当她们赶到山外时。
鸠浅便已经没了踪影。
于是,她们两个在天境山安顿了下来。
子夜。
夜深人静之时。
一道倩影来到了石壁之前。
白天发生了一些很悲伤的事情。
她很动容。
但是她也因此对石壁更加好奇。
她也想看看,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只不过,她和鸠浅不同。
鸠浅想看有关别人的过去,而她只想看自己所在的未来。
女人憧憬的未来嘛,不是情就是爱。
她就想看看未来的自己身边有没有他。
她循着白天掌孤先生教授给他们的法子,伸出手掌平放在了石壁之上。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提醒的声音。
“每一条跳出水面的鱼儿都不得善终。姑娘这样做可能会事与愿违,你想好了吗?”
是掌孤先生。
他也来到了石壁之前。
女子轻轻一笑,没有过多的去想什么,仙气灌输进了石壁之中。
一道道光景如同一幕幕流光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看到了。
莫约一刻钟之后,她的手被石壁弹开。
她有些不解,光景到一半就断了。
“天境不会告诉我们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掌孤先生不想让她浪费时间再做尝试,直接解释道。
女子懂了。
刚才的那一眼,就是最后一幕。
女子突然心中生出莫大的悲伤,眼泪如泉,滑过脸颊,滑落尘埃。
她捂住了心口,长长地呼了好几口气。
期间,掌孤先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再说。
几息之后,女子重新变得安静,失魂落魄地离去。
这一天晚上,鸠浅回来了。
他拿回了一支玉箫。
两女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曹一折的遗物。
“公子,节哀。”裴青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鸠浅点点头,用玉箫轻轻敲击着手心,望着天境山,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掌孤先生不知从哪个角落中走了出来。
“说吧,你的条件。”鸠浅对他有些感激。
虽然,在知道曹一折离去的真相时,鸠浅心里很难受。
但是,他在这之前就早有准备。
这个结局,即使很悲痛,或许也是最好的。
掌孤先生觉得自己此时提要求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作为一山之主,没有办法。
一山之主,就该守着这一山的平安。
掌孤先生对着鸠浅徐徐一拜,说道:
“恳请公子收留我等。天境山上下一百零七人,愿于乱世中为东方世家效犬马之劳。”
鸠浅明白了,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第五百四十七章 逆流光,破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我们都不会觉得我们会奋不顾身地去做。
但是,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
我们才知道我们有多在意。
齐一来到了北墙。
帝王城中。
一处不知名的客栈内。
一张积满了尘埃的桌子。
两女一男。
齐一,然后言青木,最后那个繁华处的女子。
齐一幻想了许多次与言青木重逢时的情景,每一次都痛不欲生。
不管是北墙破开之后,他在妖兽潮流中与她的惊鸿一瞥。
还是大战在即时,他与她在战场上的针锋相对。
又或者是,一次街头转角,他站在街口,与她偶然相遇。
每一次他都是微微一想,便要潸然泪下。
但是,这一次真见到她的时候。
齐一突然感觉心情挺好的。
言青木的容颜还是那般靓丽动人,俏皮中透露出一丝可爱。
此时齐一本该呆在临时驻地之中和先生们一起为人间出谋划策,寻找出路。
然而,在找上门来的一句话后,他就失了分寸,变得狂喜而又冲动。
那句话就是:“持白子,她想见你!”
齐一看着繁华处的女子,她正站在角落里,竭尽全力地将空间留给他们这一对久别重逢的夫妻。
就是这个繁华处的女子火急火燎地南下,给他带来的消息。
令得齐一当时便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抓住她就往北墙赶。
然而,在路上他清醒了。
现在的言青木可能还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被银魂鬼占据了身体的傀儡。
所以,齐一觉得自己必须打起提防,不能中计。
这个时候找到自己,绝对有诈。
银魂鬼的背后有没有幕后黑手还不得而知,齐一不得不防。
他现在有任务。
初帝想让他在杀了言青木之前,问出言青木到底对逆流光大阵做了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令得齐一很是诧异,甚至有些无法理解。
言青木区区人仙境修为,就算成功用神魂倒迷倒了一众仙人,又如何将自己留下的痕迹清理一空呢?
最重要的是,还瞒过了所有人的检查。
其中,包括十境的三位人族大物。
这太奇怪了,奇怪得让齐一都有些怀疑过言青木到底有没有对逆流光动过什么手脚。
齐一进去逆流光的内部看过。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他如果不得具体操作的法门的话,用剑砍都不一定能破坏阵眼。
当时凡上境界的自己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只是人仙境的言青木了。
因此,齐一相比于言青木做了什么,更相信那只是一个障眼法。
障眼法的目的嘛,就是乱人心。
按照结果来看,若真的是障眼法,那障眼法的目的都已经完美的达到了。
在那一件事情之后,北墙的人心乱了,南齐的人心乱了,就连东楚的人心都乱了。
至于西秦,乱不乱都是一副没有秩序的模样。
可以这样说,逆流光的那一件事情的发生,直接使得九境之上所有驻守北墙的人心里往下一沉。
此时站在言青木的面前,齐一多次忍住了想要抱一抱她的冲动,硬生生地站在了门口,没有往里面走去。
“干嘛不进来?我十年了还是人仙境,你总不会害怕我吧?”言青木对着齐一调皮地一笑,打趣道。
其实,讲道理。
言青木的表现和齐一印象中的言青木没有太大不同,好似就是言青木恢复了正常。
齐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你站在们那儿干嘛?我又不会跑!”言青木皱了皱眉头,嘴巴微微噘了噘,好似有些不快。
齐一站在门外没什么道理,其实初帝的领域已经覆盖了整个帝王城。
在齐一看见言青木的第一眼时,言青木就已经跑不了了。
即使言青木现在还带着戊戌斗笠,也无济于事。
齐一知道,只要言青木有丝毫逃窜的举动,她便会身首异处,化作尘埃。
“逆流光的那些个仙人是不是你迷倒的?”齐一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世上除了你还有别的人喜欢我吗?逆流光的仙人?都是些谁?”言青木好似不知道齐一在问什么,答非所问。
此迷倒,非彼迷倒。
齐一脸色有些异样,他从始至终都观察者言青木的动向。
到此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人在撒谎时有的细微动作,她身上也一概没有。
这说明,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不过,齐一不信。
他是见过银魂鬼本体的人,相信言青木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可爱的女子了。
“大概一年前,逆流光驻守之人集体离奇昏倒,你知道吗?”齐一再次问了一遍。
言青木摇了摇头。
只见她好似对齐一的问题没什么兴趣,左看右看,摘下了戊戌斗笠,慢慢地朝着齐一走了过来。
她一边走,脸上一边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齐一心头有些异样。
但是,齐一终究还是没有动作。
言青木很轻易地便接近了齐一,对着齐一张开了双手。
“夫君,亲亲抱抱举高高!”言青木欢快地原地跺脚,对着齐一噘起了嘴巴。
齐一看见这一幕,瞬间便湿了眼眶。
他和她刚到北墙的那一段日子,是出了名了神仙眷侣,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世人瞩目的焦点。
那时言青木清醒的时候,白天便是这样幼稚地向他索要爱意的。
到了晚上,她便痛苦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时再次看到言青木的这一幅模样,齐一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夫君,你哭什么?”看到齐一无声落泪,言青木好似有些慌乱,一下子想要近身帮助齐一擦拭眼泪。
然而,在言青木的手碰到齐一的脸庞之前,齐一抓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让我回忆起了以往和她在一起时的快乐,但是,到此为止吧。”
“我知道你不是她,不要装了。”
齐一饱含痛苦地看着言青木,心如刀割。
言青木的脸色变了变,显得有些疑惑和焦急。
“我不是她,那我是谁?”言青木一把跳上齐一的身上,双腿夹住他的腰。
就像是和齐一缠绵过无数次的那样,言青木再一次用行动表明了她就是齐一的媳妇儿。
“你拥有她的记忆,知道有关于我们的一切。直接表明来意吧,我不会相信你的。”齐一将言青木的腿轻轻地掰开,然后将她放到了地上。
齐一在将言青木放下的时候,没有束缚她。
言青木有些难过,看向齐一的时候,心疼地皱了皱眉。
“其实,我以为相比于银魂鬼,你更想见到我。但是,现在看来,你就是想见到那只银魂鬼。”
言青木后退了一步,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漠,周身散发的气息大变。
齐一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远在逆流光之上的初帝也突然睁开了双眼。
有妖气。
这才是银魂鬼。
初帝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出手问个明白。
但是,银魂鬼的神魂有异。
初帝无法确定使用搜魂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按捺下了性子,按兵不动。
初帝有信心在接近一瞬间的时间里擒住言青木。
所以,他决定等等看。
相比于他使用强硬的手段,齐一显然是一把更好开启秘密的钥匙。
齐一看着言青木,感受着她身上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气息,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
“告诉我吧,你那一天到底做了什么。”齐一也不担心银魂鬼拒绝回答,直接问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想让你抱抱她,你抱不抱?”银魂鬼并没有直接回答齐一的问题,反而这样问道。
齐一轻轻走近言青木,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告诉我吧。”齐一哽咽道。
“我换了一截儿活木。”言青木依偎在齐一的怀中,一脸陶醉,实话实话。
初帝得到了消息,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了一句。
“阿力,去查逆流光大阵的活木,快去。”
名叫阿力的人闻声快速离去。
初帝继续将心思放在了齐一和言青木的身上。
齐一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初帝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现在,齐一需要初帝的反馈。
再没有反馈之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不过好在言青木并不打算是气氛冷下去,齐一不说话,她说了。
“还有亲亲举高高!”言青木肆无忌惮地对着齐一提要求。
“我只亲她,抱她,举她。”齐一八个字拒绝了银魂鬼的非分之想。
“我和她一体双魂,都一样的。要不我让她和你聊?”银魂鬼说道。
“嗯。”
齐一刚点完头,言青木的眼神恢复了人性,然后妖气消失不见。
现在是言青木了吗?
齐一抱着言青木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手臂一直用力,好似想将她揉进身体里。
“哼,刚才不相信我!现在我一出来你就用力勒我,想勒死我啊!”言青木嗔怒道。
齐一一下子笑出了一滴眼泪。
这就是言青木,这就是他调皮可爱,古灵精怪的媳妇儿。
齐一无法自控,泪水哗啦啦地从眼角流出。
“你这些年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齐一泣不成声,半曲着身体将头埋入了言青木丰满的胸脯中。
那一种熟悉的温暖,摧毁了齐一心中所有的坚强。
看到齐一这一幅惹人怜惜的模样,繁华处的女子默默转过了身去。
言青木心疼地抱了抱齐一,叹了口气。
“这些年,我没有什么地方好去的,就是银魂鬼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啊!一直都没离开过北墙。”
言青木没有撒谎,自从九尊为她打开了蛮王关后。
她便一直呆在北墙。
这十多年,她看着此间人英勇赴死,也看见此间人仓促南逃。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那么多年一直都在北墙啊!”齐一抓住言青木的肩膀,声泪俱下。
“不是不想来找你,找你不就要死了吗?原本我现在都不想来的。”言青木很烦闷,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齐一心里咯噔了一下,听出了言青木口中其他的含义。
现在不想来,但是来了,肯定有原因。
齐一直觉,这个原因,不全是因为他。
那就还有北墙。
“告诉我,银魂鬼还想对北墙做什么?你说啊!”齐一变得激动无比,一直猛烈摇晃言青木。
就在言青木打算回答的时候,那一股令得齐一痛恨的妖气再一次出现了齐一的神识范围当中。
“该死!”
齐一咬牙切齿,看着眼神渐变的言青木,气急败坏。
此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时间节点。
阿力刚好找到了一块他觉得有问题的活木,刚刚命人取出。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没有一点动静的北海云雾。突然朝两边散开。
初帝心头猛地一跳。
眨眼间,一个长舌头的奇怪生物站在了逆流光之前。
疯!
它的上方就是初帝。
初帝心中大骇,他万万没有想到疯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当着他的面,来到了逆流光之前?
然而此时容不得任何思考,初帝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拔出自己的人皇之剑便对着这只疯兽全力斩去。
疯没有理会初帝,伸出爪子,握爪成拳。
轻轻一拳,击打在了逆流光之上。
“嘭!!!”
逆流光应声而破。
巨大的爆鸣声,席卷了整个帝王城,使得在帝王城中的齐一和言青木快速地捂住了耳朵。
那些个逆流光中维持大阵的人在巨力的反噬之下,直接化作了一片血雾。
阿力也被逆流光破碎产生的冲击力掀飞了几十里,躺在帝王城的街道废墟中,生死不知。
疯打碎了整个逆流光。
连带着,整个帝王城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然后,疯用舌头挡了下初帝的剑,然后也不管挡不挡得住,直接转了个身,回到了云雾之中。
云雾在疯兽的两次冲击的切割之下,一开一合,再一次归于平静。
初帝望着剑上的血迹和地上的一条舌头,呆呆地看着平静的不似出现过疯的云雾,怔在了原地。
逆流光,居然这样被破啦?
就在这时,初帝的身边两人姗姗来迟。
其实怎么说都不能说他们来得太迟,前后两人就晚了一息不到的时间。
齐方和秦贺两人一个守着正气城,一个守着秦王城。
前段时间刚刚守下了一波兽海,此时正是人心最松懈的时候。
突然,他们感到屁股底下的城墙发生一丝震动,想都没想就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了逆流光。
然而,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那么大一座逆流光,现在崩坏得丁点儿都不剩。
帝王城成了一片废墟,秦贺的领域之内只看到三个活人和一个气息微弱得濒死的人。
活人一个真九境,两人人仙境。
濒死的人大概是真九境,气息太模糊。
现在还有一个真九境的人赶了过去。
四个人。
秦贺将目光看向了云雾,发现云雾之中有一条极小的通道,好似什么东西经过过。
他闭上眼睛往那条路上追了一步,发现了一路被撕成了碎片的妖兽死尸。
秦贺恍然大悟。
只有一种生物有遇到谁就撕了谁的作风,那就是疯。
秦贺顿时愤怒得无以复加。
“你个傻逼怎么守的?疯都过来了!”秦贺回过头看向初帝,语气中已经是出离的愤怒。
初帝有些失神,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变中反应过来。
“逆流光怎么会破成这样的?你倒是说话啊?没了逆流光四千里北墙全部都破了你知道吗?”
秦贺说着用力推了初帝一把,初帝在空中被推了个踉跄,坐在了半空之中。
这时,齐方咳嗽了一声。
“咳,算了吧,陛下也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让后生们撤吧。”齐方说完,往云雾中飞了过去。
一息之后他飞了回来。
“兽海还距离此地很远,下一次兽海来时,少则三个月,多则五个月。战备吧!”
齐方静静地说出了最后的数字,说完后他便拖着病体回到了正气城。
秦贺也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去跟初帝进行交流,压着怒气哪也没去,直接落了下去,坐在了逆流光大门形成的空洞之前。
秦贺不用回头都知道,此时时不时有流光溢彩闪过的四千里北墙已经黯淡了下去。
现在没了阵法加持,北墙就是一条东西各长达两千里的,一共长达四千里的地心元铁所铸的砖头。
从此刻起便不再具备一丁点自动修复和反弹部分冲击力的能力了,那还守他妈个大腿啊!
初帝终究还是会清醒过来,即使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下一刻,他便来到了齐一的身后几步远处。
此时,齐一正掐着言青木的脖子。
言青木不停地翻白眼儿,但是就是还有最后一口气在。
很显然,齐一舍不得下死手。
“把她放下!”
初帝眼神变得冷漠。
齐一也是一个被愚弄的人,初帝虽然很愤怒但是还没有傻到把气撒在齐一身上。
齐一闻言身体一怔,以为初帝还有事情要和言青木讲,松开了手。
然而,齐一刚一松手,便感到一股强力的劲风对着他吹来,只是刹那间他便被吹出了百丈开外。
紧接着初帝便随手一巴掌对着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的言青木拍去。
“不要!”齐一急速赶回去,想要救她。
然而,比齐一早一步赶到言青木身边推开言青木的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刚刚赶过来的人。
楚人杰。
“嘭!”
楚人杰代替言青木被初帝拍了一巴掌。
毫无意外地化作了大地之中的一堆血肉。
楚人杰进入真九境已经十来年,算不上是一个脆弱不堪的人。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初帝含着怒意的一掌。
虽说初帝是随意一掌,但是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使得楚人杰百骸粉碎,八脉崩断,神魂重创。
混合着泥土,地上哪里是泥土,哪里是人,尸骨难辨。
“救她,求求你,救她!她是青木啊!”
楚人杰在初帝一击之后便没了起身之力。
他在血泥中奋痛苦挣扎,用尽全力对着齐一发出哀求。
“陛下!”
齐一张开双手,拦在了言青木的身前。
初帝将要落下的巴掌,停在了齐一的头上。
第五百四十八章 成全他的完美
齐一终究还是作出了最是男人的选择,义无反顾地站到了言青木的身前。
初帝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肉眼可见,可以说齐一此举已经是将头颅别在了裤腰带上,为了一个女人舍生忘死。
掌势的余威将齐一身上的白衣玉袖装撕得粉粹,成了一条条的碎布。
即使双肩上有无穷巨力,压得齐一双膝断骨般的剧痛,他还是将言青木护的好好的。
从始至终,齐一都撑起傲骨,昂首挺立,寸步未移。
楚人杰可以为言青木接下初帝的一掌,他齐一便一定也能。
“横竖都是一条微不足道的性命,两位让陛下自行定夺吧?”
齐一对着刚刚加入战场的两人抱了抱拳,直言不讳。
言青木眼角沁出一滴没有悲伤的眼泪,从身后抱上了齐一的腰,用力地将头贴在了齐一的背上。
两人从对方那里感受着一丝熟悉的温暖,齐一和言青木的心中闪过一种相同的感受。
这种感受叫做幸福。
与佳人共赴黄泉,真情便是不朽。
齐一的选择,使得初帝很愤怒,很愤怒。
言青木今日出现得实在巧妙至极,直到逆流光化作漫天碎尘才让他们这些蠢货恍然大悟。
一则消息,一块活木,一个精确得令所有人都骇然的时机,一只胆子大到了弑天的疯兽,然后一个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引子,共同铸就了一场令人间悲痛的大戏。
阴谋已经被摊开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初帝此时都不想知道其中的布局细节了。
他原以为,齐一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不识大体。
但是,齐一偏偏就出他意料。
齐一眼中的决然,视死如归,令得初帝难以忘怀,难以释怀......
言青木不该死吗?
如果她这都不该死,那这人世上还有什么能称得上是罪恶?
北墙早破一天,可能就是上千万人的生与亡。
如果言青木该死。
齐一为何又要在此时站到她的身前?
初帝的手停在齐一的头上没有落下,不是因为初帝留情,而是因为有两个人拦住了他。
秦贺和齐方出现的很及时。
他们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初帝的手,算是救下了齐一一条命。
两人再迟一分,齐一的下场就会和楚人杰一样,被一掌拍入尘埃,和大地共勉。
楚人杰的神魂灭了。
他是带着一丝满意的释怀离去的。
楚人杰在生命的最后一刹那看到了齐一的选择,终于是觉得安心了。
齐一感受到了楚人杰生命的消逝,但是此时他没有办法,一丝一毫的分心都不能有。
初帝的怒火仍旧滔天,言青木的情势依旧危急。
不过好在秦贺和齐方的意志都很强大,他们打定了主意不让齐一死。
于是,初帝颤抖的手在两人坚决地阻拦下,终于还是放下了。
秦贺看着齐一,目光中满是赞赏。
北墙迟早要破的。
相比于齐一,秦贺觉得初帝的责任更大一些。
疯兽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击破逆流光。
你坐在那里是专注于吃屎的?
以此迁怒他人,傻透了。
齐方就和秦贺不一样,他觉得齐一还是不够正确。
在齐一的心里儿女私情的比重还是过于大了点。
持白子应该为了那一抹绝对的白,放弃任何的黑暗。
即使这一抹黑暗来自于你头上的至亲,怀中的挚爱,心中的知己。
但是,这些都与齐一无关。
赞许也罢,失望也好,齐一通通都不在乎。
在这一刻,齐一要的是言青木活。
管他那么多呢,人间崩坏他也要身后的女子活。
哪怕只是多活一分一秒,他也要让她活。
只有活下去,他们才有发生任何未知的可能。
初帝看向齐一,说道:“我要她死。”
说完,初帝不想再站在这里,直接消失在了此处。
齐一不用散开神识就知道初帝一定就在附近,没有远去。
估计是某个看得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的地方静静的站着,如果齐一做出了他不喜欢的选择,他就会出手。
此时,齐一面对的是师祖和秦王了。
秦贺笑着来到了齐一的身前,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齐一的赞赏,对着他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不好意思,我无法同时拖住他们两个,不然我一定放你走。”秦贺摊了摊手,示意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多的我也无能为力。
“多谢秦王援手。”齐一将言青木拉到身前,对着秦贺恭敬地拜了拜,诚心致谢。
此时他们都心知肚明。
除了初帝,齐方也是不会放过言青木的。
刚才齐方的仗义出手,只是留给时间让齐一和言青木做一个最后的诀别。
秦贺觉得此时糟糕透了。
他心说如果尊上这个时候也在的话,齐一肯定是能够抱着可爱的小娘子安然离开。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于是,他叹了口气,身形微微闪烁,离开了此地。
齐一看向齐方,眼中有一种齐方看不明白的平静。
说实话,齐方害怕齐一开口求饶。
因为齐方害怕在纠结之中做出选择。
齐一真是太优秀了,优秀得近乎齐一门门人眼中的完美。
他不迂腐,不顽固,发自内心的温文尔雅,骨子中都散发着一丝浩然正气。
齐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齐一的选择不对。
即使是今天。
哪怕齐一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要保下一个一手推开了地狱大门的女子。
甚至齐方在短暂之间都已经为齐一和言青木设想好了退路。
可以假死,死在天下人眼中,死在天下人心里。
然后,从此隐姓埋名,做一个再不掺杂人间大事的逍遥散人。
但是......
齐一真的没有求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紧紧地将言青木抱在怀里。
齐方和齐一相视了大概五息,齐一一言不发。
齐一门教给齐一的所有美好品德,齐一全部都装备在了自己的身上。
以至于到了生死离别之际,齐一为了不让齐方为难,选择牺牲自己,一声不吭。
齐方很难过,他不想看见齐一死去。
他知道,如果拖下去,初帝一定会再次出手。
到了那个时候,一切便将不可挽回。
秦贺的去意很坚决,他大概是不想看到君子或者佳人逝去时的凄惨景象。
齐方领域随意散开了一下,发现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了秦贺的踪迹。
齐方觉得秦贺这个人真的是混蛋透了。
他们一千多年的战友的感情啊,秦贺此时居然忍心让他独自一人背负这种亏心愧疚之事。
思索了好一阵,齐方叹了口气。
他看向言青木,微微抿了抿嘴,大拇指的指甲用力地扣入中指的指腹肉中,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如果齐一和言青木两人之中必有死伤的话。
亲疏有别。
齐方选择齐一活。
齐方看向了言青木,想要开口结束这一切。
然而,他还没开口,与他同出一门的齐一便一眼猜到了他的打算。
齐方是要逼言青木自己主动放弃!
“不,我拒绝!”
齐一抢在齐方开口之前义正言辞地对着齐方表态,声明。
说完齐一回身紧紧地护住了言青木,眼中满是坚毅。
齐方自顾自地苦涩笑了笑,心说我这话又不是跟你说的。
你拒绝有什么用呢?
选择的权利一直都在言青木的手上。
于是,齐方忽视齐一的眼神,对着言青木说道:
“孩子,齐一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将来一定是受人敬仰和爱戴的人族领袖。你...愿意成全他的完美吗?”
你,愿意成全他的完美吗?
言青木听到这话,突然就笑了。
她当然愿意。
今天于此,她就是为了来成全齐一的完美。
于是,言青木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言青木一直没有弄明白,那就是为什么死掉一个人是解决一件事最好的办法?
银魂鬼也想用自己的死亡来交换某些东西。
言青木相对齐方说:我不能死,死了整个墨海就入局了。
这时,她看到了楚人杰的尸体。
地上的那一堆血肉,已经看不出什么人形。
言青木恍然大悟。
楚人杰一死,墨海已经入局了。
至于她,她或许早就死在了东楚之人的心里。
既然如此,她废话都不用多说。
言青木笑着转头看向齐一,说道:“杀了我吧,反正一定会死,我想死在你的手上。”
齐一厉声吼道:“不,我不需要你的成全。我一生无暇,岂可为了私欲,断送他人的性命?不,我不同意。青木!!!”
然而,言青木却是一个调皮的女孩子。
她隔空对着齐一亲吻了一下,说道:“她愿用她的双手,成就你的梦想。言青木早就死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只银魂鬼。”
言青木这般说着,气息变得妖异,说出银魂鬼时,声音扭曲至极。
就在这时,齐一发现初帝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言青木身后,悠悠抬起了手中的人皇剑。
“不,我来,我来!”
齐一泪流满面,低头看着怀中熟悉的面容,陌生的女子,心里一痛。
一息之后,他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背,一手指节接近了她的后脑。
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后脑。
一般而言,力度适中可以使得被击打之人瞬间昏厥。
力度大一点,便可以杀死人的躯体。
至于修士的神魂,人昏死之后伸手拍散即可。
下一刻,他微微使劲儿,敲了敲言青木的后脑。
那一抹妖气,伴随着一道紫光的消散而散。
言青木身体一软,倒在了齐一怀里。
齐一仰天长啸,泪流满面,无语哽咽,深深地将言青木的躯体抱在怀中,久久不肯放手。
红颜已逝,烟消玉陨。
佳人不再,君子何辜?
齐一的悲痛,初帝懒得去理会,也不屑理会。
初帝的领域探查了言青木一番,确实她已经死透后,离开了此地。
让言青木多活这么久,已是他为人皇帝对一个罪犯最大的慈悲。
足够了。
齐方咳嗽一声,不健康的红润上涌,痛苦地皱了下眉头后,快速挥袖离去。
至此,此中废墟之处,只剩下齐一和言青木孤独相依,阴阳两隔。
还有一个灰头土脸地从角落中爬出的女子。
来自繁华处的女子。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东楚一怒,血染五步
在楚人杰死掉的时候,遥远的东方,一群人汇聚一堂,纷纷阴沉下了脸。
历代的家主,无论明暗都会留一道神魂之火于族中禁地之内,以作为性命存否的指示。
楚人杰原本健康至极的神魂之火,在猛然地一下子摇曳之后,无可挽回地暗了下去。
负责看守神魂之火的人,当即是瞪大了眼睛,再三确认后,慌了神!
家主死了!
楚家山门之上,正宫之中。
楚家正族和言公卿上下一干人等,有序落座,噤声以待。
半晌后,头戴正楚冠的楚狐从暗中发出一道声音。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虚实了,活见人,死见尸,先等等吧。”
他派去的人是下人。
本来应该是九尊出面,九尊最近去过北墙,比下人要熟悉。
但是,九尊的脾气太坏,消息落实可能无法活着回来。
一来二去,稍微沉稳一点的下人倒是成了最好的选择。
下人的伤好了,准确来说是他不治了。
本来就是缠身千年的旧伤复发,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大好时光去医治。
有些病,除了依靠岁月疗伤,世间本就没有解药。
下人修为通天,很快便来到了帝王城。
他看到逆流光大门变得南北贯通,帝王城变成一片废墟的时候,便大致猜到了楚人杰为何会死。
当然不是因为楚人杰害得帝王城变成一片废墟,而是楚人杰做了一个楚家家主该做的事情。
一个家主为了保护自家族人而亡,是最高的荣耀。
下人现身之后,齐方也现身了。
齐方想要和下人交流几句,尽可能地平息掉东楚的怒火。
但是,下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仿佛在下人眼里,即使是一个十境的大人物也不值得他抬抬眉毛。
从始至终下人都是一副平淡至极的神色,在找到了楚人杰的尸骨血泥后亦是如此。
或许是岁月教会了人以从容不迫,下人心平气和地弯着身子在帝王城中为楚人杰收尸。
一点一滴泥土都没有落下。
凡是沾上了楚人杰鲜血的地方,全部被下人无差别的挖走了。
帝王城的废墟中因此缺了好大一块土地。
下人莫约收捡了一个时辰吧,确定没有遗漏以后,他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环视一周,东往西望了一下之后,他发现了齐一的痕迹。
下人瞬身便来到了齐一身前。
齐一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很强,但是下人不可小觑。
齐方有些担心齐一的安危,挡在了齐一的身前。
齐方对着下人拱了拱手,说道:“还请节哀,楚家家主之事与他无关。”
初帝下的手,跟齐一当然没有关系。
但是,这个时候把这句话丢出来,怎么看都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好在下人并不介意。
他甚至都没有看齐方一眼,颠了颠手中装着楚人杰尸骨的储物袋,对着齐方身后的齐一说道:“有她的尸体吗?给我吧。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
几乎每一个东楚楚姓之人,都会被强行认祖归宗。
这是楚家的传统。
与死者有关联,有纠葛的人,想要祭拜直接去东楚祖地祭拜即可。
东楚唯一不阻拦的就是外人念及旧情而去祭拜他们的祖地,自尊上死后,历来如此。
“我已经将她安置好了,我会守好她。”齐一眼睛还有些许泛红,说道。
听到守好二字,下人皱了皱眉头。
人都守死了,可真好啊。
“西秦将你齐一门都快掏空了,你连齐一门里的钱都守不住。谈何守住她的尸骨?交给我,否则东楚一怒,血染五步。我保证你齐一门首当其冲。”下人直言不讳,言语淡淡。
他魔域虽不在手,语气却是霸气无比,不容置疑。
跟随尊上多年,下人觉得自己也学会了一点点霸王之道。
这是不是就是:曾伴于真龙左右,前后俯仰久了,虽无一身龙气,但染了一身龙威?
齐方看着下人,以十看九,居然油然而生出了一股退意。
东楚一怒,血染五步。
这是尊上说过的话。
一千年后再次听到,齐方还是能感到其中蕴含的森森嗜人的寒意。
据说楚家正宫中有一张墨海的地图,其大小,便是五步方圆。
“她现在尸骨未寒,你楚家身为她的娘家为何要对我咄咄相逼?”齐一眉头微皱,罕见地气势锐减。
“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用她的尸骨来换你齐一门的平安。”说完,下人好似是想要放弃言青木的尸骨,直接转过了身。
齐一咬了咬牙,说道:“她在正气城外,青山埋骨之地。”
下人点了点头,飞身而去。
忽然,齐一好似想到了什么,对着齐方抱了抱拳,抽身离去。
等他感到青山外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使得他呆在了原地。
青山,平了。
几息之内,前辈们的坟墓,都被刨了。
原本坐拥几万个坟冢的青山外,入眼成了一片白色的废墟。
言青木所葬之处被人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其他地方白衣玉袖的碎片翻腾,镶嵌在泥土之中,杂乱无章。
而罪魁祸首,下人,已经不见踪影。
齐一怔怔地看着这一地狼藉,心如刀割。
如果他不将言青木埋葬在此处,这里一定不会是如今这番模样。
齐一门负了东楚一个人,东楚便要齐一门万千忠烈的遗骸来还吗?
齐一感到一阵悲愤与自责,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师祖,我是不是一直在做错?或者说我现在太过于沉浸于情绪之中,不太适合作为人族的领袖了?我分明知道东楚之人的所有秉性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将青木安葬在了我齐一门的地方,最后害得长眠不醒的先辈们曝尸荒野。”齐一对着身边出现的齐方,语重心长地问道。
齐方随手挥袖,换来了一阵春风,然后在此地降下了一阵小雨。
原本一片狼藉的大地,因为雨水的滋润,慢慢地变回了嫩绿的模样。
“齐一,你没有错。下人这样做了,齐一门就安全了。这是交换。我如果死了之后尸骨还有如此作用,我定然不会心怀不满。”齐方忍住想要咳血的感觉,对着齐一劝慰道。
齐一瘪了瘪嘴,不可置否。
他现在的心很乱,心中对于对错没了绝对的分辨力,对人间善恶也迷茫难断。
半晌之后,齐一说道:“师祖,我要回去了。”
“嗯,照顾好齐一门,以苍生为重。”齐方叮嘱道。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下一次兽潮来临之时吗?”齐一问道。
“嗯,下一次兽潮来临之时。现在我们全力搜集一点材料和物资,备战永夜与寒冬。”齐方点了点头。
齐一明白了,对着齐方行了个礼,快速南掠而去。
......
下人赶路从来不看沿路的风景,故而脚步奇快。
他回到楚家山门之后,首先将言青木和楚人杰的尸骨安葬到了祖地,然后带着楚人杰的遗物,来到了正宫之上。
他平静而又冷漠地将北墙处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从看到逆流光崩坏开始,一直到他刨了齐一门的祖坟之后。
他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众人算是清楚地知道了前后因由。
楚人杰,最年轻的一人楚家家主,死在了北墙。
众人即使听到下人刨了齐一门的青山,还是心有不快。
“大人为何不直接将齐一的人头带回来呢?杀了我东楚的人,还没有一个能安然活着呢。大人该不会是怕了吧?我言公卿可是毫无畏惧。”
言公卿里一个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在这个时候说了这样一句傻话。
他身边的人想要制止时,已经晚了。
下一刻,下人的手便伸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噗!”
下人的手抽出来的时候,这个人的心脏还在下人手中跳动。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下人冷漠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他是一个对东楚有功之人,上一次驻守东楚与西秦交锋之时,留下了所有西秦的人命。
他觉得他不会得到楚家的人这种待遇,他有功劳啊?
至少他觉得自己是有功的。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死在了言公卿所有高层的眼前,至死都没有想到下人居然会在楚家正宫之上动手。
下人冷漠地看向了所有言公卿的人,冷哼了一声。
“自古以来,言公卿就只是楚家的一条狗,是不是最近让你们替楚家守了几十年城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只能在言公卿任职吗?”
下人目光在言公卿的十几位九境的长老脸上扫过,话语锋利如刀,使得在此的诸位不想连坐也惨遭羞辱。
他们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他们咬紧牙关,不敢出一言以对。
言公卿在楚家之人的心里就是一个用来兜住楚家不要的垃圾的地方,其中的人愿意卖命就活,吃里扒外必死。
其地位,等同于西秦的死士,而且还是不受人尊重的死士。
东楚有七成战斗力,姓楚。
下人一席话,使得正宫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得无以复加。
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用来形容言公卿的人再好不过了。
大概过了半晌,九尊缓缓地从靠近正宫大门的位置处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有着浓浓的失望。
居然一个胆敢吭声的都没有,言公卿的男儿气骨也太软了。
瓮中捉鳖的好戏没能上演,九尊有些手痒,失望极了。
这时,暗中走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小矮人。
小矮人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有几十条张着巨口,不停扭动的虫子,面目可憎。
言公卿之人在看见他的一刹那便跪在了地上,对着楚狐不停地磕头。
“嘭嘭嘭~~~”
“家主在上,家主明鉴,在下绝无二心啊!还望家主开恩,还望家住开恩!”
“九尊大人,下人大人,各位楚家的叔叔伯伯,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啊,求求你们,不要,不要......”
“求主子开恩,求主子开恩......”
“......”
类似的话语此起彼伏,姓楚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说话。
小矮人已经端着盘子来到了众人面前,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虫子互相厮杀的磨牙声出现在了众人的耳边,他们顿时冷汗冒了一声,不再求饶。
求饶对于心狠手辣的楚家之人是没用的。
正如同楚家造鬼城的传说是真的。
二者到此都毋庸置疑。
“来吧,一人一条,为了聊表忠心,也可以一次性吃下两条。只要你们不怕每日夜半三更,痛不欲生的话!桀桀桀桀......”小矮人像是神智有些不清,一边惊恐的颤抖,一边尖声的怪笑。
吃了就等于将命交在了楚家之人的手中。
而且还要遭受万虫噬体的无尽折磨。
那种剧痛...有的人活生生地被痛死了。
言公卿很多人都心生了一丝寒意,之后便是战意。
他们有些直接抬了抬头,看了眼正宫门外。
然而,在门口旁边,九尊伸出了手,眼神戏谑,好像再说:您儿谁胆子大,谁请啊~
他们顿时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言公卿的坐席中,一个女子起身站了出来。
她没有犹豫,径直来到了小矮子的身前。
可能是因为她太过于果断,加上身上的正气太足,吓得不人不鬼的小矮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看到她自告奋勇,言公卿队伍中一个男子瘪了瘪嘴。
她不是别人,正是拜小月。
只见她忍着嫌弃,面无表情地伸出两个手指,从盘子中挑了一只最大的虫子,捏在了手上。
那只虫子大拇指长短,通体黝黑,顶端尾端各有一张狰狞口器,没有屁股。
这种虫子东楚特有,传说是蛊毒师特地制作而成,采用的原料多是无辜惨死,对着人间有些强烈恨意的怨灵之魂。
也就是说,这虫子的灵魂是人。
这种虫,一般是双魂一体,有头无尾,故而也叫怨灵双头虫。
拜小月皱紧了眉头,看着两只虫子在她的指尖奋力挣扎,有些作呕。
说实话,她没有当场吐出来就已经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这东西要吃下去,太为难她这个黄花大闺女了。
不过,话虽如此。
她还是得吃。
第五百五十章 怨灵双头虫
拜小月正打算闭着眼睛将这只丑陋的虫子放入嘴中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儒雅的气质,但是此时眼神比较冷漠,显然心情不佳。
他就是楚狐,号称东楚狐仙的楚狐。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在意识到有人阻拦之后,拜小月更加坚决地将虫子塞入了嘴中。
本就是蛊毒之虫,入口便钻入了拜小月的腹中。
拜小月看着楚狐抓住自己手上的手,对他脸上的怒容装作视而不见。
“父亲,还请松手。”拜小月说道。
一声父亲,使得楚狐冷哼了一声。
“你可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楚狐沉声问道,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快。
“知道,怨灵双头虫,用来控制有不臣之心的外人。吞服此物之后,若有二心便会痛不欲生。”拜小月心知肚明,看着楚狐,心说现在你们总该不防着我了吧?
楚狐的眉头一皱即逝,冷笑了一下。
“你知道的还不少,看来你这十年来很得言公卿上下的人心吗?”楚狐讽刺道。
“全靠宗中弟子抬爱和少主夫人的身份,这个还要感谢我那至今还未蒙面的夫君,楚人傲。”拜小月暗骂一句老狐狸,然后报以皮笑肉不笑。
“你可知道这虫子,每到子时便会发作,每次发作便是整整一刻钟,并不是你以为的不反叛就不会发作的?”楚狐轻蔑道。
“这...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拜小月顿时心中一紧,有些语塞。
这她岂不是吞下了一个惩戒之物?
“防他们有不臣之心啊。北墙已经破了,接下来的兽潮,面临的可就是墨海人间。到时候,我东楚需要的是绝对意义上的齐心协力,不能有丝毫的二心之人。”楚狐直言不讳,也不在乎跪在地上的狗心里怎么想。
“言公卿何时对楚家有过反叛之心?我在言公卿中任职多年,言公卿一直都是上下勠力同心,相亲相爱。你们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自己人都不尊重,谈何齐心协力抵御兽灾?”拜小月义正言辞,情绪激昂。
“呵呵,勠力同心,话说的好听。你无非就是想为拜神候的灭门复仇,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帮你复仇吗?”楚狐觉得这孩子和十年前一样,还是很傻很天真。
“我相信,在我的努力下,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为此,我愿付出一切。”拜小月继续发表着圣母言论,自以为她绝世无双,世界会因她而改变。
“无知,若不是你的身份是拜神候少主,爷爷心慈手软让你顶个名分在头上,此时你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恐怕还没有见到西秦的人就已经被玩弄致死了。你相信?世间最可笑的就是盲目相信不知根底的外人。”楚狐被气笑了,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人间最大的笑话。
拜小月被说得是哑口无言,蓦然回头,发现言公卿那些个跪在地上的人眼神躲闪,不敢抬头与她对视,心中猛然一凉。
这些人在心虚!
原本拜小月想借此一举夺得言公卿上下的信任,没想到她过于乐观,高估了人性,到现在骑虎难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拜小月觉得自己傻透了。
“前段时间,鸠浅,也就是烟尽雨的弟弟,在东楚杀了我东楚一个丹阳城的城主和一个言公卿的长老,你知道吗?”楚狐话锋一转,问道。
“不知。”拜小月几番思索,发现毫无头绪,摇了摇头。
“看来他们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你这个少主夫人,此地的楚家之人都知道。包括苍月都知道。那你觉得为何他们不出手惩戒那个鸠浅呢?”楚狐问道。
拜小月万万没有想到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豁然回头看向了苍月。
苍月瘪了瘪嘴,点了点头。
拜小月顿时心如死灰。
她原以为自己这些年的兢兢业业能够得到一丁点儿真心的爱戴,没想到,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不知。”拜小月机械式的摇头。
“因为他们怕死。”楚狐说完,将小矮人手中的盘子拿了过来,一个个地递到那些个跪在地上的言公卿的高层身前。
这些个高层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个地拿起一只虫子吃进自己的腹中。
他们吃,还有一点生路;不吃,就一定会横尸当场。
没得选择。
楚狐看着他们吞虫入腹,继续说道:“因为怕死,所以他们就是一群会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楚家对于这种人,向来是给了多少东西出去就收多少东西回来,公平得很。”
“他们在言公卿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还我楚家一条半条命也是应该的。”
“你就不用指望他们了,他们见到西秦之人,跑的最快,顶多也就对付一下没有头脑的兽潮。”
楚狐三言两语间已经安排好了具体事宜,将言公卿之人分配好了任务。
他对着言公卿之人挥了挥手,言公卿之人如蒙大赦,快速而又有序地离去。
就在众人离去之时,楚狐对暗中的人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小矮人。
小矮人心领神会,拿出一面小鼓,用力地敲击。
“咚咚咚~”
鼓声悠扬,刚刚走出正宫的人有些人飞在半空直接掉到了地上。
有些人却是猛然加快了速度,想要逃去。
“呜!!”
拜小月感到一股剧痛从腹中传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般。
然后她便浑身没了力气,捂住了肚子,蜷缩在地,疼痛地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下人和九尊相视一眼,来到了正宫之外。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好几声凄厉的惨叫声。
莫约十息之后,小矮人停下了擂鼓。
下人和九尊也在鼓声停下的几息后回到了正宫之上。
两人随手丢了几个人头在大厅之中,楚家之人顿时面露戏谑和讥笑。
他们就知道有的人会耍小聪明,欺上瞒下。
太岁头上动土,阎王面前耍猴,该死。
拜小月此时冷汗打湿了衣襟,在微光之下,衣襟紧贴娇躯,勾勒出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很可惜,楚狐对她的身体没有丝毫兴趣。
楚狐看了眼地上的人头,然后看了眼小矮人。
小矮人顿时会意,从怀中掏出了许多瓶子,找了半天拿出了一颗丹药交给了楚狐。
这就是怨灵双头虫的解药。
楚狐疼爱地摸了摸小矮人的头,宠溺地看着他说道:“你非要练这个不可吗?把自己搞得太阳光都不能晒。”
小矮子咧开嘴对着楚狐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哥,总有人要呆在黑暗之中为家族出力,我喜欢鼓捣这些玩意儿,我愿意。看着他们痛不欲生我心里就痛快!”
小矮人明显神志已经与常人有差别了,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丝阴邪。
但是,楚狐却毫不在意,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血红色的丹药,交到了小矮人的手上。
“杀西秦的人缴获的,应该是西秦秘药造化玄元丹。你吃了吧,一次性少吃点儿,药效有些猛。少食多次。”楚狐看着小矮人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身躯,有些痛心。
每个家族都有这样躲在阴暗中默默为家族付出的人,他们无法享受一般人能够享受的荣耀,甚至还得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比如说身躯肌体的萎缩,心智功能的障碍,乃至于有些直接六感丧失,成为一介废人。
其实,这种人才是一族的根本。
他们无私,他们忠诚,他们热爱,他们有责任心,他们愿意为了家族的发展埋头苦干。
他这个当家主可以做的不多,也只能尽力帮助这些人补补身子了。
小矮人拿到造化玄元丹时很是开心,他咧开嘴对着楚狐使劲儿地笑了笑,然后将造化玄元丹视若珍宝般的捧在了手心里,快速地跑出了正宫。
一路上就听见他桀桀桀桀的怪笑声和叽里咕噜的怪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关于言公卿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楚狐拿着解药,踢了蜷缩在地,一直喘气的拜小月一脚。
“还不起来?”楚狐说道。
拜小月全身已经被冷汗打湿,刚才的疼痛是破身之痛的百万倍不止,可谓是深入神魂与骨髓。
一发入魂之后,便永生难忘。
她现在十分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何那么鲁莽要自告奋勇地去吃那条虫子。
怨灵双头虫,研究出这种毒物的人,不是有病就是变态。
但是,鼓声停了,痛苦就停了。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稳住身体站在了楚狐身前,再也不敢对这个看起来儒雅的中年人有小觑之心。
以前的拜小月,一直以为楚狐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只是有一个好爷爷才当上了家主。
现在看来,她是大错特错。
楚狐其貌不扬,声名不显,却是最强大和最狠毒的那一拨人。
楚狐对着拜小月说道:“其实你现在姓楚,不是言公卿的一员。我希望你记住。”
说完,楚狐将丹药弹入了拜小月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拜小月还没有反应过来,肚子中便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传来。
拜小月俯身一呕,吐出了刚才那一只被她吞下的怨灵双头虫。
只见这只怨灵双头虫像是吃了毒药一样,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便化作了一滩脓液,拜小月觉得十分恶心,一阵干呕。
楚狐看向了苍月,对着他招了招手。
苍月有些无奈,对着他走了过来。
“不知家主有何吩咐?”苍月恭敬问道。
楚狐看向了拜小月。
拜小月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楚狐看了看门,她才了然楚狐是让她先行离开。
拜小月心里有些没来由的嫉妒,咬了咬牙,气呼呼地踩着步子走出了正宫。
这时,除了苍月和地上的几个人头之外,正宫之中剩下的人就都是姓楚的本家人了。
楚狐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楚家若推你跨入真九境,你可愿意为我楚家效犬马之劳?”
苍月脸色一变,环顾一周,发现他们都对着他点了点头。
很显然,这件事情,事先得到了楚家之人的绝对多数通过。
现在就等苍月的回答。
苍月看了看门口,发现九尊和下人不怀好意地站在了门口,堵住了他唯一的出路。
目前而言,苍月还是一个凡上三难境界的凡上修士,虽说距离真九境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对上下人和九尊还是没有一点逃算的。
他抽了抽嘴角,心说:你们这哪儿是商量啊,分明就是强买强卖。
我还能拒绝吗?
苍月叹了口气,说道:“这年头,跟谁效力都是效力。说吧,要我做什么?先说好,我绝对不吃那恶心的鬼虫子。”
眼见苍月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楚狐喜上眉梢。
看见楚狐好好地笑了起来,苍月觉得有些事情不妙。
只见楚狐笑道:“我打算将你推上真九境,然后将言公卿交给你,任命你为言公卿宗主。”
“当冲在最前面的炮灰?”苍月有些不快,心说你觉得我可能会答应吗?
楚狐摇了摇头,说道:“我需要一个人监督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一旦到了真九境,配合拜神候的秘术封神术,即使资历没有言公卿之中的某些人高,但是你于言公卿之中将再无敌手。到时候,你不用出手,等他们死的差不多了,直接赶到生财城帮助我等即可。事后,姓楚姓苍,随你所愿,楚家有你一席之地。”
楚狐观察了苍月很久,他毫不掩饰地说,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楚人杰一死,楚家正族家主之位就空出来了。
正族家主之位,宁缺毋滥。
楚人傲即将出关,到时候直接职位横移让他脱去言公卿少主的头衔,回来当家主。
那么这样一来,家主人选有了,言公卿的少主之位就空出来了。
其实不止如此,刚才逃离的人中有一个真九境的修士,言公卿的宗主。
说起来,言公卿的宗主之位现在也无人坐落。
苍月不错,可以直接提拔。
楚狐的话很真诚,相当于是给了苍月一个承诺。
“听起来不错。”
苍月闻言眯起了眼睛。
第五百五十一章 楚人傲出关,血洗东楚
鸠浅和裴家姐妹在天境山上等待着时日。
他们每天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倒是纯洁无比的生活,三人都有些无聊。
事实证明,即使某个部分手感再好,也禁不得鸠浅每天左右开弓。
第七天。
天境山开启了。
鸠浅在两女的轮流背负下,坐到了最优等的席位之上。
天境山石壁之上,光景流转。
鸠浅见状有些意外。
不是说好了需要施展手诀吗?
鸠浅神识散开到处看看,发现没有一个人触碰到了石壁。
山前山后,空无一人。
怪了!
鸠浅摸不着头脑,一把将裴三千和裴青丝搂进了怀里,然后聚精会神盯着石壁看了起来。
......
东楚蛮洲。
楚家后山。
一个美丽而又静谧的清晨。
一阵巨大的爆鸣声,响彻天地。
鬼城破了,由内而外的粉碎!
楚家山门中瞬间苏醒一道道强大的气息。
楚家长辈和一些不出世的怪物,瞬息而至。
楚湘子最先一步赶到遗迹上空迎接他的好重孙儿。
其他人错落有序地慢一步出现在天上。
众人朝烟尘中望去,遗迹中走出一道苍白而轻盈的身影。
他气息微不可察,形同鬼魅之将散。
“我等恭迎家主出关!”
众人躬身亲贺!
出来之人一头雪发披散,眼睛深邃无比。
他的肌肤苍白,嘴唇猩红,气质略带一点腥味儿。
正是楚人傲。
他看了眼天上静立之人,神色略显疲惫,对着天上挥了下手。
“哥哥姐姐,叔伯婶婶小姨,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们好!”
楚人傲一口气对所有人打了个招呼。
楚湘子对着旁人叮嘱几句,众人闻声退散,只留下一个干枯瘦小的老者。
老者就是九尊。
干瘦老者静静地盯着楚人傲,嘴唇微动,好似有话想说又不说。
距离楚人傲入关的那一天,如今已经十几年光阴过去。
墨海发生了许多大事,拜神候被灭,生财城覆灭,楚人杰和言青木相继离世,北墙被破,兽灾即将泛滥。
楚家之人大多已经开始迁移,往西南边而去。
皇城以北的这片大地,也就是北洛平原,不日便会完全沦陷在兽潮之中。
要不了多久,饥饿的妖兽们还会南下。
也就是一波受潮的事情。
逆流光坏成那副模样,九尊觉得都可以直接放行了。
到时候人族苍生能剩多少,九尊不知道。
“傲儿,你再不出来,世界都毁了。”楚湘子惆怅一叹。
楚人傲轻轻抬眉,楚湘子和干瘦老者落到他的前方。
就在这时,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求见。
“门外拜小月求见。”
楚湘子知道她想说什么,十几年了,这个女人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无非就是询问东楚何时动身讨伐西秦。
“让她回去,告诉她十日后启程。”楚湘子静静一言,不想再与拜小月多言。
相见两生厌,不如不见面。
“她来干什么?”楚人傲记得鬼城关闭之时,好像这个女人被太爷爷丢给了他。
如今名义上她好像还是他楚人傲的未婚妻。
妈的,被烟尽雨穿烂了的破鞋。
楚人傲一想到头上有一顶绿帽儿戴了十几年,心里就不爽。
“我前些日子答应她,你出关就开拔,征讨西秦。”前些日子,就是楚人傲闭关后的一两个月时间。
如今,已经约是十二年。
“她什么修为?”楚人傲淡淡问道。
“咳咳…凡上九境,二难修为吧,这些年她也是颇为努力。”楚湘子重重地咳嗽了一下,前不久的守城之伤,至今未好。
楚湘子的寿命,也快将至了。
“休了,我不收破烂。”楚人傲关于这个上次鬼城关闭之时就想说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说。
只见楚人傲伸出手虚空一握,掌心生出一丝丝空间碎裂声。
力量的爆棚感令得楚人傲肌肉战栗,一股想要发泄的欲望不吐不快。
“傲儿,你如今的修为?”楚湘子境界跌落,老眼昏花,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已经无法看穿重孙儿的修为深浅。
“忽上忽下,算是真九境吧。拜托太爷爷尽早去办,就对人说我休的,别人的女人我没兴趣。”楚人傲对休妻有一种执着之意。
鸠浅,你现在什么修为了呢?
楚人傲心里想起万雷山上以一敌四的鸠浅,眼中战意在跳动,跃跃欲试。
“这个办不了,她将神藏图献给了楚家,而且还带着拜神候认祖归宗了。”楚湘子摇了摇头,这个拜小月以前的风评确实不好,但是这十来年却是很老实。
“太爷爷若是觉得拿人手短,随便把她塞给一个楚家弟子即可,何必非要恶心我?”楚人傲伸了个懒腰,觉得太爷爷小题大做。
“这件事,非你不可。”楚湘子抚须说道。
“没有非我不可的事情。”楚人傲不以为然。
“昔日拜神候在时,她乃拜神候少主。虽说拜神候已经灭亡,但是她的身份依然在,你那时是言公卿之主,身份般配。”楚湘子觉得理所当然。
“这话说的,配身份不配人。她一个被人穿过的破鞋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楚人傲想起自己脑袋上被太爷爷扣了一顶绿帽儿子就心烦,估计此事早已经遭人指摘了不下百回了吧。
一顶绿帽,楚人傲已经戴了十几年了,也是时候该摘了。
“还是不可,娶女人门当户对后事皆易。除了你,我楚家年轻一辈的子弟中就只有楚人杰的实力在她之上,没有其他人选了。”楚家没有哪一对夫妻,妻子的实力比丈夫高,从前没有,以后也不许有。
若是将拜小月塞给另外的楚家子弟,他们驾驭不住就会被夺权。
楚人杰已经死了。
哎,暂时还不能告诉傲儿。
楚湘子决定先瞒一瞒。
“休个女人管那么多干嘛?直接踢了不就可以了”楚人傲眉头一皱,感觉麻烦无比。
“这拜小月近十年来在楚家广结好友,好评如潮,又恪守妇道,对外人任你随意,但对自己人不能如此无情,楚家做事不落人口实。楚人杰目前已经身为楚家正主,先前经历情伤,不能再去让他承担。”
那么便只能是你楚人傲承担了!
楚湘子心说,反正你将女人视为衣服,换女人就像换新衣。
你娶了拜小月不过是多了一件别人穿过的衣服而已,不喜欢不穿便是。
“天下多舌之人,怕是把我笑穿了了吧?”楚人傲眯起眼睛,杀心已起。
有些事情不用于世间行走就知道,一定会发生。
“被人讥笑不是正和你意吗?多舌之人就应该呆在拔舌地狱。傲儿,给你留了下酒菜,趁热,不要让外人看轻了我楚家。”楚湘子明白自家重孙儿的秉性,笑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份名册,交给楚人傲。
这是这些年,楚家耳闻眼见的闲言碎语。
外人的挑衅,哪怕只是一个字儿的挑衅,都是得用命偿。
这是尊上所言,已经传承了一千多年。
放在平日,这些个刺耳的言论听到耳朵里的时候就该了结了。
但是这些年关于这件事,楚家上层人共同商议之后,觉得这是属于楚人傲的事情。
再加上傲儿喜欢手刃这种货色,于是楚家装作没有听见,不动声色特地养了一段时间,待傲儿出关。
此时,楚人傲已然出关。
血洗东楚,就在此时了。
楚人傲笑着接过名册,脸上浮现一丝狰狞,灿烂无比:“还是太爷爷懂我!”
“一脉相承,自然亲近。”楚湘子看着眼前的楚人傲,感慨颇多。
如果傲儿再冷血再勤奋一分,那说不得就是第二个尊上了。
“对了,刚才太爷爷说大哥受了情伤,怎么回事?青木姐又欺负他啦?”楚人傲想起哥哥姐姐,心里泛起一丝温暖。
从小到大,言青木,楚人傲,楚人杰他们三人的关系最好。
虽然楚人傲一直是个惹祸精,但是架不住得长辈哥哥姐姐对他疼爱有加。
他向来只做坏事,不受惩罚。
那段日子,但凡他于族中惹事生非,打输了,有哥哥帮他说话,姐姐帮他打架。
楚人傲全部对此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若是说楚人傲在这人间对什么同龄人有好感,天下唯此二人了。
但是,提起这个。
楚湘子犹豫了。
楚人傲刹那间瞧出了端倪,眼神一冷,紧紧地盯住了太爷爷。
楚湘子自知楚人傲已经对此重视了起来,隐瞒不掉了,他迟早会知道。
言青木和楚人杰的事情,齐一门那边的人很多都知道。
瞒不住的。
于是,楚湘子将从楚人傲闭关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其中,当然也包括,言青木离开楚家投向了齐一门持白子的怀抱后的诸多大事。
诸多大事,例如拜神候覆灭,西秦屠城,北墙被破,兽窜南下,言青木和楚人杰死亡……
随着老人娓娓道来,楚人傲眼神渐渐冰寒。
半个时辰之后,楚人傲手持魔域,怒意喷薄。
魔域上的残留的神魂气息十年前就散了,现在已经完全是他的武器了。
“走了。”
说完,楚人傲头也不回的朝山门之外走去。
按照东楚派出的探子估计的兽潮的速度,大概还有两月就能入侵至东楚。
时间不多了。
走出山门的楚人傲,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几十丈高的山门瞬间崩塌。
三息后,东楚小溪谷。
“你们谷主呢?”楚人傲居高临下,对着一个年轻的弟子问道。
“你是何人?”年轻弟子厉声询问。
“嘭!”
楚人傲眉头一拧,年轻弟子化作血雾,魂飞魄散!
“聒噪!”
楚人傲看了眼这个山谷的大小,内心杀意涌动,牙齿上下轻颤。
“懒得寻人了。”
楚人傲临空一掌拍下,小溪谷大地凹陷,地界上的百物瞬成灰飞。
在大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掌印后,楚人傲在一声空间崩塌的巨响中,远遁而去。
多舌之人很多,但楚人傲的手还是凉的。
杀到手热为止吧!
“如果这些多嘴的人不够,那就用凡人来凑,反正兽潮来了都得死,不如成全我,桀桀…”
楚人傲在天空中留下他桀桀的怪笑…...与那个小矮人的笑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楚人傲离开后,楚湘子和干瘦老人出现在楚家山门处。
此时,往日巍峨气派的山门不再,只剩下一地废墟。
楚人傲走后,有一些楚家弟子在修缮,楚湘子挥手间驱散了他们。
楚家山门已无用处,再修是浪费时间。
“九尊大哥,傲儿在你眼中如何?”楚湘子颇有些激动。
楚人傲远遁之时的动静如此之大…真的太好了!
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如尊上。”名叫九尊的老人淡淡说道。
楚湘子皱了下眉头,说道:“尊上世间唯一,自家人不和自家人比。”
“假以时日,他能够天下无敌!”九尊说完这句话,消失在原地。
这是夸奖吗?
楚湘子举目望天。
“老天爷,尊上之外,傲儿是老子一辈子听到他给予夸赞的第一个人!”
天是不会应答的。
一会儿后,楚湘子突然仰天长笑不止……
楚人傲还有未来,需要无尽的造化。
关于造化,楚湘子手中刚好还有一物可助他的好傲儿一步登天。
那就是楚人杰在第二次北上之前留下来的:神藏图。
第五百五十二章 自取灭亡
楚人傲出关后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映射在了天境山的石壁之上。
众人惊骇。
天境山山主掌孤先生站在石壁的侧面,低头垂手而立,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鸠浅看在眼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画面中的楚人傲逐渐走遍了东楚每一寸山河。
他所到之处,见人就杀,见宗门就灭,一路上人类生机断绝。
浑然不像是寻仇,好似在泄恨。
无端的泄恨。
但他又时不时地在看楚湘子交给他的名册,仿佛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很奇怪,很矛盾。
天境山石壁上的光影流转,画面逐渐变得血腥和森寒,令得诸多观战之人感到毛骨悚然。
场面一度有趋向人人自危的情势。
鸠浅眯起了眼睛,盯着石壁中的主角,若有所思。
楚人傲......
他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鸠浅环顾一周,四处都是紧紧盯着石壁,目不转睛的人。
总人数,不少于一千。
看来天境山发了很多的请柬出去。
发这么多请柬...天境山这是想将东楚灭绝人性的行径在天下人前进行广而告之吗?
东楚不在意外界对他们的看法,这样做除了招来杀身之祸还能有什么作用?
被邀请到这里来的人,基本都是八大门派之外的人。
换而言之,都是不入流的渣渣。
绝对不是东楚的对手。
他们具体都是何方神圣,鸠浅不得而知。
其中一些,鸠浅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曾几何时见到过。
于是他低头在裴三千和裴青丝耳边询问了几句。
裴三千和裴青丝白了鸠浅一眼,显然她们清楚。
于是,两女为鸠浅一一介绍了他们的来历。
经过裴三千和裴青丝的一番提醒,鸠浅恍然大悟。
这里的诸多宗派,都曾参加过齐一门的门主大典。
鸠浅点了点头。
就说嘛,怪不得看有些人有一点面熟。
鸠浅重新将目光放回石壁之上,楚人傲还在到处乱杀。
按照已知的几次出手,鸠浅目测楚人傲拥有了不弱于真九境的战斗力,抬手便能毁灭一座小宗门于须臾片刻之间。
鸠浅觉得一切变得有意思了,悠悠看向天境山的山主,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我刚不久答才应给予你们庇佑,现在就开始挑事?
你们巴不得看到东方世家和东楚打起来,然后在东楚的铁蹄之下化作尘埃是吗?
“你们两个马上回去,叫人,记得快一点,让所有的九境之人都过来。过来之后就围了天境山,没有我的示意,不准放任何一个人离开。”鸠浅捏了捏两女的身后的丰满,对她们低声吩咐道。
“坏手!干嘛叫人呀?这里除了我们三个没有一个九境的人。”两女一把将鸠浅的坏手拍开,心里很是疑惑,看向鸠浅的眼中有一丝疑惑不解。
“以后再解释,现在不要问那么多,赶快去办就好了。”鸠浅神识瞬间散开,覆盖了天境山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人提前离场。
“公子,如果有人执意要走怎么办?”裴青丝问道。
“让他们直接打残,懒得打残就直接杀掉。”鸠浅收回视线,淡淡地说道。
鸠浅提出的处理办法很血腥,光是听听就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杀意。
两女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相视一眼,低头间悄然而又快速地离去。
鸠浅继续看着石壁,觉得这件事情可能还没有完。
鸠浅直觉楚人傲的事情跟自己还是有些远了,上一次和楚人傲见面还是十二年前。
这楚人傲出关之后便像一个疯子一样大杀特杀,杀得这里观战之人都胆战心惊。
他们嘴中原本想要吐出的话语,因为楚人杰那一个烦人多舌的杀人理由而生生咽下。
这些人一个个憋得脸色铁青,一边注视着石壁上的画面一边互相警惕身边的人,对于楚人傲灭绝人性的行为居然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镜中镜外,一对比,显得是那么的讽刺。
这就是欺软怕硬的人啊。
察觉到多舌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之后,不敢说了吧?
鸠浅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觉得软骨头真是没有意思。
但是,鸠浅很清楚。
他们就算是现在不敢说出去,这里的事情迟早也是会传出去的。
死人尚且会泄密,何况这一些欺软怕硬之辈?
他们某些人早就习惯了多嘴多舌了。
有秘密在心里,总有人会憋不住。
到时候,估计东楚的人很快就知道天境山上放映了一场血腥的大戏。
天境山将楚人傲杀人的事情广而告之,弄得是天下皆知。
这是在找死。
鸠浅很失望,觉得有些人真是拿他当傻子利用,一点都不尊重他。
“罢了,罢了,南边的人终究还是不知道我鸠浅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让他们见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鸠浅自言自语了一句,继续看向了石壁。
石壁上的光景很快就换了一个场景。
鸠浅只看一眼,便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齐一门,红叶林。
痴迷幻境所在之地。
主角从楚人傲变成了齐一。
当石壁上出现了一个鸠浅很熟悉的身影时,鸠浅精神大振。
那一抹干净的白色,加上眉宇间若有若无的忧郁气质,天下除了齐一以外,无人可以驾驭。
不过,鸠浅此时却怎么样都开心不起来。
他的二哥,齐一的脸色看不到一丝笑意。
这和他熟悉的二哥大不一样,好似刚刚经历了什么很悲伤的事情。
只是看齐一行走间脸上没了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淡淡笑意,反而变得沉默寡言,鸠浅便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
忽然,鸠浅看到了画面中闯入了两个人。
一个鸠浅认识,前不久还见过,秦冬。
另外一个,鸠浅有些陌生。
就在这时,原本被楚人傲吓破了胆子的看客,看到齐一后突然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们开始叽叽喳喳。
“怎么突然变到齐一门啦?难不成那楚人傲还敢杀上齐一门吗?”
“不可能,况且齐一门门主齐一现在修为盖世,绝对不会害怕东楚。”
“我倒是希望那个疯子跑到齐一门,然后随便杀掉几个穿白衣服的人,最后齐一大展神威为人间除掉一个祸害。”
“就是就是......”
众人还是有所顾忌,言语间有所收敛。
鸠浅侧耳倾听半晌,发现除了齐一二字,他们再也不敢说出第二个名字。
他们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打起了主意如何将今天的这一幕转述给齐一,然后做找机会煽风点火,激起齐一门和东楚潜在的矛盾。
有意思了。
在这些人眼里,齐一门果然也只是一杆可供利用的工具。
鸠浅默默地将他们的这些言论记在心里,然后记住了他们的样子,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告诉二哥。
二哥,这就是你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啊?
你愿意保护他们,他们却想将你齐一门的忠良之辈当刀子使。
鸠浅暗暗失意,觉得这人间真是滑稽极了。
让自取灭亡之人灭亡,是鸠浅最喜欢做的事情。
第五百五十三章 君子磨墨,谋士掌娑
算命山距离生财城算不上很遥远,自然距离东方世家也很近。
东方世家的诸位九境之人,很快便全数来了。
他们按照鸠浅的吩咐,不动声色地围住了天境山,守住了每一个能够下山的出口。
接下来就是等待指令了。
他们互相之间留了个心眼,确保这一次没有被别人设计陷害。
......
鸠浅眯着眼睛看着石壁上的画面,心情渐渐沉到了谷底。
齐一门,红叶林中。
齐一与秦冬和箫桐对谈。
齐一是全速赶回齐一门的,简单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便打算亲自会一会这个箫桐。
原本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现在听说秦冬带着一个西秦的人来到了痴迷幻境所在之处,心情更差。
不过,差归差,他没有什么理由将秦冬的性命留在此处。
但是同样的,齐一也没有什么理由就这样放他们轻易离去。
痴迷幻境自从上次将鸠浅一脚踢出来后便没有打开过了。
先生们给予门中弟子的解释是,幻境之灵需要休息,这段时间大家要放下心中杀意,较之修身要着重于养性。
门中弟子没有怀疑,乐呵呵地不再多虑。
三人,席地而坐。
秦冬一直躺在红叶铺成的地毯之上,闭着眼睛,亲吻天空。
只有箫桐一直平静地注视着齐一,不知道思绪里在琢磨什么。
齐一将箫桐这个名字咀嚼了好几次,猜测到了一点事情。
老师变成了那一幅鬼样子的事情,齐一侧面了解到了。
其实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他实情,只是齐一听说茶几参加了生财城的那一场大战。
然后,茶几死在了老师的前面。
这是鸠浅告诉他的。
齐一从这个事情中足以推测出诸多内幕。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令齐一喜悦的一点是:茶几原来心一直在齐一门。
这是这段时间里,唯一一点可以令齐一展开笑颜的事情了。
其他的事情都太悲伤,最好是藏在记忆深处,平日里不要去触碰的好。
关于茶几,齐一算是能点点头。
虽说茶几刺杀了好几个人间职守,但是那都是私事。
齐一没有资格替那些人去原谅茶几,也不会越俎代庖去原谅茶几。
但是,他可以原谅齐修云。
齐修云终究用生命践行了他的信仰,没有辜负齐一门赐给他的‘齐’字。
这个时候提起茶几,其实齐一是在思念老师。
思念老师,是因为触景生情。
箫桐便是此时撩拨齐一痛苦回忆的景色。
齐一竭尽全力地回忆起一点点令他欢快地事情,然后借此稳定下了心情,尽量保持心平气和,使自己不要冲动。
他看向了这个一看就知道比秦冬重要的箫桐。
箫桐,小童。
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也必然有所关联。
齐一看着箫桐这张完全陌生的脸,想到了第一次见秦豪的时候他讲过的那个故事。
天境山上的人间秘使被人间四戏杀死的故事。
齐一觉得箫桐可能是天境山的旧人,与小童关系匪浅。
甚至,这个箫桐可能就是秦豪。
于是,都已经推测出了这么多的信息,齐一的打算就已经明了了。
“再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之前,很抱歉,我不能让你走。恐怕你得留在齐一门一段时间了。”齐一对着箫桐直言。
箫桐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你差不多猜到了。”
齐一心情陡然变差,握紧了手中的君子剑,冷风四散。
秦冬豁然的睁开了眼,然后直起了身子。
齐一迸发的杀气,太过于骇人了,秦冬想忽视都做不到。
箫桐对秦冬伸手示意不要紧张,秦冬从地上捡了片红叶,咬在了嘴角,重新睡了回去。
“你的心绪很差,差得令我很诧异。”箫桐对着齐一说道。
“我经历了很多十分悲伤的事情。”齐一想说,都和你有关。
但是,齐一没有想通其中的联系,咽下了后头半截多余的话语。
然而,箫桐却是淡淡一笑,将视线从齐一的脸上移动,看向了一边。
“没错,都和我有关系。”箫桐说道。
齐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一下子被箫桐这句形似挑衅的胡言乱语给挑起了怒火。
“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敢这样接话?”齐一冷然怒道。
“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无须提及,便这样说。”箫桐再次看向齐一时,眼中多了些温柔和怜惜。
“你现在来这里干什么?”
“过来帮你齐一门做点事情,弥补一下我心中的歉意。”
“西秦先是将齐一门弄得乌烟瘴气,现在又将人间弄得民不聊生,你好意思只弥补我齐一门?”
“我是代表我个人弥补一点,多了能力有限,我也做不到。还望见谅。西秦并不是我的西秦。”箫桐直接说道。
“你打算怎么弥补?”
“帮你们修好痴迷幻境,我手中有材料。”箫桐指了指好似祭坛的高台那里。
那里,就是痴迷幻境的入口。
齐一陷入了沉默。
一地之主要以大局为重,就不能耍小脾气,要接受所有无碍于根本的好意。
齐一现在是齐一门的门主,箫桐也好,秦豪也罢,既然是个人的好意,他就没有理由拒绝。
虽然齐一是很想一口拒绝掉的。
但是,齐一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唤醒幻境之灵。
不为自己考虑,他也要为齐一门考虑一下。
“你能够怎么帮我?”
“上次,我西秦过来搜了搜,将这儿掀了个底儿朝天,这次我是来帮你重新唤醒幻境之灵的。”箫桐恰到好处地说到了点子上。
他的话,对于齐一而言,诱惑十分之大。
不过,齐一有些怀疑。
天上怎么会掉馅儿饼呢?
何况还是西秦之人包的馅饼,搞不好里头装的都是毒药。
“你是不是还有条件?”齐一问道。
“那自然是有的。”箫桐直言不讳。
秦冬现在恨不得给这个化名为箫桐的秦豪跪下,三言两语就将齐一套入了局中,真是令人想要起立,拍手,叫好。
齐一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我拒绝。你老老实实呆在齐一门吧,哪儿也不要去了。”
“你的心绪好乱呀。你这个样子怎么胜任持白子的职务?”箫桐听到自己的提议被拒绝,一点都不慌乱,静静地坐回了原处。
齐一刚往红叶林外走出了两步,听到箫桐的话,停下了脚步。
自己的状态不对,齐一是知道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一个刚刚见到自己的人都看出来了。
要不,先听听他的条件是什么?
齐一有所动摇,痴迷幻境对于齐一门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以说,没有了痴迷幻境,门中弟子就少了一个最好的试炼之地。
“你的条件说来听听。”齐一回头问道。
“放我离开,我已经置身西秦事外。”箫桐说道。
“不行,这个条件太过分了。”齐一一口回绝。
“你们可以派很多人围着我,去哪里你们说了算。我快要死了,临死之前想在人间到处走一走。齐一门中的风光这些天我已经看完了,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箫桐平静地看着齐一,对齐一对视,神色坦然得令齐一有些不敢多看他的眼睛。
齐一想了想,觉得或许可以这样做。
“你先唤醒痴迷幻境之灵。”齐一说道。
箫桐点了点头,看向了秦冬。
“不要耍花样。”齐一提醒道。
“嗯,明白的,我虽然活不了多久,但是也爱惜自己的生命。”箫桐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下头说道。
秦冬看向齐一,眼神仿佛在说,我可以动了吗?
“请便。”齐一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只见秦冬围着痴迷幻境走了一圈,然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极快活木,安置于八个方位之上。
接着秦冬双手舞出残影,快速结印。
最后,印成之后,秦冬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活木身上点了一下,留下了一点血迹。
秦冬大概是已经作法完毕,紧接着,红叶林中异像横生。
八块活木中沁出了一股白气,缓缓地飘进祭坛之上,然后汇聚成一股生命之源缓缓下落和祭坛融为了一体。
“嗯~”
痴迷幻境之门自开,从中传来了一阵令得齐一熟悉无比的声音。
“是不是你们痴迷幻境的境灵?我没进过,跟他不熟。”箫桐问道。
齐一大喜过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置可否。
箫桐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又不会耍赖皮,何必有所隐瞒?
对付君子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箫桐表示他都不用动脑子。
齐一暂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箫桐的眼中如同白痴,对这刚刚复苏的环境之灵心神交流了好一阵。
环境之灵显然还对上次鸠浅的行为有所不满,振振有词间都是埋怨。
齐一心中安定了下来。
没错了,就是齐一门的境灵无疑。
忽然,境灵扫下一阵微光到了齐一身上,传音对着齐一说道。
“你的状态很差,齐一门发生了什么吗?”境灵主动问了齐一一句。
齐一苦笑了一下,心说最近一件好事都没有,能心情不差吗?
良师,同门,益友,乃至是红颜知己,全都死了。
齐一觉得自己没有号啕痛哭就已经是压抑得很辛苦了,状态再怎么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一点了点头。
“齐一门里现在好臭啊,你要进来吗?你不进来我就睡了,下次你再唤醒我如何?”境灵好似不太喜欢齐一门现在的氛围,言语间有些不快。
齐一悻悻地笑笑,心知境灵在意的是那些粗鄙而又不爱干净,然后将齐一门挤得水泄不通的凡人。
这没办法,此时正值苍生危亡之时,也只能不拘小节了。
齐一看了眼箫桐,对箫桐还存有一丝怀疑,于是点了点头,走进了痴迷幻境之中。
......
石壁上的光景发生到了此处。
鸠浅逐渐咬牙切齿。
二哥中计了。
怎么办?
鸠浅快速地环顾一周,发现这些人都一脸无辜,有些犹豫。
齐一和秦豪不熟,他可是熟得很。
这些天,不说天天见面,他鸠浅也见了秦豪好多次了。
每一次秦豪给他的感觉都是无所不知,站在他的面前让人深感一丝不挂。
虽然石壁选择的视角有意避开了秦豪的正脸,但是惊鸿一瞟间,通过眼神,鸠浅便能肯定那个人就是秦豪。
什么狗屁箫桐,就是秦豪。
秦豪是谁?
是西秦的军师,人间术魔!
听他的话,越是顺着他的思路走就越会中招。
鸠浅心急如焚,一时间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应对的办法。
于是,他唤来了一个人。
柳郁郁。
柳郁郁的境界这段时间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修为是突飞猛进,居然趁鸠浅不注意,强行挤入了真九境,成为了东方世家除了江半枚和江上君之外的第四位真九境之人。
虽说在鸠浅眼里她还是弱得只能挨揍,体内区区只有四千多道仙气之芽。
但是她毕竟已经是真九境,战斗力什么的比裴家姐妹好用多了。
柳郁郁避开了此地所有人的视线,摸到了鸠浅的身边。
看到了柳郁郁到来,裴三千和裴青丝身上瞬间出现了一丝敌意。
不过,鸠浅是有正事,没空和裴家两女闹腾。
他快速对柳郁郁吩咐道:“你,现在赶去齐一门,见到一个叫箫桐的人就直接杀。杀了之后我二哥齐一如果拦你,你就说你是我的人。是我派你过去杀的,别的事情让他来找我。记住!一定要杀得不着痕迹,最好是易容。要快,我感觉他马上就要离开齐一门了。”
鸠浅的语气很是焦急,仿佛是遇上了一件天大的急事。
“是。”柳郁郁不敢拖沓,立即就走。
鸠浅吩咐下去之后,便将视线重新放回了石壁之上。
妈的!
耍了我现在又来耍我二哥,你以为我是心慈手软之辈吗?
你秦豪今天不死我就不信了。
鸠浅恶狠狠地想着,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原本是想自己去的,但是,在齐一门中杀人对于二哥而言太难以接受了。
而且,鸠浅还想亲眼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他想到了派人去。
至于为什么选柳郁郁,理由很多。
首先,她修为足够斩杀秦冬,秦冬拦不住她。
其次,她的身份比较友好,容易接近秦豪。
最后,她来自北越,一生未曾接触过西秦,不认识秦豪,绝对不会因为感情原因对自己阴奉阳违。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柳郁郁是女的,齐一门里的人大多还是对女性有点怜香惜玉之感,生还概率高。
要防止有人煽风点火,将他派去的人强行留了下来。
在齐一门里杀人,风险总归是很高的。
齐一门至高战力都在北墙,但是现在其中也还有一个真九境的寻罪剑客。
寻罪剑客其修为之高,鸠浅都不敢说自己能够轻易战胜。
东方世家的那几位,估计都没戏。
不如派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刚进入真九境的柳郁郁去,派别的,比如说萧老,万一打起来了寻罪剑客自觉无法完全拿捏,直接一剑杀了呢?
那可不得亏死啊!
真九境之人,多一个少一个那都是差别极大的。
鸠浅一念至此,突然有些想念长歌当欢了。
刺杀个人的这种事情,世间没人能比他们处理得更好。
柳郁郁走后,裴三千和裴青丝有些闷闷不乐。
和安静的裴青丝不一样,裴三千是那种忍不住话的女人。
“我们都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派我们去?我们两个也能打败那个秦冬。”裴三千幽幽的戳了下鸠浅的手臂,低头抬眼,不敢理直气壮地问鸠浅,轻轻地说道。
“啥?”鸠浅注意力都在石壁之上,此时齐一已经在一阵光芒大作之后走进了痴迷幻境中,故而没注意到两女的情绪,一时间没听清裴三千的话语。
不过,鸠浅还是隐约察觉到了裴三千话语里的一丝酸味。
“算了,没事。”被鸠浅这么一反问,裴三千心里狠狠地骂了鸠浅几句后,顿时不想多说了。
鸠浅知道裴三千自带欠揍属性,一身的臭脾气,于是看向了裴青丝。
姐妹俩的心意相通,差别就是裴青丝更理性一点,能讲得通道理,很多问题还是问她毕竟省事。
“姐姐的意思是,公子为什么不让我们两个去做这个任务?反而将这个美差交给了柳郁郁。姐姐也想当公子的人!”裴青丝快速解释了一遍。
裴青丝刚才准确地记住了鸠浅话中的那句:你就说你是我的人!
为此,她耿耿于怀了好半天。
这样一句话,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对另外一个女子说出来呢?
最起码要先对我们说一遍啊!
此时借助姐姐的嘴巴,她混和着自己的介意,将心中的那一丢丢不满表达了出来。
鸠浅明白了,一把将裴三千搂进怀里,对着她坏笑了一下,然后快速恢复了正经。
这个时候,鸠浅丝毫没有打闹的兴趣。
齐一进入痴迷幻境之后,出现在了一个令鸠浅很诧异的地方。
不仅诧异,而且恐慌。
齐一进痴迷幻境是干嘛的,鸠浅很清楚。
说得好听点,就是通过杀人磨砺道心。
说得直白点,就是肆意泄恨稳定情绪。
齐一不是过来观光的。
“你们两个早就是我的人了,待会儿你们家公子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做。”
鸠浅说完便将裴三千轻轻放开,趁她脸上的羞红还没有完全升起便回过了头,紧紧地看向了石壁之上。
只看一眼,那落眼间的‘西秦王府’几个大字,使得鸠浅顿时怒意滔天,攥紧了双拳。
小西都距离天境山距离不近。
鸠浅心头猛然一凉。
完了。
这下连他都飞不到了。
那里即将会发生的事情,除了陡生奇迹,否则必然无药可救。
为什么会这样呢?
齐一应该从来都没有去过小西都啊?
他进入痴迷幻境怎么会呈现出这样一幅场景呢?
忽然,鸠浅想到了神通广大的秦豪。
刹那间,鸠浅对秦豪的恨意瞬间便到了想要他断尽轮回,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
然而,鸠浅不知道的是。
秦豪早已献祭了他的千万次来生了。
断尽轮回,永世不得超生什么的。
秦豪早已不再放在心上。
第五百五十四章 你知道什么是狠毒吗?
有些事情,不亲眼看过一次,你是想象不出来做局之人是有多么狠毒的。
鸠浅现在见到了,觉得自己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
......
齐一进入痴迷幻境之后,被刺眼白光遮住了一会儿双眼。
一切恢复平静之后,他睁开了眼。
四周的一切都很陌生,仿佛不是人间的光景。
各种建筑都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他举头一看,西秦王府。
齐一有些疑惑,心说原来这里是西秦。
“相由心生,难道我来到了这里是因为我对西秦暗藏憎恨吗?”
齐一喃喃自语。
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
齐一认命了,就当是复了一次仇吧。
从小便进入痴迷幻境历练,齐一原以为他对人间的一切仇恨都看透,已然能够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地步了。
然而,他始料未及的来到了西秦王府。
最近的一切事端,不能说有哪一件是和西秦无关的。
基本上,被西秦掠夺过的人都痛恨西秦。
齐一自认为他已经足够大度,用各种大道理说服自己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徇私报怨,置大局于不顾。
但是......
“终究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我门中至宝,痴迷幻境。”
“惭愧呀,惭愧呀!愧对恩师多年来的圣贤教诲。”
齐一喃喃自语,很难过。
这是对自己的失望的那种难过。
“真没想到,自己是这种虚伪的人。”
齐一眼角沁出了一滴眼泪,提步进了王府。
痴迷幻境,可以制造一个无法分辨虚实的世界,使得入局之人痴迷其中,醉心于杀戮。
这种痴迷过后,要么是明白了杀戮的真相,要么是觉悟了怨恨的来源。
通过一场又一场的幻境,使得入局之人明白什么还是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一切。
幻境一般会有三种情况。
一处场景,一个人,一个自己。
三种情况代表了三种历练,分别对应的是:问世间,问他人,问自己。
齐一没有经历过后面两种情况,先生对此的解释是:
你内心通灵,既有自知之明,也无嫉妒他人之意,心魔是人间乱象。
齐一觉得先生说的很对。
他确实觉得自己挺了解自己的,也知道遇到了事情该怎么去应对。
嫉妒他人这种事情,他自认为大可不必。
每个人的人生路都大不一样,即使是遇到了很赏心悦目的事物或者人物,求之不得就罢了吧,惊羡片刻即可。
嫉妒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庸人自扰。
至于这个人间,他都还没有看全,如何去说已经完全搞懂呢?
齐一进来过这个痴迷幻境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一个陌生的场景,好似不在人间。
但其实就是人间。
他只需要杀光眼中见到的所有人,幻境便会提前放他出去。
否则,他就需要等待这一次幻境的自然终止。
自然终止需要很长的时间的。
对于外界而言,时间不定。
但是,对着这个世界,可能是几月,几年,几十年,甚至有前辈痴迷其中了几百年。
几百年什么概念?
放在外界,可能是好几年。
你进来的时候先生还活着,出去的时候先生都死了,身边的凡人都已经换了一茬,昔日的小孩子都长大了。
那个中滋味,真不是什么好感受。
曾经那个贪恋痴迷幻境的前辈曾痛心疾首地留下了遗言告诫后人:切记千万不要留恋幻境,否则等你出来,你喜欢的女人都嫁人了,而你还连心意都没有表达过。
他字里行间的痛苦,溢于言表。
大概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齐一神识扫了一下王府,发现了其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这就是痴迷幻境,进入其中的人到了九境之后就只能磨砺磨砺道心了。
幻化一个真九境的人给你当对手,其实很为难幻境之灵的。
真九境,很强了。
齐一静静地走进了王府,东瞧西瞧,恍若进了无人之境。
其中侍者不多,有个老人一看他乱闯就打算轰他出去。
齐一没有理会他。
跟一个幻化出来的人聊天是一件很傻的事情。
不如直接和幻境之灵交流。
于是,齐一旁若无人地欣赏西秦王府的构造和设施。
在自顾自地走遍了西秦王府每一个角落后,齐一拔出了佩剑。
虽说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到了要动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忍。
不过,齐一还是想尽早出去。
他对着此地的幻化之人都鞠了个躬,拔剑而起。
“抱歉了各位。”
......
鸠浅看到这一幕,心凉透了。
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多,他们大多皱紧了眉头,分辨不出这些人是幻境还是真实。
如果是幻境,那就有点可惜了。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大快人心。
于是,他们窃窃私语。
突然,有人喊道:“管他们是谁呢!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齐一杀的都是西秦的人。就算真他灭了秦王府上下所有的人,那又怎么样?他照样是齐一门的持白子!老子照样支持他。杀得好。”
接着就有人担心道:“但是,杀人妻眷,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持白子若是真的这样做了,那他和西秦的那些强盗又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他杀的是我们的敌人,我们都来自于南齐,你们谁没有被西秦抢过?”
“但是,西秦抢夺物品之时一般都没有杀人啊!”
“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的道理,你不懂吗?”
“这有差别。”
“有什么差别?这就没有差别!再多说,老子一剑削了你。”
“......”
很快,持着两种不同意见的人将天境山吵得闹哄哄的。
鸠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看也知道,齐一正闲庭漫步一般地在屠杀秦微凉的族人。
他好想对着齐一哀求,求他赶紧溜,不要再动手了。
但是,鸠浅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齐一为了早点离开幻境,一定会一鼓作气地杀完幻境之中的所有人。
然而齐一并不知道这都是真正的活人,否则绝对不会大开杀戒。
他以为他在磨砺道心,其实是在灭族。
鸠浅已经猜到了这是秦豪的计策。
除了秦豪,谁会拿自己的家人当做筹码呢?
上次鸠浅和秦微凉离开小西都的时候,小西都就撤的只有西秦王府这一府上下的人了。
其中,留下的人中修为最高的就是秦微凉的母亲,姬水柔。
在这次幻境出现的人中,基本都是上次留在小西都没有撤离的。
这就意味着,这就是西秦专门留给齐一杀的人。
鸠浅感到十分愤怒和难以理解。
他漠然地看着下面这些争吵不休的人,眼中杀意闪烁。
鸠浅知道,这里的人只要放走了哪怕一个。
齐一做过的事情,就不可能藏得住。
等到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齐一就完了。
齐一会身败名裂,受困于心魔。
齐一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而道德是对付真君子最好的武器,胜过人间一切的尔虞我诈。
鸠浅痛苦地捂住自己眼睛,对着身边的两女说道:“都杀了吧。”
“什么?公子...都杀了?”裴三千显然很呆,明明听清了还是要问。
鸠浅猛然抬头,双眼赤红而又狰狞。
“对,都杀了。东方世家现在动手,屠光天境山,一个不留。”
鸠浅大声对着四周喊去,声音传遍了整个天境山。
东方世家的那些个围山之人,听到了这个命令,没有多想动手了。
他们也看到了齐一在幻境之中做的事情。
南下之后,东方世家当了旁观之人那么久,早已将西秦做过的事情了解了一遍,对于个中曲折很容易就拎清了。
现在,西秦要对付齐一门,所以用齐一心中的情义和道德当做屠刀,砍断了齐一心中的道义。
这种手段之狠毒,就是诛心。
这种计策,偏偏对于那些个将道义重于生命的人很适用。
换个脸皮厚一点的对象,比如说他们的公子鸠浅,估计就不会有任何作用。
杀了就杀了呗,你骗我杀的,关我什么事啊?
鸠浅一定会这样说。
东方世家的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但是,对于齐一就不同了。
他一旦知道自己滥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定然心中会有一道天堑,那道天堑中会填满了愧疚和痛苦。
西秦王府里留下的人,肯定被挑选过,可能就是有秦家血脉的无辜之人。
他们没有参与西秦的一系列策划,就等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杀死这样的人,对于齐一门的君子教义来说,就是滥杀无辜。
这下好了,不仅滥杀无辜,还灭了一族。
道德的天平已经往西秦那边倒了,齐一门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帮助人间其他势力对付西秦。
对于齐一门而言,除非是告诉天下我齐一门的人都不要脸了,不然怎么提得起手中维持正义的剑?
齐一门的门主做出了灭杀无辜一族的这种事情,你齐一门是黑还是白?
现在就是昭告天下这是西秦的计谋,也没有用了,没有人会信的。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天下人都不知道齐一做了这件事。
只要没有人告诉齐一,齐一就不会知道,然后...这件事就真的变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道心磨砺了。
鸠浅的想法,东方世家的十几个人精明白得通透。
于是,他们基本上是没有丝毫犹豫,便杀光了天境山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为了不出现漏网之鱼,这件事情就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为此,他们不仅杀,还放了一把火,炼器大师的炼器之火。
眼见着熊熊大火燃烧整个天境山,掌孤先生难以置信地质问鸠浅。
“你不是答应了给予我天境山庇佑吗?为何连我天境山的人都不放过啊?”
他没有修为,根本无法接近鸠浅,只被火焰卷了一下便化作了灰烬。
临死前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
这就是术士与修士的差别,只要人死了就啥儿事都做不了了。
煽风点火,坑我二哥?
去死吧你们!
鸠浅冷哼了一声,心说你就是个蠢货,既然想拿我当刀子使,那就早该有我这把刀子会扎在你屁股上面的心理准备。
半晌之后,众人飞到了鸠浅身边。
“启禀公子,杀完了。”
鸠浅看着东方世家的众人,问道:“你们来过天境山吗?”
众人一脸狐疑和茫然,郑重地摇了摇头。
“我们从未来过天境山,也不知道天境山在何处。”
“散了吧。”鸠浅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他分明没有动手,却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疲累不堪。
众人心照不宣,对着鸠浅鞠了个礼后离开了天境山,回到了东方世家。
现在,鸠浅身边就只有裴三千和裴青丝了。
鸠浅问道:“裴三千,刚才你怎么不动手?嫌弃这个任务太简单,你看不上吗?如果柳郁郁在这里,肯定不会呆在那里看戏。你以为你不动手这件事就和你无关了吗?”
刚才你还对我安排柳郁郁的事情有意见,现在就在这里观战?
鸠浅觉得裴三千又在犯贱。
天下即使在黑白之间还有一种灰色地带,谁又他么的能超然物外地站第四种立场?
裴三千和裴青丝,刚才都没有动手。
她们就像是不是鸠浅这边的人一样,站着看。
鸠浅有些不悦。
“他们很多都是无条件地支持齐一的人,其实你不该赶尽杀绝。”裴三千说道。
“世界上没有无条件支持别人的人,他们只不过是因为二哥刚好帮他们泄了愤才支持齐一门。自己的仇自己报,将仇恨寄托于别人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鸠浅心中坦然一片。
“我反正做不到随手杀掉这么多无辜的人,我相信齐一也不会这样做的。要杀你杀,我就不动手。”裴三千也是理直气壮。
“你可以拒绝我的安排,但是请你以后也不要对我的安排有意见。这件事...不要说出去。”鸠浅本想说这件事事关重大,但是话语到了嘴边,变成了让她们保守秘密。
“那如果是齐一本人问我们呢?”裴青丝插了句嘴。
“如果二哥问你们,你就回答二哥:‘说就是死。’然后再问二哥:‘你是不是想要我们死?’然后他肯定就不会再问了。”鸠浅知道二哥的性格,绝对不会逼迫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齐一会请求,但不会逼迫。
因为他的正直与善良,是真的。
在没有选择的时候,鸠浅也只能稍稍利用一下他的善良。
世间千万事,都是亲疏有别。
齐一之于鸠浅,那是玩儿过命的兄弟之情。
其他人,不管是谁都得靠边站。
秦微凉都不例外。
裴三千想要对着鸠浅痛骂一句,裴青丝拉住了姐姐。
“嗯,好的公子。那我们先走啊?”裴青丝疯狂地对姐姐使眼色,制止了裴三千的鲁莽。
“走吧走吧,记住守口如瓶啊你们。”鸠浅挥了挥手,不忘提醒一句。
“知道啦,我们乖着呢!”裴青丝连拖带拽,终于算是将裴三千成功抓走。
两女走后,鸠浅还是独自一人站在了天境山的废墟之上。
他看着下方燃烧的熊熊大火,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很坏的事情。
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了,自己一旦变弱就会被吞噬殆尽,死都不会有人可怜自己一下。
烦啊。
鸠浅落到了山上,手掌紧贴滚烫的大地,不死之火从手心而出,犹如四散而去的蜘蛛网,刹那间便覆盖上了残灭不熄的火焰。
只一瞬间,天境山便化为了一片虚无的齑粉。
就连山上的沙石也被焚烧一空,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鸠浅独自站在大地之上,掌心水术施展,天上降下了大雨。
漫步在倾盆大雨之中,鸠浅有些焦急。
他心说柳郁郁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石壁上的画面都断了。
齐一都已经杀完了。
你再不回来,我怎么和二哥解释呢?
大约等待了半晌功夫,鸠浅想了想,觉得柳郁郁还不够强。
“算了,不如自己动手。”
于是,他提步而起,直冲天际,赶往了齐一门。
......
裴三千和裴青丝没有丝毫拖沓,按照平时的速度赶向了东方世家。
在快要赶到东方世家的时候,她们停下了脚步。
先走一步的那一拨人,被拦住了。
拦住他们的人中有一个带着面纱,手中的刀如鲜血一般亮红。
裴青丝和裴三千想要拔腿就跑,一转身,两只大手掐住了她们的脖子。
“放开我......”
裴三千就挣扎了一下便被另外一个人击中了后脑,打晕了过去。
裴青丝也被如是对待。
两拨人修为差距过大,出其不意,弱者必败。
其中一人看了另外一人,说道:“我们没抓错吧?她们两个跟那个鸠浅关系莫逆,不会因此激起鸠浅剧烈的反抗吧?”
“听命行事就好,军师说抓住她们,我们抓就够了。军师肯定不会搞错人的。”他很笃定。
“你确定?东方世家是完全中立的,军师要是知道,不如直说。”他有些狐疑。
“你知道为什么军师不告诉我们她们的身份吗?”这个人问道。
“不知道。”他默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是一头猪,想得越多,就会做得越错。”
“卫临渊,你混蛋!”
“你这臭咸鱼,你敢骂你哥?反了你了。”
“我就骂了......”
两人一边抓着裴三千姐妹,一边向生财城赶着路,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失言,失言
秦豪是一个算无遗策的人。
为了保证对一切都能算无遗策,那么他只能在某些事情上出此下策,甚至隐瞒。
很多事情,事先知道和事后知道的反应是完全不一样的。
比如说,这一次的布局。
如果西秦的那些个仙人事先知道他会拿秦画的家人作为筹码,他们会答应吗?
一定不会。
西秦的人是看重感情的。
为此,他们因为每一次外出掠夺资源而没有杀人感到有些喜悦。
对于很多宗门他们都可以做到在挥手间灭掉,但是秦豪并没有让他们那样做。
他们其中甚至不少人都很感激秦豪。
正因如此,齐一对于西秦王府所做的事情,才能更好的激发他们对于外界的仇恨。
我抢你的时候留了你一命,你现在动我的家人?
常人会怎么选,不言而喻。
说到这里,那么秦豪肯定不会让这个秘密被鸠浅很轻易地掩盖过去。
斗智斗勇嘛,就看谁想得更远,谁的后手更多了。
很显然,秦豪比鸠浅棋高一着。
鸠浅对于齐一的维护,秦豪早已了然于心。
所以,意图刺杀秦豪的柳郁郁根本到不了齐一门,半路上便会被人拦下。
开玩笑,她要是能顺利去了齐一门,秦豪的小命可就没了。
拦下她的同样是一个女人,刺玫。
同为真九境修士,刺玫比柳郁郁强大得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两个女子见面,区区十招之后便分了胜负。
柳郁郁非常硬气,输了还要再战。
于是再一个十招,二十招后她被刺玫打得粉身碎骨,无力起身。
柳郁郁硬气归硬气,但是她不想死。
于是她将鸠浅用来对付齐一的话对着刺玫说了一遍。
她奄奄一息时这样对刺玫说道:“我是鸠浅的女人。”
其实,鸠浅的意思不是这个,原话也不是这个。
但是,柳郁郁就是这样理解的,然后就是要这样说,这个...也没办法。
跟女人讲道理,嗯...不如直接接受。
刺玫刚才东楚圆满完成任务回来,现在的任务是杀了从此地经过然后赶往齐一门的一个东方世家的人。
目标是谁,秦豪留给她的锦囊里没说。
她在一开始没有想过来的人会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疑似鸠浅的女人。
她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西秦长大的女人,西秦的女人都比较疼惜女人。
更有趣儿的是,刺玫自认为她也是鸠浅的女人啊,毕竟肌肤之亲还是逃不掉的,而且她觉得不死之火都承认了她。
这个时候你说你是鸠浅的女人?
刺玫眯起了眼睛。
她将柳郁郁提了起来,一把撕碎了她的裤子。
手指一探,鲜血绕指。
处~
刺玫对柳郁郁身体的感知没有错误。
这是个屁的女人啊!
女孩儿吧!
“士可杀不可辱......”柳郁郁以为她性取向有问题,想要自爆以来维护自己的清白。
“等一会儿。”刺玫立即制止了她。
柳郁郁见有希望,停下了自爆,反之竭尽全力地恢复伤势。
刺玫将指尖的血液凑到柳郁郁的眼前,说道:“你说你是鸠浅的女人,有证据吗?”
刺玫心说,这可不是证据。
“我呸,关你什么事!”柳郁郁看到那指间的红色,顿时怒火中烧,丝毫不记得她说出‘我是鸠浅的女人’的本意,硬气回怼。
但是,阴错阳差之下,刺玫的气势反而因为柳郁郁的理直气壮而变得没有先前那般凶猛了。
她对鸠浅存在恋想,禁果很美味,她还想和鸠浅坠入爱河再尝一次。
如果让鸠浅知道是她杀了柳郁郁,然后柳郁郁真的是鸠浅的女人的话...她一定没戏。
鸠浅这种修为的人,是不会缺少女人的。
世事就是如此的不公平,修为高深并不能使得一个女人更好的找到夫婿,反而会成为阻碍。
一般而言,女人天生的爱慕强者的属性会使得修为较低的男性入不了她们的法眼。
但是,男人就不一样。
男人大多花心,只要好看,只要是心怡的女人,修为是高是低都不重要。
刺玫很烦,第一次尝到了‘谁先爱上对方谁就输了’的痛苦滋味。
真是难受啊!
刺玫看着柳郁郁丝毫没有慌乱的眼神,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刺玫想要侧面连接一下,问问她,看鸠浅有没有在人前提起过她。
然而,肯定没有。
鸠浅恨不得杀她灭口,毁尸灭迹,那件事没有一个人知道。
柳郁郁懒得回答这个女人的无脑问题,直接说道:“鸠浅能够驾驭时光,他一定会替我报仇,你跑不掉的。”
柳郁郁在一次的偷窥时,得知了鸠浅身负逆时光神术的秘密,此时说出来心里那是一个畅快淋漓啊。
你打赢了我又如何?
还不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柳郁郁的笃定,刺玫更怂了。
她已经确定柳郁郁和鸠浅有一腿了,应该是最短的那条腿的腿。
于是,她打起了退堂鼓。
军师的命令是杀了她,杀了她就意味着她死了,死了的意思就是要她消失在战场之上,消失在战场的办法很多啊。
刺玫一波换算,觉得军师的话中有话,顿时将柳郁郁扶了起来。
“都是好姐妹!说什么死不死的......”
刺玫动作的那个温柔啊,令得柳郁郁怀疑自己挨了一顿假拳。
刚才你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专挑羞人的地方往死里打啊!
你知不知道打在我身上有多疼?
现在装误会啦?
柳郁郁咬牙切齿间一头问号,忽然看见刺玫硬着头皮从兜里掏出一枚红色的丹药。
“妹妹,不打不相识。实不相瞒,姐姐我与鸠浅也关系莫逆。此乃西秦秘药造化玄元丹,作为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就当姐姐就给妹妹赔个不是啦,希望妹妹能够原谅姐姐一次,相逢一笑泯恩仇嘛!”刺玫一边忍着肉痛,一边将丹药往柳郁郁嘴边送。
造化玄元丹?
柳郁郁的表情有些精彩,觉得自己遇到熟悉货了。
她闻了闻,那气味儿,是造化玄元丹没错儿。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吃掉。
遍体鳞伤的她,伤势瞬间恢复了一成。
现在算是勉强可以走路,悠着点飞行也不成问题。
刺玫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一松。
一般人第一次服用造化玄元丹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效果。
说不定都能活蹦乱跳了。
柳郁郁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妮子在此之前已经吃过很多颗造化玄元丹了。
少说也有五颗!
她手上的这种造化玄元丹全部来源于仙人。
仙人是派的公主殿下去寻找的。
公主殿下又是和鸠浅一同找到的。
那么鸠浅肯定也有。
公主殿下不可能小气,鸠浅手中绝对有个最少几十颗。
几十颗,给了柳郁郁至少五颗。
给她吃了那么多......
这种待遇,比她这个城主还要好上不少啊。
那么柳郁郁是鸠浅的女人,已然作实。
刺玫一番分析,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其实,刺玫的判断都很正确,就是小看了鸠浅的大方程度。
柳郁郁的待遇,在东方世家里头并不算是特殊对待。
不过这对于柳郁郁来说都不重要。
至少她的小命儿是保住了。
柳郁郁余怒未消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忽然,她记起了鸠浅交给她的任务。
“完了,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柳郁郁想要一走了之,刺玫尴尬无比地拉住了她。
“你还要干什么?”柳郁郁心生一丝戒备,毕竟现在的她还是刺玫砧板上的一块肥肉,只能任她宰割。
刺玫尴尬笑道:“你已经死了,明白吗?你从来没有遇到过我,知道吗?”
刺玫很为难,但是她没有什么好的借口阻拦柳郁郁,只好出此下策。
柳郁郁不太懂她的意思,不过还是试探性的点了点头。
刺玫大喜过望,松开了她的手。
“走吧!”
柳郁郁松了口气对着她笑了笑,扬长而去。
刺玫站在原地目送柳郁郁离去,有些意犹未尽。
拳头落到女人柔软的身体上,软绵绵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呀。
她原地踌躇了好一阵,突然醒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
“糟了,还没问她去干嘛呢!万一是去找我们西秦的麻烦呢?”
刺玫用力一拍自己丰满的大腿,顿时自责不已。
就在她打算往那边赶去之时,她自动溢散的神识被惊动,感到一个人快速接近了自己。
那人的速度,令她感到惊骇无比。
“谁?”
刺玫回头对着后方就是夺命的一拳。
然而,身后的那人一个手便抓住她的小拳头。
“刺玫你个死女人,信不信我电死你!”
鸠浅抓住刺玫的拳头之后,便御使电光朝着她的身体攀附而去。
“呜~~”
刺玫见到鸠浅,没来得及开心的咧开嘴,嘴中便发出了一阵虎狼之音。
天上立马便下起了一片小雨。
......
柳郁郁知道自己耽搁了不少时间,几乎是没有珍惜体内的仙气,以她的身体能够承受的最快速度赶往了齐一门。
但是,等她赶齐一门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她在路上和刺玫战斗耽误了一会儿,那个箫桐刚刚好离开了。
此时的红叶林中,只有齐一和秦冬两个人在。
柳郁郁顿时气得一口气想要背过去。
完了,鸠浅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连人都没看到的失败了。
“箫桐去了哪里?”柳郁郁直接对着齐一问道。
齐一不知道是真的想通了,还是放下了,心情愉悦了不少。
于是齐一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不知姑娘是谁,来自何方,所问此事为何?”
柳郁郁谨遵鸠浅的法旨,简单易容了一番,故而她的打扮和平时不同。
齐一不认识她,对她还是有一些提防的。
柳郁郁快速答道:“这你别管,你快告诉我!我很急迫!”
“先回答我的问题。”齐一摇了摇头。
你很急迫我就告诉你?
你恐怕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柳郁郁真是想一巴掌抽死齐一,忍了忍怒气,露出了真容,说道:“我是柳郁郁,刚从天境山而来,过来奉鸠浅公子之命找箫桐有事。”
柳郁郁心想我回答了这么多,还告诉了你我是鸠浅的人,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然而,她用来对付刺玫的那一套对于齐一而言不管用。
天境山?
齐一心里对着这个地方有些不太熟悉,记在了心里。
齐一指了指一旁的秦冬说道:“秦冬在此作为人质,你要找的人跟随我门一人外出游玩了。不日便归。姑娘还是转告三弟一声,我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其实,跟随秦豪离开的远远不止一人。
只是齐一有些担心秦豪将祸水引到了齐一门,所以干脆两全其美将秦豪放了。
这样一来,他既回报了秦豪私人对于齐一门的帮助,也将秦豪这个不安定因素推到了齐一门之外。
至于秦冬,他可以作为一个人质使用。
齐一所言不虚,他确实不知道秦豪去了哪里。
听到齐一的回答,柳郁郁脸色黑了下来。
“你真是一个蠢货。”
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柳郁郁便想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鸠浅提着浑身水淋淋的刺玫,赶到了齐一门。
相比于柳郁郁,鸠浅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筹。
看到柳郁郁和齐一正相视而立,鸠浅以为柳郁郁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正在拖延时间等他,当即是大喜过望。
于是他人在半空中便转了身,对着齐一说道:“二哥,她是我派来的。我先带走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跟你解释。”
鸠浅笑眯眯地对着柳郁郁使了个眼色,柳郁郁便心领神会,跟随鸠浅而去。
齐一对着鸠浅招了招手,心里有些疑惑。
他心说你这么赶时间干嘛?我还想和你聊聊呢!
鸠浅可不管这么多,现在就是想带着柳郁郁开溜。
他一口气乱跑了几百里,才在一处山林空地中停下了脚步。
“柳郁郁,不错,看在你圆满完成任务的份儿上,回头重重赏你。”鸠浅开心地拍了拍柳郁郁的肩膀。
柳郁郁被鸠浅拍得身子顿时一歪,紧咬牙关,差点觉得自己被鸠浅拍散了架。
柳郁郁的伤还没好,脸色比平时苍白许多,一拍之下,伤势显而易见。
“你受伤了?”鸠浅神识探了探柳郁郁的身体,问道。
“嗯。”柳郁郁尴尬地笑了笑,想要解释一下她没有完成任务。
但是鸠浅抢了白:“谁打的?不会是寻罪剑客或者我二哥吧?”
鸠浅心说如果是他们,那你真的就白挨打了。
我可不好意思帮你报仇。
柳郁郁摇了摇头。
鸠浅有些疑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将刺玫随手扔在边上,一把抓住柳郁郁的手。
鸠浅感知了一下她体内的伤势,顿时皱紧了眉头。
伤得很重。
全身各个部位都是力量轰击的钝伤,像是挨了拳头。
没有一处是剑伤。
不对。
齐一门中的人不管是寻罪剑客还是齐一,出手都是用剑的。
而且,鸠浅发现柳郁郁很多羞人的部位都受了伤。
这更不对了,齐一门的人下手不会这么下流,顶多是杀人割喉。
鸠浅看了眼柳郁郁的胸前,发现那里也比平时高耸了不少。
肿了?
于是,他挖了挖鼻子,问道:“你这是被谁打的?”
刺玫被鸠浅电的是浑身酥麻酸软无力,不想在人前再经受一次这样的折磨,对着柳郁郁疯狂摆手。
千万不要说我,千万不要说我!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她。”
柳郁郁没有一点姐妹间的情谊,毫不犹豫地乖乖地指向刺玫。
鸠浅一看刺玫,刺玫尴尬一笑。
鸠浅几个念头一闪而过,顿时恍然大悟。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鸠浅一把揪住刺玫的耳朵,将她拉了过来:“我还以为我和你是偶遇,原来是你半路堵她的。好啊,你还打她,你为什么要打她?啊?你说不说?不知道她是我东方世家的人吗?”
刺玫内心苦涩极了,丝毫没有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
刚刚她还在柳郁郁面前耀武扬威,打得她落花流水,现在鸠浅的惩罚就来到了她的身体之上。
造孽啊!
但是,军师派给她的任务属于西秦的机密,绝对不能告诉鸠浅。
刺玫眼神哀求,任由鸠浅揪住她的耳朵,就是不吭声。
刺玫的反应使得鸠浅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刺玫怎么会知道柳郁郁要从那里经过的?
自己分明是临时安排的一个人。
不可能是凑巧。
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巧和的事情!
鸠浅豁然回头问向柳郁郁,说道:“你真的把秦豪杀了吗?”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件事,柳郁郁深深地自责,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鸠浅顿时眉头一皱。
竹篮打水一场空。
鸠浅心里刚刚提起的喜悦荡然无存。
鸠浅长呼了一口气,问向刺玫:“是秦豪让你这么干的对吧?”
刺玫尴尬笑笑,没有否定。
鸠浅明白了。
“现在秦豪在哪儿吗?”鸠浅问向两女。
“不知道。”两女齐齐摇头。
“对了,齐一说秦豪跟随他齐一门的一个门人出去玩儿了。”柳郁郁将自己知道的快速说了出来。
“那二哥说那个门人会去哪里吗?”鸠浅问道。
“没有。”柳郁郁摇了摇头。
“二哥也不知道吗?”鸠浅追问。
“他说他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还没问完,你就过来了。之后,我就跟着你走了。”柳郁郁知道自己事情没有办好,第一次在鸠浅身前如此懊恼地低下了头颅
鸠浅捂住了额头,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蠢死了。
“啪!”
鸠浅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心里那个悔啊!
肠子都青了。
当时笃定了二哥被下了套的时候就该自己过来!
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秦豪啊。
鸠浅快速地思考了一番,将视线放到了刺玫身上。
她不错。
能不能依靠她钓到西秦的大鱼呢?
第五百五十六章 群仙南下
鸠浅计上心头,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向了刺玫。
刺玫心里一个咯噔,身体下意识变得虚幻了一些,好似猜到了什么,在做准备。
“我抓不住你,也杀不了你,但是...帮我个小忙怎么样?”鸠浅对着刺玫笑道。
“你确定是小忙吗?”刺玫觉得鸠浅在骗她。
鸠浅郑重地点了点头。
......
齐一在目送鸠浅三人离开后,用齐一门的法子尝试着重新唤醒痴迷幻境的境灵。
然而,这一次,幻境之灵没了反应。
幻境之灵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对齐一的召唤置之不理。
不久前才从中走出。
怎么会这样呢?
齐一眉头微微拧紧,心间有些疑惑。
半晌之后,他下意识地往一边走了一步,感觉到冥冥中有些不太对劲。
他看了眼自己鞋底踩过的地方,红叶之上有些许沙白,觉得自己好像从幻境中带了点沙子回来。
这种沙子,细而白,好似经过炎炎夏日的暴晒和熊熊烈风的万般打磨。
南齐气候宜人,一年到头风和日丽,烈阳狂风暴雨皆无。
因而南齐的沙子是湿润的,和泥土的感觉相差不大,一般是以泥沙俱下的形似出现。
何时曾有这种沙子?
齐一问了问自己,觉得这不对。
是自己从北墙边带来的吗?
北墙到南齐,他在天上飞行了那么久,就算带了一点沙子,也会被途中的烈风吹掉了。
总不可能真的是从西秦带回来的吧?
他脑海中一出现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便打消了念头。
不可能的。
齐一后悔自己早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性的事情,以至于到了现在无法分辨虚实。
于是,齐一来回踱步,再一次试图唤醒痴迷幻境之灵。
这一次,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齐一现在可以肯定幻境之灵出了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呢?
齐一不知道。
齐一皱紧了眉头,思绪倒推,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柳郁郁带着一身新伤来到了齐一门,目的是找箫桐。
而箫桐正巧是刚刚离去。
他离去之前自己刚刚出来,秦冬留了下来。
于是,齐一看向了秦冬。
“你知道秦豪去了哪里吗?”齐一问道。
“不知道。”秦冬随口回答。
齐一明白了,提步离开了齐一门。
秦冬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后便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劲。
齐一离去半晌之后。
他猛地恍然大悟,给了自己一拳。
“我去,我真他么的蠢,暴露军师的身份了!”
秦冬想要拔腿而去,在齐一之前找到秦豪。
然而事违人愿,他忘了他的处境是人质,还没上天就被一群白衣书生执剑将他围在了里面。
“你走不了的。”其中一个人如此说道。
秦冬的脸色骤然垮了下来。
“走不走得了,打一架就知道了。”
秦冬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执剑而起。
齐一门人数众多,一百多招之后,秦冬不敌,被活捉。
“你们放开我,我是西秦的死士统领。”秦冬被几个人擒住了四肢,死死地摁在了地上,嘴中不依不饶。
然而,齐一门的人对此视若罔闻,将他架起走向了炼狱山谷。
整个墨海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齐一门的炼狱山谷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
虽说齐一门里没有犯人,但是炼狱山谷却一直都屹立此处。
而且,墨海很少有人知道,齐一门的炼狱山谷其实是一个神器。
只不过,没有人能够移得动罢了。
齐一门的几人将秦冬关押其中,没有留下一个守卫,便悠哉的离开了此地。
秦冬觉得齐一门的人在托大,于是他竭尽全力轰击了几下牢门。
察觉到自己的手骨被自己打断之后,他果断放弃了。
齐一离开齐一门后径直赶往了天境山。
他记得柳郁郁说她是从天境山来的,于是他觉得这里会有些什么线索。
来此之后,齐一只看到一片尘埃。
天境山,不见踪影。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丝熟悉的蛛丝马迹。
那是不死之火燃烧过的痕迹。
如今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使用这不死之火。
那就是他的三弟,鸠浅。
“这把火是他烧的?他烧这里干什么?”
齐一喃喃自语,觉得想不通。
算命群山不大,但是也不算小。
除了天境山之外,附近还有几座小山。
于是,他去了另外一个山头,打算随便找个人问一问。
齐一选择的是一户住在山腰上的人家,轻轻落在了人家的院子里。
这里的视野良好,站在山腰上便能依稀看到天境山山体的形状。
齐一觉得他们应该知道一点什么。
那么大的火,燃烧之前应该能看到了一些事情吧?
看到齐一凭空出现在自家的院子里,刚刚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搬家的老叟一打开门便吓得立即回到了内屋。
“咔嚓!”
栓门的声音。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紧接着里面传来了老叟害怕的声音,颤抖着声音,显得恐惧至极。
齐一看到他惊恐无比的反应,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一些事情。
光是烧山是不会使得周围的人这般恐慌的。
那么天境山就应该不只是被烧了山那么简单,其中的人可能也死了。
一山之人,少说也得几十人吧?
好好的烧山干什么?
齐一记得鸠浅是一个很调皮的人。
但是,齐一不觉得鸠浅是一个调皮得以杀人取乐的人。
其中定有蹊跷。
齐一打通关节之后便没有对老叟说任何一句话,身形消散,悄然离去。
他要问的问题,老叟已经给了他答案。
剩下的一点点细节,齐一打算亲自找到鸠浅去问一问。
“小浅,你为什么要杀掉天境山的人呢?”
齐一自言自语,觉得心里多了许多谜团。
快要赶到东方世家的时候,齐一闻到了一丝血味。
他眉头一皱,加速了速度,直接闯进了东方世家的范围之内。
鸠浅无恙。
受伤的不是鸠浅。
齐一松了口气。
之后,他突然将觉得自己太过于担忧。
鸠浅修为不比他低,战斗力也不会比他低,主要人还比较狡猾,又和西秦交好,几乎是天下无敌。
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齐一走进了看了看,眉头瞬间皱起。
东方世家之中有一个人被剥离了魂魄,成了一具空躯体,也就是活尸体。
齐一落到了鸠浅等人的身前。
众人知道齐一没有敌意,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回过了头。
东方世家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除了被剥离了神魂的人之外,伤得最重的是...柳郁郁?
“发生了什么?”齐一硬着头皮问道。
“二哥,他神魂被人抽走了,齐一门有办法救吗?”鸠浅阴沉着脸色问道。
“杀了吧,没救了。”
不待齐一摇头回答,鸠浅身后一人悠悠建议。
鸠浅回头看去,两人并肩而来,其中一个胖子对着他行了个礼,摊了摊手。
这两人,一个是江半枚,另外一个是江上君。
他们也赶回来了。
鸠浅有些犹豫,其实如果将那个人的神魂拿回来的话,这个人就能活。
但是,既然抽离了神魂,他们还是交出来吗?
听说如果不是江半枚和江上君恰好赶了回来,动手的人打算多抽几个人的神魂。
这个人是和鸠浅在极乐城中一起浴血奋战过的同伴,算是战友。
而且,他一直都对鸠浅言听计从,期间没有任何一点点处事不当。
“二哥,这是西秦做的。”鸠浅悠悠地对着齐一说道。
鸠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对齐一说道。
但是,既然说了,鸠浅觉得自己肯定是有目的的。
“节哀。”齐一抿了抿嘴,拍了拍鸠浅的肩膀。
鸠浅看了看江半枚,问道:“要不再留一会儿?我们追上去看看能不能将神魂要回来?”
“不建议。即使加上两位再加上我们两个,东方世家也不是西秦的对手。西秦十鬼应该也到了此处,他们是个全部都是真九境之人。”江半枚看了看此处的修士,摇了摇头。
东方世家此间战斗力一目了然,就那么几个真九境。
而是这里的真九境之人全部都是战斗力低的真九境,要么是偏门的类型,要么就是刚刚跻身真九境的。
绝对不是身经百战的西秦之人的对手。
鸠浅皱眉一锁,郁闷至极。
如果不是有刺玫在手,这具尸体都换不回来。
但是,刺玫也只能换回一具尸体了。
鸠浅当时赶到此处时,气得七窍生烟。
西秦的人看到他抓住了刺玫,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她一眼。
“除非......”江半枚看了齐一,吱吱呜呜。
“除非什么?死胖子你快说啊?这个时候你还在吞吞吐吐。”鸠浅见到江半枚关键时刻还在卖关子就一阵不爽。
“除非齐一门都来帮我们,我们才有正面一战的资格。齐一门的人也回来了,应该此时已经到了齐一门。”江半枚有些尴尬,将齐一门拉了进来。
鸠浅闻言,心情一落。
齐一门...绝对不行的。
忽然,此时柳郁郁惊叫了一声。
“公子,你的两个侍女呢?”
她突然一喊,鸠浅猛地回过神来,众人也一阵疑惑,纷纷看向鸠浅。
“你们没有见到她们吗?她们跟我说她们回家的啊?”
鸠浅看到众人一脸茫然的模样,心再次一沉。
完了。
怪不得西秦的那一拨人对刺玫不屑一顾,原来他们手上的筹码远远不止那一个人。
鸠浅蹲在了地上,伸出手将此人的尸体焚烧成了虚无。
他已经能够确定西秦不会放过这个人了。
......
齐一门。
齐一前脚刚走,齐一门便适逢群仙南下。
齐一门弟子们看到天空上出现一大片白色,顿时欢欣鼓舞。
是北方的齐一门大部队都回来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
下面的齐一门弟子真是激动得想要嚎啕大哭。
他们一进门,便看到了一群人围在齐一门大门口,将齐一门宽阔的大门口堵的无法进出。
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样堵门呢?
众人相视一眼,留下了几个人去查看此事,剩下的人回到了齐一门,拜见先生。
很快,那几个搞清楚了事情经过的人匆忙地来到了苍生院中。
只见他们手捧着一大堆破碎的命牌,呈到了众人和先生们的身前。
为首的一个白衣书生看见了,皱眉问道:“什么意思?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他不愧是心思缜密的齐一门之人,一句话就把其中的关键之处问了个透彻。
“他们几乎是南齐各门各派的掌事之人,其中还有不少人是一宗之主,他们全部都在七天前去往了天境山。据报信的人说,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死了。他们有心无力,特来求助齐一门。到了门口,因为人数太多,被拦下来了。”捧着命牌的几人将命牌平铺在地上,其中一个人回答道。
为首的人数了数命牌数量,六十三枚,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问道:“就死了这么多吗?”
“他们去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弟子,那些弟子并没有命牌留下,这是其中修为较高之人,总人数近乎千人。而且这还没算上那些没有找上齐一门的人。”说话人觉得此事有些难办,皱紧了眉头。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修行门派的管事之人,这是乱了人间再来扰乱修行界吗?
“你和师弟去天境山看看,不管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都不要动手,以最快速度立即回来。此人既然敢杀人,绝对不弱。”为首的人说着看了眼身边的一个短发弟子。
短发弟子点了点头,带着做汇报的人快速而去。
“敢问先生,可知门主去了哪里?”南下白衣为首之人对着门中的先生问道。
为首的人按照辈分是齐一的师兄,真九境强者,名为段飞玉。
此行南下,他是队伍中实力最强,资历最高的人,故而队伍的大事安排皆是他做决定。
他一进门就扫视了一番齐一门,发现齐一不在。
“这个暂且不知。门主忙的应该是大事,他走得很匆忙,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不知北方的情形如何?”被问到的先生快速回答。
“北墙逆流光已破,早做打算。劳烦先生们将南边现在的紧要之事交接一下,让我们接手处理。”为首之人对着诸位先生一一礼拜。
“如此甚好。我等已经迟暮,比不得诸位年轻力壮,最近实在是累得眼睛都要合上了。诸位请跟我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年齐一门遭到多么大的摧残,那可恶的西秦莽子,简直当我齐一门是自己家,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啊,来也就罢了,每一次都是群仙降临,不知从齐一门中拿走了多少灵石,我们开采灵脉的速度都不及他们上门的次数......”
先生言语间很是郁闷,一边不停地为众人介绍情况,一边在人前带路。
其实先生们的苦水,这些南下的人心里都清楚,但是他们明白南边留守宗门的先生们的不易。
于是,他们当做不知,静静地聆听,然后暗暗在心里打上了一个句号。
不多时,先生们便将此时手头上留有的信息一众打包全数交给了南归的人。
众人很快就分配好了工作。
不得不说,齐一门的人处理事情的效率极高。
这一点在南下之人的身上体现得更加绝妙。
原本那些自家死了人,找上齐一门的各门各派,在齐一门几人的一一安排之下,快速离去。
围得水泄不通的齐一门大门处,豁然开朗。
与齐一门之人的南下相似的情景,还发生在了生财城的左右。
生财城,城主府。
西秦十鬼原本早就南下,直到现在才选择和西秦的大部队汇合。
此时,生财城已经变成了西秦的驻地。
虽然到现在生财城还没有完全住满人,但是大雨过后的几天里,小舟山和附近城池里西秦子明已经陆续进城了。
除了有正常西秦身份的人傻呵呵地进出无忧,天下其他地方的人已经无人敢进此城了。
西秦十鬼是跟随着西秦的子民一起进城的,直到现在他们还记得那些个西秦儿女脸上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
今天,他们拜访了城主府。
秦画等人在捉拿了需要的人质之后,便回到了此处。
适逢西秦十鬼上门,秦画等人热烈庆贺。
一口气加上十名真九境之人的强大助力,不但弥补了生财城一战的损失,还有盈余。
现在的西秦更强大了。
然而,西秦十鬼的兴致不高,只喝了秦画敬的酒便开始恢复了凝重。
他们跟秦画要来了生财城的地图,看了生财城的地图一眼,然后扫视了一下西秦军帐中的九境之人的数量,便摇了摇头。
秦画十分不解,不知道他们失望在了哪里。
这地图画的太丑啦?
那也不是我西秦的人画的啊!
“诸位都是我的前辈,有话还请直说。”秦画问道。
“这城单靠我们这里几十个人是守不住的。”西秦十鬼中的老大修为超凡,坐在椅子上脚抬得老高,一点都没有得道高人的模样。
“何以见得?西秦现在可是最近一千年中最强大的时候。”秦画看到西秦的实力被自家人如此的看低,有些不快。
“你没有守过北墙,跟你过多解释也没用。逆流光已经完全破啦,下一次兽潮就已经是往南边冲了,建议你提前让西秦子民蜗居城西。”西秦十鬼中的智囊是老七,老七直接建议。
秦画闻言皱紧了眉头。
秦豪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能否解释一下?”秦画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即使西秦蜗居城西...这生财城还不是得他们守吗?
把其他地方空着干嘛?
留地方埋尸体?
西秦十鬼中的老大看向了老七,示意你解释一下。
老七无奈地说道:“生财城太大了,只靠西秦的兵力,无法做到人死而城不破。兽潮一旦围住生财城,西秦根本守不住,搞不好一波兽潮我们就没了。”
秦画瘪了瘪嘴,觉得这人还是没有说服他。
不过,他决定先照办。
第五百五十七章 齐一门只帮助弱小
生财城。
遥遥白云,悠悠天上。
齐一和鸠浅缓步而行。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主府,此时城主府是西秦将士的大本营。
刚才通过一番商议,东方世家通过了救人的提议。
鸠浅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硬着头皮过来了。
原本齐一已经先一步离去,返回了齐一门。
然而,当鸠浅一步跨入生财城的时候。
他发现齐一竟然在正在等着自己。
鸠浅惊讶无比。
二哥居然也骗人!
哎,躲不过就只有面对。
鸠浅笑着对着齐一打了个招呼,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刻意与可疑。
然而,齐一却白了鸠浅一眼。
“你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解释吗?”齐一笑着问道。
“什么事情?没有事情啊!”鸠浅一脸无辜和茫然,好似不知道齐一在问什么。
“小浅你又装傻。你为何要派柳郁郁去我齐一门找秦豪?”齐一问道。
“哈哈哈哈,秘密。”鸠浅在天上闲庭漫步,神识远去,直探城主府。
忽然,他神识之中感觉到了两道熟悉的气息。
两道气息挤在了一起,但是很容易看出是两个人的气息。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了两团蹙在一起的灯火,一团稍大一团稍小,很是扎眼。
裴三千和裴青丝找到了。
果然是西秦之人动的手脚。
鸠浅内心啐骂一声。
这时,齐一轻声说道:“天境山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嗯?什么事情?天境山怎么啦?”鸠浅还是一脸疑惑。
“小浅,你现在傻装得越多,说明你瞒着我的事情越大。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怎么圆回来?”齐一语重心长地说道。
正如鸠浅很了解齐一,齐一同样也很了解鸠浅。
患难兄弟,知己知彼。
齐一的话,使得鸠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鸠浅知道齐一说的有道理。
但是,这怕是不能跟你说吧?
鸠浅看了齐一一眼,心说‘我要是告诉你我为了你屠戮天下,滥杀无辜’你还不得气死啦?
有一个很正直的人当兄弟,容易事事有所顾忌,还是有些烦人的。
鸠浅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将视线从齐一的脸上移了下来。
“我不需要圆回来。二哥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像个女人一样。”鸠浅说道。
“如果你因为维护我而滥杀无辜...其实大可不必,让我承担就好了。”齐一有些难过,已经推测出鸠浅灭掉天境山与他有关了。
但是,齐一暂时不知道与他有关在何处。
“二哥讲那么多道理,有什么用?”鸠浅挖了挖鼻孔,心说已经乱世了,你还搞你那一套盛世之言?
“道德品格都是约束自己的。今天我以品格为约束,负强而不欺弱;将来你以良心为结果,成才而不忘恩。这才是最好的人间循环。”齐一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二哥说的有道理。”鸠浅不咸不淡地应和。
其实,鸠浅已经觉得齐一很墨迹了。
但是他又不好明说,毕竟齐一平时也没烦他,还是一片真心。
人间最难消受真心相许,即使是明知道他对什么都是一片真心。
如果辜负了,好似不仅辜负了他,还辜负了自己。
难办啊!
鸠浅讨厌这种感觉,但是又无法摆脱。
“三弟,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不是一个人,感觉你的想法和一般人差别很大。”齐一直言不讳。
“我当然不是人啦,我可是人镜,镜子能和照镜子的人一样吗?”鸠浅随口打趣道。
“或许你说得对,我对你的无奈何尝不是我对自己的无奈呢?”齐一自嘲一笑。
闻言,鸠浅心里咯噔了一下。
无奈?
你不会直接猜出来西秦设局套你了吧?
别吧!
聪明得都不像是我二哥了!
“你对自己无奈什么?”鸠浅试探着问道。
“我将青木杀了。”齐一苦笑了一下。
当时,虽然他确实是无能为力,但也是亲自动手。
鸠浅闻言心里一松。
哦,不是那件事儿啊!
然后骤然一紧。
“什么?你把鸟儿姐杀了?你有病啊,你为什么要杀掉鸟儿姐?你不爱鸟儿姐了吗?鸟儿姐那么喜欢你,你居然下得了手?”鸠浅厉声质问齐一,他想不明白齐一为何要亲手杀掉自己深爱的女人。
齐一苦笑了一下,将那件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这时,两人已经慢慢地来到了城主府之外。
裴三千和裴青丝就被刺玫看守在城主府外的巨石边。
鸠浅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
鸠浅和齐一皆是为了解救裴三千而来,此时见到了裴三千和裴青丝两人却停在了距离她们几十步远地方。
裴三千和裴青丝原本开心不已,看到鸠浅突然停下,心情一落。
“二哥,我好失望。”鸠浅斜了齐一一眼,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齐一咬了咬嘴唇,没有辩驳。
“你这样的人,我觉得没有人愿意和你交朋友。”鸠浅心头陡然觉得二哥是在咎由自取。
齐一看向了裴三千和裴青丝,视线聚焦在了她们身后走来的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围着面纱,不出意外就是西秦此时的王:秦画。
“那件事情待会儿再说吧,眼下先救回她们。”齐一提醒道。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这是在逃避。
不过,就算是知道齐一在逃避又有什么用呢?
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然后听之任之罢了。
就在这时,鸠浅突然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西秦事先知道秦豪的计策,然后对齐一下了一个连环圈套怎么办?
鸠浅陡然惊醒,发现此地成了一个局。
知道天境山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裴三千裴青丝,受害者西秦,罪魁祸首齐一,还有意图隐瞒实情杀人灭口的自己,全部齐了......
鸠浅极度恐慌,觉得前不久隐瞒的事情在瞬间就会被识破了。
然而,鸠浅很快又想到一件事情,安定了下来。
其实还缺一个环节,那就是引子。
此时此地只是聚集齐了爆炸的一切元素,还差一个煽风点火的人。
只要这个人是西秦的,那就可以一把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倒西秦的头上,说西秦是自导自演。
这样的话,齐一所做的事情就是磨砺道心。
鸠浅顿时变得胸有成竹了起来,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一点都不慌了。
于是,鸠浅将言青木的事情暂时放在了脑后,对着秦画说道:“人还给我。”
秦画看都没有看鸠浅一眼,便来到了两人身前。
秦画现在需要提防的是齐一门。
目前秦画所知的信息中,已知一定会卷土重来的有遗孤,东楚,风雪庵,只剩下齐一门还处于不确定状态。
现在秦画要做的就是确定齐一门的立场。
下一次大战,齐一门会站在何处。
只要提前知道了立场,西秦将会制定不同的对策,专门用来对付不同的势力。
秦豪已经离开了西秦,目前和秦冬一起不知去向。
此时并没有秦豪的锦囊指令,秦画觉得他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齐一,下次西秦守城的时候你齐一门会来吗?”秦画直言不讳地问道。
“下一次,我估计生财城面临的将会是兽潮,人祸或许在很久之后。”齐一对着秦画礼拜了一下,算是尊敬。
然而,秦画好似对礼仪并不在意。
齐一对他施了礼,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秦画看着齐一,觉得他天真透了。
这时,鸠浅见秦画跟齐一有话要说,自顾自地来到了裴三千和裴青丝身边,一手指着刺玫,用恶狠狠的眼神威胁示意你不许阻拦我,然后自顾自地解开了裴三千和裴青丝两人身上的束缚。
刺玫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向鸠浅,任由她解开两女身上的束缚。
裴三千和裴青丝两女获救,欢快地跳上了鸠浅的身子,像是两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鸠浅身上。
“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裴三千开心极了。
“回个家都能被捉,干啥啥不行,也就吃饭第一名!两个饭桶!”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她蠢透了。
西秦肯定不会是捉一个人过来闹着玩儿的,他们想离开肯定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离开。
于是鸠浅也没有抖机灵,脚底一抹油就带着两女开溜,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秦画和齐一两人交涉完毕。
秦画看了齐一好一阵,对于秦豪模棱两可的预言有些怀疑。
秦豪说他会感谢齐一,他谢齐一什么?
秦画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好感谢齐一的。
“你没听说过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吗?”秦画问道。
“那不是面对外敌应该采取的措施。那是错的。”齐一说道。
“错不错不重要,你的道理别人根本不在乎,东楚不会合作。所以,兽潮来临之前,一定会还有一场大战。上次是我攻,这次应该就是我守。”秦画将秦豪告诉他的局势,转告给了齐一。
齐一不可置否。
“其实齐一一直想要问秦王一个问题。”齐一说道。
“你说。”秦画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侍者模样的几个人快速搬出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
鸠浅很诧异,居然也给他们仨搬了一张桌子。
鸠浅是一个随遇而安,地床天被的人。
于是,鸠浅很顺势地坐到了凳子上,像是自来熟一样的对着西秦侍者要了不少东西。
侍者很奇妙的看了鸠浅一眼,仿佛在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然后,还是乖乖地听命而去。
齐一没有赶时间,既然秦画愿意谈,那他也就愿意坐下聊聊。
齐一门和西秦之间没有本质上的矛盾,原本就可以进水不犯河水。
虽说这么些年,西秦对待齐一门十分不友好。
但是,相比于那些个已经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门派而言,又是挺好的了。
“我想问问老师临终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然后还想问问秦王屠城不会感到良心不安吗?”齐一坐下身子,低声问道。
秦画并不急于回答,自斟自饮了一口火酒。
西秦火酒。墨海最烈的酒,爱酒之人的心头爱。
然而,秦画对酒火并不钟意,他只觉得烧喉,然后还有些烫心。
就在前段时间,一天之内。
秦画发现自己口袋中的爱妻命牌破碎后,他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空落,心里好像少了一块儿似的,怎么样都觉得不对劲。
但是,即使如此。
他还是谨遵秦豪锦囊中的指令,出了兵将东方世家的人抓了三个。
然后按照秦豪的技巧,杀一放二。
杀掉的那一个人是随便选的,并不是非谁不可。
至于后面的两个,本就是凑数之人。
因而,鸠浅就是要带回去,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对于秦画来说若是不懂得为何这样做,那么就原样执行。
反正,对于秦豪的诸多指令,他都不懂。
即使他不懂,西秦还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势如破竹,奋勇向前。
秦豪就连他最担心的曹一折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解决掉了。
那他还有什么好疑惑的呢?
“其实若是为了收复失地,甚至是是迁移子民都大可不必赶尽杀绝。”齐一见秦画没有说话,继续说道。
秦画闻言皱了皱眉,说道:“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齐一门需要通过杀一个人来换取一个正确的人间导向,你们齐一门杀不杀?”
人间导向,也就是人族生的希望。
“杀。”齐一不假思索。
“一百个人呢?”秦画问道。
“杀。”齐一仍是果断回答。
“一千个人呢?”秦画再问。
“杀。”齐一犹豫了一下,依旧点头。
“一万个人呢?”秦画依旧问。
“杀。”这一次齐一深深地看了秦画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一千万个人呢?”秦画一下子将筹码从一万拉到了一千万,足足翻了一千倍。
“我觉得没有什么人间导向需要用一千万条人命来换取。”齐一辩驳道。
一千万条人命,其实已经是一个人间了。
“你觉得没有,我觉得有。”秦画心说这一次的人间导向或许需要将近一百亿人,是一千万的一千倍。
“愿闻其详。”齐一虚心求教。
“我给了生财城中的人机会离开了,但是他们不走。这也就是说他们的死亡都是咎由自取的。”秦画说得轻描淡写。
“只凭你西秦的一句话就让他们背井离乡,这不对。”齐一一口定论。
“上次南齐夺我西秦的生财城的时候,如果我们也打死不走,你觉得我们会不会被屠城?”秦画也不辩驳,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齐一皱了下眉头,没有想到秦画居然会问的如此犀利。
“对。你连人间的本质都没搞清楚。所以说,其实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秦画大获全胜,觉得跟着秦豪这么久,自己也是有些进步的。
“或许吧。老师对你说了什么?”齐一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一定没有结果,干脆话锋一转。
“他神志不清,我没有在意。”秦画随口说道。
“你是通过下令逼迫你的属下对城中的人举起的屠刀吗?”齐一继续问道。
“不是。他们在知道了什么是生命的意义之后,自动举起了屠刀。”
“什么是生命的意义?”齐一兴趣再起。
“你死我活。”秦画将酒杯放于桌上,缓缓说道。
你死我活?
齐一怔了怔,看向秦画。
秦画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对亡灵的愧疚,古井无波。
他分明历经壮阔,眼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齐一不禁想到了自己。
秦画杀了那么多的人,都不曾悔恨与愧疚。
而自己却只杀了一个人,为何总感觉无法得到解脱呢?
“我觉得这不是生命的意义。”齐一吞了吞干涩的喉头,强忍着不适的感觉,说道。
齐一说出这句话,秦画笑了起来。
鸠浅在一边也坐不住了。
他觉得齐一是在强行用倔强将阳光洒向黑夜。
殊不知,黑夜也是一天的一部分。
于是,他站了起来,说道:
“好了,争个什么争?要不干一架?谁赢了谁说了算。”
鸠浅一言说出,齐一闭上了嘴。
鸠浅说完话,就没有人理会鸠浅了。
鸠浅觉得有些无趣,悻悻地坐了回去。
秦画笑着看向齐一,问回了最初的问题。
“你齐一门在这一场战斗中,帮东还是帮西?”秦画问道。
“你对齐一门做了这么多不人道的事情,你觉得我齐一门还会帮你们?”齐一觉得秦画在说废话。
“对,我们就是这样觉得的。”秦画直言不讳。
“西秦独战天下,齐一门采取不反抗对策不代表我齐一门的情感就偏向于西秦。”齐一觉得齐一门被西秦误解了,于是解释道。
“那你们偏向于哪里?你们也没有帮助过东楚吧!”秦画眯起了眼睛。
齐一自顾自地一笑,端起了秦画给他斟满的酒。
只见他一饮而尽,然后站起了身,洪声说道。
“齐一门只帮助弱小的一方,喜欢帮战争拟定平局。”
说罢,齐一转头看向鸠浅。
鸠浅刚好也抬头看向了齐一。
两人相视一笑。
鸠浅再一次看到了齐一脸上泛起了熟悉的笑容,如沐春风,勾起了嘴角。
齐一从未改变,还是昔日那个热爱人间的少年。
看到鸠浅对着自己勾起了嘴角,齐一觉得自己又站在了自己向往的道路之上。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不知道是计谋的计谋
齐一显然打算离开了。
令鸠浅很奇怪的是,秦画居然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好似也不打算阻拦自己带走裴三千和裴青丝。
于是,鸠浅有些不乐意了。
你想抓走我的侍女就抓走我的侍女,有没有把我这个公子放在眼里?
人就是这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给根木炭就琢磨造炸弹,极其容易得意忘形。
鸠浅此时就是如此。
他一得意起来,顿时又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起来。
只见他拍桌而起,对着秦画喝道:
“喂,西秦王!你还杀了我东方世家一个人呢?你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
他此话一出,齐一和裴家两女顿然色变。
小老弟,你确定你要用这种语气跟西秦王讨要一个说法儿吗?
于是,三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顿时看向了鸠浅。
鸠浅开始还不以为意,激动上脑,蒙蔽了一切的理智。
直到秦画半天没有搭理鸠浅,冷了鸠浅一段时间后。
鸠浅冷静了下来。
鸠浅心里一慌,陡然觉得自己又蠢了一番。
他慢慢地转动眼珠子,瞅了眼秦画,然后冷汗直冒。
他发现秦画正在眯着眼睛看着他。
不会是想要揍我吗?
要不现在装一波无辜和痴呆傻?
鸠浅内心疯狂地思索着补救的办法,对着秦画尴尬地笑了笑。
“嘿嘿嘿......我就是开个玩笑。”鸠浅咧着嘴对着秦画嘻嘻一笑。
“嘿嘿嘿......你想要我给你什么交代?”秦画也故意对着鸠浅冷笑了一下。
“不要了不要了,我这就走!”鸠浅说着便对齐一使眼色,然后拉着两女就想开溜。
“站住!”秦画冷喝一声,一大群真九境的西秦战士立即就围了上来。
刹那间就将四人的各条出路围得水泄不通。
鸠浅欲哭无泪,心说这下好了,皮得自己翻车了!
齐一和裴三千姐妹一头黑线,实在不知道鸠浅刚才在犯什么混。
他们两人来此等于就是只身赴会,图的就是一个友好谈判,哪儿有像你这样还打算反客为主的呢?
然而,此时计较再多都晚了。
秦画显然已经有了打算。
只见他轻轻地转过了身,然后从兜里掏了掏,然后低了低头,眉头好像皱了皱。
三息之后,秦画缓缓地回过了身来。
鸠浅方一共四人,齐一和鸠浅想要强行走还有点戏,努力一把没准儿溜得掉。
但是四个人一起的话肯定是溜不掉了,于是他们只好默默地等待着秦画的指示。
“咳咳!”秦画面色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诸位西秦将领相视一眼,会心一笑,大概猜到了这是为何。
估计军师的安排又开始令人琢磨不透了。
只见秦画对刺玫招了招手,刺玫神色狐疑,还是乖乖走上了前来。
“杀了你东方世家一个人,现在还你一个。扯平,此事揭过。”秦画硬着头皮做出这个决定,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现在西秦在生财城就是天王老子。
什么叫天王老子?
那就是可以在路上横着滚,拿屁股当脚用都没人敢说什么的存在!
哪有天王老子杀了人还要赔人家一个更好的人的道理呢?
秦画记得很清楚,他这一次抓到剥离魂魄的那个人才不过凡上九境的实力。
刺玫可是实打实的真九境修为,还天克一切兵修。
在战场上,基本上是无往而不利。
那可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啊,虽不说谁的打得过,最起码保平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买卖,真是亏得人肉疼。
要不是秦画确定这就是秦豪的笔迹,真的怀疑自己拿错了纸条儿。
但是,鸠浅却不是像秦画那样想。
通过秦画刚才转身的动作,鸠浅就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种举措,表明绝对不是秦画自己的安排。
那这事儿除了秦豪可以安排之外,还能有谁?
鸠浅虽然暂时还没想明白他把刺玫丢过来干嘛,但是他可以确定,肯定没好事儿。
刚刚坑了二哥一次,现在你秦豪就开始设圈套坑我了是吧?
鸠浅正想要一口回绝。
然而,秦画一个冷眼,顿时将鸠浅口中的话瞪了回去。
“怎么?你对我的交代不满意吗?”秦画从鸠浅的反应中看出了一点意思。
说不准啊,这秦豪还真的是看人下菜,万一这刺玫真的可以克制鸠浅呢?
鸠浅这人的立场还不够鲜明,如果刺玫可以成功将东方世家策反,归顺西秦,那也是一件极好的事儿啊!
秦画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秦豪的苦心,用眼神逼迫鸠浅妥协。
望着秦画渐渐冰寒的眼神,鸠浅怕了。
西秦说杀就杀的性格,鸠浅还是有些怂的。
“满意满意!那我带走了啊!溜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西秦对自己痛下杀手,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
秦画跟自己熟一点,这里还有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鸠浅可不敢赌,丢下一句话后便对着刺玫将手一勾,然后拉住两女的手,远遁而去。
其实,刺玫现在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他甚至觉得这个指令是秦豪对她上次留柳郁郁一命的惩罚。
她一个堂堂西秦的大将,刚刚为西秦征战四方,哪有被外遣的道理?
刺玫想不通,于是呆在了原地没有离去。
刺玫看向了秦画,希望秦画再考虑一下下。
然后,秦画看了眼鸠浅等人离去的方向,给了刺玫一个你跟过去的眼神。
刺玫面如死灰,心知没得谈了,只好快速跟了上去。
这时,一个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的西秦将军或者城主才悠悠地发出了疑问。
他说道:“仙人,军师这是不是变相地削弱我西秦的实力啊?上次我们去东楚掠夺物资,可是损失了将近一半人。”
“就是,这又派走了一个。”
“派走的还是一个打架的好手儿~就是当卧底也不用刺玫呀,公主殿下跟鸠浅的关系近多了。”
他一话说出来,好几个和他有着相同疑问的人都纷纷附和道,然后看向了秦画。
秦画心中只有一个猜测,具体缘由也是完全不知。
他不知道刺玫和鸠浅之前发生的那些个破儿事情,因为秦微凉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那个消息到了秦微凉那儿就断了层,天下知道鸠浅和刺玫关系匪浅的人就只有四个。
两个当事人,还有秦微凉,第四个就是一手促成此事的秦豪。
除此之外,旁人确实很难猜测个中缘由。
鸠浅和刺玫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就冲鸠浅平时看都不看刺玫一眼,就没有人会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不浅。
于是,秦画悠悠地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军师自有安排,你们管那么多干嘛?”
说完,秦画不等他们继续疑问,唰的一下子就溜了。
他要去独自吞咽伤悲。
秦画走后,几位城主面面相觑。
有人善于捕捉细节,嘀咕道:“我觉得仙人也不知道,要不然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安排的时候干嘛抖成那样儿啊?”
众人皱鼻咬嘴,轻轻一笑,没有多言。
......
鸠浅等人刚刚回到东方世家,刺玫便硬着头皮跟了上来。
江半枚一看鸠浅还带回了一个修为高深莫测的西秦女子回来,顿时心生警惕。
齐一看向了鸠浅,心神传音了一句。
“你上次提着她去的齐一门,应该对付得了她吧?”
“大概吧。”鸠浅尴尬一笑,在二哥面前又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
“切记。她实力太强,若有异象,先斩后奏,不要墨迹。我齐一门事务繁多,先走一步。”齐一说完,对着鸠浅挥了挥手,离开了东方世家。
齐一其实早就该回去了,师兄们的传讯已经接到,刚才陪鸠浅去了一趟生财城就是因为不放心他的安危。
这下既然已经言和,那他就没有什么必要在此多作逗留了。
齐一相信鸠浅能够处理好刺玫。
虽说,鸠浅自己都没有信心。
刺玫是鸠浅无法伤害到的女人,这一点,令得鸠浅实在是焦头烂额。
他阴沉地看向刺玫,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将她拖到众人身前。
“说,秦豪派你过来给你发布了什么任务?”鸠浅厉声质问,也不敢她是一个女人,提起脚就对她的屁股用力地踢了两下。
“我发誓,真的,我没有任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秦豪要这样安排!”刺玫此时欲哭无泪,在鸠浅的手下,她又不好意思溜。
溜了,她也得腆着脸跟在鸠浅身后,谁让这是仙人的安排呢?
她只是仙人手底下的一个兵儿,不敢不从啊。
众人硬着头皮将刺玫围住,既害怕自己成为突破口,又不敢放刺玫走,别提多忧伤了。
刺玫的战斗力,此地估计只有鸠浅和江半枚,江上君三个人能够赶上。
其他人,嗯,都是送菜的。
但是,瞅着江半枚胖胖脸蛋上沁出的细汗,就知道他也虚得不行。
再看江上君,他也皱紧了眉头。
鸠浅服气,觉得秦豪真是贱透了,居然派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过来。
“快说,休想骗我!我告诉你,我知道秦豪是术士,术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鸠浅说着又给了刺玫两脚。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企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骗你和我生儿子没屁-眼儿。”刺玫也急了,眼见鸠浅就是不相信她,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这句话鸠浅可是听了个明明白白,气得鸠浅真的不敢多接话儿,他还是很害怕这个娘们到处乱说的。
万一,她把那件事儿搞得天下人尽皆知,鸠浅觉得自己真的就成了千夫所指了。
不过,江半枚等人不懂其中的门道儿,对着鸠浅心神传音。
“鸠公子,不如我们合力杀了她吧?回头杀人抛尸,然后死不认账。”江半枚压低声音说道。
“杀不了啊!”鸠浅心说要是能杀,我还在这里踢她屁股干嘛?我早就拿她的命威胁她了。
“为什么?她战斗力能够堪比欢当右摆吗?”江半枚心里猛地一慌,觉得这次又踢到了铁板上。
“那倒不是,但是她修炼的功法是血气黒压,天克一切兵修,只有主修纯粹五行中的水与火才能治她。”鸠浅快速解释道。
“公子你不是五行之体吗?”江半枚听说过血气黒压,顿时心里再次一落。
“我那是五行均衡之体,并不是五行每一项都修炼到了极致。”鸠浅觉得江半枚想简单了,没有搞清楚五行之体的意思。
“对啊,你还有不死之火!”江半枚即将崩溃,在临界点上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看吧!”
鸠浅已经不想解释了,直接对着刺玫弹去了一丝不死之火。
只见不死之火像是找到了亲娘一样直接在刺玫的身上轻轻流动,就是碰而不伤。
江半枚闭上了嘴巴,脸色陡然惨白,老老实实地转身离去。
他已然放弃!
他也是一介可怜兵修,绝对不会是同等级的修炼血气黒压之人的对手。
这一点,他试都懒得试。
江半枚觉得真是够了,当初为何要修炼剑术?
到了现在好了,被一个女人骑在了头上。
众人除了个别轴脑子之外,个个都是人精,看到江半枚失魂落魄的离去,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刺玫是他们对付不了的类型。
纷纷对着鸠浅歉意一眼,然后悄然退去。
“诶,别走啊!”
鸠浅伸手挽留,无人回头,还有的人跑得更快了。
两息时间里,此地就只剩下鸠浅和裴三千姐妹,然后刺玫这三个女人。
鸠浅和裴三千等人面面相觑,最后索然无味地选择了放弃,松开了揪住刺玫耳朵的手。
“你能不能滚远一点?”鸠浅现在看到刺玫就觉得看见了阴谋。
秦豪坑死人完全不偿命的呀。
鸠浅还是很害怕的。
但是,怕归怕,刺玫也是身不由己。
她只好尴尬地摇了摇头。
“你都揪了我耳朵这么久了,让我呆在这里一会儿吧。仙人临时起意,我也很为难啊。说不定他过几天就把我召回去了。”刺玫也不太喜欢这里,因为刚才她又看到了柳郁郁。
而且,鸠浅现在身后的两个女人正在像是毒蛇一样的盯着自己。
此间的氛围,实在不如她大西秦来的安全和惬意。
如果要说一点优势啊,那大概就是此处没人能够伤害到自己了吧。
东方世家,人都挺弱的。
不像大西秦,能够胜过她的真九境之人就不只五个。
这里,顶多就鸠浅一个。
天地间任我来去,反正日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刺玫想想就觉得很愉快。
就在此时,鸠浅一把伸手抓住了刺玫的腰肢,然后雷跳发威。
“滋滋~”
刺玫一个不留神被鸠浅偷袭,抽搐了一下后蜷缩在了地上。
她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看向鸠浅的眼神是媚眼如丝。
鸠浅见偷袭有效,得意地笑了起来。
“哈,还是有办法对付你的。少得意,告诉你,在我家不会到处乱跑。否则,滋滋滋滋...伺候你。”
鸠浅说着又电了刺玫一下,电得刺玫顿时咬牙忍耐,一阵抽搐后浑身湿透。
瞧见刺玫的可怜样子,鸠浅觉得自己找到了对付刺玫的法门,顿时就不担心她了,拉着裴三千和裴青丝就扬长而去。
刺玫在地上皱着眉头回味了好一阵才恢复过来,站起来的时候还觉得腿有些软。
在经历了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刺玫开始思考秦豪这样做的深意。
贵为军师,一共下达了成千上万个锦囊,定然不会无的放矢。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其实秦豪是有事情要交给她办的。
会是什么事情呢?
突然,刺玫想了起来。
鸠浅从她这里拿走了有关于地狱勾魂胆的四个丹方!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东方世家中有地狱勾魂胆?
甚至还有无穷无尽的丹药?
资源,这都是资源!
刺玫一番胡乱思考之后,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奋斗的方向。
她打起了精神,开始好好打量东方世家这方圆五里的小地盘。
很快,她察觉到了一丝古怪的端倪。
于是,她化作了一阵血气,潜行向了那个方向。
就在她化为一片血气的时候,正和江半枚等人商量着怎么转移族中机密的鸠浅茫然脸色一变。
刺玫去的方向,是神兽山!
其实不只是鸠浅有所预感,东方世家的每一位九境的人都有预感。
他们刚才确实人是走了,但是外人进了门儿,紧绷的神识是一刻都不敢放松啊。
他们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提防着这个刺玫,天知道她居然这么快就开始了行动。
于是乎,众人在惊骇之下纷纷跑了出来,拦住了神兽山之前。
“滚回去,你来这里干什么?”鸠浅对着刺玫一顿怒叫。
刺玫的脚步在众人身前戛然而止,然后当做没有看到众人重新溜了回去。
原本摆好了架势打算誓死捍卫神兽山的众人见到这一幕,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
当我们不存在吗?
鸠浅瞪大了眼睛,看着刺玫再一次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然后若无其事的躺在了地上,假装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他脸色骤然一黑。
“刺玫,你个死女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鸠浅电光冲天,对着刺玫冲了过去。
很快,东方世家中传来了刺玫一阵阵压抑不住的低吼声......
此起彼伏,婉转动听,不绝如缕,优美动听~
第五百五十九章 聒噪的拜小月
十日之期已到。
东楚蛮洲。
楚家山门。
傍晚。
山门废墟之后,青山依旧,夕阳分外红,如东楚人间万物血。
楚家长辈们这一次再没有失信于拜小月,西讨大军如期开拔。
拜小月临行之前,接到楚湘子的御令让她上山来后山一趟。
她虽说内心对自己以前的某些决定感到有些可惜,但是依旧兴奋不已。
她梦想十几年的日子就要来啦,灭宗大恨即将得报!
于是,心情变好的她走起路来也欢快得多。
此时东楚山门里已经几乎是空无一人,楚家上下的人也都在十天之内就相继齐齐动身去了西边。
她很快便来到了后山。
但是,她没有看到叫她过来的楚湘子。
偌大的一片后山广场,只有下人一人在此地默默等候。
下人负手而立,看向远方,看那样子并不是在等她。
拜小月在东楚待了十多年,知道冠冕堂皇的几人的脾气都不好,喜欢不打招呼就直接动手。
于是她收敛心绪,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拜小月顺着下人注视的方向看去,微张起了小嘴。
只见不远外的青山之上,一幅黑白画卷正铺陈于山岳之上,画卷四角毫无支点,但却舒展自如。
那场景恍如一幅画在空中的山水画。
她定睛细看,发现此时有一个人正在画中踱步而行。
楚人傲!
他进了神藏图!
拜小月有幸听说过师父讲述神藏图开启之后的情景,那描述的情形和这如出一辙。
拜小月有些不解。
据她所知,楚人杰也进去过。
难道楚人杰上次没有获得尊上的传承吗?
这不可能。
楚人杰的修为一日之间暴涨,不可能会没有得到传承。
拜小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尊上的传承不只有一部分。
楚人杰没有拿完。
他留了一部分给楚人傲。
楚人杰的形象在拜小月眼中顿然高大了起来,她心里出现些许酸意。
她扪心自问,已经会把这种举世唯一的造化留给别人吗?
她不敢做出肯定回答。
但楚人杰已经作出了明确的行动。
天知道楚人傲接受传承要进行多久,拜小月决定先处理自己的事情。
“请问下人大人,太爷爷身在何处?”拜小月走到下人跟前,对着下人恭敬一拜,问道。
下人大人?这是什么鬼称呼?
下人并未回身,眉头一皱而逝,说道:“家主夫人叫我下人即可。楚湘子随军东征了。”
“啊?那下人前辈可知太爷爷唤我来此所谓何事?”拜小月有些纳闷。
“等他出来。”下人说着指了指画卷,依旧负手而立。
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使得拜小月一阵胸闷,闭上了嘴。
拜小月知道了楚湘子的意思,就是让她特意留下和楚人傲一同西去。
培养感情吗?
有什么必要?
楚人傲出关迄今已经十天了。
十天开始两天里,他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看到了她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个。
之后可能是因为太爷爷对他教诲了一番,他慢慢地对她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丝。
不过也就是缓和了一丝而已。
楚人傲对她从冷冰冰的视而不见变化到了眼神示意,最后无法避免的接触,从寥寥几字到只言片语。
楚人傲看她的眼神一直都像是在看一个妓-女,拜小月对此心知肚明。
拜小月知道楚人傲为什么会这样不待见她。
早在人间会上,楚人傲就曾经直言讥讽过她骚,说她真的是一把跪下去然后将拜神候的屁股都撅起来了。
拜小月觉得楚人傲这个人恶心至极,自己对烟尽雨撅起屁股的事情关他东楚屁事?
要不是看他是楚家少主,她当初早就对他出言不逊的行为甩一巴掌扇过去了。
不过对于楚人傲对待她的态度,拜小月恰恰比较满意。
相看生厌最好,她还能为烟尽雨守一下清白。
相比于想要占有她身体的楚人傲,嫌弃她脏然后不碰她的楚人傲还要好一点。
这也省的她煎熬,免得因为无奈失身心里再多生一分对烟尽雨的愧疚。
楚人傲对她没有话说,她拜小月对楚人傲更是没有话说。
楚人傲的名声之坏,拜小月早有耳闻了。
这十年的东楚生活更是使得她对楚人傲这个男人了解更深,讨厌更甚。
越了解越是厌恶至极。
什么样的坏事楚人傲都做过了,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甚至拜小月还听说楚人傲的性格扭曲,心里变态,手段血腥,神经异常。
其中最有名的是,楚人杰经常将血淋淋的人头当球踢着玩。
拜小月只是想想就觉得楚人傲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楚湘子让她等楚人傲,她真的是心烦至极,郁闷无比。
如果有的选,她宁可去战场之上冲锋陷阵,也不想最后和楚人傲同行一路。
下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拜小月的不快,眉头一皱,说道:“你现在去了生财城也没用。”
“可是我待在这里更没用。”拜小月心情不佳。
“你知道东楚的习俗是什么样的吗?”下人问道。
“不知道。”拜小月直言不讳。
“其实你应该知道,你拜神候一脉即使脱离了拜神候,但是也属于尊上的麾下。”下人皱了皱眉头。
“尊上,多么遥远的一个名字,我都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亦或者是你们编造出来的名字,目的是鼓舞上头没有十境老祖的一洲后人。”拥有神藏图多年,拜神侯一直都无法开启,拜小月早就对此不满。
“呵呵,你不信便觉得不可能,不存在,然后认为别人都是杜撰,胡编。嗯,看来你这辈子都登不上真九境了。”下人一言定死了拜小月的未来与前途。
“修为不重要,只要能报了仇,即使我从不曾跨入凡上境界我也愿意。”拜小月闻言有些不快,但是还是自持己见。
“不要总拿出你的心甘情愿来说事,说出来好像挺感人的。但是除了感动了自己之外,还感动了天下的谁?”下人眉头一皱,觉得拜神候就是不灭也会在这个拜小月的手上走向消亡。
拜小月的想法,就是活脱脱的废物之见。
秉持着这种想法,然后事与愿违之时再去责怪天下人不配合你吗?
下人觉得拜小月真是配不上楚人傲,除了身份一无所有。
甚至连凡人都有的觉悟都没有。
意识到下人的言语中有些不快,拜小月忍住怒气,闭上了嘴。
“偌大的一个人间,还没有听说过那一个真九境的人是靠着感动上天破境的。心甘情愿除了能够死得其所之外,基本上是毫无作用。你知道东楚为何在得知拜神候被灭之时不愿出兵吗?”下人问道。
“难道言公卿犹豫过吗?下人前辈敢说楚家想过要帮我拜神候出头吗?”拜小月觉得没有。
“竖子不足与谋,跟你说话真的是对牛弹琴。我楚家对自己人就没说过一句假话。”下人心说,楚家唯一善意欺瞒过的人前几天也死了。
“......”拜小月一时无话,真的是气极了。
但是,她人在屋檐下,又有事相求,故而不敢多言,愤愤地再次闭上了嘴。
“等少爷出来之后,你就跟着他吧,这样你稍微安全一点。”下人总觉得会有不好事情发生,但是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心里烦闷至极,提醒了拜小月一句。
“我可以保护自己。”拜小月愚蠢地回敬了一句。
下人很诧异地看着拜小月,怀疑自己听错了。
“区区凡上二难的境界,你居然会觉得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下人眼神瞬间一冷。
“如果凡上境界都不足以自保,那楚家这么多九境之下人又当如何?”拜小月被下人说出了真火,再一次地无脑回敬。
“你是什么身份?你跟下面的人比?一族之中有几个家主夫人?”下人眼神眯起,强行忍住一巴掌将她拍个灰飞烟灭的冲动。
“我......”被问到这个问题,拜小月悠然醒悟,一时语塞。
下人感到一阵空间涟漪的颤动,心里从微怒变得有了一阵愉悦。
楚人傲,要从神藏图里出来了。
就在这时,拜小月突然傻乎乎地说道:“难道楚人傲的修为又能高到哪儿去吗?遇上秦画还不是一个死字!”
“嘭!”
拜小月眼睛一花,便感到一阵巨力抽击在自己的脸颊之上,身体被巨力直接抽飞,意识丧失。
拜小月身躯撞击在了后山的一座大山的山腰之上,直接撞断了一座大山。
动手的人是下人,他没有留情,算是挥手间出了一口恶气。
聒噪的女人是最烦的,不值得他尊敬。
这拜小月不仅多嘴,还非常无知,像个村妇一样蛮不讲理,愚蠢至极。
此时,她深嵌在山体之中,生死不知,气息几近消亡。
楚人傲真是觉得自己有够会卡时间的,刚从神藏图中一出来就听到拜小月这只破鞋在贬低自己,然后他还没开口噎回去就看到她被下人一巴掌抽飞。
这就像是自己口里的气被别人出了,自己反而就憋着了。
楚人傲瘪了瘪嘴,难受啊!
“少爷,此行顺利吗?”下人对着楚人傲拱了拱手,恭敬道。
楚人傲抽了抽嘴角,说道:“小爷我出马当然顺利啦。话说你就不能等我把她休了再动手吗?她好歹算是楚家的家主夫人,你这一巴掌幸亏没有人看见,不然老爷子们肯定会对你有意见的。”
下人微微笑道:“尊上给了冠冕堂皇一把刀,命令我等专斩不臣之人,下人不敢不从。至于意见……呵呵呵呵,弱者总会有意见的,不管你做什么。但是弱者也只能有意见,除了有意见他们什么都办不到。”
楚人傲在走出鬼城之后便知道下人的身份了,在此之前被瞒了快二十年。
真九境真神,真的是站在他身边二十余年他都察觉不了,修炼到人仙境也是枉然。
他不想为了一只迟早要被他踢出楚家的破鞋和下人做无用的争论,叹了口气,说道:“话说你现在伤好了吗?”
“好了。”下人下意识地隐瞒了一点。
楚人傲不信,瞬间近身到了下人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下人震惊了一瞬间后,喜形于色。
楚人傲的速度,相比于九尊的描述,又快了。
“少爷距离十境还有多远?”下人觉得楚人傲又得到了一个大大的造化,激动地问道。
“一步之遥,之后中途不出意外,顺利熬过一段岁月就能将尊上对于十境的感悟全数吸收,到时候就是十境了。”楚人傲随口回答,无声地皱起了眉头。
“恭喜少爷!”下人顿时心中一定,对着日后一定会发生的夺城大战多了一分信心。
楚人傲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楚人傲趁此机会好好地探查了一番下人的身体状况,他发现下人的内丹居然裂开了。
“你幸好曾经是尊上的麾下,不然你这情况换个人怕早就放弃了吧?”楚人杰握住下人的手,传送了几道精纯至极的仙气进入下人的丹田之中。
“这病好不了......”下人想要告诉楚人傲不用白费心机。
“别说话!”楚人傲打断了下人的话,闭上了眼睛。
只见楚人傲周身光芒大作,白色发丝根根倒竖,整个人都漂浮在了一团白色光晕之中。
紧接着,下人感到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丹田被一种奇异的力量覆盖,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内丹上的裂缝居然...变小了一些?
神迹?
是神迹!
下人正要狂喜。
楚人傲感到一种接近死亡的神魂窒息感,猛然松开了他的手。
“噗~”
楚人傲一下子没有忍住,喷出了一小口鲜血。
他脸色随着这一口鲜血的喷出变得惨白,身体一歪即将倒在地上。
“少爷你怎么啦?”不会伤及根本吧?下人见状心中大骇,急忙扶住了楚人傲。
“我没事。就是脱力了而已,尊上传承给我的这种归化之术还没有经过岁月累积。我一时间没有把握好分寸。”楚人傲在下人的搀扶下坐于地上,快速调息了一番后解释了一下。
“你对我做了什么?内丹的破裂不是不可逆的吗?”下人感觉自己像是年轻了几百岁一样,腹中常伴他身的剧烈疼痛感缓解了许多,只剩下一点点痛感。
这一点痛感,相比于之前的剧痛,好上了一万倍不止,已经可以说不值一提。
“也没什么,就是帮你恢复了一点。尊上体内的内丹居然是完全破碎的,看来你现在和他以前的情况一样。你再撑着多活几百年,等我将尊上的传承吃透了,我保管你有救。”楚人傲恢复了一丝力气,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信心满满。
下人陪伴他渡过了整个童年,一直是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下人形象,多年里暗地里教授了他不少为人的道理,可谓说下人算他半个父亲也不为过。
下人身上的伤,楚人傲只要能救便一定会拼尽全力。
“多谢少爷恩赐!多谢尊上遗泽!”下人大喜过望,掀开裤摆重重地跪在了楚人傲身前,将额头贴在了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下人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只知道自己恍若新生。
一千年了啊,自己一直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着东楚出现一个后人扛起尊上曾经挥舞的大旗,长生之心早已死去。
内丹破碎的个中痛苦,可谓是日日缠身,夜夜撕魂,每时每刻地折磨着他,无人能懂!
这么多年来,自己每一次战斗都做好了战则必胜,不胜便自爆与敌人一同毁灭的准备。
没想到,尊上走后,时隔千年后的今天,得到了尊上的传承的楚人傲给了他第二次生的希望。
自己内丹上裂缝小了将近八成,只有微不足道的一小丝。
下人心中的快乐,无以言表。
这都是尊上的无尚遗泽,感谢尊上!
下人老泪纵横,觉得尊上一直都在看着他们,从未离去。
看着下人激动的模样,楚人傲哈哈大笑,说道:“尊上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绝世无双。此生能姓楚,我感到万分荣耀。”
说到这里,楚人傲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笑容慢慢凝固。
神藏图是楚人杰特意留下来的,专门留给了他。
但是,楚人杰已经死了。
楚人傲想到这件事情心中就涌起了一阵焚天怒火,看向了西南方,阴沉下了脸色。
楚人傲收拾了一番心情,冷静下来后看了眼被拜小月撞断的大山。
拜小月这么久都没有反应,不会是死了吧?
楚人傲挥了挥手,大山上的乱世有序地散开,飞向了两边。
他走进了大山,几步之后看见了躺在了乱石之中,浑身鲜血淋漓的拜小月。
楚人傲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轻蔑,在考虑要不要救她。
拜小月的气息很微弱,微弱得令出楚人傲很喜悦。
只要她死了,他休都不用休她就万事大吉了。
怎么选呢?
楚人杰有些纠结,蹲了下来,看着拜小月血肉模糊的侧脸,陷入了纠结当中。
下人久跪于地,终究还是从喜悦之中回过了神来。
他长呼了一口气,整理了一番心情后站了起来。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快乐会使人虚弱,不可沉溺。
下人看见楚人傲蹲在了拜小月身前,轻轻飞上了前去。
“少爷是在考虑要不要救她吗?”下人问道。
“嗯,感觉救了没什么必要。她就是一个废物,还沾沾自喜的废物。”楚人傲皱紧了眉头,站起了身。
“还是救一下吧。”下人留了手,自然有留了手的理由。
打脸是不会死人的,顶多打晕。
下人动手一直有分寸,虽未留情,但是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死手。
“为什么?她对于今后的战争基本无用,遇上真九境的人,撑不过三招就得人头落地。我都已经打算放弃了。”楚人傲直言不讳,在他眼里,拜小月一直都是烟尽雨穿过的破鞋,从来都不是他楚人傲的妻子。
“有两个原因。”下人伸出了两个指头。
“嗯?”楚人傲有所疑惑,怎么还有这么多原因。
“一,身份。”
“身份有个屁用啊,就冲她刚才质疑小爷我的实力这一件事儿,楚家上下就没有人会在偏袒她了,休了她就是一纸文书的事情。”下人想到身份就想到了自己头上现在还有一顶绿帽子。
“还有第二点,拜小月身边有个人,苍月,他可用,楚家现在多他个帮手还是很不错的。”下人郑重说道。
“苍月?就那个拜神候年轻一代的大师兄?他什么修为?”楚人傲还记得苍月是自己在人间会上的对手,眯起了眼睛。
“他几天前跨入了真九境,现在正在为我东楚堵截兽潮,战斗力还不错。”
“我去找他练练手。”听到下人说不错,楚人傲来了兴趣,顿时跃跃欲试,话语间便想要北上寻他。
“少爷不用试了,他现在绝对不是少爷的对手。”下人拉住了楚人傲,不想让他浪费时间。
他很欢快,十二年前的楚人傲还是一名人仙境的修士。
区区十二年过去了,他已然实现了弯道超车,远远地将一大批对手都甩在了身后。
“烟尽雨和齐一,还有鸠浅,他们到了真九境没有?”楚人傲随手将拜小月提了起来,一道仙气输入她的体内,交到了下人的手上。
“他们肯定到了啊,苍月都到了真九境,他们的天赋造化等等都比苍月要更好一些。”下人心说你太小看了他们三个了吧。
楚人傲闻言笑了笑,伸了个懒腰。
“下人,陪我去玩玩儿?”楚人傲舔了舔嘴唇,邪恶地怂恿道。
“先去东方世家寻找鸠浅?”下人轻轻点了点头,笑问。
鸠浅曾是楚人傲心中的大敌,下人心知肚明。
然而,出乎下人的意料,楚人傲笑笑后神色变得冷漠。
“先去齐一门!干齐一!”
空间震颤了一下,两人消失在了欲夜的昏暗之中。
第五百六十章 家中出雌鬼
东方世家。
议事厅中。
聚集齐了平时常聚的一伙儿人,只是今天大家伙儿的情形十分诡异,不复往日寂静与和谐。
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惊恐,还隐隐有一丝恼怒和恨意。
江半枚指挥着各位不停地在议事厅的四周墙壁上钉钉补补,一道道隔音阵法,显形阵法被阵法大师布置在了墙壁和地面上。
众人忙前忙后,鸠浅看着他们防贼的凝重模样,脸色黑得滴水。
自从刺玫来到东方世家之后,一切都变了。
东方世家原本就是一个大杂烩之地,先前江溪桐为了稳定局面已经是竭尽全力,这才有了表面上的和谐之景。
然而,这种令人欣慰的平静,没有了。
一直蔓延在墨海各地人间的恐慌,终于也如约来到了东方世家。
只不过,墨海其他地方混乱是因为将要南下的兽潮,而东方世家的骚乱却是因为一只无人能够抓住的女鬼。
这只女鬼是谁已经不用多言了,鸠浅这几天追着她到处跑,早就将她的名字‘刺玫’二字传到了东方世家的每一个角落中。
四天,区区四天,刺玫就将东方世家闹得是人心惶惶。
各族凡人子民被刺玫恶意恐吓得苦不堪言不说,更有修士被她突如其来地一句耳语吓出了毛病,打坐再也不敢闭眼,生怕一睁眼又有一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站在自己身前。
可能是因为鸠浅逼紧了一些,刺玫被追得起了劲儿,第一次对鸠浅的命令弃之不顾,再也不听鸠浅叫的站住了。
她一路上恶意幻化妖魔鬼怪,随心所欲地吓唬人间的娃娃和凡人,然后动不动就推那些努力修炼的人一下,或者猛地在人耳边吼叫一声,强行打断他们的修炼来制造混乱,渲染鬼怪的气氛。
最可怕的是,不管鸠浅怎么解释,那些个受害者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刺玫的真实面目。
一会一个人前来汇报,说族中什么什么东西丢失,什么人被吓得丢掉了魂魄。
鸠浅烦不胜烦,已经快要疯了。
四天时间,刺玫的气息已经遍布了东方世家的每一个角落,单单只靠神识,已经是捕捉不到刺玫的踪迹。
最要命的是,最近鸠浅发现他的阴阳眼也失灵了,怎么召唤都不出来。
绝技通明也形同鸡肋,一打开就只能看到漫天都是极其细小的黑物颗粒分子。
鸠浅一问别人,他们都说看不见黑雾,鸠浅傻眼了。
就只有他一个人看见,即使看到了刺玫在哪儿,那也抓不住刺玫啊。
于是乎,为了商量对策,鸠浅召集大家来到了议事厅中,希望集思广益能够找到什么好办法。
所以,这里就发现了这一幕。
半晌之后,江半枚看着被钉满墙壁,松了口气,觉得刺玫所化的气体应该是飘不进来了,叹了长长一口气。
鸠浅看向江半枚,发现自己四天没注意他,今天仔细一看,他好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众人确定此地安全,不会再横生变故后,打开了话匣子。
“公子,这次叫你来,是我们实在受不了啦。”
“对,公子,你还是求求她,直接把她送走吧。我们这把老骨头实在是经不起折腾,更防不住她啊!再让她闹下去,我真怕下一次她再来恐吓老夫,老夫会被活活吓死。”老人活了大半个上千年了,头一次被突如其来的惊吓给吓破了胆子,怕了,真的怕了。
“对啊,公子,短短四天的时间,她几乎已经将我们的驻地转了个遍,有些我们没有查找过的地方她都找了一遍。”有人眼光比较长远,担心的是驻地的安危问题。
“这大事不好啊,万一将来西秦对我们图谋不轨,我们岂不是危在旦夕之间?”有人顺着思路,担心的更远了些。
“对,她被秦画派过来,绝对有所图谋,搞不好就是打算在我们修筑的城墙之上动手脚。者太危险了,万一以后兽海以此为缺陷,直接顶穿了,东方世家就完了。”更有先知见微知著。
“对了,我柳家一干女眷今日进了澡堂之后内裤内衣莫名集体丢失,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柳郁郁尴尬地插了一句嘴。
“肯定有关系,我族的女眷也丢了。”柳郁郁一句话后,顿时又有一个女性成员附和。
很显然,贴身衣物丢失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其实若不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大家直接将帽子摁在了她的头上。
“这女人是疯子啊,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下次不会等我们走在路上直接幻化出一阵风然后直接动手脱我们的衣服吧?”
“我看她就是有病,疯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都开始干啦!”
“公子......”
“公子......”
“公子......”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算是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抖落了出来。
鸠浅一阵头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折磨得毫无脾气,更没有想到偌大的一个东方世家会因为一个人调皮就被闹得鸡犬不宁。
其实,他们只是说了一部分事情。
神兽山上还发现了一件地狱勾魂胆失窃案件,当时鸠浅正在做地狱勾魂胆小花的转移任务,刚刚采摘到了一半,一抬头发现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只手在跟他做着同样的事情。
当时鸠浅看到那只手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想象一下你正低头小心翼翼地采摘地狱勾魂胆,害怕伤到了主根的根茎,你突然翻个眼儿发现旁边有一只手正在学着你做同样的事情。
一般人恐怕被吓得魂儿都没了。
鸠浅当时一愣之后便反应了过来,想要擒住刺玫,再不济擒住刺玫的一只手也行。
然后,他扑了个空,在抓住刺玫的手前一刹那,那只手幻化成了虚无。
鸠浅只抓了一把空气。
当时鸠浅就气得原地爆炸,地狱勾魂胆有一大半都被那只手摘走了。
鸠浅自己这个主人反而没有小偷的收获多。
这就像两人斗智斗勇,其中一个成了看不见摸不着但又无处不在的老天爷。
突然你的每一次出击和防卫都效果趋近了虚无,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说,还闪了自己的腰。
对比一下之后几个女子,鸠浅突然发现平日最倔强最讨厌的裴三千,也变得可爱多了。
看到众人愁眉苦脸,绞尽脑汁但又一筹莫展的忧愁模样,直到这时鸠浅才发现他们这些平日里风度翩翩的仙人和凡人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事到临头,人人都有份的情况下,该慌的人该怎么慌就得怎么慌。
能够坚持清明,一直保持风轻云淡的人,几乎没有。
就连一直坐在一边闷不吭声,一个字都没有说的江上君此时也脸色铁青,不知道刺玫给他留下了什么样的‘好印象’。
鸠浅不问都知道,他肯定也是一名无处反抗的可怜受害者。
“好啦,大家都不要再说啦,我知道啦!”
鸠浅大手一挥,打定了主意。
“丢了衣服的人派几个代表到处找找,东西太多她不会放自己口袋的,肯定放在了东方世家里,她的气息一直都萦绕着这一块儿。”
“剩下的人,先回自己的住处带着,首先平息族人的恐慌,让他们不要说什么出了鬼什么什么的,就是一个强一点的修士而已,不要怕。”
“我呢,我去找找她,一旦找到了......”
说到这里,鸠浅发现众人正一脸希翼地看着他,好似在等他说出一个什么好主意。
“一旦找到了,我就将她送走!然后我带着她出去避避风头,你们在家有事就找我!”
鸠浅虽然是说了半天废话等于没说,好歹也算是快速地将应对刺玫的事情安排了一下。
众人失魂落魄地相视一眼,仿佛从对方的眼中已经看到了自己不久后被戏弄的凄惨模样。
他们尴尬一笑,解开了加厚了几十层的阵法,相继离去。
很快,议事厅中只剩下鸠浅和裴家姐妹一共三人。
鸠浅有些烦闷,说实话,四天里他已经将能抓到刺玫的方法使用了一个遍了。
然而,均是效果一般。
顶多是将刺玫骗到跟前现个身,然后用雷跳惩戒她一顿,一旦雷跳减轻了电击强度,或者自己精神松懈,她便溜之大吉。
至于其他人,更是效果差极,要么全程看不到人,感到身体被刺玫的坏手摸了都不知道刺玫身在何处,看见了也碰不到刺玫一下。
战况一面倒,刺玫一个人估计已经战功赫赫,鸠浅东方世家的这一方基本是零分,无法跌破了。
鸠浅觉得自己跟在刺玫身后转了几天,心神俱疲,于是带着裴三千和裴青丝两人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鸠浅没有什么大正义而言,现在只想美美地睡一觉。
于是,他搂着两女就进了自己的小屋。
他的小屋已经四天没人光顾了,估计都挤满了灰尘。
然而,就在鸠浅一把推开房门的时候。
看到其中花花绿绿的女性挂件儿之后,鸠浅猛然地提神醒脑了起来。
刚才的困意,他看了一眼就被一扫而空了。
鸠浅对屋子里头的场景感到一阵浓浓地被玩弄之意,不动声色地轻轻关上了门。
屋中的一幕,裴三千和裴青丝也看在了眼中。
她们两个悠悠地相视一眼,然后暧昧一笑。
鸠浅看着身边两女神色戏谑地看着自己,有些不爽道:“干嘛?”
裴青丝问道:“公子打算怎么解释这件事啊?”
“解释什么?我这几天可是一直在天上逛来逛去的,这你们都知道的。”鸠浅觉得她们两个昏了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明显是刺玫那个死女人栽赃给我的好吧!”
不过,两女可不买鸠浅的账,悠悠地提醒道:“可不是这样哦,公子还是有点时间不在天上的。我们可不知道那段时间你去了哪里呢!话说回来,你觉得那些裆下身前皆是空空如也的姑娘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鸠浅眯起了眼睛,联想了一番裴三千和裴青丝的性格特点,挖了挖鼻孔试探着问道:“先不说她们,不会连你们两个都觉得是我干的吧?我如果想要这些玩意儿为什么不直接脱你们的?你们又反抗不了我?”
“那谁知道,万一你有特殊癖好呢?”裴三千和裴青丝听着这话,耳根子红了红,裴三千杵着脖子不愿配合,辩驳道。
“我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呢!”鸠浅烦死了,不用想也会知道有的女人笨乎乎的肯定会觉得是他干的。
毕竟,刺玫是一个传说中的人,她们连她是否存在都判断不了,全凭他们这一群上头的人嘴上说。
但是,鸠浅就不一样了,前段时间他还为了侍女出头扫清障碍的事情,可谓是一时之间在东方世家中的风头无两。
“诶,你跟我们讲这个没用,我们相不相信你不重要,得她们相信你才行。这里头可没有我们的衣物。是不是,小青丝。”裴三千摊了摊手。
“就是就是,姐姐说得对。封家人可是一直都觉得公子其实就是一个大淫贼呢!这里的事情要是被抖了出去,公子恐怕是要可怜咯,即将就要名誉扫地了。”裴青丝有意使坏,悠悠地补了鸠浅一刀。
“你们两个给我作证。反正我把门关上了,就当无人回来过,溜之。到时候被搜到了我也不知道。”说着鸠浅就想拉着两女趁那些找衣服的人没有找到这里,提前避一避风头。
然而,两女齐齐摇了摇头。
“我们拒绝。”
“不许拒绝,这关系到你们公子我的声誉。”鸠浅盯着两女,巴掌已经准备好了伺候她们。
女人就是女人,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就使得鸠浅大跌眼镜了。
只见两女毫不避讳地转过了身,对着鸠浅微微撅了起来。
“......”
鸠浅脸色一黑。
自己一个人孤掌难鸣才是最难受的吧?
不过鸠浅还是很聪明的,瞬间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自古你有青云计,我有过墙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鸠浅勾起了嘴角,神识猛然散开,找到了先前到处寻找衣物的那几个人。
他心神传音了一句‘你们过来,我找到了你们的衣服’之后,静候佳音。
就在这时,鸠浅感到一阵狂风对着小屋席卷而来。
他内心顿时大喊不妙。
然而,一切应对措施的准备完毕便意味着已经为时已晚。
等到鸠浅想要伸手唤起一阵逆向的风来抵消那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狂风时,小屋已经被那一阵风掀开了屋顶。
随着碎瓦木片被狂风卷上天空除了建筑材料,还有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来历的女性玩意儿。
刹那间,鸠浅三人的头上下起了一阵旖旎的布雨,漫天红红绿绿,场面一度令人瞠目结舌,惊羞得窒息。
鸠浅看着天上的那几个人已经红着脸蛋儿赶到了此处,顿时空间遁法施展,在她们看向自己的之前快速的离开了此地。
至于鸠浅去了哪里,已经不重要了。
鸠浅不想面对她们的质疑,自然是先躲为敬。
东方世家,只有一个地方几乎没有人族之人的气息。
那就是神兽山。
鸠浅一脚落到了此处,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咧开了嘴巴。
刺玫居然被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反擒住一只手,然后踩在了脚下。
不止如此,刺玫还吓得脸色苍白,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看到鸠浅来到了此处,小男孩儿想到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做的坏事,顿时对着鸠浅告状道:
“大哥哥,她偷小石头的果酒喝,一口将小石头的几桶果酒都喝完了。气死小石头了。我刚刚帮大哥哥把她捉住了!”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不是别人,正是人类的好pong友,楚家石神小石头是也。
小石头最近有些贪杯,一不小心多喝了一小口,正好来了个女飞贼,顿时觉得对不上账的几桶果酒有着落了。
鸠浅丝毫没有察觉到小石头的小心思,只感到心头一阵畅快,猛然发出一声狂笑,仰天长啸地嘶吼道:
“哈哈哈哈,刺玫,你也有今天!”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刺玫,你被小石头逮到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一刻钟之后,神兽山上多了十桶北洛果酒。
鸠浅用几桶果酒就将刺玫从小石头手上换走了,还换来了一个小石头对付刺玫的独家秘诀。
掌握了对付刺玫的独家秘诀的鸠浅,顿时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提着刺玫腰上的皮带就带着她离开了东方世家。
鸠浅像是提着一只小鸡一样的提着她,刺玫感到有些不适。
于是,她开始尝试着和鸠浅交流。
“好男人,我就是和大家开个玩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刺玫看着鸠浅,希望他能够换个姿势带着她,比如说不要提着她而是抱着她。
“开玩笑?你少骗我,你敢说你不是在搜集我东方世家的信息吗?”鸠浅厉声质问。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人都是你的了,你知道我的心里都是你。”刺玫深情表白。
“呸!还你心里都是我!你把我东方世家到处转个遍还偷偷地画一个地图,这叫你心里有我?你心里都是西秦!”鸠浅一提起这个就来气,心说秦微凉也是这个样子。
“我这不是怕迷路嘛,画个地图方便一些。”刺玫悻悻一笑,被鸠浅戳穿了有些尴尬。
“屁的方便!你还偷别人的内裤呢,你明明也是一个女人!自己没有嘛?怎么这么龌龊!”鸠浅义正言辞地对刺玫进行着谴责。
“我真没有,我刺玫敢作敢当,我大西秦的女人从来不穿那花花绿绿的玩意儿。而且,我是为我男人分忧。你趁她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偷偷地吹风掀开她们的裙子的事情我都看见了,我就是特意拿来给你的。”刺玫心说你怎么不懂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呢?
“滚你么的,电死你,滋滋滋滋......”鸠浅小秘密被戳穿,顿时脸色一红,不想跟刺玫说话了,直接放电。
雷跳目前是除了小石头教给他的办法之外,对付刺玫的唯一手段。
鸠浅可不能束之高阁,闭门不用。
刺玫在强大电流的刺激之下,顿时成了一个水人,全身酥软。
她原本就被小石头吸走了一大口血气,此时终于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第五百六十一章 门上惹雄妖
世间的巧合一旦多了,便会让人觉得早有安排。
比如,在一个小小的小城村落中,同时聚集齐了三波事先毫不相干,但是意图不明的人的时候。
......
夜色如墨。
星点光亮透人心,照古今。
秦豪悄悄地走到青楼之外的一个酒铺前,拿着齐二狗给他的一点点人间碎银,换了一碗人间的苦酒。
人间苦酒,其实最适合他秦豪这具泥胎肉体。
最近人间的事情都变多了,以至于人间的酒钱也增加了不少。
秦豪莫约记得,他从徐府逃亡而出的流浪路上,这种味道的高粱酒,只要区区几分钱。
如今,他花的是银子,才喝到了这么一小碗酒。
乱世啊,还是会自动地剥夺一些人生存的权力啊。
秦豪暗暗感慨,然后将视线放到了青楼上下。
青楼之上,一个白发红瞳的年轻男子一手将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人摁在身下,姿势旖旎,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青楼之下,一个白衣黑脸男子,正一脸不快地站在青楼的地界范围之外,紧紧地盯着那个意图对女子不轨的白发男子,怒目圆瞪,也什么都没做。
两人相视,白发男子一脸戏谑,对着下方的白衣黑脸男子极尽调笑。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一种静谧而又剑拔弩张的气氛,僵持不下。
莫约过了秦豪细细品了半碗酒的功夫,白发男子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是过来陪着这黑脸娃娃演戏和瞪眼儿的,他想杀人,更想看到齐一门的人对着他先动手。
于是,他直接将女子摁在了青楼二楼的木质围栏之下,对着她的单薄衣衫伸出手去。
在他的手即将碰触到女子的衣衫时,他心间落下了一道声音。
“不建议你这样做。”
是下人。
“你说过你不过问的。”
他自然便是从东楚而来的楚人傲。
楚人傲此时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下人突然又开心说话。
分明他们事先约定好了,下人不再过问他的做法。
此时,下人却十分令人诧异的失信了。
“用自污的手段侮辱他人,下下策。”下人语重心长地劝道。
“这是我的事情,我只喜欢达到目的,至于手段,我不在意。只要此间的人都死亡了,无人记得我做过什么,我就什么都没有。”楚人傲勾起了嘴角,脸色的表情恐怖而又狰狞,伸手撕下了女子的衣衫。
下人到此便没有再说话。
倒是秦豪好似听到了什么,自顾自地一笑,将视线从那边移回了酒上。
“店家,末世将近,不如再多卖一点酒给我吧!你这也没别的客人了。”
秦豪对着昏昏欲睡的酒铺老大爷笑道。
老大爷被秦豪脸上的真诚笑容感染到了,没有说话,起身伸手抚摸了一下身后的那一片酒坛。
不多时,他挑中了一坛珍藏了多年未曾卖出的美酒拿到了秦豪的桌上。
老大爷拿完就走,继续回到柜台前就开始眯起了瞌睡。
他知道,这个客人的酒钱,客人赚回来了。
于是,他毫无不在意酒铺会遭贼,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秦豪自斟一大碗,看向了齐二狗。
齐二狗亲眼目睹这楼下的人想对待一只牲畜一样地对待那个女子,一言不发。
他仍旧是静静的看着,看着女子花枝乱颤,婉转低吟,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哀求和悲伤,看着女子眼角的那一滴晶莹欲坠不坠。
齐二狗的心在一下下的抽痛。
这一切都因他而起,一切哀痛都将因他而终。
楚人傲的模样,齐二狗还是记得的。
不因为别的,就冲着东楚第一纨绔的名头,齐一门中的百事通就少不了回带一幅楚人傲的画像到齐一门里宣传宣传。
很不凑巧,齐二狗是齐一门中很跳脱很喜欢人间的那一类人。
因此百事通知道的人间小事,他也都知道。
楚人傲是途径此地的,目的地可能就是齐一门。
在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白衣玉袖装之后,他停下了脚步。
然后顺着自己的眼神,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
这都是他的错。
若不是他多年前一时怜悯,为了一个原本没有仙缘的人开了仙缘,助她跨入了长生路。
她不会有一丝修为。
她今夜就更不会因为有些微不足道的修为而被楚人傲盯上,然后凌辱。
虽说女子在被他开了仙缘了之后依旧选择来钱最快的生活方式,但是那都是她的私事。
有关于齐二狗自己的事情,是那些他能够选择的。
比如说,一开始就放弃救下她的生命。
但是,因为一时的怜悯,他救了她,还给了她一丝修为。
一错再错。
最后,错到了自己身上。
齐二狗决定惩罚自己一下,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楚人傲施暴的过程。
或许是因为齐二狗的表情太过于平淡,楚人傲十分不爽,手段越来越残忍。
楚人傲在嫌弃女子声音难听之后便用手捂住了女子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丝惨叫。
一边动弹不得的老鸨趴在地上,只能看见地板。
忽然,她看着地板上流过来一片红色,脸色骤然苍白。
或许,静静流淌的红色,便是女子痛苦的最好的证明吧?
齐二狗心中涌起了一丝战意,袖手的双拳紧紧攥住,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但是,他忍住了。
他现在穿着这一身白色衣服,代表的就是齐一门。
一旦动手,他与对手不论生死,东楚将都会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进攻齐一门。
身后跟着一个能够遮蔽天机的秦豪,齐二狗自离开齐一门起,这几天里没有接到了齐一门传过来的任何传讯。
他不知道北边的齐一门的之人已经南归,还以为齐一门中只有门主一人孤守。
紧接着,只见楚人傲用轻蔑的姿态看着齐二狗,眼中充满了挑衅。
然而,齐二狗还是无动于衷,眼睛一眨不眨,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波澜。
楚人傲心沉了下去,觉得自己弄脏了自己还没有达到目的,顿时心情极其差劲。
于是,他将捂住女子的嘴巴的手松了松。
两个动作,一停,一放。
女子气息奄奄,没有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
楚人傲凑在女子耳边说了一句话,女子的眼神骤然变得惊恐。
然而没等她哀求出声,楚人傲轻轻一撕,将女子的手臂从她身上拽了下来。
“啊~~~”
女子发出一丝惨叫之后,通晕了过去。
齐二狗看着女子头往一边一歪,眼皮骤然抖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齐二狗心间落下一道声音:“你选!若是动手,我全力帮你。”
齐二狗知道寻罪剑客在跟着他,这是寻罪剑客的声音。
但是他没有回答,看着楚人傲摇了摇头。
远在天边的寻罪剑客,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转过了头。
这就是他一生都无法理解齐一门之人的地方。
楚人傲看见齐二狗对着自己摇头,顿时更加暴躁。
他抓着断臂对着齐二狗丢了过来。
齐二狗不躲不闪,女子的手臂刚好砸到了他的脸上。
刹那间,齐二狗的黑脸变成了红脸,身上的白衣变成了红衣。
不过,饶是如此,齐二狗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楚人傲不喜欢看到齐一门摆出一副天地倾覆我自佁然不动的清高模样。
于是,他再次撕下了女子的一只手,丢在了齐二狗身上。
齐二狗感到这种被人丢石头的感觉,对自己说道:
你记住,这就是你扰乱人间秩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下次你再帮助一个人登上求仙路,可能就会再次经历一次这种心痛。
在真九境之人的手上,比凡人强上一点点的这个青楼女子,跟纸片没有任何区别。
一丝就碎,反而没有那种撕裂的快感。
楚人傲见齐二狗一直都没有反应,疯狂地撕扯将女子撕成了碎片,全部丢到了齐二狗的脸上。
齐二狗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即使他沐浴了一场人雨。
楚人傲的意图太明显了,分明就是想要激怒他动手。
如果齐二狗忍不住动了手的话,那他不仅是愚蠢至极,还愧对齐一门这么多年的圣贤教诲。
其实,齐二狗觉得他已经愧对了齐一门的圣贤教诲好几次了。
毕竟,行走人间第一条就是不许乱施仙缘。
他已经犯了。
不过。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跟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跟不将道理的人将拳头。
此乃世间真理。
齐一门的书生是拿剑的。
齐二狗铭记于心,轻轻将楚人傲的模样刻在了心里。
以后修为提上去了,再找上门去,与他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至于,现在?
一切都为时尚早,他只能忍。
虽然寻罪剑客说了能够帮他,但是,他这次出来的任务不是处理人间浮乱的。
秦豪还在一边自斟自饮,他不能够掉以轻心。
其实,齐二狗挺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的。
但是,先生说过,世间对错不分的莽子太多了,不需要齐一门也去成为那样的人。
齐二狗觉得,先生说的对。
白衣玉袖装的意义就在这里:
别人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我做。
别人不愿意背负的痛苦,我背。
别人不愿意思考的问题,我思。
别人不愿意接受的疾苦,我受。
众生不愿,我皆愿。
众生之所愿,我助众生达成所愿。
齐二狗看着楚人傲几近崩溃,对着楚人傲说道:“你是因为其他事情迁怒于我的对吧?”
“是又如何?”齐二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楚人傲眼中泛出了嗜血的光芒。
“请问你贵为一洲之主,害怕遇到一个打不过你,但是因为你迁怒于你洲子民的人吗?那个人就和你一样?”齐二狗平静问道。
楚人傲眉头一皱,直觉齐二狗在威胁他。
但是,齐二狗又是那么的平静。
其实,在楚人傲说出是又如何的时候,齐二狗就不恨他了。
他觉得在这一瞬间,他已经长大了。
而楚人傲,还是一个没有想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的小娃娃。
跟不懂事的娃娃计较对错,没有道理。
他不是楚人傲的亲爹,没有资格在他爹在的时候就代父育人。
这个世界,多得是巨大的婴儿。
跟这些人接触,被伤害了,留下因果,来日报应即可。
于是,不待楚人傲对齐二狗做出回答。
齐二狗便静静地转过了身,走向了秦豪。
此时,秦豪已经酒过三巡,醉倒在了桌上。
看着秦豪在睡梦中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齐二狗猜测他做了个美梦。
嗯,人间一个人的悲惨,其实是不影响他人的欢乐的。
要切记这一点。
然后,余生再莫给他人制造伤悲。
齐二狗挥了挥衣袖,水术施展,摆脱女子留给他的一身血气,然后仙气蒸干衣服,抱起了秦豪。
“咻!”
齐二狗听到了一道极其细小的风声,他知道,楚人傲在他的身后。
于是,齐二狗站直了身体,不再动弹。
他不是楚人傲的对手,挣扎是没有用的。
更何况,他的背后有寻罪剑客。
真的要动手的话,也轮不到他齐二狗。
最重要的是,秦豪睡得安详。
是他往秦豪这边走的。
他决定不了楚人傲出不出手。
但是,他可以选择死的静静的,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秦豪放于地上。
楚人傲不想放过齐一门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可以说他不想看到有齐一门这个组织。
于是,他拔出了魔域。
下一刹那,楚人傲一左一右出现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下人,楚人傲再熟悉不过了。
另外一个,赤裸上身,云雾掩面,看不清容颜,但是从身下的白色衣裳可以依稀分辨他是齐一门的人。
齐一门中这般打扮的人只有一个,他举世闻名,无名,被称呼为寻罪剑客。
按照齐一门寻罪剑客的作法,楚人傲杀了齐二狗,他就会杀了楚人傲。
楚人傲想试一试。
突然,楚人傲感到体内的怨鬼之气一下子变得虚弱无比,连带着他的修为也猛然下降。
最后,他的修为降到了刚刚跨入真九境的地步。
相比于气息深不可测的寻罪剑客,高下立判。
楚人傲感到极端愤怒,拔剑而起,想要强行与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战一场。
然而,寻罪剑客剑都没拔,下人便抓住了楚人傲的手。
“走!”下人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楚人傲想要击退下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两人脚尖一点,对着北方快速退去。
第五百六十二章 楚人傲‘败\’
远退一步的楚人傲和下人主仆二人,遥遥地北去,弯了很长一段路才躲过北来的神识。
“可恶!我的修为怎么会突然倒退?”
楚人傲气急败坏,脚踢山岳,握拳嘶吼。
下人望向来处沉思了一下,有些担忧。
刚才楚人傲修为陡降的情况下人也发现了。
这种修为忽上忽下的情况很不靠谱,容易成为被人叮咬的大破绽。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少爷,这或许是趋吉避凶的征兆。”
“趋吉避凶?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强行打,我就可能会死吗?”楚人傲阴沉地问道,觉得这不太可能。
下人摇了摇头,猜测道:“或许不是少爷趋吉避凶,而是鬼城的亡灵,也许打一架,它们就得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是死灵,怎么还会有自己的想法?”楚人傲稍稍冷静了一点,开始思索其中的关联。
“人就是死了,肌肉也还会保持一段时间的记忆。灵魂虽然已经死去,但是残魂中残存些许记忆不是没有可能。”下人想起上一个得到了鬼城认可的人疯疯癫癫的模样,心中对楚人傲有些担心。
他不好说楚人傲的将来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所谓吞掉了一城的怨灵,其实也是被一城的怨灵吞掉。
楚人傲要是能在怨灵的影响下保持清明,他就是得到了无上造化的绝世天才。
如果不行,那他就是一个可怜的傀儡。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赶过来的人可能是克制亡灵的人对吧?鬼城的亡灵提前察觉然后龟缩,就是说对方可能有静心咒一类的术法对吧?故此选择了避让。”楚人傲大概懂了,现在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又在慢慢回复。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神识尽头处两人的出现与停留,现在消失。
“少爷说的没错。我觉得是风雪庵的人。”下人没有细看,等到察觉到有人相助齐一门之后,他只看到了两个光头便撤了。
他们两人,面对风雪庵和齐一门两拨人,还是不要发生战斗的好。
此地距离东楚迁移的部队很远,却离齐一门不远。
万一他们没有速战速决寻罪剑客,齐一门南下的那些真九境的援兵到了就不好了。
一旦打起来,就要分生死,实在是不智。
“风雪庵的人不是基本都死光了吗?”楚人傲记得太爷爷跟他说过,风雪庵在生财城中一战就死了十三个九境之人。
“还剩人间善佛的那一脉,两人。”下人心说可能就是这两个。
“刚才应该留下问一问的。”楚人傲握紧拳头,觉得白白的浪费了一个大好时机,有些自己后悔跑的太快了。
下人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刚才我们不走,现在就打起来了。”
“风雪庵的和尚基本不会打架,人间善佛的那一脉的和尚更是如此。最后还是我们跟齐一门的人打。鬼城亡灵害怕风雪庵的佛祖超度,我是活人,我可不怕。”楚人傲觉得都怪下人太着急,他一紧张自己也跟着溜了。
然而,下人对着楚人傲笑道:“少爷对他人的认知还是要与时俱进。风雪庵在生财城覆灭之后性情大变。有的圣僧开始破戒了。”
破戒?
佛门清规戒律极多,破哪一条?
楚人傲思索一番,眯眼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也开始大开杀戒了吗?”
楚人傲的反应极快,下人点了点头。
“哈,佛祖也开始摘下伪善的面具啦!”楚人傲勾起了嘴角,觉得一切变得更有意思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行动缓慢的女人悠悠地出现在了天边,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中。
是拜小月。
他们不是将她丢在了那个小城里吗?
他这样侮辱齐一门,齐一门都不抓她?
楚人傲眉头一拧,仿佛又看到了一个令他十分讨厌的角色,嫌弃之色挂在了脸上。
“两位,我们何时动身赶往楚家的大本营?”拜小月飞了过来,恭敬问道。
“他们为什么没有留下你?”楚人傲挑了挑眉,问道。
“两位大师没有在意我。”拜小月早在路上就醒了,然后就被带到了那个小城,目睹了一场人间恶心事。
她受伤不轻,但还是活了过来。
既然活着,拜小月觉得她就要好好的活。
至于那一巴掌谁抽她的,不重要。
楚人傲和下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全部记在了心里就好。
下人看都没有看拜小月一眼,仿佛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就是糟蹋了自己的嘴巴,直接看向楚人傲。
他恭敬建议道:“少爷,我们跟大部队汇合吧。”
下人的建议也是回到大本营。
大本营,也就是楚家子弟的临时驻地,用来作为一个进攻生财城的踏板。
“要回你一个人回,老子还有事情。”楚人傲说着便打算拔步而去。
“我不知道大本营身在何方,怎么去?”拜小月快速问道,心说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
“下人你带她去,我一个人走一趟。”楚人傲觉得拜小月有些烦,将送女人的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下人。
但是,下人好似置若罔闻,待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
楚人傲看向了下人,眼神有些狐疑。
在东楚,家主拥有无尚的威严,麾下的人是不能不听号令的。
下人绝对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下人看了眼楚人傲,说道:“明暗有别。我已有任务在身,需要先确保你的安全。”
东楚的规矩,暗主的命令大于明主。
楚人傲现在继了楚人杰的明面家主之位,楚家暗主还是楚狐。
楚狐是楚人傲的父亲,此时楚家真正的话事人。
“他是我爹,你违背他一次两次推到我头上没关系。先听我的把她送回去。”楚人傲手边无人可用,有些窘迫。
其实楚人傲并不在意下人的离去与否,他只想找个人带着拜小月赶紧走,不要再碍他的眼。
省得这里总有个人在他面前晃荡,然后好像是在提醒他:你头上有顶绿帽子。
楚人傲对于婚姻不看重,娶谁都没问题。
只要能得他心,丑陋平庸皆可。
但是就一点不行,她不能是破鞋。
不然,那就是自己找绿帽儿戴。
他楚人傲狂傲是狂傲,可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
好巧不巧,拜小月在他眼里就是一双被人穿过的破鞋。
“他是家主。”下人只认死理,心说你爹不怪你那是你爹的事情,我按规矩办事。
拜小月有些气恨,感觉自己像个垃圾一样不招人待见,被踢来踢去。
原本她在东楚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楚家之人明面上还是对她毕恭毕敬的,好似她就是楚家未来的家主夫人。
然而,楚人傲走出鬼城之后。
她一切都懂了。
楚家之人都只是尊重她的身份,才对她施于礼貌。
遇到楚人傲这个礼貌都不打算给她的人,她真实的处境就暴露了出来。
拜小月本想要一走了之自己去找大本营的位置,但是她想到了某人毫不留情的那一巴掌,知道此地的两人都不是好说话的人,不会包容她的任性,于是忍了忍,还是没有再多嘴。
楚人傲皱起了眉头,从兜里拿出了那张纸符,用手捏住了一角,嘴中默念了一声咒语,对角一歪对准了一个方向。
“那边就是大本营的位置,滚吧。最好是给老子死在半路上。”楚人傲丢下这句话,远遁而去。
下人也跟随而去。
好不容易赶上来追上二人的拜小月,再一次成为了孤身一人。
她站在原地自嘲地笑了笑,阴狠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冷冷地啐了一句。
“切,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的。”
留下这么一句废话,拜小月朝着大本营的方向赶了过去。
楚人傲去到的地方与生财城很近,东方世家。
他和下人居高临下的俯瞰东方世家,觉得这里的规划和东楚的城池有些相似。
“你发现这里跟我东楚的城池构造很像,有没有?”楚人傲对着身边的人问道。
“发现了。那个鸠浅去过东楚,应该是觉得我东楚的建设做的不错,照抄了过来。”下人看了看,觉得鸠浅剽窃了东楚人民的智慧结晶,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快。
“妈的,我去会会儿鸠浅这玩意儿。”楚人傲更是将不满表现在了脸色上,抽了抽嘴角之后,从天而降。
楚人傲像一个流星一样,直奔东方世家的中心而来。
他想要来一个潇洒的落地,将东方世家的正中心踏为平地。
到时候,天摇地动之后,众人跑出来一看,一个人站在了小山废墟之中。
那人双手指天,睥睨天下。
然后鸠浅看见了这人是他,立马吓得原地尿裤子。
够味儿!
楚人傲脑中意淫了一番,俯身冲向了大地。
他瞄准的地方是神兽山。
他的落点是东方世家的绝对中心点,也就是地狱勾魂胆花王的坐立之地。
意识到上空的强大气息越来越近,呆在花王身边的两只镇山神兽立马惊生了警觉之意。
有人偷袭。
胖胖和小石头两人从舒服的大地床榻上爬了起来,现出了原型。
于是乎,山岳之上,出现了一个熊型小山岳。
胖胖化身为身躯巨大的食铁兽,一拳击向迎面冲击而来的楚人傲。
楚人傲看清了胖胖的本体,轻蔑了翻了个白眼,视她为无物,直接伸拳与胖胖角力。
楚人傲对妖兽了解的不多,这辈子也没见到几只九境妖兽,还没有真正将九境妖兽归为真九境里。
他以为九境妖兽也就是人类凡上境界的修为。
大错特错。
这一下,可把胖胖乐坏了。
这么多年,愿意跟她拼拳头力量的小憨货还真不多。
除了上次的鸠浅,也就是他了。
胖胖足踏大地,决定给予他一万分的尊敬,对着那个直冲而来的小黑点蓄力一击。
下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只黑白大熊头上站着。
他转眼思索一番,最后恍然大悟,对着楚人傲惊呼。
“少爷慢着,我族石神也在此处。”
然而,为时已晚,下人的声音传播速度太慢。
话音未落,楚人傲已经和胖胖对了一拳。
结果,不言而喻。
作为一个将巨大的力量当做本事,没什么速度的食铁兽,胖胖爆表的力量值是她屹立几千年不倒的原因。
楚人傲只感到一阵无边巨力吞噬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手骨折断,倒飞而出。
化作了天空中一点微亮。
是死是活不得而知,楚人傲的身影顷刻间便不见踪迹。
“哼,不自量力!”
胖胖很开心,收拳头叉腰,对着天空昂起大脑袋一阵傻笑。
一时间,东方世家的五里范围之中,充满了食铁兽诡异而又欢快的笑声,像是一个说不清话语的小孩子在咿咿呀呀。
第一次击退侵犯的来敌就是她出的手,胖胖觉得她已然坐稳了神兽山老大的位置,得意地甩了甩脑袋。
下人人在天上,看着楚人傲一击失手被打飞,脸色骤黑。
他望着朝他围拢过来的北越之人,对其中一些面孔感到一阵熟悉。
他惊叹于食铁兽力量的巨大,心系楚人傲的安危,没有对围上来的人多做注意,打算快速地离开东方世家,先找找楚人傲。
下人从江上君的身边越过,随意看了他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江上君认出了下人,皱了皱眉头,没有阻拦。
就这样,下人走了。
当着东方世家所有人的面儿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特别是不认识下人的人更是恼羞成怒。
他们觉得江上君是在犯怂,丢了东方世家的颜面。
他们一行这么多人,真九境也有好几个,对手一个被击飞,就剩下一个,为什么不留下他?
“江前辈,你为何就这样放他走了?要不是有神熊在,我东方世家就被那人一拳夷为平地了。”柳郁郁的伤势差不多好透了,第一个跳出来质问江上君。
“他是东楚冠冕堂皇中的一位,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我怎么动手?”江上君黑着脸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转身离去。
众人一听东楚二字,顿时闭上了嘴巴。
从北墙下来的人,最懂东楚二字意味着什么了。
那可是尊上的后裔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是现在的东楚也不是他们东方世家可以应对的。
柳郁郁觉得有些难受,对着江半枚问道:“将半枚,这怎么办?公子刚出去,这就来了个疯子找我们的麻烦。”
江半枚阴沉下了脸色,觉得这南边日子还不如北边的清静。
是不是东方世家的地理位置挑错了啊?
怎么三天两头有人上门挑衅?
昨天鸠浅才刚刚把刺玫这个女祸害带走,今天就又来了个东楚的人。
“还能怎么办?派人出去找一下公子吧,我看那年轻人的年纪和公子相仿,多半是来找他的。”江半枚还是很聪明的,从楚人傲有意地选择神兽山当落点就看出来了。
这年轻人是过来砸场子的,不然他不会装样子,这么傻乎乎地从天而降。
哎,这不是坏得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甚至说,这挺好的。
就冲那白发年轻人接不住食铁兽的一拳,江半枚便觉得他与鸠浅打起了是鸠浅必胜。
年轻人之间的战斗嘛,一般都是良性的,只为了分个胜负,不涉及宗族之争。
此时,他的命令发了下去。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都看向了裴三千和裴青丝。
“二位乃是公子的贴身氏女,和公子最是亲近,劳烦二位了。”江半枚谄媚一笑。
两女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任务又落到了她们两个的头上。
于是,她们对着众人拱了拱手,算是应下。
姐妹俩很喜欢这种被家族需要的感觉,出去寻找鸠浅时跑得飞快。
......
齐一门。
苍生院。
此时原本门庭若市的苍生院中,变得冷冷清清,和齐一门中其他的地方大相径庭。
为何变得这样呢?
原因只有一个。
鸠浅带着刺玫过来探班儿了。
鸠浅昨天带着刺玫离开了自己的家门,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他思索了好一阵,决定还是来齐一门找他的二哥。
其实鸠浅知道大哥也在南齐,但是怎么说呢。
大哥在北萧城是和他师父印刻刀师在一起。
北萧城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哥的伤心地,故乡。
大哥回去是图清净的。
估计每天的日子就是修炼修炼,然后和师父比剑比剑。
他带着一个处理不掉的女人回去很麻烦的。
首先大哥和大哥的师父不一定有处理刺玫的办法,其次就是有,那估计办法也很血腥。
刺玫的修为是高,但是鸠浅并不觉得她打得过大哥烟尽雨。
刺玫如果不服气对着大哥出了手,可能会死。
就冲刺玫在东方世家的所作所为,鸠浅闭着眼睛也知道她肯定会遭到大哥发自内心的嫌弃。
刺玫太跳脱了,除了他鸠浅没有人能在大哥面前蹦跶。
于是,在种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之下,鸠浅只好来到了齐一门烦他的二哥齐一了。
不过,他来此还是有精准的目的的。
齐一门道法万千,收录了世间万千奇术,说不定有破解血气黒压的办法呢?
鸠浅一手提着刺玫,一边跟在齐一身后走来走去,缠着事务繁忙的齐一,不停的问东问西,让齐一和他聊天解闷儿。
“二哥,你有没有办法对付血气黒压呀?”
“你们齐一门破解了八门遁甲,肯定也有对付血气黒压的专门办法吧?”
“喂,二哥,你别老是走来走去啊,怎么不理我?我在跟你说话呢。”
“二哥!!!”
鸠浅半天没被搭理,觉得二哥坏透了,故意不理他,于是大喊了一声。
齐一服气了。
他轻轻地将手中的卷宗塞入书架里,然后叹了口气。
“小浅,我真的好忙,齐一门现在又在扩建,我正忙于寻找灵脉的第七个开采之口呢。要不你自己去问罪塔翻翻有关于血气黒压的记载吧,齐一门先辈们如果有应对之法,肯定写在里面了。”齐一对着鸠浅苦苦哀求。
“不,我不能去,我得保持警惕,这家伙太滑了,不主意就又溜走了。”鸠浅指了指刺玫,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齐一摊了摊手,示意你要是这么懒,那我也没办法了。
“二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怕我一看书,她就溜了,我看住她,你帮我找找!”鸠浅觉得他一直这么提着刺玫也不是办法,对着齐一建议道。
一直御使雷跳放电其实还是很耗费仙气的,从昨天到尽头,鸠浅一刻都没有停息。
他体内的仙气数量已经开始慢慢出现负增长了。
负增长,就是指恢复的复苏比不上消耗的速度,总体仙气的数量在减少。
齐一算是明白了,鸠浅这家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觉得应该好好教育鸠浅一番。
“小浅,事有轻重缓急你知不知道?找个血气黒压的记载是很容易的事情,你随便拉个人跟你一起就得了。我现在有正事要忙,齐一门的灵石存量已经告罄了。”齐一说着拿出了第十八份有关于齐一门地底下的灵脉记载,顾自翻阅。
“但是,除了二哥,我不相信别人啊!万一别人骗我怎么办?齐一门又不都是好人!”鸠浅振振有词。
齐一听这话虽说心头微暖,但是还是转过了身去。
鸠浅,一点破事就得他亲自去,简直是太烦了。
正事要紧。
于是乎,齐一一本正经地看起了灵脉有关的记载。
刺玫听了两人交流大半天,心里有些紧张,然后还有些刺激。
来到了齐一门啊,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搜集一下齐一门里的信息呢?
刺玫忍住电流给她的绝佳快感,看了眼鸠浅,勾起了嘴角。
一小丝刺玫觉得鸠浅和齐一都没有发觉的血气,悄悄地飘了出去。
齐一鼻子微微皱了皱,觉得还是有必要处理一下刺玫的事情。
她有问题。
鸠浅眯起眼睛,瞅了瞅齐一手上的册子,抿了抿嘴巴,有了主意。
第五百六十三章 鸠浅‘败\’
齐一和鸠浅两人同时回头,对着对方说道:
“这样吧,我先帮你把血气黒压的事情处理一下。”
“这样吧,我先帮你把寻找灵脉的事情处理一下。”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类似的话。
齐一和鸠浅相视一眼,齐一低了低眉,鸠浅挠了挠头,会心一笑。
相识多年,兄弟一心,已然知道对方的想法啦。
齐一将手中的小册子放了回去,走在了鸠浅等人的前面。
“跟我来吧。我齐一门有一种方法使得血气黒压瞬间停止。”齐一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
刺玫原本正在专心致志地探查齐一门的情况,听到这话之后心里一个咯噔。
这是什么意思?
专门对付我的吗?
刺玫偷偷地看向齐一。
“停止?就是说可以让使用血气黒压的人突然变回原形吗?”鸠浅来了兴趣,快速问道。
“非也非也。”齐一摇头晃脑。
“那是什么意思?”鸠浅追问。
“这样解释吧,血气黒压的原理是血肉筋骨变化为气虚之态,游弋于天地之间。从本质上讲,其实这个人还是存在的。”齐一开始讲解起了血气黒压。
“那又怎么样?存在但是无法捕捉,不还是拿她没辙吗?”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齐一在说废话,这他都知道。
“存在的意思就是:其实她只是变成了一团气体而已,气体的分子之间还是有某种联系的。我说这个的意思是说,我齐一门有办法让这种联系消失。”齐一自信一笑,仿佛胸有成竹。
“二哥是说一旦我施了你们的术,是不是就意味着刺玫变不回来了?”鸠浅渐渐浮现起了一抹令刺玫恐怖的笑容。
“对,只要中了我齐一门的这种术法,施展血气黒压之人将无法恢复本体的模样,然后失去身体各部分之间的联系,那个时候,天地万物之间,就都是她了。”齐一说这个话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刺玫一眼。
“那这不是等于说杀了她吗?”鸠浅看了眼刺玫,心说应对血气黒压居然有这种克制之法,岂不是完克,克到死?
“也不算啊,就当施展血气黒压之人从那时起再也没有恢复过本体不就好了。”齐一漫不经心地说道。
“二哥,这办法好坏啊。”鸠浅揶揄道。
“哈哈哈哈,其实不坏的。”齐一冷笑一下,又看了眼刺玫。
齐一两个眼神,使得刺玫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话说你刚才为啥不告诉我?”鸠浅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因为她啊!”齐一说着指了指刺玫,回过了头。
“嗯?她怎么啦?她被我电了一整天,估计都虚脱了吧!”鸠浅将刺玫提了起来,左右打量。
“她刚才跑出去了,估计对齐一门有危害。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对付她的办法的,我怕你玩过了头,一不小心杀了她。现在随你了。对于齐一门的敌人,怎么残忍都不为过。”齐一说的理直气壮。
“二哥,你变坏了......”鸠浅指着齐一,心说我喜欢。
“诶,齐一,我没有,你别告诉他...呜....”刺玫话说到一半被打断。
“滋滋滋~~~”
鸠浅加大了电流量,电得刺玫浑身颤抖。
刺玫陷入了被雷跳伺候的电击之中,全身颤抖不止。
“我和二哥说话,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鸠浅傲视刺玫,不容置疑。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问罪塔之外。
“鸠浅你放开我~”刺玫看到了问罪塔,心中大慌,对着鸠浅快速说道。
刺玫想要逃跑,鸠浅不停地加大电流,将她电得说不出话。
问罪塔,十多年前遭受了一次抽出脊梁般残忍的摧残。
之后齐一门花了巨大的代价才将其的外形复原,用品质不错的金属配合阵法代替了活木,勉强使得问罪塔的作用和原来的相仿。
此时问罪塔外挤满了人,有凡人有修士,还有几只豢养的家兽。
鸠浅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没几个人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落眼全是人,青石板都看不见一抹了。
现在真的是进个塔都需要挤开人流。
“二哥,你齐一门现在好多人啊。简直是人挤人。”鸠浅嘀咕了一句,将刺玫抱在了怀中。
这么多人,再提着刺玫就有些占地方了。
被鸠浅抱在怀中,刺玫身体剧烈颤抖,闭上了眼睛,还偷偷地贴紧了一些。
鸠浅看着刺玫这副模样,觉得她和裴三千还真像,痴呆痴呆的。
“没办法,现在每一天齐一门就会增多几十万人,自从师兄们回来之后,这已经是在进行第三次扩建了。齐一门中但凡是可以落脚的石板,一切住人的地方,都成了床。我们齐一门门中可以控雨,问罪塔之前的石板,正是他们睡觉的好地方。”谈起拥挤,齐一顿时变得忧心不已。
齐一门,确实有些挤了。
其实这已经是不正常的容纳量了,但是齐一门现在没有理由拒绝任何一个人的求助。
况且,这也只是暂住而已,新的地方每时每刻都在开辟。
目前,就这样吧,大家都挤一挤。
齐一在鸠浅两人身前开路,基本上是破开人海才挤到问罪塔门口。
不过还好,挤到了门口就可以进去了。
问罪塔的门口有一道光幕,大概是用以阻拦他人的脚步用的。
只见齐一快速地默念了几个字,光幕大开。
鸠浅正想提步进去,身后一个人将他用力地推了一把。
按照一般情况,一万人凡人都推不动鸠浅。
然而在齐一门中的鸠浅,还是遵守了一点齐一门的规矩,既没有将神识散出去,到处扫视。
他也没有将仙气覆盖与周身之外,将犯人往一边推开。
加上鸠浅又是身处在弱者堆中,还站在齐一身边,故而算是放松到了极点。
于是,这一推却是撼动了鸠浅的身躯一毫。
大概是衣服被压皱了那么大的一毫。
这不要紧,人多嘛,可以理解。
鸠浅原本不打算介意。
但是,身后的力气持续性的变大了。
大得给鸠浅感觉有人在一直往前推他。
干嘛?
鸠浅眉头一皱,觉得被人挤着不太舒服。
算了,地方不够没办法。
鸠浅还是理解他们。
然而,鸠浅内心对他们的想法,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有人站在了人前,挡了路。
于是,不开心的凡人直接骂道:
“最前面的那个抱女人的!别以为你抱着女人就可以横着走!你腿断了吗?走这么慢!你狗日的赶快进去啊,挡着大爷们的路了!”
这时,鸠浅刚一只脚踏入了问罪塔中。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鸠浅将那只脚收了回来。
鸠浅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善。
我挡了你们的路?
我抱女人关你们什么事情?
鸠浅的脸色瞬间变得差了起来。
齐一的脸色也随之而变。
鸠浅对于凡人的感官很差,齐一是清楚的。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鸠浅的脾气居然是差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要跟凡人斤斤计较。
然而,鸠浅就是这么低俗没品。
只要是恶意骂他的,他才不管这些人的修为如何呢!
你就是弱到了尘埃里又怎么样?
你弱难道怪我咯?
鸠浅只要打得过他们,鸠浅就要反抗。
于是,鸠浅无视齐一的眼神示意,杀气溢散而出,实质为气浪,将挤在此处的人群全部掀飞。
那些个不知道在几个什么东西的人,一下子被鸠浅随意散出的气浪掀得人仰马翻,四脚朝天,摔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原本拥挤不堪的问罪塔门口,因为鸠浅这一搅合,一下子就宽敞啦。
“谁骂的?滚出来!”
鸠浅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齐一门,回荡在天地之间,好似是天神在说话。
“小浅,算了。”齐一对着鸠浅心神传音道。
鸠浅一手抱住刺玫,空出的那只手抓住了齐一的手臂,压了压算是回答。
这时,人们才意识到鸠浅是一个修士。
刹那间,全场变得寂静无声。
鸠浅抱着刺玫静静地站在问罪塔之前,看着这些只敢骂人不敢吭声的软蛋,觉得真没意思。
于是,他正打算转身就走。
齐一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人群中跳了出来。
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你是修士了不起啊,齐一门的人说了,不准你们修士与我们争斗!否则废去修为!”
一言出,纷纷有人附和。
“对对对,你好好地凭什么掀开我们,我腿都快摔断了,还有没有王法?”
“这是齐一门,不是你们这些散修撒野的地方!”
“齐一门的白衣人呢,还不出来将他这个欺辱凡人的人拿下!”
“......”
齐一脸色完全暗了下来。
鸠浅觉得好玩了。
其实,这个世间上一心一意自杀的人,外人是拦不住的。
齐一不打算管了,负手立在了一边。
那些个听到了动静的齐一门门人,刚刚来到了此处就看到了齐一在鸠浅身边负手而立,咬住了自己的嘴巴。
于是,他们好似知道了什么,纷纷相视一眼,快速离去。
齐一门的人一来一去,态度已然明了。
鸠浅看了眼这些鼓起勇气对着他暴喝的凡人,看了眼尴尬至极的齐一,挖了挖鼻子,回过了身,直接走进了问罪塔。
“走吧二哥,先处理问题。”
然后,鸠浅随口说出了这句话。
齐一大喜过望,绽开了笑颜,跟着鸠浅而去。
小小插曲,鸠浅本想一意之下,杀他个万儿八千个凡人。
然后,对着齐一门吼一嗓子:老子天下第一,有种干死我啊!
让齐一门从此留下他鸠浅天下第一的名声。
但是,他转念一想,觉得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
齐一门现在每天都会多出几十万人,其中绝大部分就是没有修为的凡人。
绝对不会少了这种仇视修士,嫉恨强者的事情。
他杀不尽的。
于是,他干脆避退而去。
跟凡人计较多浪费时间啊,现在二哥和他都不算闲的无聊,没空欺负他们。
走在问罪塔中,鸠浅感到了一种熟悉的违和感,好似在驱逐他。
第一次进阴阳道的宗门的时候,就是洛河边扥块儿坟地,鸠浅便有一种违和感,这次又出现了。
这不禁让鸠浅心中打了个点。
问罪塔中有什么?
鸠浅有些疑惑。
“刚才多谢小浅啦。”齐一重新走到了鸠浅的身前,当起了带路的人。
“嗯?谢我什么?”鸠浅的思绪已经挪移到了疑惑之中,不知道齐一在说什么。
“刚才的事情。”齐一见鸠浅根本没放在心上,顿时觉得自己太客气啦。
“哦哦,屁大点事情,谢啥谢,凡人嘛,一巴掌万儿八千的,懒得伸手拍了。”齐一一提醒,鸠浅记起来了,得意洋洋。
齐一笑而不语,快速地点头,在楼上一阵小跑,来到了一间房屋之外。
鸠浅跟之而来,看见了那间房屋的门口。
门口边有一个木板,上面写着:体术汇总。
“跟我来。”
齐一开门而进,鸠浅抱着刺玫走了进去。
落眼是一个巨大的书架,齐一穿梭在书海之间,不知道利用什么的方法,快速地进行着筛选。
半晌之后,齐一从一堆书中那出了一本古老而又质朴的草叶子颜色的书,递给了鸠浅。
“血气黒压全录。”鸠浅看着这上面的几个大字,感受到怀中女子的颤抖,电流停止。
那一种持续电流的刺激感觉消失了,刺玫待在鸠浅怀中,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对付你的办法了哦!你再敢在我面前用这个术,我就杀了你。”
就问你怕不怕!
鸠浅得意洋洋地拿着书本对着刺玫扬了扬。
刺玫看向齐一和鸠浅,顿时咬住了嘴唇。
“不用就不用!”她紧咬牙关,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鸠浅快速地翻阅了一遍,眼中文字飞舞。
五息之后,鸠浅合上了书本,将书放回了齐一手上。
“记住了,我尝试一下。”
鸠浅煞有其事地闭上了眼睛默念了一句鬼都不听不懂的咒语,问罪塔中的光亮陡然一暗。
刺玫吓得心头猛地一跳,觉得自己身上的边边角角都被削掉了。
于是她用力地捶了鸠浅一拳,说道:“你别使用啦,我都答应你了,你真想杀了我呀!”
刺玫很害怕,心里很死了齐一门。
怪不得世间修炼血气黒压的人如此之少,原来齐一门早有克敌之法。
鸠浅见到刺玫的反应很满意,得意一笑。
他将刺玫放在了地上,心说从此不怕你再溜了。
刺玫被刚才的诡异现象吓到了,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顿时循着来路,快速地跑出了问罪塔。
“二哥,多谢。好配合!”鸠浅笑着对齐一挑了挑眉毛,心神传音道。
“没事,吓一吓她就好了。血气黒压贵在难以修炼,重逃不重攻防,害怕水火,因此修炼的人少,其实是没有什么克制之法的。小浅你还是要多提防提防她,毕竟是西秦之人。”齐一一边将血气黒压的古籍塞回原处,一边对鸠浅叮嘱道。
不得不说,鸠横日落死后,大哥二哥肩负起了关心,教诲和叮嘱鸠浅的责任。
在每一个危险关头,他们都不吝啬自己的言语对着鸠浅进行着谆谆教诲。
鸠浅是越来越觉得他们对自己好了。
“没事。她呀,嗯,不会害我的。”鸠浅想到了一点点事情,说道。
此时两人已经踱步在了归途之上,齐一忙中偷闲,放缓了脚步。
“怎么?这么自信啊?那秦微凉呢?你不会也觉得她不会害你吧?”齐一觉得鸠浅跟西秦女子挺有缘分的,随心揶揄了一句,难得在鸠浅面前提起了一回秦微凉。
提起秦微凉,鸠浅有些恍然若梦。
上次他与秦微凉一别,已经很久了。
至今鸠浅连去找她的理由都想不到一个了。
“二哥,我觉得刺玫比秦微凉要更在意我。如果刺玫走到某一天要害我的话,那秦微凉估计会毫不犹豫地砍了我。”鸠浅苦涩一笑,心神传音而回。
“好姑娘很多的,小浅早日忘了秦微凉,过来帮我主持正义!”二哥安慰式的拍了拍鸠浅的肩膀,鼓舞道。
“说起好姑娘,鸟儿姐呢?你忘记她需要多久?”鸠浅看向了齐一,心神传音道。
“她是最好的姑娘,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她。”齐一郑重地对鸠浅笑了笑,将这句话说出了声音。
竖着耳朵听了两兄弟半天动静的刺玫,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心猛地一沉。
完了,齐一门里那个对付血气黒压的法子是真的。
刺玫不笨,她一开始就有猜测到鸠浅和齐一是在合起伙来骗她。
于是,她先走一步,候在问罪塔门口然后竖着耳朵,散开神识倾听,就是希望听到一点什么,抓住两人的一点马脚。
然而,她需要的信息没有听到,第一句就是这个。
她说怎么齐一和鸠浅半天不开口说话呢,原来是在说情说爱。
刺玫面如死灰,刚才那种身体被剃了一点毛发的感觉清晰了起来,再也不敢在鸠浅面前用血气黒压了。
鸠浅和齐一默默地用心神交流了一路,鸠浅才知道齐一爱鸟儿姐爱的有多么深沉。
因为无法拯救,所以选择放弃,然后请求拥有将杀死爱人的权利?
这是多么难以言表的伤悲啊?
鸠浅无法想象怎样杀死一个自己最爱的人。
大概是杀死她的时候,也杀掉了自己的心吧?
这都是什么狗屁事情啊!
鸠浅很烦。
不过,二哥和鸟儿姐面对当时的情景。
就是让鸠浅设身处地的做出选择,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鸟儿姐那个时候出现,就等于当着初帝等人的面一手破开了逆流光。
初帝守了逆流光那么久,是绝对不会放过鸟儿姐的。
鸠浅很难受,觉得都怪二哥太弱了。
如果当时二哥是十境,最少可以为了爱人与初帝一战吧?
只是,人间没有如果。
只有血淋淋的现实。
在走出问罪塔后,鸠浅的思绪有些不太好。
但是,鸠浅还是许下了承诺。
“寻找灵脉的入口这件事我东方世家可能有人可以帮你,我回去把她带过来!”
齐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喜形于色。
“好,小浅,快去,我齐一门现在急死了都。”
瞧着二哥焦急的模样,鸠浅嘿嘿一笑,抓住刺玫的胳膊就飞向了天空。
鸠浅的心情不是很少,故而一场归途无一话。
刺玫看着鸠浅沉闷着心情,有些想要安慰他,但是她想了半天,没想明白鸠浅为什么郁闷也就罢了,还想到了秦微凉,彻底打消了安慰的心思,闭上了嘴巴。
从那一天夜里开始,她与她的公主殿下,可就是对手了呢!
帮助情敌,没有道理。
刺玫心里酸酸的,觉得有些失落。
两人就这样心思各异,赶回了东方世家。
鸠浅刚刚回到东方世家,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家中有两道极其陌生的气息,不对,其中有一道好像有点印象,另外一道是完全陌生的。
就在鸠浅还在思考熟悉的那一位是谁的时候,那两人一前一后地出现了鸠浅眼前。
鸠浅眯起了眼睛,发现那个白头发的男人,有点熟悉。
直到
“楚人傲?”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对没错,就是你傲爷爷,吃爷爷一腿鞭!”
楚人傲见到鸠浅,心中竟然有一阵狂喜,铆足了力气,使出一计腿鞭对着鸠浅攻来。
记起了这人是楚人傲,鸠浅自然不甘示弱。
这可是自己以前的手下败将啊。
如今敢充自己的爷爷?
这谁能忍?
鸠浅反正是忍不了,也不管楚人傲现在的状态有多好。
以腿鞭对腿鞭,对着楚人傲抽了过去。
两人皆是势如破竹,大有一幅不是你断腿儿就是我断腿儿的气势,对抽在了一起。
鸠浅觉得自己稳赢,因此早已将笑容挂在了脸上,甚至在心里想好了待会儿怎么嘲笑楚人傲。
然而......
“嘭!嘭~~~”
鸠浅硬邦邦的神兽之腿在和楚人傲对攻的那一刹那被抽断。
然后他还没反应过来楚人傲就踹出了第二脚。
将鸠浅踹向了大地之中。
第五百六十四章 时光倒转!溜之!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有意思。
你越是觉得稳如老狗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出岔子。
鸠浅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对上以前的手下败将会输,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惨。
直接断了腿?
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于是,在惊讶中,鸠浅断了腿还忘了快速做出反应。
然后,他被楚人傲换了个脚踹落了人间。
摔在坑中,鸠浅这才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楚人傲第二脚的力量就没有第一脚时的巨大,但是却唤醒了鸠浅。
断骨的剧痛终于袭来,鸠浅咧了咧嘴,深吸了口气,快速地飞上了天空。
他一边飞一边对着楚人傲大叫道:
“楚人傲,你耍诈,我不服!再来一次!时光倒转!”
鸠浅在飞向天空的空档中使用出了平生第一次逆时光之术,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自己的伤势。
“啊哈哈哈哈,你想得美。爷爷赢啦!鸠浅!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楚人傲的手下败将!溜之!”
大仇得报,楚人傲记得清清楚楚,当初鸠浅在人间会上偷了他一脚之后就是这样说的,气得他当时恨不得吐血而亡。
现在终于轮到你了呀?
溜之!
我就学你的溜之!
你能拿我怎么滴?
楚人傲心里美上了天,嘴巴都笑歪了。
“溜之!爷爷今儿心里美,不打了!”
他大手对着下人一挥,便远遁而去,丝毫不打算再和鸠浅缠斗。
其实,楚人傲并不觉得自己不是鸠浅的对手。
再打一场,他觉得结果也是一样。
但是,他就是想看着鸠浅达不到目的,气急败坏的模样。
反正,他已经赢了。
赢多不重要,赢了还赢得自己心情大好最重要。
楚人傲觉得一脚就够了,不仅赢得漂亮,而且还赢得鸠浅不服气。
哈!
要的就是你不服气!
你越是不服气,我心里越舒服!
楚人傲就一鼓作气地溜之。
下人跟在楚人傲的身后,心中感触颇多。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少爷的欢笑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鸠浅如他所料,再见到他不愿意再战之后,顿时笃定了刚才的那一脚有诈。
“你给我站住,楚人傲。有本事跟我公平一战。”
鸠浅气死了,觉得自己一时托大之后,输了面子还输了气势,追在楚人傲身后怒吼。
“呸!刚才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还不公平吗?我就不站住,气死你。”楚人傲怒骂了一声,跑的更快了。
哼,想当初人间会上我也想你打一场。
你个兔崽子溜得比狗还快,现在也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风水轮流转,终于到我家!
楚人傲打定了主意,之后再也不揍鸠浅一下,就这样吊着鸠浅,让他摸不着~~~
他修为已是绝尘,怨灵也不害怕鸠浅,此时修为可谓是登顶绝顶,加上心情实在太好,天地间好似有神明相助,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饶是鸠浅空间遁法猛追,愣是半天都没有追上楚人傲。
见了鬼了!
鸠浅不服气,猛然怒上心头。
“嗬~”
一声大鸟的尖叫声响起。
只见鸠浅眼中黑色火焰燃烧,化身成了凤凰的形态,猛然振翅一飞,接近了楚人傲。
楚人傲轻轻回头,一直巨大黑鸟伸出了巨大利爪对着他的后背。
楚人傲大惊失色,心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快速身体一落,险而又险地躲过了鸠浅的这一击。
鸠浅巨大的身躯就在惯性之下,前冲了许久才堪堪停下。
“你是什么东西?”楚人傲下意识地问道。
“我是凤凰,你才是东西呢!看招。”鸠浅气急败坏,不将楚人傲揍一顿誓不罢休,对着楚人傲振翅而来,再次伸出了利爪。
楚人傲听到了鸠浅的声音,顿时觉得这世界变了。
他进入了鬼城很久的一段时间,等同于闭关了十二年。
期间没有任何外界的消息传进他的耳朵,很多事情,他都完全不知道。
于是楚人傲现在看见鸠浅生气得突然变成了一只大黑鸟,顿时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鸠浅,我把你气得变成了一个鸟儿人啦!啊哈哈哈哈......”
听到鸟人二字,鸠浅本就恼羞成怒,现在更是气得理智全无。
他满脑子就是捉住楚人傲,然后胖揍他一顿,最后逼他跪在地上叫自己爷爷。
于是,鸠浅闷着一口气,再次对楚人傲扑去。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才是世事应有的模样。
可能是鸠浅体型太过于庞大,也可能是因为妖化之后的鸠浅攻击方式有些单一,更有可能是因为鸠浅思绪已然混乱。
鸠浅几番冲击和振翅所化的攻击都被楚人傲用各种令鸠浅感到离谱的方式躲了过去。
鸠浅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怎么打都打不到楚人傲!
这个楚人傲占了便宜之后便不跟他打了。
自己卖了那么多个破绽给他他都无动于衷。
“一直躲避,一直躲避!”
“除了躲,你就他么不会用别的手段了吗?”
鸠浅对着楚人傲的背影不停怒骂。
听到鸠浅的怒骂,楚人傲心中再爽一层!
“急了,急了,你鸠浅急了呀!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你越是想我和你打,那我越不能让你碰到了。”
楚人傲决定将溜之的方针贯彻到底,从此他要当一个鸠浅一辈子都追不上,摸不着的男人。
于是乎,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彻底放飞了自己,在天上撒开腿地左跑右跑,原地急转弯,将鸠浅溜的想要吐血身亡。
鸠浅越是见到楚人傲在他面前嘚瑟就越是气愤,这摆明了一个手下败将啊?
楚人傲的速度还没有自己的快,可是他就是他么的追不上这个白头发的狗东西。
鸠浅越想越气,咬牙切齿,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就在此时,楚人傲感到一股深深的恶意直冲入脑中,猛然丢失了对身体的控制,就像是飞到一半遇到了看不见的障碍物一般在空中一个踉跄。
楚人傲心里一怒。
妈的!
得意忘形了!
一时间竟给了怨灵可趁之机!
可恶!
你这怨灵又想鸠占鹊巢!
于是他顿时在空中停下了身形,聚精会神地将怨灵驱赶出自己的意识空间。
这一切在鸠浅眼里变成了大好良机。
鸠浅只觉得楚人傲跑得腿抽了筋,此时站在原地等死。
好!
等死得死。
我鸠浅成全你!
于是乎,一个黑色的凤凰对着站立在天空中白发男子猛冲了过去。
下人就在楚人傲的不远处。
他开始以为这是他家少爷在耍计谋,然而,他突然看到了楚人傲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
于是他当机立断,抬起了手掌。
“天威之拳!”
鸠浅即将便要击中楚人傲,已经提前想好了揍后感,做好了迎接楚人傲跪地求饶的准备。
然而,没等他高兴出来。
从天而降一只巨拳将他打落了人间。
其实鸠浅并不是被拳头捶落人间,那一只巨拳只是拍中了鸠浅化身的巨大黑鸟的头颅。
之后,因为鸠浅太过于得意,在惯性之下,鸠浅偏离方向后还前冲了非常长的一段距离。
直到脑袋戳进了大地。
那景象就像是一只眼中只有小米粒儿的小鸡突然被大人用手拨动了一下,然后眼睁睁地啄到了泥巴。
个中痛苦,唯有鸠浅一个人才知晓。
下人那一拳并不是为了击伤鸠浅,更多的力量分散到了鸠浅的身体上,目的只是阻拦鸠浅的行动。
等到鸠浅想要再一次发动猛攻的时候,下人拦住了楚人傲的身前,对鸠浅伸出了手。
“你们下次再打吧!”下人对鸠浅说道。
下人对着前冲而来的鸠浅喊了停。
鸠浅顿时懵逼在了原地。
这什么意思?
二打一?
“你说停就停啊?他偷袭我!”鸠浅不愿意,气得在下人面前浑身发抖。
鸠浅觉得他目前可能还不是下人的对手,于是面对下人,他还是有一点点慌的。
下人觉得鸠浅有些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就跟楚人傲差不多。
“偷袭没偷袭你心里清楚,输了要认。现在少爷身体出了点问题,我不可能让你趁人之危。”下人看了眼还在原地痛苦地变换着表情的楚人傲,对着鸠浅果断的说道。
下人很少与人讲道理,看在鸠浅陪着少爷玩得这么开心的份儿上,他也可以讲一回道理。
不然,换个人,他刚才就是一拳夺命。
天威之拳,悟道于雷霆天罚,也就是天劫中的雷击。
算是下人为了夺人性命所创的招式。
今天没有夺鸠浅的性命,下人已经是破了先例。
下人希望鸠浅懂得见好就收。
不然,他一定会杀了鸠浅,然后将东方世家的五里之地变成第七个鬼城。
鸠浅被下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看了眼楚人傲,发现了一丝端倪。
楚人傲确实出问题了,可能还是脑子里的问题。
但是,这你的问题啊,干我鸟儿事啊?
鸠浅还是很生气,巴不得一脚将下人踹开,然后趁楚人傲犯病,摁着他胖揍一顿消消气。
不过,这只是美好的幻想。
鸠浅长长呼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被气得已经短寿了几年,无奈说道:“那就下次再战,下次我一定会将胜利夺回来!”
“可以!”下人觉得鸠浅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准反悔!”鸠浅要确定自己以后还有机会揍到楚人傲,只有这样他才不亏。
“好。”下人点点头,心说我答应了又不算数,东楚自古都是主子帮下人答应事情,从来下人说话都是不算数的。
鸠浅看了一眼楚人傲,恶狠狠地咬了咬牙齿。
突然,他计上心头。
只见他作势转身要走,然后猛地回头大喊一声。
“嘿,楚人傲,你别被搞成了一个傻子诶,爷爷等着你呢!”
说完,鸠浅以最快的速度溜之。
下人气得眉头猛然一皱,快速看向了楚人傲。
楚人傲状态没有大的改变。
还好,楚人傲没有受到影响。
呼~
下人心里松了口气,真的是想再给鸠浅一拳头。
第五百六十五章 灵脉之口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齐一门宗门手里的资源即将告罄,他们上下急需将地下的灵脉再开一个口子。
也就是第三个口子。
众所周知,灵脉上一个口子的灵石开采速度终究有限。
而随着齐一门之中的人数日益骤增,每日已经是灵石的消耗大于产量了。
如今情势危急,不只是齐一门,整个墨海几万里方圆之地的人都已经到了需要自救自危,刻不容缓的时候。
齐一门举全宗之力都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归根结底就是时间太紧。
不管做什么都需要资源,他们只能再找一个不会伤及灵脉根本,不会导致灵脉中的灵气溃散的地方开个口子,加快灵石开采速度。
二哥齐一这些天头疼的可能就是这个事情。
一条灵脉能用多久呢?
不知道。
但是,鸠浅觉得他不需要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他又拦不住齐一门想要救黎民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的决心。
鸠浅远离楚人傲主仆之后,回到了东方世家的驻地之中。
他好好地思考了一下给灵脉找口子的这个问题,来到了神兽山上。
这时,东方世家的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站在了鸠浅的去路两侧。
他们看着鸠浅一脸郁闷的模样,有些噤声。
鸠浅刚刚被溜了一路,打了一场败仗。
一般人被对手那般戏耍,可能当场就气得吐血而亡了。
鸠浅现在情绪不对,要不要安慰他们的公子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担忧鸠浅会想不开。
唯有刺玫一人抱臂而立,看着鸠浅欢笑不语。
刺玫知道鸠浅在想的不是刚才打架的那件事情,对鸠浅更是喜欢了一分。
败不馁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至于胜了骄不骄,那不重要。
鸠浅一直咬着牙齿慢慢地走向山顶,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江半枚率先走了上来,说道:“公子,一时胜负其实关系不大的!”
他想说,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
鸠浅也没有在意。
“什么?”鸠浅没有听清江半枚的话,只知道这个胖子挡住了自己上山的路,随口问道。
“没什么!公子在沉思什么?”江半枚慧眼识炬,在听到鸠浅这种不含有一丝芥蒂的随口一问后便知道鸠浅现在放在心里是别的事情,话锋一转,随口问道。
“对了,你有寻龙脉和探穴之法吗?”鸠浅随口问道。
江半枚皱了皱眉头,思索一阵后摇了摇头,然后快速看向其他人。
鸠浅也看向其他人,其他人尴尬一笑,摇了摇头。
看来,这就是鸠浅在思考的问题。
刺玫知道鸠浅此次回东方世家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但是,现在看来,东方世家好像也拿这件事没有办法?
那你怎么帮助齐一解决这个问题呢?
刺玫饶有兴致地看着鸠浅,希望看到鸠浅身上发生一点点与众不同的奇迹。
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所以就不能靠人。
鸠浅心里有个办法,但是这办法需要某个小东西的高度自觉。
不然,齐一门搞不好就嗝儿屁了。
齐一门现在的作法其实是竭泽而渔,但是,不竭泽而渔就会死更多的人。
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会管是不是竭泽而渔呢?
鸠浅提步走到了神兽山的峰顶,做好了决定。
不管是依靠谁的帮助,都是要承担风险的。
鸠浅觉得齐一门会明白这个道理。
峰顶,此时山上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自从鸠浅被楚人傲一脚踹下人间后,胖胖的就惨了。
鸠浅一上山就看见一个小男孩儿毫无风度的将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当做肉凳子,然后坐在屁股底下。
看见小男孩脸上像是小皇帝一样的表情,鸠浅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把上前,将小石头的耳朵揪住,提了起来。
“小崽子,谁让你这样欺负胖胖的?”鸠浅一把将小石头提到一边,然后将胖胖抱了起来。
“大哥哥,小石头没有欺负她,她赌输了就要愿赌输服。”小石头很开心,丝毫不介意鸠浅将他提了过去。
“赌输了?怎么回事啊?”鸠浅一脸神色狐疑,看向胖胖,看看她会不会求情让自己帮她。
然而,胖胖正瘪着个嘴巴,用怨恨至极的小眼神看着他。
鸠浅一头雾水。
你赌输了瞅着我干嘛呀?
鸠浅完全搞不懂胖胖为啥这么看着自己。
“哈哈哈哈,是她逼着小石头赌的,赌刚才你和那个白头发的人谁先从天上掉下来。胖胖你快过来,说好的谁输了谁给对方当一个时辰肉凳子,你可是用你族神熊的尊严发誓了的!可不能反悔。”小石头心中那一个开心啊,无以言表。
本来小石头就不看好白头发的那个陌生人,虽然好像他是尊上的后裔。
但是他连胖胖的一拳都接不住,怎么可能打得过有诸多厉害手段于一身的大哥哥呢?
然而,大哥哥托大了,第一脚输了,即使后头的赢面再打也没用了。
他小石头已然获得了赌约的胜利。
“小不点,都怪你!我都打得过那个白头发的人,你居然打输了。”
胖胖说着,自己气呼呼地朝着小石头走了过去,趴在了地上,充当肉凳子。
小石头一见这状况儿,立马又安然地坐在了胖胖的背上。
不仅如此,他坐着还用力地摇了两下,气得胖胖咬牙切齿。
原本胖胖都已经笃定自己赢定了的,就是想借机坐在小石头的身上巩固一下自己神兽山老大的地位。
但是,没奈何,谁知道鸠浅这个人居然率先被打落了天空?
挨了一脚也就算了,反应过来揍他啊。
一个愣神,还被踹了一脚。
胖胖真是觉得小不点在故意地恶心她。
再加上自己话说的有点儿满,一不小心就用神熊一族的尊严起誓。
她现在都不好意思反悔了。
鸠浅眼珠子一转,尴尬地咧了咧嘴,算是明白了。
这两个小家伙估计是赌了一场他与楚人傲那一战的胜负。
很不幸,因为自己的败北,胖胖输了。
鸠浅悻悻的一笑,不再去搭理两个小孩子之间的约定。
小小的插曲过后,鸠浅思绪回落,看向了小石头。
小石头顿时有些紧张。
“小石头,跟我出去走一趟如何?”鸠浅笑道。
“不行,我还有一个时辰当老大的机会呢!”小石头一口回绝,“大哥哥你不能偏袒胖胖,她都坐了我好多回了。我好不容易才赢这一回!”
这一回还是走运赢的,小石头心说我可怜极了。
看小石头委屈的模样,鸠浅觉得他就差抱着自己的脚对他进行哭诉了。
哎,活该!
鸠浅看了眼胖胖,脸色一黑,暗暗补了一刀。
看来这家伙平日里没少欺负小石头,小石头也没少输,这次好不容易逮住了一次机会翻身,小石头肯定是不会浪费大好时光的。
鸠浅笑着摇了摇头,决定等一个时辰再说。
“没事儿,一个时辰之后再走也来得及。对了,刚才那两个人没欺负你们吧?”鸠浅席地而坐,对着刺玫,裴三千和裴青丝招了招手,然后对着其他人挥了挥手。
众人心照不宣,知道鸠浅是在让他们散去,于是摇了摇头之后快速离开。
刺玫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硬着头皮来到了神兽山几人身边。
裴三千和裴青丝心照不宣,坐到了鸠浅的首尾两边。
“你站在那里,不要乱动啊。不然小心我......”鸠浅对着一个空地指了指,然后对着刺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刺玫脸色顿时铁青,咬了咬牙走到了那里罚站。
鸠浅直接躺下,枕着裴三千的腿,将腿伸到了裴青丝腿上,就像是以前的那个样子。
“大哥哥真会享受!小石头好羡慕。”小石头坐在胖胖身上,看到鸠浅已经躺下了,顿时觉得自己的待遇不香了。
“哈哈哈哈,你想要有肉枕头直接让江溪桐给你找几个女的过来呀!”鸠浅闻言给小石头出了个主意。
“她们都害怕小石头!”小石头有些失落。
鸠浅神色狐疑,裴三千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上次一口吸死了一头九阶饿狼,然后总是吓唬她们说‘看我不一口吸死你们’!”
“什么九阶饿狼?妖兽打到了这里了吗?”鸠浅有些紧张,看向了小石头。
“哦,那倒不是,是江半枚他们合伙捉来的,估计是想试试小石头的厉害。”小石头得意洋洋地说道。
鸠浅心中稍定。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话说大哥哥要带我出去干什么呀?”小石头问道。
“你会看灵脉吗?”鸠浅问道。
“我只会吸灵脉。”小石头嘿嘿一笑。
“石虫一族,原本应该是生活在石头里面的对吧?我知道你办得到,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鸠浅眯着眼睛看了眼小石头,心说你小东西不要装傻。
小石头眼见自己被拆穿,笑了笑,也不辩驳。
“什么灵脉啊?齐一门地下的灵脉枯竭了吗?”裴三千随口问道。
“枯竭倒是没有,口子开少了,灵石的开采速度太慢,供不应求,齐一门有些捉襟见肘,想要再开一个口子。”鸠浅随口解释道。
闻言,裴三千和裴青丝相视一笑,恍然大悟。
“公子,你知不知道给灵脉开口子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裴青丝提醒道。
“知道。口子没选好容易使得灵脉泄气,导致灵脉之中的灵气还没有固化成灵石便直接散到了空气中,从而使得开口的那个地方成为一片持续释放灵气的空洞,最严重的事,最后有可能会因为一个口气毁了整条灵脉。”鸠浅侃侃而谈,心说这些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
“对,灵脉常见于高山地谷深处,有一条地髓作为吸收大地之灵的源泉,随着时间的积累,灵气逐渐液态化,最后才是固态,灵石成型的时候才是一条灵脉的最佳开采时机。齐一门地底深处的灵脉,其实并不是一条成熟的灵脉。几百年间,齐一门已经失误开辟了好几个口子了,导致灵气大量溢散,估计剩下的灵石也不多了。”裴青丝缓缓说道,语气中有些一分可惜。
裴青丝还记得小时候她们的师父说过,每一次错误的开辟灵气之口都会导致朝中很多重要的官员人口落地。
以至于到了现在,寻找齐一门地底下的那一条灵脉口子成了一件没人愿意做的要命的差事。
鸠浅点了点头,嗅了嗅鼻尖上的芳香,心旷神怡。
齐一门和皇室基本上是同穿一条裤子,裴三千和裴青丝知道这个齐一门门中机密也不足为奇。
不过,鸠浅对这些说不上关心。
他问向小石头说道:“你有办法找到一条灵脉上的灵石开采点吧?帮我个忙呗,跟我走一趟。”
“好呀好呀!”小石头听到鸠浅的话,顿时开心地从胖胖身上跳了起来。
“小不点,你不能相信他,他比我还贪吃,到时候一口给你把灵脉吸空了,那样你就白费功夫了。”胖胖趴在地上嚷嚷道。
“我知道。”鸠浅自顾自地一笑。
小石头有些诧异,被胖胖戳穿的时候原本有些慌乱的,见到鸠浅平淡至极的态度后,顿时又不慌了。
大哥哥相信我?
或者说愿意让我吃个够?
小石头心里暗暗猜测。
“这件事情要慎重,我西秦的灵脉就是因为乱开口子,基本上全部都废了。”一直在一边罚站的刺玫见众人说到了这里,好心提醒了鸠浅一句。
“公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齐一门地下的那一条灵脉事关重大,谨慎一些。”裴三千也附和道。
鸠浅点了点头,闭眼睡了过去。
只片刻时间,鸠浅便传来细微的鼾声。
鸠浅睡着了。
见到鸠浅这一不咸不淡,没心没肺的反应。
三女相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愠怒。
她们都是明白这件事情重要性的人,见不得鸠浅这一幅漠不关心的态度。
只有小石头一直偷偷看着没对他叮嘱什么的鸠浅,默默地从胖胖背上站起了身。
“先存着,我还有半个时辰当老大。以后再坐。”小石头对着胖胖说道。
胖胖爬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眼鸠浅之后,用眼神警告了小石头一下。
她对着心神传音道:“你可不许害小不点,不然我就不跟你玩儿了。你要是真的一口吃了,小不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齐一门的人很厉害的,到时候东方世家可能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你个死胖子,烦死了。”
听到胖胖罗里吧嗦的话语,小石头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耐烦,神识猛地回怼,瘪了瘪嘴坐在了地上,然后转过了身,独自一个人看着地狱勾魂胆花王的巨大鬼脸。
小石头的那个样子,就像是在面壁思过。
鸠浅陷入了沉睡,对神兽山上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他醒来的时候,满天繁星,没有月亮。
鸠浅故意野蛮地撞开鼻上的丰满,将裴三千惊醒,使得她愤怒地捂胸,恶狠狠地盯着他。
再一次看到了裴三千生气时的模样,鸠浅心情大好。
有的女人,鸠浅真就是喜欢看到她生气。
鸠浅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
“走啦,就你和我就行了。”
鸠浅一句话使得原本都打算启程的人怔了怔。
小石头也很诧异,他原以为会有很多人跟着他去。
“不带着他们吗?”小石头指了指众人,问道。
“带着干嘛?不带。”鸠浅看了眼刺玫,说道:“你老实呆在这里,我回来的时候如果没有看到你的话,希望你以后就离我远一点,明白吗?我是真的会杀人的。”
裴三千和裴青丝听到鸠浅特意叮嘱刺玫,皱了皱眉头,努动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那我如果一直都在这里,以后是不是可以离你近一点?”刺玫对着鸠浅点了点头,问道。
鸠浅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提着小石头便飞上了天空。
目送着鸠浅和小石头离去,裴三千和裴青丝豁然转头看向刺玫,凶巴巴地质问道:“说,你和公子是什么关系?”
“灵肉交融的关系。”刺玫丢下这句话,学着鸠浅的模样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你胡说!”两女一下子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厉声尖叫。
“不信去问他啊!”刺玫闭着眼睛回答两女,一丝防御都不设,好似有恃无恐。
两女听到这句话,顿时身体一僵,愣在了原地。
......
飞到路上。
鸠浅在默默赶路,小石头幻化成了石虫的模样,从鸠浅胸口前的衣服中露出了半个脑袋。
“大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小石头?”小石头心说小石头都不相信自己。
“为什么不相信你?”鸠浅伸出手指弹了小石头的硬脑壳儿一下,反问道。
“如果那一条灵脉资源很丰富,小石头吃了之后直接破境了呢?十境啊,是小石头梦寐以求的境界。”小石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那你就吃了啊!吃了之后帮他们抵御一下兽潮,齐一门还会跪着感谢你的。”鸠浅随口笑道。
“大哥哥,小石头没有开玩笑。”小石头觉得自己很严肃,而鸠浅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到时候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有我在,就算你吃了他们的灵脉,他们也肯定不会对你动手的。”鸠浅想到一切以大局为重的二哥,心说你要是破境,齐一门估计得把你供起来。
齐一门的师祖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人族这边能多一个十境的帮手那是天大的好事。
然而,小石头并不这样想。
尊上教过他很多东西,他也跟随尊上看见了人间发生的很多事情。
其中有一些事情,用人类自己的道理来解释也很没有道理。
他觉得人和任何妖兽都一样,都是随心所欲。
只不过,妖兽心里没有对错和道德,也不善于辩驳,而人会用尽各种手段伪装自己的正义和善良。
“大哥哥,小石头和胖胖不一样的。人类绝大多数人都很讨厌虫子。如果胖胖破境了,齐一门或许不会动手,但是小石头破了境,他们就会动手了。普天之下,只有东楚的一小部分人容得下一只以吸取能量为成长手段长大的虫子。因为就像尊上所说的那样,东楚‘恶’得真实。”小石头悠悠地说出这番话,心说现在东方世家也就是大哥哥不介意我是一只虫子,刚才的那几个女人,她们都不相信小石头。
鸠浅听到小石头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小石头,跟人类生活久了,也开始用人类的方式思考了。
“小石头,你想这么多干嘛?”鸠浅用力地拍了一下小石头的脑袋,说道。
“小石头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到时候进入了灵脉之中后,四周都没人,只有小石头,如果小石头嘴边有了灵液,小石头说不定会......”小石头有自知之明,知道有些诱惑自己是挡不住的。
“会什么?”鸠浅笑问。
“会一不小心都吸到了肚子里。”小石头觉得这很有可能,他平时少喝一口果酒都忍得很艰难了。
“实在忍不住就吸吧,没事儿。”鸠浅还是那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
“大哥哥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小石头有些沮丧。
“大不了就是干一架的事情,我和你联手,天下无敌。怕什么?”鸠浅豪气万丈,好似天下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大哥哥这个时候和尊上还是有一点点像的。”小石头说了一句心里话。
“一点点像?尊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谈起尊上,鸠浅来了兴趣。
“他很强大,谁都不怕,想要什么就直接抢。”小石头想起尊上,乐呵呵地笑了。
“你知不知你这样把他说的好像是一个坏人?”鸠浅眯起了眼睛,心说你这小石头是在毁尊上的清白。
“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的啊。他们杀我们虫族的时候,何时问过我们的意见?”小石头说到这里,将脑袋缩了回去,躲在了鸠浅的衣服里。
齐一门,到了。
鸠浅放缓了速度。
第五百六十六章 拯救苍生累不累?
在鸠浅的示意下,小石头的气息没有收敛,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妖气笼罩了齐一门。
因此,鸠浅透着夜色,在星光下看到一群白衣人将他们围了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北墙边的齐一门之人对于妖兽的气息是很敏感的,现在他们南下了,自然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小石头。
鸠浅感到衣服中的小石头在微微颤抖,他意识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齐一门或许有合力杀死小石头的手段。
这时,一个人白衣剑眉的男子出现在了鸠浅的身前,挡在了鸠浅进入齐一门的路上。
“长篙人想来齐一门我们欢迎,但是,我门中孱弱之人太多,还请将怀中的妖物留于齐一门之外。免得它无意间吓到人就不好了。齐一门太多人与妖兽有血海深仇,我们不欢迎它。”他缓缓地说道,虽说语气很是平和,但是还是令得鸠浅有些不舒服。
“出来,幻化成人形。”鸠浅拍了拍小石头,将他唤了出来。
小石头早已没了主见,只觉得此地危险至极,听鸠浅的话变成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模样。
“这样欢迎了吧?”鸠浅笑道。
“我们还是不欢迎。”剑眉男子皱了皱他的剑眉,摇了摇头。
鸠浅自顾自地一笑,心说我也是妖,齐一门欢不欢迎我们,你说了还不算。
鸠浅不想跟这个人谈了,直接扬声于四海,洪声震响齐一门。
“二哥,我来啦,齐一门的瞎子不认识我,把我拦在外面了,出来接我呀。”
远在苍生院中查阅卷宗的齐一,听到鸠浅的声音后消失在了屋里。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齐一门等人的身边。
齐一很显然看出了两拨人突然对峙的情况,有些不解。
这时,他神识扫视了一下鸠浅身边的小石头,心中一紧,发现了这个男孩的异样。
又是一只不知本体是何物的九阶妖兽。
它的气息,强大得很恐怖。
齐一看了眼鸠浅,鸠浅对着他做了个口型:我来帮你开灵脉!
齐一低眉一笑,走到那些个白衣之人的身边,开始了窃窃私语。
鸠浅拉着小石头的手,目睹着这些人脸色逐渐变幻,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之后的惊喜,再到最后的愤怒。
一变再变,最后他们有一个人好像凑在齐一耳边对他说了什么,齐一也皱起了眉头。
齐一重新一眼看向小石头,眼神有些异样。
鸠浅心里一个咯噔,觉得小石头可能被人发现了。
下人能从尊上的时代活到现在,齐一门中的人未必不行。
这也就意味着,或许齐一门中现在就有人认识小石头。
鸠浅想要确认一下,俯身在小石头耳边问道:“你一千多年前的外貌和现在一样吗?”
小石头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基本是一样的。”
鸠浅心说那就是了。
齐一门的人认出了小石头,大概也知道他带过来的妖兽是东楚的石神。
这时,齐一不顾身边的人阻拦,径直对着鸠浅等人飞了过来。
齐一门的人显然对未知的危险异常的提防,围拢了一些。
这就像是在防贼一样。
鸠浅心里有些不爽。
“都围着我这么近干嘛?”鸠浅毫不客气地对着他们喝道,杀气溢散而出。
刹那间,实力稍弱的九境之人便有些忌惮,身形不稳。
鸠浅的战斗力和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性格,还是让齐一门的这些人很是忌惮的。
但是...这不是他们所有人应有的反应。
自己还做不到对他们有如此大的威胁。
鸠浅快速思考了一下个中缘由。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
哦,酷大叔,曹一折。
他的生死,常人未卜,真实情况只有几个人知道,其实一般人都当他还活着。
鸠浅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齐一门想要将正义伸张到天地,其君子却害怕区区强蛮。
鸠浅觉得自己还可以更嚣张一点,看看他们被唬住的惊恐模样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啊。
于是,鸠浅对着其中最强的那个人前进了一步。
他左手牵着小石头,右手一招。
“咔嚓!”天上电光幽蓝,雷霆炸响,
雷跳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登场,从九霄云外往他们的头上劈来,意识到可能有危险的齐一门门人顿时神色一紧。
待到雷跳出现在鸠浅的手中时,齐一门的人已经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
这时,他们再一次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鸠浅的身前,空余一人,他的二哥齐一。
齐一知道鸠浅的坏脾气,对着师兄们皱了下眉头,对着他们用力地挥了挥手。
“不用担心我,小浅绝对不会害我的。”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半晌之后,他们后退了十步。
十步之外就是他们所能最大的妥协了,再退无可退。
齐一不只是齐一,还是他们齐一门的门主,不容有失。
鸠浅很满意这一幕,觉得世界一下子就宽敞了许多,将小石头抱了起来,伸到了齐一面前给齐一看。
“喏,我的办法就是他。”鸠浅对着齐一笑道。
齐一报以尴尬一笑,心神传音对鸠浅问道:“你确定他是友非敌?”
齐一虽是刚刚才听闻小石头的石神大名,但是此时还有不免有些忌惮小石头,面色有些凝重。
这可是尊上的宠物,尊上生前最瞧不起的就是齐一门,它会帮齐一门?
齐一总觉得有些如鲠在喉,有一种说不上的违和之感。
鸠浅听到这句话,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是友非敌吗?
鸠浅挖了挖鼻孔,说道:“二哥,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带过来的人,当然是朋友啦。”
齐一看着鸠浅,觉得他还不知道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于是,齐一阴沉着脸色对着鸠浅说道:“前天晚上,东楚的人与我齐一门发生了一点矛盾了,你知道吗?”
“什么矛盾?严重吗?”鸠浅显然不知,一脸茫然,问的问题也是极其外行。
齐一这个当门主的都说了是矛盾,严不严重?
“那敢问石神,石神知道吗?”齐一转而问向小石头。
“他一直都在东方世家待着,那怎么可能会知道?”鸠浅脱口而出。
“大哥哥,小石头知道。”然而,小石头拉了一下鸠浅的手,承认道。
齐一收回了友善,眼神变得冷冽了许多,看向鸠浅时有些无奈。
你看,他知道。
但是,你却不知道。
这让我怎么敢相信他?
鸠浅脸色骤变,刹那间想到了一些事情。
“二哥,是不是楚人傲做的?”鸠浅问道。
齐一点了点头。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鸠浅问道。
“很糟糕的一件事情。”齐一提醒鸠浅,你要慎知。
“说吧,你不说我问他他也会告诉我的。”鸠浅示意小石头也在这里。
“楚人傲为了激怒我门弟子齐二狗,用很极端的方式虐奸-杀害了一个女人,还差一点杀了我齐一门的人。如果不是风雪庵两位高僧相助,寻罪剑客可能也会折在楚人傲手上。”齐一长话短说。
鸠浅听到这个事情,快速转头看向小石头。
小石头点了点头。
“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鸠浅有些不快。
“东方世家的很多人都知道啊,楚人傲当时在神兽山上跟我们聊天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说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小石头很不解,他也是现在才发现鸠浅居然不知道。
“东方世家的人都知道?那怎么没人跟我说呢?”鸠浅觉得这真是见了鬼了,他们都知道。
说明都不是秘密了。
但是他这个当主子的还不知道。
“大哥哥昨天一回来就和那个白头发的楚人傲打了一架,然后你就和我们说别的事情了啊!”小石头心说估计大家根本没想着告诉你吧。
鸠浅回顾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好像是这么个样子。
鸠浅暗暗压下不快,看着齐一说道:“小石头现在是我东方世家的神兽,跟东楚没关系。齐一门跟言公卿的争端,东方世家不插手,你们爱咋滴咋滴,别把他扯进来。是不是,小石头?”
“对对对,大哥哥说得对,小石头已经不是楚家的石神了,小石头现在是神兽山的神兽。”小石头快速附和。
其实,楚人傲昨天在吹牛的时候,小石头就觉得他有病了,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
他威胁齐一门居然要用那么傻瓜的办法,一看就是脑子不太好。
鸠浅摊了摊手,心说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们了吧!
齐一看着鸠浅,心里一阵烦闷。
半晌之后,齐一问道:“小浅,你有什么办法找到灵脉的采集口子?”
鸠浅看了眼齐一身后的那些人,将齐一拉到一边,凑在齐一耳边说道。
齐一附耳静听,听到最后,脸色陡然变黑。
鸠浅的办法,很危险,危险得齐一不用门中弟子投票都知道齐一门中很多人一定不愿意。
于是,齐一严肃地看着鸠浅对着他摇了摇头。
看见齐一还在拒绝,鸠浅揶揄道:“你不会还觉得你有办法找到新的入口吧?开了那么多个口子都不对,再找错一次就不怕灵脉直接被毁了吗?”
齐一脸色一囧,很显然鸠浅已经洞悉了齐一门目前进退两难的境况。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齐一问道。
“哼,齐一门的秘密瞒得了世人,瞒得了那些因为开错了口子而死的人吗?”鸠浅看了眼北边,悠悠说道。
齐一顺着鸠浅指向的地方看了眼,恍然大悟。
是皇室。
鸠浅身边的两个侍女都是原皇室的高层。
裴三千和裴青丝可能知道个中的一些细节。
“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容有一丝失误,小浅稍等,容我与门人商量一下。”齐一对着小石头郑重地抱了抱拳。
“去吧去吧,嘿嘿嘿嘿...二哥别忘了小石头成功了你们得给报酬哦,不给报酬小心小石头觉得划不来直接跟你们都吃了!”鸠浅嘿嘿一笑,坏笑道。
“我们还没有决定呢,现在谈报酬是不是太早了些?”齐一觉得鸠浅高兴的太早了点。
“开玩笑,你们就只剩下我家小石头这唯一一个稳妥的选择了。”鸠浅胸有成竹。
“但愿如此。我一定尽力说服门人。”齐一尴尬笑笑,回到了门人队伍之中。
鸠浅将手搁在小石头的脑袋上,看着远处齐一门的一群人叽叽喳喳,争论得逐渐激烈,饶有兴致地瘪了瘪嘴。
“小石头,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吗?”鸠浅随口问道。
“不会!”小石头想都不想,斩钉截铁。
“你这就不聪明了吧。别看他们争论地这么激烈,到时候二哥一句话就可以干穿他们现在脸红彤彤的自信。”鸠浅戏谑一笑。
“什么话?”小石头心说有什么话这么厉害?
鸠浅顺着齐一的口型笑道:“难道各位还有别的办法吗?”
果然,在齐一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那些意见各异的齐一门白衣之人,通通闭上了嘴。
小石头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魔力,说道:“难道没有吗?”
“是的,没有啦,如果有,齐一门的这些个熟读圣贤书,腹中纳山河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想不到?想到了哪儿还需要二哥这个当门主的帮忙查资料呢?齐一门之所以拖到今天,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提前打开一个口子,是他们想到的方式都不保险,没人能够保证他们有把握正确地找到地方。”鸠浅嘴巴一撇,心说我早就看穿他们了。
切,一群外强中干的读书人。
鸠浅表示你们这么多人还没有一个小石头管用。
然而,小石头随口说道:“小石头也不保险,万一吃了呢?我也吐不出来啊!”
鸠浅闻言脸色骤然一黑,明显看到齐一门中有人因为小石头这句话突然回过了头看着他们。
鸠浅一把捂住小石头的嘴巴,对着齐一门转头的那个人尴尬一笑。
他心说:这种话,你怎么能够在他们面前说出来呢?
笨蛋!
然后,鸠浅就看到那个耳朵长的人立马将小石头的话转述了过去。
原本游说的极其吃力的齐一,听到这话脸色又铁青了一分。
不过,即使如此。
半晌之后,他们还是商量出了一个结果。
这一点,齐一门还是比那些凡人强上许多。
不管是什么样的提议,齐一门总有人愿意出来负责。
论担当,齐一门的白衣傲骨还是不缺的。
只见齐一对着诸位同门拜谢了一番,然后缓缓地飞到了鸠浅身边。
鸠浅知道,齐一已经做好了决定。
齐一对着鸠浅郑重一拜,说道:“齐一门对东方世家的援手先行谢过,请。”
小石头被齐一做出的决定惊到了,他的小脑袋是想不通为什么齐一门愿意让他试试的。
于是,他十分兴奋。
鸠浅一把提起小石头,跟随齐一而去。
现在齐一带他们去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灵脉的所在地。
寻脉探穴,自古以来都是强大宗门的必备本领。
一条灵脉只要利用得当,不要胡乱挥霍,有的时候就是一宗中兴之本。
其具体位置之所在,一般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有的人常年帮助宗门挖矿,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工作。
齐一此时愿意这般带路,自然是打算将此等秘密与鸠浅分享。
当然啦,鸠浅肯定不会对区区一条灵脉就心生贪婪之意。
齐一带着一人一虫,进了一个山洞,在齐一门的深山隧道之中直线往下。
往下了大概上千米之后,齐一又带着鸠浅在黑洞洞的洞穴中七弯八绕。
他们莫约飞了半个时辰,齐一终于带着鸠浅来到了目的地。
鸠浅转来转去,觉得自己晕头转向的,都快要吐了。
通过一个狭长的冗道之后,鸠浅发现了一道光芒,逼仄的视野骤然变得开阔无比。
紧接着,就是一片金光闪闪的世界。
落眼间,地上全是灵石,灵石尽头,有许多人正一字排开,采集这灵石。
鸠浅粗略一数,至少上亿。
很显然,这就是齐一门中现在使用的一个灵石开采口子。
“别数了,日产量大概三百万,现在有三个口子能开采灵石,一共日产量是七百万灵石。太慢了,最近是入不敷出,师兄们的口袋都快被翻空了。”齐一知道鸠浅有数钱的习惯,将鸠浅从财迷世界中拉了回来。
“哇,太夸张了吧,齐一门那么有钱,如今也沦落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啦!让你们拯救苍生,累不累?饿死你们这些君子!”鸠浅大吐酸水,嘴里吐得都是刀子,但是心里是真的觉得很羡慕。
“哎,天降大任,皇室系统崩坏,若是我齐一门不扛,墨海的那么多人就真的没人管了。什么事情都不做,就看着苍生哀嚎等死。哎,我等仁心之辈,做不到的。”齐一说这话时,言语中很明显有一些疲惫。
拯救苍生,累不累?
齐一现在知道了。
那是一分一秒都不敢合眼的那种累啊!
齐一现在都不知道北海边的兽海什么时候会往南冲,经历过兽海的他,已经无法想象该怎么去为人间尽力了。
现在他们是没日没夜都担忧无比,派人每时每刻都盯着师祖的命牌。
他们知道,当师祖的命牌熄灭的那一刻,北墙就彻底成了摆设,那个时候妖族对人族孱弱之人的屠杀就开始了。
齐一说话间,带着鸠浅和小石头来到了一处灵石晶壁之前。
石神的手段如何,已经不需要齐一去询问了。
“还请东楚石神为我齐一门挑一处最坚硬的灵石之处破土而出,齐一代替苍生跪谢。”
齐一双腿跪于地上,对着只有他腰那么高的小石头拜了拜,做了个请的手势。
“起来,二哥你怎么能跪小石头呢?我是你弟弟,你一跪我辈分儿都低了。”鸠浅一把将齐一揪了起来,踹了小石头一脚,将小石头踹向灵石晶壁。
“快去!你搞不搞得定啊?”鸠浅快速说道。
“搞得定,小石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小石头感觉重任在肩,保证了一声后便妖化成本体模样,对着坚如磐石的灵石晶壁就钻了进去。
望着小石头快速钻入灵石晶壁之中,齐一吞了吞唾沫,心悬了起来。
第五百六十七章 灵脉源髓
目送小石头进入了灵脉之后,齐一便带着鸠浅离开了灵石开采之地。
归途总是比来时要快。
鸠浅算了算时间,齐一带着他只花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就绕出来了。
两人于无边夜色之中遥立齐一的高空之上,不再关注一开始进入的那一座大山。
他们知道,小石头出来的地方一直会是其他地方了。
鸠浅和齐一的神识覆盖了整个齐一门,注意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等待着小石头的出现。
......
齐一门另外一处,草丛中。
两个真九境的白衣之人正躲在里头,注视着齐一和鸠浅。
他们两人,一个眼神凶厉,一个脸上有疤。
他们和长歌当欢打过一次交道,只一次就差点死了。
这一次,怎么说呢!
他们对于鸠浅带过来的小石头,很有敌意。
这不是针对鸠浅的,只针对虫族妖兽。
“你相信那只虫子会白白帮住我们齐一门吗?它来自东楚。”眼神凶厉的男子说道。
“我对虫子没有任何好感,我长这么大没见过一只不伤人的虫妖。不管什么虫。”脸上有疤的男子刀疤抽动了一下。
“这么说你也不信咯?那你为什么要投赞成票?万一我们被这石虫摆了一道,那可不只是单单齐一门的损失。”眼神凶厉的男子诧异不已,心说你莫不是傻了吧?
“我知道!不用你说,你说的道理老子不懂吗?”眼神凶厉的男子紧紧地盯着鸠浅,双拳紧紧攥住,好似是希望从鸠浅脸上看出一点什么端倪。
“你知道还要投赞成票?你知不知道,统计票数的时候,参与表决一共二十一人,总票数是十二比十一!门主一个人有三票,这也就意味着,只有九个人支持他的选择。你投反对,东楚石神就不可能进得去了。”眼神凶厉的男子悔死了,心说你真不知道你那一票的重要性。
“这不是关键!门主说得对,拖下去是慢性死亡!不如殊死一搏。”脸上有疤的男子眯起了眼睛,觉得身边的人像个娘们一样就知道叽叽歪歪。
“就怕我们殊死一搏不是九死一生,是十死无生!现在......”然而,他没有自觉,打算一说到底。
“好啦!吵有个屁用啊!我既然投了赞成票就会对我的决策负责。只要那只虫子敢坑我齐一门,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会拖着他一起死!”脸上有疤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说得简单,石神一口就能吸死你,你有什么办法拖......”眼神凶厉的男子显然不信。
但是说到一半,他闭上了嘴。
因为,他看到同伴从兜里掏出了一瓶绿色的毒液。
看到这一瓶绿色的毒液时,他明白了所有。
北墙边只有一种毒液会被他们这种等级的修为放在心上,那就是那只十境妖王碧眼青蛇的活毒。
这种活毒,真的是害人不浅。
前有日落琴仙被折磨得不得好死,后有他们的师祖被生生耗费了上百年的寿元,此时也到了死亡的边缘。
分明他们听说这只妖王都死了,毒性还没有消去。
而且不仅没有消去,简直就是一点毒性都没有减弱,致命得很。
不过,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
这不,当他们成了下毒的人,这种活毒顿时就派上用场了。
半晌之后,眼神凶厉的男子推了脸上有疤的男子一下。
“你干嘛啊?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好不好?有没有眼力见儿?没看见我紧张得一直盯着鸠浅吗?”脸上有疤的男子顿时被烦透了,猛地回怼。
眼神凶厉的男子已经习惯了自己话多然后被同伴骂了,也不生气,轻声说道:“给我一瓶。”
脸上有疤的男子顿时怔在了原地。
......
鸠浅和齐一在天上并肩而立,将那两人的话语尽收耳底。
甚至,鸠浅还猜到了那两个哥们打算怎么对付小石头。
估计是用毒,先毒自己,然后再毒小石头。
鸠浅悠悠看向了齐一,想趁机和齐一要点好处。
齐一快速说道:“我无法使得齐一门中每一个人都放下仇恨,小浅抱歉。”
鸠浅心说这哪是哪啊?正欲开口。
齐一继续说道:“我也无法保证待会石神出来之后一定不会遭到我齐一门的合力围攻,这一点只能看石神有没有对灵脉动手脚。”
鸠浅诧异更甚,心说我不是要你保证,又欲开口。
齐一再次说道:“我现在不是你二哥,是齐一门的门主,齐一。”
齐一一而再再而三的抢话,鸠浅顿时就笑了。
于是,鸠浅打趣道:“二哥,你知道我想说啥吗?你就一直堵住我的嘴?再说你堵得住吗?要不给你点时间快现编一万个理由说服我!”
齐一不知道,反正他想说的都说了。
“你说吧,过分的要求恕本门主无法答应。”齐一补充了一点。
“还本门主嘞!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是我二哥!”鸠浅翻了个白眼。
“你到底想问什么?”齐一心说你说了半天了,我还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如果是闲聊,那算了吧。
我现在心里慌得打鼓,没心思和你闲聊。
齐一悠悠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检查地面的状况上。
鸠浅挑了挑眉,说道:“我就是想问你,齐一门地底灵脉大概还有多少灵石!”
“本门机密,恕我不能告诉你!”齐一紧紧闭上了嘴巴。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想让我家小石头白跟你打工?虽说钻个洞不需要动什么脑子,但是好歹只有小石头知道在哪儿钻啊!你还不打算给我们一点儿工钱吗?”鸠浅挖了挖鼻孔,心说你齐一门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
“若是你口中的小石头不动我齐一门的灵脉,多少工钱都可以。”齐一豪气万丈。
“二哥,你这就是说空话了。齐一门现在兜里都没钱了,我开个价你兜里都没有!还不是得从灵脉里头挖啊!”鸠浅无情戳破齐一脸上的遮羞布,心说你现在已经是囊中羞涩了你晓不晓得?
齐一脸色微囧,说道:“你想要多少?”
鸠浅恢复了正经,说道:“要所有的气化的液化的灵气,也就是还没有固化成为灵石的那种稀薄灵气。”
齐一眯起了眼睛,觉得鸠浅有些不对劲儿。
以前的小浅从来都不会这般狮子大开口的。
今天怎么...这么贪!
“你可知道这是多少?先不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手段采集,就是有,那要采集到猴年马月去了?给你是可以,但是休想以量兑量,换算成灵石。”齐一心说反正这些液态和气态的灵气蕴含的灵力浓度极低,给你也可以。
灵脉中价值的大头永远都是灵石,灵石可以拿着随便走的,远非那种抓不住的稀薄灵气和稀清似水的液态灵液可比。
鸠浅对此也明白。
但是,鸠浅觉得小石头肯定不会放过这些。
没准儿啊,现在小石头已经主动替齐一门做了决定,用这些边角料好好的犒劳了自己一顿了。
不过,这是属于小石头的恶劣秉性,鸠浅是不会告诉二哥的。
“答应了就行了!我们自有办法采集。”鸠浅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听到鸠浅有办法采集,齐一心中陡然像是忽略了什么一样,感到一阵肉痛。
这种感觉就是突然知道了自己不识货之后的那一种猛烈的懊悔。
如果真的能够全部将这种气态和液体的灵气收集起来,换算成灵石少说也有几十亿吧?
几十亿啊,在这即将来临的末世面前,已经是很多很多了。
“小浅......”齐一偷偷摸摸地看了看鸠浅,想要再商量一下。
“不,我拒绝。谁让你刚才一直说你是齐一门门主的,现在想起来我是你兄弟啦?晚啦,没门儿!”鸠浅一看齐一的眼神就知道齐一想说什么,立马拒绝。
这倒不是鸠浅小气,实在是他现在也不确定小石头吃了没。
小石头这家伙吃东西,那是吃的一个干净啊。
每一桶被小石头游过的北洛果酒的酒桶,那干净得像是被暴晒了几天一样,酒桶四周的木头都被吸干了呀。
什么概念?
一点点便宜得令人发指的北洛果酒,小石头都不放过一滴。
谈何灵脉?
鸠浅觉得,小石头只要打了一点灵脉中那些边角料的主意,那应该就不会给齐一门留下哪怕一丁点儿。
所以,有的话要提前说好。
免得他现在答应了二哥,回头小石头都吃了,尴尬了自己。
齐一叹了口气,放弃了。
“二哥,你不要沮丧,你能在度过这一场人间浩劫之前用光地下固体的灵石就不错了,别想太多。”鸠浅安慰道。
“嗯嗯,小浅说的有道理。你拿过去也是解救黎民百姓,没差别。”齐一对大是大非想得很通透,不会为了这么小的点滴之事而介怀。
鸠浅见二哥大度地接受了提议,心中顿时没了芥蒂,开始专心致志地等待起了小石头破土而出。
突然,鸠浅想到了一点事情,说道:“你通知你的门人一下,不要在小石头一出来就动手,会误伤。”
“好了。”齐一点了点头,将命令散了下去。
“天下妖兽没有几个抵得住诱惑的,但愿你的新朋友值得信任。”齐一叹了口气,他也想要看到和平收场。
若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走到剑拔弩张的那一步呢?
齐一门的剑大部分出鞘都是被动反击,主动凭意而出的次数太少了。
“放心吧你,天下何止妖兽,人经得起诱惑的就没有几个。我交的朋友个个都是好样的,尊上看重的石神,可不是一个背信弃义之辈。”鸠浅心说,即使小石头不相信自己,但是他跟随在尊上身边的那些个关键时候,恐怕早就得到了尊上的信任吧?
要不然,谁会在死前特意花费力气去找一颗可以让小石头吃一辈子的恐怖树妖呢?
若不是信任,谁会这般尽心付出?
鸠浅不信尊上是傻子。
小石头跟着他这么多年了,基本可以横扫所有身边的人,但是他没有,甚至还老是被胖胖这个小姑娘欺负。
而且,小石头只需要一桶果酒就可以养活了。
总体来说小石头还是很乖的,远远乖过一些喂不熟的狼崽子,比如说不死之灵,还有那些至今都不服鸠浅的凡人。
鸠浅是一个记忆力极其好的人,不计前嫌的事情基本是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了。
只要有谁恶意捅过他一刀,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待伤害他的人,宽容大度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给他们机会活下去就已经是他高抬了很多次贵手了。
生而为人,命都只有一条,陌生人的面前,不存在谁欠谁的。
鸠浅对此看得十分清楚。
其实,说起来,小石头还算从树妖手上救了他一命。
没有小石头,他肯定搞不定那只树妖。
但是没有他,天知道小石头还能坚持多久?
万一是一千年呢?
虽说小石头说他坚持不下去了,但是鸠浅表示他不信。
论智商,小石头可比胖胖聪明多了。
这就是鸠浅相信小石头的理由。
既然小石头对于自己有过救命之恩,这一世至少要还他一次毫无保留的信任。
就是今夜了。
鸠浅看着夜色,感受着这种考验着小石头对他的感情的时候带给自己的刺激感,真是太美妙了。
若是小石头出来的时候,克制了天性没有碰齐一门的灵脉,岂不是是天下第一等美事?
鸠浅只是想想就开心不已。
于是,他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小石头破土而出。
这一等,就是日色拂晓。
在齐一门的人等得心急如焚的时候,一声极其细微的破土声响从红叶林中传了出来。
“咔嚓!”
刹那间,天地风云皆散,齐一门中所有察觉到了此处动静的人全部围了过来。
一个通体灰白色的石头,从土里钻了出来。
是小石头!
小石头一破土就准确地找到了鸠浅的位置,一下子窜进来鸠浅的怀里。
鸠浅见到小石头这么急切的状况,心里猛地一慌。
这小石头怎么像做贼心虚一样,不会真的把齐一门的灵脉搞了吧?
鸠浅欲哭无泪,心说我可是在二哥面前赌上了我的信誉啊!
一下子就被你个贪吃鬼吃得木有啦!
然而,就在这时。
小石头快速说道:“我忍住啦,你们神识往下面看,我挑了一个灵石晶壁最厚的地方钻出来的,你们不许欺负小石头,也不许欺负大哥哥!”
小石头说完,死也不从鸠浅怀里露头,一钻进去就收敛了自己的妖气。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争前恐后地将神识探入地底。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们的脸上绽开了由衷的笑颜。
鸠浅松了一口气,心中大定。
就在这时,鸠浅心间落下了一道小石头惊喜而又焦急的微小声音:“大哥哥,听我的,快溜快溜。”
“啊?你啥都没动我们溜什么?”鸠浅心再一次悬了起来,直觉还是不妙。
“听小石头的,快点儿。”
小石头实在太过于急切,明显有话憋着不敢细说。
鸠浅看着众位激动得齐齐跪倒在自己脚边的齐一门白衣之人,顿时眉头一皱。
他们还要感谢我们?
那可不行,还不知道小石头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呢!
溜之!
鸠浅几乎是毫不犹豫,空间遁法施展而出,消失在了齐一门中。
齐一门中之人刚刚跪下,口里感激的话语还有协调好说什么,一抬头鸠浅就不见了。
就在这时,鸠浅告别的声音才从天边悠悠传了过来。
“我先走了,后会有期。别忘了把洞藏好,今天知道的人太多了。”
鸠浅这一喊,齐一等人顿时一拍手心,脸色一变。
是啊!
赶紧清空了赶来此地看热闹的好事之人。
......
遥远的天上。
不和属于哪一洲。
鸠浅一把将小石头从怀中拎了出来。
“说,你干了什么?”鸠浅大声质问小石头。
“大哥哥,这个这个!”小石头轻轻地从细足中扒出来一条手指长短和粗细的不知名乳白色条状胶体,交给鸠浅。
“这是什么?”鸠浅没有见过这玩意儿。
“灵脉源髓!”小石头激动出声。
鸠浅一听这名字,张大了嘴巴。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正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好东西也不是白拿的。
灵脉源髓的重要性,值得分毫必究。
于是,鸠浅和小石头前脚到家,齐一门后脚便派了一个人过来。
这个人不是齐一,也不是鸠浅不熟悉的人。
是齐玉。
她就是小时候和齐一一块儿洗过澡的那个女弟子,齐一的师姐,此时凡上二难的修为。
鸠浅对她有一点印象,北墙守海时,她拖齐一门后腿的次数蛮多的。
这个齐玉,对抗兽潮时每一次都冲在最前面,过一会儿就开始喊救命了。
此时,因为齐玉说事关重大,要求清场。
鸠浅只好与她单独会面。
齐玉所选的会面之地原本是鸠浅居住的小屋。
但或许是因为鸠浅的屋中太过芬芳,充满了女子的体香,齐一前脚一进去后脚转了一圈,又走了出来。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鸠浅居住的小屋的院子里。
东方世家最高领袖居住的小院,算不上很宽敞,更谈不上奢华,但还算别致。
院中墙壁处摆满了花盆,三步一花七步一树,更有一条从外头流进的小沟,沟中的水清澈无比,像是山泉,让人想要掬一捧品饮。
树荫下有几方石桌,每一方石桌配四张石凳。
鸠浅与齐玉两个人相对而坐。
鸠浅提前将小石头塞到了一个常人找不到的地方,不想让齐玉知道小石头的所在,警惕着对面的齐玉。
齐玉拿起石桌上江半枚等人备好的茶壶,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斟自饮了一杯。
齐玉一边喝茶一边东张西望,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鸠浅脸上。
鸠浅不知道她现在过来干什么,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不熟。
难不成已经撕破脸了?
鸠浅有些担忧。
他心说要是二哥真的那么小气,他大不了将灵脉源髓送回去就好了。
要是打架,东方世家是势弱的一方,他鸠浅不傻,肯定不愿意打。
齐玉自斟自饮了三杯,喝完之后清了清嗓子。
“咳,有朋自远方来,你这当主人的居然让客人自己倒茶,真是不懂礼数。”齐玉霸气的说道。
鸠浅皱了皱眉头,觉得齐玉真是难伺候,我看都不想看到你,给你茶水喝就不错了,要求真多。
鸠浅没有说话。
齐玉咂咂嘴,对着鸠浅说道:“你知道我过来是干嘛的吧?”
当然知道,绝对是因为灵脉源髓。
鸠浅心里一个咯噔,然后对着齐玉眨了眨无辜的大眼,装傻似的摇了摇头。
齐玉看着鸠浅旁若无人的充傻装楞,抽了抽嘴角。
他居然说他不知道?
这么不要脸的吗?
无耻。
她终于明白门主在挑选前来问询的角色时为何要选她这一个女流之辈了。
这除了齐一亲至,要是来一个别的男性角色,这鸠浅估计理都不理吧!
在自己这么漂亮的大美女面前都不老实。
死无赖!
齐玉说道:“我了解你。”
鸠浅眯起了眼睛,心说你了解我什么?
齐玉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脸皮很厚,拿到手上的东西就不会再交出来了。”
鸠浅闻言尴尬一笑,摸了摸脑袋,算是默默承认。
齐玉很明显是代表齐一门过来问话的,她的意思可能就是齐一门上下的意思。
既然有的谈,不防先听听她的意见。
他想看看齐玉想要干嘛。
于是,鸠浅没有干脆沉默到底。
齐玉看见鸠浅不说话,默认为鸠浅的脸皮已死,心中有些不快。
“你能不能还给我们?”齐玉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一问,虽然她已经不抱有希望了。
“不还的话...你们会揍你们的救命恩人吗?”鸠浅问道。
齐玉听到鸠浅说出这话,突然觉得鸠浅是一个混蛋。
这就已经将自己从小偷的角色变成了恩人吗?
“你对我齐一门有恩不错,但是这也不是你从我齐一门偷走...宝物的理由。”齐玉原本想将那玩意儿的名字说出来,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声张,压低了声音提醒鸠浅。
这东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旦消息说出去,搞不好东方世家会惹祸上身。
“什么宝物?你可不能乱说,我可是从头到尾都和你们的门主站在一起的,可不能丢了东西就怪我啊!”鸠浅决定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拿。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说什么我都没有。
鸠浅一脸一横,浑然是一个混世魔王的形象。
齐玉脸色一黑。
“你可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吗?无与伦比!”齐玉将门主派给她的任务一一完成。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鸠浅将头摇成拨浪鼓,死不承认自己手里有这东西。
其实,此时那灵脉源髓就在鸠浅的储物袋里。
“好,算你厉害。我最后说一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那东西的存在。”齐玉放弃了。
她又打不过鸠浅,鸠浅肯定不会白白的还给自己的。
“你是不是要走了?”鸠浅有些高兴,觉得齐一门好像是妥协的样子。
“等一会儿,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赶紧走啊?你这就是做贼心虚。”齐玉眼睛一竖,有些愠怒。
“有一说一,我是关心你才催你赶紧回家的。不然此值人间大乱之时,你这一女流之辈,修为有低微,随便来一个真九境的下流之徒你就只能束手就擒了。万一你在路上被不法之人奸杀抛尸了,待会儿二哥还以为是我们东方世家干的。最后找到我们怎么办?”鸠浅说的是振振有词,仿佛所言是煞有其事。
做贼心虚?
不存在的,你们绝对没有证据。
鸠浅胸有成竹。
齐玉听得这话是眉头拧在了一起。
她算是听明白了。
鸠浅这就是在咒她。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齐玉顿时不想跟鸠浅多费唇舌了。
“你少说这种污蔑我齐一门声誉的话!告辞!”
齐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然后将这封信啪的一下放在石桌上,接着猛的一按,将信封按进石桌之内。
冷着脸做完这一切后,齐玉想了想,冲天而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鸠浅站在院子里神识追着齐玉而去,一送就是几十里。
最后,他确定齐玉是真的走了。
鸠浅站在院中看着被按进了桌子中的这封信,若有所思。
一群人围了过来。
首先露面的是江半枚,他很焦急,迫切地想要知道齐一门追不追究这件事情。
他是东方世家中最先知道鸠浅手中有灵脉源髓这等宝物的人,心里的快乐无与伦比。
但是他怀璧之感也很深,担忧不已。
“公子,怎么样?齐一门是不是答应啦?”江半枚一脸希翼地看着鸠浅,希望鸠浅赶紧说点好听的让他安安心。
他想好了,只要齐一门不追究,那他就开始加急准备造灵脉。
其他人也从江半枚的神色中推测出了鸠浅去了一趟齐一门带回了一点很重要的东西,像是凑热闹一样扎了堆。
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从来到了南方,加入了东方世家。
跟着鸠浅,他们的眼界是一开再开。
各种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接连发生,更有许多天地奇物像是不要钱一样...也不能说是不要钱,反正就是显得没有那么珍贵的出现了。
这次的好东西,更是使得江半枚不敢吭声。
会是什么呢?
他们脑中知道又没见过的宝物真不少,但是真还猜不到是什么。
鸠浅指着石桌中的那封信,表情有些凝重。
根据齐一门目前的状况,鸠浅总觉得齐一门不会就这样白白的放过灵脉源髓这种宝物。
除非...他们有条件。
鸠浅觉得齐一门的条件就在这封信里了。
“这封信里有什么?”江半枚是心急如焚啊,指了指这封信,想打开看又碍于鸠浅在一边,一双无处安放的手伸伸缩缩的。
江溪桐此时的修为也到了凡上境,算是在脑子和修为两方面都进入了东方世家的最高层。
随着鸠浅默许了她最近的诸多次露面,她的胆子也大起来了。
他见自家的大哥有些心急,直接伸手将信封从石桌中抠了出来。
随着信封的离开,石桌应声而裂,成了两半。
“你们看你们看,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就不知道。”鸠浅看见江溪桐拿起了信封赶紧捂住了眼睛。
江溪桐将信封上的内容琢磨了一遍后,脸色一黑。
“齐一门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江溪桐捏着,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什么意思?”江半枚心里一慌,心说他们不会要收回去吧?
江溪桐将信递给了江半枚。
江半枚看完,脸色变得好了一点。
这个...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此时,众人急得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江半枚。
江半枚叹了口气,将信封在众人之间传阅了一遍。
知道了内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变得沉默了下来。
传到最后一个人的手上,也就是柳郁郁。
她一看完,顿时一怒,将信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什么玩意儿,齐一门当我东方世家是什么地方?我们又不是家大业大!”
刺玫一直都在一边瞅着众人的反应,此时看着东方世家的这些高层都脸色不太好,对信上的内容有了兴趣。
可能是很重要的情报...刺玫不安平静的心动了。
心动就会身动,就在她打算近身一探究竟的时候。
鸠浅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身后。
“啪!”
“你忘了我的话啦?还敢为西秦搜集信息,信不信我送你回归天地?”
鸠浅心说我自己都还没看这信呢,你个外人还想看?
刺玫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整个人都回过了神,悻悻地站在了原地,不敢动弹。老实了起来。
鸠浅反手将信招到了手中,看完之后,抽了抽嘴角。
然后,他随手召唤了不死之火,将信封燃烧一空。
鸠浅瘪了瘪嘴,看向江半枚。
江半枚是东方世家中除了鸠浅和小石头外唯一一个知道齐一门给予的筹码是何物的人。
与此同时,江半枚有过成功统御北越的辉煌战绩存在。
鸠浅觉得自己判断不了齐一门提出的条件东方世家是否能够胜任,想听听江半枚的意见。
“怎么样,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有没有能力接下齐一门分过来的这个盘子?”鸠浅问道。
他想了想,皱了皱眉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不行,管他齐一门给了什么,我们都不能答应。现在东方世家区区方圆五里,已经有了将近三十万人了,再多我们就管不了了。”柳郁郁很焦急,仿佛已经看到了东方世家中人满为患,挤得她无处落脚的情景,干脆没管那么多,直接插了一句嘴。
不过,柳郁郁算是说出了所有不知情的人共同的心声。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鸠浅,希望鸠浅给他们一点点理由和解释。
然而,鸠浅一直在看着江半枚。
于是,他们意识到了江半枚可能是掌握信息更多的知情者,也都看向了江半枚。
鸠浅自动忽略柳郁郁的意见,因为鸠浅知道她不清楚灵脉源髓的重要性,故而等待着江半枚的回答。
莫约过了半晌,江半枚好似推算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他呼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留下那个东西,或许这是无法选择。既然齐一门已经提出了比例,在下觉得或许可以一试。”
他一言说出,等待了半天的众人心头骤然一紧。
然而,鸠浅却是眼睛一眯。
江半枚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信是齐一写的,而鸠浅,他相信齐一不会害他。
即使齐一是打算向东方世家塞一大堆垃圾过来,鸠浅也相信他。
不过,其他人的想法也是很重要的。
这事关许多人的命运,急需齐心协力。
鸠浅对着江半枚郑重的说道:“你跟他们解释一下,有必要的时候将实情告诉他们,不过要记得,一旦知道了实情就不能打退堂鼓了,这个消息不能传出去,不然到时候一定会有人过来抢。暂时的我们还算不上是战斗力一流的势力。”
说完,鸠浅便拉着他贴身的两个侍女还有刺玫这个外人离开了此处,将此地留给了江半枚。
众人看着江半枚,等待着江半枚的话语。
但是,江半枚觉得说的太多会害了这里的人。
于是乎,他说道:“这件事大家知道了可能会死,然后因为死泄了密,最后导致整个东方世家覆灭。不如诸位再直接选择相信我江某一次如何?”
此时,他说出了当初竞选北越霸主之时的话语,众人眯起了眼睛。
他们皆是出生于北洛,算是一个地方的可怜人。
思虑半晌之后,他们相视一眼,对着彼此点了点头,对着江半枚说道:“我等以命相托,望君不负。”
“好,我江某定不辜负各位的信任。”江半枚说完对着所有人,郑重一拜。
......
东方世家。
神兽山上,鸠浅,小石头和胖胖靠着花王,围住一截乳白色的胶体,各自若有所思。
小石头觉得他是这一次行动的最大功臣,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一直无法收敛,以至于给人感觉他脸都笑歪了,整个人飘得不行。
胖胖是因为小石头对她吹牛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原本她以为小石头就是吹牛。
灵脉源髓啊,那可是灵脉中的灵脉。
别看只有手指那么大的一截,将其深埋于地底,不出十天,地底周围的能量便会自动汇聚成为灵石。
简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石制造机器。
胖胖还以为这东西根本不存在呢。
谁知道,居然是真的。
胖胖努力地嗅着这东西的气味儿,虽然什么都没有闻到,但是她觉得这条乳白色的胶体很香。
她小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盘想着怎么才能让小不点将这个东西送给她。
鸠浅看着这一截名叫灵脉源髓的玩意儿,在等一个既识货又懂得如何操作的人过来教教他怎么使用。
为了去找一个识货的人,东方世家派出去了好几个重要的人物。
说好的十天之内不管有没有消息他们都会赶回来的,但是,鸠浅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了。
莫约已有二十天了吧?
一直都没有人回来。
他心里很烦。
有了这玩意儿在手上,鸠浅真的是哪儿都去不了,也不敢一个人去。
一旦离开了东方世家,鸠浅就觉得自己会被人盯上,然后被围殴夺宝,最后抛尸。
哎,整个人都没有安全感了。
鸠浅觉得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喂,小不点,我觉得我吃了这个东西就可以破境了,不如给我吃了吧?”胖胖抱着鸠浅的手臂一直摇晃。
鸠浅顿时无语,给了胖胖一个暴栗。
“破不了境的,想都不要想,这东西是我们的未来,你吃了我们就都得死。”
鸠浅摁着胖胖就是将她的肉脸一阵蹂躏,好似是试图用这种办法使得胖胖打消这个想法。
“别想了,这玩意儿根本就不算是灵物,只能起到聚合灵气的作用,你吃了估计会拉肚子。”小石头无情地给胖胖泼了盆冷水。
胖胖原本就处在死心的边缘,听见鸠浅和小石头都这样说,彻底不指望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杀佛成佛,杀官成官
外出的人或许会晚归,但一定会回来。
......
东方世家。
夜。
月色皎洁,星辰寥寥。
两个人拥簇着一个人走向了东方世家的大门,悬空而走。
东方世家接受难民的消息已经对外发出了十天了,起先无人愿意相信,直到有人带着齐一门的持白子所撰写的信件宣告天下。
整个人间便知道又有一个地方成为了和齐一门一样的地方。
为什么说又呢?
因为旧皇室的残余势力,也就是那些墨海朝廷中的有识之士组成了一个与齐一门南北呼应的势力。
他们相拥集结在一起,算是基本平息了南齐以北,也就是皇城附近地区的混乱,稳定了当地的秩序。
这些人不甘心墨海皇室道统就此断绝,又心系黎民与天下,于是以被秦画一袖摧毁的皇宫为据点,制定了新的王朝体系。
这些人原本没有姓名,受到他们帮助的外人称之为晚廷。
晚庭,大概是指他们大势已去但还是不死心吧!
他们组成成员大部分都是修士,却打着皇室的旗号为人间各地出谋划策,东奔西走。
晚庭之人为平息人间的恐慌和叛乱竭尽全力,行为和身穿白衣的齐一门门人差别不大。
甚至有些人称呼他们为北齐一门。
听起来颇为有趣,其实风雪庵也为了拯救苍生劳神劳心,但是可能是因为乱世僧人手太软,办事效率颇低的缘故,赞誉比之齐一门少了不止一筹。
有些凡人甚至还过分到了,一次求佛佛不应之后便砸坏了风雪庵中的佛像。
凡此种种,救苦救难的两大势力,风雪庵的人影随处可见,但是声音却是少了许多。
特别是在有人看见风雪庵中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圣僧开始杀人的时候,风雪庵的名誉就急转直下了。
人间就是这样,有些人你帮了他一万次他都不记得你,你杀了一个人他就到处宣传,仿佛他是在因为拆穿了你的真面目而沾沾自喜。
殊不知,有人只是将心中的佛杀了,然后自己坐到了自己的心里。
那个少年,仍旧是那个少年。
他想明白了,世间有些人就应该早日上西天,免得任其祸害人间。
于是,他成为了继笑面僧之后的第二个依靠着一个‘杀’字,闯出了名声的风雪庵和尚。
他就是不问,一意杀佛成佛的不问。
不问原是风雪庵人间善佛普善大师的弟子,风雪庵十二圣僧的一员。
在经历了生财城风雪庵参战之人无一人生还的惨剧之后,他悟了。
唯有以杀止杀,杀到无人胆敢反抗,天下才能真太平。
和不问境遇有些相似的还有一个人。
他秉承着与其让乌合之众端坐庙堂不如取而代之的意志,一意之下,以修士之身屠杀了墨海皇朝所有在职为官却不作为的官员。
然后,他在一身凡人血液的浇灌之下披上了一件官在心口,官在背后的官服。
他就是司正,一意杀官成官的司正。
司正原是逍遥监监司公子云栖之徒,原本应该是下一任的逍遥监监司。
然而,墨海都亡了,哪儿还有什么十方十二监呢?
司正觉得不修律法的人间糟糕透了,于是决定自己化身为悬刀人间的酷刑。
杀,成了这两个人的对付一切的手段。
还有一人,他其智近妖,看透几千年,觉得人间无趣。
于是他耍了点手段,戏耍了一下齐一门尾随于他的两人,制造了一场邂逅,遇到了身后这两人。
凡此种种,铸就了今夜月色之下,东方世家之外出现的这一幕。
两个人拥簇着一个人,站在了东方世家的大门之上,悬空而立。
一个是光头,他眉清目秀,脸上一直带着微笑。
一个身穿官服,他手持一把落星剑,官服心口与背后都刺有一个大大的‘官’字。
他们两人身前,有一个容貌妖异的年轻人。
他们的脚下是熙熙攘攘的难民,嘈杂声一片,乱哄哄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难民赶到东方世家的这里,都是为了活命而来。
远在神兽山之上坐守灵脉源髓的鸠浅,原本不知道门外来了贵客,正打算趁月色正好大梦一场。
然而,有人传来了一道讯息。
这道讯息只有六个字:术魔拜见人镜!
鸠浅瞬间清醒了过来。
鸠浅没有一丝拖沓,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赶到了三人身前。
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鸠浅有些意外。
他没有戴面具,真实容貌乍一看,还怪好看的。
就是秦豪。
但是,他身后这两位是?
鸠浅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有印象,是普善大师的徒弟:不问。
另外一个,观其面容有些面熟。
但是鸠浅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印象。
忽然,鸠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鸠浅眯起了眼睛,很快就找到了来源。
源头就是不问和司正这两个人,秦豪身边反而只有诡异而没有血腥。
鸠浅觉得他们来者不善,提起了一丝戒备的心理。
他做梦都想杀了秦豪,万万没想到今天他送上了门来。
于是鸠浅欣喜若狂,反手一招,雷跳入手。
鸠浅杀人的时候不是一个在意过程的人,只要结果相同,合他的心意他都能欣然接受。
他追杀成功和别人主动赴死,没有任何差别。
不过,在鸠浅正想将秦豪一剑杀掉时,不问摇了摇头。
只见不问遥遥伸手,用手按住了鸠浅的雷跳。
刹那间,鸠浅透过不问,仿佛看到了一尊活佛。
鸠浅上挥的剑,停下了。
“有什么事情,三天之后再说。”不问看着鸠浅,缓缓地说道。
这一刻,鸠浅觉得好像是一个巍峨庄严,金光闪闪的大佛在和他说话。
鸠浅一阵失神,鬼使神差般的没有拒绝。
失神间,司正和不问已经带着秦豪进入了东方世家。
鸠浅觉得这太怪了,猛地摇了摇头。
鸠浅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觉得这不对。
自己的杀心虽然说不上很强烈,但是绝对不是一点点东西就能够影响的。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
奇怪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鸠浅只能接受现实。
于是,怀揣着一丝不安,鸠浅缓缓跟了上去。
跟在三人身后,鸠浅突然发现带路的人不是不问也不是那个身穿官服的人,而是秦豪。
又是秦豪。
他身边的人只要一换就再次是以他为主了。
那跟随他离开的齐一门的人呢?
他们不会都死了吧?
鸠浅从不问和司正身上闻到了强烈的血腥味儿,这说明他们最近杀了很多人。
鸠浅皱紧了眉头,想看看秦豪想耍什么把戏。
在秦豪的带领下,依靠着鸠浅的无声尾随,秦豪带着不问和司正异常顺利来到了神兽山之上。
他们停在了小亭子中。
就是那个长歌当欢来此讲法之时某人待过的小亭子。
不过,亭中没有足够的桌凳。
不问挥了下袈裟,尘埃在月色中聚合,变成了一张桌子,四张凳子。
秦豪随意落座,趴在了桌子上睡起了觉,几息之后便陷入了深眠,传来了阵阵鼾声。
不问和司正相视一眼,分别坐在了秦豪的左边和右边。
最后一个位置,也就是秦豪的对面,他们留给了鸠浅。
鸠浅知道他们找他肯定有事情,于是很是大方的坐了下来。
“有事说。”鸠浅跟他们不熟,做不到相谈甚欢。
“人镜还记得我师父是谁吗?”司正心中有问题很在意,率先开口。
“我都不知道你是哪位,如何知道你师父?”鸠浅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开口不是问自己而是问自己的师父。
很可惜,鸠浅连你本人都不认识,还说什么你师父?
“烦请人镜仔细看看。”司正说着坐正了一些,还将脸面向鸠浅。
鸠浅注视着司正,忽然想到了。
人间会上,有一个人身后一直跟着一个小孩子。
“你的师父是公子云栖?”鸠浅惊问道。
司正心中涌起了一阵喜悦,点了点头:“人镜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这个问题,司正问过很多人,多到了他都数不清了。
很多见过他的人都忘了他是谁,也不记得他那为了维护一国之主尊严而死的师父,公子云栖。
不过还好,人镜记得。
鸠浅不知道司正就因为他记得便欣喜若狂,只觉得司正是一个知恩的人,公子云栖死了很久了。
原本就是一个连死人医都救不活的人,估计有些人还觉得公子云栖还活着。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鸠浅的目标不是怀旧,而是找机会杀掉秦豪。
鸠浅很久不见不问,这家伙已经毫无风声间便跨过了真九境。
他强大的气息令得鸠浅不敢小瞧。
墨海有个定律,那就是众所周知,风雪庵的和尚一般而言都是战斗力最弱的修士。
原因听起来很是幼稚,那就是风雪庵的人杀的人太少,不知道怎样去取一个人的性命。
其实深思一下,这个理由是很正经的。
从来没有操过刀的人,连猪都杀不好,谈什么杀人?
不会杀人,在战场上就会被人杀。
这就是血淋淋的弱肉强食。
都已经是要分出生死的决战了,没有人会因为你是一个和尚和手下留情。
这么说来,物极必反的道理,一旦有和尚下定了决心一直大开杀戒,那他肯定会逐渐弥补这个弱点的。
鸠浅因为不问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他对于不问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丝忌惮的。
所以,鸠浅决定试探一下不问的看法。
“你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鸠浅对着不问问道。
“小僧没有事情。”不问回答。
“那你过来找我干什么?我要是做事情你可别阻拦我啊。”鸠浅说完便对着秦豪一剑刺去。
不问没有作答,不过他用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
只见不问袈裟一挥,缠住了鸠浅的雷跳,然后将雷跳前伸的轨迹避开。
原本刺向秦豪的剑方向一偏,刺向了天空。
“你什么意思?你风雪庵是想和我对着干吗?”鸠浅怒喝道。
“小僧已经不是风雪庵的人了。”不问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挥手间一道佛法,秦豪身上出现了一道金钟罩。
看到不问如此坚定地保护秦豪,鸠浅怒了,眼神冷了下来。
“你跟我作对,想好了吗?”鸠浅低沉着声音问道。
不问没有多说,点了点头。
忽然间,天地间风云变色,雷霆天降,对着秦豪直直劈来。
不问缓缓伸出了手,放在了秦豪的头顶。
原本应该落到了小亭子之上,将此地的弱者炸得粉粹的雷霆,顿时被一个凭空出现的金色大佛挡住。
这个金色大佛做出了和不问一样的手势,抬手挡在了小亭子的上方。
两者伟力相碰,彼此消融。
“在东方世家,你还想阻拦我?”
鸠浅气急败坏,各种常用手段全部施展了一遍。
五行术法,金刺,刺不破金钟罩,木缠,缠不破金钟罩,水,火,土,都无法奈何防御力之高的金钟罩。
于是,鸠浅将不死之火凝聚成点,覆盖在雷跳的剑尖,刺向了秦豪。
在雷跳刺到了金钟罩的一瞬间,金钟罩便破裂一空,化作漫天光雨。
然而,就在鸠浅的剑尖即将刺中秦豪的时候,一件袈裟披在了秦豪身上。
什么时候披好的?
鸠浅大惊。
他猛然回头,发现不问身上褪下了外衣。
很显然,这是不问将自己的袈裟披在了秦豪的身体上。
“我佛如笠将佛门外物斗笠带入了轮回,脱下了袈裟。这便是我佛如笠留在人间的袈裟,防御力很高,真九境之人是打不破的。”不问淡淡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保护一个霍乱人间的术士你很自豪吗?”鸠浅气愤地诘问道。
其实鸠浅并不是黔驴技穷,疯魔引,封神术,以及妖化,还有逆时光之术他都没有使用。
鸠浅刚才的攻击其实都是在试探不问的态度,想看看他是不是非要保住秦豪不可。
然而,不问的态度之坚决,出乎了鸠浅的意料,直教鸠浅诧异不解。
这使得鸠浅怀疑不问根本不知道秦豪做了什么。
于是,他这样质问,希望不问可以回心转意。
但是,鸠浅想多了。
不问为了破境变强,连他虔诚跪拜了一世的佛祖都杀了,早已经过了疑惑的那一关。
这世间的一切他都想了个明明白白。
为何风雪庵中人间善佛的那一脉在西秦屠城之时没有参战呢?
因为秦豪早已和不问接触过,告诉了他今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很不幸,有些事情做的人本与秦豪毫不相干,但是也是按照秦豪所说去做了。
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不问甚至尝试着去强行干预,但是他发现他居然连一个凡人的命运轨迹都改变不了。
不问觉得秦豪的预言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就是看见。
于是,不问选择了相信秦豪的话。
“我知道秦豪是谁,也知道他做了什么。术士并不是祸害,那些人不愿意争取的人才是。”不问淡淡地说道,伸手将司正推到了一边。
司正的修为不低,但是对于他和鸠浅而言还是不高。
可能是因为年轻鸠浅十来岁的缘故,司正的修为和鸠浅当年一模一样。
但是,也只是修为一模一样而已,两人战斗力相差之大,司正自己心知肚明,每每想起便汗颜不已。
司正知道这不是他的舞台,他的事情已经快处理完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了远处。
“你知道你还护着他?你已经完全弃风雪庵的人命于不顾了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在乎风雪庵里和尚的性命,只要我想,我真的能够杀光你风雪庵的所有人,你别逼我。”鸠浅冷冷地对着不问说道。
不问闻言看了看东方世家,说道:“小僧也可以。”
不问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在威胁我?”鸠浅顿时气急败坏。
“不算威胁。这是轮回,也是因果。小僧要他活三天,三天活不过去,小僧就生气,生气就杀人。没有什么不对。”不问情绪很平淡,对着鸠浅说着这些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恕我直言,我是看在普善大师的份上才不跟你动真格儿的。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鸠浅好好地掂量了一下不问的修为,得出了结论。
“小僧知道,所以我只护他三天。如果小僧能够胜过你,那就是一世。三天之后,你再出手我便不再阻拦。”不问双手合十,对着鸠浅眨了眨眼。
很显然,不问的要求就是三天。
“若是我不想等这三天呢?”鸠浅知道秦豪的计谋环环相扣,很有可能今天杀不掉他以后就更是杀不掉了。
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此地距离生财城里的西秦人马只有不足百里的距离。
如果秦画三天后到了此地怎么办?
“那么你出手吧。”不问做了个手势,“请。”
看见不问突然不阻拦,鸠浅心里一沉。
他看见不问身后出现了一个手持长棍的金色巨佛,站在了东方世家的上空。
“你想干什么?送我东方世家之人上西天?”鸠浅暗道不妙
“对,你杀了秦豪,小僧屠戮此间所有人,送东方世家上西天,以一换一。”不问淡淡地说道。
闻言,鸠浅脸色一变。
第五百七十章 留下还是离开?
这一夜,月色皎洁,天地间的风景极美。
但是,鸠浅的心情极差。
秦豪在一边睡得香甜,气息也很均匀,大概是金钟罩屏蔽了一切烦扰他安睡的动静。
司正冷着脸站在一边,看着不问和鸠浅对峙,提前知道了这一夜的结果,心中无悲也无喜。
东方世家所有高层在天上金佛出现的那一刹那都赶了出来。
他们站在金佛的四周,几乎是等于围住了东方世家。
金佛来者不善,血腥味儿早已告知了一切。
哪有让人觉得恐怖的大佛呢?
眼前的一幕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不过,众人都是见过风浪的人。
他们跟随鸠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什么样不合理的事情都已经见过,再多这一件不算个鸟儿。
于是,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然后盘算起了自己这一群人的分量。
“江半枚,算算你们能不能在十息时间内打碎这尊佛。”鸠浅心神传音,问向江半枚。
莫约几息之后,江半枚说道:“打不破。这佛好像是虚像。”
“虚像?不可能,我能感到他传来的实质性的压迫之力。你试试深浅。”鸠浅快速命令道。
江半枚闻言果断出手,一剑刺向持棍金佛的眉心。
“嘭!”
在江半枚即将刺中金佛时,金佛周遭的空间就像变慢了一般,江半枚的速度慢了千倍不止。
金佛很容易的便一棍将江半枚打落了人间,击出了东方世家的范围之外。
偌大的平原被江半枚砸出了一个大坑。
东方世家的其他人想要一拥而上。
“算了,回来!别试了。”
鸠浅觉得自己的感知是对的,他们剩下的人试都不用试了,赶紧喝止了他们。
江半枚很快就飞了回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显然只是受了点小伤,伤势不重。
他与东方世家的人相视一眼,交流了一下心得。
鸠浅觉得现在发生在他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受到了某种不能说是不可以打破的限制。
但是,就因为一些很难去避开的原因,他不能去打破。
比如说,他就不能拿秦豪的命去赌,不问会不会真的会对东方世家出手。
不问是一个光脚的,鸠浅是一个穿鞋的。
穿鞋的人要光脚的人的性命没有任何作用,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是光脚的一旦发疯,致自己的性命于不顾的话,穿鞋的人就会处处遭到限制。
相比于不问,东方世家中的很多人不是不问的对手,但是又都是鸠浅真心想要保护的人。
比如说裴三千姐妹,还有那些个......
鸠浅突然发现只有裴三千和裴青丝是他不太想割舍的。
至于其他人,好像关系都不是特别...好吧,鸠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现在围着金佛的很多人都没有伤害过鸠浅,甚至有些人是进入鸠浅生命中之后便从头到尾为他服务。
鸠浅觉得他还是要对这些人负一下责,不能随便就害死了他们。
想到了这里,鸠浅突然懂了。
这就是所谓的羁绊啊。
很多时候,人逃不开的不是冰冷的罪恶,而是温暖的光芒。
鸠浅看向不问,突然觉得不问从刚进来东方世家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赢了。
天上大佛的攻击手段很明显融合了空间压缩类的道法,鸠浅觉得自己过去挑战可能也会受到限制。
这说明不问是一个能够很容易拖延时间的人。
拖延三天,是不问依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够办到的事情。
这无关乎他鸠浅的态度。
作为局中人的鸠浅,换个角度思考了一下。
他如果处在秦豪的位置上会安排什么样的事情呢?
半晌思索,他想清楚了一切。
或许,秦豪早已知道自己对他有了必杀之心。
这一切都是秦豪的应对之法。
先是将身边的人换成会保护自己的人,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他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还没有发生。
鸠浅不知道。
这种人,太可怕了。
鸠浅咬了咬牙,觉得自己踏入了一个很恐怖的阴谋,一个他需要失去一切才能踏出去的阴谋。
“是不是三天后,你就不会在护着他?”鸠浅妥协了,咬牙问道。
“嗯。是。”不问点了点头,天上的金佛应声散去。
“好,就三天。三天之后,我再回来。大家散了吧!”
鸠浅对着裴三千和裴青丝招了招手,然后带着她们走下了神兽山。
眼不见心不烦,鸠浅觉得再呆在这里他会忍不住杀掉秦豪。
鸠浅刹那间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头,逼迫自己陷入心境空灵的状态。
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心底好像都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秦豪就在你的身边。
你不去杀了他,他就会耍计谋害你。
就像是害二哥一样。
鸠浅无法入睡,心乱如麻。
然而,他已经想到了许多办法对付不问。
但是,没有一个办法能够达到他的目的。
鸠浅觉得自己可以干脆杀掉不问,就在今夜就可以。
但是,封神术和疯魔引这种术法用了会不会失控呢?
鸠浅不知道。
封神术很安全,但是疯魔引鸠浅不敢保证。
不问是被动战斗者,所以战场的位置就是他来选。
不问一定不会离开东方世家。
那么战场也一定是在东方世家这里。
让东方世家的人全部三天内迁移出几千里?
这不可能,非人力可为。
那么鸠浅用了疯魔引杀了不问和秦豪就意味着,东方世家的人可能会在之后惨遭自己的屠戮。
赌一下概率?
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用江半枚和那些高层的族人的性命去赌?
鸠浅觉得到时候只要他手对着他们的族人乱伸了一下,可能东方世家就彻底分崩离析了。
好烦啊!
鸠浅抱着脑袋忍不住地去思考,越想越是觉得秦豪此时越安全。
就在鸠浅痛苦的煎熬之时,房门咔嚓一下被人推开。
“是谁?”鸠浅瞬间警觉,喝道。
“是我。”裴三千被鸠浅的暴喝下了一大跳,老老实实地表明了身份,走进了房间。
“还有我。”裴青丝也走了进来。
见到两女,鸠浅松了口气。
太紧张了,居然忘了自己的房间除了她们没有人会来了。
突然,鸠浅意识到一个事情。
“刺玫呢?她人呢?”鸠浅快速问道。
听到鸠浅的话,不待裴三千和裴青丝回答,一道倩影跑进了房间。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鸠浅,轮到我侍寝了吗?”刺玫很惊喜,心中有些激动。
然而,她想多了。
鸠浅只是心绪不宁,有些一惊一乍。
秦豪也是西秦的,刺玫也是西秦的,鸠浅一想到这些事情,就觉得刺玫会倒戈一击。
也不怪鸠浅现在很慌乱,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太多了。
多到鸠浅心乱,然后有些梳理不清。
鸠浅见到刺玫人在此处,松了一口气。
“你今晚不许乱跑,就那里站着。”鸠浅指了指门口,重新倒下。
“啊?专门把我喊进来当门神啊?”刺玫很沮丧,觉得鸠浅这人估计折腾她。
“啊什么啊?站好。”
鸠浅没好气地凶了刺玫一句,对着裴三千和裴青丝两女招了招手。
两女心领神会。
再一次枕在了裴三千的腿上,闭上眼睛还能看见前方的两团阴影,鸠浅顿时安稳了许多。
再加上裴青丝技法娴熟的揉腿,鸠浅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这才是鸠浅想要得到的清静。
但是,他心间的担忧还是挥抹不去。
只要秦豪还在自己的不远处睡得香甜,鸠浅就心慌意乱。
这真应了那一句俗话,卧榻之旁岂能容他人安睡?
鸠浅罕见地睁开了眼睛。
他入眼便是那裴三千的两团人间绝色。
鸠浅看着裴三千。
刺玫站在门边看着鸠浅看着裴三千,磨了磨牙齿,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公子是不是睡不着?”裴三千再一次难得的称呼了鸠浅一声公子。
鸠浅没有发现,裴三千这样说的时候,脸其实有些泛红。
“嗯,秦豪在神兽山上,我睡不着。”鸠浅直言不讳,觉得盯着裴三千的那两团看有些不太好,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下就好了,眼中的黑暗中,只有两团更加黑暗的东西。
“公子为什么一定要杀掉秦豪啊?非杀不可吗?”裴青丝比较细心,将鸠浅在意的事情一针见血的点了出来。
“喂,我好心提醒你一下,绝对不要动军师啊。”刺玫还没有想到鸠浅真的是想要秦豪的命,还以为是为了激怒不问才对秦豪动的手,此时听到这话快速插了一句嘴。
“有你什么事儿?乖乖站好。当你的门神去。”裴三千现在很讨厌这个刺玫,恨不得她赶紧去死。
“杀了又怎么样?”鸠浅冷冷地回了刺玫一句,心中怒意翻滚。
“你要是杀了,东方世家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军师身上有玄光镜的记号,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西秦的掌控之内。你今天对他动手的事情,仙人一定知道。”刺玫觉得鸠浅蠢透了,居然还真的是想对军师动手。
你怕是不知道仙人对军师的重视程度吧?
鸠浅闻言皱了皱眉头。
玄光镜...他还是知道的。
妈的,又疏忽了一点事情。
秦画不死,将秦豪搞死,他就是在找死。
“关于秦豪,你还知道什么,快说吧!”鸠浅觉得他对西秦了解的还是太少了,迫切需要补补信息。
“我说了这么多,不能再说了。”刺玫意识到了鸠浅是在打探西秦的机密,闭上了嘴巴。
“我呸,你都说到了一半了再说不能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公子吗?你的诚意呢?公子与西秦你选谁?选西秦就滚回你的西秦去!”裴三千终于逮到一个光明正大地打击点,妙语连珠地攻击了刺玫一次。
鸠浅闻言眼前一亮。
怼得漂亮。
把我不好意思说的话都说了。
看来你裴三千关键时候还是有点作用的嘛!
刺玫瞪了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鸠浅还没有表态,她可没有傻到被一个自己可以随意拿捏的弱者激怒。
见到自己被忽视,裴三千顿时怒了,正打算继续骂她,鸠浅脑袋用力压了压她的腿。
裴三千咽下了喉头的话语。
鸠浅顺着裴三千的话问道:“喜欢我可以啊,你的诚意呢?”
听到鸠浅也在问她的诚意,刺玫低头笑了笑。
哼哼,诚意,她还是有的。
“这就是我的诚意。”
刺玫对着鸠浅走了几步,双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衫。
月色之下,出现了一具令男人血脉喷张的躯体。
鸠浅眯起了眼睛,斜视看向了刺玫。
就在这时,裴三千一把捂住了鸠浅的眼睛,一边用力摁住还一边嚷嚷道。
“不许看,你不许看。有什么好看的,她有的我都有,我的还比她好看,你不许看!”
裴三千的反应太强烈,像是一个着急入骨的小媳妇儿。
但是,鸠浅的眼睛是不含有色-欲的。
“别闹,我说点正事。”鸠浅将裴三千的手拿开,直起了身子,坐在了床上。
裴青丝觉得姐姐的反应太大了,都让刺玫笑话了,于是赶紧拉住了裴三千想要继续制止鸠浅的动作。
她用力地掐了裴三千一下,说道:“姐姐,笨!”
鸠浅不去管激动得像个护犊的母鸡一样的裴三千,装作兴致勃勃的模样看向了刺玫。
鸠浅觉得有必要把自己表现得对刺玫更感兴趣一点,于是眼睛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息时间。
期间,裴三千一手指着鸠浅,不停地看着裴青丝,牙齿都快咬碎了,脸色铁青。
她好似在说:“你看你看,他还在看还在看!”
不过,裴青丝比裴三千聪明一点,她心中虽然也有些吃味,但是没有声张。
鸠浅好似不打算说话,刺玫被鸠浅看得有些不自在。
“要不我穿上吧,我想你已经明白我是真的喜欢你了。”刺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不不不,我不明白。有些青楼里的女子,一颗灵石可以看一个时辰。”鸠浅连忙摆摆手,拒绝了刺玫的提议,将她的台阶变成了悬崖。
“你是在拿我和青楼女子比吗?”刺玫闭上了嘴巴,盯着鸠浅,觉得鸠浅在故意激怒她。
“不行吗?”鸠浅反问了一句。
“不行。”刺玫快速地穿上了衣服。
有些话,真的是明知道是假话,还是会令人在意。
“我喜欢听话的女人,我也忍得住骚的。”鸠浅随口回复了一句,还用上了青楼里那些女子们最常用来拿男人开涮的话:男人们都喜欢乖巧的,但是都忍不住骚的。
“你想骂我骚直接骂就好了,我不是你见过的那种女子。”刺玫心说我比她们干净一百倍,打算转身就走。
“下次不要说喜欢我了,你没诚意。”鸠浅想到了色大叔对他的教诲,决定以退为进。
刺玫刚转过身,又回过了头。
“我喜欢你,不代表我要为了你放弃我的忠诚和荣耀。如果喜欢你的代价是背信弃义,我宁可当你死了。”刺玫对着鸠浅说道。
“嗯,如果被你喜欢的代价是要接受你的监视和隐瞒,我也宁可你当我死了。”鸠浅顺着她的话说了一遍。
“你!”刺玫顿时语塞,猛然发现自己的话语有一些虚伪。
“你走吧。你选择与西秦共进退是好事,我还是很高兴的。秦微凉和你的选择一模一样。”鸠浅笑着说道。
“我不是公主殿下,请你不要又拿我跟她比。”刺玫不喜欢听到鸠浅谈起其他的女人,谁都不行。
按照色大叔的办法,说了这么多,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处,已经够了。
鸠浅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躺会了原处,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鸠浅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了,等待女人做出选择。
色大叔说过,只要女人做出选择,不管是选正还是选反,自己的目的都能达到一半。
要么她离开,然后自己得到了久违的清静,从此不用在花时间在她身上;
要么她留下,主动告诉你想要的信息。
莫约半晌之后,刺玫转身离去,走出了房间。
裴三千和裴青丝快速两人相视一眼,裴青丝对着裴三千抛了个媚眼,得意一笑,裴三千顿时喜不自胜。
鸠浅见状没有反应,心中算不上悲伤。
反正他也算赚了一半。
刺玫离开此处之后,去往了神兽山。
来到神兽山之后,秦豪已经醒了。
没等刺玫将心中问题说出口,秦豪便挥着手对着刺玫一边点头,一边笑道:“去吧去吧!”
刺玫大喜过望,对着秦豪用力一拜,走下了神兽山。
她回到鸠浅小屋处,发现小屋房门紧闭,顿时大怒,一脚踢开房门,然后近身再一脚将鸠浅从床上踹到了地上。
她站在床上,插着腰居高临下地对着鸠浅说道:“是不是我告诉你了,你就以后不这样对我说话了?”
刺玫觉得自己转身就走之前的那一段时间是她最痛苦的时刻。
对于鸠浅的话找不到一点点地方反驳也就罢了,她还自责得让自己很讨厌自己。
鸠浅给出的两种选择,正反都是对自己的打击。
如果自己选择了与西秦共进退,那么再去选择留在鸠浅身边,岂不是摆明了害他,利用他?
既然如此,还说什么喜欢他?自己配吗?
如果自己选择了去喜欢他,那么还对他隐瞒这么多事情,岂不是有意欺骗他?
喜欢一个人,最起码应该不伤害吧?
不伤害很简单,可以转身就走。
就像鸠浅建议的那样。
然而,刺玫刚刚尝试着离开一步,心里便不愿意了。
她呆在鸠浅身边有一段时间了。
期间鸠浅算不上对她很热情,甚至还可以说是很冷漠。
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开心。
最少可以每天睁眼间后就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啊。
她相信这就是军师派她来到鸠浅身边的理由。
军师神通广大,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于是,她才想到直接求助与军师。
没想到,军师早已料到她会来此,已经给她备好了答案。
既然如此,那刺玫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死得其所
刺玫的选择,让得鸠浅十分不满。
当然,鸠浅不是因为刺玫选择留下然后泄露西秦的秘密而不满。
而是因为鸠浅觉得自己的屁股被刺玫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踹疼了。
鸠浅快速地从地上跳起来,一脚撂翻站在床上,气势汹涌的刺玫,然后将她摁在了床上。
“你个死女人居然还敢踹我?欠揍!”
噼里啪啦,嘿呀嚯哈!
一顿拳拳到肉的猛攻之后,鸠浅心情大好。
刺玫捂住身前身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少长了几条,居然防不住鸠浅的乱拳,委屈巴巴地缩到了墙角。
半晌之后,鸠浅思绪平静了下来,将刺玫拎着扔到了床下,将裴三千推倒,趟回了原处。
“说吧。有关于你西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鸠浅嗅着芬芳,洗耳恭听。
刺玫紧咬银牙,长长地呼了几口气,说道:“我再告诉你之前希望你明白,雾里看花,知道的越多就会越迷茫。你确定要知道吗?万一你被军师伟大的布局给策反了就不好了。”
说句实话,刺玫希望鸠浅和西秦保持距离。
军师这个人,她觉得还是有些冷血的。
越是才能有用的人,便是会越被军师利用和驱使。
军师曾说过,鸠浅乃人中之镜,心思单纯,是最好的棋子。
刺玫不希望鸠浅成为一个棋子,即使下棋之人是西秦的军师,秦豪。
刺玫突然觉得自己挺自私的。
在家国与私情这边,总是忍不住维护私情。
最可笑的是,鸠浅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如果喜欢,为何碰都不碰她呢?
刺玫觉得自己现在是鸠浅招招手就会心甘情愿的褪下衣衫的那种女人,万千姿势她都摆得出来。
然而,男女的思维方式不同,导致鸠浅注定不知道刺玫话语里的深意。
鸠浅只觉得刺玫在小看他,有些不爽。
“少废话,让你说你就说,不要你担心我的立场。”鸠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呸,你不识好人心。”刺玫觉得鸠浅蠢透了,最起码好好地想想自己的话吧?
刺玫看鸠浅就觉得他完全没有动脑。
军师的计策是他直接告诉你他的目的你都解不开的,你到底有没有警觉啊?
“说不说?不说就滚!话多。”鸠浅觉得刺玫是真墨迹,侧过了头,吻住了裴三千的小腹,留了个‘我不开心’的背影给刺玫。
刺玫脸色一黑,拿鸠浅实在是没了办法。
她叹了口气,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娓娓道来。
西秦关于秦豪的故事太多,刺玫闭上嘴巴的时候,已经是破晓了。
鸠浅和裴三千姐妹两听的是心惊肉跳,震撼不已。
在不知道秦豪的这些事迹之前,鸠浅是觉得世上不会有这种十几年一件蠢事都不做的人的。
秦豪不只是自己一件蠢事都没有做,还抬高了整个西秦办事的效率。
行事千万件,出差错者万不存一。
大道并行,目的齐一。(ps:此齐一非齐一门的齐一,意为齐而一。)
鸠浅早已在刺玫讲述的中途从裴三千软香温玉的怀中脱离,坐直了身子,神色逐渐凝重。
刺玫做这一切是有目的的,那就是让鸠浅清楚地知道他自己想要杀掉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最好是有自知之明,趁早选择放弃。
不然,刺玫觉得鸠浅连和秦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都做不到。
这不怪刺玫太抬举秦豪,术魔二字真的并非浪得虚名。
小看秦豪的人,至今已经没有能够喘气的了,全部死了。
鸠浅短暂陷入沉默,视线从刺玫的脸上移开,徐徐看向了神兽山。
鸠浅知道,不问还在守着秦豪。
他眼中不死鸟之眸闪烁着紫光,能够透视木屋,清晰地看见神兽山上的秦豪和不问在谈笑风生。
忽然,他发现秦豪朝着他这里看了一眼,然后满含深意的笑了笑。
靠!
他知道自己在窥视他。
鸠浅心中大惊,站起了身上。
三女只见一阵金光微闪,鸠浅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修习的空间遁法已臻化境,能够逃脱目视的程度了。
当然,只是逃脱目视的程度是不够的,强度够密集的神识还是能够捕捉到空间大门打开的痕迹。
下一刻,鸠浅出现在了秦豪等人之前。
胖胖像是非常害怕秦豪等人一样,抱着花王身体瑟瑟发抖,不敢到处乱跑。
司正,不问,还有秦豪,仍旧坐在昨天的位子上。
三人围桌,空出的那一方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清茶,显然是为鸠浅准备的。
在看见鸠浅到来之后,秦豪对着不问和司正笑了笑,勾了勾嘴角。
“愿赌服输,两位大人,还请离去。”
秦豪淡淡地说道,一句话令得司正果断离开,令得不问犹豫不定。
“圣僧?没事的,人各有命。小人若是能得好死,这神兽山的风水也不错。”秦豪对着不问劝说道。
不问想了想,看了眼鸠浅,心神冥想了一番,从鸠浅身上没有感觉到了暗藏的杀意,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凳子。
片刻之后,鸠浅成了距离秦豪最近的人。
要杀要剐,真的就悉听鸠浅之便了。
然而,鸠浅此时对于秦豪却再也提不起一丝杀意了。
秦豪是一个术士,他改变的从来都不是方向,而是事情发生的细节。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齐一不做那件事,也会死。
知道了这一件事情之后,鸠浅的心沉了下去。
“我会死吗?”鸠浅对着秦豪问道。
秦豪摇了摇头。
“那你呢?”鸠浅再次问道。
秦豪凄惨一笑。
“我早就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鸠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神识对着秦豪猛地扑去。
秦豪没有抵抗,任由鸠浅窥探了自己浩瀚无边的识海。
侵入秦豪识海中的刹那间,鸠浅脸色猛然变得苍白。
他吞了口唾沫,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秦豪的识海宽阔无垠,其中有很多人的记忆光影,其中甚至还有...鸠横日落与他的。
鸠横日落和秦豪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关于北墙的情形,秦豪却从一个存在于过去的人记忆中得到了信息。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
鸠浅不知道,努动了一下嘴巴想要提问,思索半晌但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问起。
刺玫向他很详细地将秦豪介绍了一遍。
然而,站在秦豪面前,鸠浅还是觉得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似乎是看出了鸠浅的纠结,秦豪笑了笑安慰了一下鸠浅的情绪,顺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坐着说吧,我为你倒了杯茶。”秦豪笑道。
鸠浅心里有些空荡,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那般执着于杀掉一个死人过。
他缓缓提步前行,坐到了秦豪留给他的位置上。
“术士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鸠浅原本想说人,但是鸠浅觉得术士已经不算是人了。
术士只是一个拥有人类体形的怪物。
“遥远的一个国度中曾有人这样称呼一类东西。叫做催化剂。”
“催化剂是什么?”鸠浅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加快或者减慢一件反应的进程的东西。”秦豪自斟自饮,一边说一边点头。
仿佛,他对与这种比喻很满意。
“你就是催化剂?你可以做到任意减慢了加速一件事情的发生?”鸠浅想到了一点事情,惊恐出声。
“算是吧。我一般不减慢,只加快。我对许多人还是有一些偏爱的。”秦豪直言不讳。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人族服务?”鸠浅问道。
“广义上可以说是,狭义上是西秦。”秦豪做两面解释了一下。
“这也包括你陷害二哥的事情吗?”鸠浅沉声问道。
其实鸠浅有很多理由痛恨秦豪,但是其中最致命的一条是他陷害了齐一。
是因为秦豪陷害了齐一,所以鸠浅想要杀了他。
鸠浅觉得可以这样理解。
“解释这件事情之前,我先告诉你一点别的事情,你愿意听一下吗?”秦豪问道。
“你说吧。”鸠浅拿起了茶,一饮而尽。
“有关于长歌当欢的。你想好了要不要知道。”秦豪留给了鸠浅一点时间,希望鸠浅考虑充分一些。
然而,鸠浅几乎是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
“我有些后悔一意孤行将天境山毁了,我觉得我还没有看清楚。你说吧。”鸠浅直言不讳地说道。
“其实,他们迟早会死。”秦豪瘪了瘪嘴,说道。
“人都迟早会死,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鸠浅有些不满,这个回答,他很不满意。
“但是,能够提前去死,他们很快乐。”秦豪摊了摊手。
鸠浅眯起了眼睛。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鸠浅沉声问道。
“子非我,安知吾不知鱼之乐?”秦豪顺着鸠浅背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不待鸠浅接着往下背诵,秦豪继续说道:“上山的人才会以已度人,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山上的风景,所以才会嘲笑下山的人。彻悟了大是大非之后,世间发生的一切阳谋诡计其实都是昨日烟火,全然在于胸中。以己度人的方式是懂不了一个成熟的人的。你还是一个孩子,经历的太少,根本不懂得自己真正爱什么。”
秦豪觉得很可惜,鸠浅一旦懂了,人镜也就碎了。
往前走就是毁灭,但是不往前走就是浑噩,起点与终点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鸠浅皱紧了眉头,心中有些不快,但是找不到地方反驳。
“大叔他们,确实都明白自己真的想要什么。但是,这不是你利用他们的理由。”鸠浅觉得秦豪的回答还是无法让他满意。
“心甘情愿就不要谈什么利用了吧?仿佛说的好像我利用不利用他们就能改变事情结果一样。风雪庵的那些和尚愿意为那些迟迟不肯离去的百姓而死,那是他们的选择,与西秦有什么关系?合着你哪一天拉不出屎还要怪大地母亲没有帮你?”秦豪翻了个白眼,看到了一点点自己身上的残缺之处。
这些残缺之处,就是所谓的人性。
人性归为一处其实就是任性。
何为任性?
我思故我在,脱离一切存在的道理建立空中楼阁。
出现了问题,便是天错地错他人之错,反正错不在我。
秦豪的话,没有人情味。
鸠浅觉得有些刺耳。
鸠浅知道,之所以他会觉得刺耳,只是因为事情关系到了他的所亲所爱。
换个对象,鸠浅听到这些话,眼皮都不会多跳一下。
长歌当欢,二哥,都是他在意的人。
“还需要我解释一下长歌当欢每个人赴战的真实理由吗?他们可是思忖了很久才做的决定参战的。参战就是长生之路断绝,他们可比你清楚多了。”秦豪悠悠地说道,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不用了。我知道一些,不知道的就不去深挖了。你说二哥吧。”鸠浅现在相比于缅怀过去,更关心活着的人。
二哥齐一身上...埋下了一颗地雷。
很危险。
“齐一是那种会用道德捆死自己的人。”秦豪有些伤感,他觉得这种人才最应该得到世界的原谅,然后好好地活下去的人。
但是,现实最残酷的地方就是:即使世界都原谅了他,他还是自困于心,无法脱离。
仿佛他就是一个真的想死,而外人又救不活的人。
“这其中有你恶意设计的地方吗?”鸠浅眼神躲闪,轻声问道。
“那肯定有啊。”秦豪心说你自己难道感觉不到吗?我已经拨弄了许多人间大势了。
“你!”鸠浅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刹那间,由尘埃聚敛的石桌因为鸠浅的愤怒再次化为尘埃。
“你听我说完。”秦豪眉头一皱,觉得鸠浅太过于冲动,话都不愿意听全吗?
“你最好解释清楚,让后跟我在人间的所有人面前解释清楚,不然我一定杀了你。”鸠浅将雷跳贴在秦豪的颈边,狠狠的威胁道。
“你应该谢我!齐一一定会死,但是我替换了一种他更喜欢的结局。”秦豪视颈边的雷跳于无物,看着鸠浅清澈的大眼冷静地说道。
“我呸,你凭什么这样觉得?万一你是错的呢?”鸠浅紧紧的揪住秦豪的衣领,将他举了起来,握住雷跳的手气得直直颤抖。
“那你杀了我吧,然后你再去品尝杀了我之后的苦痛与悲哀。”
“反正你就算杀了我,你也能独自逃掉仙人派来的追捕,你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我还可以告诉你,你杀了我之后,刺玫,裴三千还有裴青丝,今天就会为了让你先逃跑,死在神兽山上,之后还有很多像长歌当欢一样看着你,呵护你的人愿意为你前仆后继。”
“等你醒悟过来,痛彻心扉的那一天,你便可以君临天下,到时候你天下无敌,人间亿万生灵的生死就在你是一念之间。”
“你到时候可以凭心意,断长生,成为北冥最强的一个万法之神!”
“但是那时,你的身边就一个你在意的人都没有了。”
“你爱的人会因为你杀了我而对你恨之入骨,觉得你做了一件罪不容诛的坏事,从此对你生死不顾。”
“而爱你敬你膜拜你的人则会全数死在仙人刀下,无人生还。”
“到时候那个人间剩下的所有人,全部都会视你为不详。”
“你来吧,那就是我希望看到的人间大势发展得最快的一种捷径,这就是我今天来到这里的理由。”
“只要你杀了我,一切都将重新洗牌。”
“但是,你是哪种愿意为了所谓的人间付出你和爱你的人的一切的人吗?”
“我原本可以让自己说得每一句话都让你喜悦得心花怒放,你知道吗?”
“我今天将自己送到这里,就是让你选,要不要走那一条最方便的捷径,否则你凭你自己能找到我身在何方吗?”
“你在选,我也在选,我在选最好的人间!”
秦豪一口气快速地将以后绝对会发生的一种可能性摆到了鸠浅的面前,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般,脸色苍白至极。
他说了很多他本不该说的话,将初帝分给他的一丝造化消耗一空,再一次回到了以前虚弱得濒临死亡的状态。
鸠浅握住雷跳的手抖了一下,仙剑掉在了地上。
他握住秦画衣领的手也缓缓地松开,眼中挤出了一滴痛苦的晶莹。
最可怕不是被人设计陷害,而是你知道,事实本就如此。
半晌之后,鸠浅问道:“二哥原本会死在谁的手上?”
“东楚楚家之人,具体是谁,不重要。”秦豪心说这是一种已经不会发生的可能性,告诉你也没什么了。
“那现在呢?”鸠浅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你一旦知道了就会去阻止的。”秦豪摇了摇头。
“你说吧,我一定不阻止。”鸠浅轻声哀求。
“不。你知道的已经是够多的了。”秦豪眼神看向鸠浅,知道他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你快说!你信不信我杀了你?”鸠浅双眼变得一片赤红,一把将秦豪逮住摁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地怒吼。
鸠浅乃是一名真九境的修士,秦豪只是一个凡人之躯。
其中的天地差距,无可比拟。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下摁的动作,秦豪便已经被鸠浅压得气息奄奄,生机飞逝。
眼见就要一死而去。
鸠浅被秦豪生命力的快速流逝给惊醒,急忙施展出时光逆转,将秦豪恢复了过来。
“我一直都信,但是我不怕。心甘情愿便是死得其所,死得其所是我最渴望的荣耀。”秦豪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再一次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还是那般熟悉。
鸠浅瘫坐在了地上,抱着头,觉得世界都变暗了。
适时,分明正值破晓后新阳东升。
半晌之后,鸠浅泪流满面。
他哭着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二哥一直想让他帮助人族,一直都想让他帮助人族......”
鸠浅自顾自地啜泣,感到一丝由心而生的无力与绝望。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糟糕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战后创伤怎么解?
鸠浅的反应不可谓不小,使得远在神兽山之外观望的裴三千三女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竟惹得一向没心没肺的鸠浅如此伤悲?
居然还潸然泪下。
这可吓得很少见过鸠浅悲伤的裴三千姐妹坐立难安。
上一次鸠浅哭泣,还是十二年前。
那时,是因为齐一的老师一曲良宵引得鸠浅回忆起了往昔。
而今又是因为什么呢?
裴三千下意识地推了推身边的女子,问道:“你猜那个该死的术士对鸠浅说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集中精力,刺玫感到有些诧异。
这个平日里恨自己恨得磨牙的女人,竟然主动跟自己搭话啦?
既然你主动示好了,那么就不介意你骂我西秦军师了。
刺玫说道:“这个世上总有一些很无力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但是又能戳中我们的痛处。或许就是这些吧。”
裴三千一听是刺玫搭话,顿时怒上心头。
“问你了吗?你就回答我?谁问你啊,多嘴,我问的是我妹妹!小青丝你说。”裴三千劈头盖脸地对着刺玫一顿话语拾掇,转头向了裴青丝。
刺玫脸色一黑,闭上了嘴。
得!自作多情。
裴青丝一直都在注视着神兽山上的动静,心情一直都糟糕至极。
她听到身旁姐姐呼唤,随口应答:“我觉得她说得对!”
裴三千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心说你怎么可以说她说得对呢?
就算她说得对,你也得说她不对。
跟谁一伙儿的你?
“裴青丝,你还没想好,重新说一遍!”裴三千对着妹妹一阵挤眉弄眼。
裴青丝的心情不好,没有多说。
她觉得姐姐的脑子笨极了,公子还没有停止悲伤,你怎么就能够在这里没心没肺?
裴青丝自认为懂的东西不多,但是她此时能够笃定,鸠浅心里的痛苦一定很大。
一般的那些足够引得女人潸然泪下的悲痛,公子都一概不理。
如今居然这样伤怀,一定是真难过。
......
生财城。
城主府。
仙人的房间之内。
秦画端坐高处,正在闭目养神。
他身前一人半跪于地。
“启禀仙人,我等刚才驻守神魂令,发现军师的魂火突然熄灭,然后重新点燃,最后还是虚弱了许多......”
秦画久闭不睁的眼眸,豁然一开。
刹那间,精芒四射。
“中途熄了吗?”秦画问道。
“启禀仙人,这个看结果倒是没有。但是可以确定军师此时的状况一定很差。”
秦画眉头一皱即逝,想到了上一个锦囊中的指令,松了口气。
这一切都在军师的预料之中,算不得什么意外。
只要不是意外,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秦豪运筹帷幄,可决胜千里,定然自有分寸。
“下去吧,守好,有任何动静直接报我。”秦画沉声说道。
“是,仙人。”守令之人闻声退下。
此时,偌大一处宫殿就只剩下秦画一人了。
他昨天派了一队人马去接西秦王府的滞留之人来此,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要将消息带回来了。
会是谁当这个倒霉的笼中雀,替死鬼呢?
秦画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锦囊,看了眼上头标注的日期,皱了皱眉头。
是明天。
不是今天。
秦画有些犹豫。
“一天之差,我若是提前看了,会不会影响大局呢?”秦画喃喃自语。
半晌之后,秦画轻轻地锦囊放回了储物袋。
“秦豪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生财城中的布置已经接近尾声了,不可在此时功亏一篑。再等一日也无妨。”
说罢,他重新合上了眼睛。
......
还是生财城。
城中街道之上。
一个围纱女子正隐身于街道中,在人流之中默默前行。
她是秦微凉,仙人之女,西秦的公主殿下。
今天,她有一个任务。
原本这个任务是完全不用她这个真九境真神去下达的,但是她的美貌能够激励所有西秦的男儿,使得他们更加骁勇善战。
于是,秦微凉乐得去完成这个任务。
自从西秦屠戮尽生财城之后,她便一直逗留于城中,或变化为凡人,或参加建设,帮助着西秦子民快速地融入这个陌生的城池。
虽说生财城在好几百年之前是属于西秦的地胖,但是毕竟过去了这么久,西秦之人对此地没有什么归属感。
特别是有些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老天下雨的西秦旱民,突然看见了生财城中一下再下的大雨,更是感到有些恍惚,觉得这人间不太真实。
许多心地不坏的西秦子民对于她父王为了西秦的生而去抢夺他人的城池感到一丝不安。
他们虽然明面上什么也不说,但是暗地里在生活中却默默地远离着那些为西秦背负罪过而去选择屠城的士兵。
秦微凉在城中待了很久,对这样的现象感到极其难过。
西秦民风淳朴,即使是见识了那么多年的兽灾的他们也不会觉得无故杀人是正义的。
西秦之人可以与妖兽搏命,夺取生机。
但是让他们无故伤害他人,大部分人都是不愿意的。
这些人懂得的道理很少,只认一些说不上是错误的死理儿,与他们解释得再清楚都是没有用的。
然而,那些个举起了屠刀的士兵总归是要被理解的。
别的不说,有些人已经因为手上所沾满的鲜血太多而精神有恙。
这些人好似知道了自己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日三餐都不敢出门。
他们将自己的刀放在枕头底下,一有时间就看,一有时间就看。
他们一边看砍人砍得有缺口的大刀,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感叹着:老天有眼,一定会有报应的。
最后,随着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恐惧和疏远,他们变得更加孤僻。
部分人甚至出现了易怒,暴躁,神志不清的情况。
秦微凉曾经在街道上亲眼所见有一个老兵拉着西秦同胞怒吼:“你为什么怕我?我杀人屠城是军令!军令如山,我是士兵,我不是将军,我没有选择。我又不会伤害你们,你们为什么怕我,为什么怕我!!!”
他歇斯底里,焦急地对着人群乱转,嘶吼得撕心裂肺,扭曲的嗓音令人心惊肉跳。
虽然他所说的没有一点儿错误,声泪俱下。
在那之后,他军队之外的朋友更少了。
怕他的人更多了。
秦微凉知道这是很多士兵都会遇到的情况。
他们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一旦来到了和平世界后便变得局促不安。
他们一旦没了仗打,变得不知道该怎么跟那些人一辈子都是受人保护的人交流。
有些人甚至连假笑都不会,一脸狰狞,收敛不住身上随风而散的凌冽杀气,走到哪里就惹得哪里的人对他们退避三舍。
原本这些事情距离高高在上的秦微凉很遥远。
即使以前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懂士兵了。
直到现在,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秦微凉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做战后创伤。
她知道,西秦子民中有很多人就是坚定的认为西秦这一次的战争就是不正义的。
西秦以一州之力围堵一城,不给城中百姓任何活路,惨无人道,丧尽天良。
不管是什么地方,南齐也好,西秦也罢,这种处处散发着人性光辉和头戴圣母光环,盲目的悲天悯人的角色大有人在。
以致于,他们好似在维持人间的正义,对为他们服务的军人冷眼相待。
秦微凉以前曾有一段时间也像这样愚蠢过,现在不了。
她现在很讨厌这种人。
与此同时,她也很讨厌当初让她的兄长饶恕女帝一命的自己。
最后,结果明了了。
她最敬爱的兄长秦秋的头颅被挂在了皇城之外。
秦微凉漫步在街道上,对周围某些人的唧唧歪哇表示不屑一顾。
他们是凡人,父王不跟他们计较,她更不会与他们计较。
这些人愿意当子民就当子民,不愿意当子民就收回他们被别人保护了那么久的生命。
无可厚非。
她穿梭人流而过,消失在了人流尽头。
她看着身边这么多陌生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几百年之后,当所有人忘却了此地发生过的悲惨,又有谁会去指责那些士兵的惨无人道?
大概是没有的。
时间可以消磨一切。
就如同几个月前的生财城中那些居民那样,他们心中没有一点自己是抢占了西秦的城池的觉悟。
西秦的人,也终将会在岁月的洪流之中,忘却这些不算是罪恶的‘罪恶’。
等等就好了。
期间安宁就还好,有人闹事,杀了就好。
王权霸业,一将功成万骨枯。
总有一些人会死去。
秦微凉觉得鸠浅说得对,有的人真的是一出生就该死,何况是半途中呢?
掂量着手中的宣告,秦微凉有些激动。
让战士死在战场上,是对战士最大的尊重。
新的战争,来啦。
秦微凉七拐八拐的进入了一座军营。
这里是那些神经紧绷的士兵的聚集地,处处都是男人发泄的怒吼声,听得秦微凉面红耳赤。
然而,她觉得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都跟女人一样阴柔,算什么男儿?
男人如果不身强力壮,龙精虎猛,粗犷暴力,还算男人吗?
优雅,很多时候都等同于虚弱。
唯有鲜血淋漓的痛苦,可以使得人们清醒,从而了解生命的本质。
人间不需要男人貌美如花,好看的人有她们女人就够了。
秦微凉慢慢地走着,一边慢慢的走,一边将神识传了出去。
在她走进军帐之中时,各路将军和昔日战绩辉煌的城主,全都汇聚一堂。
“有仗打了,各位将军让士兵们磨磨刀,不要没了血性!”
秦微凉扬了扬手中的王命,这样说道。
众位将军顿时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的呐喊和嘶吼。
秦微凉看得出来,显然他们也压抑得难受。
......
东方世家。
神兽山上。
不管多么悲伤,一切情绪都将被泪水带走一部分作用。
鸠浅最后擦干了眼泪,恢复了平静。
咽下伤悲之后,鸠浅恭敬地送走了秦豪三人。
三天之期已经不需要了。
他对秦豪的杀心已解。
鸠浅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势的伟力,觉得大势的力量简直让人无可抵抗。
鸠浅心情有些疲惫,不由分说地想要抱着一个人好好地睡一觉。
心甘情愿的抱枕有不少。
或许是看出了鸠浅心情不好,她们十分识相的不争不抢,任由鸠浅挑选。
鸠浅看出了她们眼中的希翼,觉得女人真有意思。
他不觉得自己对她们有多好,但是她们偏偏就是喜欢自己。
而那个自己真心付出过的女子,偏偏又对自己......
罢了,也不算不屑一顾吧。
大势之下,身不由己。
反正,鸠浅觉得得不得得到某一个女人,跟自己做什么不做什么真的就没什么关系。
于是,鸠浅本着匀一下的原则,一晚搂一个,安然入眠。
三天后的那个夜晚。
鸠浅躺在裴三千的腿上,张着嘴巴等她喂自己葡萄过来吃。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鸠浅神识骤然而去,发现门外是一个女人,眉头一皱。
自从抱着刺玫睡了一夜之后,刺玫就赖在鸠浅的房间里不走了。
怎么揍她她都不离开,抱着鸠浅就不松手,有事没事就往他身上蹭。
好在鸠浅的房间比较大,床也大,再趟几个女人也绰绰有余。
得到了鸠浅的允许之后,刺玫也乖了不少,至少不再打着心思探索东方世家的秘密了。
但是,此时三女都在自己床上,还有谁在那里杵着?
这时,她走了进来。
鸠浅眯起了眼睛。
是柳郁郁。
她半夜过来干什么?
威猛献身?
鸠浅心说意淫一番,心说我现在反正追不到女神,是来者不拒。
你敢脱,我就敢摸。
一百年之后再好好地对待女人,现在算了。
然而,虽然鸠浅的眼神充满了柳郁郁喜欢的戏谑,她还是没有厚着脸皮做点什么。
“有事找你。”
柳郁郁说着,看了眼鸠浅头下腰下小腿下的三个女人。
鸠浅眯起了眼睛,大概猜到了什么,快速起身。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
鸠浅拍了拍裴三千的脑袋,就打算跟柳郁郁而去。
“鸠浅,我想和你一起去。”裴三千快速叫道。
被鸠浅抱着睡了一晚上的裴三千,胆子变得大了很多。
或许是她觉得自己又近了一步,于是整个人就像是升华了一样,开始敢跟鸠浅谈条件了。
“正事儿!很快回来。”鸠浅白了她一眼,挥手而去。
刺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裴三千,转头睡去。
路上。
“你艳福不浅嘛,金屋里有三个娇媚小娘子!”柳郁郁酸溜溜地说道,一边说还要一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怎么?你要不要当我的第四个小娘子?”鸠浅恶意打趣道。
“切,不。”柳郁郁下意识拒绝。
然而,这话刚说出口柳郁郁就后悔了。
特别是看到鸠浅饶有兴致地看了鸠浅一眼之后。
都多大年纪了,还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非得口是心非?
当初自己说喜欢鸠浅的时候可是很大方的!
柳郁郁有些想要打自己的嘴。
鸠浅对此毫不在意,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于是话锋一转。
“人找到啦?这都找了这么久了,快一个月了吧!”鸠浅一边问一边报怨,很显然他对江半枚的效率有些不满。
“找到了就不错了,你不知道那玩意儿有多金贵,那么多近距离接触过灵脉的人都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这东西。”柳郁郁很开心,显然知道了灵脉源髓的存在。
鸠浅笑笑不语。
在柳郁郁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处无人之地。
这是东方世家的禁地所在。
不同于神兽山,禁地可是没有守护兽的。
但是禁地禁制颇多,攻杀和迷幻阵法更是多到离谱。
闯入之人若是不到真九境,一定会被就地格杀。
即使到了真九境,也会被拖延一时片刻。
到时候,东方世家就可以派人过来围堵了。
两人落到了禁地之外,开始徒步行走。
白天是没有人会走这条小路,柳郁郁走了一次。
她知道这一边的路上芳草萋萋,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距离比那条正路要长一点。
这样可以和鸠浅多走一小段路途,权当帮助鸠浅修身养性。
东方世家中有很多地方不许外人和族人随意进入,听说这些地方还被命令禁止涉足。
违者男儿断根,女儿割乳。
“你们这里的刑罚好残忍啊!”鸠浅抽了抽嘴角,感觉裆下有些凉。
“啊?什么?”柳郁郁没有跟上鸠浅的思路历程,被他一句话搞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你看咯!”鸠浅指了指一边的小指示牌。
柳郁郁闻声看去,脸色微红。
指示牌上方赫然写着八个大字:
“断根圣地,割乳寝宫!”
“呸,下流!”柳郁郁平时经过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些无聊的东西,干脆没有细看。
“很贴切,直击男人和女人的要害。我估计这样一搞,下六境的人是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鸠浅猥琐一笑,故意打趣。
柳郁郁白了鸠浅一眼,心中有些异样。
于是她与鸠浅搭话道:“但是下六境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破除这里的阵法啊,剪不剪掉又有什么所谓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东方世家,发了
“谁说没所谓的?这东西最强大之处就是让看到的人害怕。我就问你,你看到的这四个字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胸前有些痛?”鸠浅看向柳郁郁的身前。
柳郁郁一把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像是防贼一样瞪了鸠浅一眼,喝道:“我呸,你做贼心虚,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故意带着我走小路你以为我不知道?恶意犯规,擅闯圣地,依律当割!”鸠浅说着还故意对柳郁郁做了个割胸胸的手势。
柳郁郁顿时感到了一阵窘迫,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没想到鸠浅这个平时什么都不管的人居然知道这不是正路,失策。
“家主与长老同罪,此时不止我一个人站在这条路上,割我就得剪了你。你敢吗?看谁吃亏!”柳郁郁心说你也跑不了。
“诶,讲道理,我可没有站在地上,你看,我鞋子下面和土地有一点距离。你没有吧?”鸠浅邪恶一笑,心说你太小看我了,我做坏事怎么会留下把柄呢?
“好了,我现在也没有了。”柳郁郁脸色微变后灵机一动,直接凌空一挥,将脚下的泥沙拍掉了。
“你当着我的面把脚上的泥土擦了,掩耳盗铃?”鸠浅指着柳郁郁的动作,心说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呵,掩耳盗铃怎么啦?没人看见我还要污蔑你呢!”柳郁郁喜欢看到鸠浅被自己不讲理给气到了的样子,心里大爽。
“哎呀,你胆子真大,谁说没人看见你就逃得过的惩罚的?你知不知道执法之人就是我?赶紧脱衣服,我快刀斩乱麻,一刀切,保证无痛。”鸠浅说着磨刀霍霍向柳郁郁,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小眼睛一直盯着柳郁郁的刑罚之地。
“呸,执法和统事长老都是江半枚。你算哪儿根葱?”柳郁郁发挥着自己的优势,认定了鸠浅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这些高层的职位分布。
“我马上就让他将执法长老的职位转给我!我是家主我最大!嘿嘿嘿嘿。”鸠浅只知道他最大,其他的都是浮云。
“你!”听到鸠浅已经凌驾于一切规矩之上了,柳郁郁顿时气结,然后语塞。
“我什么我?你不服?”鸠浅得意洋洋,神色飞舞的模样和几天前大不相同,直让柳郁郁感觉到鸠浅换了个人。
“就是不服!”柳郁郁干脆嘴硬到底,陪着鸠浅吵个痛快。
突然,就在鸠浅叉起腰打算好好地和柳郁郁掰扯掰扯的时候。
暗中观察许久的江半枚终于忍不住了。
他本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想要在半路上站着墨迹多久,谁知两人这一吵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嘴巴停不下来了也就算了,脚却停下来了,一边说一边走不行吗?
知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件事有多重要?
公子心思简单也就罢了,你柳郁郁身为一族之主,难道也要这般儿戏不成?
他瞬身来到了两人身后,突然说道:
“二位,再不走快点天都亮啦!”
禁地阵法两三步一个,相邻阵法之间隔绝神识与诸多探测道法,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鸠浅和柳郁郁一大跳。
他们瞬间回头,看到是江半枚之后松了一口气。
“哇,人吓人,你走近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柳郁郁拍了拍自己的丰满,压下了那一阵惊恐。
“对呀,你看你都把我吓得什么样了。”鸠浅也随手拍了拍她的丰满,对着江半枚埋怨道。
柳郁郁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感动一种无以言表的震惊。
江半枚还在这里杵着呢???
你这是......
柳郁郁大脑短暂的出现了一下空白,忘了做出什么反应。
“我带路!”江半枚看到了这一幕,悠悠地转过了身,赶紧心说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走啦走啦,都等不及了。”鸠浅快速地跟在了江半枚的身后,对刚才发生的一件事恍若忘却。
柳郁郁捂着刚才被偷袭的部位,嘴巴努动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她咬了咬嘴唇,对着鸠浅的后背呲了呲牙,气呼呼地踩着大地跟了上去。
鸠浅知道柳郁郁肯定在对着自己的背影咬牙切齿,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女人都是这样的,傻。
认识刺玫之后鸠浅学会了一个男女之间的道理,那就是谁先把便宜占到手谁才算是好汉。
谁先付出谁就倒霉,估计以后都是得一直付出了。
至于那个人反不反抗,鸠浅觉得不重要。
跟在江半枚的身后,鸠浅觉得自己无比安全。
禁地比鸠浅想象中的要大,江半枚带着鸠浅两人走进了一个小山洞后便感觉视野变得逼仄了许多。
除了逼仄,鸠浅明显还有一种分辨不清此间时间流速的混乱感。
鸠浅猜测了下,心想这应该就是能够拖住真九境之人的手段。
多少还是有点用吧,如果那个人不能在第一时间就破开这种禁制的话,估计是会缠着一段时间了。
鸠浅绝技通明之眼,然后阴阳眼,最后神魂之眼,加上肉眼,八眼齐开才找到了阵眼所在。
一般的真九境之人不花点时间是没可能一下子就找到阵眼的位置的。
进入山洞后,江半枚带着众人直线向下。
就像是在齐一门中寻找灵脉的入口时那样,直线向下。
因为三人的修为都已经达到了真九境,故而许多地方都不需要用脚行走,一飞过隙。
按照飞行的速度,鸠浅落地之时算了算,此地大概是地上一千丈的深处。
地下无光,但是在神魂之眼的窥探下,鸠浅还是看到了许多动物的尸体,其中还有一个人类的尸骸。
“这里还死了人?怎么不移出去?看着碍眼!”鸠浅挖了挖鼻孔,对着江半枚说道。
“移出去干什么?给后人引以为鉴不是更好?”江半枚摇了摇头,伸手推向了墙壁。
刹那间,两边的墙壁中伸出了许多颗夜明珠。
整个地下都亮了起来。
江半枚看都没有看着地上的尸骸一眼,直接朝着地道深处走去。
鸠浅和柳郁郁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对江半枚的理论表示不敢苟同,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如何去管理家族,鸠浅是一个纯粹的门外汉,很多时候都得依靠江半枚这一众长老团。
地下的构造很简单,仿佛不是什么难以安排的工程。
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分别开了几扇门,门中置放着一个大家族需要使用的所有的攻击战备之物。
按照不同类别分别存放,贴个标签了事。
鸠浅有些不解,这样看来,安放灵脉源髓的地方应该在哪里呢?
很快,鸠浅来到了目的地。
其实就是长长甬道的尽头,鸠浅在踏入此地的那一刻,光芒大作了三次。
是传送阵!
传送了三次!
这是传送到了哪里?
然后,鸠浅陡然间感受到了一丝炙热。
真九境之人都会感到的炙热?
那该是有多高的温度?
鸠浅难以想象。
“这里接近地心了。”江半枚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什么?”鸠浅大惊失声,快速看向柳郁郁。
柳郁郁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江半枚说的是真的。
“刚才我们经过了三个墨海有名的大阵,一为乱心阵,一为重力阵法,一为无垠阵。这里就是无垠阵法的尽头。这下面三尺之后,就是地心岩浆。”江半枚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示意就是这里。
“我们现在不是在地下一千丈的地方吗?”鸠浅心中颇为惊讶,心说自己的盘算应该不会错。
“公子有所不知,第一次身入乱心阵的人会迷失对时间的判断感,其实刚才我们已经向下飞了好久了。而且我们还被冗道尽头的传送阵传送了三次。”江半枚解释道。
“这里是地下多远的地方?”鸠浅点了点头,心想也是,别的不说,传送阵就算不了距离了,问道。
“大概两千里吧。具体因为我们并没有打穿向下的这一条通道,也就不知道。”江半枚给了个模糊但是和真实答案相差不大的数字。
“两千里就能看到岩浆?是不是不太对劲?”鸠浅觉得这个距离有些近了,不太附和这个世界的标准。
“这个确实有些问题,但是我们就是到了岩浆。不信你看。”江半枚说罢作法,将手贴于地上。
很快被江半枚贴合过的地方就开始变得透明。
透明这一块透明的石壁,鸠浅看到了下方还在翻滚的岩浆。
没错。
这下面就是岩浆。
“那个懂得该怎么做的人呢?灵脉源髓我们几个也不会搞啊!”鸠浅问道。
灵脉源髓,需要有一个识货且懂得如何使用的人去处理。
齐一门的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肯定不会一心急着找灵脉的开口,直接依靠灵脉源髓不知道多省力。
最重要的还事半功倍,齐一门的人若是知道方法,没有必要不用。
江半枚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聚魂瓶,瓶中有一个神魂。
鸠浅眉头一皱。
这江半枚将那个人的神魂剥离了。
“这个人是以前的西秦旧人,一命还一命,扯平。”江半枚知道鸠浅皱眉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他残忍。
但是不好意思,江半枚觉得自己还算比较仁慈。
上次东方世家的损兵折将的事情,他知道了,至今还记得。
东方世家中立了这么久,西秦不由分说就抓人,剥魂,丝毫没有将东方世家放在眼里。
别人害怕西秦,江半枚却只想冷哼一声。
而且,他知道一个西秦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算是有恃无恐。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尊严。
强如有一位十境之上的长篙人的长歌当欢以前都没有先杀后谈,用人命威胁过他。
西秦?
西秦是什么东西?
大不了鱼死网破。
男人可以跪下一次,但是一直跪着是活不下去的。
长歌当欢没有拿走他的尊严,西秦已经抽了他一耳光。
西秦,他江半枚不怕。
“随便你,你无非就是不想我们的事情被人泄密,也算是无可厚非吧,泄密之后的代价我们承受不起。”鸠浅瘪了瘪嘴,心说你把这种糟心事儿都告诉我干嘛!
“多谢公子体谅。”江半枚是故意让鸠浅知道的,心说这样多个人有负罪感,挺好的。
“好了,给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对自己人好一点就可以了,外人该咋地咋地。”鸠浅随手从储物袋中将灵脉源髓拿了出来,放到了江半枚的手上。
江半枚郑重接过,将魂瓶丢给柳郁郁,示意她开始搜魂。
柳郁郁秘法施展,这个人开始发出凄厉的惨叫。
鸠浅揉了揉自己的小耳朵,心说可怜你了,问道:“这件事知道的长老有多少个?”
“所有的长老都知道。”江半枚直言不讳。
前段时间,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有必要将这件事情都告诉一下第一批的长老。
东方世家的主力是残北百族之人,也就是北越旧部,第一批长老基本上是北越的各个族长。
他们是立宗之本,合族之后,以后各族就会成为各脉。
他们就是每一脉的领头之人,有义务和权利知道这些东西。
“这么多?那不是有十来个?”鸠浅挑了挑眉,心说这还是风险很大啊。
“公子不必担心,我们北越这个时候留下的人其实已经被筛选了很多次了。长歌当欢,两次,南下之后一次,留下的都是甘心与诸位同甘共苦的,江家和此地的诸族之崛起全靠长歌当欢所赐,我们定不会辜负公子。到了关键时候,我们会选择自爆杀身以成仁。”江半枚保证道。
“那今天他们怎么不过来?”鸠浅继续问道,心说这岂不是会没有参与感。
“这个地方太小,人多了怕塌方,不太安全。而且,这个人的神魂我们之前搜过一次,那个时候除了公子,大家都在。”江半枚指了指四周,示意是这地方掣肘。
鸠浅了然。
“嗯,搜完了没?我感觉他已经说完了。”鸠浅听着这个人惨叫了半天,直觉耳膜有些难受,江胖子的手段还是有些残忍。
“没有,这个人受过反搜魂的训练,第一时间说出的话都是假话。他还不够痛苦,痛到了失去意识的时候才会说真话。”江半枚阴狠一笑。
鸠浅咧了咧嘴,心中觉得这个死胖子太狠了。
不过,他喜欢。
这个人受过训练,不狠一点他们就会被骗,到时候被坑的时候惨的就是他们。
对此,鸠浅没有什么好多想。
你可爱,我对你也可爱。
你设立反套路,那对不起,你死定了。
做间谍的人,只有立场,没有好坏。
这个人在经历一波又一波痛苦之后,逐渐不惨叫了。
这时,他才断断续续地将如何使用灵脉源髓的方法说了出来。
鸠浅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突然,鸠浅意识到一个问题。
“江胖子,你这是坑我啊。我要是不知道,以后被人捉了还有活路,这我知道了,万一被搜魂岂不是嗝儿屁了?”鸠浅突然意识到他现在也是一个怀璧之人了。
怀璧其罪虽说没有什么道理,但是确实存在。
“这个,公子,这是对您的尊重。哪有家主都不知道的道理呢?”江半枚万万没有想到鸠浅是这样一个人,顿时尴尬的一笑,解释道。
“好像也有道理。这家主,没有长篙人来的洒脱。”鸠浅突然觉得当家主好不安全啊,还是不如当长歌当欢里的长篙人。
“呵呵,公子现在已经很洒脱了。族中很多决定我们商议下来之后,都害怕之后又被你一言反驳。但是,事事通知你,我们又怕你觉得我们无能,老是拿小事烦你。”江半枚说了几句走心的话。
“没事,你们大胆商议就可以了,不用管我。江半枚你很聪明,几年就成为了北越霸主,我相信你的能力。一般而言,你们直接决定就好,关系到齐一和烟尽雨这两个人的先放一放,告诉我,让我来做决定就好了。其他的,直接该咋地咋地,不要留面子。你要是打不过了我就带我大哥上门捶。”鸠浅小手一挥,豪气万丈。
“是,谨遵公子执意。江半枚保证为了东方世家的长盛不衰竭尽全力。”江半枚很喜欢鸠浅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明事理,直爽。
鸠浅的大方放权,深得江半枚之心。
“嗯,搞吧,搞完了你打算怎么个处理法儿?这里长出来的灵石是怎么弄?”鸠浅问道。
“先看看效果吧,这种方法现在对于我们东方世家的长老而言都不是秘密。说实话,我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唤醒灵脉源髓,让它在这里扎根。”江半枚实话实说。
鸠浅点了点头,觉得江半枚说的有道理,是他担心的早了些。
于是乎,江半枚稳定心神,将心思放在了施展印法之上。
很快,随着江半枚口中的呢喃声而起,双手不停地极大在灵脉源髓的之上,最后郑重的将灵脉源髓按照于地。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灵脉源髓悬空而立,然后大量神魂之眼可见的火色灵气上涌,灵脉源髓的旁边诞生了一颗拳头大的灵石。
三人见状,勾起了嘴角。
东方世家,发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我是你的人了
鸠浅和柳郁郁两人站在灵脉源髓旁边,大概等着看了一个时辰。
他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灵脉源髓聚合灵石的速度大概是一个时辰一千拳。
此间空间不大,但是也不算非常小。
鸠浅估摸着大概每过一个三天此处就会被这种奇异的灵石填满。
“带几颗出去,给大家开开眼界。”江半枚笑着从地上捡了几十颗这种火色的灵石,放入了储物袋。
“该怎么采集怎么使用以及如何分配,江半枚你安排就好了。以后我需要灵石就从你这里支出。对了,从今天起,高层全力备战兽海,不要离开东方世家。我最近感觉北方的妖气变浓了,有时间我去看一眼。”鸠浅兜里不缺灵石,还有大概几亿颗,他平时权当货币使用,没有吸收,此时叮嘱江半枚的是另外的事情。
“好的,公子。”江半枚摩挲着手中的灵石,点了点头。
之后,三人便一齐离开了这里。
到了外界,鸠浅便和两人分道扬镳。
然而,鸠浅刚刚走出禁地不久,一道神识便扫了过来。
紧接着裴三千和裴青丝两女火急火燎地飞向了他,她们一脸焦急,嚷嚷道:
“公子,不好了,刺玫跑了,她去了生财城,我们拦不住。”
鸠浅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一沉。
下一刻,他消失在了原地。
东方世家距离生财城很近,近到了真九境之人不用几息之间便能进行一个来回。
这个时候刺玫都还没有回来,其心难料。
鸠浅很快便出现在了生财城之外,这里是生财城之人要去东方世家的必经之路。
鸠浅神识扩散开,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在这里,鸠浅即使遇到了最差的结果,还可以尝试着逃一逃。
进了生财城,一切就不好说了。
鸠浅觉得刺玫应该不知道灵脉源髓是何物,但是秦豪应该知道。
万一西秦群仙来犯,鸠浅就要头大了。
灵脉源髓刚刚才激活发挥了不到半天的作用,就这样被西秦抢走,鸠浅很心疼,舍不得。
鸠浅等待着生财城中的动静,忐忑不安。
莫约一刻钟之后,鸠浅神识中闯入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是刺玫。
刺玫很激动,脸上挂着笑意
鸠浅窥视了一下刺玫身后的情况,发现并没有追兵。
这让得鸠浅稍稍心安。
“你来这里干什么?”鸠浅皱了皱眉头,话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明知故问。
西秦的人向西秦汇报情报,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白痴啊,还在问这种问题!
但是,万事都可以往好了想,万一有惊喜呢?
刺玫看见鸠浅一脸紧张的模样,眨了下眼后笑了起来,将手里她废了老大的力气才得到的令牌扬了扬,抛向了鸠浅。
鸠浅随手接住,仍然盯着刺玫,想要看她怎么回答。
“鸠浅,老娘可不是双面人!你这次怀疑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的生命安全负责哦。”
说完,刺玫潇洒地从鸠浅身边与他擦肩而过,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东方世家飞去。
鸠浅闻言有些疑惑,觉得刺玫的反应很怪异。
突然,鸠浅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怔怔地拿起令牌一看。
弃!
鸠浅嘴角顿时勾开了微笑。
“这个死女人,还不坏!”
刺玫从今天开始已经不是西秦的人了。
鸠浅一把将令牌捏碎,看了眼生财城,想了想对着城主府飞了过去。
刺玫的事情了了,他刚好有事情去问问西秦的秦豪。
根据东方世家的探子所言,秦豪离开了东方世家之后,便回到了生财城中。
这样说来,秦豪这时已经回到了他应该在的地方。
“东方世家家主,鸠浅,前来求见人间术魔,有要事相商。”
鸠浅站于城主府之外,拱手洪声道。
鸠浅的声音传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中秦画与秦豪对坐一堂。
听到鸠浅的叫喊,秦画心说你个臭小子刚刚拐跑我西秦一个城主,现在还敢过来?不怕挨打吗?
秦画眉头皱了皱,看向了秦豪。
“他来找军师干什么?”秦画问道。
“小人前不久刚从东方世家出来,他的神识很敏锐,大概是察觉到了北方的妖气变浓了,想要北上看一看。”秦豪很是详尽的解释了一下,鸠浅的来意,他还真的明白。
“那刺玫今天的选择军师是不是事先也知道?”秦画有些惊讶,他还以为秦豪是游玩得腻了,想要回家了,如此看来,他真是多虑。
“对,小人知道,而且可以说是小人刻意引导刺玫这样做的。”秦豪解释道。
“为何?鸠浅此人正邪难料,没有绝对的立场可言。”秦画有些不太相信鸠浅,毕竟自己的闺女儿狠狠地戳了他心窝子一刀,万一他想不开胡来......
“世人皆没有绝对的立场可言,只要是友非敌,一切就令当别论。”秦豪觉得秦画担心的太多,失了仙人该有的风度。
“军师还是解释一下吧,军师这次现身已经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比锦囊的开启时间提前了一天。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秦画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
“锦囊是锦囊,小人是小人,两者并不是矛盾。再者说,小人待会儿又得离开几天。至于小人为何要这样安排,其实小人觉得仙人想得到。”秦豪对于秦画的问题,有些无语。
“我不想费脑,军师直接告诉我。”秦画觉得自己猜太浪费时间了。
“小人是为殿下好,不将刺玫换出去,赎不回殿下对西秦的一心一意。”秦豪悄咪咪地看了秦画一眼。
“好了,够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秦画闻言脸色一黑,眉头一皱。
秦画叹了口气,有些埋怨自己为何要问得这么清楚,到头来戳到自己了。
“我出去跟你走一趟。”秦豪瘪了瘪嘴,缓缓起身走向了府外。
城主府不小,对于凡人而言还是要走一会儿。
两人商谈花了点时间,秦豪再慢悠悠地走,估计鸠浅等得都不耐烦了。
秦画大手一挥唤来了一阵风,将秦豪吹向了天空。
于是,鸠浅看着秦豪以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飞到了天上,来到了自己的身前。
秦豪是一个凡人,按理说应该出现在地面上。
就在这时,秦画的风散了,秦豪感到一阵失重感,猛地往下掉。
“接住我!”秦豪对着鸠浅快速说道。
鸠浅赶紧唤出一阵风,将秦豪平稳地托到了地上。
鸠浅也随之落地。
“居然就你一个人出来啦?”鸠浅在秦豪身后东看西看,没有发现别的人影。
“不我一个,难道你想要仙人率兵列阵相迎吗?”秦豪心说,你找的也就是我一个人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们还真放心我,也不怕我伤害你。”鸠浅尴尬一笑,觉得西秦还真是心大。
“你想多了,你现在家大业大,还对我没了杀心,跟我在一起就是我的保镖,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怀疑你。”秦豪轻描淡写地点出了关键。
“嗯,怎么感觉我被西秦吃的透透的?”鸠浅脸色一黑,觉得这种被人掌握在手心的感觉很难受。
“这不重要,你找我想干什么?”秦豪很虚弱,揉了揉脑袋。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嘿嘿嘿嘿,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嗯,那跟我来吧!”秦豪心说我只是问习惯了,随口而已,你还以为我真不知道啊?
秦豪说完发现自己走会很慢,于是指了指北边,示意鸠浅带着他离开。
鸠浅脸色铁青,抓住秦豪的肩膀,快速地飞向了北方。
......
刺玫回到了东方世家,但是鸠浅没有回来。
而且,刺玫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还给了鸠浅。
于是乎,她一进门就受到了东方世家众人的列阵欢迎。
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拿着兵器盯着自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剑拔弩张得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刺玫看向众人身前那一个插着腰,挺着大胸的女人,就知道肯定是她叫来的人。
“裴三千,你是不是站错了位置?鸠浅不在,东方世家也不是你个小侍女能做主的啊!”刺玫说着,故意看了看裴三千身后的地方,示意你身后的才是话事人。
“你管我站哪儿,反正你今天不准进来。不然我们就合伙儿打死你。”裴三千被刺玫这一说整的有些尴尬,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将江半枚的肥胖身躯烘托到了众人最前方,不服气地嚷嚷道。
“喂,姓江的,你确定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跟我对峙吗?我来这儿可都是事先跟鸠浅打过招呼了的,以后我可是和你们同一战线的人。”刺玫看都没看裴三千一眼,直接对着有决定权的江半枚说道。
“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江半枚面无表情,心里对刺玫有些提防。
同一战线很诱人,但是也得是真的。
“鸠浅估计很快就能回来,你放我进去,期间我不出来就行了。”刺玫摊了摊手,心里有些埋怨:你这鸠浅,怎么还没回来。
“好。萧老,柳郁郁,你们两位再次期间盯住她,她一有异动就直接动手。其他人散了吧。”江半枚留下两人,带着其他的众人快速散去。
刺玫说的没错。
现在他们忙得很,哪儿有时间去管刺玫的事情?
至于裴三千和裴青丝,裴青丝也就算了,算是懂事,明事理。
裴三千在江半枚看来就是一个只有暖床作用的丫鬟而已,除了身材傲人之外,空有一身修为,干啥啥不行,而且执行个什么命令还磨磨唧唧,意见多得让人想抽她。
若不是看着鸠浅总是随身带着她们,他理都不想多理裴三千一句。
江半枚一走,此地就只剩下裴三千和裴青丝两人是一个阵营中的人了。
刺玫戏谑地看着两女,说道:“男人喜欢听话的女人,你们还是将精力放在怎么伺候男人的上面吧,成天对我有敌意,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们。蠢得要死。”
说完,她对着柳郁郁和萧老笑了笑,径直去往了鸠浅的房间。
柳郁郁和萧老对鸠浅的后宫争斗没有兴趣,跟了上去,执行他们现在应做的任务。
虽然这是一个很无聊的差事,但是目前除了江半枚和江上君之外也只有他们两个战斗力高一点了。
江半枚身上的胆子最重,江上君也有很多事情要办,他们相比而言还是最清闲的人。
守住刺玫,若是最后能得一善果,或许东方世家将会再添一个大助力。
然而,裴三千是黑下了脸。
没达到将刺玫赶出东方世家的目的也就罢了,还被白骂一顿。
她原地生了一会闷气,觉得不行。
于是,她拉着妹妹,一头钻进了鸠浅的房间。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了几个女人互相的叫骂声。
柳郁郁和萧老相视一眼,没有理会,静静地端坐于虚空之中,隐匿了身形。
东方世家之中的三女打闹得很起劲儿,但是东方世家的大门就快被挤破了。
江上君有一个很苦逼的差事,那就是维持新来的难民的秩序。
齐一门的要求很令人火大,但是知道了报酬之后,他们又无法拒绝,只好照办。
就在这时,一个人直接盯上了江上君。
江上君猛然回身,在难民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是江家特有的探子,直属于他的手下。
这人举着一封信,对着江上君摇了摇。
江上君手一招,不着痕迹地将信封拿到了手上。
看清信上内容的一刹那,他脸上猛然一变,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一刻钟之后,议事大厅。
“西秦进攻了齐一门?是真的还是假的?东楚去打还有点道理,西秦好好的攻打齐一门干什么?”一人拿着信,觉得上面的内容令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逆流光已破的消息在九境的修士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为什么破的,也有不少人知道。
“真的,我江家有探子就在齐一门。他亲眼看到了西秦的那些个面熟的强者,那些人在生财城中经常露面,错不了的。”江上君听到这人的怀疑,有些不爽。
“话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齐一门的人都南下了,可比我们强多了。”有人有些纳闷,觉得这就是一个废信息。
“我也觉得没有关系。但是跟家主有关系,别忘了他说过有关于齐一的事情,需要禀告。但是,他人不见了。”江半枚说道。
“公子也说过让我们最近不要出去,万一出去被逮住了,那可就是一个死。”身怀重宝的滋味就是这样,心里有了大秘密,整个人都不敢高调了。
“怕就怕齐一门万一打输,等待我们的可能就是西秦的屠刀。西秦会不会搜齐一门门人的魂,不好说的。”炼器大师点出了关键之处。
齐一门中肯定有人知道灵脉源髓的事情,这可是大事。
“投票表决,是否出兵。举手代表拒绝,表态。”
江半枚果断一声令下。
众人几乎没有犹豫,齐刷刷的举起了手。
“那就算了,坐着看吧!忙去吧,把难民随便安置一下,不要让他们饿死就行。”
东方世家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江半枚也不想参合西秦和齐一门的事情,不管他们站哪一边对方都是劲敌。
众人相视一眼,快速退去。
与此同时。
鸠浅已经带着秦豪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这是一段北墙,隶属于北越的范围,鸠浅来过一次。
此地荒无人烟,在不在初帝和秦贺等人的领域范围之内不得而知。
鸠浅只是想过来看一看,他嗅到北墙这边的妖气都已经传到了南齐了,有些心惊。
“问你个问题啊,席卷墨海的兽潮具体什么时候来?”鸠浅问向秦豪。
“这取决于北海上的那一只鲲何时落到海里,看它愿意什么时候死了。”秦豪觉得大概就在最近几天,最迟不过六天。
“嗯?什么鲲?一只十境妖王吗?”鸠浅问道。
“不知道算几境的,我以前推算到墨海倾覆时发生顶级兽海的根本原因就是它。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万里也。它很大,很大。”秦豪回想了一些自己还是小童时留下的记忆,这般说道。
“以前?你现在推算一下,快,你不是术士吗?”鸠浅觉得秦豪的消息可能不太准确。
“你以为术士的手段白用的?需要付出代价。”秦豪觉得鸠浅是一个不懂术士的莽子。
“那你付出啊,没事儿。”鸠浅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付出不了,当时为了推测出那只鲲的命运轨迹,墨海献祭了上亿生灵。现在的我即使有那么多祭品,我精神也扛不住。”秦豪回忆起当时初帝的残忍,为了搞清楚一件事就坑杀了一千万俘虏,就觉得有些疯狂。
最有趣的是,他还没有将最真实的原因告诉初帝。
他当时只是说了那十四个字,就将初帝吓得不愿飞升而去了。
若是说了真话...秦豪不想去推测这个世界会多么绝望。
“那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我过来干什么?”鸠浅心说我这不是白来了一趟吗?
秦豪听到这句话,自顾自地笑了笑。
“在这里等几天吧。或许我们能看到什么呢?”
他喃喃自语,看向北海的云雾,若有所思。
第五百七十五章 鲲如天语,北海大啸
北墙上。
今天已经是来此等待的第五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不像是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鸠浅等待得自己有些无聊。
“秦豪,我们在这里等什么呀?”鸠浅有些不耐烦。
“你有没有感到一阵心急的感觉?”秦豪问道。
“嗯?这怎么了吗?”鸠浅回头一想,觉得自己好似有那么一点。
“等着看吧,我讲不出来。”秦豪说完看向了北海的云雾,他觉得这云雾快要散去了。
“五天了,你总是这一句话,我感觉你是故意把我拖在这里的。”鸠浅十分不爽,求知欲没有被满足,总感觉有些地方被塞着了。
“是你带我过来的,你还怪我不说清楚。我讲不出来就是讲不出来,你得亲眼看见才会知道。我也要等,心里的焦急不比你少。”秦豪心中有一种大事临近的心悸感,紧张而又刺激,还有一点淡淡的压迫与窒息感。
“你先讲讲嘛!”鸠浅心说算是我先哀求你了。
秦豪白了鸠浅一眼,没有说话。
鸠浅没了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原地,看着那一片白茫茫的云雾,感到无聊透顶。
......
常言道:尽人事,听天命。
很多人没有弄清事与事之间的因果,错把人事当做了天意。
也有人将与人因为猜忌,将无关于他人的事情当做了有人蓄意而为,终日活在对阴谋的恐惧之下。
归到一起,其实都是误解。
误解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剑,可以破开一切你眼中的坚不可摧。
有一个误解横亘在一对伙伴之间,使得他们几乎都忘记了一切,只知道憎恨人类。
北海海域以北。
距离海岸两万里之外。
一只形似飞鱼的巨鸟,漂浮于半空中,身下无所依托。
这只巨鸟,就是鲲。
鲲之大,身长几万里,身宽几万里,身厚几千里,两翼已断,全靠仙气相托,才得以不落于地。
他一旦死了,将会是万千生灵的福祉,也将是万千生灵的灾难。
它的躯体之大,隐天蔽日,身下十丈处便是海浪翻腾的大海。
海面上是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然而,即使是黑暗,持续了四千年的黑暗。
这里也还是存在着许多强大的生灵。
这一片海域因为这只巨鸟的停歇与逗留,已经暗无天日了四千年。
四千年间,每日黑暗之中都有不知名的怪兽发出兴奋的嘶鸣和痛苦的哀嚎。
甚至于巨鸟靠近海面的身体中还时不时传出夹杂着贪婪的进食声,以及吃饱喝足后的咀嚼磨牙声。
各种混杂在一起的声音,令人听得是头皮发麻,感到毛骨悚然。
这些藏于黑暗的怪兽,依靠着头顶上的这只无法动弹的巨鸟,逐渐强大,有些八境,有些九境,甚至还有不少十境的存在。
一个人站立于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不停地挥舞手中的长剑,斩出一道道有毁天灭地之能的剑光,将从海中跳上来咬住巨鸟的海兽击落大海。
他每一次挥剑,都给这一片海域带来了光明。
然而,虽然没有任何海兽能够阻挡住这个人的剑。
但是,四千年的时间教会了他们很多道理。
在时间的积累下,这里的海兽通过剑光出现的频率,摸清楚了他的习性和修为深浅,也推算出了这个人何时会斩出什么样威力的剑。
于是,它们纷纷在他即将到来之前跳下了巨鸟的身体,然后又在他离去后从海中跃起,咬上巨鸟的身体。
终于有一天,这个人发现了脚下的巨鸟变得虚弱无比,摇摇欲坠。
他懂了。
在和与寄生虫一般的海兽的斗智斗勇之中,他输了。
然而,为时已晚。
懂得的那一刻,他已经来不及做任何补救。
就在鸠浅和秦豪站在北墙上眺望了北海云雾的第五天。
逗留此地,沉默了上千年的巨鸟开口说话了。
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死了。”
巨鸟便是那只鲲,被困于北冥牢笼里的鲲。
它的声音很大,大到了传遍了几十万里的大陆,传到北墙,传到墨海腹地,传到问仙群山,然后被问仙群山的大阵给拦了下来,没有再往南传。
不过没关系,鲲的目的已然达到,声音传到问仙群山便是足矣。
一句浩荡的声音,如同天语,使得问仙群山中所有听得懂它的话的人纷纷看向了北方。
他们心头落下一声叹息,目光一直从南看向北。
他们的眼中光彩流转,好似看见有一个人一直坐在巨鸟的头上,独守这囚笼天地。
他背着一把剑,今日之后将是孤独无依。
四千年里。
他除了恢复力气之外就是帮助身上的巨鸟去除寄生虫,一件别的事都没有做。
北冥的旧人给予了他一个名字,北冥坐鲲人。
北冥坐鲲人便是那个与天命一次又一次失之交臂的人。
今天听到巨鸟这样说,他悲伤极了。
“你的身体实在太大了,我只有区区十境,无法做到每天都一剑挥击几万里,帮你除去那些寄生虫。”
坐鲲人很伤感,将近活了万年岁月的他,第一次这么伤感。
他此生唯一的朋友,要死了。
他即使站在十境的尽头,也无能为力。
他能够做的一切挽救的法子在四千年中都用尽了。
还是来到了这一天。
绝望,将他吞噬。
巨鸟没有再说话,因为刚才的那一句话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下一刻,它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坐鲲人感到自己身下的大地在徐徐下降。
他流下了眼泪。
鲲死了。
但是,他很不甘心,眼中有些浓浓的恨意。
于是他蓄力一剑朝着身下的巨鸟的身体劈去,将鲲劈成两半。
他在巨鸟的意识即将完全散尽之际,取了巨鸟的一抹气血,然后拘了一丝它的意识。
下一刻,他以一种临界的速度,冲向了天际,消失不见。
在他离开这里几息之后,初帝,秦贺,齐方三人来到了北海的海岸。
他们悬立在天空之上,看着远处天上的那一团阴影落了下来,惊骇不已。
“是北海外的天塌了吗?”齐方很害怕,觉得这可能是末日来临的征兆。
“不是天,可能是一只巨兽。”秦贺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但是他猜测这曾经是活物。
因为,秦贺极目远视,看到了很多东西在往上跳。
“不管是什么,最终一战避不开了。”初帝一句话给他们漫无目的的猜测做了结。
三人看到了那一团阴影落到了海中,紧接着便是一道天幕朝着他们扑来。
海啸。
初帝眉头一皱,意识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们三人听到了一种‘嘶嘶’的声音,精神紧绷了起来。
是疯。
下一刹那,一条舌头像是利刃一般朝着他们三人攻击而来。
“围而杀之。”
初帝一声令下,三人成合围之势攻向了疯。
......
北海云雾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鸠浅站在北墙上一头雾水。
“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那声音是什么东西在说话?”
“鲲死了,既然没有地震,那就是海啸快来了。”秦豪瘪了瘪嘴,兽海也要来了。
“北海离这边非常远,足足有好几万里,应该不会流到这里来吧?”鸠浅有些担心。
“北墙这里会,但是墨海腹地不会。”秦豪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鸠浅有些狐疑,心说你懂人事也就算了,怎么连海啸都摸得清楚?
“我看见过,海啸刚刚流到了洛河边,然后奔涌而来的海水便会悉数流进洛河干涸的河床中。以洛河为界,洛河以北在一段时间中就都是海水的范围,以南就流不过去了。”秦豪将脑海中的一幅画面说了出来,感到有些无趣。
前一世的小童生前坐在天境山上看到了许多事情,算是使得秦豪这一世得到这些信息少花了很多力气。
如果是地震的话,也是以洛河为界,北边的大地会崩断,然后地下的岩浆喷薄,洛河南边的世界还是没有大变。
当然,不算上那些南下的妖族的话,是这样的。
“那就好,差一点以为墨海会被海啸给淹了。”鸠浅稍稍心安。
洪水如果淹没了整个世界的话,那就是无可避免的灾难了。
“墨海不会被海啸淹了,但是会被兽海淹了。带我走,云雾退了,兽潮来了。”秦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惊恐出声快速对着鸠浅叫道。
秦豪话音刚落,鸠浅的神识中传入了许多前横无比的气息。
是妖兽,它们奔腾而来。
九阶妖兽群,最少几千只!
靠!
打头的还有一只绝对不弱于他的存在。
鸠浅瞬间就将这些无法忽视的强大对手的信息梳理了一遍,大惊失色,将秦豪赶紧抓住,提起,然后脚尖一点跃上天空,后退了几十里。
就在这时,秦豪继续叫道:“快走!第一批进入墨海腹地的是妖兽中速度最快的,你要是被围了你也会死。”
“你怎么不早说!”鸠浅有种想要将秦豪扔下去的冲动。
鸠浅心里大惊,本想看一看情况,谁知还有这种事情?
他赶紧妖化成凤凰,振翅而飞,以最快地速度南逃。
鸠浅是一个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傻。
于是他一股脑儿的逃跑,期间什么都不管。
半途中秦豪有很多次想要跟他交流,但是都被身边呼啸的烈风给阻止。
两人回到有人烟的墨海境地时,才只过了几息时间。
不过,此地还不够安全。
鸠浅几乎是已经笃定此地会成为一片废墟,毫不停留便南下而去。
他不停地振翅,用尽全力,赶回了生财城。
城主府。
府外。
只见一只巨大的黑鸟仓促落地,然后变化成了两个男子。
“好了,把你送到家了。我得去通知我的人,走了。”鸠浅快速说道。
“诶...”秦豪感觉整个人被风都吹得麻木了。
鸠浅将秦豪丢在了城主府之后,便赶回了东方世家。
“东方世家,戒备,兽海已经越过北墙了,马上就要冲到这里来了。”鸠浅对着东方世家大喊了一声,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便扭过了头,直接朝着南齐齐一门赶去。
鸠浅现在很着急,只想着将这个消息最快的通知二哥。
......
鸠浅离开东方世家的这五天。
墨海腹地发生了很多事情。
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西秦举兵围住了齐一门。
西秦的脾气就是这样:举兵犯境,倾巢而出。
西秦群仙降临齐一门,为首的秦画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对着齐一门的大地挥了一刀。
刹那间,一个不自量力上来接招的凡上境界强者被砍得形神俱灭。
齐一门中山岳崩断。
不过还好,真九境巅峰的人用的还是斩神刀,留不下尸横遍野的凄惨景象。
那些惨遭刀光肆虐的凡人和弱小的修士,在第一时间便化作了一片飞灰,死得连渣子都没有留下。
齐一门的景象,除了大地之上有些触目心惊之外,总的来说还是没有那么惨。
至少比遍地都是尸体要好得多。
然而,齐一门中的那些个真九境之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齐一面色阴沉地飞了出来。
“西秦这是什么意思,一言不发就到我齐一门中滥杀无辜?”
齐一的话响彻天地,算是给了那些被吓破胆的人以一点点希望和信心。
然而,听到齐一的话。
秦画低了低头。
齐一看向他时,发现秦画双目赤红,眼角还有泪光。
怎么回事?
突然,齐一心中猜到了一种可能,出现了一丝恐慌。
不会吧?
齐一心生忐忑。
“齐一,我西秦杀过你齐一门中的几人?”秦画问道。
“......”齐一看了眼地上本斩断的大地一眼,没有说话。
“我西秦对你齐一门够好了。”
秦画说完这句话,齐一想要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刚伸出手,秦画有了动作。
只见他拿出了玄光镜,反手一丢扩于天际。
齐一门中的修士和凡人举目望去。
他们看着其中出现的白衣身影,眯起了眼睛。
那个身影,好像齐一门的门主...齐一。
里头有什么?
当众人还在疑惑不解。
齐一看了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了。
然后,他感到心漏跳了一拍,袖中的手猛地攥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玄光镜中的,就是他在痴迷幻境中经历的一切。
此时在齐一门之上,给整个天下赶到齐一门来避难的人重现了一遍。
一时之间,猜到一些内幕的人,纷纷皱紧了眉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了齐一。
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是不是持白子大人?”
“应该是吧。”
“他怎么能去西秦王府灭人一族呢?”
“这和齐一门的教义完全相悖,持白子这样做和屠城的西秦有什么区别?”
“......”
等等言论,不绝于耳。
这种声音,不止来自于人间,也来自与齐一门内部。
一时间,某些一直坚信齐一是人间的光明的人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完全搞不明白齐一为何要这样做。
“别瞎说!我门持白子顶天立地,绝对不会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齐一没有表态,静静地看着玄光镜中的一切,好似是在等玄光镜自动合上。
有些人在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思想挣扎之后,狠下了心。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玄光镜,想要毁了它。
然而,在他接近玄光镜时,齐一抓住了她的手。
“齐玉,不要自污,更不要自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齐一对着齐玉摇了摇头,将她推回了
“齐一,这不是你做的,你跟我说,这不是你做的,你不会这样做的......”齐一还没有流露出什么样的情绪,身形后退而去齐玉反而先一步哭出了声。
齐一将齐玉送走之后,一袖将所有试图用自毁的方式消除证据的齐一门门人送回了齐一门。
齐一做完这一切后,看向了秦画。
秦画双目泛红,眼中的恨意是真的。
这说明,他事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么,这就是秦豪一个人的计策。
齐一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傻透了,居然抱有侥幸心理,相信秦豪真的会帮助齐一门修复痴迷幻境。
齐一叹了口气看了眼玄光镜,对着秦画说道:“撤了吧,不用过分的利用你麾下的恨意了,看到这一幕,其实你和我都会很悲伤的。”
秦画嘴巴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招了招手,玄光镜回到了他的手中。
“你恨我吗?”齐一说道。
“你说呢?”秦画咬牙切齿,仿佛强忍着心中的怒意。
“你不恨。你恨的是自己。”齐一说完,看向了齐一门的诸位师兄师弟。
这些人的眼中,有失望,有担忧,有怜惜,有痛苦,有悲伤,有决然的死意,有坚定的冷漠。
其实,齐一知道,只要他不承认,一切都不是西秦说了算。
大不了就是打一架。
齐一输了齐一门就跟着毁灭,齐一门胜了就篡改史书,不记这一段历史。
战一场的话?
齐一自顾自地笑了笑。
他觉得齐一门中有很多人会不论对错,坚定地站在他的这一边。
有了这些人的支持,齐一觉得齐一门和西秦也可以一战。
当然,前提是樽空和王九不站在西秦的那一边。
不过,这就是他做的事情。
谈何不承认呢?
君子顶天立地,做了什么都得认。
只不过,有些人很倒霉,无意做了一些惨绝人寰的事情罢了。
现在他齐一就变成这样的人。
终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齐一闭上了双眼,仰天叹息了一声。
他在这一刹那想到了许多事情,有关于齐一门,有关于墨海,有关于人间...有关于大哥,有关于三弟......
半晌之后,齐一睁开了眼睛。
他回过了身,对着齐一门的诸位长辈满含歉意的拜了拜。
然后,他洪声说道:“好了,这件事我齐一认了。给我一点时间,我给你西秦上下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齐一看着秦画,觉得他真的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军师。
第五百七十六章 你为什么要这样笨?
齐一终究还是这样选择了。
齐一门中知道当日内情的一些人眉头猛地一皱。
他们觉得齐一不该承认,至少也应该解释一下。
齐一是持白子,承认这种事情就等于承认齐一门的大逆不道。
就在这时,地上传来一道声音。
“等一下!”
众人闻声看去,齐一门中一个眼神凶厉的白衣男子将秦冬五花大绑押了出来。
“众位有所不知,这其中另有隐情,我门门主当时本意并不是出去西秦之人,只是因为门主以为自己进入了痴迷幻境。而痴迷幻境,已经被证实了是西秦人动了手脚。说,当时发生了什么?痴迷幻境是不是被秦豪动过手脚?这是不是你西秦的苦肉计?恶意加害我齐一门持白子?”他一脚踹中秦冬的屁股,将他踹到了西秦众人的面前。
男子一句话将天上天下的观战之人的视线和注意力拉了过去,
一时之间,大家都认为事情出现了转机。
但是,秦冬却自顾自地笑着。
他觉得秦豪真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为了达到目的真的可以不顾一切。
玄光镜中的一切,他也看到了。
不过,他不是傻子。
军师留他在这里,就是让他指认齐一的。
既然如此,他就算是昧着良心也要将话说下去。
“我呸,就是你......”
正当秦冬想要咬定齐一门在污蔑秦豪之时。
齐一不耐烦地挥了下袖子。
“好了,不用对峙了。事情经过不用解释,不管什么理由,人是我杀的,西秦王府是我灭的,这就是结果。结果大于一切。现在情况很危急,北墙已破,南下之路将再无遮挡。兽海随时都有可能南下,不要浪费时间,齐一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陪你西秦玩一些分享悲伤的游戏。齐一门的人还当我是持白子就别添乱了,师兄,将秦冬松绑还给西秦。秦画,带着你的人离开。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齐一不想听见秦冬为了所谓的立场而发出刺耳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齐一说了一番极其不符合他温文尔雅的脾气的话,显然把着不满的情绪。
他直呼秦画的名字,杀了秦王府上下所有的人还像是没有过错一样的语气,将西秦队伍中许多人气得是当场暴走。
秦微凉就是其中之一,她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就处在崩溃边缘,此时更是愤怒得无以复加。
“齐一,你杀我母后,只有你现在死了我才会满意!”
她大喝一声,没有将秦画在路上对他们的叮嘱放在心上,率先拔剑对着齐一攻了上去。
齐一没有管他,视线一直都在秦画的眼睛上。
就在秦微凉的剑即将要刺中齐一时。
一个白衣人从虚空中伸出了剑,击退了秦微凉。
他云雾掩面,上身赤裸。
“是寻罪剑客!他在帮门主,门主没有错,战就战,你西秦屠城,罪孽深重,杀了你们又怎样?”有齐一门的年轻孩子一眼认出了寻罪剑客的模样,厉声大喊。
对啊,寻罪剑客都站在齐一的那一边,那岂不是说明齐一没错?
一定另有隐情,齐一门中很多人,不只是齐一门的人,还有许多百姓,都知道西秦的人曾经进入过齐一门。
对,一定是他们动了手脚,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一时间,随着寻罪剑客的出现,齐一门中九境之上的人纷纷暴起,簇拥到了齐一身后。
甚至有一些投靠齐一门的强大修士,也悄然站到了齐一身后,与西秦之人针锋相对。
这一幕也激怒了西秦的人,他们觉得齐一门这是想要赖账。
“去你-妈的齐一门,兄弟们,杀!”
在秦微凉被击退之后,上满火冒三丈,招呼着身后的兄弟,对着齐一门的人攻了过去。
一时间,齐一没有开口,秦画也没有开口。
两伙人都觉得是默认了开战,所有九境的人交战在了一起,喊杀声震天。
真九境之人的战斗,因为战场范围的逼仄,两伙人都怕误伤到了自己这一方而束手束脚。
一时间,有人受伤,但是无人死亡。
他们又都不敢将战场拉开,万一自己往旁边走了一步,然后对手直接弃他而去,攻向了其他人,那就是自己的失误。
各种理由的帮衬之下,两伙人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顾头顾尾,战斗得没有一丁点精彩可言。
齐一看着秦画,冷哼一声。
你不阻止,我阻止。
他身形一动,将西秦的人一个个踹向了秦画。
齐一门的人本就是被动迎击,门主出手很明显是退敌,他们自然也不会追击。
齐一要的是偃旗息鼓。
秦画其实也清楚。
“够了!”
秦画一声暴喝,西秦的人纷纷停下了战斗。
“我给你时间考虑,若是你的答复我不满意,我一定会来此灭了齐一门。我们走!”
秦画说完转过了身,也不与西秦的人马多说什么,消失在了原地。
一场大战,无疾而终。
西秦的人个个面色愤恨,有些人大概想到了什么,对着一边吐了口唾沫之后,极其难受地甩离去。
秦画走了,西秦的人大部分都走了。
但是,还有一个将秦画的话抛在了脑后,没有离去。
秦微凉。
现在的她,终究与寻罪剑客差距颇大。
方才仓促之间对了一招,秦微凉的执剑之手便断掉了。
如今她赤红着双眸不肯离去,是个人都知道她是对齐一恨之入骨。
“走吧,我现在不能死,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有事情要做又如何,我就要杀了你!”秦微凉换手执剑,想要对齐一发起进攻。
然而,秦画折了回来。
他稳稳地抓住女儿的手臂,将她的可笑攻势化解。
“报仇随意。”
齐一看了眼秦画,也不跟秦微凉多做交流,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落到了苍生院中。
“父王!他杀了母后,你到底......”
秦微凉话还没有说完,秦画便拉着秦微凉远遁而去。
天上,到此清净了。
齐玉呆呆地站在天上,看着齐一打开苍生院的门,心疼得无以复加。
“持白子怎么办?这种事情承认了不就等于是......”她话语说了一半便不敢说了,对着身边的师叔师伯问道。
“别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持白子是当着天下这么多人承认的,最少有上百万的人听见了。”被问的人厉声拂袖而去,显然气愤至极。
齐玉被同伴的严厉话语刺激得失了分寸,刚刚才擦干了眼泪,再一次红了眼睛。
很多人不明白齐一门中的人为何有这么大的分歧,站在地上茫然四顾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天上的齐一门之人也缓缓散了。
紧接着,就有齐一门的人闷着头出现在留下战场痕迹的地方处理后事。
很多人在看到了这一幕叹了口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第一天发生的事情。
就在鸠浅前脚带着秦豪离开生财城的时候。
当时有些事情发生得很巧妙,秦豪前脚刚走,秦画一刻钟之后就拿到了西秦人带来的消息。
他没有什么犹豫,带着手边的人便来到了齐一门。
一切就是发生得这么仓促而又令人难以呼吸。
齐一将自己关在了苍生院里。
他跪在了各位师祖的画像之前,觉得自己这一任的持白子失败透了。
半晌之后,以为先生敲响了苍生院的门。
“请进。”齐一看着画像,心境通灵,有一丝难过,但是谈不上悲伤。
这个先生慢慢地打开房门,走了进来,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参见持白子。”先生恭敬地对着齐一行了一礼。
“先生,不知有何事?”齐一问道。
“今天的事情,老朽是一介凡人,想听听门主的打算,还请门主不要瞒老朽。”先生欲言又止。
“换个人当齐一门的门主。”齐一直言不讳,挥手间热了杯茶,推到了先生面前。
“这怎么能行呢?”老先生捧着茶杯,忧心忡忡。
“那是一件错事,不然我受到了怎么样的欺骗,也不能够自我原谅。”齐一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小齐~你为什么要这么笨呢?只要你一声令下,你知道我们齐一门所有人都会与你共进退的!一点点对错,在大局面前,是不重要的。”老先生语重心长地对齐一说道,一双老手微微颤抖,话语说到了后头,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与齐一说悄悄话。
“先生,我辈执白,誓不与黑。白得心中纯净无暇的人,很多的。”齐一心中早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
老先生是自己主动来的,但是一走出苍生院便被一群关心齐一状况的人围了起来。
“先生,门主怎么说?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打算怎么办?”
老先生感到一种局促不安,将齐一对他说的话对着众人讲述了一遍。
原本叽叽喳喳的众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但是,当他们想要进入小屋时,便没了齐一的应允。
接下来的几天齐一便将自己完全地关在了苍生院中,不管是谁过来他都不开门。
若不是透过门窗,众人能够看到齐一跪坐在地的背影,他们甚至都要被屋里的安静给吓到,怀疑里面早已没有了齐一的踪迹。
齐一这一关就是三天。
第四天,也就是鸠浅从北墙回到墨海腹地的这一天。
齐一打开了房屋的门,离开了此处。
第五百七十七章 北萧城,楚家集结
齐一门。
鸠浅来此已经有了一会儿了。
他用神识将齐一门中扫了两遍,都没有发现齐一的踪迹。
奇了怪了,人呢?
鸠浅早已将齐一的气息牢记于心,基本上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他。
这次居然没有,搞得鸠浅都不知道该选哪里从天而降了。
忽然,他想到了齐一门为了议事临时设立的地点。
鸠浅快速地赶了过去。
然而,到了这里之后,他发现此处更没有齐一的踪迹。
怪了。
这个时候,兽海都要下来了。
二哥去了哪里?
他能去哪里?
鸠浅有些话想要当面跟齐一说,这一次一定要见到他不可。
于是,他来到了齐一门的大门处,揪住了路过的一个修为看得过去的齐一门门人。
“你认识我吧?”鸠浅不认识他,先问一下。
“认识认识。”他点头如捣蒜。
“二哥呢?”鸠浅对着他问道。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他去哪儿了你都不知道?”鸠浅觉得这个人白修炼到凡上境界了,感觉像是还没爬到高层的样子。
“真不知道。”他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有谁知道他的去向?”鸠浅害怕他还是摇头,扶住了他的脑袋。
“你去问齐玉师姐吧,她一直守在苍生院外,她可能知道。”他还算是没有让鸠浅失望,终于说了点有用的话。
“多谢,溜之。”
鸠浅遁空而去。
苍生院外很远的一个地方。
鸠浅左右奔走,问了好几个糊涂蛋,算是找到了齐玉。
“喂,听说你知道二哥去了哪里?二哥去了哪里啊?”鸠浅认识齐玉,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将她拦住。
“我不知道。”说着齐玉便想
“等一下......”鸠浅走到了齐玉身前,说到一半,发现齐玉的眼眶都是红红的。
怎么回事?
哭过?
不会有危险吧?
鸠浅想到了秦豪给齐一设圈套的事情,赶紧将兜里二哥的命牌的翻找了出来。
一看,完好无损。
其中的那一抹魂火健康得吹都吹不灭。
没事。
二哥很安全,没有生命危险。
鸠浅松了口气,一手拍中齐玉的肩膀。
“出了什么事情?快跟我说一下,我感觉你们齐一门的人今天有些沉闷。”鸠浅随口说道。
然而,原本是好端端的一个人,齐玉在鸠浅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泪崩了。
“哇呜.......”
齐玉突然一下子抱住了鸠浅,眼泪直接涂在了鸠浅的肩膀上。
鸠浅怔在了原地,心说我跟你又不熟。
“鸠浅,你不知道,齐一他被人陷害了,就是西秦的人,前几天他们上门......”
齐玉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地将那一天齐一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鸠浅脸色逐渐黑了下去,轻轻地推开了齐玉。
“说,二哥去了哪里?”
鸠浅再一次问道齐一的去向,语气变得异常冰寒。
齐玉被鸠浅的语气吓得有些紧张,吱吱呜呜地说道:“齐一离开齐一门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发现,我真的不知道。”
“你连人都守不住,哭个屁啊,你这废物二哥死了你说不定连尸体都收不到。二哥临走之前还说过什么,你跟我说一遍,快点!”鸠浅觉得齐玉真是个废物,顿时语气都变差了许多。
齐玉被鸠浅一骂,顿时坚强了一点,回想了一下,将齐一和老先生说过的话对着鸠浅说了一遍。
鸠浅揉了揉头,看了齐玉一眼说道:“兽海目前已经越过了北墙,大概有上千只九阶妖兽已经南下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到南齐,你们齐一门好自为之。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但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告诉你们一声。”
说完,消失在了原地。
齐玉愣在了原地,反应了过来之后拔腿就跑,朝着门中议事的重要之地赶去。
鸠浅不是蠢货,知道齐一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所谓白得心中纯净无暇的人,不就是指对人间没有沾染,没有愧疚的大哥吗?
鸠浅的心沉到了湖底,心说这一天还是来了。
鸠浅循着记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哥所在的地方。
北萧城。
三十年前的北萧城事变将本来很繁华的一个城池变得人烟稀少,最近的风声又使得这里的人变多了一些。
原本闲置空置的房屋,都开始有了居民。
鸠浅飞行,进入了城中。
忽然。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一道道利箭朝着鸠浅激射而来。
鸠浅侧身躲过,然而射箭之人是高手,已经完美封死了鸠浅所有的退路。
哎呀,有点本事。
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些人真是够了,没有一点眼力劲儿。
他干脆停在了空中,一手护裆,一手护眼,任由这些箭往自己身上射。
几十只箭成功地射中了目标,然而没有穿透,更没有给鸠浅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鸠浅随手将这些箭矢扔到一边,注视着一个人的到来。
看到这个人,鸠浅眼睛猛然一眯,然后勾起了嘴角。
楚人傲。
“这些人都是你楚家的人吗?”鸠浅将神识散了出去,统计了一番。
好家伙,大概有五十万。
东楚姓楚的人有这么多吗?
其实远不止这么多,北萧城只是东楚楚家在南齐挑中的一座最不重要的城池。
“不然呢?除了我东楚的人,谁敢用箭不分对象的射路过的真九境之人?”楚人傲出现在了鸠浅身前,骄傲地昂起了头颅。
“别打岔,我问你,看到我二哥没有?”放在平时鸠浅肯定要先干楚人傲一顿,今天有急事,算了。
“你二哥哪位?”楚人傲明知故问。
“齐一门持白子,齐一。”鸠浅心说你现在听明白了吧。
“哦,他啊,刚才被我打死了。他的尸体现在就在北萧城外二百五十里地外的臭水沟里,你去找吧。”楚人傲信口胡诌。
呵!你打得过我二哥?想屁吃呢你!
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楚人傲根本就没见过二哥,懒得和楚人傲墨迹,想要越过他自己去找。
“诶诶诶,你走这么快干嘛?”楚人傲伸出双手,拦住了鸠浅。
“我现在有急事找他,你要么快告诉我,要么让开,免得我花更多的时间。”鸠浅不想跟楚人傲废话。
“我知道。”楚人傲得意说道。
“哪儿?快告诉我。”鸠浅焦急道。
“用东西换。”楚人傲随口说道。
“兽海南下了,今天上午目前已经有一千只妖兽越过了北墙,直冲南齐而来。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闻言,楚人傲眼神一凝,郑重了起来。
原本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过鸠浅真的会交换。
而且他一下子还换到了一个这么重磅的信息。
“属实?”楚人傲觉得鸠浅是一个不太靠谱的人,一千只九阶妖兽,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
“你爷爷我刚刚从北墙被妖兽撵着回来的,不是这事儿,我找二哥干嘛?你是不是蠢!还不快告诉我他在不在这里!”鸠浅撸起袖子就想捶楚人傲。
“那边那边,天下第一楼里。”楚人傲丢下这句话后,赶紧离开了此处。
鸠浅闻言一喜,快速赶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一盘未完的棋
北萧城。
烟家旧地。
天下第一楼九楼之上,一方平台。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有一局下至中盘的围棋。
天下第一楼,朴实无华,观其外貌就是一个普通的人间九层小楼。
不过,这栋楼房在颇有几分萧瑟意味的北萧城,也算是一枝独秀。
毕竟,烟家被皇族灭族之后,北萧城便被视为忤逆根起之地,凡间再也没有一个大族敢到北萧城安家。
久而久之,北萧城每况愈下,从二流城池变成三流,三流变成四流,甚至不入流。
最后,三十二年后的今天,北萧城中的修士都走光了,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凡人城池。
谁能想到,北萧城曾经也是一个有凡有仙的大好圣地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十二年前,一个名叫印刻刀师的人从东边来了。
他落于烟家旧址之上,一手为徒儿操办起了天下第一楼。
印刻刀师建立这天下第一楼时十分用心,增添一砖一瓦时都在回忆烟家对于他的厚待。
待到楼成之时,皇城还曾派人来骚扰过,说什么这是罪族之地,等闲之人不可擅自动土。
其实,若不是他担忧徒儿势弱,尚未成长起来无法自保,早就杀进皇城了。
那一天,看着几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朝廷大官,他觉得皇室之人的聪明人真的是死光了。
居然说这里是罪族之地?
罪名是你张开一口就成立了吗?
笑话!
罪或不罪尚且需要两说。
还不许动土?
你可知道我是谁?
五十年前的天下第二。
早已凌驾于世俗皇权之上。
印刻刀师轻轻挥剑,留下了一地人头与尸骸,换得了迄今十二年的清静与安宁。
他太了解这个人间的恶心之处了,杀了人,如果不杀出一个天不敢吭声,定然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烦扰找上门来。
他不喜欢麻烦。
所以,他愿意一劳永逸。
于是乎,他挥剑北上,带兵上殿,用剑斩断了当朝女帝的一缕秀发。
最后,他一人砍翻十方十二监中所有敢于动手的九境之人,带剑潇洒离去。
打脸,就要最大的力气,打最高贵的人,打出声音最响亮的耳光。
印刻刀师记得很清楚,当日偌大一个皇城,一个敢在他面前吭声的都没有。
都是一群废物。
至今,印刻刀师已经在北萧城待了十二年。
前不久,他等到了徒儿南下归来,撒手人寰,溘然长逝。
至此,天下第一坐到了天下第一楼中,实至名归。
烟尽雨将印刻刀师厚葬之后,坐在了九楼之上,成为了天下第一楼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任主人。
此时,楼顶端坐的两人。
一人黑衣长衫,肤色苍白,好似终日不见阳光,脸上干净无须,长发杂乱,尘埃沾满发丝,头顶发梢还有些微青苔,一看就是不修边幅之人。
一人白衣胜雪,丰神俊朗,眼若星辰,深邃迷人,玉树临风,男人见少了的女子看一眼就会沉沦于他出尘的气质中,无法自拔。
他们便是烟尽雨和齐一。
烟尽雨在这里看到齐一,很高兴。
这是一种不用微笑就能感觉到的轻快。
但是,他看到齐一时不时地皱眉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一般而言,齐一不会来这里找他。
因为齐一门中派人常驻于此,他早已习惯天下第一楼楼脚有白衣书生盘坐。
今日,齐一亲至,应该是有事情找他。
还是大事。
齐一代表齐一门,会有什么事情呢?
烟尽雨不用想都知道与苍生有关。
齐一是他的二弟,第一个教他化解仇恨的最佳方法是放下的人。
这样的人,什么都能拿起,什么都能放下。
他配得上持白子的王冠,也背负得了最深沉的罪恶。
他是一个悲伤了也能自我开导的人,一个成熟的男人。
什么是成熟?
一切行为都经过深思与熟虑,行事之时已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和劝导。
烟尽雨很担心。
这一点,在他看到齐一从储物袋中将那一幅下到一半的棋盘摆出来之后更甚。
烟尽雨记得,自己与齐一有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那一局棋...当时皇城大雨,尘埃混杂着雨水形成了泥水...没有下完。
今日摆出来。
是什么意思?
烟尽雨看向齐一,眼神询问。
齐一对着烟尽雨明媚一笑,说道:“下棋。”
“为什么?”烟尽雨觉得这好端端的下棋,有蹊跷。
“下棋就是下棋,哪有什么为什么?”齐一一头雾水,显得很诧异,仿佛不知道烟尽雨为何要问这几个字。
“我觉得有。”烟尽雨循着直觉说道。
“那大哥觉得有什么?”齐一对着烟尽雨眨了眨眼,调皮反问。
烟尽雨说不上来,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北萧城下起了雨。
大雨。
倾盆大雨。
烟尽雨算不上喜欢淋雨,但是不讨厌,于是任由大雨落到他的头上。
齐一对此有些不解,本想随手捏光成盖,帮助烟尽雨挡一挡雨。
但是他看到烟尽雨一身的尘埃与青苔,抿了抿嘴,没有多手。
大哥端坐于楼顶,日晒由他,骤雨由他,疾风不管,和风不顾,早已天人一体。
这等境界,齐一觉得自己还达不到。
“小齐,太爱干净,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烟尽雨伸出手,落下一子,随口说道。
小齐想下棋,那就下棋吧。
雨水打在棋盘上,滴滴答答的声音,悦耳至极。
“我知道。”齐一点点头,感觉烟尽雨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心中不免有些多想。
“但是你就是钟爱。”烟尽雨将齐一心里的半截话说了出来。
“是的,大哥。”齐一大方承认。
“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烟尽雨没有说或许,就是很笃定自己可以给一点建议。
“扶佑苍生的齐一门持白子早已不惑,不需要建议。”齐一笑了笑,拒绝了烟尽雨的好意。
拒绝?
这不是齐一的性子。
齐一就算是真不需要,也不会如此生硬的拒绝。
烟尽雨有些诧异,看向了齐一。
齐一的眼睛没有看他,一直放在了棋局中。
现在烟尽雨可以确定出大事了。
“说吧,你不惑,我可很疑惑。”烟尽雨提子,再落。
“讲一些已经无可更改的往事,很没有意思的。”齐一也落下一子,随口说道。
“讲了我才知道有没有意思。”烟尽雨觉得齐一说的不对,刨根问底。
“我将西秦秦画一族灭门了。”齐一笑着点了点头,随口说道。
烟尽雨将黑子提到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他怔了一瞬,之后将黑子挑了个没什么棋子的空处落了下去。
“你为什么会这样做?”烟尽雨很不解,皱紧了眉头。
“被人设计,但是我有机会收手。我轻信于人,小看了他人的狠辣。”齐一三言两语将一切说了个通透。
“既然是中了圈套,那结果如何,与你何干?”烟尽雨微微松了口气,但是还是异常紧张。
“齐一门和大哥不一样,我们讲究因果。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留在这世界上的只有真实存在痕迹。我的个人想法,和藏在故事背后的线索,都不会被人记住。”齐一对着烟尽雨摇了摇头,眼神弯弯,算是安慰了他一下。
“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为了报我烟家覆灭之仇而杀穿整个人间。”烟尽雨皱了皱眉头,将话题转了开来。
“大哥慈悲是大哥宽容。但是烟家的事情和我这件事情的本质不一样。”齐一苦笑一下,心说你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有什么不一样?”烟尽雨心说我觉得这就是一样。
“对于大哥而言,现在的我就是被你原谅的人间。一个是犯罪者,一个是受害者。”
“那又如何?按照性质而言,烟家覆灭还是一件比你齐一失手灭族更加恶劣的事情。我烟家即使放在现在也是一朝忠良之辈,被愚蠢的皇帝为了所谓的面子杀了,我该不该一恨长吟斩王候?”烟尽雨对齐一发出致命的诘问。
“我犯了罪,能否得到原谅,我说了不算。”齐一知道烟尽雨说的对,但是他这一次是局中人,不能当一个旁观人那样去分析。
自己犯了错,然后自己为自己开脱,是不得人心的。
“世间本没有罪。”烟尽雨觉得齐一有些迂腐。
“但是按照齐一门的教义,有。”齐一郑重说道。
“这件事小浅知道吗?”烟尽雨不想和齐一发生本质意义上的一些冲突,换了个话题。
“这我不知道。我宁可他不知道,不然我无法面对他。我亲手杀了秦微凉的母亲。他还是很喜欢秦微凉的,到时候他知道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齐一想起自己活泼可爱的三弟鸠浅就一阵愧疚,深深的愧疚。
“谁设下的计谋?”烟尽雨将目光转到了设计陷害的本身之上,希望能够找到破局点。
“西秦的人。”齐一直言不讳。
“嗯?”烟尽雨顿时眉头一皱,一脸狐疑。
自己杀自己?
西秦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
灭族啊,那可不是儿戏!
可不是互相打打屁股的事情。
“大哥也想不到吧?为了拉我一个人下水,不惜挖掉自己的心。这就是西秦。”齐一觉得西秦现在就是一代枭雄,不择手段。
“你应该试着跟小浅解释一下,或许他会原谅你。”烟尽雨开始觉得棘手了起来,这解释给鸠浅,鸠浅多半不会相信。
“嗯,即使他原谅了,之后呢?”齐一进一步问了一句,远视了一番未来。
“之后,齐一门中的明事理之辈也会原谅你,你依旧是齐一门的持白子。”烟尽雨随口说道。
“那西秦之人呢?大哥不在意他们的感受?”齐一问道。
“随他们去。”烟尽雨不在意。
“不行的。齐一不能够这样做。”齐一摇了摇头,做不到像大哥一样心里什么都不装。
“西秦屠戮天下,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烟尽雨冷冷地说道,试图用这些冰冷的话语给齐一的古道热肠降降温。
“大哥其实知道,这并不是报应。我的行为顶多也只能美化成是误杀无辜。但是,这还是犯了杀人之罪。我杀的都是无力反抗的无辜之人啊。”齐一想起这件事情,心中就一阵抽痛。
“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定你的罪,持白子。”烟尽雨提醒了一句。
“不。很多人都可以,持白子是一个象征,不是高坐天上的地位。”齐一摇了摇头,觉得烟尽雨不太明白持白子的含义。
“比如说谁?”烟尽雨冷漠问道。
“苍生与我。”齐一指天指地,指了指烟尽雨,指了指自己。
世间万物,都可以。
“其实,你是觉得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对吧?”烟尽雨淡淡说道。
“我想了想,确实是。”齐一坦诚地承认了。
“那你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呢?明知道中了套,还往套子里一直走下去?”烟尽雨觉得齐一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因为西秦设局之人有目的。”齐一解释道。
“毁了齐一门?”烟尽雨眯起了眼睛,杀意微露。
“不,西秦的那个人不会这么无聊,他也希望齐一门存在于世间。”齐一直接否定。
“那你知道具体是什么目的吗?”烟尽雨问道。
“猜得到。应该是为西秦留后路。”齐一觉得西秦的秦豪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一切肯定都是为西秦服务。
只不过,秦豪看得远,所以他现在的手段一般的人难以理解。
“此话怎讲?将你逼死,齐一门不是更加不会与西秦同流合污吗?”
“那倒未必。”齐一摇了摇头。
“说来听听。”烟尽雨对其中很多细节都不知情,只能听齐一说。
“人间恨西秦什么?”齐一问道。
“大杀四方。”烟尽雨脱口而出。
“除此之外呢?”齐一再问。
“没了。”烟尽雨对罪孽这东西,懂得不多,只能总结出这个。
“如果杀人的人都死光了呢?受害之人无处发泄的仇恨该怎么办?大哥知道西秦的想法了吧?”齐一摇头一笑,再次落下一子。
“这...杀人的人死光是事情,基本不太可能。”烟尽雨皱起了眉头,觉得齐一的设想太美好,美好得太极端。
“老师告诉过我,最后西秦所有操刀之人全部会死。否则,这一场由西秦挑起的事端便永远不会停歇。或许,这也是为什么秦画竭尽全力地将他的女儿秦微凉推到西秦大计之外的理由。”齐一越是理解秦豪的想法就越觉得这个人聪明,聪明得太过于令人恐惧。
“秦微凉只要姓秦,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烟尽雨笃定道。
“西秦的具体做法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至少他们的想法和做法的导向是这样的。”齐一也觉得是这样,但是万一秦豪有办法呢?
一个真九境之人的命运,总归是很好处理的。
只要能将她往人间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一放,苍生都找不到,那不就好了?
不过这说起来很简单,办起来的难度嘛。
齐一觉得难如登天飞升。
“那些上层之人手上谁没有罪孽?如果死光了,西秦的子民谁来保护?”烟尽雨想到了一个问题,随口说了出来。
齐一落下一子,呵呵笑了笑,没有说话。
烟尽雨这话一问出来,便想到了答案,暗骂自己话说多了就开始不过脑了。
“这样说来,最后保护西秦子民的人还是你们齐一门?”烟尽雨哑然失笑,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你加害于我,我还得护你所爱!
西秦和齐一门,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或许是吧,孤苦无依的无辜弱者如果最后没人保护的话,即使他们是西秦的,齐一门的人也不会不管的。”齐一苦笑,心说这和人间到时候有没有我的存在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秦豪高明的地方。
局势不管怎么走,到了如今,西秦大计都已经可以说是完美完成了。
这个天下现在活下来的势力,都将会成为西秦的助力。
不管这些个势力有多么的不乐意,帮他们帮的自己心里有多不爽。
“你们齐一门这一次输的很彻底啊。西秦的那个术士,很厉害。”烟尽雨金口难开,极为难得的夸了某人一句。
“是啊。连我都开始佩服他了,如果他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不效力于西秦,然后将智慧用来帮助我们对付妖族多好?”齐一由衷感叹。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不问世事,兽海南下我也不在乎。”烟尽雨看向了齐一,齐一在一层光幕之下,浑身都没有沾上一地雨水。
“下完这盘棋啊。不然还能是什么?”齐一回答得理所当然。
“只是如此?”烟尽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心情不太好,就像找大哥开心一下。多有叨扰,希望大哥成全。”齐一落下一子之后,对着烟尽雨郑重一拜。
“嗯。”烟尽雨没有听出齐一的话外音,点了点头。
他心说,我这里,你想来可以随便来。
“你杀人的这件事情天下大白啦?”烟尽雨问道。
“嗯,几天前,西秦上门寻找说法了。当时玄光镜像是天幕一样,盖在齐一门的上空,当时就有不下百万的人看见了,现在的话,估计人间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齐一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真是要羞愧死了。
“西秦还有脸上门?自己设计杀了自己人,脸皮真够厚的。”烟尽雨无情讥笑西秦。
“哈哈哈哈,这件事情不上门倒是不正常的。不过,我觉得秦画可能意识到了这是西秦的自导自演,但是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特别是秦微凉,她是一个完完全全被蒙在鼓中的人。”谈起秦微凉,齐一也一阵愧疚。
自己终究还是让很多人恨之入骨了。
“女人都比较蠢,很正常。”烟尽雨说了句他以前不会说的话。
齐一笑而不语,不可置否。
“西秦既然上了门,绝对不会不动手。你们打起来啦?两败俱伤,然后偃旗息鼓?”烟尽雨问道。
“这倒没有。秦画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和他把话说开了,答应了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西秦就撤兵了。”齐一说起这个,眼睛低了低,将第一刀忽略了,没有说出来。
那一个为了齐一门挡刀的师弟,也将会成为齐一内心永远的疼痛。
这都是因为他。
“满意的交代?西秦有的人恨不得齐一门死绝,你怎么让他们满意?”烟尽雨心说你怎么能够为了图省事,这样答应西秦?
“大哥不用操心,总归有办法的。先下棋。”齐一显然不太想谈及这个,扯开了话题。
“你打算怎么办?”烟尽雨看出了齐一的意图,依旧坚定地问道。
“下完大哥就知道了。”齐一诚恳地看着烟尽雨的眼睛,表示自己一定说话算话。
齐一这样说了,烟尽雨也不好再逼迫。
于是,他继续落子。
现在心事缠身,烟尽雨只想赶紧下完这一局棋,然后将齐一的打算问个明白。
不知为何,烟尽雨感到有一阵心神不宁。
或许是这降下的大雨,乱了我心?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大哥,承我因果
烟尽雨和齐一沉浸在棋盘中,两人你来我往,提子,落子,打劫,思忖。
天上的大雨,渐渐的小了。
待到骤雨全歇,落子的声音也没有了。
烟尽雨看向齐一,面无表情,但是心中有一些淡淡的喜悦。
他知道,齐一的白子,已经无处可落。
“持白子之人,输了。”
还是输了啊。
齐一心中苦笑了一声,觉得这就是天意。
追溯回这一局棋开局之时,烟尽雨就告诉过齐一,第一颗棋子下在这里你就输了。
然而,齐一不信。
烟尽雨说自己很会下棋,已经将纵横十九道每一种可能每一步都琢磨了清清楚楚。
齐一不信,开了一局强行之棋。
最后,大雨和外客,使得一局齐一觉得自己胜面很大的棋局腰斩。
齐一为了将来能够得到烟尽雨一臂之力,将棋局留到了这时。
然而,还是输了。
即使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没有下错,还是输了。
齐一甚至觉得大哥只是为了快速下完问话才跟他对弈的。
这样都还没赢。
齐一将手中的白子放回装棋子的钵盂中,对着烟尽雨笑了笑。
欣然认负。
烟尽雨轻轻摇了摇头,一身水汽被剑气斩尽,撩断,蒸干。
只要速度够快,水便打湿不了你的剑,身体亦如是。
烟尽雨将身体蒸干之后,看向了齐一。
“说吧,你的打算。”烟尽雨记得自己下棋的目的,欣然问道。
“大哥,你知道吗?我来这里之前想了多久?”齐一抬起头,笑着看着烟尽雨,目光变得柔和。
烟尽雨摇了摇头。
“整整三个日夜。彻夜不眠。”齐一说道。
“你想到了什么?”烟尽雨问道。
“大哥,如果我既要清誉,又要人间太平,你觉得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齐一丝毫不管自己要求的贪婪与矛盾,问道。
“我不知道,你说。”烟尽雨摇了摇头,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腰间的天下第一剑要轻轻颤抖。
这是求战,还是怯战?
烟尽雨第一次见到天下第一剑出现这种反应,心有颇为有些意外。
“要清誉,一死了之即可。”齐一展眉一笑,轻描淡写。
“不可,我不同意。”烟尽雨斩钉截铁。
“要人间太平,就要亲眼所见今后的太平盛世。”齐一也不管烟尽雨的意见,继续自说自话。
“这个可以,我赞成。”烟尽雨依旧坚定不移。
“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哥接替我的位置,带领齐一门。”齐一对着烟尽雨笑道。
烟尽雨脸色一变,站起了身。
“我拒绝。你走吧。”
烟尽雨袖袍一挥,想要将齐一赶出天下第一楼。
然而,一阵狂风大作而过。
齐一还是稳稳的坐在原地,丝毫未动。
烟尽雨定眼一看,发现齐一的剑插进了棋盘中,将齐一的身体钉在了原地。
这不可能,
就在这时,烟尽雨发现了九楼之上的平台各个地方都浮现了奇怪的符印。
是阵法。
齐一在下棋的过程中布下了阵法?
烟尽雨眉头一皱。
他是相信齐一,才会毫无提防。
齐一布下的是什么阵法?
“固步自封。可画地为牢,我没有学到家,只能起一次作用。”齐一像是知道烟尽雨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你想将我留在这里?不可能的,我不受任何人的捆绑,小齐也不例外。”烟尽雨说完便回过了头,不再看齐一。
“大哥,你听我说。”齐一咬了咬嘴唇。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烟尽雨不想和齐一继续在浪费唇舌了,直接一步走到了平台之外。
“别!”
齐一见状想要阻拦。
但是,晚了。
烟尽雨已经凌空站到了天下第一楼之外,在楼外的半空中悬空而立。
“噗!”
齐一遭到阵法反噬,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了棋盘之上。
原本黑白子相间的棋盘,刹那间染红一片。
那一幅景色,好似一幅山水画,被人泼了一袭红墨。
“你这是在干什么?对我以死相逼吗?”烟尽雨怒不可遏,觉得齐一疯了。
“先听我说。”齐一气息虚弱了许多,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固步自封的威力。
烟尽雨的随意一闯,将他伤得不轻。
“说吧。”烟尽雨害怕自己在做出一点什么,对齐一进行二次重创,站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听到烟尽雨愿意给他时间,齐一从疼痛的心中挤出一丝喜悦。
齐一想了想,绝对不在遮掩,直言不讳。
“大哥,青木死了,就在不久前,她就死在我的怀里。”
什么?
弟妹死了?
烟尽雨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发生了这回事。
他正想发问。
齐一制止了他。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烟尽雨闭紧了嘴。
齐一再次呕了一口鲜血,吐在了平台上,继续说道:
“我很爱她,很爱很爱。我爱的不只有苍生,还有她。”
“最重要的是,我爱她不比我爱这人间少。”
烟尽雨又想说话。
齐一猛然喝道:
“你不要说话!!!”
接下来齐一的气息变得微弱。
“听我说,听我说。”
烟尽雨是想叫齐一先疗伤,但是见齐一坚持便只好默默放弃。
齐一见到烟尽雨恢复了他平日中的沉默,觉得熟悉了很多。
烟尽雨说话的时候,语气果决,像是命令一般不容置疑,神色威严,如同严厉的父亲。
齐一很害怕。
只有在烟尽雨不说话的时候,他才是不怕烟尽雨的。
齐一继续说道:“大哥,我兄弟三人,小浅随心所欲,为人亦正亦邪,行事凭心,肆意而为。在这人间,能够守住一方平安已是极为不易。”
“我出身于齐一门,名门正派的言行在我心中根深蒂固,使我执拗于辨是非,分善恶,权衡利弊,保大舍小,惩恶扬善,饯行正义,不肯逾矩。”
“只有大哥看透红尘,一直能够保持心境清明,不为外物左右,取舍有度,行一道而不改,从一而终。”
“我一直都知道大哥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我一直都知道。”
“十二年前你就一步步的用最正确的方式对待这个世界。”
“不管是杀人也好,还是原谅也罢。”
“大哥总是可以问心无愧,毫不在意地对这人间浮乱说一句与我何干?”
“十二年了,我上下求索,好想像你一样洒脱。”
“但是,我知道我不可以。”
“大哥,你的家族没了,所以你可以从此收敛羽翼,不再庇佑苍生,一意长生不老。”
“但是我不行,我的齐一门还在,我无法做到看着齐一门陷入存亡之中而不管不顾。”
“我毕生所学皆来自齐一门,齐一门教我善恶,辨我是非,让我知黑白,让我懂爱恨,我不能看着齐一门的清誉毁在我手上。”
“我做了错事,已经是一个身上有污点的人了。对不起这玉袖白衣。”
“我很爱青木,我杀了她之后每一夜都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我的脑海中就全是她,全是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有机会收手但是没有收手吗?”
“因为我觉得我对西秦有恨,我觉得我恨西秦将墨海腹地搞得一团糟,所以我错把现实当成了痴迷幻境。”
“但是,当我知道秦王府的人真的被我杀了之后,我发现我其实不恨他们,我只恨我自己。”
“我恨我为什么要参与这人间是非,我恨我为何要接受这持白教义,恨我为什么弱小得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恨我......”
“大哥,就让我临终前自私一回,求你成全我。”
“让我可以死而瞑目,得以九泉之下去见青木,我想她,好想她。”
“我做了这些事情,已经不可能再当持白子了。”
“兽海即将南下,我即使置身事外,当一个逃兵,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青木已经死了,我对男欢女爱已无眷恋,活着躲避苍生,与死何异?”
“况且,西秦一定不会任由我逍遥平安,当做那一件事没有发生。”
“我若是苟且偷生,即使从此销声匿迹又能如何?”
“西秦定会举兵犯境,屠戮我齐一门的万千无辜生灵。”
“到时候我的罪孽将会更重,更重,现在就压在我的心上,痛得我难以呼吸。”
“我一定会死。唯一的区别就是死在谁的手上。”
“如果死在你的手上,至少我还可以求大哥帮帮我齐一门,不是吗?”
“北萧城是守不住的,大哥终于一日也会被南下的妖兽盯上,然后为了争一夕安寝与妖族强者大战无天。”
“说不定...我不说大哥也清楚,妖兽有十境的,我们距离十境却还有一段距离。”
“既然如此,二弟齐一恳请大哥在兽海来临之际暂时放下自己的大道,就当是帮帮我,扶一下齐一门。”
“我门师祖已经死了,就在刚才。”
齐一提起这个就感到一阵窒息,师祖留下的信物是一幅水墨画。
这幅水墨画现已烟消云散,再也拼不成师祖慈祥的面孔。
齐一心很痛,仿佛一闭眼就能看见妖兽对人类张开血盆大口。
“也就是说,齐一门最强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我若一死,齐一门将失去一个强大的真九境之人。”
“我齐一门与风雪庵无异,皆是为了人间行走于水火之中,救亡图存。”
“就算我死了,齐一门的人也会秉承先烈之志,为了人族与那妖族战斗,不畏生死,前仆后继。”
“但是,大哥你可以帮我补上齐一门持白子的空缺啊。”
“我会命令所有的齐一门门人听令于你,在你的指挥之下行事。”
“大哥,我齐一一生未曾如此恳求大哥任何一件事。”
“还请大哥夺了我的性命,承我之因果。”
“为人间扬剑,出世。”
说完,齐一双手撑地,对着烟尽雨重重一拜。
烟尽雨听了这些废话一般的言辞这么久,齐一终于停了下来。
“起来。”烟尽雨说道。
“大哥,你答应啦?”齐一有些惊喜,觉得不太正常。
“你活着,我就帮你。你若是死了,我对齐一门将再无所爱。”烟尽雨很清楚,这个人间他只在意两个兄弟。
他们伴随他勇闯长生林的那段岁月,至今还时不时出现在烟尽雨的脑海中。
除了鸠浅和齐一,烟尽雨找不到其他人能让他舍生忘死了。
听到烟尽雨的严词,齐一有些歇斯底里,对着烟尽雨发出咆哮:
“大哥,我活不了了,我今日来不来这里都活不了了。”
“秦豪要的就是我死,然后让齐一门背负对西秦的愧疚。”
“最后让我们在所有西秦的操刀之人全部死去之后原谅戴罪的西秦之人。”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这分明都是显而易见的道理,智慧如大哥,不该不明白啊?
齐一很绝望。
烟尽雨当然知道,但是他选择跟齐一站在一起,面对一下。
烟尽雨觉得自己加上齐一,再把鸠浅的势力拉到这边,或许联合齐一门可以与西秦一战。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与西秦抗衡,西秦之人心中再大的仇恨都能够被延期相报。
“不要和我讲道理。”烟尽雨不想和齐一争论了。
齐一眼见好话即将达不到目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了起来。
“其实,我有办法逼我帮我齐一门。”齐一看着烟尽雨,撤回了残留于九楼平台之上的阵法。
刹那间,那些奇怪的符号消失了。
烟尽雨感到有一丝不对。
“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没有办法逼我。”烟尽雨提醒道。
“真的吗?”齐一低下了头,嘴角的鲜血还在不停地流下,划过下巴,淋湿身上的白色衣衫。
“你想干什么?”烟尽雨预感不妙,惊呼出声。
只见齐一缓缓结印,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勾连大阵,寻觅疯意。
刹那间,天地间狂风大作。
一股很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了鸠浅的心里。
“疯魔引!”
刹那间,烟尽雨感到一阵心悸,后退了百丈。
只见齐一头发倒竖,整个人的脸庞变得更加妖异,耳朵变尖,牙齿变尖,指甲也变得想兽爪一般锋利。
若不是齐一现在还拿着他的君子剑,基本上已经无法通过容貌认出这就是那个丰神俊朗,阳光明媚的齐一。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疯魔引?”烟尽雨沉声问道。
“早就学会了,就在得到疯魔引的时候。齐一门中,不缺构建祭坛之物,存留于世的典籍中也不缺疯魔引的各种召唤方式。只不过古今持白子几十人,只有我愿意修炼罢了。”齐一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浑身清凉,有一种想要撕碎一切的感觉充斥在了心间,怂恿他冲上去,撕碎烟尽雨。
“你是要和我打吗?”烟尽雨看见齐一还有意识,想要和他交流。
“是。大哥若是不还手,我一定会杀了你。”齐一狰狞一笑,顺着那一股感觉,动了。
齐一脚尖一点,一剑对着烟尽雨斩去。
刹那间,烟家旧地在齐一的剑气席卷之下灰飞烟灭。
一道携有毁天灭地之威能的剑光对着烟尽雨斩来。
烟尽雨挥剑一挡,巨力直接砍到天下第一剑的剑身之上,将烟尽雨砍得倒飞了出去。
烟尽雨倒飞,身体撞击大地,将大地摩擦出一道狰狞的血痕。
他将天下第一剑插入大地之中,后退了整整一里才停下身形,双臂断裂般的疼痛。
烟尽雨握着天下第一剑,心沉到了湖底。
这种力度,齐一是来真的。
齐一没有给烟尽雨喘气的机会,一剑之后再次近身,对着还没有做好接招架势的烟尽雨砍去了第二剑。
“停手!”
烟尽雨对着齐一大喝。
然而,齐一已经陷入了疯狂,眼中只有疯狂的嗜血之意,再也看不见一丝清明。
他对着烟尽雨狂轰乱砍,三息之后,一直执着于抵抗的烟尽雨手臂上便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直到这时,烟尽雨才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齐一现在已经没有理智,成疯了。
他要是再不还手。
一定会死的。
要死在一个没有意识的疯子手上?
烟尽雨觉得这很可笑。
于是,他正手握住了剑,郑重了起来。
......
天下楼脚。
一个浑身都是黑色火焰,周身没有一丝修为气息的人脸上挂着清泪,默默地靠着墙壁上,听着远处发生的一切。
他就是鸠浅。
鸠浅已经来了很久了。
大雨初歇的时候,他来到北萧城。
之后,他就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这里。
为了不被神通广大的两个哥哥发现,他到了北萧城之中知道了齐一来了这里之后便使用御物术将自己的修为转移到了雷跳之中,然后还唤出了不死之火,覆盖住了自己身上的妖气。
在双重保证之下,鸠浅站在天下楼脚半天,没被发现。
鸠浅犹豫了很久,在现身和不现身之中徘徊和取舍,一边听着上方二哥痛苦的倾诉哀痛,一边黯然神伤。
最后,鸠浅还是选择当自己没有来过,隐没在这个肉眼看不到两人的地方,靠着墙壁,靠着声音判断战况到了什么程度。
然而,即使鸠浅不散去神识,不给予目视。
单单是耳听。
鸠浅还是心悸与两人的强大。
那一道道顶级仙剑的碰撞之声,随便任何一击都足以毁灭一座城池。
两个哥哥战斗的战场已经遥遥远离北萧城。
但是,鸠浅脚下的大地还在颤抖。
随之一起的,鸠浅的心也在颤抖。
有些事情注定会有一个结果,
鸠浅不去插手,现在也知道了。
大哥和二哥一战,不分生死便不会终止。
强者生,弱者死。
二哥会的术。
大哥也会。
疯魔引,大哥也练过啊。
鸠浅默默流泪,心中的悲伤像是无边的潮水,吞没了一切。
突然,鸠浅听到了一个流星坠地的声音。
“嘭!”
紧接着是地震。
鸠浅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电光一闪之后御剑而去。
一息之后,鸠浅赶到战场边缘。
一个穿着白衣的人,躺在了一片废墟的深坑之中。
胜负已分。
鸠浅不敢上前,在极远处的地方落到了地上,坐在地上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第五百八十章 死定与君天地一棺
烟尽雨和齐一的战斗,闹出的动静很大。
大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齐一门也有所感知。
齐一的命牌留在了苍生院中,命牌中那一小道神魂之火疯狂摇曳了许久。
齐一门中的人忐忑不安,早已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赶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见他们的门主。
就在齐一被烟尽雨打落人间的那一刻。
大地动摇一瞬间。
感觉敏锐的人便知晓了该往何处去。
几乎是在那些个真九境之人倾巢而出的同一刻。
所有的齐一门弟子都闻声而动。
遥遥千里的距离,对于奋不顾身赶路的修行之人来说,还是很近的。
短短片刻之间。
北萧城三十里外的战场边缘。
聚集满了牵肠挂肚之人。
齐一门的人,人仙境之上的几乎是全员而至。
他们的速度足够快。
能够跨越山海的距离。
更多的人还在路上,含着眼泪狂奔。
这些人大多是女子。
她们每晚都会做一个和齐一在一起缠绵的好梦。
奈何她们的天赋相比之下不够高,白日只能仰望齐一,成为爱慕齐一的万千大军中的一员。
她们将自己对齐一的爱恋深埋心底,有的藏了十年,有的二十年。
这一刻,得知齐一将要离去之际。
她们再也忍不住了。
飞于无边天际,泪洒晴空万里。
和她们相比有些人是幸运的。
比如说,齐玉,还有那个来自繁华处的女子。
她们都是运气极佳,在造化玄元丹的帮助下,成功跻身凡上境界。
因而,她们成了赶到此处最快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
此时站在战场边缘上,望着狰狞的战场。
来自繁华处的女子,无助泪崩,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战场之中。
当然,齐一是整个世界的。
也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此处,比如说,西秦围纱之人。
他们现身的那一刹那,便有无数的白衣书生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父女两相视一眼,神识扫了一下齐一。
他们确定他无力回天之后,缓缓退去。
既是安一下这些人的心,也算是抚慰一下西秦的那一抹自己对自己的‘恨’。
秦画看着齐一,口型动了动,回头不见。
齐一早已伤重得无法将注意力放在别处,自然看不见秦画的举动。
但是,鸠浅看到了。
他知道,那是一句:“谢谢。”
于是,鸠浅猛地咬住了嘴唇,顿时就尝到了一抹血甜。
这一场大战的主角是烟尽雨与齐一。
胜负已分。
看到这么多齐一门的人赶到了此处。
烟尽雨收起了剑。
他心说,结束了,不用打了。
然而,一切若是能够一次作结就好了。
来自繁华处的女子最先感到齐一身边,她小心翼翼地将齐一扶起,让他依靠在自己的怀中。
齐一对着她笑了笑,挣扎着站起来,对着烟尽雨颤颤巍巍地走去。
“你还不能走,你伤得很重!”
女子厉声尖叫。
齐一充耳不闻。
他仍旧是对着烟尽雨走去。
烟尽雨的疯魔引心法还在起作用,只是压下了内心疯狂的战意。
此时看到齐一再一次朝着自己走来,烟尽雨再一次感到有一丝威胁,瞬间拔剑。
长时间的战斗,强如烟尽雨,和齐一大战一场之后也有些累了。
意志在人最疲惫的时候最容易动摇。
烟尽雨的反应使得繁华处的那个女子一阵恐慌,瞬间挡在了齐一身前。
齐一停下了脚步,看着女子的背影,勾了勾嘴角,没有言语。
他看向烟尽雨,说道:“接着来!”
“门主,你疯啦,你已经是强弩之末,打不过他的。”
烟尽雨的威名,响彻北墙。
来到此地的齐一门之人,没有不知道烟尽雨的人。
他们之所以没有这个时候站在烟尽雨的面前拦路,一是知道齐一和烟尽雨是兄弟,而是知道自己去了也没用。
有些人的强大是到了一个层次,便能够将那一个层次的一群人甩到身后。
齐一是这样,烟尽雨同样如此。
齐一门中惊才艳艳之辈不少,但是如同齐一一般耀眼的,不多。
为数不多的几个,譬如笑哭子,陆远,还都死了。
剩下的这六七个真九境之人,等同于再进一步的叶辽之辈。
他们打不过齐一,更打不过烟尽雨。
烟尽雨看了眼繁华处的女子,觉得她对自己没有威胁。
于是,他对着齐一说道:“你输了,不必再打。”
“那你答应我的要求了吗?”齐一气息奄奄地问道。
要求?
什么要求?
刚刚赶到此处的人不知道两人大战的缘故,此时听到这两个很关键的词,纷纷竖起了耳朵。
然而,烟尽雨皱了皱眉头,努动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回答。
这让众人心急如焚。
到底是什么要求?
看到烟尽雨的犹豫,齐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某些时候,秀才果然不如强盗,文人也果然都不过士兵。
有些事情,直接去做就好了。
有什么好商量的呢?
齐一不再打算和烟尽雨商量,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四周喊道。
“天地为证,我齐一今日于此将齐一门持白子之位,上授,传给人间会首:烟尽雨。特请苍生为证。”
上授?
齐一门众人一听这词,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是上授?
那就是高攀!
持白子比人低?
怎么能这样说?
持白子之位一般都是传授,下传。
老人传给年轻人。
齐一门历史上只有聘请外界德行兼备的先生使用过誉称,上授。
门主之位的传承从来没有用过上授!
这......是要将烟尽雨的位置抬得多高?
刹那间,对于上授二字在意的人开始执着于上授。
不懂上授的人听到齐一要传齐一门门主之位给烟尽雨,也是哗然一片。
齐一没有理会齐一门中人的惊疑,更不会与外人解释这等所为的缘由。
他既然是求大哥办事,那便是上授。
这有什么好说的呢?
齐一此时经脉和身体中的一切基本上都被疯魔诀引起的后遗症烧伤,费尽力气提起一口气,洪声说道:
“齐一门门人听令。”
“持白子在上,我等在!”众人齐跪。
“从今日起,我齐一命诸位尽心竭力辅佐烟尽雨,视他为我,他之良行必伍,他之铮言必听,不得有误。”齐一说完,心说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是。”齐一门门人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齐一看着烟尽雨阴沉得好像要下雨一样的脸色,突然想要笑笑。
然而,他刚勾起了嘴角,便感到一阵腿软。
齐一倒了下去。
在倒下的过程中,他一直看着烟尽雨的眼睛。
心中欢快难言。
大哥,齐一门就交给你了。
齐一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堕入了黑暗之中。
远在战场边缘翘首观望的鸠浅心猛地一痛。
手中的命牌碎了。
二哥,死了。
鸠浅再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悲伤至极,恸而化鸟,振翅而飞。
在一声凤鸣之后,离开了此地。
烟尽雨怔怔地看着消失在天边的鸠浅,突然心跳漏了一拍。
鸠浅,他...一直都在这里吗?
烟尽雨心中喃喃自问,
就在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时候,女子的悲鸣唤醒了他。
“齐一,齐一.......”
来自繁华处的女子发了疯一般地呼唤,试图将齐一合上的双眼呼唤而开。
然而,死了就是死了。
死人如果能被哭活,那就不是死人了。
繁华处的女子逐渐歇斯底里,完全接受不了齐一就这样死去,抓着齐一身上的残破衣衫,将齐一来回猛晃。
她一边摇晃一边痛哭,声嘶力竭。
“齐一!齐一...呜呜呜......”
繁华处的女子抱着齐一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烟尽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永生难忘的事情。
杀了自己的兄弟。
烟尽雨下一刻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去向。
事已至此。
齐一死了。
烟尽雨走了。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悠长的叹息,相继离去。
最后,此地只剩下了等待着为齐一收尸的齐一门门人。
其实,早该收尸了。
只是,繁华处的女子一直紧紧地抱着齐一,不肯撒手。
齐一门的人都善解人意,不想在这种时候还去墨守成规。
于是,他们大部队返回了齐一门,继续为了苍生出谋划策,尽心竭力。
只留了几个凡上境界的门人在这里。
这几个人安静地侯在一边,等待着女子从悲痛欲绝中回过神来。
一般而来,人不再悲伤中死去,便会在悲伤中醒来。
每一个从悲痛中醒来的人都将会浴火重生,气质与能量都将和从前大不一样。
正所谓失去所爱,才能够空前强大。
就是这个道理。
很多人原本柔柔弱弱,一场大变之后便蜕变为了一个所向披靡的战士。
痛苦的磨砺,向来是使人走向强大的一条捷径。
所以,他们愿意等,等待一个斩断悲伤重新站起来的同伴。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知道天边轻轻洒下一阵淡黄色微光到了女子和齐一的身上。
这个来自繁华处的女子,终于才断断续续地停止了哭泣。
有一个人正想上前提醒她:天色很晚了,齐一门门中还有事情,我们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只听见她轻声对着齐一呢喃道:
“齐一,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是你跟我说要修炼到长生不老的,你怎么就死了呢?”
“你怎么就死了呢?”
“......”
她像是陷入了魔怔一样,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齐一门的那人觉得她有些奇怪,正打算上前询问。
忽然,齐玉意识到了什么,暴喝出声。
“回来!”
那人闻声一惊,像是触电一样,快速撤回。
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来自繁华处的女子,突然眼睛血红,睁得老大,将齐一紧紧勒住,然后整个人气息变得紊乱。
嘴中发出一阵嘶吼,道:
“生不与君同床一被,死定与君天地一棺。”
“齐一,我爱你。”
“我要和你一起走!”
说完,那个代表了整个世界对齐一的爱意的女子,抱住齐一的身躯,自爆当场。
九境之人自爆,威力巨大,将深坑加深了一倍。
齐一门众人往其中探头一看,坑中除了一把君子剑,再无一丝与人有关的痕迹。
好在那个好心想要提醒的人跑得快,不然定然会被炸得一个尸骨无存。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我们奉命将持白子的尸体带回去,这下不仅什么也带不回了,还死了一个同伴。兽海快要来了,九境的人很难培养的。她怎么这么自私!!!”好心人看见这一幕,顿时悲痛欲绝,心中懊悔至极。
“算了吧。她爱之深,入了魔,忘了我,随她去吧。我们将君子剑带回去,然后带一点此地的泥土回去,也算是有个交代了,齐一门之人即使归去也不占青山埋骨,衣冠冢足以。走吧。”
齐玉轻轻一话,走进深坑之中,将君子剑小心翼翼地拿起,捧进怀中。
其他几人相视一眼,各自收敛情绪,默默地将深坑挖了一圈,使得深坑变得更大了。
就这样,带着一点点战场的泥土和一把象征着持白子身份的君子剑。
他们回到了齐一门。
夜晚。
无月无星无微风。
这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夜晚。
只有淡淡的悲伤萦绕在各位的心头。
齐一门。
广场之上。
齐一门的门人汇聚一堂。
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但是无人开口。
场面中,寂静一片。
广场之上,有一道令很多齐一门门人都很陌生的身影,孑然而立。
他没有穿上与齐一门相融的黑色衣衫,也没有将君子剑拿在手上。
但是,他只是在那里一竖。
此地没有哪一个人胆敢吭声。
他或许是心情极差,无意收敛气息,自然而然散发的杀意便扼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喉咙。
此时他站在那里,天地间便仿佛被一剑封印。
人海沉默,星月不烁。
大地不敢动弹,苍天不敢鸣闪。
他就是烟尽雨。
齐一门最新一任持白子。
墨海天下最新的一任人间会首。
这一刻。
他手持天下第一剑。
站在齐一门的立场上。
好似...齐一门便成了天下第一。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东楚临城相望
翌日。
东方世家,护族大阵已起。
昨天烟尽雨与齐一大战北萧城之外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传遍了天下。
这件事在一众经常与外界交流的上三境修士圈子里,成了一个互相见面无法回避的问题。
齐一是齐一门持白子,人间正道领袖。
初次听闻齐一死去的消息时,
鸠浅居住的小屋,裴三千和裴青丝站在屋外,想要敲门又不敢敲门。
两人的手伸伸缩缩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鸠浅自从昨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至今没有外出过。
期间,那个消息传到了东方世家。
她们知道鸠浅三兄弟之间的关系莫逆,自然也清楚鸠浅现在为何神伤。
昔日的大哥,杀了自己的二哥。
他们剩下的两兄弟间如果说走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也不无可能。
裴三千和裴青丝或许是见到鸠浅经常往齐一门跑的缘故,总觉得鸠浅和齐一的关系要更近一些。
自古亲疏有别,如果真是这样,鸠浅会不会为齐一报仇而选择与烟尽雨大战一场?
听说人间会首战胜了齐一之后,还有独战群雄之力,其强大的实力令人折服。
鸠浅真的对上烟尽雨会是什么结果?
两女恐惧不已,不敢想象。
两女踌躇了一会儿,裴青丝看向裴三千。
“姐姐,公子现在肯定很难过,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裴青丝觉得鸠浅需要清静,不想打扰他。
“我们能走哪儿去啊?东方世家一神识就能扫光!持白子走是走了,人间会首可就是齐一门那边的。承其因果,齐一门现在换了个领头羊,比以前只强不弱。”裴三千心说我们每天晚上都是睡这边的,昨晚被赶了出来,对自己房间的床都有些陌生了。
“好烦啊,生财城外全是黑压压的大军,可能又要打起来了。”裴青丝自顾自地说着,小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透过门缝看其中的动静,眉头紧皱。
“算了,打不打都跟我们东方世家没有关系。这个时候这些人还不分轻重缓急,妖兽都南下了还要执着于内斗,简直是愚蠢。我们走,不告诉他了。”裴三千说着就想要转过头,带着妹妹离去。
这时,屋里双眼久闭的鸠浅睁开了眼。
生财城外,比妖兽提前到来的是各路大军。
这不是秘密。
鸠浅即使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埋在被子中,还是对外界的动静了若指掌。
正如他知道大哥最后肯定不会辜负二哥的期望,一定会加入齐一门。
他也知道人间与西秦的大战在所难免。
鸠浅听到两女的窃窃私语,察觉到一丝不妙,从床上慢慢地爬了起来,消失在了原地。
意识到鸠浅离开之后,门外的裴三千和裴青丝相视一眼,嘟了嘟嘴。
两女看了对方半晌,相互叹了口气。
“就知道他放心不下那个女人,哼!”裴三千酸溜溜地说道。
“哎,没办法,谁让她长得比我们更好看!”裴青丝瘪了瘪嘴,只愿意承认秦微凉更好看。
......
生财城。
东城之外的上空,鸠浅悬立苍天之上。
他看着城外集结的大军,皱起了眉头。
万军丛中一杆鲜明的旗帜无风自展,旗帜上绣着一个巨大的楚字,其字体正如十二年前那一枚在万雷山山脚圈地的小旗子上的楚字。
鸠浅心中了然。
是东楚的大军。
昨天楚人傲从他这里得到了九阶妖兽南下的消息,东楚大军今天就赶到了这里。
看那样子,东楚是整军待发,人员齐全而又完备。
这行军速度,骇人至极。
鸠浅回忆了一番昨日的情景,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大哥和二哥战斗,观战的人很多。
但是就是没有东楚的人。
他们将别人用来观战的时间用到了赶路上,来到了此处。
战意已决。
鸠浅环顾一周,找到了东楚军营所在,落了下去。
鸠浅一落地便被几个护卫模样的人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军营?”
为首的人对着鸠浅暴喝一声,率众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几个神玄境的战士,孱弱如蝼蚁。
鸠浅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施展空间遁法,不知去处。
他要找的人是楚人傲。
楚人傲的气息,忽强忽弱,在一堆真九境的修士中很容易辨认。
鸠浅神识扫了扫,很快就找到了他。
鸠浅想要接近楚人傲。
他还没走近,下人便现身执剑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下人沉声问道。
鸠浅皱了下眉头,看向了被诸位真九境之人众星拱月般拥簇在后的楚人傲,没有回答下人的问题。
楚人傲意识到了鸠浅找的是他,对着下人按了按手。
“让他过来吧。”
下人感到有些凝重,但还是让出了一条路给鸠浅。
鸠浅面无表情地与下人擦肩而过,进入了东楚众人的包围之中。
“你还真不怕我们,就你站的这个位置跟阴曹地府没有什么区别。”楚人傲勾了勾嘴角,对着鸠浅无情讥笑。
鸠浅谈不上什么怕不怕的,甚至可以说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于是,他还是没有说话。
楚人傲没被搭理,察觉到了鸠浅情绪的微小变化,正经了许多。
“你不在东方世家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找我干什么?”楚人傲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鸠浅实话实说。
“昨天你两个哥哥干了一架,把你给干傻啦?没想清楚过来找我干嘛?我们明天攻城。”楚人傲将他们算不上什么秘密的事情,夹杂在话里告诉了鸠浅。
如果你是来询问大战打算的,那知道这么多就应该够了。
楚人傲看着鸠浅,心想。
鸠浅皱了皱眉头,问道:“东楚毫不在意自己跟西秦对战的时候,那些九阶妖兽偷袭吗?”
九阶妖兽,但凡偷袭,一只便能击溃千军万马。
这么简单的道理,鸠浅不相信眼前这些尊上的后人会傻到不懂。
“在意什么?有什么好在意的?”楚人傲反问一句。
“你这样做,东楚会死很多人。这些人大可用来抵御兽潮。”鸠浅说道。
“抵御兽潮?呵,苍月,过来,跟这个鸠浅小孩子说说昨夜言公卿的战况,不要怕吓着他,直接说。”楚人傲对着苍月招了招手,示意你来教教鸠浅什么是现实差距。
苍月被点了名,从一干九境之人中走了出来,站到了鸠浅身前。
只见他对着诸位拜了拜,说道:“昨夜言公卿修士大军二十万人,目前已知的就我一个人活着回到了此处,其他人在一个照面便被妖兽的吐息焚烧虚无。几近全军覆没。”
苍月说完,深深看了鸠浅一眼,退了回去,站到了拜小月的身后。
苍月也到真九境了。
鸠浅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动。
这时,鸠浅注意到了一个女子,拜小月。
大嫂...苍月站在她的身后,以她为尊。
“这不能代表你们先和西秦内耗就是对的,现在生财城根本没有防守,可以任你东楚大军长驱直入。为何不进去先防守兽潮?说不定等将来受潮平息的时候,西秦中你们想杀的人,都已经死了。”鸠浅心说就和二哥一样。
“不,你不懂我们东楚。东楚人很多,即使是姓楚的,也有很多没有和妖兽打过交道,抵挡兽潮就是浪费力量,不如用在和人斗上。攘外必先安内,这是我们东楚一贯做法。如你所见,东楚一洲,我楚家就是唯一的王,境内候都没有一个。”楚人傲自顾自地诉说着东楚的道理。
说白了,就是人死了就死了,不拿人命当一回事呗。
鸠浅心中冷哼一声,瘪了瘪嘴。
“你们这些人打得过西秦吗?西秦十鬼都还活着。”鸠浅环视一周,言尽于此,没有多说。
“杀了秦画,然后断了秦根就行了。你在意的太多了。再者说,我们打西秦,整个天下都喜闻乐见。帮手也自然会有。”楚人傲心说你连我族尊上传下来的命令还有现在的情况都搞不清楚,在这里教我们行事?
傻吧。
西秦十鬼顶多就是十个老家伙,活着也是用来防守兽海的。
他们十人就不在东楚的考虑范围之内。
鸠浅闻言眉头一皱。
“这么说来,你们决意了要打?”鸠浅森然说道。
“对。决意要打。”楚人傲斩钉截铁。
“打到什么程度东楚才会罢手,静下心来抵御兽潮?”鸠浅问道。
再问下去就是机密了。
“咳!”暗中有人用力地咳嗽了一下。
楚人傲翻了个白眼,对着暗处的人说道:“又不是什么大秘密,明天不就见分晓啦?装什么装啊?你死了东楚就是我说了算,使劲儿咳,咳死你!”
暗中的楚狐听到楚人傲这一句没大没小的话,顿时脸色涨红。
在场的楚家高层脸色微微变变,憋着笑意没有说话。
傲儿这孩子,从小就这坏脾气。
自从得知楚人杰楚岚还有言青木都死了之后,楚人傲对西秦的恨意就变成了断其根须的杀意。
“姓秦的王室一族的人都死光为止。”楚人傲伸了个懒腰,对着鸠浅如实回答。
鸠浅身躯一怔,脸色骤然一沉。
“是不是连......”鸠浅心中大慌,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还深深地在意着那个女子。
“是!东楚连秦微凉这个女人都不会放过,怎么样?你不服?自古以来,杀我东楚的人的下场就是死。”楚人傲竭力刺激鸠浅,想看看鸠浅能在他家对他怎么样?
有本事动手啊!
你在这里动手,就是死了烟尽雨都只能干看着。
“你!”鸠浅顿时恼怒,一把揪住楚人傲的衣领。
“我什么我?怎么?你要拦我?”楚人傲仰着脖子睥睨鸠浅,眼中满是不屑和轻视。
“我就是拦你又如何?”鸠浅说着一把唤出雷跳,抵在了楚人傲的颈边,仿佛下一刻就要割去楚人傲的头颅。
众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朝着鸠浅围拢而来。
就在这时,鸠浅的心间落下了一句话。
是拜小月说的。
鸠浅眉头一皱即逝,理智稍稍被挽回了一丝。
然而,即使东楚的人都很紧张,作为当事人的楚人傲却是气定神闲得很,一点都不慌张。
“别动,他不敢!”看到楚家之人想要上前对鸠浅攻来,楚人傲大手一压,喝退了众人。
“你看我敢不敢?”鸠浅气急败坏,紧咬牙关,拿剑横在了楚人傲额脖子上,用力了一分。
刹那间,楚人傲的脖子上便被割破,流下了一大股鲜血。
鸠浅现在怒不可遏,全靠最后一丝理智握住剑,防止自己一时冲动之下割去了楚人傲的头颅。
只要鸠浅愿意,楚人傲的狗头必掉。
但是鸠浅很清楚,楚人傲就是被割去了头颅也一定不会死。
毕竟此地的东楚之人太多,而且拜小月刚才还心神传音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一个鸠浅听了都不得不防,不得不怕的秘密。
只要他动手,最后死的人一定是他,不是楚人傲。
楚人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边的红色液体,轻蔑一笑。
“你他么知道烟尽雨也打算杀掉秦微凉吗?你就在这里敢敢敢?啊?你先跑到我楚家来撒泼犯浑,问过你大哥的意见没有?你知不知道换了个持白子之后,齐一门就和东楚统一战线了?你个傻帽儿!”楚人傲一边说一边将鸠浅紧扣他衣领的手指头扳开,伤口复原。
听到楚人傲的话,鸠浅一下子丧失了全身的力气。
有些事情,比如说杀掉自己身边的人亲近的人。
重感情的二哥齐一是很难不顾他人的感受,一意去做的。
但是,灭情绝性一心解决问题的大哥心中无爱,一定会做。
鸠浅原以为齐一只是走投无路才选择以自己换来大哥这一个助力,直到此时鸠浅才终于明白他为何要刚好选择大哥。
大哥对西秦的感觉一直都是冰冷的,随时可以放弃。
他在意的女子,他不在意。
看到鸠浅失魂落魄的样子,楚人傲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把想问的问清楚了没有?你滚不滚?不滚我就让他们把你提着丢出去了。”
鸠浅被楚人傲的话惊醒,理智回落,空间遁法施展,消失在了此处。
鸠浅走后,楚家之人自信一笑,相继散去。
“傲儿,你的脖子?”楚狐从暗处走了出来,关心的问道。
“哎,没事儿。鸠浅就是一个小孩子,现在的他连冲动都不会了,根本不是我东楚的对手。用他对付烟尽雨,两人必有一死一伤,到了最后不管剩下哪一个,我东楚都是天下第一。洗牌啦,本来一千多年前墨海就该姓楚了,现在也不迟,也算对得起尊上的牺牲了。”楚人傲随意地将打算说了说,坐回了原处。
楚狐闻言,欣慰一笑。
以前最不正经的楚人傲,也长大了呀。
常人只道他东楚短视,大敌当前还在内讧。
谁知他东楚千年之图谋,一直都是万世之兴盛?
个中远见,不可与鼠目寸光之辈细说。
妖也好,人也罢。
只要是敌对的,不管先处理谁都是应该的。
尊上之见,洞若观火,千年无错。
而今东楚对天下临城相望的故事,早已被尊上写在了书中。
谁是谁非,谁功谁过,谁写史书谁明白。
但是,明白归明白,自古以来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才是聪明人。
第五百八十二章 入新城,守女神
鸠浅离开城东之后便径直赶到了城主府。
原本这里是西秦的大本营,各路城主,将军都以此为中心,呈网状往四周发散而居。
今天,此地空无一人。
不仅如此,鸠浅神识扫过来路,发现下方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
西秦的子民都去了哪里?
难不成西秦再一次偷天换日,移走了整座城池的子民?
鸠浅十分不解。
于是他疑惑间以城主府为中心往南,往北,来回寻觅。
莫约一刻钟之后。
再一次回到城主府的时候。
鸠浅悠悠地看向了西边。
他明白了。
西秦将其子民一人不落地迁移到了城西,空出了其他三块地方。
有意思,这么识相?
瞅着兽海快要来了就开始将地方空出来,迎接抵抗兽海的战士?
鸠浅自顾自地一笑,心说那我就先领你们的好意了。
于是,鸠浅快速地回到了东方世家。
他找到了江半枚跟他将情况说了一下,让他将那些没有用的人全部赶回生财城。
江半枚喜出望外,连连称是。
之后,鸠浅再一次来到了生财城中。
城东,城南,城北,皆空无一人。
而西边,鸠浅神魂之眼一看,却是一片樱红。
这种樱红的颜色就是代表着生命的能量。
鸠浅没有犹豫,脚尖一点向西飞去。
鸠浅于远高空之上飞行,脚下是流云和飞鸟。
莫约两息之后,他找到了西秦大军的临时驻地所在。
这是位于生财城西北边角落的一片不毛之地。
此时西秦的强大修士们将其发掘而出,加之修葺,也算是使之成为了一处军帐驻地。
鸠浅随意地将神识探入巡查了一番,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这时,几道神识对着他扫视而来,开始带着敌意,最后悠悠散去。
好了,鸠浅已经不需要担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了。
鸠浅找到了要找的人,如入无人之地,落到了她的别院之外。
这间小院和西秦王府的构造有两分相似。
睹物思人。
大概这就是她为何选择这里的原因?
鸠浅也就是自己瞎想想,具体不得而知。
他在院外犹豫了半晌。
最后,他还是打算坚定地走进去。
然而就在他进门的前一刹那,一只女子的玉手伸出,将他一下子推了出来。
是秦微凉。
“有事情就在门外说。”
秦微凉将鸠浅推了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对着鸠浅这样说道。
鸠浅稳定下身形,看向了秦微凉。
此时她在院里,自己在院外。
即使自己是过来通风报信,自己和她还是像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门都不让自己进......
鸠浅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默默接受这件既无趣还无端的事情。
“我来是想告诉你,东楚和齐一门,可能还有其他势力,打算联合起来对付你们。”鸠浅好好措辞一番,尽可能说的详尽一些。
“嗯,我知道了,让他们来吧。你说完了就走吧,我要睡觉了。”秦微凉说着就打算关住院门。
“诶,等一下。”鸠浅伸手卡住了门。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都说了我知道了,我听见了。”秦微凉快速地将鸠浅的手拿起往外丢。
“微凉,你听我说,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他们是有备而来。”鸠浅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手卡住门,就是不让秦微凉关门。
“嗯,我知道了。”秦微凉有些气急,跺了跺脚,
“是天下,整个人间。”鸠浅强调了一下对手,希望能引起秦微凉的重视。
“是,我听见了,整个人间都与我西秦为敌,那又怎么样?”秦微凉觉得鸠浅这个人是猪脑子,听不懂话是吧?
都说了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们打算杀光所有在屠城过程中动过手脚的人。”鸠浅觉得秦微凉还不够重视,猛地对着她怒吼了一下。
“......”
闻言,秦微凉终于眉头一皱,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她吞了口唾沫,说道:“嗯,我明白了。我会与父王同生共死。”
“微凉,你不懂,西秦这一次不是他们的对手。你逃吧!”鸠浅不打算让秦微凉自己醒悟了,直接建议。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想逃就逃,我是西秦未来的女皇,要为西秦的繁荣与兴盛肩负起责任。”秦微凉银牙紧咬,再一次地对付起了鸠浅挡住她关门的手。
“我说真的,他们想要杀了你。你不是我大哥的对手!”鸠浅心说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有多强?
他可以一剑就杀了你!!!
“你说完了没有?”秦微凉心说我管他多强呢,对着鸠浅怒视问道。
“我......”鸠浅语塞。
“说完了就滚吧。祝你和刺玫两人白头偕老,双宿双栖!”秦微凉下意识地说出了一句很不着边际的话,使得她苦苦酝酿了半天的气氛骤然瓦解。
鸠浅听到这句话,苦苦哀求的模样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脸惊喜。
她生气的是刺玫,不是我!
“我不滚。”鸠浅惊喜万分,胆子大了许多,干脆一把伸脚抵住了门。
“这是我的房子,我再说一遍,你滚开。”秦微凉用力地踹了鸠浅伸进来的脚一下,对着鸠浅大骂。
“我就不滚开。”鸠浅挨了一脚,耍起了无赖。
“你......”秦微凉气结。
“我怎么了,我就不走,我还要进来呢!”鸠浅将无赖耍到底,挺着胸膛开路,将秦微凉逼退了几步,然后闯入了院子里。
对待女人很多时候就要用这种野蛮的办法,暴力入侵她们的世界,然后强行留下来过额痕迹。
还真别说,鸠浅这样一办,原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秦微凉心中涌现出了一丝慌乱。
论战斗力,她是绝对不如鸠浅的。
甚至她已经预想到了她如果和鸠浅动手之后的结果。
鸠浅会在一定程度上让着她,但是减去这一定程度,自己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在东楚发生过的事情,可能还会再发生一次。
秦微凉一想到鸠浅这个混蛋死不要脸地将她摁在马车上,然后对她......就羞愤欲死。
秦微凉看了鸠浅一眼,觉得那种禽兽之事鸠浅现在还做得出来。
于是,她退了一步。
“你不走,我走。”
秦微凉话罢用力地将院门大开,然后气呼呼地踩着空气走出了院子。
你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吧!
鸠浅有些尴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进了门却将秦微凉给气走了。
鸠浅原地思索一番,决定就是用强迫的方式都要将秦微凉拉出战场之外。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跟了上去。
......
不远处的城墙之上,两人并肩而立。
是秦画与秦豪。
秦画依旧围纱,用一张薄纱遮挡住他惊世的容颜。
秦豪重新戴回了他往日示人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秦画看着秦微凉离去的方向,有些不满地说道:“就这样任由鸠浅这小子去吗?”
秦豪看着西边,头都没有回,问道:“仙人在担心什么?”
“担心这个小子又会对微凉用一些很下流的法子。”秦画一想到鸠浅曾经对秦微凉做过的事情,就心里窝火。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现在才记起来,早知道就将鸠浅这小子摁在地上揍一顿。
“哈哈哈哈,小人倒是觉得仙人此言差矣。”秦豪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你还觉得鸠浅做得对是吧?”秦画有些愠怒,觉得秦豪的屁股乱坐位置,现在居然偏向鸠浅这个外人。
“有何不可?若是我告诉仙人他们的未来就是彼此,仙人会不会巴不得他们现在就好上?”秦豪不正经地笑了笑。
“我还没有那么犯贱。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占主导地位的?”秦画轻蔑地啐了一口,心说这都是放屁。
秦豪笑而不语,不可置否。
半晌后,秦画悠悠轻声问道:“真的吗?”
“那自然是假的。”秦豪哑然失笑,继续说道,“小人的意思是,殿下失身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很多事情,仙人也看得出来,殿下只要给予那鸠浅一分微笑,鸠浅就会以命相护。这个世道,遇到了这种人可就是遇到了保命符。”
保命符,谁不喜欢这种东西?
就算你嘴巴说不喜欢,身体也会很诚实的喜欢。
“你昨天还告诉我,鸠浅这个人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今天又这样说,到底哪一句是真的?”秦画眯起了眼睛,觉得秦豪最近说话神神叨叨的,不太直爽,使得他现在理解起来有些困难了。
“加上刚才的玩笑话,今天的是真的。”秦豪低头一笑,心说都是真的。
但是告诉你你也不会信,不如骗骗你。
“明天就会大战了吗?”秦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日色还早,今天才只过去了不到一半的时间。
“嗯。”秦豪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么笃定?万一是后天呢?”秦画不太喜欢等死,但是现在的情况西秦确实是被动的一方,那些复仇者才是有主动选择权的人。
“我只知道会发生在齐一死后的第二天,今天是第一天。”秦豪心说那就是明天了。
“什么意思?”秦画问道。
“烟尽雨是一个报仇不喜欢等待的人,有了实力就会做。”秦豪翻看过烟尽雨古今未来几百年所做的一切,对这一点很笃定。
“他知道了齐一的事情是你的计谋吗?”秦画谈起那件事心里还一阵阵的疼痛。
“对。齐一不会瞒着他。”秦豪点了点头。
“那你躲一躲?”秦画建议道。
“小人不用躲,修士的神识根本发现不了我。而且,烟尽雨没有见过我这副模样。”秦豪将脸上的银色面具摘下又戴上,心说到时候仙人都走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秦画点了点头。
说句实话,他希望秦豪能够活下来,平安地度过一世。
秦豪所造的一切杀孽,都是为了西秦。
术士术士,都会英年早逝。
对于秦豪而言,顶多只有半生了。
“明天会来多少人?”秦画话锋一转,好做到心里有数。
“整个天下的真九境之人都会来,小人给仙人的锦囊中说得很清楚了。”秦豪心说你没有看吗?
“能详细说说理由吗?”秦画看了,但是对其中一些人的行为还是感到很不解。
“什么理由?”秦豪不知道秦画在意的是什么。
“为何樽空和王九不再帮我西秦了?”秦画问道。
“因为西秦十鬼。他们没有南下,樽空和王九就是中立的,谁都不帮。此时他们南下了,他们就会帮助齐一门。”秦豪解释道。
“他们做事是为了维稳吗?”秦画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两个人立场太过于无聊。
“可以这样说,上次他们的作用主要也就是牵制住左摇右摆一会儿,这次就是死死地牵制住西秦十鬼。”秦豪说道。
“这么说来,左摇右摆两人居然还顶上了西秦十鬼十人?”秦画闻言有些难以接受,自己西秦的前辈居然只能以十当二?
“不。”秦豪果断否定。
“嗯?”秦画有些不解,心说这不就是将西秦十鬼摆在了左摇右摆的位置上吗?
“是曹一折一个人顶上了西秦十鬼。李青月早该死了,不是曹一折一直在暗中帮他吊命,他根本活不到西秦屠城。”秦豪摇头一笑,觉得曹一折这个人死了怪可惜的。
“那他真的死了吗?我觉得除了北边的两个人,他根本不会被别人杀死。”秦画闻言震惊无比,因为惊叹无意间呼出的气体吹动了面纱。
“仙人说的对,我也这样觉得,我甚至还觉得曹一折和初帝大战一场,胜负也未可知。”秦豪附议。
“以九搏十?你没开玩笑吧?十境的风光,远远不是九境的人可以比拟的。”秦画越是接近十境就越觉得这没有可比性。
十境,单单一个领域,就是九境之人无可企及的。
“不是以九搏十,曹一折若是和初帝打,那就是以十搏十。他会破境。”秦豪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有一场尚未发生的惊世大战正在激烈展开,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好心跟秦画多解释了一句。
“曹一折真的死了吗?他要是再冒出来横插一手,我们就功亏一篑了。”秦画总觉得曹一折还没有死,曹一折风华正茂,又独受时光宠幸,怎么死得了呢?
秦画不知道曹一折离去时的真相,对曹一折的生死一问再问。
秦豪不着痕迹地看了秦画一眼,觉得他考虑错了问题。
于是乎,他没有回答。
大概过了半晌,秦豪叹了口气。
“仙人,肮脏之前的繁华也易逝啊。”
他感叹了一句,秦画点了点头,眼中渐渐变得决然无比。
......
鸠浅跟在秦微凉的身后已经有一会儿了。
秦微凉七走八走,就来到了生财城的城北。
城西城北相邻,对于真九境之人就是脚尖一点,几步路的事情。
此时空荡荡的街道上,在东方世家的长老们的示意下,那些投靠东方世家的难民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安家落户,一一记录在册。
鸠浅见状十分满意,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灵石赏给这些维持秩序的人。
然后他从东方世家的侍者手中拿过一杯北洛果酒,一饮而尽。
他一路上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嘴皮子都说破了,口里干,心里也干。
然而,秦微凉就是闷头走路,一言不发。
她的不搭理,使得鸠浅很着急。
“就算你不理我,我也会一直跟着你的。”鸠浅对着秦微凉说道。
鸠浅最后没了办法,只好像个癞皮狗一样跟在秦微凉的身后。
秦微凉还是没有反应,自顾自地走在道路的前方。
鸠浅有些无奈,盯着秦微凉美丽的倩影,心里有了一个坏主意。
“喂,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欺负你了哟?”鸠浅走到秦微凉的身边,故意凑到她的耳边对她说道。
秦微凉一听这话像是触电一样,瞬间横移了几步,抱住了双胸。
“你敢?”秦微凉一脸惊恐。
“我有何不敢?”鸠浅勾起了嘴角,对着秦微凉邪恶一笑。
“你要敢这样对我,我......”秦微凉我了半天,就是没有我出什么结果。
“你怎么样?削我啊?小姑娘,你打得过我吗?”鸠浅叉腰一笑,昂起了头颅,对秦微凉睥睨而视。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从此不跟你说一句话。”秦微凉实在是黔驴技穷,只好使出了凡间女子才会使用的杀手锏。
“哦~就这个呀,那我试试!”鸠浅说着就作势对秦微凉伸出了罪恶之手。
“混蛋,不许你这样对我。”秦微凉尖叫出声。
这一声尖叫,将从天边而来,刚刚赶到鸠浅身边打算复命的江半枚吓得小胆一颤,赶紧原路返回。
鸠浅尴尬地收回手,看着江半枚夺路而逃,翻了个白眼。
鸠浅将神识追上江半枚,然后用心神与江半枚交流了一番,了解了一下进度。
江半枚告诉鸠浅,午夜之前东方世家便能全部入住新城,搬家完毕。
鸠浅十分满意,告诉江半枚不要动其他区域后,便不再多言。
接下来鸠浅的任务就变得十分简单了,只需要专注于拖住秦微凉就好。
鸠浅将视线重新落到秦微凉的身上,发现她对自己很是提防。
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像是防贼一样看着自己,生怕自己做出什么非分之举。
鸠浅见状轻蔑一笑。
小样儿,你防得住?
鸠浅玩心大发,闪身到了秦微凉的身后,坏手盖住了她的挺翘。
第五百八十三章 把心挖给我
夕阳西下。
一个男子在余晖中追逐一个女子,气喘吁吁。
或许是累了。
一直走在前面不肯回头的绝美女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生气至极。
这两人正是鸠浅和秦微凉。
鸠浅已经跟在秦微凉身后整整一个下午了。
从鸠浅故意抓了她一把之后开始。
秦微凉就开始发了疯一样的逃跑。
鸠浅也跟在她的身后发了疯一样的追逐。
秦微凉使出浑身解数。
鸠浅都能跟上。
而且,鸠浅觉得自己跟上的很轻松。
秦微凉的想法与做法,基本上没有骗成过鸠浅几次。
其实,鸠浅希望秦微凉能够逃脱自己的跟踪。
最起码,如果她逃得了自己的追捕,也就说明她有能力在明天的战斗中全身而退。
然而,现实很无力。
秦微凉连自己都甩不开。
那她明天怎么办?
鸠浅很绝望。
烟尽雨的性子之果断,鸠浅再清楚不过了。
烟尽雨在长生林中求生时,用杀戮当做解决一切问题的手段,拔剑就要见血。
明天站到了烟尽雨的对立面的秦微凉,凭什么活下来?
自己教给秦微凉的神行,烟尽雨也会用。
至于空间遁法,空间遁法根本对付不了一个对周身空间感知敏锐的剑修。
你还没有从空间大门中走出来,可能他一道剑光就已经飞了过去。
比拼身体极限的速度和力量,秦微凉也绝对不会是烟尽雨的对手。
更不用说比拼道法等等的了。
烟尽雨只是不屑于用道法,不代表他所会的道法就不厉害。
现在的烟尽雨,区区一剑之下,便包含奇效与道法万千,神鬼人魂皆可灭。
鸠浅觉得秦微凉现在的表现已经决定了她会死在那一场大战之中,一丁点儿奇迹都出现不了。
于是,鸠浅一路上跟在秦微凉三五个身位之后,不停地跟秦微凉讲着明天她会遇到的对手都有多强。
其实,鸠浅着重说了风雪庵的圣僧不问和大哥烟尽雨。
不过他说归他说,令鸠浅无奈的是,秦微凉对此压根儿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完全没当一回事啊~
好似鸠浅说的都是空话,都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然而鸠浅觉得这个世界上就他最了解烟尽雨了。
兄弟一场。
最后,鸠浅放弃了跟她讲道理,开始对着她恶意地动手动脚。
用手掀一下她的面纱,用剑拍一下她的屁股,甚至用手指头弹一下她的脑门。
鸠浅想通过这些动作来告诉秦微凉:你是一个很弱的人。
弱得连他鸠浅都可以随意对你动手动脚。
“我能够掀开你的面纱,就可以掀开你的天灵盖。”
“然而,即使是我,也顶多只有三成把握战胜我大哥。”
这是鸠浅对秦微凉一路上说的最多的话。
说到了最后,鸠浅自己都背了下来,一张口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堆天灵盖儿。
然而,没有用。
直到现在秦微凉主动停了下来。
鸠浅心中才生出了一丝喜悦。
秦微凉是大彻大悟,回心转意了吗?
不是!
只见秦微凉猛地回身,一脚将前行的鸠浅踹到在地。
这一脚,鸠浅其实可以躲开。
但是他觉得秦微凉心情也不太好,就任由她踹了。
让她解解气说不定就讲道理了呢?
“你走开啊!”秦微凉怎么逃跑都甩会不开鸠浅这个牛皮塘,心情糟糕极了。
“微凉,你就信我一次。我爱你,我不会害你,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就听我的一句劝,明天就避避风头吧,你是西秦的未来女皇,你一出现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鸠浅追得自己心都累了,坐在地上对着秦微凉发出了最卑微的哀求。
秦微凉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踹翻在地的鸠浅,觉得这个人太固执了,简直是固执到了冥顽不灵的地步。
“你有完没完啊?我不可能看着父王他们被天下人围攻。这和我是否能战胜你那个大哥无关的,这也和你这个外人无关。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你喜欢我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吗?”秦微凉气急败坏,口中的语气也变得十分之坏。
“对,我没完,我就是可以对你为所欲为!我说了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其中也就包括了我为了让你活着会不择手段。”鸠浅生气至极,对着秦微凉吼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就该像对待裴三千一样对待秦微凉。
什么狗屁西秦公主殿下?
除了有一张和别的女人不同的脸以外,没有任何差别。
蠢得要死还固执己见!
鸠浅的怒吼使得秦微凉无理的气焰降低了一点。
或许是因为鸠浅此时气势太过于强势,即使他是坐在了地上,秦微凉还是有些忌惮。
“好。”秦微凉咬了咬牙,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你是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
“是。”鸠浅斩钉截铁地一吼。
秦微凉被吼得一怔。
妈的!
说个‘是’要这么凶干什么?
秦微凉知道和鸠浅硬刚自己毫无胜算,也不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竭尽全力使自己恢复平静。
秦微凉深深几个呼吸之后,对着鸠浅说道:“那好。是不是我说什么要求都可以。”
鸠浅眉头一皱,一头雾水。
秦微凉现在有什么要求好提的?
“是。前提是你明天不准去参战,也不许露面。否则,一切作废。”鸠浅还是凶巴巴地对着秦微凉大声说道。
鸠浅几乎没有对秦微凉用这么差的语气说过话,所以,秦微凉头一回被这样对待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
但是即使如此,秦微凉觉得自己也不能退让。
就在这时,秦微凉腰间的绿鳞传来了几句话。
秦微凉皱了皱眉头。
“这样行吗?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秦微凉咀嚼了一番剑灵贡献的主意,有些不太愿意。
“你心狠一下可以达到目的,比你在这里拖延强多了。”剑灵对秦微凉说道。
“但是......”秦微凉还是有些迟疑,总觉得她如果这样做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爱你的人会永远都爱你,如果他因此变心了,那就不是真的爱你。你长成这副模样,还是掂量清楚他是不是只爱你的这一身皮肉为好。现在没有时间给你多做考虑,如果你一直迟疑,明天的你一定只能干看着你父王与人大战,抽不开身。”剑灵似乎是察觉到了秦微凉的犹疑来自于何处,这般说道。
秦微凉闻言突然醒悟。
她眼神一寒,打定了主意。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便对着鸠浅说道:“你把心挖出来。”
“什么?”鸠浅五官挤在了一起,觉得秦微凉在逗他玩儿。
好好的挖心干什么?
虽说挖出来自己也不会死。
但是...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把心掏出来。我就要你的心。”秦微凉重复了一遍。
“你确定?我先问清楚,心的样子长得很丑的,血淋淋的一点都不可爱。”鸠浅示意秦微凉想清楚,提醒道。
“我确定,我要,你给不给?不给就离我远一点。口口声声说爱我,这一点点要求都不满足我,又不是让你去死。”秦微凉作势还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地对着鸠浅转过了头。
“但是,很痛的诶。”鸠浅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心说自己掏,那该多痛啊?
“你可以拒绝。拒绝了就滚吧,我不需要一个假装爱我的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秦微凉讥讽道。
“讲道理好不好,我怕痛不假,但是喜欢你一定是真的。”鸠浅觉得自己的爱意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天下人谁不知道我喜欢的只有你?
“讲道理是不是?我提出了要求,你不满足的话,那你说什么爱我?对你而言,不就是痛一下吗?你已经是真九境了,身躯炸完了都不会死,一颗心脏算什么?”秦微凉循着剑灵的法子,一步步将鸠浅引入深渊,语气逐渐咄咄逼人。
其实挖心只是最不起眼的一步,秦微凉要做的最后一步在鸠浅挖出心之后。
不过,秦微凉觉得可能走不到最后的一步便可以达到目的。
鸠浅在犹豫,咬住嘴唇半天都没有回答。
秦微凉见状有些失望。
果然,鸠浅不是真的爱她。
只是爱她的皮囊罢了。
这一幅皮囊,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不喜欢。
呵~
不知为什么,知道了这一点之后,秦微凉反而挺后悔用这种法子考验鸠浅的。
有这样一副皮囊在身上,还有谁会真的爱自己这个人吗?
秦微凉心中冰冷,打算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是抓肉,然后撕扯什么的声音。
不会吧?
秦微凉顿时惊喜,豁然回头。
只见鸠浅手中抓着一个红物,眉头挤到了一起,表情有些痛苦。
鸠浅真的将心掏了出来,送到了她的面前。
一时之间,秦微凉心中异样横生。
“给你。”
鸠浅委屈的嘟起了嘴巴,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许多,觉得自己快要痛死了。
鸠浅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五脏六腑的伤。
一旦受伤。
那伤势没有痊愈之前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下好了,胸膛中心脏一空,只能用仙气堵住血管,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暂时断流。
大脑若不是有神识强行吊着,恐怕都要罢工了。
这还不如让秦微凉用剑捅他手臂或者大腿一剑呢!
那样最起码,呼吸的时候不会疼痛对不对?
“你要的我都给你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玩儿的。刚才我是在做准备,不然换个人心脏没了就直接倒了,可不会像我现在这样还能好好的站着。微凉啊,你明天就不要露面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先躲过这一劫再说。”鸠浅忍着疼痛,语气也变得虚弱了许多,不服方才的凶狠。
然而,秦微凉脸上的笑容随着鸠浅的话语和他态度的固执一同消失不见。
只见她脸色一寒,用力一把将鸠浅手中血淋淋的心脏拍到了地上。
然后,她对准红物,用力地一脚踩了上去。
真九境之人的一脚其威力之大,弹丸之物溅不起一丝血花。
那一颗没什么意识的无用之肉在巨力之下顿时消失一空。
空气中甚至都看不见鸠浅的心化成的血雾。
看见这一幕,鸠浅顿时怔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干嘛呀?
鸠浅胸膛中空空的,手中现在也空空的。
鸠浅以为秦微凉只是想要看一眼,谁知道还......
这时他除了无心之痛外,还感到了另外一种疼痛。
从那一个空荡荡的地方传来的疼痛。
“微凉,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心给踩了?”
鸠浅看着秦微凉,完全无法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做。
“你让我把心挖出来,就是为了好玩儿吗?”鸠浅御使着仙气缓慢修复胸膛中断掉的经脉,血管,缓慢重生出了一颗新的心脏器官,对着秦微凉有气无力的问道。
现在的鸠浅,虚弱的模样和先前凶狠的样子大相径庭。
“对,就是为了好玩儿。再挖出来。”秦微凉心痛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剑灵的主意实施到底,指着鸠浅的胸膛一意孤行。
到了此时,听见秦微凉再一次地提出这个要求。
鸠浅突然明白了一切。
秦微凉要心的目的不是要心,是让他知难而退。
鸠浅苦笑了一下。
这又是在赶他走。
鸠浅觉得自己就天上有这个属性。
不管和秦微凉呆在一起是不是出自本意,不管是和她在一起做什么。
过不了多久,秦微凉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赶他走。
现在,把她逼得连这么恶毒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真的难为你了。
鸠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知道,就算我再掏出来你也会一脚踩碎的。之后就是无穷无尽地循环往复,我不停地掏,你不停地踩。只要你一直能够狠下心,我迟早会被你的无情和执着所感动,然后知难而退。”鸠浅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一切。
“我只是提出要求,你满足不了我,可以离开。”秦微凉看向鸠浅,冷漠而又认真地说道。
“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大哥的选择有多么的正确。”鸠浅想明白了一点事情,自嘲地一笑。
“......”秦微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大哥其实早就可以独闯东楚,然后将小月姐接出来了,现在的他,天下都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然而,他即使修炼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去做这件事。我以前觉得大哥是不够爱小月姐,现在才发现只有他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我懂一半,二哥也只懂一半。”
“我以为生死相随就是爱,二哥以为帮助和扶持使得对方变得更好就是爱。其实都没有错。但是我们都忘了,我们爱一个人,首先就要当她是一个独立的人,思她所思,爱她所爱,为她着想,尊重她的决定,然后默默地看着她接受她由自己选择的善恶,对错,福祸,因果。”
“而不是将自己的好恶,立场,还有所谓的信仰等等不属于她,也不被她认可的东西,强加给她。”
“若是一切都如我所愿,我一定不快乐。”
“我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鸠浅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我是懂得晚了点,但是也为时不晚,至少现在我还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就想通了,二哥却到死都不明白。”
“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秦微凉,我不拦着你了。”
“希望你能在明天的大战之中创造奇迹,大胜归来,成为西秦当之无愧的一代女皇。”
“临走之前再多说一句:切记,不要小看任何一个站到你面前的对手。”
“每一个站到你身前的对手都和你一样经过了千万次深思熟虑,他们都值得你竭尽全力。”
“后会有期。”
鸠浅说完,一道金色大门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对着秦微凉摆了摆手,转过了身,走了进去。
大门合上。
秦微凉想要跟鸠浅道个别,然而她神识刹那间扩散百里。
百里之间,不见鸠浅。
鸠浅离开了。
就这样令她猝不及防。
秦微凉突然觉得她生命中好像突然丢了一点点什么,胸口空空的。
“好啦,你有什么好不痛快的?这小子说的对,思你所思,爱你所爱的才是爱。现在的结果对你而言两全其美,既证明他是真的喜欢你,还一身轻松。快回去吧,生财城中来了很多真九境的人,你被围了就麻烦了。”
剑灵的声音很适时的出现在秦微凉的心间,将她从那一抹淡淡的失落感中拉了出来。
秦微凉快速地反应了过来,远遁而去。
在秦微凉离开后不久,鸠浅从不远处的一个小屋后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气息全无,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小伙子。
鸠浅叹了口气,打算黯然离去。
这时,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倩影飘到了鸠浅的身前。
她笑着对鸠浅说道:“嘿,你怎么也在生财城里?这里是城东,现在属于我东楚的地盘了。”
继东方世家之后,东楚楚家也用最快的速度入驻了生财城,占据了城东的位置。
拜小月得空儿,漫步城中,准备为明天的雪恨之战整理一番思绪。
谁知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熟人,鸠浅。
鸠浅瞬间回神,将此地的位置确认了一下。
城东没错。
这一番偶遇,使得鸠浅瞬间泪目。
“大嫂,我好难过!”
鸠浅说着便对着拜小月走了过去,伸出了双手,想要大嫂给他一个温暖的抱抱。
然而,拜小月可不是烟尽雨,才不会惯着鸠浅的坏毛病。
她无情一脚就将鸠浅踹翻在地。
“噗通!”
鸠浅被拜小月一计窝心踹,踹翻在地。
“哎呦!”
鸠浅捂着心口,惨叫了起来。
“大嫂,你怎么还和十二年前一样凶,我刚挖了心的,你就踹我伤口!”
鸠浅委屈至极,觉得拜小月就是故意的。
不然怎么揣着这么准?
刚好就是心口......
那可是他鸠浅的伤口哇。
“干嘛?你个小东西,还敢对我不敬吗?”拜小月和鸠浅一见如故,两人之间丝毫没有因为时间出现隔阂的情况。
“不敢不敢,大嫂,要不要跟我去见见大哥呀?”鸠浅慌忙摆手,神识散开没有发现尾巴之后,对着拜小月怂恿道。
“啊?”提起烟尽雨,拜小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干嘛?我不信你不想念大哥。”鸠浅笃定异常,提起大哥的事情,都快忘了悲伤。
拜小月怎么可能不想呢?
她思之入魔。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烟尽雨现在的立场是齐一门持白子,顶多算是东楚临时的盟友。
东楚到时候独霸天下之时,一定会对齐一门举起屠刀。
这一点,楚人傲在她面前眉飞色舞的嘚瑟时,一点都没有怕她知道而避讳。
拜小月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就只能在鸠浅面前当当大姐大。
她看着鸠浅,说道:“我们站个地方聊聊,就不去找他了,你跟我讲讲他的事情就好了。行不行,小鸠浅?”
“行行行,我跟你说啊,大哥这些年一个人可寂寞了呢,成天都在我面前念叨你......”鸠浅一边说着,一边跟着拜小月走进了一家无人营业的客栈。
“打住,我知道你这小玩意儿不老实。少说废话,多讲故事。”拜小月手一挥,清掉了桌椅板凳上的灰尘,就坐。
“好好好,大嫂,你喝得了西秦火酒吗?很烈的?不行的话就喝东楚楚云尖算了。”鸠浅掏出储物袋,在里头摸索宝物。
“滚犊子,老娘十二年前就能把你大哥喝趴下,上酒!”拜小月觉得自己受到了鸠浅的轻视,寒气干云。
“我怎么记得是你被大哥喝趴下了......”鸠浅神色狐疑,尴尬笑笑。
“什么?”拜小月脸上挂不住,心里暗骂你这小子记性这么好干吗?专门拆我台?
“哎呦,有话好说,不要揪耳朵......”鸠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拿出了西秦火酒。
两人相谈甚欢,席间鸠浅一泣衷肠,饮至半夜,各回各家。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夜夜夜夜
鸠浅回到东方世家的时候,已是子夜。
夜至深时,一撩一视都是值得记下的。
广义而言,这一天已经开始了。
但是,按照天地间的动静而言,外面的人好似是在等待黎明破晓。
鸠浅一人走缓缓地走在东方世家的领地里,神识稍稍扩散,发现其中的人已经撤离了大半,只剩下几千人。
这几千人,全部都是六至九境的修士,最弱的也是金丹境强者。
对于江半枚的安排,鸠浅略作思索,很满意。
灵脉源髓已经种下,地狱勾魂胆花王的根系也已遍布东方世家,并不是想挪开就能挪开的。
而且,妖兽来时,必要有人抵挡。
不然,只依靠生财城的护城大阵抵挡的话,迟早会崩溃。
待到那时,一切就都完了。
如今留在这里的人既是守护者,也是战士。
鸠浅于是仙气驱散残余的酒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昨天的事情,不,算是前天了,到今日已经过了两天。
北海边的海啸,即使一日万里,流到洛河边也需要五日左右的时间。
五日过去了两日,那就是说,距离妖族彻底南下的日期,只剩最后三天。
“最后三天啊。”
鸠浅低头微微一笑,喃喃自语。
他心想顶多两天生财城城外就能看见妖族的先头部队了。
就在鸠浅感到有些凝重的时候,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鸠浅停下了脚步,看着她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鸠浅等到她走到身边,轻声问道。
“没有公子的陪伴,青丝睡不着。”裴青丝如此说道。
其实,鸠浅所说的休息不专指睡觉。
修行至今,早已不需要睡眠了。
所谓休息,也是为明天的大战做准备。
鸠浅已经习惯了裴青丝每句话都是在撒娇,瘪了瘪嘴,心口还是有些疼痛。
“你姐呢?”鸠浅漫不经心,随口问道。
“公子,现在只有我在你身边,不要说其他女人好吗?”裴青丝欲言又止,说出来了这么一番话。
鸠浅侧眼看了裴青丝一下,没有想到她这样温柔的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半晌之后,鸠浅点了点头。
“好。”
“多谢公子。”裴青丝甜甜一笑,大胆地挽住了鸠浅的手臂。
鸠浅被裴青丝突然的举动搞得一懵,想要从她的胸间抽出手臂。
“求公子不要拒绝。”裴青丝快速地哀求道。
鸠浅停下了动作。
算了,由她去吧。
裴青丝喜欢他,鸠浅是很清楚的。
鸠浅是一个不阻止别人喜欢自己的人,因为他也想拥有喜欢别人的权利。
裴青丝每一晚偷偷地注视他,就如同他跟在秦微凉身后偷偷地注视她。
都是默默的喜欢啊。
鸠浅就这样任由裴青丝挽着自己,任由裴青丝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他们像一对小情侣一样散步,小步子走了一路,在东方世家的领地中领略夜色。
鸠浅走的时间久了就想说说话,对于裴青丝,他刚好有事情想要叮嘱。
“明天,你和裴三千一起去陪女帝,不要让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鸠浅叮嘱道。
所谓不好的事情,也就是歇斯底里,然后自行不测。
这些天,女帝一人呆在东方世家里,独守一居,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鸠浅都有些后悔将她从齐一门接到这里来了。
当初鸠浅无意间听裴三千在他身边耳语,说女帝一个人在齐一门孤苦无依,无人照料,经常受那些粗鄙凡人谩骂,生活凄惨,于是随口说了一句,将她接过来。
谁知,女帝被裴三千姐妹接到了东方世家之后,反而更不开心了。
或许打她一顿,或者把她裤子扒了羞一羞,她心里还会好过点。
鸠浅翻了个白眼,打消了这个龌龊的念头。
鸠浅沉思的时候,裴青丝一直都没有说话。
鸠浅有些诧异,看向了裴青丝,心里微微一个咯噔。
挽着自己的女子,无声间开始哭泣,脸上一行清泪。
“好好的哭什么?”鸠浅温柔地关心了她一句。
“没什么,嗯,公子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女帝,会让她百年之时含笑而终的。”裴青丝用力地擦去了眼泪,坚强地对着鸠浅说道。
“嗯,明天的事情,你们两个不要动手。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动手。”鸠浅觉得裴青丝的哭泣可能与明天有关,于是叮嘱了一句。
“嗯嗯,青丝会乖乖的。”裴青丝点头如捣蒜。
鸠浅对裴青丝这样的态度感到有些心疼,说道:“其实我还是蛮喜欢你的。”
听到这一句话,裴青丝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她感觉这黑夜,因为鸠浅这一句话,一下子有了光亮。
鸠浅和裴青丝相谈一路,期间配合着小姑娘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傻话,从让裴青丝挽着直接牵住了她的小手,逗得裴青丝笑得前仰后合。
然而,好景不长。
走着走着,鸠浅便和裴青丝走到了他居住的小屋。
屋中,裴三千和刺玫都在等候。
鸠浅透过窗子看了眼,便知道她们都还清醒着。
说不定,这一路上他们之间的谈话都被她们竖着耳朵听在了心里。
很可惜,今晚鸠浅还有一些事情,不能陪她们安寝。
不过嘛,不管几碗水都得要端平。
鸠浅可不想待会儿屁股后头换个女人跟着自己。
接下来的一行,还是不带外人的好。
于是,鸠浅拉着裴青丝走进了屋里。
果不其然,鸠浅一进门,刺玫和裴三千两女便对他投来了希翼的目光。
很显然,鸠浅对裴青丝说的话,做的事,她们都知道。
刚才不捣乱,也只是她们对于裴青丝的一丝善意。
不然,只要当时她们冲出去,哪还有裴青丝独挽小情郎,漫步夜色中的美事儿?
鸠浅看着裴三千和刺玫,松开了裴青丝的手。
“都别看我了,过来。”鸠浅对着两女招了招手。
刺玫和裴三千相视一眼,笑着跑到了鸠浅的身边,一左一右。
其实,鸠浅觉得自己想要活得很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至少左拥右抱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但是......
“一人抱一下,不准吃醋犯浑。明天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要相信我,不许出手。听到了吗?”
鸠浅对着三女郑重地叮嘱道,一边叮嘱一边给她们拥抱。
“听到了听到了。”裴三千很容易满足,抿着嘴笑,点头如捣蒜。
“没有听到,除非你再抱我一下。”刺玫对着刺玫邪恶一笑,得寸进尺。
一旁的裴三千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亏了,大好的心情,落了下去。
“我也没有听到。你都牵着青丝一路了,那么久,我也还要一个拥抱。”裴三千眉头一皱,还给自己找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鸠浅脸色一黑。
皮?
还合伙儿皮?
刹那间,鸠浅身形闪动。
“啪啪啪!”
鸠浅一人赏了一个大屁股刮子,消失在了原地。
三女捂着屁股,蹲在了地上。
离开小屋,鸠浅径直来到了城南。
按照鸠浅推测,齐一门的人一定会往这里赶。
果不其然,鸠浅刚刚走进便感到几道真九境之人的神识朝着他扫了过来。
“我,鸠浅!”
鸠浅喊了一声,朝着那一堆密集的强大气息飞了过去。
......
今夜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不平静的。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大仇得报,很多人心里就激动得难以自控。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烟尽雨。
他的心中,只有恨意与悲伤。
明天即使他杀光了所有该死之人,报了所谓的仇,齐一也回不来了。
烟尽雨的心中永远都会有一个伤疤,血淋淋的横亘在那里,无法愈合。
自己的家族没有了,他听由二弟齐一的话,选择了原谅。
但是那些人并不原谅他。
最后这个人间都以为自己报了仇。
现在,阳光明媚的二弟也走了。
他不想再原谅了。
当一个好人,或者当一个不坏的人,总是会被世界伤害。
既然一直都会被伤害,他就去当一个伤害别人的人吧。
烟尽雨觉得自己与世隔绝的挺不容易了。
即使如此,也逃不脱这个世界上的人的摆布。
那就打一架。
伤害人谁不会?
砍死你在意的人,然后断你手足,你就会号啕痛哭了。
烟尽雨清楚得很。
......
鸠浅落到了一群人的身前,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齐一门的人,连位置都没有挑选,直接在一处空地上悬空而坐。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明天他们要做什么了。
只是,这鲜血是为什么?
鸠浅循着血迹看去,发现这些血迹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呈发散状地从一个中心往外延伸。
那个中心处的人是...烟尽雨。
鸠浅勾了勾嘴角,大概明白了。
大哥这齐一门持白子也不好当啊,还需要用杀人的手段以立威。
其实鸠浅想多了,齐一门的门人都很尊重齐一,自然也很尊重齐一的遗志。
这些人并不是齐一门的。
他们来自晚庭,来此指责烟尽雨为何不愿与他们联手。
其中有人头脑不清,以为烟尽雨和齐一的脾气一样好,还翻起了旧账。
说什么:我朝已不追究你杀我十方殷家的往事,你难道还要牢记前尘恩怨,不识大体?
其实在烟尽雨心情不坏的时候,这也算不得一句该死的话。
烟尽雨一般是对这些入置之不理。
不过,这些人在之前还说了一大堆之乎者也等等没用的废话。
烟尽雨听到这里的时候实在是已经听烦了,就一剑留下了他们。
晚庭的人觉得自己对于齐一门是一个不小的助力,齐一门的人不会不讲道理。
其实这没有错。
齐一门巴不得晚庭的人过来帮助他们。
但是,烟尽雨不在意什么晚庭。
撒了野还想跑?
不可能的。
烟尽雨抬剑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睁开,一剑之后便没有回头看。
然而,他这样一剑就留下了不久前的所有人。
当时,齐一门的人看傻了。
有的人皱紧了眉头,疯狂眨眼,觉得这一剑太不真实。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明白齐一给他们齐一门换了一个多么有用的人回来。
当即喜不自禁。
烟尽雨区区一剑就可以将所谓的晚庭捅个通透,这让他如何看重他们呢?
鸠浅几乎认识在场的所有人。
于是,他直接来到了烟尽雨身边。
“若是为那女子求情,大可不必开口。我必定杀她。”
鸠浅还没有蹲下,烟尽雨便开了口。
烟尽雨很了解鸠浅,知道鸠浅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
鸠浅闻言尴尬一笑,说道:“大哥,你现在是持白子了,她的性命对于齐一门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我只是帮小齐做一个持白子应该做的决定,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烟尽雨不关心齐一门的想法,只关心他的小齐。
“既然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可以缓缓再说?兽海快来了,先合力抵御兽海再说啊!说不定,大哥想杀的那些人在兽海中就死了呢?也不用大哥费力了。”鸠浅在烟尽雨面前只能选择拖字诀。
“人比妖恶。这是西秦教给我的道理,原本我今天就想动手了,若不是你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已经人头落地了。”烟尽雨收回了眼神,不再看鸠浅。
鸠浅脸色大变,忽然明白了昨天下午为何秦微凉在城中那般跑动都没有人上前阻止。
原来,大哥就在不远处观望。
那么岂不是自己挖心的事情...大哥也知道啦?
鸠浅觉得自己的行为害了秦微凉。
知道了那件事的大哥,只会觉得秦微凉更该死。
“大哥,今天下午的事情,只是一个玩笑。”鸠浅尝试着解释,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有你一路护送,她十二年前就该死了。”烟尽雨冷哼一声,觉得秦微凉真的是一个祸害,自己早就该一剑杀了她。
“十二年前在去西秦的路上是大哥救的我?”鸠浅猛然醒悟,心头有些失意。
“我只是将想要去救你的小齐替换了一下而已,所以我当时用的是他的容貌。我不去,小齐就一定会去。现在小齐这样死了,你却还在为那个女人求情,你对得起小齐吗?即使我那一日不动手对小齐对战,一逃避之。你认为西秦就会放过小齐?小齐就能活吗?他一生无暇,自己失手残灭一族的那道坎儿过不去的。”烟尽雨越是思索其中缘由便对西秦越是痛恨。
“大哥,我......”鸠浅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这和你没有关系,我是为小齐报仇。西秦的手段好比杀人诛心,敢如此歹毒的设计陷害小齐,他们就要付出代价。西秦王府中的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从秦画开始,到姓秦的所有可疑与秦王府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烟尽雨心说你西秦不是要用苦肉计吗,那你们就苦到底吧。
你们西秦就负责去死!!!
至于杀人的罪孽,就让我烟尽雨一个人背负。
烟尽雨说时浑身杀气尽散。
鸠浅背脊一寒,愣了一下,忘了说话。
“你若是被人害死了,我也会这样做的。”见到鸠浅变得沉默,烟尽雨补了一句,悄然间收敛了他压抑不住的杀意。
鸠浅闻言苦涩一笑,缓缓起身。
他知道大哥这边心意已决,劝阻是没有用的了。
失魂落魄地离开,鸠浅一个人飞在天上,觉得心腹透凉。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阵淡金色的微光。
鸠浅循着微光看去,发现了一个神色和蔼的老和尚正朝他飞来。
普善大师。
风雪庵最后一尊人间活佛,人间善佛。
他是一个好人。
但是鸠浅不想和他说话,打算转身离去。
“诶,小施主,还请留步。”普善大师一路快跑,来到了鸠浅的身前。
“大师,有什么事吗?”鸠浅问道。
“也没什么事,老衲就是听说徒儿不问曾经去过小施主的东方世家,不知小施主可知道不问现在身在何处?”普善大师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的徒儿了。
自从人间传出不问滥杀无辜的消息之后,普善大师就和爱徒失去了联系。
这些天,可把他急坏了。
说不问杀人就和说他普善吃肉一样,全部都是谣言。
老和尚听到了许多次这种传闻,一直都坚信自己的好徒儿是被人诬陷。
这个人间的人都太坏了,危难之际不相信齐一门的好意也就罢了,还诬陷他风雪庵。
风雪庵救苦救难几千年,好名声还没有最近不问杀人的消息传的广。
“他都离开东方世家好几天了,真九境之人一息千里,我当然不知道啦。大师没事儿做吗?好好地找他干什么?不问又不是小孩子,你只要好好地活着,他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的。”鸠浅不问就知道老和尚已经找了很久了,心说他不想见你,你怎么可能找的到呢?
“小施主有所不知啊,老僧那徒儿修为低微,尚未曾入真九境,又不懂得人间之人的居心叵测,在这强军恶人遍地都是的乱世人间很是危险啊。再加上最近墨海又传出了那么多关于他滥杀无辜的不实传闻。老僧是真的怕和徒儿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不复再见啊。”普善大师老泪纵横,显然还不相信自己的好徒儿不问真的犯了杀戒。
鸠浅叹了口气,心说老人家的消息真是有够不灵通的。
“大师不要担心,不问早就破镜啦,现在是真九境真神境界。我觉得他只要不独战群雄,单单活下去还是极其容易的。大师还是担心一下风雪庵吧,你们风雪庵挡得住兽海吗?”鸠浅好心提醒道。
“不问破境啦?”普善大师自动忽略鸠浅最后的那一句,惊喜地问道。
“是的。”鸠浅点了点头,心说我还和他交过手,等闲手段都伤不到他。
“太好啦。不问果然是我风雪庵几千年来修道天赋最好的人,居然在不足五十岁的时候就跨入了真九境,十境可期啊!”普善大师一拍大腿,喜不自禁。
很显然,老人家在意的点有些奇妙。
鸠浅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继续啰嗦,消失在了原地。
第五百八十五章 姓秦者,死
鸠浅离开生财城之后,便回到了东方世家的驻地之中。
他将脑袋塞进三个目瞪口呆的女子的肉体堆叠之中,似乎想要借助女人身上的芳香使得自己能够一梦春秋,将那些即将到来的纷扰烦心的世事统统忽略不见。
三女相视一眼,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只好由着鸠浅去。
......
翌日。
清晨。
生财城。
随着旭日东升,城中染上了一层静谧而又肃杀的气氛。
东方世家所占据的城北地盘中的人都躲在屋中,心怀忐忑,不敢出门。
各方人马都在悄无声息之间,从各个方向进入了生财城。
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是上一场屠城战斗之中的遗留之人,像遗孤之王和遗孤王后。
当然,还有那些想法在别处的人,比如说:风雪庵一老一少的两个和尚。
以及一心想要大家停止干戈的晚庭之人。
这个时候,这些人响应东楚的号召来到此处,其实就是抓住机会进行复仇,或者阻止复仇。
想复仇的人想法很简单:
再不复仇,就要面对兽海了。
到时候不知道要拖多久,心里都拖烦了。
阻止复仇的人理由也很充分:
现在复仇,大战之后可能就没力气面对兽海了。
复仇的目的不是同归于尽,是你死我活。
报仇这种小事,一切都可以等到兽海平息之后再说。
此时东楚给大家都制造了一个机会,将恨西秦的人都喊了过来。
两拨人都没有理由不好好把握。
于是,他们开始各施手段。
......
生财城西北角的荒地之上。
不一会儿,各路前来复仇的人都到了此处。
这些人以东楚之人为主,盘踞于天上,对西秦之人居高临下。
西秦这边的人马集结也已经集结完毕,全部站在了地上。
他们全部都是姓秦的人,非秦姓之人全部被秦画下了命令赶到了城墙处驻守生财城的城墙。
这些等待着天下之人复仇的人中,为首的两个是西秦人气最高的王与谋士。
秦画与秦豪。
秦画拍了拍秦豪的肩膀,摘下了面纱:“多谢。”
一会儿后,秦画身形缓缓上升,站到了天空之上。
“你们要复仇,来,找我们就好了。”
“所有在屠城之战中动了手的人都在这里,其他的人即使我们死光了都不会参与这一次的战斗。”
“你们的家人死了,你们心痛。”
“可以,我也不逃了,给你们机会复仇。”
他扩声于四海,确保生财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的人都能听见,自顾自地对着来势汹汹的众人解释了一句。
好像是作为屠城的忏悔之言?
闻言,代表齐一门而来的身穿白衣的那一批人眉头都皱了皱,风雪庵的人也面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其他人,像是遗孤和东楚的人,就没有什么表情。
秦画的目的达到了。
他该说的已经说了,愿意相信他的人自会相信。
不愿意相信他的人,他说什么都会一意孤行。
如此,已经足够。
秦画深吸一口气,唤斩神刀入手,对着众人伸出了刀。
“诸位,请!”
“杀了我!”
“或者,被我杀死。”
秦画豪气万丈,打算独战群雄,一句话吼出,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战火。
“嘭!”
一声空间碎裂的声音过后,楚人傲鬼气缠身,魔域在手,一剑刺向了秦画的喉咙。
大战,以此开始。
爆发。
招招夺命,朴实无华。
“秦画,受死吧!”
天上一声声的空间爆裂声响起,秦画舞动斩神刀如同挥动手臂,面对强者的围攻,瞬间递出了千万刀…...
“这就是至强者的战斗吗?”
底下的西秦军士忘神地望着天上的诸位真神和那一道道扩散几十里的余波,喃喃自语。
战场分两处,天上与天下。
天上。
楚家言公卿三人:楚人傲,下人,九尊;
拜神候一人:苍月;
遗孤两人:卓何如,水上飞;
齐一门两人:寻罪剑客,然后一位真九境的白衣书生。
他们以八敌一,围死了秦画所有的逃路。
天下。
东楚其他人对着地上的人发起了冲击。
军队与军队的厮杀开始了。
“善哉!”
普善老和尚待在一个战火蔓延不到的地方,已经看清了战果,闭目念经。
老和尚身边的年轻和尚是不问,今早还是回到了师父身边。
不问望着天上的战场,眼中微光闪烁,仿佛若有所思。
......
秦冬和秦微凉站在生财城外的大地之上,远眺天上的战局。
秦微凉目睹着自己的父王被众人围杀,沉默不语。
今天天色未亮之时,她的父王,秦画,召见了她。
之后,秦画将秦冬指派到了她的身边,对着两人分别下了一道死令。
赶走了她。
“父王说,如果我帮他,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秦微凉眼中含泪,遥望战场,握剑之手忍不住地颤抖。
秦冬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仙人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个时候不在战场之中的人,其实就与屠城之事无关。
秦冬终于明白当时军师特意把他安排在城外了。
原来如此。
用心良苦啊。
“秦冬,你说西秦的子民们,认不认我?”秦微凉问道。
秦冬疑惑着转过了头,秦微凉重新围上了面纱。
“我是西秦的王!”
说完这句话,秦微凉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生财城。
秦冬望着秦微凉渐渐离去的背影,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退后就是生,前进就是死。
秦微凉选择死?
忽然,一刹那,秦冬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仙人的身影!
“狗运!”秦冬啐骂一声,从路边扯了根草茎塞进嘴里,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所谓西秦死令,终究还是管不了活人。
秦微凉是一个很坚定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躲避和退却。
她想得很清楚。
宁为与国一同玉碎,不为亡国以求瓦全。
若不能与西秦同生共死,那她还算什么西秦女皇?
秦枢仙也好,秦微凉也罢,终究她姓秦。
若今日姓秦者皆亡,她绝不苟活。
……
距离西秦屠城已经过了将近大半年,生财城中早已允许外人出入。
更有勤快的西秦子民,在这里已经生出了下一代。
此时,前朝逍遥监监司司正,代表着晚庭之人,背着一杆旗子从某个小城门走进了生财城,身后跟着一个随从。
他并没有深入,而是就近走上了城楼,在最高点放下了旗子。
这里是东方世家前往战场的必经之路。
“就这儿吧!”
说着,司正将旗子展开,用力地举上了天空。
随从捂着耳朵,望向天边的那些个微不可察的黑点,怀疑地问道:“现在大战地这么吵,人镜能够看到这面旗子么?”
司正摇摇头,心说耳朵吵,关眼睛什么事?
他坚定地说道:“一定可以。”
他的随从听着天边传来的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捂住耳朵的力气更大了些。
天上神仙正在激战,在生财城某段不起眼的城墙上,一面旗子随风飘荡。
上面依稀写着:鸠浅,劝和!
......
东方世家。
“你有没有一点儿男子气概?现在各路神仙都前去围城了,你还坐在这里无动于衷?”裴青丝对着鸠浅怒目而视,厉声诘问。
裴三千悄无声息地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昔日最乖巧的妹子说着最激烈的话,平日里最欢脱的她却一言不发。
面对裴青丝的质问,鸠浅视若罔闻。
“姐姐,你帮我劝劝公子!”裴青丝拿鸠浅丝毫没有办法,只好求助姐姐。
裴三千看着鸠浅发呆地模样,心里莫名一疼。
他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变成这样的。
想到这里,裴三千心中的嫉妒油然而生,猛地心一狠,别过了头。
“我就不劝,秦微凉死了算了。”裴三千莫名其妙地气呼呼地嘟起了嘴巴。
裴青丝看向了刺玫,希望她帮西秦说句话。
刺玫也悠悠地偏过了头。
“你们怎么了?”裴青丝难以理解,“你们不要赌气好不好,现在是危急存亡之际...…”
鸠浅听着裴青丝焦急地说着这些话,依旧无动于衷。
说了不救就是不救。
......
生财城中,城南。
烟尽雨盘坐在生财城中的一处阁楼之上,突然感到一阵心神不宁,看向西北。
半晌后,烟尽雨叹了口气,站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
东楚蛮洲近一处海之滨。
一个浑身惨白,没有耳朵的老者坐在荒无人烟的海边。
他背对大陆,面朝大海,身后放着两口棺材。
他的眼前乱海翻滚,一浪打着一浪,一浪打着一浪。
反复反复,仿佛永不停歇。
......
在一次合围的攻击之后,秦画所化的一片血雾被众人的火术逼到了一个区域中。
秦画苦苦抵抗烈火的灼烧,身躯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八个方向向他刺来了不同的兵器,将他的身躯刺穿,捣烂。
生机快速地流逝着......
秦画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有些事情,他要是不说出来,这个人间就会一直被蒙在鼓中,探寻不到真相。
秦画看着寻罪剑客,眼中有一丝渴望。
寻罪剑客意识到了他有话说,擅自松动了一丝打压的力度。
秦画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他看着齐一门的人说道:
“齐一是我杀的,现在我把他的美誉还给他。”
“拜神候我灭的,奈何桥我毁的,生财城我屠的,还有齐一门我抢的,齐一灭我秦族也是我设下的圈套……
我居然是个设下圈套让自己的亲人全部去死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你们齐一门挺可怜的。
齐传生其实也都算到了,化成厉鬼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齐一若是我西秦人,他一定是下一个王。
可惜,他不是,我只能用他当棋子。
按照你们齐一门的所谓信仰,等我西秦这一批仙人死后,是不是该帮我西秦这些无人保护的子民守这生财城了?
啊哈哈哈……
烧杀抢掠,我无恶不作。
现在这个世界满目疮痍啊,呵嘿,都是我干的。
没错,都是我干的。
你们齐一门还得帮我们,不然你们齐一门这几十年来的信仰就成了虚妄。
我肯定出名了,不管是我的子民还是其他人,这片大地上应该没几个人不知道我了。
随着世间的推移,知道我的人还会更多。
我应该是得罪了世间很多人吧。
要不然也不会遭到整个世界的围攻。
谁会在意被辱骂呢?
其实我会的。
有很多人,因为比我生的晚,有了很多良机去责骂,去定义,去剖析我。
虽然,我觉说别人坏话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世界上多得是喜欢骂人的人。
他们无所事事,乐此不疲,从未觉得自己会入拔舌地狱。
当然啦,他们看不见自己的肮脏。
正如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我知道,过个十年,等世界上所有的人面带微笑的诉说着这段往事的时候。
有很多年轻人会不屑一顾的把我的一切拿出来胡说八道。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只能任由他们抹黑。
你们齐一门会帮我吗?
你们不会的。
我知道。
你们有些人甚至还恨李休还,更别说拿刀砍你们的我了。
其实,我有想过把西秦之外所有比我弱的人都杀了的。
只有人间死绝,才不会有人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我可以做到的。
曹一折死了,初帝也快死了,比我强的人的都快死了。
我此时已经天下无敌。
我可以不管我的子民然后把你们一个个的全部杀死。
但是,我知道其中有些人是我西秦的朋友。
那些人的家人又是我西秦人的敌人。
我好累啊,一想到会留一世骂名我就更累了。
我的子民们,你们可以努力修炼成为绝世强者,然后把后世骂我的人全部杀掉吗?
哈哈哈,我这样嘱咐后人,你们这些书生是不是害怕了?
是不是觉得我在传播恐惧?
我快死了,你们的恨也只能是泄愤了。
活着的人要么憋着这口恶气抑郁而终,要么和我一样,化身无恶不作的,魔头!”
说起魔头,秦画摇了摇头,而后发出桀桀的怪笑。。
“魔头?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可惜了,我最错的就是毁了你们几个。”秦画望向地上那一群白衣身影,目光变得柔和。
在这一群白衣之人的身前站立着一个黑衣人,烟尽雨。
烟尽雨几息之前赶到了此处,发现大家并不需要他,秦画就会死,于是没有动手。
在秦画的眼中,烟尽雨的身边仿佛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相依相偎。
“人镜,你说我会下地狱吗,我会永世不得超生吗?”
“如果永世不得超生,我会在哪里呢?”
“好吧,我忘了,你已经不是人镜了,你也被我毁了……”
秦画望着天空,一边吐血,一边自说自话,喃喃自语。
然而,鸠浅并不在此地。
秦画对着刺入身体的各种兵器视而不见,低头望着远方城上,那里城墙上挤满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全在攒动。
都是西秦的凡人,他们为了观战看得更清楚些,飞不起来就只能往高处爬。
“我想听你们再喊我一句仙人…...”秦画嘶哑着喉咙,用尽力气对他们喊道。
“仙人,不要…...”
人山人海的声音,全是哭喊…....
“仙人,你逃…...”
“逃…...”
“仙人,你逃啊,逃啊......”
无数人西秦子民都跪在城墙之上,对着苍天呐喊,祈求他们的王逃跑。
可惜,秦画看到身边这么多眼带杀气望着他的人,便知道他肯定是逃不了了。
秦画缓缓闭上了眼,眼角血泪流下……
他心头生出一声叹息。
若有来生,当个无名之辈吧。
不为人皇,也就不用想着管这么多人了。
也不用担心会被后人辱骂…...
更不用为了别人把自己的所亲所爱推向死亡的深渊……
秦画眼中死意决然。
别人都说他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其实他也是这么觉得。
但是,他要带着这八个人一起走。
他不能让这些强者对西秦的恨意在他死后还留于人间,祸害他的子民。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一道道奇怪的符印从秦画的身体中激射而出,顺着他们的兵器一下子攀附到了八人的身上。
围攻秦画的八人心中大赅,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手越抓越紧。
“怎么回事?脱不了手,也动不了脚!”
“神魂也无法离体!”
不等他们商讨出什么结果。
秦画嘴角勾起了微笑。
“嘭!!!!!!”
一阵超越人听力范围的巨响。
世界齐喑。
莫约一刻钟之后,世界恢复平静。
远在东方世家的鸠浅豁然睁开眼。
他极目望去。
战场的天空之上,空无一人。
秦画拉着楚家和遗孤,还有齐一门的一众真九境强者,同归于尽啦?
“仙人,你该带我走的!”
“你该带我走的!”
秦豪站在地上,发现没有一个人攻击他,哭喊得声嘶力竭。
他泪流满面,拿起匕首用力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至此,天上的一个自爆。
生财城的西北角,平了。
偌大一座城池的一个转角处,化为了虚无。
人物自述:一个苦命女子的一生(一)
【拜小月篇】
大家好,我就是人见人爱,风见风载的拜神候少主,拜小月。
我出场的时候只是小小人中仙,跟本书的主角境界相同。
吐槽一句:天啊,这破书的主角居然不是我心上人,太假了,他战斗力天下第一......
这里可能就有人要问了,那为什么我是拜神候的少主呢?
难道拜神候年轻一代无人比我的修为高吗?
有的,柳豁分师兄和苍月师兄的修为都比我高。
但是,我的师父是宗主。
嘻嘻,所以我是少主。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又美好。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我很悲伤,甚至可以说悲痛,痛不欲生的那种痛。
首先,几个月前我因为在拜神候的九山十八靠里呆着无聊,求着师父带我一起参加了人间会。
这不是悲痛的因由,这是快乐的起源。
越快乐就会越心痛,古人诚不欺我。
本来拜神候上下对皇室主持的人间会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历来都只是派几个弟子过去意思意思。
毕竟,奖品并不诱人。
我大拜神候富甲天下,宗内世间奇物应有尽有。
但今年因为我来了,拜神候第一次认真地对待。
几乎年轻一代的翘楚倾巢而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人间会上,我认识了一个男人,许了一生。
师父为此抽了我一巴掌,骂我轻浮。
一个大家闺秀,家大业大的,哪有见了一个男人一面就把屁股对着人家撅起来的道理呢?
天啊,师父是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感受。
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估计脸上滚烫得都可以烤红薯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生下来就是他的人,注定要被他摁在身下蹂躏一生一世。
我真是想为他而活,为他而死!
他平静的眼神是那么的忧郁而迷人,苍白的脸色是那么的令人心疼。
他就像一个来自过去的神,他的一颦一簇一笑一语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总之,他就是我的菜,我必须得吃。
关于他的一切,师父早就派人搜集地详详细细,告诉过我了。
他的身世,在这片大地上也并不是个谜。
但他的人却是。
他沉思之余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让我思索半天,因此我爱他爱得更加奋不顾身。
师父或许会懂的,因为她也是因为看了一个男子一眼便深陷其中了一辈子,余生再也没有因为别的男人蹙过眉。
本质上,我和师父都是同一类女人。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我是她的弟子,她是我的师父。
茫茫人海,师父说我的眼睛和她镜中的模样最像。
那个男人在睡了我之后,轻松地夺得了人间会第一,获得了新一任人间会首的头衔。
好吧,我承认,睡我与夺得第一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但是我就要想告诉大家我们有肌肤之亲了,小浪蹄子们给老娘滚远点……
人间会首的头衔毕竟只是个虚名。
我是真的看不起。
他好像也不怎么瞧得上。
绝配!
不过,对于他来说,从皇族举办的大赛中脱颖而出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父母族人都亡于皇族之手。
一个罪族之子,成功地站在了人间的云端,傲视皇权。
怎么说都是给当权者一个清脆的耳光吧?
我很庆幸,一向缺德的拜神候在那个时候没有对他的家族落井下石。
不然,我都没脸理直气壮地面对他。
我亲眼目睹了他看见皇族之人时眼中的冷漠,一次一次又一次。
那种冷漠的眼神,令我感到恐惧。
那眼神仿佛在说,只要他愿意,那些人的命随时都是他的。
可惜,我没能看到他大仇得报时畅快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人间会的规矩,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放下了,或许是他懒得动手......
他面对灭族仇人时选择了视而不见,擦肩而去。
那个时候,他的修为应该是可以出手必杀的。
报仇对他而言是易如反掌。
不过,他没有.
他对我说他放下了。
我不信.
因为我如果遇到了这种事我一定会牢记一辈子,仇人不死光我绝不放手。
关于他放弃寻仇的原因,我觉得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有个兄弟叫齐一吧。
他那天夜里对我说过,齐一救过他的性命,是他的生死之交。
齐一,白衣美男子一个,天下正道领袖齐一门的少主,姓名返祖之人,终会成为一任为天地苍生立命的持白子。
可惜,他前几天死了。
男人之间的情谊我不懂。
但是齐一叫我嫂子的时候,我心里是很爽的。
不过有时候,有个为人正直无比的好朋友就是麻烦,报个仇还得顾及他的感受。
然而,抛开这一点点瑕疵。
人间会的那段日子,我是百分之一千万的快乐。
烟尽雨对我的情话不多,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一起活到世界尽头,在岁月之外历经世间所有的别离。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这是承诺!
嗯!
天啊,直击我的内心。
我当然愿意。
我当时想:虽然我的修道天赋不够高,或许陪不了他走多久,不过我愿意付出一切来和他相伴一程。
算了,不多说这个,生死啥的对他而言最起码几千年后去了。
不过的确,只要一想到我一定比他早死就蛮伤感的。
不过,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真正的伤感还在后头,令我猝不及防。
人间会结束后,师父强行带走了我。
原因我明白,拜神候得到了消息,殷家的人想要对我的心上人动手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般丑陋,灭族的人是你,事情过去了仍然一心要斩草除根的还是你。
明明你的对手都已经打算放过你了,你却在集结所有的力量围剿一个对你没有杀心的人。
我当时很生气,想要和他并肩作战。
师父却骂我无知,说我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道理我懂,人仙境的修士在全部都是凡上之仙的战斗中基本就是炮灰。
所以我跟他道了个别,跟师父离开了。
我离开得越远,他就越安全。
就当小别胜新婚吧!
当时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好吧,我坦白,我的觉悟不高,我是被他抽了一耳光之后才醒悟的。
当时的我义无反顾,想与他并肩作战。
就算当炮灰,为了他我也愿意啊。
但是,他不愿意。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感觉我再不听话他就要生气了。
最后,纵使千般不耐,万般不愿。
我还是跟着师父离开了。
谁知道,一别再回首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当时,师父带我去了雪原,捕捉风灵。
这是我的要求,我希望趁此机会变强一点,说实话我帮不上他我挺挫败的。
但是,返程的时候。
拜神候的天塌了。
师父受到门中太上长老的紧急传信,宗门被围。
我和师父火速赶回宗门,在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拦路之人。
他戴着面纱,师父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傻了,怔在了原地。
我知道他是谁。
师父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任何其他的男子,除了她爱了几百年的西秦王,秦画。
秦画。
他那时面无表情地拦在我和师父的归途之上,说明宗门的事与他有关。
人间发生的每一件大事都不会是巧合,他的气息和师父一般强大。
很危险。
果不其然,师父在恢复了平静问清楚事情经过之后快速地分了一丝力量给我,让我往齐一门逃。
要命的时刻,我自然跑得飞快。
后来,没有人追上来。
再后来,我得知拜神候被灭门了。
齐一门中有些足不出户的小傻瓜说世间传言这件事是长歌当欢做的。
但是我知道不是他们,是西秦。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围纱男子没有追上来击杀我,因为师父命牌碎裂的时候我分明还没有跑到齐一门。
按照师父的速度,她是可以追上来的。
比师父更强的秦画,应该速度更快。
到了齐一门后我痛哭了一场,平静下来。
平静之后我明白了烟尽雨的感受。
原来,被灭族的时候,幸存之人的心里是这样的痛的,犹如刀割。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清楚了。
我在东楚遇到了烟尽雨,那个时候他刚从拜神候回来。
看到他一脸憔悴,毫发未损。
我开始是庆幸的。
但是,后来他告诉我他看到西秦的那群人杀光了拜神候全宗上下时,我愣住了。
他说他什么都没做。
我的同门被杀了,他什么都没做?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我知道我的内心在埋怨他。
我和他的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突然有了一道裂缝。
裂缝里有几万条冤魂在哭泣。
那些都是我的同门。
说爱我的人对她们见死不救,袖手旁观。
我真想问他一句,不说竭尽全力能救多少算多少。
你就不能略尽一点点,哪怕一个呵斥的那种绵薄之力么?
你是一个凡上境的仙人啊,仙人啊,力可通天的仙人!!!
拜神候中有那么多的孩子,你趁着混乱随便抱出来一个不行吗,几十斤的东西会耽误你逃跑吗?
你非要空手而归,还特意告诉我:抱歉,我什么都没做。
我对天发誓,只要他有一丝尝试营救我的同门的举动,哪怕只说了一个阻拦的字,我都会原谅他的袖手旁观。
但是,他告诉我,他没有,他从看见西秦的人动手开始就在那里站着,从始至终地就在一旁看着。
那他去拜神候干什么?
看热闹吗?
他还不如从来没有去过呢!
多此一举!
这下,我真的无法忽略他的冷漠了,我就连骗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我感觉我坠入了地狱,没有人能够救我。
我想报仇,我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想要报仇过。
一闭眼就是满脸鲜血的师父美目含泪,死不瞑目,数万条冤魂在呼唤着少主……
他说他能放下这样的血海深仇,滔天大恨……
呵呵!
几万人的血,都可以形成一个湖泊。
这个湖泊永远静静躺在心田上,如何忘记?
我想了想,掂量了一下兜里的东西与自己这副皮囊,觉得可以尝试报仇。
神藏图可是好东西啊,里面有一千年前的东楚之王:尊上的传承。
据说里头有破九境入十境的一条捷径。
这对于那些屹立在九境修为尽头寿元将至的各族大佬来说可是致命的诱惑。
当然,我现在只能依靠言公卿。
原因很简单,楚家虽然坏但是好歹念及旧情,毕竟拜神候脱离自言公卿。
我和不少楚家年轻人还是朋友,和言青木还是姐妹。
我知道,唯有投靠言公卿才是唯一的生路。
不然,时间久了,对神藏图慕名而来的孤儿散修都足以夺取我的性命。
我并不害怕死亡,我只是不想白白死去,仇都没报。
师父最后让我先跑,就是想让我活下去。
活下去的我该为宗门做点事情。
所以,我献出了神藏图,下嫁给了楚家那个著名的纨绔子弟:楚人傲。
好吧,说下嫁有点不要脸,是我高攀!
我和他订婚了十二年后,才见到他第一面。
楚人傲第一次看见我,毫不掩饰他心里对我的厌恶和恶心,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件破烂。
这不怪他,我倒贴烟尽雨的事情在人间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是人尽皆知。
但是,不得不说楚人傲他是个令人恶心的男人。
上次他从深藏图里出来,揍了我一顿也就算了。
除了他,天下有谁跟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同房之时会招进来一群裸女侍寝?
他就当着我与那些……
那一夜的场面几度令我作恶欲吐!
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
他没有碰我。
他甚至还提醒我对我说:不要去找烟尽雨,楚家人会因此杀了你,然后杀了他。
看,这就是楚家人甘心让自己族人娶一个破烂的原因。
拜神候与言公卿是一丘之貉。
对此,我早就清楚了好吗?
言公卿答应帮我拜神候报仇,但是一直拖着,一直拖着。
从开始答应我的等楚人傲出关,后来又让我等他们集结兵马,说什么东楚距离西秦太远,需要时间筹备。
呵呵,修士战争,居然还需要时间筹备?
试问哪一个修士的攻伐杀器不是随身携带的?
不敢打就不敢打,装什么好人,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研究神藏图。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是想日了楚家先人的祖坟,指着尊上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将神藏图那么早的交到你们手上,为的就是早日报仇。
这就是弱者诉求的下场,即使你付出一切,你的一点点心愿都难于登天。
不过,就在我这十二年苦于寻找不到什么良机挑起言公卿与西秦的战争时。
西秦做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但却万分开心的事情:屠城。
屠生财城。
哈哈哈,天助我也。
生财城乃是墨海第一城池,其富庶程度甚至远超我拜神候的天地宝城。
生财城光城中便可容纳人口达数亿人,各族势力盘根交错,基本天下任何一个有点名气的势力全在生财城里占据了一方地盘。
这下好了,于生财城中死了上千楚家之人的言公卿,再也没有理由对西秦坐视不理了。
大战一触即发。
随后,又发生了一件更令人恐怖的事情,北墙破了。
听说言青木死了,齐一替她做的衣冠冢。
说起这两个人,她们两个搞在了一起是我没有想到的。
齐一门的书生温软文雅,傲骨铮铮,怎么会和楚家之人在一起?
后来,听说齐一去了西秦,灭了西秦王的一家。
灭得好!
大快人心!
在这之前。
在知道北墙处的修士大量南下之后,我观察楚家的那些老家伙的神色,仿佛墨海岌岌可危。
最后,楚家竟然选择了举族迁移。
道理我明白,兽潮的规模大到一定规模让楚家之人感到守不住楚家山门,那么他们必定是会选择弃地而逃。
然后,便协同其他门派一起抵抗。
那么就需要选择一处地方据城而守,最好是选择一处固若金汤的地方。
好像各方势力最后达成的意见一致,都将目光放到了距离北海够远的生财城。
这并不意外,生财城满足一切据城而守的优势条件。
我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争夺一个生财城是楚家必定要走的道路。
早知如此,我何必付出一切?
我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悔不当初,这些年呆在楚家,受人指点可谓是忍辱负重,苦不堪言。
还不如跟着烟尽雨而去,逍遥人间。
仇,原来根本不需要我来报。
西秦惹怒了天下,秦族已灭,西秦必亡!
我随他们来到生财城,原以为我会激动得要原地窒息的。
最后我发现我竟然心中只起了一丝涟漪,然后说不上缘由的平静。
但是,我还是心意恨意无法排解。
等待各族首领赶来的合力攻城前夜,我在生财城外见到了一个我快要忘记的人。
不是烟尽雨,他在齐一门,至今都不知道还没有赶过来。
是烟尽雨的兄弟,鸠浅。
人间会上他的境界与我一般无二,多年不见,再见时他已经是真九境的真神修为了。
我预感他可能比楚家那几个修炼了上千年的怪物还要强。
我与他相谈甚欢,期间他自述他跟在西秦公主的身后的模样就像是在描述一条哈巴狗。
天啊,我都听得对他生起了一丝怜悯。
女人可不是这样追的啊!
这个傻瓜,可爱是可爱,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对女人,光是付出是没用的,要占据,然后掠夺,最后成为她生命中她离不开的那一部分,让她成为一条对你摇尾乞怜死心塌地的母狗……
要成为她的男人,而不是成为她的骑士……
公主最后都会嫁给王子,骑士死了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就像我一样,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我会死心塌地跟随烟尽雨一生一世的。
当然,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鸠浅这些年的遭遇,已经够打击人的了。
我怕我说了实话,他会当着我的面哭。
我没有安慰别的男人的经验,也不想安慰除了烟尽雨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谈起烟尽雨,鸠浅给我讲述了他的很多事情。
在围攻西秦的前夕,鸠浅居然还傻乎乎地对我说,其实大哥还是很喜欢你的,你能不能不要参与几天后的围攻,你死了大哥会心疼死的……
哼~满脸傻气的家伙啊……
这一战,无可避免。
后来,我跟鸠浅问起了齐一的事情。
鸠浅一脸悲伤。
他告诉我,齐一死了。
堂堂持白子,怎么会死呢?
我问谁杀的,鸠浅顿时双目赤红,泪水崩溃,说是烟尽雨。
我怔在了原地!
怪不得我当时好奇地问楚人傲这件事情的时候,楚人傲对着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原来...是他。
他们不是兄弟吗?
这个男人,总是在强暴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现在连对自己的兄弟都下得了手……
这一夜,后来的我们,相视无话。
离别之时,大概是子夜时分。
鸠浅见我修为太低有些可怜,塞给我一大把红色的药丸。
这些丹药听说都是用一种母药炼制而成的,有三四种。
看起来卖相都极差,好像劣质仙丹。
但是,最后其效果之好真是给了我无数耳光。
就单单一夜的功夫,鸠浅用这种丹药将我从凡上二难的修为推入了凡上三难的境界中。
再向前一步,就是真九境。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
围城之战乱斗生,打着打着,秦画带着一众人自爆而亡了。
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围着面纱的女子从侧面加入了战场。
是秦微凉。
我见她就是见仇人,顿时大怒。
我不自量力地执剑迎了上去。
果真不是她的对手。
她身形突然一个闪烁,我胸口多出了一把绿色的剑。
在这把剑下我的神魂都离不了体。
死别之际,我看到了一个男人。
他一脚踹开了秦微凉,将她踹落人间,抱住了我。
他拿一把剑。
剑身上镌刻着四个字:天下第一……
烟尽雨这个时候来了。
有点迟。
不过我知道他一定会为我报仇。
在临死之时,我终究被心爱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一切,算是善终。
对了,我这是死前脑海中的记忆片影,几近语无伦次,自己理一理吧。
反正我都死了,随这个世界的人辱骂去。
第五百八十六章 阴转,绝杀
秦画的死,使得西秦的士卒们一下子呆滞在了原地,久久没有从巨大的爆炸声中回过神来。
他们怔怔地望着秦画与那些人战斗的地方,希望出现什么奇迹。
然而,时间一息一线的过去,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就在他们逐渐变得心生绝望之际,有人大喊了一声。
“你们看,空间在扭曲,天上的空间在扭曲!!!”
众人闻声望去,更有甚至直接飞上了天空。
下一刹那,一个头发雪白,鬼气森然的男子从一阵扭曲之中站了出来。
是谁?
有人定睛一看,眼角猛然一抽。
“不是秦画。”
“是楚人傲。”
“别过去!”
“快逃!!!!”
视力最好的人率先惊醒,对着那几个最虔诚于仙人的家伙厉声嘶吼。
飞向楚人傲的两人听到这话瞬间胆裂失禁,惊恐欲逃。
然而,晚了。
楚人傲逆着时光的前进方向使得自己能够活下来,期间经历了无人可懂的非人般的折磨。
现在他的脑海中愤怒占据了主导,复仇二字满心充斥,满目皆是。
他嘴角一狞,眼神赤红如血,鬼气如手,猛然追击那上前的二人,一把将那两个人拉回到了手中。
然后,不待西秦残余的强者来救,楚人傲活生生地将他们撕成了碎片。
西秦之人原本刚刚生出的一丝幻想,随着那两人的死亡,无情的宣告了破灭。
他们面如死灰,瘫坐于地,心坠到了湖底,感觉到了天都暗下来了。
仙人,死了。
真的死了。
没有奇迹,没有奇迹......
沐浴了一番鲜血,楚人傲打量了一下这个世界,神识四散然后回归。
东楚少了几个人。
下人和九尊呢?
他记忆中有些混乱,只知道他们好像合力擒住了秦画,然后就是空白,剧痛,还有不停旋转的光。
这时,两个人惊喜地朝着他飞了过来。
“傲儿,太好啦!你没事!”
楚人傲转头看去,是父亲,楚狐,他的身后还是太爷爷。
相比于自己的情况,楚人傲比较关心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几位。
“下人和九尊他们人呢?”楚人傲压抑下心头的怒火,对着两人天真地问道。
楚狐和楚湘子两人看到楚人傲茫然的神色,大概弄懂了缘由。
是尊上的术,阴转。
阴转,一种禁术,以时光之术为基础,将自己的现在与过去或者未来进行调换。
若是施术之人懂得逆时光之术,那便是过去和现在互换。
反之,现在与未来。
一旦施术,其过程便将永远不可逆转。
有些绕口,什么意思呢?
施术过程中损失或者增加的记忆或者修为,乃至于感悟,对着施术者而言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伤害或者改变,将永远不可能恢复。
阴转是楚家不传之秘,上一次习会了点滴皮毛的人还是在上次西秦屠城之战中死去的楚家二爷,不,是三爷,楚岚。
楚人傲也学会了,按照目前的时间间隔而言,比楚岚学的更好。
只是,看楚人傲这样子,他应该是忘掉了许多关于方才大战之时的细节。
可以说,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来自于过去的人,根本就没有关于秦画自爆前后的记忆。
也就是说,刚才的楚人傲已经死了,现在的楚人傲是过去的那个楚人傲。
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他通过阴转,让过去的自己闪烁到了未来,续上了自己将断的因果。
楚人傲从此便是一个自身因果有过断层的人。
当然,现在谈及因果,没有意义。
因果二字,是十二境的人要去弄懂的。
面对楚人傲好似有些幼稚的问题,楚狐和楚湘子面面相觑。
下人与九尊,被秦画自爆给杀了呀。
楚狐看着一脸希翼的楚人傲,嘴唇努动了几下,难以启齿。
他知道,下人比他与楚人傲的关系更加亲昵。
在东楚,当一个家主是很忙的,没有时间去陪伴一个孩子玩耍,也没有时间指导他修炼。
下人在楚人傲成长的十几年的时间里,充当的就是亦师亦父的角色。
虽然楚人傲这孩子一直都想拜印刻刀师为师,但是真正与他有师徒之谊的人却是在楚家一直以奴仆现身的下人。
人间四戏,冠冕堂皇。
这八个人随便一个人走出去,都会是一宗之上的太上长老一般的大人物。
楚人傲即使小的时候不懂,在鬼城中饱受折磨了十二年后的今天,也该懂了。
那一柄魔域,曾经是下人的剑。
至于九尊,楚人傲和他的接触很少,只知道他是一个楚家的守护神。
现在,若是得知他们都死了。
楚人傲心里会怎么想呢?
一定很难过。
大战之前,楚人傲还曾对二人直言过:你们比我更强,有机会活下来就一定要活,楚家现在不能没有你们。
现在......
纸包不住火,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楚湘子叹了口气,直接说道:“刚才秦画自爆,带着他们一起走了。你们八人,大概就只有你一人活了下来。”
苍月,下人,九尊,水上飞,卓何如,寻罪剑客,然后齐一门的那一位真九境之人都死了。
楚人傲闻言眉头一皱,竭力思索对其中细节苦寻不得,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再一次回头看向西秦的人马之时,眼神恢复了森然杀意。
“去死吧,西秦!”
他一声怒吼,对着西秦的众人一剑挥击而去。
原本剩下的那些人都只是凡上境界,或者是更低的境界,常理而言,楚人傲的一剑足矣。
然后,剑光而过烟尘大起,一下子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楚人傲神识感受了一下,冷呵一声,勾起了嘴角。
有意思!
待到烟尘散尽之时,一个女子站到了西秦众人的身前。
她围着面纱,露出在外的一双美目,眼波流转,摄人心魄。
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出现了。
楚人傲正打算上前击败她,然后废去她的修为,将她剥光,让西秦的男人轮了她。
不上她就死,上了就活。
到时候一定会出现很有意思的一幅情景吧?
楚人傲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关于那一幅情景的美丽画面,突然,七窍流血,鬼气直冲天灵之中。
楚人傲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昏了过去。
楚湘子和楚狐两人赶紧将他扶住,带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从东楚的阵营中飞了出去,执剑对着秦微凉攻去。
拜小月。
她突然出击,令许多人都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
烟尽雨距离战场有些距离,看见是她时,刚刚伸出手想要阻拦。
晚了。
拜小月已经冲到了秦微凉的身前。
只见秦微凉身形一个闪烁,拜小月感到眼前一花,一柄绿色长剑从背后插入了她的胸口。
刹那间,拜小月发现了这柄剑的古怪。
她的身躯,血液,仙气,神魂,四者皆无法脱离。
在感到自己即将要被吞噬殆尽,丢了魂魄之时。
拜小月感到身后有人扶住了自己的腰,然后感到长剑被外力抽离而去,生机流逝的速度慢了一点。
在拜小月的眼中即将完全黑了下来的时候,她余光中看见了一把长剑,剑身上镌刻着四个醒目的大字:天下第一。
烟尽雨来了。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安心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嘴角带笑,闭上了眼睛。
烟尽雨踹开秦微凉之后,抱着拜小月,坐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拜小月为何会这样离去?
烟尽雨感受着拜小月体内生机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然后不可遏制的流逝,陡然窒息,无力的颤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小月!!!”
......
什么是意外?
这就是意外!
“你方唱罢我登场,小僧就知道这一切不会随着秦画的死去而终结,终究还是给了我风雪庵报仇雪恨的机会。”
不问从天边而下,与抱着拜小月尸体咬牙颤抖的烟尽雨擦肩而过。
他看都没有多看烟尽雨一眼,便走向了秦微凉,嘴中满是与他之前性子完全不一样的奚落。
看到风雪庵的人出现在了自己身前,秦微凉皱起了眉头。
要是说这人间有哪些人是完完全全的好人,风雪庵的和尚一定算。
秦微凉不想和这些人发现争斗。
然而,发现秦微凉有些想要避战的念头,不问不屑地一笑,说道:
“上次的屠城一战中,被你西秦之人死的最多的就是我风雪庵的和尚。这才过了几月,施主不会都忘了吧?”
“你走开,我保证西秦再不与你风雪庵交恶。”秦微凉皱了皱眉,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抱着拜小月颤抖的烟尽雨身上,对不问有一些忽视。
刚才烟尽雨的一脚,已经是踹得拜小月五脏俱碎。
她现在得以撑住,不露颓态,还是依靠了几颗造化玄元丹的功劳。
看见秦微凉一直在提防烟尽雨,不问感到有些被忽视的不快。
这人间的人总是说自己尊重佛祖,可是他们何时将佛祖放在心上过?
不问前踏了一步,身后出现了一座巨大的佛像法身,金光四溢。
只见不问举手托天,身后的大佛也作出了相同的一个手势。
下一刹那,大佛的大掌跟着不问一起对着秦微凉,拍击而去。
危险!
秦微凉瞬间惊醒,空间遁法施展,堪堪躲避而去。
佛祖落于大地,大地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掌印。
然而,很奇怪的是,随着巨佛大掌的消失,天地间居然没有激起一缕尘埃。
世间一切都干干净净的,仿佛雨过之后的天空。
掌击躲过,秦微凉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再一次使出这种道法,秦微凉忽然感谢起了鸠浅。
猝不及防之下,寻常躲避已经是有些来不及了,这种空间闪烁的道法是保命必备的手段。
“上来打!”
秦微凉对着不问说了一句,独自向天冲去,将战场挪到了天上。
生财树的西北角其实已经没有城池的痕迹,早在秦画自爆之时便化作了一片废墟。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里好歹也是西秦的地盘。
如果他们继续在这里打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糟糕。
秦微凉不想和不问战斗,但是此时是不问找上门来复仇。
她也只能报以八个字回答:成王败寇,胜者为王。
一战定夺太平。
两息之后,战场已定,不问和秦微凉两人大战于天。
西秦的那些心灰意冷之人再一次将视线转到了天上去。
那里,他们的女皇在为西秦战斗。
就在这时,一大队东楚的人对着那些该死未死的人冲了过来。
他们周身符箓萦绕,法宝和宝甲整装,流光溢彩,杀气腾腾地对着他们举起了屠刀。
西秦的人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人不死光,那些人就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继续伺机报复。
黑压压的军队对着西秦此地不足十万余人的的残余兵将而来。
他们的气势,威势,修为,装备,以及战意...各方面都完全碾压。
西秦的人知道,这一战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打赢了。
那些个名门正道,不会再一次让西秦赢。
上次,只是齐一门的人没有回来。
人间需要有人去当那一个心狠手辣的恶魔。
所以,西秦当了。
可笑啊......
齐一门的人至今没有动手阻止东楚的攻伐,那就是默许。
若是西秦举国反扑,最后的结果就是天下合力扑杀西秦。
反抗越狠,死得越重。
就在这时,有人将视线从天上移了下来。
他们想通了。
与其跟这些东楚的人战斗,不如和仙人的选择一样:
用自己的死,换得西秦剩下的那些无力反抗的人的生。
“仙人,我跟你一起走。”
他大喊一声,将屠刀捅进了自己的胸口,自尽当场。
在他之后,很多早已知道今日结局的男人女人互相依偎在了一起,含着一抹笑意,一刀横透两尸。
就这样,犹如溃于蚁穴的千里之堤,在一个人的放弃之下,剩下的人接连而去,相继而行。
等到东楚的人都赶到了西秦之人的身前时,屠戮生财城的二十万西秦军卒已经倒下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人也全然没有了反抗之意,要么是双目无神地坐在原地,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要么是已经举好了屠刀,下一刻就要奔赴黄泉。
“这?”
不战而胜,使得很多东楚之人面面相觑,觉得有些梦幻般的不真实。
他们喃喃自语间,刚刚提起来的战意因为了没有战斗对象而悠悠泄了气。
西秦的人不抵抗也就罢了,直接留下一堆尸体,他们赢得索然无味。
一时之间,他们摸了摸身上的宝甲,有些怀疑东楚进行这一战的意义。
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这样干脆地离开的。
李骁就想说几句话再走。
他轻轻地将怀中含血而去的女人的尸体放在地上,取出了腰间的配刀,看着那些个对他围而不攻的东楚之人,面露不屑。
“生是仙人手下兵,死也仙人麾下鬼。”
“我辈男儿多无奈,生死成败不由己。”
李骁看着天上还在与不问艰难奋战的公主殿下,两眼涌出了泪水。
“公主殿下,你的倔强,那些外人是不会理会的。逃啊,逃......”
李骁微弱地对着老天哀嚎了一声,口中溢出一股黑色的血液,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至此,西秦该死的人都死了。
但是,天上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第五百八十七章 鸠浅成疯
古城生财,几千年繁华锦簇,今日注定要多一分别的意义。
因为一个重伤濒死已然昏迷的绝美女子身前,多出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鸠浅。
秦微凉还是毫无意外地败在了大哥的手上。
虽说在此之前,她已经出乎鸠浅的意料战胜了风雪庵的那个名叫不问的年轻和尚。
秦微凉现在就如同那时奔腾于归家之路上,身边没有一个有用的人。
当然不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救她,只是此时此刻能够当着烟尽雨的面跻身于战场之中的人就只有鸠浅一个了。
前面加入战斗的人,比如说青州蝶女,比如说上满,再比如说秦冬,死死伤伤,伤的也再也无法续力战斗。
鸠浅挡下烟尽雨的一剑,伸手轻轻将他叫了十几年的大哥推向了几十步外的远处。
他有话要说。
他也知道大哥会给他机会说。
因为大哥见到来者是他之后自己收了招。
“求你,求你,救救她,你喜欢她啊,微凉快要死了,快要死了...…”
你能想像一个男人哭得泣不成声的模样吗?
鸠浅看了眼说话的人,皱了皱眉。
秦冬,他此时重伤得一直吐血,手也断掉了一支,任由手臂缺失,大概是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接上。
他扶着秦微凉,用着自己的仙气,强行吊着秦微凉的最后一口气。
看到救命的人终于来了,秦冬心中涌出一丝喜悦。
秦冬在人生中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此刻更加相信天数,相信秦豪。
因为,鸠浅终于来了。
在秦微凉战胜不问之后;
在秦微凉对战烟尽雨之时。
鸠浅伸手将掌心贴在绝美女子的胸口,替她疗伤续脉,探查情况。
秦微凉的伤势比看起来要好很多,只是过渡战斗,体力亏空,然后经脉断了,骨头折了,五脏六腑碎了,而已。
相比于那些个在大哥一剑之下就灰飞烟灭的人而言,秦微凉的状况实在是好了一万倍不止。
断痛续疗之法还是有些用处的。
在烟家疗伤圣法的帮助下,鸠浅将秦微凉的性命救下来了。
鸠浅朝她体内源源不断的输送着仙气,时间持续了三四息。
三四息之后,鸠浅停了下来,对着秦冬说道:“好好照顾她,我不会让她比我先死的。”
鸠浅柔和着目光看着秦微凉,发现她就算是昏迷,依旧是这么好看,倾城绝世。
俯身轻轻俯身,很是冒昧地亲吻了下秦微凉的额头,一触即离。
鸠浅对着秦冬叮嘱道:“也别让她比你先死。”
秦冬重重的点点头。
秦微凉已是秦家世上唯一血脉,他就算粉身碎骨也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这一点,鸠浅不说,他也知道。
鸠浅说完便转过身,看着烟尽雨,双眼含泪,笑着讲道:“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天啊,大哥。”
“小齐死了,西秦公主就不可能活着。”烟尽雨没空与鸠浅叙旧,心中杀意决绝,无人可挡。
“她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女人,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呢?”鸠浅颤抖着声音,声情俱下,希望大哥高抬贵手。
烟尽雨平静地看着鸠浅,一言未发。
他始终坚信,死了的人不比活人低微,活人也不比死了的人高贵。
秦微凉和齐一,他只会选齐一。
或许是烟尽雨的眼神太坦荡,又或者是鸠浅心中有鬼。
烟尽雨的眼神来时,鸠浅就低下了头。
很多事情,鸠浅都看到了眼里。
大嫂死在了秦微凉手中,这一点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昨晚,是他帮助拜小月破的境,或许也增长了她的信心,这才导致她即使明知秦微凉是在真九境还敢上前攻击。
最重要的是,秦微凉杀死拜小月之时,用的是他教她的道法。
这一切发生得多么蹊跷?
鸠浅甚至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怕的极恶之人。
任何意见极坏的人都有自己的参与,不管是背离二哥初心选择对天境山上杀人灭口,又或者是受恩于人,反害其身。
都是他鸠浅干的。
明知道拜小月与西秦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还要傻乎乎地传授秦微凉道法。
殊不知,这就是教敌人用剑,刺向自己的亲人。
鸠浅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这一辈子活着,都是一个很错误的行为。
他情绪异常低落,以至于他再抬头看向烟尽雨时,已经赤红了双眼。
烟尽雨看了鸠浅一眼,心沉到了湖底。
这是成疯的先兆。
鸠浅动用了疯魔诀。
两次面对这种禁术,一次是小齐,一次是小浅。
烟尽雨用力地皱紧了眉头,心中痛苦不堪。
鸠浅从烟尽雨眼里看出了,此事大哥不愿商量。
于是,他为了有一战之力,只好将先前墨海人人都惧怕的凶兽,再一次的释放在了人前。
上次是在北萧城外,这次是在生财城里。
“你能保持多久的清醒?”烟尽雨将天下第一剑剑插在地上,对着鸠浅问道。
“撑到他站起来,能够扛走秦微凉为止。”鸠浅说的他是秦冬。
刚才他已经帮秦微凉修复好了她体内主要的几根经脉,虽然依旧唤不醒神魂几近断灭的秦微凉,但是保住她最后一丝仙气不灭还是做到了。
现在秦微凉需要的是时间,时间只要够久,她就能醒过来,然后依然是真九境中唯一的女中之神。
至于秦冬,不用再用自己的仙气去吊着秦微凉的最后一口气,过不了多久他就又能生龙活虎。
秦冬不敢浪费一丝时间,一边轻扶着秦微凉,一边快速的引导着体内的仙气运行,试图最快的恢复力气,好带着公主逃离此地。
与人间会首交过了一次手,秦冬才知道他如果再次与之交手就一定没有任何狗运活着离开。
想到死在烟尽雨手中的西秦同伴,秦冬心中痛苦和绝望此起彼伏,交错翻滚。
青州蝶女,上满大叔,还有无数以死相救的西秦兄弟……
他们为了救赎秦家唯一的血脉,前仆后继。
抵不过烟尽雨的平平一剑。
这时,一旁的老僧人缓缓的走了过来,身后带了一阵尘烟。
老僧双手合十,对着烟尽雨说:“人间会首施主,我来吧。刚才那一战你也乏了。”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烟尽雨头也没回,看都没看老僧一眼,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是天下的事,这是齐一的事,唯独不是你的事。”老僧走到鸠浅和烟尽雨之间,留给一个烟尽雨一个孤独的背影。
徒儿死在了秦微凉的手里,他普善没有理由去报仇。
风雪庵讲究的是即使人杀我,我也不杀人。
徒儿有徒儿的选择,师父有师父的坚持。
都没有错。
所以,他不拦他。
老僧对着此时已经不是人样的鸠浅,忍着心头的厌恶,保持着最后一丝和颜悦色,说道:“鸠施主,回头吧,回头,尚且有岸!不回头,执意一意孤行,前方恭候你的只有万丈深渊。”
佛门中人,老僧一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依然事到临头时,难以接受有人要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
“万丈深渊?哈哈哈,掉下去也说不得不是前程万里,呵呵,可惜除了我,这天下也没别的人喜欢了,哈哈哈,哈哈哈……”鸠浅此时,人如兽,疯似魔。
“施主为何要与天下人作对呢?”老僧还在劝解。
“我若回头,还有救么?”鸠浅看着自己已经化作利爪的手指,轻声一问。
“虔诚向佛,一定有救。”老和尚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抓住,不肯松手。
“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听了你佛的话,才算是虔诚?”鸠浅一把扯开身上碍事的衣服,露出一身坚硬的鳞甲。
那曾是他的柔软的肌肤,此时大概已经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心听,行听,可算虔诚。”普善大师还是劝人向善。
殊不知,鸠浅心里对什么是善都不懂了。
“如此,那我也算是虔诚的。”鸠浅此时已经化作了一只疯,意识渐渐退去。
众人只见此疯昂起头颅,睥睨天下一般的朝天下吐了一口口水,说道:“呸,可惜了,我信的不是佛祖,是女神,啊哈哈哈哈哈哈……”
鸠浅笑的如疯似狂,声音回荡在天地间,远方原本未曾摇摆的树叶突然在这一刹那急促的簌簌作响。
凭空起的大风,像极了痴迷神书无风自翻时对鸠浅的鼓舞。
天地引人向善,为何有人成疯了还赐下如此沁人的风?
难道这天地也在庆祝一人成疯吗?
老和尚想不明白。
裴三千和裴青丝又见风起,快速相视一眼,睁大了双眼。
那日,她们也曾见过天地这种异像。
此时再见,却是为何?
老和尚其实知道鸠浅是在拖延时间,自己不动手,他一定也会站在那里,一句一句的回答他的每一句话。
哪怕是扛着血液中疯狂的战意,哪怕是忍到浑身战栗,他也会站在那里,坚定的一步不移。
烟尽雨重新拔出了剑,窄窄剑身上那天下第一的四个秀气文字沾着血气,依旧那么醒目。
此剑有灵:它知道,执剑之人,不会负了它的名字。
“让开吧,我了解他,他是真的愿意为了那个女人去死的。”烟尽雨拿起剑,轻轻的提着步子,上前走去。
烟尽雨已经陪在鸠浅身后护着那个皮囊美得能够魅惑众生的女子走了一趟了,他清楚地明白鸠浅对什么佛,对什么回头,都是没有兴趣的。
呵呵,佛?
鸠浅自小从长生林摸爬滚打长大时,都没听说过佛是干嘛的。
烟尽雨心里泛起悲凉。
老和尚再努力,也是对牛弹琴。
然而,老和尚用手拦下了从他身边经过的烟尽雨,说道:“我若是败了,你再出手吧。我不喜欢与人争斗,但是我想斩杀一只疯。”
“你不是他的对手。”烟尽雨的话语依旧直白。
“让我试试吧,难道人间会首想要亲手同时杀掉自己的两个兄弟吗?”老僧默默的向前走,没有回头。
杀死两个兄弟?
烟尽雨当然不想。
烟尽雨看了一眼老和尚的背影,不再多言。
他后退一步,就退到了一百丈开外。
他觉得这个距离,应该影响不到战局了。
“烟尽雨,你为何不上前助大师一臂之力?”
有旁观者对着退回来的烟尽雨,出声诘问,大义凛然。
但是,也无人见他自己挪动步子上前相助老僧对付鸠浅。
一人敢言,便十人敢言,随后居然无知凡人也起哄。
“你不是当自己是齐一吗,受了人族之主的因果,此时却不敢上前吗?”
“......”
有些事情,不经历一次,你是想象不到人们的愚蠢的。
这些都是只知道烟尽雨呈下了齐一因果的人,除此之外,他们对烟尽雨,一无所知。
那些人知道不管他们如何这样去责问齐一门的人,齐一门的人也不会杀掉他们。
此时,他们也知道烟尽雨此时此地做的是那齐一让他做的事。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不不不。
所以,他们人头落地。
烟尽雨平静地一剑切断这些多舌之人的脖子,收起了剑。
他真是佩服齐一门的人,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居然仍旧愿意去管这些个愚昧不听,冥顽不灵的人。
齐一临死前,没有跟烟尽雨嘱托太多东西。
但是,他书写的遗书中却交代了烟尽雨两件事。
一:竭尽全力帮助人族度过此劫;
二:救下鸠浅,莫让他成了我。
这个我,是齐一自己。
烟尽雨此时眼前浮现齐一临死前的笑容,心说:“你的因果,嫁接到我的身上,你就安心了?”
别人不知道我对杀人无感,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烟尽雨想了很久,觉得救下鸠浅的唯一方式,就是杀了秦微凉,断了鸠浅的念想,也断了一切祸乱的根源。
可是,鸠浅现在还在护着她,拼尽全力护着她。
鸠浅看着一步步走近他的老和尚,四肢战栗内心不安,仿佛自己下一刻就忍不住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淋其热血。
“你为何不听我大哥的话?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仙境的小子了。”
鸠浅嗓音已经开始扭曲,说出的话好似兽吼。
老和尚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鸠浅,皱了皱眉头。
他张开嘴,说道。
第五百八十八章 你不懂,我佛慈悲
其实鸠浅不想和老和尚发生什么冲突。
因为他知道,老人是个好人。
但是,这个好人执意要拦住他爱的人的去路。
“老衲想试试疯的厉害。实不相瞒,世上最后一只疯被杀掉,相传就是我风雪庵的前辈捆着饿死的。”老和尚此时已经不当眼前这个没有一点人样的东西是人了,只当他是传说中的疯。
鸠浅不懂老僧为什么要这样说,好似就是故意为了自己一样。
但是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那只北海云雾之中的兽像是被拨动了逆鳞一般,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
那只疯兽顿时发狂,疯狂在宫殿残垣之间乱窜,所见活物一个不留,皆撕成碎片,一时间兽鸟皆狂,又是一大群野兽被赶出了云雾。
一波规模巨大的兽潮,就这样再次发生。
这好似只是脑海中的疯意传来的记忆。
现在的北墙以北,应该少有土地不在海水之下。
鸠浅就在北海那只兽发狂的时候,突然感到头脑中出现一股极其强烈的杀意。
这份杀意,瞬间吞没了鸠浅的意识。
此时的鸠浅眼中再也没有了一丝清明,赤红的双眼里再也见不到一丝人性。
疯兽是不会用剑的,利爪和肢体就是它最好的武器。
所以那把鸠浅历尽千辛万苦,杀了四个凡上强者才夺得的仙剑,雷跳,就这样被鸠浅嘭的一声丢在了地上。
战斗来的比老僧想象的更快,应该说鸠浅出手的速度比他想象得更快。
待到老僧举起重新炼化好的钵盂迎向扑面而来的利爪时,利爪已经划破了他的双眼。
要怪就怪老僧站得太近,又反应的太慢。
鸠浅一招便让老僧失去了一双眼睛。
到此胜负已分,接下来便是分生死。
我生,你死。
一击击中,疯兽自然不会就此罢手。
疯不饿的时候,对待猎物只有一个嗜好,那就是将之撕成碎片,看漫天血雨,然后开心地桀桀怪笑。
这也是鸠浅现在的心情,只想撕碎,撕碎一切,撕碎世界。
所以,老僧在片刻之间便受到了鸠浅疯狂的攻击,身上出现了千万道狰狞的割痕。
鸠浅双脚也已经化作利爪,此时鸠浅双脚抓住老僧的肩膀,将之摁在地上,双手利爪像不知疲惫的尖刀,一下一下的攻向老僧的腹部。
鸠浅三下狠刺便破了老僧的防御,随后就是一面倒的攻击和凌虐。
刀过溅起的鲜血,已经混合着烟尘将鸠浅身旁的空间染成一片血雾…....
若是有人眼尖,还能看到空中飞舞着被鸠浅抓碎的细肉和断成碎片的肠子。
场面从一开始就变得极其血腥和恶心,此时当众人看到空中飞出一根白色肋骨时,有的人再也无法容忍自己当看客,冲进了血色的战场里。
裴家姐妹忍着想吐的冲动,站在远处,目不转睛的远远看着场中鸠浅撕扯那个风雪庵老僧人的血肉。
她们此时心头的情绪可谓是复杂至极。
即使她们心心牵挂的人此时大占上风,她们也没有任何喜悦。
反而是更加的心痛,心痛得让她们感到窒息。
场面因为参战的人变多而更加残忍和血腥,让人越来越不忍直视。
原本老僧一人时,除了鸠浅桀桀的怪笑声之外,没有一声风雪庵里僧人发出的惨叫。
可等到有几个人加入战场后,凄厉的惨叫便瞬间迸发而出,逐渐刺痛,刺透,众人的耳膜。
凡人被野兽撕成碎片向来只能发出一声惨叫便气绝身亡,你若不去看尸体的惨状,想必也就那般模样。
但是修士不一样,神魂还在之时,身体能活好一会儿。
所以他们的下场更加凄惨。
至少你听见他们凄厉无比的惨叫之时,脑中已经有了惨样。
很快,血色的雾完全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惨叫声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停止下来,不再折磨生财城里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的凡人。
早在不久前,秦画死战东楚众人之时,生财城就毁了西北角的半座城墙。
胆小的凡人,很多都等不到现在的好戏就已经被吓死。
胆大的现在也有一些没有崩住的人,被凄厉的惨叫恐吓得命丧了黄泉。
烟尽雨就这样看着那些个勇猛而又愚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往里冲,伸手拦下了齐一门里也想上前助风雪庵老僧一臂之力的傻蛋。
这个举动,引起了不少热血上头的蠢货对他的不满。
齐一门的队伍里还传出好几声对他冷血的辱骂。
“我说过,他不是鸠浅的对手。现在,我说,你们不准去。”烟尽雨断绝听识,不想再跟这些个人解释什么。
他已经拦了一次了,都是成年人,想死就死,想去就去吧。
去了只会让鸠浅疯的时间更久,然后被他杀死更多的人。
谁也拦不住一个人一心求死。
佛不行,人更不行。
烟尽雨也不愿意多做尝试。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声惨烈的叫喊也风停雨歇。
鸠浅的怪笑也在持续一段时间之后慢慢消失。
这说明,鸠浅眼前的活物已经化作了碎片。
其实,只要鸠浅回头,秦微凉和秦冬还在那里。
但是不知为何,在他整个厮杀的过程里。
鸠浅始终不曾回过头,好似他是怕自己回了头,真的就堕入了万丈深渊。
其实,鸠浅这幅模样,烟尽雨觉得他已经认不出任何人了。
但是,怪就怪在,他就是没有回过一次头。
明明身前的人死了,身后还有活人的气息。
只要他回头,然后顺着那一丝疯狂的杀意对那个女子伸出利爪,烟尽雨觉得人间此后就再也不会有闹剧。
想到闹剧,烟尽雨突然惊醒,自顾自地嘲笑了自己一番。
人间真的此后再也没有闹剧嘛?
“哈哈哈哈,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人间的一切本就是闹剧啊!哈哈哈…...”
烟尽雨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大笑不止。
他身后齐一门的弟子,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烟尽雨到底在说什么。
惨叫和怪笑都停止了,但是血雾却经久不散。
众人正痛心于老僧死去时,血雾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威严而又愤怒的声音。
“你这只知嗜杀的无智畜生,怎会懂我佛慈悲?”
众人大惊之后大喜。
这是老僧的声音。
人间善佛还活着。
可是所有人环顾四周,将血雾看了个通透,也没有找到老和尚的影子。
甚至有人寻遍此间天地,也没有察觉到了哪里有人。
天上地下,哪儿里有老僧的身影?
场上有些年轻人心里涌起一分焦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
若是平安,赶快报个信啊。
烟尽雨直勾勾地盯着血雾之中,运转静一刻水。
他发现那里有一道迷蒙的身影,正举着手掌印在长舌垂地的疯兽额头。
只是,那道身影淡如薄雾,如何有力气控制住力大无穷的鸠浅呢?
毕竟神魂力薄,这是通识,驾驭不了拥有着力量的实物。
“没想到我舍去这幅肉身,独留神魂,于这濒死之间,竟然还习会了佛门神通,苦佛手。”老僧发出一声感叹,声音浑厚,不似受伤。
“居然是佛门失传已久的上古神通,苦佛手。怪不得!风雪庵千百年来无人修习成功,原来是这神魂技,并不属于阳法阴术。”有见多识广之人闻言惊叹,讲解道。
“鸠浅施主,你败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老僧觉得,鸠浅万众杀业之后,若是一心向善,也是有可能得到我佛原谅的。
在老人眼里,他已经制住了鸠浅的神魂。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的拍散鸠浅的神魂,使之形神俱灭。
众人听到老和尚的话,顿时被他的无私宽容给感动,对风雪庵肃然起敬。
即使他是被鸠浅凶狠的撕碎了肉身,老和尚依旧打算给予鸠浅以救赎。
这,就是佛吗?
当烟尽雨听到佛门神通苦佛手是神魂技的时候,心里一下子生起一丝不安。
神魂?
小浅的神魂与常人有异,搞不好此事还有变数。
“前辈,小心,鸠浅神魂有异。”
烟尽雨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立马对着老僧疾呼。
其实烟尽雨的声音还未曾传到老和尚眼里,老和尚就发现了鸠浅的异样。
他看到鸠浅化身成的疯兽抬起了头看着他,看向他时,疯兽眼中有种不同寻常的戏谑。
好似在说:
你要饶了我?
我可不打算饶了你!
老和尚心中大赅!
想要击杀鸠浅时,已经晚了。
鸠浅奇长极细的舌头化作绳索,快速的缠上老僧的脖颈,稍稍用力一拧。
老僧的神魂便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了天地间。
老僧临死前有个疑问:若他还能行动,那我制住的神魂到底是谁的?
其实不管那道神魂是谁的,老人只要狠下心,在舌头缠上他时,贴在鸠浅额头的手稍用力一拍,鸠浅便会形神俱灭…
同为真九境真神,一招只差,便是身死道消的高跌低落。
世上没有如果,便没了你要的结果;
就如同世间本没有佛,好和尚死了,便有了佛。
当血雾散尽之时,众人才看清,场中此刻只有一只疯兽在颤抖着身体。
他们这才意识到,鸠浅,杀死了这一世风雪庵中最后的一个活佛,人间善佛。
刹那间,他们看向鸠浅时,眼中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恨意。
莫约几息之后,鸠浅重新清醒了过来。
他身上鳞甲褪去,利爪化成手指,细长令人作呕的长舌也收入了口中。
重新化成人形的鸠浅,因为先前的成疯,此时不着寸缕,赤裸着身体。
他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看着前方缓缓朝他走来的烟尽雨,眼神温柔,静谧异常。
鸠浅此时赤身裸体,散发着淡淡白光,看起来纤尘不染。
就像是真正纯净无垢的仙。
“大哥,看来终究还是得你来,才能解决得了我。”鸠浅右手在身上轻拂,白光变成衣衫整齐的穿在了身上。
“他就算只剩神魂也不忘了唤醒你的良知,你却杀了他。”烟尽雨觉得自己已经出离了愤怒,此时还有闲情逸致说话只不过理智压着杀意。
“嗯,我做错了。”鸠浅承认的太快,无法让他人觉得他有哪怕一丝的忏悔。
“既然知错,为何执意一错再错?”烟尽雨痛心疾首,话变得多了。
“大哥你曾说过:大对之后,错也是对;大错之后,对也是错。那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保护秦微凉的安全,我还能做对什么吗?”鸠浅第一次对着烟尽雨,咧开了嘴,露出森森白牙。
“就算如此,你一直这样下去,天下这么多人都想要她的性命,你杀的过来吗?”烟尽雨觉得鸠浅恢复了理智,或许有救了呢?愿意和他多费唇舌。
“大哥,你现在就像那些死在我手上的傻子一样,都以为是我在为难你们。”鸠浅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希望你收手,小齐也不希望你这样。”烟尽雨心很痛,觉得即将重蹈覆辙。
“二哥?他不希望我哪样?”鸠浅抬起头,眼中湿润。
提起了二哥,鸠浅的心中也是真的难过。
他曾经想要为二哥隐瞒一些事情,然而抵不过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
“不希望你终日像个傻狗一样跟在女人后面,活得没了自我。”烟尽雨真觉得鸠浅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点都不懂得明辨是非。
“那你呢?终日跟在什么后面?”鸠浅一句反问,使得烟尽雨喉头一噎。
“我所做的一切,皆因为我愿意做。你呢?你真的愿意杀掉那个和尚吗?”短暂思索之后,烟尽雨的愤怒再上心头。
“可是,我更愿意看着秦微凉活下去。老和尚的死是他自找的,秦微凉有什么错?她对西秦的谋划一无所知。整个秦家死的成就剩她一个,还不够你们泄愤吗?”鸠浅忏悔似的低了低头,话语到了后头,已经是在对着烟尽雨嘶吼。
“她是西秦的公主,你确定她一无所知?”烟尽雨此时极想说服鸠浅,事到恭亲之时才知道难如登天。
“那你亲手打败殷家的人,你确定你没有失手么?”鸠浅激动万分,开始口不择言。
“我是我,你是她吗?若是她无意中对你隐瞒,你又该当如何?而且,世人皆当是我灭了殷家,我说了不是,天下又有几人信我?你难道不知道皇室监司那段时日如同苍蝇一般缠得我头痛欲裂?你非要步我后尘不可?”烟尽雨痛心疾首。
“大哥,你是天下第一。我步大哥你的后尘,很丢脸么?”鸠浅面露狰狞,此时开始无声的笑。
话说到了此时,追究对错已无用处。
烟尽雨看着身后坚定不移的白衣书生们,有些犹豫。
他心问,齐一门的人不是很讲道理吗?
他们也都认为秦微凉该死?
“前车之鉴,”烟尽雨刚说了半句,就被接过了话。
“后事之师。我知道,但是我愿意为了她付出生命的代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鸠浅坚定的看着烟尽雨,深吸了一口气,确保身上的暗伤至少暂时与后面的战斗没有妨碍。
“那就打一场,若是我胜了,你就不要再管她的事。”烟尽雨从未感到像此刻这般痛苦和无奈。
到底哪一步走错了,他们三兄弟就走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
“说这么多还不是要打?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鸠浅轻蔑地一笑,也不知道是在讥讽自己还是讥讽别人。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若是讲道理都是为了让别人听话,那还有什么必要讲道理?
既然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那就用自己的剑去捍卫自己的正确吧。
鸠浅看着站在原本应该是二哥站的地方的大哥,心中涌起一阵轻蔑。
你站在那里还真变成了二哥,但是二哥却是你杀的。
“雷跳,来!成疯,通明,封神术。”鸠浅默默运转仙气,将仙剑重新握在了手上,三术齐行。
一瞬间,鸠浅便感到自己坠入了无声地狱,世界变得沉重而又暗红。
但是,他的眼睛却可以看穿大哥体内仙气的运行。
大致数了数,鸠浅断定他的体内仙气定然超过了一万道。
这就说明,现在的大哥,比以前又强了。
听到鸠浅的说辞,烟尽雨感到有一点熟悉。
封神术?
烟尽雨大惊。
这是拜神候的秘术,副作用极大。
他痛心无比,万万没想到鸠浅为了战胜他,连这样的自损一万的阴术都用上了。
烟尽雨只会自家的静一刻水剑诀,其他修习过,还愿意使用的攻行法术,便只有神行和疯魔引。
所以,烟尽雨激活了自己改编过的疯魔引。
只不过,烟尽雨变身的时候,除了天地间水气消失在外,他的身体再无变化。
但是,当他睁开眼。
鸠浅与他对视之时,鸠浅还是发现了烟尽雨的异样。
因为,鸠浅从他眼里只能看见了那一丝对于杀戮的渴望。
就如同他变成疯时,心中对于鲜血的渴望。
除此之外,鸠浅没有在烟尽雨的眼神里发现任何一丝他会失去控制的迹象。
烟尽雨的眼中,没有所谓的疯狂。
第五百八十九章 鸠浅vs烟尽雨
两人的大战,随着一声嘹亮的剑吟,开始了。
只见两人不约而同地越上天空,攻击到了一起。
紧接着,便是真九境之人都难以看清的出剑,剑光透亮,使得整个天空都亮白了几分。
两人交战,绚烂如虹。
风云尽散,血染苍天。
两人一战,震裂晨昏,使得山河破碎,乾坤倒转。
一架打到了干涸的洛水河畔,然后又打回了生财城岸。
他们于云间缠斗,松下互搏。
挥舞而出的剑光似气,眠眠无期,随处可遇,纤细如缕。
待到两人战至山穷水尽,剑上雷光不闪,剑上天下不亮。
天昏地暗不足以形容两个实力相差无几的真九境之人的殊死相拼,待到山花观战渐疲,欲烂漫起舞时,两人相结,如同流星,划破白昼,再次落回了生财城里,直接将一家运气极差的客栈及周边砸的扬起一片飞灰和齑粉。
两人一触即分。
再执剑相击之时,两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
吓得两人立马打算撤手。
但是为时已晚,前后两剑,都已经刺穿了女子的身体,两柄仙剑的剑尖在她胸口血肉内相碰。
无法控制的剑气,一瞬间就将女子的生机搅碎。
鸠浅看清了她的容颜,心痛如麻。
烟尽雨和她不熟,只心道:红颜陨落原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够了。
鸠浅反应过来后,顿时红了眼眶,攻向烟尽雨的剑招变得更加夺命,更加急乱不堪。
鸠浅已经感觉不到身体各部分器官的任何知觉,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脸颊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泪水。
待到两人再次无力执剑,扭打在一起时,两人体内的仙气已经被消耗一空。
鸠浅和烟尽雨皆是伤痕遍体,这已经是两人一次次的吐息之后恢复了千万次的结局。
他们此时有一种感觉,若是再次强行吐纳仙气,化为己用,各自的肺腑会直接从喉咙中吐出来。
无力执剑,于是,出拳,鞭腿,横肘,顶膝,成爪,扣喉,万般招式都被鸠浅和烟尽雨两人使用出来。
可惜,这些招式只能换伤,无法一击致命。
终究是兄弟,凡是致命一击,他们皆懂躲字上行。
终于在最后一次交锋之后,烟尽雨躲避不及,被鸠浅腿鞭踢中大腿,身躯如同炮弹一般砸入了一间屋子,倒在了一堆散木之中。
但是,在这样的一腿之后,鸠浅也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几近油尽灯枯。
两人交战本来是自己的事,一个无辜女子的鲜血激起了鸠浅心中压抑的怒火。
终究要有夺命一击。
鸠浅看着在乱木中挣扎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使出全身之力,朝烟尽雨纵身跃去。
烟尽雨此时也是强弩之末,要说他那里比鸠浅伤的轻些,那大概就是,身体上的剑伤看起来要少几道。
但是,看得见的剑伤,对于真九境的仙而言又相隔得了什么呢?
看到鸠浅朝自己扑过来,烟尽雨也怒不可遏,抄起旁边的凳子就朝飞来的鸠浅砸去。
就在此时,一丝不知为何的修为回复,凭空使得烟尽雨此时的力气大上了许多。
哪怕意识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烟尽雨已经来不及收力。
刚好鸠浅上跳,烟尽雨这一凳子抡起,于半空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戳戳的如刀一般贯穿了鸠浅的胸膛,将鸠浅横剖在地。
刹那间,身体和神魂本就重创垂危的鸠浅,一下子变成了一摊软-肉,无力地跪倒在地。
胸口传来的梗塞之感,使得鸠浅无力的将手搭在木凳之上。
梗塞,沉重,睡意,无尽的疲惫...鸠浅在那一刻感觉到眼中的世界从血色渐渐便得昏暗。
鸠浅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
他知道,他这是终于到了要死的时候了。
临死之前。
鸠浅竭尽全力的偏过头,看着远处那里裴三千正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地上仰天痛哭。
可惜,闭觉绝感的他已经听不见裴三千任何悲痛的声音。
刚才闯进战局之中的女子,是裴青丝。
鸠浅悔恨不已。
他眼里的血色和白,终究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
风中摇摆的残烛,也随着鸠浅双眼合上熄灭。
烟尽雨用尽全力,撑起身子,一刹那的心弦微动,他感到心中出现了一种强烈的空落。
正如齐一倒下时的那样。
他尝试着起身,然后仙气已经枯竭见底,一万多个仙气之芽都已经沉寂不动,不愿意给他任何一丝力气。
还没站起来,就倒在了地上。
于是,他活动自己能动的手,在储物袋中摸索。
好半天之后,他掏出一块命牌。
烟尽雨顺着拇指上的触感,发现上面布满了裂痕。
命牌,裂了?
他不敢相信。
向来福大命大的小浅,难道就将这样离去啦?
他分明收了手。
每一击都不可能杀了他。
烟尽雨将命牌紧紧的握在手中,看着一旁已经没了动静儿的鸠浅,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朝他爬去,但是爬出一步,他就感到一阵绝望的疲惫,在了地上疯狂喘气。
左腿传来了一阵疼痛。
烟尽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腿早已经被鸠浅踢断了。
强撑了那么久不过是忽略痛楚,现在最后一丝仙气在丹田中也停止不动,哪还有力气去敷衍自己的身体?
烟尽雨手中的命牌在他倒下的那一刻轻轻破裂,断去了最后一丝连接,化作了一堆木屑。
小浅死了?
也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烟尽雨眼珠瞪得极大,不敢相信此时发生的一切。
他想喊,却发现自己连哭喊出声的力气也不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烟尽雨爬都爬不动了。
他感到识海中传来一阵无边的疲惫,想要将他拉入黑暗。
然后,他渐渐失去了知觉。
然而,不知为何,烟尽雨一直睁大着双眼,无神地看着鸠浅所在的那个方向,目不转睛。
烟尽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也成了一个死人。
最后,他在极度的绝望中闭上了双眼。
第五百九十章 百年惨死,只要朝夕
大战终有结束之时,世人如何也想不到。
西秦制造的罪孽最后竟是在鸠浅和烟尽雨的一战中落下帷幕。
西秦公主最后没有死。
不是天下人真的打算放过秦家的最后一丝血脉。
而是在鸠浅死后,远在北海的某一个人现身在了这南方的生财城里。
那人来时踩着霞光,额头青丝别着一根细长的银钗发卡,脸颊两侧丝绦披肩,长发及腰,焕然然如神人仙道。
他自称初帝,叫李休还。
他说了一句不要再造杀孽后,在东楚众人的合围之中带走了西秦公主秦微凉和她的侍卫秦冬。
西秦的公主和她的侍卫秦冬,从那时起便消失在了人间。
无论世人如何寻找,都寻不到这两人的踪迹。
直到一百多年后,西秦大漠中出现了一伙人。
他们重新打着秦枢的名头的人来到了生财城里,他们的首领是个女子,名秦枢仙。
但那是后话,现在不讲。
鸠浅和烟尽雨一战惊天动地,即使几次挪移战场,还是毁去了能容纳上亿人口的生财小半个西北角。
一场大战,余波殃及的无辜之人数以百万计。
大战后那会儿聚集在生财城中,听到了初帝的话语的那些个心中怒火依旧滔天的修士凡人们,慢慢才知道,那墨海皇室所在的北休还洲的真正含义。
北休还洲,就是李休还的休还。
齐一门的白衣书生们,一边守着昏迷不醒的烟尽雨,一边恨恨的猜测着这一场大战背后的真相。
初帝其实是一直看着这个世界。
他分明可以一句话,一挥手就平息这一次人间乱斗。
但是他就是袖手旁观,让着他们这些人为他建的国前仆后继,经历生死。
有些书生因此失望,褪下了身上的白衣,散去了修为,离开了齐一门。
至于他们在乱兽将下至极要去哪里,无人知道,也无人关心。
想必,他们多半是在哪个不知名的乡野含恨老死。
修道,老死。
一时间,在失心的人儿眼里突然就变成了同样的一件事。
鸠浅的故事随着他与人间会首的一战终结而随之结束。
但是人间的活人还得活着,兽乱依旧没有平息。
甚至,两天之后,生财城中的人就发现,北边来了很多的野兽。
这些野兽更饿,更凶猛。
甚至它们其中一些,敢奋力地跳上高空,用大嘴去撕咬天上修为高深的仙人。
那最后墨海的人都死绝了吗?
自然没有。
但是,这片地方再也没有了规则。
末世来啦。
大多数人都在躲避兽乱中惶恐的活着,没有时间再去管别人。
那个算尽天机留下预言的人间秘使曾随口说了一句墨海将夜,没想到最后也算是成真了。
人们再去想时,发现世间确实已经没有了墨海。
墨海皇室最后一任帝皇,女帝,李玄宫于这场大战三十年后老死在了生财城中的一处废墟中。
听人说,国亡之后,她不知为何就来到此地,然后直到死都没有离开过。
剑渊以北的这一大块地方,彻底被野兽统治。
这里在后来的几百年里,人族通过牺牲生存地盘的方式和恶兽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很多地方,人不再去;
有些地方也成了人类繁华安全的栖息之所。
这就是最好的平衡。
很巧的是,生财城依旧是生财城。
生财城重建后,依旧是人族兴盛之地。
那里的凡人团结着修士,扛住了兽流的一波波侵蚀。
鸠浅和烟尽雨大战过的地方,此时一片繁华。
而鸠浅和烟尽雨砸毁的那间客栈最后还是成了一间客栈。
烟尽雨在与鸠浅一战后,沉睡了十天。
醒来之后,他便回到了天下第一楼上。
无论风雨,电闪雷鸣,他都枯坐在楼上,一动不动。
有人说他在大战之后有所醒悟,此时正在证道求取长生。
也有人说他受了重伤,于此地休养生息。
但不管人间的人说什么,再也没有人去追究殷家的人是不是他杀的,因为殷家被世人抛在了脑后。
世人皆是贵人,贵人嘛,无聊的时候喜欢定他人的生死罪责,但也健忘。
往后的日子里,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挑战他。
挑战他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
近乎不自量力。
无人知道他十天之后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境了。
不过,他对于这些人从来不曾理会过。
直到有一天,裴三千挽着一个面容清秀,令他陌生的男子,来到了天下第一楼,对他说了句:“生财城,恭候。”
说完,裴三千和那个人便转身离去。
烟尽雨承认自己再看到裴三千挽着别的男子的手时极其生气,当时他甚至都有一剑斩去她头颅的冲动。
因为他觉得她身边的男子应该是他的三弟,鸠浅。
但是,他知道,他就是一气之下杀了裴三千也没用。
鸠浅可是他亲手杀死的,就和齐一一样。
他没有资格去指责一个死了爱人的女子。
真正负心的人自然会做负心的事,裴三千既然愿意选择换一个人终老,那就是裴三千的事情,与他烟尽雨无关。
烟尽雨这一世自从和拜小月东楚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她,就像原本就没有认识过。
最后,就是生离死别。
不只是她,好像自从师父印刻刀师死后,再然后齐一死后。
他在这世间就只剩下鸠浅一个人能说说话。
但是他最后把鸠浅也失手杀了。
所以现在他好像一个人也不认识。
在他离开齐一门的时候,有白衣书生问他:
亲手杀死自己的两个兄弟,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他想了很久,没有回答。
他心说:大概是话在喉头,欲言又止那种滋味吧。
......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个挑战者不再耐烦地等待烟尽雨给予答复,一剑劈开了天下第一楼,试图激怒烟尽雨与他一战。
然而,剑下无人,人去楼空。
从此人间发现烟尽雨这个天下第一人消失在了天下第一楼,不知去向。
这一天,距离上次烟尽雨和鸠浅的一战,过去了整整五十年。
烟尽雨形容枯槁,像是凡人熬了夜,显然很久没有打理过妆容。
他来到了生财城里,站到了一间客栈外。
这间客栈,名叫穷途知音归乡处。
有意思的名字,但是烟尽雨是个无趣的人,他不会去想什么有趣的事。
他没有知音。
客栈的牌匾上用血红色的染料镌刻着四个大字和气生财,大门旁按理说应该有幅迎客的对联。
但是实际上没有,有的是两幅长画。
左是一片山野,有飞鸟走兽,死的栩栩如生,好似死前都在争那画的像狗屎一样的东西;
右是一个风姿绰约的执剑剑仙,被一凳子横着剖穿了胸膛,剑仙临死还将手伸向那一袋一看就知道是金子的玩意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幅画的意思大概就是此吧。
这画的不对,小浅不是这个样子。
烟尽雨心痛无比。
“你是谁?”烟尽雨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有个人御用神行到了他身边,学着他的模样,看这幅画。
“我是谁不重要。”这个人说道。
“这是你的客栈?”烟尽雨问道。
“算是吧。”
“墨海应该没有你这样修为的人,你到底是谁?”烟尽雨再问。
“墨海亡了。”
“你如何认识的裴三千?”烟尽雨三问。
“谁是裴三千?”这个人反问了一句。
“那你为何到天下第一楼去邀我?”烟尽雨最后一问。
“你天下第一,我慕名而去。”这个人很是诚恳地说道。
烟尽雨没有多说,神行而走,在原地留下一个身影。
在烟尽雨留下的身影尚未消散时,客栈中走出一个女子。
她身材丰满,容貌姣好。
她傻傻的对着烟尽雨留下的残影打了个招呼,摆了摆手,还学着自己的妹妹刻意甜甜地笑了笑。
是裴三千。
她随了夫姓,现在的名字应该是东方三千。
“他已经走了,这只是他神行留下的残影。”裴三千已经够笨了,男子已经不想再去打击女子了。
“他何时变得这般没有耐心?我以为他可以认出你。”裴三千刹那间恍然大悟,但是语气还是平静,温和得不像是以前的她。
“他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浪费时间在陌生人身上。”男子撇撇嘴,有些失落。
“他以前没有这般夸张吧?说不到两句就走,最少我还认识他呢。你站在我身边,以他的智慧,应该是会多想到一些啊。”裴三千心中有些不满。
“初次见面,你可曾认出了我?”男子一问,女子脸一红。
“那不是我忙着伤心了吗?谁知道你换了张脸,修为还破了一境的。”裴三千坚持着反驳找理由,因为她要保留自己最后的倔强。
男子没有说话。
裴三千害怕他生气,顿时贴了上来。
“好啦好啦,我一直都比较笨嘛,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这些年,裴三千思念某个人的时间里,学会了撒娇。
“所以,今天他也认不出我的。”男子很失落,他原以为在活人里,烟尽雨会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认出他的人。
但是,现实很残酷。
其实,一个都没有。
他没想到,他一生杀天杀地杀空气,杀了那么多人。
五十年了,都不曾听到几个人提起他。
骂都没人骂他。
说好的遗臭万年,流芳百世呢?
甚至就连那些说书为生的先生,也对他的故事闭口不谈。
“他都到了这里,他又不是不认识我,都不跟我打招呼。”裴三千总是找得到地方耿耿于怀。
“你要庆幸他没有直接一剑把你杀了,上次他看到你时,我感觉到了很重的杀气。”男子习惯了裴三千的蠢笨,心说你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但是,男子却因为那时烟尽雨散发的杀气,开怀了许久。
“他为什么想要杀我?”裴三千不解道。
“或许,是你当时挽着我。”男子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眼上蒙上一片紫魅,瞳中幽蓝一闪而过。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几千里之内都不见了烟尽雨的影踪。
男子心中感慨,这世上,烟尽雨现在应该真的是天下第一了。
哪怕北边那个苟活着不肯离去的初帝,应该也不会是烟尽雨的对手。
不过,男子还是有些想不通。
烟尽雨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他这等闲人,还有杂事?
五十年沉浮,烟尽雨虽然一直是闭门造车,但还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真的有事。
......
北海,北墙之上。
烟尽雨持剑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受伤颇重,此时只能堪堪站立的初帝。
当年号称四千里长墙的北墙,此时皆化作一片废墟。
大地之上,有旧痕,也有新伤。
从生财城里出来,烟尽雨就一路神行来到了这里。
有些事情,既然自己想明白了,那就该和某些人有个了断。
为何身体里会突然有了那种能够用凳子剖穿真九境之仙而且是五行体体质的鸠浅的胸膛的力气呢?
秦豪借走过他的一丝力气。
烟尽雨觉得某个人忘了一剑很重要的事情。
他并不是善良之辈。
“短短五十年不见,你居然进步到了这个地步?”李休还,抹去嘴角的鲜血,看着烟尽雨,吃惊地说道。
“我问你,你可知道谁是秦豪?”烟尽雨来此处不是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来寻找答案。
“哈哈哈哈,我怎么会知道谁是秦豪?”李休还站起身,微笑。
他看着烟尽雨的双眼,想告诉他,这是实话。
但是,当初帝脸上绽出微笑时。
烟尽雨便知道,他在说谎。
李休还的神情和那年他哄骗自己的兄弟去死时一模一样。
初帝果然和西秦的那个军师一样,也擅长攻心。
烟尽雨惨然欲泣,可笑自己被人当了一杆长枪使。
这世间万事,与自己这个追求长生的人又有何干?
烟尽雨此时好恨,恨自己愚蠢,愚蠢到以为杀戮一人就是对人间纷扰的解救。
“你知道墨海为什么会是这般模样吗?”烟尽雨左手执剑,一剑捅入李休还的胸口,右手重重的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起。
李休还说不出话,但是烟尽雨知道他会问:为什么?
于是,烟尽雨一句一顿地说道:
“因为,你不该为了照顾你的子孙将兽潮西引。”
“因为,你不该骗世人来这个破地方挣扎。”
“因为,你不该骗陪伴你千年的兄弟去与那疯同归于尽。”
“因为,你不该创立墨海这个由你的后人统治的国。”
“因为,你还奢望天下所有追求长生的修士对你李家言听计从。”
“因为,你觉得你和秦豪两人便能算尽天下,可以百密无疏。”
“因为,你看低了鸠浅,你以为鸠浅不会反抗。”
“因为,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弥留至今,不愿意离去。”
“因为,你自私,你无耻,你就是个贱人...…”
但是,事实却是,贪生怕死的人苟活到了最后。
应该活着的人,死的最快。
齐一门的一众先烈,北墙的打鼓生,鸠浅…他们更应该活着,却都死了。
而李休还,活了这么久,久到亲眼看着一国生,看完一国死。
若是今日他烟尽雨再蠢一点,李休还或许还能多活几千年,活到老死,寿终…...
说一句因为,烟尽雨便挥舞出千万剑。
当最后一句因为说完,初帝的身体连同神魂都被斩成飞灰,灵力光点洒落在了这个无情的人间里。
大错之后,对也是错;
大对之下,错还是错。
无论是盛世,还是混乱,罪恶永远无法被道德至高的人所包容。
这便是人间,这便是至理。
人挑断道德的横梁,也是推倒了自己心灵栖息的小屋。
天下为何要有尺度?
因为拿尺之人有所求,因为天下被量之人皆有所求。
是人,便会有所求。
人之所求有异,便有争斗。
一切的规矩,都是为了平息争斗。
哪怕,争斗或许本就是生命的本质。
但是世间不论如何争斗,烟尽雨和被裴三千挽着的那个男子都决定不再搭理。
他们任由这人间圣人横行,魔头济世。
只要那些人不来妨碍他们的清静,他们都不屑一顾。
杀掉初帝之后,往后的几年里,烟尽雨早早便越过了剑渊。
他去了南方,不知所踪,永远地离开了墨海这块伤心地。
烟尽雨跨过剑渊时,对于这片大地回头看了一眼,感慨自己居然也有留恋。
这世间,真的再与他无关了。
而那个与烟尽雨有过两面之缘的清秀男子,终日守着生财城里的那个客栈,当着甩手掌柜,天天使唤裴三千端茶递水,夜夜枕着裴三千腹间柔软入眠,终于将日子过成了他羡慕的王九八妻那般惬意与从容,只是后宫佳丽只有一个三千…...
若得不到你这一瓢弱水,我就要后宫佳丽三千。
某年某夜某个娃娃说过的话倒也算是做到了。
当某个日子过后,男子开始慢慢觉得身边的这个傻笨女子声音悦起了耳,身形养起了眼。
所以这天夜里,他将她无情的摁在了身下,不再去争了。
时至那夜,刚好一百年。
男子从那时起,开始学着和身边的裴三千一起珍惜晨起暮去。
也是从那天之后,他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新身份,自唤红眉,东方红眉。
东方红眉这个名字听裴三千说好像是一个女人,于是他为了应名应景,竟真的学起了女子,描起了眉。
只不过,东方红眉画眉之时和某个书生涂唇一样,用人血代替朱红。
独上高楼,望穿秋水。
人之一生,总有人是百年孤独的渊源之头,也总有人会成为朝夕相伴的活人之水。
而这期间的左右摇摆,上下求索,你争我斗,不过都是老人锄地之时的认真,终有一日会身心疲累。
但若是你心一直向阳,念到往后定有丰收,你便自会甘之如饴。
对于他,绝世美人是百年,身边的人便是朝夕。
如今百年惨死,东方红眉决定,他这一世只要朝夕。
第五百九十一章 数一数那人间第三
百年前的兽海之中,墨海人间只有两个地方成了人族幸存之地。
一个是生财城。
另外一个是齐一门。
生财城地理位置属于四洲交界,在齐一门以北上万里,比齐一门要早遭难。
在鸠浅死去的第三天时,南下的兽海就来到了生财城。
那一个因为鸠浅和烟尽雨大战而破碎的西北角,一下子成了妖族大军入城的众矢之的。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时,两个人影站到了那个裂口之外。
一个腰间悬挂酒葫芦,身后飞剑随意飞舞。
一个八瞳伴月,腰间别着一大把小旗子。
区区两人,就扛着了奔腾的兽流,守住了偌大的一个裂口,用妖兽的尸体堵住了那一片空缺。
他们犹如天神下凡,为人间补上了破口的苍天。
有了他们的帮助,进入城中的其他人开始自发的驻守距离自己最近的城墙。
北是东方世家。
南是齐一门的部分力量,以及晚庭之人,还有早已南下的那一拨避世了许久的皇族精锐。
西是以西秦十鬼为主的西秦力量,混合着秦枢之人。
东是以楚湘子,楚狐和楚人傲爷儿孙三人为首的东楚大军,言公卿几乎已经死伤殆尽,不足一提。
他们各自为战。
其中,守墙最轻松的要属东楚。
楚人傲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站在生财城大阵之外,对于那些九阶以下的妖兽视而不见,盯紧九阶妖兽,一剑一个,一剑一个。
其骁勇善战之姿态,犹如尊上归来,使得东楚士气空前绝后般的盛大。
最吃力的要属东方世家。
东方世家不同于其他三个方向,都是有大宗门当做基石,有东西垫脚。
东方世家整个一族的战斗力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人。
为了抵抗住那一拨又一拨的兽海攻击,就连神兽山上的两大守护神,胖胖和小石头也不得不参与了战斗。
花王也在江半枚和众人的商量之后,连同着神兽山,一同被搬进了生财城。
至于东方世家原驻地中的禁地,以及禁地之下的灵脉源髓,江半枚既无暇也无力去管,只好安排一两个人盯住。
西北角,也算是他们的那一段城墙的裂口。
为了补缺,他们死了很多人。
不过还好,最后还是极为艰难的守住了。
从那时起,东方世家实现了弯道超车,在几位真九境之人的护航之下,跻身进了新的四大势力之一。
至于另外那一个幸存基地,便是齐一门的驻地。
齐一门驻地之外。
一处简陋的棚子中。
待到人走茶凉,曲终人散之时,已是入夜。
说书老者不慌不忙的收拾好自己的三两件行李,吩咐童子要好生安放他吃饭的宝贝。
应是老人家岁数大了,说叨一天,有些困乏,此时他正打着哈欠。
茶棚里茶客渐去,剩下的最后两人,一男一女。
其中一人清秀红眉,另外一人身姿妖娆。
他们自然是东方红眉和裴三千。
看着说书老者,清秀红眉的男子心想:你这个时候疲惫的模样,与先前说书之时眉飞色舞相比才更像个迟暮的老人家。
自己是循着老人的脚步跟了多久呢?
一年?
两年?
还是十年五载?
对日子的概念记不太清晰了。
他只记得自己陪身边女子见了三次青丝长墓,顺应那个一心求死的蠢蛋看了几次凡间烟火青楼的百花盛会。
就自己一年出来溜达一回的习惯,怎么算自己掉在老人家身后都有个几年了吧。
几年前他这幅模样,如今还是这副模样。
容貌一直未曾改变过。
嗯,定不是凡人。
东方红眉心中对老人有个含糊的印象。
不老的老人,世间事皆知的奇人。
“公子,苦等许久,有事就请说吧?”老人突然开口,使得东方红眉很是意外。
他原本打算就这么静静地跟着的,暂时不去打扰老人家云游山野。
“不过才几日罢了,不久。”这次出来的确只寻了几日便见到了他,男子觉得还可以多跟些时日。
吊在说书人屁股后头,多听几次老人畅谈古今事也无妨。
“从你有意寻我起,已经好几年了。”老人很无奈,仿佛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红色眉毛的人于苍茫人海中特意留心。
老人说书是图个清静逍遥。
但是一直有人轻轻望着你,留意你,这还算个屁的逍遥?
说书老人心里郁闷,一手提起脚边的胖娃娃,寻凳坐下,放在膝上,好似玩球一般揉弄着小童子的光胖脑袋。
惹得小家伙一脸不快,小肥爪子一直把老人的手往外推,但是无济于事。
“已经几年了啊,时间过得好快。”男子由衷感慨,一晃就又是几载过去了。
“你不在意时光飞逝,那是你心不在焉。有人会苦苦寻你,为了你苦累数千年,你大可以去见见她。莫把生命后头的这段日子浪费在我这个半身入土的老人家身上,不值当。”而且还是你先去招惹人家的,老人后头这半截话不敢说,怕挨打。
人间事,哪有什么值不值当的?
什么都不在意,便什么都不会惋惜。
东方红眉其实对说书人的劝告嗤之以鼻。
“嗯。看来你当真什么都知道?”东方红眉问道。
“不不不,我啥都不知道。谁会有能耐什么都知道呢。”说书老者不承认,虽然红眉男子的神色告诉他,他不信。
“好吧,我知道很多事,但在我看来都是一知半解而已。”老人嘿嘿笑,调皮起来像个顽童。
“此话怎讲?”
一知半解,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东方红眉有些疑惑。
“就比如说,我知道公子是谁,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公子是何身份。”老者摊摊手,无奈的模样仿佛红眉男子的身份伤过他的脑筋。
知道我是谁,却不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我是谁不就是知道我的身份嘛?
清秀的男子眉头微皱,觉得老者不仅奇,还有些怪。
“这些日子里,我听了你说了很多人,很多事。”东方红眉一转话锋,言左右说其他。
“可有钟意的?”老人随口问。若是能得听客些许赏识,那也是极好的。
“都很精彩。”东方红眉说道。
这是夸奖么?
但是怎么听不见一点儿赞许的声音呀?
老人心里偷偷问。
都很精彩,那便是都不够精彩。
精彩的东西多了,那还是精彩吗?
“虽说老朽说的都是些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与公子比,终究还是差了些的。”不露痕迹的拍了句男子的马屁,老者很擅长见人说鬼话。
“差或者不差,世人不知道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红眉男子轻挑红眉,轻笑。
“当真是岁月使人脱胎换骨,公子变化极大啊。”说书老人难得也发出感叹。
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不会变,看来时光也磨去了他的温度。
“我总是回想,过去的我,终日逆风而行,却总以为自己是顶着微风拂面,实在极其不智。”男子食指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然后右手垂落,指尖轻磕腰间环带,一丝电弧幽蓝闪。
“昨夜悲喜,不碍今日欢愉。往事已越千年,过多流连,苦海无边。”说书人此时的语气好像在告诫他别活在过去。
“嗯。还感觉的到苦味是不是说明我正活着?”红眉男子抿一口茶,茶也是苦的。
“哈哈,公子想问什么?”老人拂须大笑,不再打秋风。
“我想问的很多,思绪一直斑驳不净。以至于陷入思考往往犹豫不决,难得取舍。”男子揉揉脑袋,好似此刻已经思虑得头脑发疼。
“世上风光,历久弥新。若是遇事不决,可入世去问上一问今日的云端之鹤,就算他们给不了你什么答案,见识一下一地鸡毛也是不错的。”说书人打算出坏主意,将东方红眉引至别处问别人。
“我与世无争很久了,当世的人提不起我的兴趣。他们的鸡毛蒜皮只能当做乐子听听,还望见谅。”男子都没了想法与人去争,又怎会抛头露面,去管今时风月几多,幻化几何?
“公子那想听些什么呢?不然你不会一直跟着我这一说书的人后面。”当世的没兴趣,那就不当世有兴趣呗。
半天你也不问,那你听我说。
老人心想。
男子生出些许笑意,眯起了眼睛。
你说书之时的兴致这般浓厚,我自然愿意听。
问题在于,你愿意将哪些说给我听?
他点点头,示意我正有此意。
“公子想听何人之事?老朽当作礼物赠予公子,权当感谢公子这么多年对我生计的慷慨捧场如何?”老人恢复了说书时的眉飞色舞。
“如此甚好。”东方红眉挥挥手,清茶自沏,原本冷冷的茶水,此时也散发出袅袅白色清烟。
一杯出现在说书老者手边,一杯直接飘到男子手上。
“公子想听哪一段陈年旧事?”说书人随手抿了一口清茶,享受神情如饮佳酿,淡然问道。
“老先生,可还记得洛水断流?”东方红眉问道。
老者双眼紧闭,好似在努力回忆,往事太过陈旧,回想很是艰难。
“那可真是很久远的事了。”洛水,当世有不少人都未曾听闻过的一条河。
说书的人再饮一口茶,这次是一饮而尽。
“是,但是对我而言,却仿佛一直在昨日。”男子淡淡的话语,一点儿都不忧伤。
“咳咳,撩拨往事无异于挑开伤口,若是待会我有那些话说的不好,公子可不能怪罪于我。”丑话都得说在前头,老人家不想言多遇失,虽说眼前人一个冲动就收走了自己的项上人头的可能性不及万分之一,但是老人不想去碰运气。
“但讲无妨。我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若一切如我所愿,那我一定不快乐。就听听后世之人如何说前尘往事。”东方红眉很洒脱,仿佛对往事毫不在意。
“好。”老人清了清嗓子,“公子挑了段天才辈出的好时段,不知公子想听何人之事呀?”
“你口中所说之事,无外乎都是一段岁月之中数一数二的出色人物生平奇遇。今日,我想听听你一直未曾讲过的。”东方红眉笑道。
说书老人心中咯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他的事?”
东方红眉不知道老者口中的他是哪位,问道:“谁?”
老者舒了一口气,心道,哦,那就不是他。
若是自己没有老糊涂,那么应该就只有那一个天下第一没有说给世人听了吧。
幸好这人问得不是他,不然他的那些事讲起来多无聊。
女人风月都没有几桩,红颜知己也没几个,他一生打的架也不多,胜负三个字就说得完,没输过。
其实说书老者不曾传说一个男人的故事,这几千年来,都是因为一个原因。
那就是与那个男人可谓有着血海深仇的一个人还活着,而且她还站立在了这片天地的云端。
少讲一个人的故事,可以少引点烈火烧身。
不然就算那个男人的事再无趣,老者也有信心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道个听客人人心神向往。
但是,说书老人怕死,很怕很怕死。
即使今日,也是如此。
说书老者行走江湖一辈子,这么长的一辈子,什么厉害的人没见过?
虽然自己都打不过,但是时间久了,自己的眼光肯定还是很准的。
老者认定,怕死就是自己活了这么久的原因。
但若是今日这个男子非得让他讲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之事,说书老者就不怕了。
因为,身前的清秀男子一定可以保住他。
毕竟,那段岁月留下的因果,放眼如今有仙界这方天下,若是有人能解开,便只有这红眉男子能解开。
对了,天下第一。
世间只有一个天下第一,他的剑也是天下第一。
“知道最后一届人间会嘛?”东方红眉开口问道。
“有所耳闻。”老人点点头。
“我要听人间会上,位次夺得第三的那个人的故事。”东方红眉开口说道。
说书老者嘴巴微张,很是惊讶。
他望了望红眉男子身边的女子,心想你这是揭人伤疤?
这是算问前世?
还是说今生?
老人不解,心中怅然。
见到老者面露难色,东方红眉并未出声打搅。
他静候着,知道老人一定会讲。
已顾盼神思良久,说书的人要是再不开口就不合适了。
“当真讲得?”说书老者试探性的询问,但他这次问的却是东方红眉身旁从始至终恬静如画的女子。
“讲吧,我也想听呢。”裴三千侧身轻轻坐远一点距离,东方红眉后趟,头刚好枕在她的腿上。
东方红眉的头碰到裴三千温软的腿时,耳边悄然响起一段话:
小子不饮酒,峰峦下枕膝。
青丝恬如画,三千舞戏衣。
思绪乱摆,东方红眉摇了摇头,闭上双眼,说道:“为我画眉。”
裴三千用指尖温柔地替她夫君拨开一行清泪,拿出血红的胭脂,在男子眉上撩拨。
老人看着两人的卿卿我我,知道他意已决。
于是,他也不再多作躲避了。
“数一数二一辈子,今日我破一次规矩,数一回那冷暖蒸干时的人间第三。”
“小童,起曲。”
“古曲,今夜良宵。”
“老规矩,一段故事一句诗。”
“爱恨奈何终究浅,情仇难过性微凉。老生不才,随口一句,见谅。”
“故事起始于冬季,那是人间会落下帷幕前的第三日…...”
第五百九十二章 我们认出你了
从茶棚里头出来的时候,东方红眉挽着裴三千的手,消失在了烟雨中。
这个人间,变化还是很大的。
他可以休息了。
生财城。
穷途知音归乡处。
二楼。
里头传来了男男女女嬉戏打闹的声音。
“我要吃葡萄。”
“你吃屁!”
“屁也行。”
“都没有!”
“那来一点北洛果酒吧,我现在很饥渴。”
东方红眉对着裴三千肆意指挥,躺在卧榻之上,慵懒着身子,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下一刻,只见裴三千气呼呼地走下了楼。
一路上咚咚咚的脚步声,表明她是真的很生气。
但是,东方红眉不介意。
反正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欺负的就是她。
闭上眼睛,白天就是黑夜。
哪有男人在夜里不欺负自己的女人的?
没有这个道理。
所以,他十分心安理得。
谈起女人,东方红眉有一些遗憾。
当然,这不能说是他的遗憾。
应该说是那个人的遗憾。
刺玫死了。
听说好像是为了帮助西秦的一队人马外出搜救一个人。
她仗着身负血气黒压,一意孤行。
最后失踪了,至今已经五十多年不见了。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她还活着,自己身边将会有两个女人。
可惜。
自己左拥右抱的梦想无情的破灭了。
不过,还算好的,裴三千够怂,没有向刺玫一般托大,活了下来。
说起裴三千,东方红眉就一肚子火气。
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哪一跟筋搭错了,满怀恶意地对着自己上下其手。
按道理讲,她应该是不认识自己。
但是,最后一切真相大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她给出的交代居然是他东方红眉长得欠揍,她忍不住就动了手。
当时看见他东方红眉只有区区凡上九境,不是她真九境真神的对手,于是裴三千就恃强凌弱,先下手为强。
好一个恃强凌弱啊。
为此东方红眉没少整她。
只要一有时间就将她折磨得翻白眼,逼她跪着求饶。
不得不说,换了一具身体,一切都变了。
现在的东方红眉,跟以前的那一个眼中对女人的肉体没有什么兴趣的鸠浅变得大不一样。
看到体态娇媚的女人,会有反应了。
对此,东方红眉觉得应该是这一副身躯的原因。
但是妖兽,等级越高,越靠近神兽的种族,对繁衍后代的要求也就越高。
虫族在妖族万界中的地位是最低的,因此,虫族的繁衍就是一窝成千上万。
上一世的自己,勉强算是一只凤凰吧。
这一世的自己,就只是一具凡躯了。
没有了神兽妖体的肉身强度后,东方红眉改变了一点作战技巧,性格也变得内敛了不少。
他从喜欢与人肉搏,用剑力拼的鸠浅,摇身一变,成为了喜欢用御物术对敌的东方红眉。
御物术,东方红眉,不,鸠浅受学于酒仙樽空,到了东方红眉的这个人手上已经算是五境圆满,力可通神。
进入十境之后,东方红眉经过几十年的感悟和思考,感觉自己和上辈子的鸠浅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他眼界大变,对爱情,仇恨,亲族,是非,以及许多事情,都有了改观。
其中关于爱情的改观最大。
他从一个相信爱情的人变得不觉得真的有什么爱情。
毕竟死过一次的他,发现生命是真的很脆弱,转瞬即逝。
所谓爱,对于某些傻蛋而言,是可以凌驾于生命之上。
但是对于他东方红眉而言,不应该凌驾于生命之上。
比爱重要的东西太多了,为爱付出一切,背叛一切都是极其愚蠢的。
而且,爱是一个证明不了其真正存在的东西。
什么是爱?
实力强大之后,他可以让一个人完完全全地活下幻境之中,从生到死。
什么是爱?
他可以创造,可以定义。
最重要的是,你爱不爱一个人都可以和这个人做一切你愿意和她一起做的事情。
哪怕是生死与共,相濡以沫。
一旦将爱情的本质具象化,他发现自己和哪个女人在一起这样做都是可以的。
说白了,就是现在的他更加惜命了。
像上次鸠浅与烟尽雨强行对打的那种战斗,东方红眉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干了。
烟尽雨这个人,对鸠浅实在太好,那种一输就会输命的战斗,还谦让他。
东方红眉回头思索一番那一场大战,觉得烟尽雨这个人让了鸠浅实在太多。
多到了其中每一次谦让和收力,都满满的是他对齐一的愧疚与伤悲。
本来见面一百招之内就能分出胜负的,烟尽雨冒着生命风险陪那个傻货鸠浅过招,任由他拖延时间。
最后,听说拖来了一个很令人惊讶的人,算是救活了秦微凉那个女人。
那个人说好了一辈子不南下的。
都是放屁。
该南下的时候,他照样南下。
没有一丁点儿原则可言。
东方红眉觉得以前的自己挺蠢的,不,不是,是觉得鸠浅挺蠢的。
为什么要为一个女人付出那么多呢?
付出了再多,哪怕以性命相助,到头来一百年期限将满的时候,她都不肯见自己一面。
以至于,东方红眉有一番话只能对着风暴交加的大漠说。
其实,他知道当时秦微凉就在那片大漠之下。
十境的他,领域向下深探,是能够触摸到那一道奇妙的结界的。
然而,那个叫秦微凉的女人就是躲在下面不上来见他。
不过这样也无可厚非,反正鸠浅已经死了。
现在的那个御使着万雷山仙剑的人,叫做,东方红眉。
他是东方世家的老祖,无人知晓其真实存在的老祖。
现在的日子多好啊,他每天都可以像是看大戏一样地窥视生财城中的每一个人。
人间的虚伪,爱憎,与伤悲,全在自己的眼底。
谁是谁非,他看得明明白白。
领域一开,谁在做什么都一目了然。
不过,除此之外,还是有不少事情是值得他去计较的。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发现女人都变得养眼了起来。
以前的鸠浅只知道觉得谁好看,谁不好看,对着裴三千这种床上尤物居然那么久都视而不见。
简直是暴殄天物。
什么美貌?
美貌在性感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好吗?
现在的东方红眉,看了第一眼胸前坦荡的女人便不会再看第二眼。
他将自己以前的想法和记忆掏出来分段分截儿的看,然后放到那一次的由生到死的整体中看,最后将前世与今生进行对比。
他越看越是觉得鸠浅这个家伙不懂事,不像是一个人。
说起人...嗯,东方红眉突然觉得鸠浅就不能算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
或许鸠浅就是一只想法认真,头脑简单的鸟人。
还是当一个完完全全的人好啊。
日子有滋有味有颜色,再也不用为了谁赴尽伤悲,每日每夜都可以为了简单的快乐而使劲儿。
感情的目的应该是让彼此快乐,而不是一个人快乐......不管是什么样的快乐。
话说,裴三千的动作是不是有些慢?
拿个果酒要这么久吗?
难不成身后的大腚又痒痒啦?
他东方红眉不介意帮她去挠挠,正打算起身。
然而,就在这时,他再一次听见了裴三千上楼的声音。
于是,他重新躺了回去,张大了嘴巴,等待着他的乖媳妇儿拿手或者拿嘴或者拿别的部位来喂他。
裴三千地咚咚咚地又走了上来,东方红眉察觉到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发出了悠长的‘啊~’的一声。
看到东方红眉摆出这样一幅该死的样子,裴三千一下自己委屈了起来。
于是,她举起那一壶果酒对着他的鼻孔就倒了进去。
“嗯哼~咳咳.......”
瞬间就将东方红眉呛醒,蹭的一下从卧榻之上挑了起来。
他一边起身,还一边将要撒到床上的果酒使用御物术分离了出来。
“哈,你说过在客栈里绝对不使用修为的!你又说话不算数。”裴三千看见东方红眉再一次地言而无信,伸出玉指对着东方红眉就是一计怒指。
“说话不算话算什么?我每次都说话不算数,这还不够算话吗?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变通了。”他用力地将鼻腔中的果酒分离了出来,觉得呼吸舒畅了许多。
裴三千气得磨牙,觉得他坏透了。
“话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哦,你还说呢!说起这个,我就要问你了,小石头什么时候跑到我的客栈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石头?他来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我今天打开酒窖一看,里头的果酒都空了。这一壶还是我去了一趟东方世家,在江半枚闭关的山洞中的桌子上拿的。我真纳闷呢,就发现小石头在其中一个酒桶中躺着呼呼大睡。你说,是不是你带进来的?”
“怎么可能。整个东方世家只有江半枚和你两个人知道我的身份,其他人我一概没有理会。江半枚嘴巴闭得可严实了。好呀,小石头,敢偷喝我的酒!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说着东方红眉撸起袖子便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刻,他重回此地,拎着一个灰白色的小石头,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小石头四脚朝天,被摔了一下后瞬间惊醒,对着一边大喝。
“谁?是谁敢打搅我石神清梦?”
忽然,他睁开眼,看到了眯起眼睛的东方红眉,还有一边插着腰像一个大妈一样的裴三千。
小石头心里一慌,转眼一想之后,又不慌了。
“大哥哥,小石头知道是你。但是,小石头现在不怕你了,换了一具身躯,大哥哥已经没有了不死之火对吧?”
小石头幻化成小男孩的模样,看着东方红眉丝毫不慌了,昂首挺胸,得意的笑。
听到小石头这般笃定地认出了自己,东方红眉皱了皱眉头。
这不对。
东方红眉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可谓是天衣无缝。
现在的自己身上没有了任何一丝妖气,任何有一丝辨识度的细节全部被他换了个方式呈现。
比如说,不死之火和万雷山仙剑。
这两样神物,东方红眉从重生至今都没有用过。
破了十境之后,平时更是根本用不上,全被他藏在了自己的眼中,变成了瞳孔的颜色。
如果细看东方红眉的眼睛,会发现他的眼仁儿是黑中带蓝的。
黑不死之火的黑,蓝是万雷山的蓝。
除了裴三千谁还有资格看他的眼睛?
敢和他对视一眼的人,这几十年里,还没有。
但是,小石头是不会撒谎的。
不然,他也不会本体前来寻找自己。
“你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东方红眉问道。
“胖胖告诉我的。”小石头说道。
“嗯?胖胖?她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如果发现了,那她怎么不吭声?”东方红眉心说自己来了东方世家之后,除了接触江半枚和裴三千之外,从来没有和胖胖接触过啊?
看到东方红眉疑惑的样子,小石头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全都忘了。
“你忘了你第一次投靠东方世家的时候了吗?那个时候我和胖胖就坐在最上头的椅子上。那个椅子原本是留给你的,我和胖胖上去玩儿,然后就看到你来了。换了身皮,气质也有所改变。但是,胖胖还是笃定就是你。”小石头昨晚溜进来的时候,听到裴三千持续了一整晚上的惨叫声,便肯定了胖胖没搞错人。
东方红眉闻言,陷入了回忆。
那时,兽潮席卷整个墨海大地,没有哪一个地方可以躲避乱兽的侵袭。
他从东海边苏醒。
等走到生财城的时候,他还只是凡上境界。
因为手头没有多少现成的资源,于是他就想到了打灵脉源髓的主意,找上了东方世家。
当时,他是通过裴三千进入的东方世家。
娶了裴三千之后。
他就有身份了。
现在东方世家的人都还以为他是一个裴三千在外头遇到的小骈头,深夜寂寞之时用来解乏的。
“那一天胖胖就认出了我吗?”东方红眉心说那现在岂不是他已经完全暴露了身份?
这可不行。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人傲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总有一天肯定会上门来踢馆。
楚人傲,也已经十境了。
现在的生财城,城不大,已经有了三个十境的人。
他一个,楚人傲一个。
最后一个无人能想到,是司正。
他弯道超车,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样的奇遇,直接破境了。
“大哥哥,你放心啦。小石头和胖胖都不想和别人接触,肯定是不会告诉别人的。胖胖还指望着你啥时候有良心了,带她出去找好吃的呢。”小石头接着胖胖的由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胖胖有一席话,小石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那就是:鸠浅那个人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万一是他就是想看看趁他不在,东方世家的坏人敢不敢露面呢?
小石头觉得很有道理。
这种微服私访的时候,尊上暗地里做过很多次。
每一次就是血洗楚家,只要有阴奉阳违的事情,直接弄死,斩草除根。
“那今天胖胖怎么不来?”东方红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早就比两个小东西给人出来了。
“她上次出去玩儿的时候受伤了,伤没好不好意思出门。”小石头尴尬一笑。
“你们到底怎么认出我的?”东方红眉心说自己对每一个人的动向都了如指掌,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东方世家的所有人,不都在暗地里骂裴三千只一个移情别恋的蠢女人吗?
即使不骂她的人,也都是在可怜她,觉得她是死了心上人,在寻找替代品。
没有人怀疑过自己就是鸠浅啊?
哪里出了问题?
“胖胖说裴三千太笨了,当时看着你都不眨眼睛,动不动就憋不住笑。除了大哥哥,她还会对谁这样呢?”
小石头指了指裴三千,心说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笑得花枝乱颤的,这还不明显?
东方红眉听到这个解释后,顿时抿了抿嘴巴。
不是他掩饰得不好的问题,是小石头和胖胖的头脑太简单了。
它们估计根本就没哟动脑,就直接将他当做是鸠浅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两个小东西根本就动脑子。
东方红眉心里有些异样。
“你把我的果酒都喝了,怎么办?你赔给我?”东方红眉指尖一弹,一缕黑色的不死之火跳跃而起,对着小石头恐吓道。
小石头看见不死之火,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大哥哥,小石头知道错啦,你带我们出去狩猎吧,找到了好东西都给你。”小石头一把抱住东方红眉的腿,仰着头哀求他。
东方红眉翻了个白眼,一脚将小石头踹开。
“得了吧,现在带着你们两个出去,那岂不是直接宣告我东方红眉就是鸠浅了?你啥时候过来的?过来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你吧?”
“小石头昨晚就过来了,还听到了大哥哥一直打裴三千的屁股呢!连大哥哥都没有发现小石头,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小石头呢?”小石头得意一笑,志得意满,仿佛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自豪。
听到小石头的这番话,裴三千顿时羞意入脑,从脸红到了耳根,心里恨死了东方红眉这个坏蛋。
东方红眉感觉到了裴三千的羞涩,心中大爽。
他现在最喜欢看到的风景就是裴三千脸红时羞愤欲死,然后又毫无办法的模样。
嗯,太好看了。
比秦微凉冷着一张脸好看多了。
估计一辈子都看不厌。
东方红眉余光瞥见小石头脸色的苍白,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绝对不是在害怕不死之火。
“好了,说真实的来意吧。知道我身份了这么久,现在才来,绝对有事,说。”
东方红眉对着小石头直接问道。
小石头闻言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左顾右盼一阵后说道:
“大哥哥,小石头最近好慌乱,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总感觉自己要死了。”
闻言,东方红眉眉头立即紧皱。
“你是不是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看着你?好似在勾引你下去?”
东方红眉这一说,小石头立即瞪大了眼睛。
就连一旁站立不动的裴三千的脸色也有了异样。
“对对对!大哥哥就是这个!”小石头惊喜地说道。
“你不会也有吧?我怎么没有?”裴三千有些担心东方红眉的状态,担忧出声。
东方红眉笑了笑,将裴三千楼进了怀中,安慰似的摸了摸裴三千的丰满。
“没事。我知道是为什么。”
他一言出,小石头顿时翘首以盼。
第五百九十三章 让该死的人去死
生财城,城西,画廊。
画廊,也就是西秦的一条商业街道。
站在街道入口,看向街道深处。
人流两侧都挂满了用妖兽兽骨制作成的铃铛。
闭目细听,那铃铛的每一次清响中好似都夹杂着妖族强者的哀鸣。
这是属于西秦的地盘。
东方红眉原本不想来,但是他要寻人。
寻两个该死之人。
东方红眉将裴三千抱在了怀里,一手托着她的翘臀,一手从玲琅满目的骨铃铛上划过,发出叮铃铃的悦耳响声。
他走到街道尽头,然后拐了个弯,停在了一间人迹罕至的酒坊之外。
烧喉的火酒是西秦之人的心头爱,对于西秦汉子而言,他们的夜晚可以不要女人,但是基本上不能没有酒。
西秦的民风如此,不乱男女,是无酒不欢。
合着酒劲奋力上下,凶猛前后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
但是,这里有些奇怪,分明是一个卖酒的地方。
人却是最少的。
看见东方红眉在此驻足,有好心的西秦大汉对着他喊了一句:
“你是外地人吧?买酒别在这儿买,这儿的火酒品质和别处的一样,价格翻了十倍。”
东方红眉回头对着那人笑了笑,自顾自地抱着裴三千走了进去。
那人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一句愚蠢的外地佬之后郁郁而去。
东方红眉走进酒坊,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酒香。
然后,正前方有一长条竹竿,将偌大的一个酒坊分成了两半。
左右以竹竿为界,就是两块地盘。
一边是酒仙醉,一边是情仙倒。
酒仙醉是一种酒的名字,专门卖给男人,传说中可以使得传说中千杯不倒的酒仙樽空给醉倒,是居家求醉,大梦春秋必备的不二良品;
情仙倒亦是一种酒的名字,专门卖给女人,传说中可以使得饮过此酒的女人魅力大涨,甚至能将阅女无数的情仙王九迷得神魂颠倒。
都是噱头,骗些天真的傻瓜过来买。
其实卖酒的人就是酒仙樽空和情仙王九。
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躲在了此处,他东方红眉却是非常清楚。
酒仙醉的那一处有一个伶仃大醉于一张竹床之上,不省人事,周身剑气成罡。
真九境之下的人根本看不见这种无形的罡气。
他就是樽空。
情仙倒的那一边没有人。
东方红眉领域微张,发现此间确实只有醉汉一个人。
这不对,他要找的是两个。
杀一个逃一个的这种事情,东方红眉不愿意接受。
东方红眉拍了拍裴三千的翘臀,示意她从自己的身上下来。
裴三千乖巧如兔,下了地。
“王九去了哪里?”
东方红眉将领域化针,刺了樽空的太阳穴一下,将他惊醒,随口问道。
樽空吃痛,豁然清醒,起身,看见了一个陌生人来到了酒坊之内。
他心中大赅,刹那间便冷汗打湿了后背。
这个人进来的时候,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
修为不详,深不可测。
看到樽空一脸凝重,东方红眉自顾自地冷哼了一下,重复道:“王九去了哪里?”
“你是谁?”樽空看到了这个红眉毛的人带了一个女人,顿时松了口气。
刚才红眉毛男子的那一刺,不仅破了他的防御,还使得他从酒力中瞬间清醒。
太阳穴对于一个修士而言也是要害。
这不是一个朋友来此见到他大醉不醒时会做出的反应。
来者不善。
不过还好,他还带了一个累赘。
自己的性命是安全的。
樽空有把握在一瞬间擒住裴三千,然后获得一个救命逃走的筹码。
然而,东方红眉自顾自地笑了笑,一脚将裴三千踹到了樽空面前。
裴三千一个踉跄,抱着后面,回头震惊地看着东方红眉。
她心说,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啊?
真把我的屁股当做皮球踢啊?
就算是当成了皮球,那也不能天天这样虐待啊!
“当着我的面杀了她。否则我就将你的神魂抽出来,当做魂灯。”东方红眉不屑地对着樽空讥讽道。
裴三千闻言一颤,好似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杀意,身体瞬间紧绷。
“你到底是谁?”樽空再一次问道。
这一次,他眯起了眼睛,心中有些被人看穿的惊慌。
他上千年没有如此惊恐过了。
久违的生死刺激之感,使得樽空战意熊熊。
樽空摆明了不会先回答他的问题,东方红眉有些不悦。
“认识这个人吗?你教了他御物术五境?”东方红眉问道。
东方红眉眨了下眼睛。
樽空豁然发现自己的脑海中有一段记忆不受自己控制地冲到了眼前。
樽空顿时骇然失色。
“你是鸠浅?你悟了御物术第五境?”樽空惊恐大喊。
东方红眉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心说你还不笨。
“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了吧?”东方红眉挑了下血色的眉毛,冷笑着问道。
樽空知道。
于是他丝毫没有犹豫,撒腿就跑,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抓住这个女人谈条件的事情可去他么的吧!
裴三千还没有反应过来,竹床上的男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很惊讶,顿时往东方红眉的身边跑去,正想抱住他求安慰。
然而,在她碰到东方红眉的身体时,人从东方红眉的身体上穿透了过去。
是残影。
东方红眉也走了。
就留下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又留下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这一幕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每一次东方红眉想要去杀人的时候,都是这样随便把她放在某一个地方,事情处理完了再回来。
裴三千顿时大怒,两只小手无助地上下乱捶,对着东方红眉渐渐消失的残影破口大骂。
“臭男人,你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只有区区真九境,很危险的!!!”
或许是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某种危险,裴三千觉得这间酒坊阴森森的,她小心翼翼地左右瞧了瞧,瘪着嘴委屈至极的蹲在了原地,抱住了胖胖的自己。
......
生财城西去万里之外。
荒漠之上。
十息之后。
樽空停下了逃跑。
不是他不想逃了,是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没有气息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过了这么多年,樽空还是处在御物术第四境上。
他明白,自己一定不是一个悟到了第五境的人的对手。
特别是这个人还对自己有必杀之心。
但是,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个红眉毛的人的速度比他要快。
跑是跑不了了,那就只有拼。
拼还有一丝生机。
于是,樽空执剑暴起,对东方红眉刺去。
东方红眉一直都眯着眼睛,慵懒着身子,像是没有什么防备。
但是,在即将接近东方红眉的一刹那,樽空后悔了。
他感受到了一种绝对意义上的死亡之感,世界一片灰色。
下一刹那,他身首异处,化作了一阵飞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樽空往这里跑是肯定有原因。
人都会在逃生之时,往最有可能活下去额方向前进。
樽空也不例外。
既然他想好了逃,自然是要逃往一个帮手的身边。
这一点,东方红眉也清楚。
不远处的某个人口袋中的命牌碎了。
他丝毫不为所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樽空没有死,他也没有看见。
对,就是这样。
东方红眉听着这个人心中的安慰性的呢喃,觉得他真是可笑。
谁不知道十境之人有领域?
领域之中,心声可察。
只要你有念头,自己便什么都能知道。
于是,东方红眉撇了撇嘴,身形扭曲了一下,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直接站到了王九的身前。
“等一下,我想死个明白。”王九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快速说道。
“樽空明白,你乐意下了地狱之后去问他。”东方红眉说罢便想动手。
“等一下,我不跑,临死之前我有事情想要问你。”王九再一次焦急地打断了东方红眉的动作。
“说。”东方红眉示意你说吧。
“你为什么要杀我?樽空阴过你是他阴过你,我跟你是真的无冤无仇。”王九此时真的想不通。
“你和他关系太近了。”东方红眉随口说道。
“可是你知道就算我知道你杀了他,我也不会替他报仇的,不管我今后将来会不会修炼得比你强大。”王九正色道,希望东方红眉能够相信他的话。
“对,我知道。你对任何人都没有杀心。”东方红眉点点头,心说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杀你。
“那你为何要执意取我性命?我不会干扰到你的生活的。”王九锲而不舍。
“这可不是。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会泄密。”东方红眉临时找了一个借口。
“不,我保证不泄密,我敢于心魔起誓。”
王九是一个很果断的人,他对人间还有留恋,立即对天发誓。
刹那间,天地雷霆一阵。
王九的眉心出现了一道天地誓印。
以苍天为证。
证一道之不伪。
是为誓言。
违反誓言者。
等同欺天。
欺天之人。
天诛地灭。
东方红眉笑了笑,觉得这个王九活了这么久,反而越活越像是鸠浅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天真。
杀人之人既然已经起了杀心,岂是凭你三言两语就能给搪塞过去的?
“其实,我只是找了一个借口。我就是觉得你碍眼,所以我想杀了你。”东方红眉直言不讳,戏谑地看着王九。
“我对你没有威胁,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王九焦急万分,万万没有想到他立下了心魔血誓还是无法使得东方红眉放下杀意,想要抽身逃离,却发现周身空间节点混乱无比,动弹不得。
“你已经威胁过了,就在你联手樽空阻拦我色大叔的时候。下次你觉得你做得对,你又会这样阻拦我,我不想等下次再来收拾你。”东方红眉给了王九一个反驳不了的理由。
王九怔在了原处,面如死灰。
东方红眉叹了一口气,微微抬手,当着王九的面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慢慢用力,慢慢用力。
最后,王九身躯慢慢瘫软了下来,生机断绝。
领域可以压得神魂无法离体,这就是十境的强大之处。
在领域之内,自己就是无敌的。
但是,东方红眉记得王九好像是身负时光之术。
时光之术是一个很麻烦的术,外人即使侵入施术者的大脑,也很难判断那个人到底是感悟了那一种时光之术。
正如酷大叔赐给他的时光感悟是一团光晕,王九的也是。
强如现在已臻十境的东方红眉,他参悟其中的奥秘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时间就是王九复活的资本。
杀了之后,若是王九又活了,那是不行的。
于是,他等了等。
两息之后,东方红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傻透了。
“哎呀,等什么呀,我也会。除非他的时光之术比我用得好,不然必死。”
东方红眉觉得自己傻透了,挥了挥手,一阵白光撒过王九的尸体。
一具鲜活的肉体慢慢化作了森森白骨。
好了,万事大吉。
东方红眉不信王九可以回溯时光三月,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东方红眉就让他活一次吧。
东方红眉没有逗留,直接回到了酒坊之中。
裴三千还傻傻地蹲在原地,将小脑袋搁在膝盖上,看起来惹人怜爱。
不过,见识多了裴三千的这一幅模样,东方红眉的心里对她的怜爱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怜爱有什么用?
沉浸于怜爱之中会使自己变得无能,使别人变得虚弱。
不如狂风暴雨般的疼爱来的直白和凶猛。
于是,东方红眉看着裴三千,邪恶地勾起了嘴角。
下一刻,他一手抓住裴三千细小的脚踝,一手扶住她的后背。
用这种奇异的姿势,将她摁在了那一张竹床之上。
在裴三千的一声惊叫中,撕去了她单薄的衣衫。
“死鸠浅,你干什么?”裴三千吓得花容失色,紧咬嘴唇,到处查看,生怕这一幕被外人给瞧见了去。
“谁是鸠浅?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叫其他男人的名字。裴三千,你完了,罚你三百个时辰不许并腿。”东方红眉说罢大怒,赏了裴三千一个重重的吻。
裴三千顿时沦陷,瘫软了下去。
春色荡漾,声音旖旎。
几日几夜,轮回不绝。
穷途知音归乡处。
二楼,一个半人宽的小床上。
裴三千再次从春色中醒来时,已经不知今朝是几时几日。
“夫君,看在我原谅你没有带着我一起去的份儿上,你放过我好不好?我脑子都快坏掉了。”裴三千对着东方红眉哀求道。
这个理由裴三千原本是打算用来逼迫东方红眉给她道歉的,最后一番大战之后,她很是没有出息地用在了这里,给东方红眉道了歉。
“嗯,可以,看在你这几天都很卖力的份上,我就放过你这一回。”东方红眉眼睛都懒得睁开,摸了摸身上趴着的裴三千的头。
卖力?裴三千一听这话,顿时羞红了耳根,脸上发烫。
“跟你说个事情。其实你的这个名字很拗口,要不换个名字吧?”裴三千昨天想要求饶的时候说错了很多次,惹来了他更加残暴的惩罚。
到了现在,她已经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
“改成鸠浅怎么样?”东方红眉戏谑道。
“我认真的,不是开玩笑。”裴三千认真地说道。
“名字只是代号,随便你怎么叫都可以,你也可以叫我鸠浅啊,反正无人会相信你的话。”他已经笃定死了,现在的人没有人会相信他就是鸠浅。
除了小石头和胖胖这两个脑子一根筋,觉得凤凰就是有两条命的小傻瓜。
天下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还活着了。
越是在观摩过鸠浅和烟尽雨的那一场大战人越是不会。
“那我就叫你鸠浅吧。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将你当做鸠浅,东方红眉,其实是一个很坏的人。”裴三千觉得自己很害怕这个眼神冷默的东方红眉。
“其实你更喜欢坏的。”鸠浅打趣道。
“不,我喜欢你,我不喜欢坏的。只有你这样对我我才喜欢,换一个人敢这样对我绝对是反抗到底。就算是自爆我也要让他惨痛付出代价。”裴三千快速否定,看着鸠浅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鸠浅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心中有一丝弦被拨动了。
半晌之后,鸠浅笑了笑,不可置否。
瞧见鸠浅好似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裴三千气呼呼地将头埋了回去。
她俏生生地说道:“你为了证明自己喜欢秦微凉,可以在生命最初的一百年里做到不对任何一个其他女人心动。我才不会比你差劲呢,我会用我的一辈子证明我就是喜欢你,只喜欢你。”
鸠浅听到这么抓心的一番话,觉得裴三千认真过了头。
你这么认真?
一旦再被欺负是会哭出来的呀!
鸠浅决定锻炼她一下,将裴三千变得耐扎一些,于是高高扬起了手,抽在了她的身上。
“啪!”
“你疯了?这么使劲儿,都一个巴掌印了!”
裴三千心绪顿时从那一种认真中撤了出来,现在心里充斥满了对鸠浅的埋怨。
鸠浅很满意,笑着闭上了眼睛,将裴三千抱紧,揉进了怀里。
ps:下一章开始,主角名字恢复使用鸠浅,四个字有些水文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鸠浅抱着裴三千趟了整整一天。
就那样面对面地抱着,整整一天一夜一动不动。
期间任由裴三千怎么样的挣扎,鸠浅都用力抱紧她,不让她离开。
翌日。
天色即将破晓之际。
一个人踩着夜色的尾巴,坐到了客栈的窗边。
“喂,鸠浅!”那人喊了一句。
鸠浅感到自己的领域被触动了一下,然后就看见有个人在夜色之下,凭空出现了此处。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来的人是一个鸠浅不太喜欢的疯子的话,当时的那一幅情景还是很美的。
这个男子白发胜雪,颜色灰白,在即将消失的夜色的衬托下,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遗世独立的美男子。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个满头白发,眼睛灰白的男子这样问道。
鸠浅想了想,陷入了沉思。
自己怎么活过来的?
其实这不是秘密。
鸠浅醒来的时候是在东海海畔。
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水晶棺材内。
当时的一刹那,鸠浅看着湛蓝的天空,觉得自己是在天堂。
直到一个苍白无耳的面孔挡住蓝天,笑着看着他,激动得老泪纵横。
一边哭一边笑着喊:“成功啦,成功啦......”
死人医。
然后,鸠浅就活过来了。
......
鸠浅从思绪中回落,看到楚人傲没有丝毫离去的念头,心知这是瞒不过去了。
鸠浅不想和这个家伙打架。
因为楚人傲的气息有些上下不定。
也因为楚家现在后继无人。
如果自己杀了这个疯子,东楚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几十年前的仇恨,因为当时见证的人还没有死光,基本算是完整地继承了下来的。
现在兽潮还没有完全平息,那一只穷奇白虎就在墨海旧皇宫里的广场处躺着,随时都有可能下来偷袭生财城。
楚人傲一死,生财城的局势就失衡了。
当然,生财城明面上只有楚人傲和司正两个十境之人。
鸠浅自己算是在暗处的,如今知道他还活着的活人不足五个。
其中所有的活人都被他设置了印记,不会被其他十境的人直接探知。
但是,鸠浅有些奇怪,楚人傲是怎么知道他的?
于是,在回答楚人傲的问题之前,鸠浅先疑惑地看向了楚人傲。
看见鸠浅一脸疑惑,楚人傲说道:“樽空和王九身上有我的印记。”
“哦。”鸠浅大感无趣。
这就说得通了。
他杀了樽空和王九,楚人傲必然知道。
“你留下印记的事情他们知道吗?”鸠浅问道。
“这重要吗?十境的人想要做什么,需要征得九境的人的同意吗?”楚人傲反问了一句,觉得鸠浅在说废话。
“也是。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我杀了你的人。”鸠浅心说确实如此,接着问道。
“首先,他们不是我的人。其次,我身体变差了,没有勇气跟你打了。”楚人傲直言不讳。
勇气是战斗的先决条件。
没有勇气,输了一半。
楚人傲现在的情形,他自己最清楚。
“为什么?你不是号称第二个尊上吗?”鸠浅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明知故问,故意恶心一下楚人傲。
“以前是真九境,族中真九境的人还有许多,我死了无伤大雅,所以谁都不怕,谁都敢打。但是现在司正是十境了,他终日官态昂然,我若是死了他绝对不会给楚家好果子吃。”楚人傲不相信鸠浅这个家伙不懂这个道理,恶狠狠地盯着他,心说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你居然也开始懂事了,难得。”鸠浅很满意,见到楚人傲吃瘪就很开心。
“当你成为一族上下唯一的希望和寄托的时候,自然会懂。虽然这很无趣,并且算不上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却是我暂时摆脱不掉的因果。话说,鸠浅,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活的。当时,裴三千替你收尸的时候,虽然对着你的尸体乱踹了一气,但是她的哭泣是真的。你当时应该不是假死吧?”楚人回忆起族人诉说的鸠浅当时死去的情形,然后还去查看了一下鸠浅的坟墓,觉得他不像是假死。
哪有人假死连身躯都留下了的?
身体死了。
神魂往哪里跑?
更何况鸠浅的身体是一具高级的真九境妖神兽之体。
阴阳道的人当时真是恨不得将鸠浅的尸体从坟墓里头挖出来练功......
“不是,当时我真的死了。”鸠浅随口说道,将裴三千抱在了怀里,上下其手,肆意坐怀。
裴三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但是她几十年过去了,开始懂事了,知道现在是鸠浅和楚人傲在说正事。
于是,她忍着鸠浅给她带来的罪恶之感,红着脸,咬着唇,一言不发。
“那可真悲伤。你怎么复活的?”楚人傲叹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样问道。
“听说过死人医吗?”鸠浅问道。
“有所耳闻。他不是在第一次跟随北越之人南下的时候便失踪了吗?我楚家找过他,苦寻不得。”楚人傲说道。
“你都去哪里找过?”鸠浅问道。
“西秦,北洛,南齐,都找了。天南地北,都有过我们东楚之人的足迹。”楚人傲说道。
“他在东楚,海边。那个地方叫做天涯海角。”鸠浅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解释了一句,心说怪不得你找不到,死人医就在你家里。
“嗯,灯下黑。好吧,哈哈哈哈哈.......”楚人傲听到天涯海角四字后脸色一黑,觉得他大楚家有些愚笨了,自嘲似的哈哈大笑。
“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能够复制神魂。”鸠浅收敛了笑意,正经了起来。
“这就是你活下来的原因?你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留了后手?”楚人傲有些不太相信鸠浅是这么一个有先见之明的人。
平时你这么无脑,预知后事几十年...也太夸张了吧?
“谁能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你怕是修仙修昏了头。我当时和大哥打,确实是孤注一掷。”鸠浅翻了个白眼,贪婪地嗅了嗅裴三千身上的雌性气息。
“那是为什么?既然你不知道,那他是怎么得到你的神魂的?”楚人傲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于是一问再问。
“这个说来话长......”鸠浅皱了皱眉头,在想要不要直接跳过。
“说,我时间很多,你的时间更多。”楚人傲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裴三千,再看了看鸠浅,心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种男人一旦得到就不愿下床的人间尤物,鸠浅是哪里找到的?
楚人傲觉得鸠浅运气真好。
“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则,楚家必定毁灭。”鸠浅提醒了一句。
裴三千闻言顿时喜悦不已,抿嘴嘴巴偷笑,奖励似的在鸠浅的怀中扭动了一下。
“放心啦,尊上之后,我楚家男儿单凭一个楚字,就从来没有缺少过女人。裴三千的身材不错,但是人傻了点,还入不了我的法眼。”楚人杰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觉得鸠浅有些过于敏感。
他楚人傲要是对裴三千有兴趣,早就抓来玩儿了。
那等得了你几十年后才回归生财城?
“呵,你还法眼,你都快瞎眼了。”鸠浅无情地嘲讽了出楚人傲一句。
鸠浅一句话点到了楚人傲的痛楚之上,楚人傲有些低落。
“我的眼睛的确快要瞎了。你还没告诉我内情呢?”楚人傲现在眼中的时间是没有色彩的,一片灰色,距离瞎,所剩不远了。
“你别问了,你的神魂都是杂乱的,充斥着各种不稳定因素,根本就不可能通过神魂复制来达到重生的目的。”鸠浅知道楚人傲的根本来意,好心提醒道。
“你直接告诉我内情,不要在这里替我做决定,想办法。”但是楚人傲不领情。
“行行行,当时鸟儿姐,也就是言青木,她变成了银魂鬼的那件事你应该知道。你们东楚来了很多人,初帝没有搜魂,就让死人医截取了她的一段神魂。我当时先试了一下死人医的医术,就被他随手拿去做了实验,最后,我和鸟儿姐都成功了。算是借由死人医的一双儿女复活了过来。借尸还魂。嗯,好像是这么个意思。”鸠浅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措辞,觉得自己说的很正确。
“青木姐还活着吗?她现在还好吗?她在哪里?”楚人傲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将探索秘密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或许吧,谁知道呢?”鸠浅看出了楚人傲的在意,故意戏谑地双手一摊。
“她还活着。她在哪里?”楚人傲不傻,不会像一个白痴一样包根问底,直接向鸠浅询问言青木的踪迹。
“在齐一门的后山上,跟江河屠的女人混在了一起。”
“江河屠?他是哪位?”楚人傲觉得这名字有一点点熟悉。
“上一次的人间会会首。”我爹的好朋友。鸠浅心说。
楚人傲对什么人间会首不会首的没有兴趣,心里打了个点之后,将心思放到了言青木的身上。
“她为何不来找我们?过了这么久,她应该明白我们的苦心了吧?”楚人傲觉得言青木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女人,只是有些小脾气。
但是,任何小脾气在死过一次之后都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人傲有些害怕言青木直到现在还对楚家有意见。
“她在等二哥。”鸠浅直言不讳。
楚人傲稍稍放心了一些。
“齐一或许是真死了。”楚人傲本想说一定是真死了,但是看到鸠浅在这里好好的,收敛了一下。
一切皆有可能,万一呢?
虽然说实话,楚人傲挺不希望看到有这个万一的。
如果不是念及言青木是真的喜欢齐一,他楚人傲早就率领东楚大军踏平了该死的齐一门。
“二哥,或许吧。万一这个世上真有轮回呢?鸟儿姐只要活得够久,迟早会遇到一个和二哥一样的男人的。”鸠浅对此抱有一丁点乐观的希望。
“我不喜欢你称呼青木姐这个称呼。”楚人傲直言不讳。
“你算老几,你管我这个?小傲子,现在你是穿鞋的,我是光脚的,要不干一架试试?”鸠浅斜视楚人傲,发现楚人傲正压着怒气,坐着深呼吸。
“我易怒,你最好不要在说那个称呼。”
“小傲子。”鸠浅作死般的再说了一遍。
“你!”楚人傲眼睛骤然一红,鼻孔中两道黑气出了又散。
不过,幸好,楚人傲将杀意压了下来。
鸠浅翻了个白眼,趁裴三千不注意,轻啄了一下她的小嘴。
“把复制神魂的方法教给我。我要重生试一试。”楚人傲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这样做。
“你既然知道是神魂复制,那就应该明白你的神魂有不可确定性。本就每天都在变化,怎么复制?”鸠浅觉得楚人傲有些偏执了。
着法子就不适合一个接收了万千鬼混怨念的人去用。
自己的神魂不知道含着多人的想法,复制出来的是不是自己的都无法确定,谈何重生?
重生之前就是去死,没有第二次机会给人重头再来。
万一失败,一切就毁了。
“你告诉我,我抽空将神魂理清就行了。你他么哪那么多废话?”楚人傲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间将客栈震荡了一片虚无。
鸠浅有些不爽。
挥了挥手。
一阵白光洒落人间。
客栈恢复原样。
“拿着滚,以后不准来找我,也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是鸠浅。”
鸠浅对着楚人傲弹去了一道口诀,之后便强行用空间遁法把楚人傲传送了出去。
其实,楚人傲随时可以打断这种最低级的空间传送。
但是他还是很感谢鸠浅雪中送炭,因而一去便没有回来。
客栈清静了许多。
鸠浅将裴三千放了下来,挥手间给她换了一件由几根布条织成的衣裳。
“嗯,犹抱琵琶半遮面。真好看!”
鸠浅色眯眯地看着裴三千优美的身体,夸赞了一句。
裴三千先是对鸠浅给她换上了这样的露骨的衣服而愤怒至极,又被那一句好看给迷惑了心神。
于是,她鬼使神差般的没有拒绝,还炫耀似的在鸠浅身前转了一圈。
鸠浅微微一笑,想要抱住裴三千。
就在这时,他感到领域再一次被惊动,皱起了眉头。
客栈又不营业,怎么老是有闲人来此?
这一次又是谁?
鸠浅眯起了眼睛,探查一番后,皱起了眉头。
不会是小石头或者胖胖中的哪一个泄了密吧?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你这娼妇,我好喜欢
来到这间客栈之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东方世家现任的三大长老之一的柳长老。
也就是柳郁郁。
生财城经历了长达五十多年的兽攻,在牺牲了全天下近百亿人命的代价之后,如今已经基本平息了下来。
其中,很多人在守城的过程中被妖兽吞噬而死。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死人奉献一切,活人接受荣耀。
柳郁郁就是在一次次大战之后活下来的其中一位。
她也是东方世家除了裴三千之外,唯一的一位真九境的女神。
其他的长老或者其他的要员,要么是男的,要么皆是不足真九境。
裴三千自从找到了一个鸠浅的替代品之后,就每日沉迷于男色之中,逐渐荒废了家族事业,对兽潮也不再上心。
她就像是一个玩物丧志的昏君一样,成天不是跟在男人屁股后头像只母狗一样地看着别人,就是躲在客栈里和那个小白脸行一些苟且荒淫之事。
因为看在裴三千是一个真九境真神的份上,江半枚江族长基本上是不管她这种私事。
但是,柳郁郁看不过去好久了。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的堵塞人心,你越是讨厌看到什么,越是会无意间撞破什么。
这生财城也太小了。
前两天,柳郁郁又看到裴三千跟着这个东方红眉出去溜达了。
她终于是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先是在家里大发雷霆了一通,然后还不够泄愤。
于是,她今天干脆找到了这里。
她要指着裴三千的鼻子问问她,你是不是对鸠浅公子没了一点爱慕之心?
如果裴三千回答不是,那她就一剑杀了那个东方红眉。
要怪只怪东方红眉倒霉,被裴三千这个骚不要脸的贱女人看上了。
柳郁郁觉得反正自己是真九境的长老,位高权重,江族长即使责罚自己也就是闭闭关之类,不会太过于严重。
如果裴三千回答是,那她柳郁郁就不好意思了。
今天她不揍得裴三千这个骚货一个落花流水,颜面扫地,她就不姓柳。
站在客栈的门前,柳郁郁余怒未平。
她进门之前,抬了抬头,驻足了一会儿。
看到那穷途知音归乡处七个字,柳郁郁觉得这真的是刺眼极了。
穷途知音归乡处,多么优美的诗句啊。
居然用在这里?
用来装裱一个淫窝?
真的是恶心啊!
柳郁郁表示她是看得想吐。
不仅如此,客栈周边的对联还是完完全全对鸠浅的诋毁了污蔑。
这裴三千对鸠浅公子是有多恨啊?
先是移情别恋,跟了一个凡上九境的垃圾男人,给死了的鸠浅戴了一大顶绿帽子。
后是强行将鸠浅的坟墓与自己的妹妹裴青丝的衣冠冢合并,丝毫不考虑其他爱慕鸠浅的女孩儿的感受,给鸠浅配了个冥婚。
这都算了,如今连客栈贴个对联都不忘要讽刺鸠浅一番吗?
去你么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柳郁郁气急败坏,拔出剑就对着那两幅对联削了过去。
就在她气呼呼地砍碎了这两副对联之时,鸠浅和裴三千已经下了楼,站到了客栈门前,做好了迎客姿势。
裴三千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算是得体了不少。
要是刚才那几根布条,估计柳郁郁现在已经对着裴三千破口大骂了。
鸠浅现在的身份是东方红眉,明面上也就是裴三千的一个面首,专门用来帮裴三千排解寂寞和擦干口水的。
柳郁郁的身份冠绝东方世家,仅次于江半枚江族长还有两个神兽。
可以说,柳郁郁是东方世家里不知道鸠浅的身份的人中修为和地位最高的了。
鸠浅此时在想怎么面对她,想了半天,没有想到。
柳郁郁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他。
于是乎,鸠浅不着痕迹地往裴三千身后走了一步。
然而,就是他这么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一下子点燃了柳郁郁暗藏于心的怒火。
柳郁郁指着裴三千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裴三千,你看看你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垃圾货色?”
“他修炼到了凡上九境,还像一个奴仆一样,还没见一点点风雨就往你一个女人的身后躲?”
“你就是这样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和提携之恩的吗?”
“想当年,你口口声声地对东方世家每一个有迹象有可能会对公子表白的女子说:我裴三千爱公子,至死不渝,要想得到公子的芳心,首先要过我裴三千的这一关。”
“现在呢?你看看你,成天脚步虚浮,满面潮红,一看就是被这个恶心的男人刚刚狠狠地蹂躏了一番。”
“你个不要脸的骚货,被他每天玩儿的脚都软了吧?是不是身体都站不直了?”说着柳郁郁气势汹汹地进了门,用力地推了裴三千一把,差点将裴三千推倒在地。
裴三千一个踉跄后,稳定了身形,正想蓄力反驳,奈何嘴笨,语言还没有组织好,柳郁郁就继续开启了炮轰:
“你看看你,随便一推就要倒了,酒色掏空的不只是男人的身体,女人的也一样!”
“亏你是一个真九境真神,跪在男人胯下之后就成了一条只知道下流犯贱的母狗,你在他胯下呻吟的时候心中可曾有过公子的笑颜?”
“你......”裴三千听到这句话,气得是脸色通红,顿时想要给柳郁郁一巴掌,阻止她的口不择言。
什么下流犯贱,什么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
我裴三千为鸠浅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你没看见,我现在身边有了一个男人你就有意见了!
这个人就是鸠浅好不好?
裴三千想到了一大波话语反驳。
然而话到喉头。
她突然想起了鸠浅提前对她的叮嘱:
不能泄露他的身份。
于是,裴三千一时语塞,无言。
就在这时,柳郁郁看到裴三千一句话都没有反驳,直觉自己的说法正确无比。
其气焰相比于一开始更是嚣张了许多,混然忘记了她提前准备的两个问题。
只见她拔起剑来,就打算一剑将鸠浅斩杀在地。
裴三千一看到这一幕,顿时怒了。
你还要拔剑对付公子?
那还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
在柳郁郁的剑即将要斩断鸠浅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
裴三千一伸手,将柳郁郁的剑握在了手中,生生地阻止了柳郁郁前挥的长剑。
刹那间,裴三千的双手血流如注。
柳郁郁完全没有想到裴三千为了这个小白脸居然甘心以身挡剑,心中又惊又骇。
东方世家命令族人之人不许内斗,随便辱骂都可以。
但是要言之有理,言之有据,不能话说八道。
坚决不许进行战斗,更是严令禁止伤害彼此的人身安全。
违者,以叛族之罪定夺。
柳郁郁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打擦边球,说大说小都可以。
万一被定性成了故意伤害,那她就真的是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了。
于是,柳郁郁快速回剑,收剑入鞘,当做这一剑她从来没有挥出过。
只见她用力地指了指鸠浅,然后看向了裴三千,说道:
“你这娼妇,玩儿男人还玩儿出真感情了是吧!居然还护着他!好!我今天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在一起!”
“但是,我请你裴三千记住,从此以后,我柳郁郁不许你再说你喜欢公子。”
说完,柳郁郁也不待裴三千做出任何回应,小屁股一扭,踩着风儿便离开了客栈,头也不回地溜了。
裴三千忍着双手割裂的疼痛,望着柳郁郁骂完就走,惊得是目瞪口呆。
一息之后,裴三千对着客栈大门口怒吼:
“柳郁郁,你等着!我裴三千一定要你好看!”
鸠浅默默地看完了这一场两个女人之间的大戏,心中说不上来的愉悦。
看见裴三千说不过柳郁郁,吃瘪,鸠浅很开心。
知道裴三千以前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坏’事,鸠浅很开心。
如今看见裴三千下意识地为他挡剑,鸠浅更是开心得无以复加。
于是,鸠浅轻轻地拿过裴三千的双手,吻了吻她手上的剑口。
舌头滑过伤口之后,伤口便皆数复原。
裴三千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怒火顿时忘记了一大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围绕在了一阵头晕的甜蜜之中。
然而,下一刻,鸠浅大巴掌再一次抽到了裴三千圆滚滚的大腚上。
“啪!”
只听见一声脆响。
裴三千惊呼一声后豁然清醒,一睁眼便看见鸠浅皱着眉头,冷着眼看着自己。
“怎么啦?”裴三千顿时怂极了,以为自己又无意中办了什么坏事儿,惹得鸠浅不开心了,弱弱地问道。
“怎么啦?”鸠浅抬高了音量,大喊了一声,“裴三千!”
一声裴三千,吓得裴三千浑身一颤。
“好啊,我说我上辈子怎么都没有几个女孩子喜欢,原来都被你暗中赶走了。”鸠浅理直气壮,好似全天下的女孩儿喜欢他的还少了。
“裴三千,你说,该当何罪!”
鸠浅装作怒不可遏地模样,将裴三千吓得一愣一愣的,手高高扬起,作势要打。
裴三千输了气势,丝毫忘了即使是挨打她也受得住,像一个小傻瓜一样缩紧了脖子,表情害怕极了,好似是等待鸠浅巨掌的落下。
她这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惹得鸠浅整个心都酥透了。
鸠浅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轻轻地盖在了裴三千的头上。
鸠浅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无比温柔,说道:“没事!下次不要这样啦,乖!”
说着,鸠浅将裴三千慢慢地搂到了怀中。
裴三千觉得自己得到了原谅,心中顿时甜蜜无比,顺势靠进了鸠浅的怀中。
刹那间,两人瞬间成了一幅璧人般的静美画卷。
两人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这种无言的宁静。
半晌之后。
忽然,裴三千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现在的鸠浅......
不是已经有她了吗?
他为什么还要惦记其他的女人?
现在的她虽然说确实被蹂躏得有点点惨,那不是他鸠浅也没了时间去沾花惹草了吗?
时间都没有了!
还想着其他没有得到的女人呢!!!
裴三千的理智慢慢回归,意识到了鸠浅刚才是在诈她。
她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手掐住了鸠浅的腰间要害部位的软-肉。
“鸠浅,你又欺负我!!!”
“额~~”
刹那间,一阵女人的咆哮冲散了这一份鸠浅享受得接近沉醉的安宁。
......
一个时辰之后。
客栈二楼。
“不行,我不服气。刚才柳郁郁个小浪蹄子骂我骂了那么久!不能就这么算了!”裴三千想了很久,从一楼走到了二楼,途中还吃了一份油炸火鸟翅膀,突然这样说道。
“不这么算了,你还想怎么样?我身份可不能暴露啊!她都祝福我们了,哈哈哈哈......”鸠浅想到柳郁郁临走前放狠话的模样,忍俊不禁。
“什么祝福啊,她是以为你就是一个路人甲。然后将我匹配给一个垃圾。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骚着呢!”裴三千白了鸠浅一眼,暗暗地说着气话。
鸠浅听到了精彩的细节,悠悠地问道:“她怎么骚啦?我回到生财城这么久,她挺正常的呀,一直跟其他男人都没有来往。为我守身如玉呢!”
鸠浅说着得意地笑了笑,笑着笑着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这么久,他也没有去看过柳郁郁一次。
“切。她人前正经,人后你就不知道她有多么淫-荡了。”裴三千嗤之以鼻,心说你是被她的表象蒙蔽了。
“嗯?你知道?快说快说。”鸠浅兴趣大起。
“算了,我不说,不然你以为我污蔑她。”裴三千明白静坐常思己过,闲谈勿论人非的道理,闭上了嘴。
“快说,别逼我直接入侵你的记忆。”鸠浅一听裴三千还卖关子,顿时不乐意了。
“别,你说过不碰我的记忆的。”裴三千一听这话,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丰满。
鸠浅的强大,使得裴三千很害怕。
十境之后的人就像不是人一样,真的可以强行看透人心。
“怎么?你的记忆里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你不会什么时候偷偷把我绿了吧?刚才柳郁郁还骂你有了男人就没有脑子的。”鸠浅煞有其事地惊恐道,作出了一幅害怕得吃手手的模样。
“滚犊子。老娘眼光高着呢!寻常的三脚兽可不是本姑娘的菜。”裴三千瞪了鸠浅一眼,恨不得将鸠浅什么话都说的臭嘴用脚丫子堵住。
“那你还不快说?”鸠浅眯起了眼睛,坏笑这看着裴三千。
“说了就是背后说人闲话了。”裴三千心说你最讨厌别人背后骂你了,我可不能做这样的女人。
“哎呀,她都骂了你这么多句了,你泄露个一两句没关系的。”鸠浅此时还是不介意的。
“真的没关系是吧?你听了可不能对我有意见。”裴三千心说感情来之不易,我可不想挫败在生活中的点滴。
“绝对没意见。裴三千你可是我现在最喜欢的女人了,一天不疼爱你我就浑身不舒服,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即使有,那也是你故意欺负我。”
“呸,我还欺负你呢!我欺负得到你吗?”裴三千想到欺负二字就委屈至极,自己一辈子就欺负了他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后半生恐怕会被这个男人欺负一辈子了。
“嘿嘿嘿嘿,快说快说。”鸠浅搓起了小手。
“你知道很多人家里都有你的画像对吧?”裴三千幽幽地问道,话语中有着一股酸意。
“这个...算是知道吧。”鸠浅其实不知道,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这么见识短浅,硬着头皮说了知道。
“柳郁郁房间也有一幅。”裴三千提醒鸠浅,循循善诱道。
“那又怎么样?”鸠浅暂时没有深思,直觉这有些不对劲。
“很多寂寞的女人会对着画像,那个这个,你知道的。”裴三千羞涩无比,难以启齿,指了指自己的丰满抓了一把,然后摸了摸某个部位,点了点头。
“真的?柳郁郁平时还是挺正经的。不苟言笑,基本上不和任何男人接触。”鸠浅恍然大悟,吞了吞口水,心说这也太浪费了吧。
“她只是看不上别人而已。不瞒你说,我觉得她是一个喜欢优秀的男人的女人。她如果是遇到了一个比你更好的男人,她才是一定会移情别恋的。”裴三千心说,我就不会。
“嘿嘿嘿嘿,那你呢?”鸠浅故意使坏,对着裴三千坏笑道。
“在我眼里,你挺坏的了。但是我架不住自己真的就是喜欢你。”裴三千惨然一笑,笑完之后咬住了嘴唇,心里委屈了起来。
她知道,她的这种性子,注定了她一定会迷失自我。
察觉到裴三千有些失落,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坐到了床上,然后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腿上,飞速地啄了她一口。
突如其来的偷吻,裴三千老脸一红。
其实,裴三千和鸠浅两人已经经历了很久的鱼水之欢了。
但是,即使这么久了,裴三千还是感觉到心里很不安稳。
那种平淡而又持久的落空感一直萦绕在裴三千的心中,从未离去。
仿佛她现在获得的这一切鸠浅给她的快乐,都会在某个时刻之后被人无情地夺走。
所以,其实她活得很卑微。
她几乎是每天都在为了取悦鸠浅而努力。
很多时候,她其实腰已经很累了,但是仍然坚持。
裴三千觉得:爱情,也是需要争取的。
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快乐。
因为她知道。
鸠浅其实知道她的担忧。
所以,鸠浅为了她没有寻找过世间任何一个女人。
裴三千在不久前,看见一个身材比她还要完美的女人了。
当时的鸠浅就站在她的身边,眼神从来没有看过那个女人。
其实,鸠浅的这行为很刻意。
一个正常的男人嘛,看一眼然后收回眼光才是最正常的。
但是,耐不住她就是喜欢啊。
一眼不看才是最好的。
一吻之后,鸠浅便久久没有说话,抱着怀中的女人,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眼睛瞎了。
真爱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却到处去寻找真爱。
真是可悲,可叹,可恨,可笑。
不知过了多久,裴三千突然想回了正题上。
“不行,柳郁郁不管是什么原因骂我的,不可能就让她白骂了。我裴三千小气着呢!”
裴三千说完小脸一鼓,眼珠子乱转,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鸠浅无声地摇头一笑,对此瘪了瘪嘴。
随她开心去吧。
莫约一刻钟之后,裴三千眼前一亮。
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于是,她看向了鸠浅。
鸠浅心领神会,笑道:“说吧,小三千,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呀?先说好,我只是东方红眉,一个普通的只会使用御物术的垃圾伪九境的修士。”
裴三千笑道:“没关系,你只要是个男人就行了。”
鸠浅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三千坏笑道:“你嫌弃柳郁郁脏吗?”
鸠浅眯起了眼睛,问道:“嗯?脏?哪里脏?”
裴三千对着鸠浅眨了眨眼,问道:“你明白的。”
鸠浅翻了个身,理所当然地说道:“她要是有过男人,那我当然介意啊。”
裴三千幽幽地说道:“那要是没有呢?”
据裴三千所知,柳郁郁还是一个几百岁的大姑娘。
本来她也是的。
但是,她比较走运,不久前成功不属于这一类女人了。
“没有!那关我什么事?”鸠浅翻了个白眼,斜视裴三千,觉得裴三千在给他下套。
开玩笑,给我鸠某人下套?
小心我眼睛一闭,直接大跨步往里头钻。
鸠浅邪恶的表情出卖了他。
裴三千咬了咬牙,长长呼了一口气。
或许,就是先要让他得到全世界的女人呢?
裴三千心底叹了口气。
正打算说话。
鸠浅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对着她的身体就是左右开弓。
鸠浅大开大合之后。
裴三千身后一边一个血红的巴掌印子。
“我只说最后一遍,我要是想睡别的女人,不用你帮我找。”
“我领域一散,谁家的姑娘身前有几两肉,身后有几条沟,我都请清楚楚。”
“如果不是喜欢你,我不会碰你的。”
“如果不是喜欢你,我只想寻欢作乐,世上活儿好的漂亮女人那么多,我一个一个的睡过来,也轮不到碰你。”
“如果......”
第五百九十六章 消散不了的神魂
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地龙翻身。
这个人间,有些事情终归是会被某个人记在心里。
自己说过的话,没有道理不应验。
秦豪,暂且称呼他为秦豪吧。
他蹒跚着步伐,行走在西秦大漠之中,迷失了方向。
等等,他好像是自杀了?
其实没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死了。
但是,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
他只是身躯死了,神魂却还活着,无法消散。
现在的他,是一个老人的模样。
这已经是秦豪第三百六十七次求死了。
距离仙人死去,也已经过去了将近六十年。
六十年里,他不停地求死。
无一成功。
他是一个不信命运的人,从不认命。
前面的那么多次求死,都发生了同样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他死后没了意识。
等到自己醒过来,自己就换了一具身体。
这具身体是谁的?
他开始并不知道。
后来,死的次数多了,他总结出了规律。
他每一次的死亡,识海中的神魂在某种类似于诅咒的作用之下,无法像一般人死了之后神魂自然消散。
秦豪的神魂容纳了太多人的因果,在秦豪死后,他一个人的意志无法使得其他部分同他一起甘心死去。
在这种顽固求生的执念下,它的神魂会自动的寻找周围有识海的活物,强制进行夺舍。
首先是寻人,其次是妖兽,最后是没有理智的凡兽。
秦豪没有当过虫子,说明普通的虫子应该不会。
大概是因为虫子没有脑子吧。
这六十年间,每一次死亡对于秦豪而言都是一种另类的重生。
期间,他变成过女人,变成过孩子,变成过大汉,也变成过一只狗,一只猫,甚至上还变成过一只刚刚死去的九阶妖兽。
当时,那只九阶妖兽大概刚刚才被人类强者杀死,无意间碰到了他。
最后,他惊醒之后,发现一群人拿着兵器围着自己。
都是西秦的人,其中大部分人秦豪还都认识。
这样和老熟人见面,秦豪觉得有些戏剧性。
他不好意思对昔日的手下说:我是你们的军师啊!
秦豪当时有些惊讶,并未进行反抗就任由他们将自己杀了。
那是一种十分奇异的感受,就像是活见了鬼。
这六十年间的种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怪圈,将秦豪套牢在这个世界,不让他离去。
老天好似就是在用他一次次的苏醒来告诉秦豪:
你死不了。
你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虽然事实暂时如此。
但是秦豪依旧不服。
他不管是前世的小童,还是今生的秦豪,都从来没有认过命。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
荒无人烟的西秦大漠。
死了三百多次了,秦豪早已是摸清楚了自己神魂能够到达的范围。
那大概就是周围十丈。
十丈之内,他死后,神魂就是自动选取生命力最强大的躯体,强行夺舍。
十丈之外,那就不好意思了,只能干看着。
这一点,他已经验证过,确定准确无误。
当时,他将身体强壮程度不同的凡人捆绑在距离他远近不等的地方。
最后,他经过多次验证,几次死亡,发现十丈就是他能够扩散的范围。
值得一提的是,他神魂自动挑选的对象并不注意性别。
这一点,在秦豪当了几次五大三粗的女人之后,明白了。
思绪渐渐回落,秦豪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几根树枝,在沙漠之上画了一个大圈。
大圈的直径就是二十丈。
为了将这二十丈的小地方用树枝围起来,成为一个被划了圈的区域,秦豪掏空了储物袋。
还好,这个老人家在家中准备了不少柴火,倒是省去了秦豪很多功夫。
他环顾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烟。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
大漠之中突然出现一个地方被围了起来,有些奇怪。
如果有人路过,说不准会因为好奇而进来看看。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乎,秦豪撕开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挂在了周围的树枝上。
并且,他还在布条上写满了:
不要进来,会死。
“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人来吧?”
秦豪做完这一切后,掏出了匕首,喃喃自语。
秦豪曾经最风光的一次重生就是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仙境的修士。
那滋味,就像是立地飞升了一样。
当时,他御使着那个人的身体,感觉不到有任何一丝违和之感。
江山万物好似都在自己的执掌之中,翻手成云,覆手化雨。
幸好他是一个坚定的求死之人,不然他定然会好好地借着这人的身体与身份再活一世。
于是,他那一次采用了修士最体面的死法,自爆。
秦豪不是第一次想尽办法去死了。
西秦大漠也不是第一处他觉得定然没有活物之处。
他每一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古怪理由醒了过来。
因此,他现在很担忧。
他知道,只要有人来,哪怕这个人是真九境,都有可能都会被他夺舍。
秦豪静坐了半晌,耳边无声。
他挖了一个大坑,将一柄大刀倒着埋进沙子里,只露出外头的那一大截刀刃。
然后,秦豪又掏出一把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脚腕。
刹那间,血流如注。
秦豪将刀尖抵住自己的心口,用力地扑了上去。
这柄大刀很锋利,一下子就将秦豪戳了个透心凉。
他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再一次陷入了无意识的黑暗。
他很快就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方圆十丈的小地方逐渐被一种奇异的紫色覆盖。
这种紫色,属于那种一眼就不会忽视的紫色。
这就是秦豪庞大的神魂。
此时他的神魂在无意识地游荡,以老人的尸骨为中心,四处寻觅。
始终就在秦豪所画好的圈子中徘徊。
一月之后,天上降下了一场小雨。
这一片地方像是出了鬼一样的变成了一块草地。
树枝之内,就是绿色昂然的草地。
树枝之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按照道理而言,那一场小小雨是绝对不够沙子中的草籽生长得如此茂盛的。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头。
接下来到一年中,这十丈草地之上的天空频繁下雨。
很快,草地茂盛的草叶逐渐长得长(g)过了树枝。
这些树枝是老人堆在家里劈砍好了准备当柴火烧得,每一根都有小腿那么长。
然而,这些草已经茂密得将树枝给盖过了。
从天上往下看,这块小地上的边缘上已经看不到树枝的痕迹了。
甚至也看不到正居中心的秦豪的尸骨。
不过还好,这是秦豪死亡时间最长的一次,虽说肯定会被来此的人给打破。
但是也值得窃喜。
距离秦豪所想要的永恒死去,又近了一步。
好景不长,一年后的某一天,有天上乱飞的神仙发现了此处的怪异。
黄色大漠中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绿点,是很扎眼的。
这个人修为已经不弱了,前些日子达到了上三境中的神玄境。
他脚踏飞剑而来,没有多想便落了下去。
看到这块草地的一刹那,他就直觉这里古怪,便退去了几十丈远。
那一片蒙在草地上的紫色意味着是什么,他很清楚。
时间有不少魔道的修士大能死了还要危害人间,特意在自己坐化之处设下阵法,使得自己的神魂弥留,成为怨灵。
他无法判断这里死的人是不是就是那种缺德之辈。
于是,他站在草地之外,端详了很久很久。
凝望深渊的人要记得,深渊也在凝望你,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这个人慢慢地久视不离,好似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
突然,他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眼睛一红,一下子脸一垮,哭出了声音。
然后他就好似着了魔一样地冲进了那一片紫色的云雾之中。
他一边往里冲,一边哭喊:“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他所在意的人是谁,无人知晓。
大概一天之后,他走了出来。
他走出来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又失败了,这家伙怎么跑进来的?”
秦豪看了看自己的新身体,然后回头看了眼由他布置而成的地方。
哪里全是沙子,除了树枝枯败了一些,被阳光晒得有些老化之外,其他的一切和他死时一模一样。
树枝最中间有一具白骨死在了大刀之上,那应该就是自己。
按理说,这样的场景在西秦大漠中很常见啊。
就多了几根木头。
系在木头的布条上还有警告。
难不成,这个家伙是一个遇到了死人就喜欢上前的人?
还是说,他就是因为布条上面的字,被激起了好奇心?
秦豪想不明白。
他好好地思索了一番,也没有头绪。
最后,他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推算了一下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头发很快地化作了虚白,最后成了一丝灰烬。
半晌之后,他喃喃自语地说道:“这里很平常啊,这个人是看到了什么,好好地从天空飞下来?”
在秦豪的视野里,这个人看了下方一眼,然后就飞了下来。
一片黄沙大漠,偏偏就往这里飞了下来。
一定有问题。
秦豪眯起了眼睛,在思考自己的推算哪里出现了纰漏。
他这一想,就是月明星稀。
正如人无法提起自己,当事人也无法违背自己暗藏于心里深处的原始本意。
秦豪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翌日清晨。
秦豪发现这个人的储物袋中有什么东西在震颤。
于是,他掏出来一看。
是一块写着‘归’字的令牌在发烫。
每一个成了气候的修士门派,都有其独特的传讯手段。
整理了一番这个人的记忆,秦豪接受了他的身份。
他是一个死了心爱的女人的男人。
他熬过了兽海的灾难之后,拜入了晚庭。
现在的他,因为刚刚破境成为了一名上三境的修士,被破格提拔了一下。
秦豪读取了一番这个人有关于晚庭的升迁规则,摇了摇头。
“又是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组织。”
“一生功绩抵不过大人物的一句话,还要美其名曰:只问律法,不问人情。”
“屁话!”
秦豪发了几句牢骚之后,对晚庭的印象极差。
他本想对这个召他回去的指令视而不见。
突然,他想到了一点事情。
于是,他犹豫片刻之后,颤颤巍巍地御剑而去,赶往了生财城。
......
生财城。
作为两大幸存基地的主力地盘,现在的生财城和真正意义上的那个生财古城已经有所不同了。
原本是一个方圆四十里左右的城池,在自己一系列的扩建和他人一系列的拥附之后,成为了城中城。
什么是城中城?
那就是那些寻求庇护的人,自发地在生财城外建造了房屋,逐渐形成了一大片人间的小城。
真正的生财城,反而被那些人包围在了里面。
对此,那些正居其中的人是毫不介意的。
一旦有了抵御不住的兽海,这些人还是现成的炮灰。
就让他们在城外造城吧。
又不占自己的地方,还时不时的来城中消费,贡献物资。
何乐而不为呢?
当局之人,找不到理由拒绝。
秦豪回到了晚庭的总部之后,接到了一个任务。
前往东方世家之中,追查往事。
其实,在接到了这个任务的时候,秦豪是颇为惊讶的。
因为,这件事情是跟一个他很熟悉的故人有关。
但是,那些晚庭之人的说辞就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晚庭派他去查的这个人被形容成了一个极端危险的魔头,几乎是淫杀抢掠,无恶不作。
其中,为了使得秦豪信服他们的说辞,晚庭的那些人还煞有其事的举出了几十个例子。
几十个例子啊,已经被整理成了卷宗。
这个卷宗现在就被归放于秦豪的储物袋中。
秦豪侧面目睹了一番晚庭之人的虚伪,对晚庭二字是厌恶至极。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秦豪陪着他们演了一场戏。
本来秦豪是不屑于去做这些迎合他人的事情的。
但是,晚庭派他去查的人的名字是鸠浅。
秦豪来了兴趣。
鸠浅不会死。
他是早就算到了的。
但是,他记得自己和那个鸠浅应该是再也没有了关联才对啊?
为什么,现在的自己被派去查鸠浅了呢?
他相信自己的算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怀揣着一丝疑惑,秦豪动身了。
穷途知音归乡处。
秦豪来到了此处,站在了门外,好生地打量着客栈其中的景象。
就在这时,客栈里头二楼深处传来了一个女人冲动而出的哭泣声。
这种哭泣里头不含有悲伤,属于她自己没有承受住那种欲仙欲死的欢愉。
秦豪一听这声音就明白了过来,翻了个白眼。
第五百九十七章 死不了的秦豪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鸠浅察觉到秦豪找到了门来之后,毫不犹豫地从拔了出来。
为此,裴三千还有些诧异。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重要。
对于鸠浅而言,重要的事情是,如果他的判断是真的。
那么他们三兄弟间的一切阳谋就成了阴谋。
秦豪的居心叵测。
如果真的这样,那么鸠浅对秦豪,必诛之。
于是乎,在秦豪没有看完穷途知音归乡处里挂着的彩灯上的诗句前,鸠浅便挡在了秦豪的身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秦豪对鸠浅视而不见,骗过了头看向了那一首诗。
题目是:长歌当欢
青月邀歌空语少,骑龙途悲闲话多。
一折酷似樽中酒,丝丝美如画中仙!
左摇右摆鼓琴箫,曲高和寡奈何昨。
差几多寻音觅色?启红唇浅笑非我。
谁写的?
秦豪有些疑问,感觉写的不错。
一首诗将这一世的长歌当欢所有人都包含了进去。
但是,脱离了这个时代的背景,后人能看得懂这首诗吗?
秦豪觉得看不懂。
说白了这就只是一首写给故人看的诗。
一首诗若是经不起岁月的考验,是流传不下去的。
秦豪心中这般想到。
鸠浅翻了个白眼。
“这本就是我写给过去的诗。”
“况且我不死万万年,你还觉得流传不下去?”
鸠浅的语气不善,充满了不满。
秦豪知道他认出自己来了。
十境的人,手段各异,无一人是凡辈。
秦豪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你会直接杀了我,我还特意等了等。”
原本秦豪是打算依靠自己死掉的,最后一次又一次的重生迫使他必须从长计议。
秦豪虽不至于放弃寻死,但他确实活得有些乏了。
“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死去。你能不能帮我?”秦豪将晚庭之人交给他的人物全数抛之脑后,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刚才粗略看了眼你的记忆,发现你的记忆斑驳得厉害,你为什么死不了?”鸠浅说道。
“这个原因,我也在思索。”秦豪皱了皱眉头,有些疲累。
“至今没有答案?”鸠浅问道。
“至今没有答案。”秦豪回答。
“你在骗我,你分明可以愚弄整个世界。你说你没有办法?连死都死不了吗?”鸠浅压抑着想要送他一程的念头,说道。
“我如果骗你,我又是为了什么呢?”秦豪反问了一句。
“这......”鸠浅语塞。
对呀,他为了什么呢?
一心求死的人,除了死别无所求,他还能有什么目的?
“你来此是想让我送你一程?”鸠浅知道秦豪求死不能之后心中大快,突然又不想杀秦豪了。
所谓生不如死,就是秦豪此时的状态。
“嗯,在此之前我没指望过你,但是今天一见,我发现你已经不是真九境了。到了十境,一切都将会大不一样,我希望你有办法送我一程。”秦豪对着鸠浅几位陈恳地一拜,直言不讳。
秦豪就是想死,在鸠浅这个认识了上百年的故交面前,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抬起头来,看着我。”鸠浅对着秦豪命令道。
秦豪闻言照做。
鸠浅盯着秦豪的眼睛,深入了他的识海。
下一刻,鸠浅快速撤了出来,顿时变得骇然失色。
“你的神魂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种意识?”鸠浅大惊。
在刚才进入秦豪的识海中的一瞬间,鸠浅就感觉到自己被人声的海洋给一口吞没,吓得他赶紧撤了出来。
那种喧闹,恐怖异常。
鸠浅头一次感觉到人声会使人感到恐惧,心中难以平静。
以前,鸠浅同时去听过人间的很多人一起说话,从来只觉得烦闷,而不会觉得恐惧。
秦豪脑海中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他怎么活下来的?
“只是有些吵罢了,你不用害怕,他们除了叫嚣,没有其他任何一点能力,其实是废物一片。你再看看,可以帮我梳理一下,我总觉得有地方的细节没有看清。”秦豪继续平视鸠浅,淡淡的解释道
秦豪是一个经常性自省的人,他明白记忆这东西并不可靠。
记忆,会随着人的情感而被丑话,美化,扭曲,从而使之与当时的真相背离。
秦豪要的是真相,不是一厢情愿。
最麻烦的一点出现了,秦豪判断不了自己求死是不是一厢情愿。
在他看来,哪里会有人死不了呢?
死不了才是不正常的吧?
他的修为又不高,绝对没有达到能用这种诡异的办法续命的地步。
秦豪的疑惑,现在也是鸠浅的疑惑。
鸠浅收敛了一下恐惧和烦闷,忍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将秦豪死后发生的这些事情看了一遍,觉得有些郁闷。
他觉得没有问题。
鸠浅感到情况有些棘手。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秦豪若是死不了,岂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随意夺舍他人?
“你这样,算不算一个利用自己的本能鸠占鹊巢的人?”鸠浅问道。
“我觉得算。但是我都死了,理应消散的神魂不愿意消散,我也没有办法控制。”秦豪心说这就是我拜托你杀了我的原因。
鸠浅闻言脸色好了一点。
秦豪的求死之心,很干净,没有利益掺杂其中,不用担心他会反咬自己一口。
就在这时,裴三千穿好了衣服,整理好了心情,还特意洗了个冷水脸,降下了脸上的潮红。
柳郁郁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她也帮助自己指出了一个大问题。
裴三千觉得,一个女人带着潮红到处乱走,总归是不太雅观的。
当然了,不雅观那也是鸠浅的错,不关她的事情。
裴三千看到陌生人,但是发现鸠浅跟他相谈了一阵,又不似是陌生人。
于是,她好奇地问道:“你这辈子的新朋友?”
裴三千话说的太快,话一说出口就注意到自己的失言。
什么叫这辈子?
还有上辈子?
秦豪看见容貌大变的鸠浅,眯起了眼睛。
秦豪的反应使得裴三千顿时自责不已,对着快速鸠浅快速认错:“对不起,我嘴巴笨,说快了。”
说着,裴三千侧了侧身,咬住了嘴唇,愧疚的低下了头。
鸠浅跟她说过无数遍‘不要露出马脚,我不想面对旧人’就是怕她失言,说漏了嘴。
然而,再怎么叮嘱还是功亏于刚才的得意忘形,她还是一个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而且这时鸠浅刚好还在边上,她话都没有办法圆回来。
话一出口,聪明的人一下子就能意识到了问题。
比如说现在站在门外的这个年轻人,他明显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裴三千很自责,觉得自己笨透了。
于是,她低着头等待着鸠浅对她的处置。
她已经想好了,只要鸠浅不生她的气,什么样的惩罚她都接受。
然而,鸠浅一直没有说话。
场中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一下子变得沉默了下来。
裴三千没有抬头看鸠浅的表情,以为鸠浅现在的沉默就是在生气,顿时惊慌不已。
“我错了,你惩罚我吧,只要你原谅我,无论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愿意。”裴三千快速地说道,令得鸠浅有些惊讶。
“无论什么样的惩罚你都愿意?”鸠浅闻言惊喜一瞬间,对着裴三千坏笑道。
然而,裴三千无比认真地说道:“对,我都愿意。”
瞧着她一板一眼的,鸠浅翻了个白眼,安慰似的说道:“没事啦,他是秦豪,本来就认识我。”
“啊?你是秦豪?”裴三千闻言恍然大悟,错愕之余将目光放到了秦豪的身上。
秦豪和鸠浅一样,容貌大变。
可能是因为前世裴三千和秦豪不熟的缘故,裴三千直到现在都认不出秦豪的真实身份。
秦豪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
裴三千松了一大口气,暗道幸好!
这时,鸠浅悠悠地说道:“惩罚还是要有的,既然你这么多嘴,就插嘴好啦,你不会有意见吧?”
裴三千闻言小脸一红,头一次温柔得丝毫没有反驳的意向,自顾自地走回了客栈里头。
鸠浅对此轻轻一笑,没有多作言辞。
“得此佳人,是不是觉得比追一个女人强多了?”秦豪对着鸠浅笑道。
鸠浅呵呵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杀不了你,你另请高就吧!滚之!”
鸠浅话锋一转,下了逐客令。
秦豪正想说你还没有试试,鸠浅眨了下眼睛,一扇大门吞掉了秦豪。
秦豪消失在了原处。
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秦豪赶走后,鸠浅走回了里屋。
现在可以开始荒淫无道的生活了。
鸠浅心中暗爽,将裴三千拦腰抱起,走上了二楼。
......
秦豪下一刻出现在人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生财城之外。
是整个生财城城池之外。
“无视距离传送吗?亦或者这就是他传送人能达到的最远的距离?”
秦豪喃喃自语,思索了一番后,决定回去晚庭复命。
鸠浅他是再了解不过了,随便编写一点信息就能蒙混过关。
鸠浅既然已经说了他杀不了,就说明他秦豪没有必要非得让鸠浅尝试。
秦豪不是一个需要丰富自己生活经历的人。
很多事情,既然结局已定,过程也就不用走了。
于是,秦豪再一次回到了思考着怎么去死的阶段上。
这么几十年,秦豪有一大半的时间花在了这上面。
死亡本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怎么都死不了就很困难了。
秦豪觉得他还得从长计议。
......
穷途知音归乡处。
二楼。
床榻摇曳了一个时辰之后,裴三千终于空下来嘴巴,得以有时间喘息。
“刚才秦豪来找你干什么?”裴三千故意亲吻鸠浅的嘴巴,一边亲一边问道。
“求死呗。”鸠浅一把将裴三千推开,瞪了她一眼,心说居然没让他求成,真是浪费。
“他不是自杀了吗?他怎么又活了?”裴三千记得秦豪当时自刎于众人身前,尸体被人当场砍得粉碎。
按道理来说,秦豪下场比鸠浅还惨,可谓是死无全尸,不应该活着啊。
“他的神魂有古怪。”鸠浅现在基本上不对裴三千瞒着什么事情了,出口解释道。
“什么古怪?”裴三千化身好奇宝宝,问道。
“空前强大。”鸠浅一边沉浸在裴三千的温柔乡中,一边回答。
“神玄境,他能有多强?”空前强大?裴三千不信。
“如果我说他的神魂比我的神魂还磅礴,你信吗?”鸠浅勾了勾嘴角,心中骇然。
“不信。你十境了,这个人间也就两三个人十境,他凭什么神魂和你一样强大啊?”裴三千理所当然地回答,丝毫没有动脑去思索鸠浅为何要这样假设。
“裴三千,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遇到了这种事情先不要问凭什么,而是多想想为什么。难不成以后你在外面打架打输了,我暗中帮你打赢了,对方还会傻乎乎地喊,凭什么你裴三千有老天爷相助...吗?”鸠浅抓了裴三千一把,觉得她又开始只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了。
“好啦,我知道啦。那为什么他的神魂这么强呀?”裴三千乖乖地用脑袋拱了拱鸠浅的胸膛,一边撒娇一边问道。
“不知道。”鸠浅很直白的说道。
“你都不知道还要我问为什么,真是的!是不是故意要跟我讲道理?我告诉你,我们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裴三千气急,觉得鸠浅就是故意抓住机会就教训她。
虽然裴三千看得出来,鸠浅教训她教训得身心愉悦。
但是,能不能收敛一点啊?
好歹现在她问的是正事好不啦?
“我要是知道早就干死他了,还会送他离开?你是不知道他求死了多少回,足足三百六十八回啊,一次都没有成功。他死不了也就算了,他一复活就要随机抢别人的躯体,真九境的人都不安全。”鸠浅心说要不是怕他死在了这里,然后威胁到了你,我会这么急着赶他走?
这就是鸠浅担忧的地方,根据秦豪的记忆,鸠浅知道其中的细节。
留秦豪在这里,万一他自杀了,然后害得自己的神魂乱搞,夺了裴三千的舍怎么办?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鸠浅就恶心极了。
恨不得将秦豪提前抹杀。
然而,秦豪现在死都死不了。
裴三千现在可是他的小宝贝,可不能被人换了脑子。
裴三千虽然笨了点,但是傻乎乎就是可爱嘛。
鸠浅刹那间就作出了决定,那就是赶紧让秦豪滚。
裴三千闻言心里甜甜的,奖励了鸠浅一个轻轻的吻,对着鸠浅疯狂眨眼睛,抿嘴一直笑。
“要不,我们换地方吧。最近好多人都来找你了。”裴三千建议道。
鸠浅闻言皱了皱眉头。
最近,确实有不少人登过门。
楚人傲也就算了。
柳郁郁这等闲杂之人也连续来了好几回。
直到最近这一次,鸠浅恶意帮助裴三千拔掉了她的裤子让她光了一会屁股,她才害怕了起来,终于不再过来。
这才使得他和裴三千的二人世界清静了几天。
现在,就连秦豪这个定时炸弹也来了。
谁知道秦豪还会不会再来?
鸠浅不得不防。
“你想一想,去哪里?想好了咬醒我。”鸠浅将这个任务丢给了裴三千,然后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做起了白日梦。
“喂,你起床啦。现在是白天诶!”裴三千拿鸠浅真是没有办法,自从和鸠浅确定了关系之后,她一天就有一大半的时间被迫留在了床上了。
床是很大很柔软,但是温柔乡也就是英雄冢啊。
怎么能够这么荒淫无道呢?
裴三千正在心里对鸠浅无情的谴责,鸠浅的坏手已经开始作怪了,正将她往自己身下按。
裴三千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下场,苦起了小脸。
这种日子,也太......
裴三千欲哭无泪,欲笑无暇,欲起身而起身不得,欲策马奔腾又被人当马骑,偶尔经过好一番力气哀求才能如愿...失败透了。
平淡日子就这样度过了几日。
裴三千软着身子将家族中的诸多职务借了个由头辞去,惹得东方世家的很多人觉得她是被男人的美色给蒙了心,一番费力的解释后,才平息众怒,算是料理完了后事。
一日夜晚。
穷途知音归乡处。
江半枚被鸠浅吆喝了过来。
他还是那么胖,即使清心寡欲多年,也不见身材变得消瘦一点。
要不是鸠浅知道他从没有出过关,还会误以为他经常偷吃。
此时,江半枚恭恭敬敬地站在客栈中,等待着鸠浅发出指示。
“帮我守一段日子,期间有谁来找我,你直接说一句裴三千出去了他们就知道了。对了,你距离十境还有多远?”鸠浅嘱咐完了正事,随口问道。
“很近,但是也很远。”江半枚想到这个事情就很烦闷,眼见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但就是差那么一点东西,也不知道差在了哪里。
“我感觉你在焦急。”鸠浅眯起了眼睛,心说你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公子啊,实不相瞒,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不急啊。近在咫尺,近在咫尺啊!”江半枚的修道天赋绝佳,这些年韬光养晦之后,一鸣惊人。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心急了。
“真九境是天道问心,你十境的道是什么你要想清楚。你一旦没有想清楚,就算你有资格渡劫了,你恐怕也渡不过十境的天劫。”鸠浅难得地说了一点关于十境天劫的事情,语气有些郑重。
对于这一世的东方红眉而言,渡劫那时的经历才是最危险的一次。
鸠浅觉得自己幸好走运,不然绝对会惨遭天灭,死在了破十境的路上。
当时的惊心动魄,真是鸠浅那一世所有危机的总和。
“公子见谅,或许是我太执着了。最近我总是有些惶惶不安,不知其由头。按道理来说,兽海已经算是控制住了,虽然墨海土地丢失了许多,但是有公子在,不成问题。但是......”江半枚一边说一边还能感到那一阵不安,嘴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件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用你们插手。静心才能破镜,修道一途,大道万千,你我不可能同修一道,一定要稳住。”鸠浅叮嘱了几句。
“是,公子。”江半枚知道这是自己的事,但是还是很感激鸠浅。
鸠浅闻言叹了口气,拍了拍江半枚的肩膀,抓着裴三千的大腚,离开了客栈。
在鸠浅离开后,客栈大门悠然紧闭。
江半枚就地盘膝而坐,竭尽全力地静下心,继续观望十境。
第五百九十八章 楚竹仙子言青木
就在鸠浅带着裴三千刚刚离开一会儿,柳郁郁出现在了客栈之外。
她最近活得有些懵。
除了三天两头地往这里跑以外,每一夜她都会做一个美好的春梦,梦里的自己是一匹野马,某个人驾驭着她。
常言道春梦了无痕,然而发生在她身上就是一觉醒来湿了床被。
这根本就不是了无痕迹好吗?
柳郁郁很郁闷,可能是单身的时间久了,总是时不时的全身燥热难耐。
特别是看到裴三千和她的那个小白脸卿卿我我的时候。
柳郁郁承认自己一直都嫉妒着裴三千,毕竟以前裴三千和鸠浅的关系太近。
近得令人发指。
近到了她不服的地步。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鸠浅当时对待裴三千的时候是肆无忌惮,想摸就摸,想抱就抱,就差剥光轻咬,一把推倒。
柳郁郁羡慕极了。
要是说裴三千自幼和鸠浅一块儿长大她也就认了。
柳郁郁一查之后,发现裴三千姐妹以前对鸠浅做的事情比她弟弟还恶劣。
居然姐妹俩合伙刺杀鸠浅和秦微凉,还不知一次的刺杀。
柳郁郁突然觉得鸠浅是一个大方到了骨子里的男人,不由得爱意更深了一些。
可能是爱之深,所以恨之切。
现在看见裴三千和另外一个男人打得火热,柳郁郁是打心眼儿里为鸠浅鸣不平。
于是,她想挑点那个东方红眉的刺,借此机会教训这对狗男女一次。
柳郁郁已经想好了,只要东方红眉没忍住骂了她一句,她就上纲上线,说他违背家族禁令,对长老不敬。
然而,东方红眉这个人实在是脾气太好,好到了不管她说出什么样难听的话语都含笑不语。
柳郁郁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一个男人,居然这么能忍。
不过也对。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忍,怎么会甘心当小白脸呢?
凡上境界的人,不管放到哪里都是一方豪强。
这个东方红眉,居然甘心屈身于裴三千胯下,当一个舔女人脚丫子的公狗。
简直是丢光了先人的脸。
柳郁郁气急败坏,没有如愿以偿地教训到两人更是怒意勃发。
但是,她失算了。
东方红眉没有脾气没错,裴三千有。
最后她与裴三千掐了一架,没有准备好,略输一招。
有一点点掉面子。
今天不会了。
柳郁郁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裴三千,而且还想好了怎么对付东方红眉的一眼偷窥之大仇。
她要让东方红眉这个下等男人知道,仙人的裙子掉了也不是他这个下等男人能看的。
柳郁郁站在客站之前,深深一个呼吸,一脚踢碎了客栈的大门,走了进去。
然后,她对着里头大喊了一句:“骚货,贱狗,给老娘把脖子洗干净了没有?”
一声骚货,一声贱狗,使得江半枚疑惑万分。
这是在骂谁?
就在这时,大门直挺挺地对着端坐于堂中的江半枚飞去。
嘭的一声摔在他的头上,顿时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碎屑。
江半枚悠悠地睁开了眼,与柳郁郁四目相对。
刹那间,柳郁郁感觉自己踩错了点子。
柳郁郁顿时脸色苍白,吞了口口水,心里有些惊慌。
江半枚,他怎么在这里?
“那个,嘿嘿嘿嘿...江族长,你没伤着吧,不好意思!”
柳郁郁尴尬地对着江半枚招了招手,关心道。
江半枚看着柳郁郁,大概猜到了鸠浅的裴三千为何要离开这里。
原本他就说嘛,墨海现在除了齐一门和生财城就没有别处人间可去了。
对于一个十境的人物来说。
齐一门和生财城还不是眨眼就来回的事情?
何苦要搬家呢?
现在他知道了。
原来是有人缠上了他们。
柳郁郁这打招呼的方式有些特别啊。
直接踢门。
完全不在意打破了其中的东西吗?
“托柳长老的福,我江胖子头皮比较硬,暂时没有受伤。但是下次就不好说了,万一柳长老脚劲儿再使大点儿,我江某人可能也遭不住。”
江半枚悠悠地说道,眯着眼睛看向了柳郁郁。
柳郁郁顿时觉得这死胖子说话真是阴阳怪气的,奈何理亏,发作不得。
“这样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柳郁郁神识扫了眼客栈,发现里头只有江半枚的能量分布,知道鸠浅和裴三千可能是溜了,于是自己也想溜。
然而,柳郁郁前脚还没有走出大门,江半枚就站了起来。
“站住!”江半枚大喝一声,吓得柳郁郁停在了原地。
柳郁郁尴尬一笑,回身问道:“江族长,你还有什么事啊?”
“你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事?我问你,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特意来找裴长老的麻烦吗?你知不知道一族的团结是重中之重......”
江半枚开始了念经。
柳郁郁堵住了耳朵。
......
夜色无边。
趁着夜色,鸠浅在天上好好地调教了裴三千一番,然后和她大战了一场,满足了自己一点点坏念头。
之后,鸠浅带着裴三千来到了齐一门的后山。
齐一门,大体的发展程度和生财城一般无二。
除了齐一门中没有十境之人的出现外,其他的一切发展轨迹,几乎都和生财城一模一样。
齐一门也从一个宗门变成了一座城池,其实际领地范围已经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
因为边缘地带一直是妖兽袭击的重灾区,几乎是天天有妖兽闲逛,夜夜有妖兽夜袭,不太好计算面积。
因而齐一门这边既是最乱的,也是最平静的。
乱是因为人乱,人乱就不说原因了,齐一门吗,君子作风,下面的那些霍乱因子便会有恃无恐,自然就一定会乱。
像东方世家这样的势力,动不动就是谁不老实给谁一剑的脾气,每个人都安稳得很。
关于,齐一门,在兽海侵袭了人间六十年的今天,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齐一门中自动出现了一个天地禁地。
齐一门之中突然发现门中后山有个地方他们进不去了。
自己家突然出现了一个地方,然后
鸠浅带着裴三千来到的就是这个地方。
竹林渡。
其实,很多人还是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的。
只是,齐一门中知晓个中因由的人选择了心照不宣。
上一个名叫竹林渡的地方,可是长歌当欢的地盘。
这一次,也不例外。
鸠浅死过一次,现在的他对世界的看法大变。
他觉得,人活一世,需要有一个势力支撑自己的一起需求,也需要一个清净之地满足自己的安宁愿望。
东方世家若是代表了繁华与喧闹,竹林渡便是代表了宁静与温馨。
当然,这个地方是裴三千选的。
鸠浅原本不想这个时候来这里。
原因无他,现在他有伴儿了,鸟儿姐却没有。
那么鸟儿姐现在的感受必定就和当初鸠浅看见鸟儿姐和二哥卿卿我我时一样难受。
如果二哥还活着,鸠浅一定趁此机会抓紧时间恶心鸟儿姐。
但是,没有如果。
现在他们故意凑到鸟儿姐眼前的甜蜜,就是揭人伤疤。
于是,鸠浅和裴三千两人挑了个竹林渡的边缘地带,停下了脚步。
长篙人象征的竹篙被鸠浅暂时托付给了言青木保管,然而,竹篙在鸠浅踏足此地的时候,还是认出了它的主子。
只见一道绿光微闪,鸠浅一头乌黑的发丝中出现了一根绿发。
一息之后,绿色没入了发丝的黑色之中,消失不见。
鸠浅瘪了瘪嘴,这竹篙就没有人性,不懂得照顾她人的伤悲。
继竹篙的复位之后,鸠浅和裴三千两人身前出现了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都是陌生的面孔。
但是,鸠浅和裴三千都认识。
言青木对着两人笑了笑,挥了挥手,算是见过。
另外的那个女子却直接走上了前来,凑在裴三千身边耳语了一句。
裴三千抿着嘴巴点了点头。
见到裴三千这么开心,女子知道裴三千学会了,一笑之后不着痕迹地退了回去。
鸠浅对两女点了点头说道:“我和她来这儿避避风头,过一段时间就走。”
“你这个长歌当欢的主人来了,还不上船看看?”言青木觉得鸠浅在欲盖弥彰。
她一眼就看出了裴三千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这鸠浅...还掩饰什么?
“呵呵,不太方便。”鸠浅尴尬一笑,看了眼裴三千,说道。
裴三千知道鸠浅的意思,红着脸乖巧地低下了头,默不作声,表示自己一切都是以鸠浅为主。
言青木见状觉得鸠浅真是幸福,居然能将一个那么跳脱的女子变得这么恬静。
难得!
“裤子都跟人家脱了,还装纯洁?”言青木翻了个白眼,娇笑道。
鸠浅低头笑笑,没有接话。
“既然你来了,就把禁制的强度下调一点吧,最近很多人擅自闯入后山,死了不少人。我指挥不了竹篙。”言青木说道。
其实是全死了,其中还有一名凡上境界的修士。
言青木不喜欢诉说悲伤,于是摁住了一部分真相。
但是鸠浅却是知道了这里的一切,竹篙在回到他的头上的时候便告诉了他所有的经过。
对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鸠浅只有一句话送给他们。
那就是:就是活该,趁早去死!
“长歌当欢不杀人,得不到清静。他们连区区禁制都闯不过,不配跟我谈条件。”鸠浅语气冷冰冰的,好似面对仇人。
“杀这种人,没有意义。他们都是弱者。这里好歹是齐一门的地方。”言青木觉得鸠浅有些不厚道,在齐一门的范围中杀人,怎么样都说不过去吧?
“在长歌当欢的眼里,世上没有强者。上一任长篙人如此,现在亦是如此。”鸠浅依旧冷漠绝情,一点都不留退路。
“这里是齐一门的地方。”言青木提醒了鸠浅一句,心说你别忘了。
“齐一门的人死了吗?”鸠浅皱了皱眉,问道。
“这倒没有。死的都是一些喜欢冒险的家伙,齐一门的人很老实。”言青木摇了摇头,觉得齐一门的人真的一个都没有过来,即使是这里死了人也没有人出来给他们做主。
“那不就得了。”鸠浅心说齐一门的人都明白竹林渡是干啥的,其他人偏要闯,死了就死了。
“你一点面子都不给齐一门吗?好歹齐一是你二哥!”言青木被鸠浅生硬的语气戳的有些难受,搬出了齐一。
“不给。”鸠浅依旧拒绝。
“那你给点面子给我。”言青木已经鼓起了脸蛋儿,大有一副你再不识相我就生气了的样子。
“嗯,给鸟儿姐是肯定要给的。只是我想问鸟儿姐一句,你这是在庇佑苍生吗?”鸠浅岔开话题,多问了一句。
“你别扯这么远这么大,就是下调个禁制而已。”言青木心说这关庇佑苍生什么事情?
“下调到八境的人来去自如,七境的就会来,来了还是死;下调到一境的人来如自如,凡人就会来,来了也是死;这样下调何时才是一个度?鸟儿姐,要不直接将禁制撤了吧?到时候此地门庭若市,每天都有人到这里来观看你楚竹仙子的美貌。这样如何,你可满意了吗?”鸠浅将会发生的情况一一告知了言青木,希望她东一动脑子。
其实女人少有聪明的,大部分都轴得很。
鸠浅以前觉得就只有裴三千如此,最近发现言青木也一样。
像江溪桐这样懂事,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女人,真是不多了呀。
楚竹仙子,言青木这一世的名字。
楚,东楚的楚。
竹,也就是青木啦。
仙子,没什么好解释的,小仙女儿呗。
其实当时听到言青木自唤楚竹仙子的时候,鸠浅还是有一些开心的。
“你的废话真多。”言青木心说就让你下调一个禁制而已,至于吗?直接调就行了,罗里吧嗦的。
“是你想的真少。”鸠浅再一次与她针锋相对,话语之中丝毫不谦让。
“等以后我找到齐一了,我一定会跟他说你欺负我。”言青木鼓起了嘴巴,有些生气。
“随意!”
鸠浅的反应很平淡,语气也变得生硬了许多。
言青木看了出来,觉得鸠浅变得有些无趣了,转身就走。
另外那个女子对着裴三千暧昧一笑,也随之而去。
这时,裴三千轻声说道:“鸠浅,你对二嫂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啊?讲清楚各种缘由就好了呀,何必这么冷漠呢?”
“鸟儿姐还是一个孩子,死了一次白死了。她需要人的保护。”鸠浅说完挥了挥手。
地上竹林根须拱破泥土,就地铸造了一间竹屋。
莫约三息之后,竹屋被竹林巨大的根系拱入了林稍,好似悬空在了天际。
“说实在的,二哥没有保护好她。所以我不能失误。”鸠浅郑重地说了一句。
裴三千抿嘴一笑,不再多说。
鸠浅的深意,她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人心叵测,骄傲自大;
得寸进尺,实乃天性;
人性可改,天性不移。
这就是人间的人啊!
这几句话就是对人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出错的评价。
鸠浅将裴三千拦腰抱起,凌空而上,进到了竹屋之中。
裴三千很兴奋,朝里头乱看一气,绽开了笑颜。
里头的设施,很精美。
全是裴三千喜欢的模样。
“对了,我们要不要去跟齐一门的人打个招呼?我们来了,跟他们说一声,免得又有不开眼的过来惹你生气。现在齐一门的持白子是齐二狗,很好说话的。”裴三千还是将言青木的提议放在了心上,建议道。
“说什么?说裴三千小仙女大驾光临,好吃好喝地都端上来?”鸠浅一把躺在床上,对着裴三千打趣道。
“讨厌!我是指二嫂刚才说的事情啦。”裴三千娇嗔了一句,用小粉拳轻轻打了鸠浅一下,然后躺在了鸠浅的身边。
“你以为齐一门的人都是傻子?他们不知道这里属于长歌当欢?”鸠浅将裴三千翻了个面儿,尽情抚摸。
“你的意思是齐一门的人其实很清楚,但是死的这些人他们是偏向虎山行,明知故犯?”裴三千心里一个咯噔,觉得有些不快。
“对。来这里送死的人,要么是无知之人,要么是该死之人。前者估计是二愣子,后者就是犯贱。”鸠浅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有没有可能其中一拨人就是过来挑衅的?”裴三千幽幽地问道。
“肯定有啊。有的人是自己的亲人死在了这里,然后自己就过来找竹林渡的麻烦。这种人唯亲是举,天下人在他眼里都是狗屁。”鸠浅小手乱动。
“人间好没有意思啊!”裴三千捂住了胸口的丰满,脸色羞红。
半晌之后,大战暂缓,风停雨歇。
鸠浅卧在床榻之上,看着身边的大汗淋漓的女人,勾起了一丝坏笑。
月色洒在裴三千的背部,将她整个人衬托得绝世出尘。
鸠浅叹了口气,觉得裴三千身后的高山,能坐死人。
“甚是人间好风景?卧看明月照沟渠!”鸠浅指尖滑过裴三千的背脊,撩拨她的情欲的同时还作了一句诗。
“你真是一个坏蛋,每日每夜不饶我!”裴三千形同触电,身躯微微发颤。
鸠浅笑笑将裴三千再一次压在了身下。
他觉得此时的裴三千真是美极了。
可不能放过她。
就在鸠浅和裴三千重蹈覆辙之时。
竹林渡的那一头,也就是靠近风头口的那里。
两个女子正在轻声交流。
“过分,知道我是一个女孩子都不让着我。欺负我身边没有男人!”言青木气死了,觉得鸠浅这样的男人能有女孩子喜欢真的是走大运了。
“呵呵呵呵,其实他是保护你。”女子娇笑道。
“我都已经真九境了,谁打得过我?需要他的保护干嘛?”言青木浑然不觉得这是真的,没好气地说道。
“真九境其实并不能算是绝对的安全。上次来找你的那个白头发的男人就打得过你,我看得出来,他应该有办法可以很轻易破开这里禁制。”女子说起真九境就想到了自己的男人,有些伤感。
“他是我弟弟!”言青木心说,你搞错人啦吧?我要不是不想回家见长辈,怎么会不出去见他呢?
“哦~楚人傲。明白了。”女子恍然大悟。
第五百九十九章 我想去南边看看
一夜欢好,翌日。
日色渐浓之际,竹林渡之外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两兽一人。
远远看去就是一个白头发男人牵着两个孩子,粗一看还以为他带了一对龙凤胎。
鸠浅见到这三人良好的关系,不由得有些疑惑。
楚人傲什么时候和胖胖还有小石头关系这么好的?
鸠浅分明记得,除了江半枚派去专门陪伴它们玩耍的女子之外,这两个小家伙在东方世家中几乎不跟任何外人接触。
楚人傲拉着两个孩儿,也就是胖胖和小石头,来到了竹林渡之外。
鸠浅是一个十境的人,十境的人离开生财城是很明显的一件事情。
司正或许感知不到,但是楚人傲却是有所感应。
邪门手段终归效果要比正道手段效果要好,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将自己的领域像是陷阱一样胡乱摆放。
现在知道鸠浅来到了这里,一举两得。
他楚人傲也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言青木。
“喂,开门,我们要进去。”
楚人傲对着林稍的竹屋大喊。
只一声,鸠浅就睡不着了。
楚人傲的喊声中夹杂了鬼哭,鸠浅拍了拍脑袋,才勉强从那中恶心的感觉中抽离开来。
鸠浅躺在床上心意一动,竹林渡的禁制散去。
这时,只见一根竹子对着某个方向点了点头,鸠浅说道:“那边,去吧去吧。”
楚人傲快速而去。
竹林渡另外一边,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围着一块巨石而坐。
言青木,楚人傲,还有那个女子,还有就是胖胖和小石头。
那个女子自唤江夫人,
楚人傲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你们叙叙旧吧,我有些乏了,去散散步。”
江夫人对楚家的机密没有兴趣,悠然离去。
江夫人一走,现在只剩下胖胖和小石头两个碍事鬼了。
言青木不想独自面对
“距离北墙已破过去了七十多年,这么久不见了,我怪想念你的,姐姐近况可还好?”
“小傲,你觉得我过得好不好?”言青木看着石桌,没有正眼看楚人傲。
“不会太好。”楚人傲眉头一皱即逝,轻声说道。
“那你还问?笨蛋一个。”言青木白了楚人傲一眼,觉得他还是儿时的那个只知道闯祸的傻弟弟。
“呵呵,姐姐不想报仇吗?齐一算是我楚家的一个女婿。”楚人傲现在不用韬光养晦了,直言不讳。
“报仇?你找得到烟尽雨还是说你打得过烟尽雨?”言青木揶揄了楚人傲一句。
“他在那边。”楚人傲对着南方遥遥一指,心说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又如何?这是我的和他之间的仇怨,与你无关。”言青木不知道烟尽雨杀死齐一的内情,或者说不相信齐一门之人解释的内情,选择自己站在烟尽雨的面前,然后问个清楚。
“姐姐一日是我的姐姐,这件事便一日在楚家之人的心中挂着。”楚人傲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心说我并没有忘记。
烟尽雨昏迷的那十天,楚家之人便攻击了十天。
只不过当时楚家之人有所顾忌,害怕楚人傲被人偷袭,不敢全力对付齐一门。
这才使得烟尽雨安然地破境,成为了末世到来时的第一位跻身十境的年轻人。
“不是我看不上楚家,你确定这件事被你楚家的人都记在了心上了吗?”言青木将难听的话往难听地说。
“他们的想法不重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有本事他们就自立山头,去跟那些外人争。没有本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楚人傲知道楚家之中一定会有二心之人,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身为一族领袖,胡乱杀死族人总归会寒了人心。
这个世界,有些人大度,就觉得别人也该大度。
最后他们看到了别人睚眦必报之后,便心有郁结,换恨在心。
这很正常。
要是楚人傲以前的性子,定然是一意孤行,杀之而后快。
到了十境之后,不行了。
水至清则无鱼,现在的人间对于一个闭眼还能看到众生皮相的十境之人而言,一切暗伏于心底的黑暗都无所遁藏。
楚人傲举目望去,扬耳一听,都是猜忌与自私。
这些刺耳的话语或者心声,皆来自人间。
言青木撇了撇嘴,不可置否。
不管是什么事情,总归是会有例外的。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胖胖和小石头两人吃得欢快,对着石桌上一切可以往嘴里塞的东西兴趣盎然。
林稍竹屋。
鸠浅和裴三千两人双双起身。
“不去看一下他们吗?”裴三千刚刚穿好衣服,觉得穿衣服的感觉真好,随口问道。
“不去。”鸠浅摇了摇头。
“他们也算是你的朋友啊。”裴三千皱了下眉头。
“不算。”鸠浅拒绝。
“你不要朋友吗?”裴三千觉得鸠浅有些匪夷所思。
“不要。”鸠浅回答得极其果断。
“你怎么每次这种时候都要刻意地与人保持距离?”裴三千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什么时候。”鸠浅有些意外,不太明白裴三千的意思。
裴三千好一番思索,说道:“就是相谈甚欢的时候。”
“我以前是一个能够很轻易地与人相谈甚欢的人,结果是我要和我最亲最爱的人战斗。我不想重蹈覆辙,所以现在不会了。”鸠浅解释了一下,免得裴三千这个呆瓜多想。
“你为什么这么悲观?你难道不记得他们对你的善意了吗?”裴三千抓着自己衣服的衣角,对着鸠浅问道。
“谁对我的善意?”鸠浅问道。
“大哥,二哥,还有长歌当欢的前辈,那些长辈。”裴三千一口气举了很多例子。
“他们都死了,你对这个结果满意了吗?”鸠浅说道。
“他们死了不是因为你。你也是受害者。”裴三千眉头舒缓,变为了对鸠浅的心疼。
“不,我不是受害者,我是施害者。你到现在还没有听明白我的话,真是一如既往的笨蛋。”鸠浅觉得裴三千笨极了。
“幸亏我笨,不然现在你身边的女人一定不是我。”谈起笨,裴三千已经不介意了。
笨多好啊。
裴三千心说我就是笨笨的,所以日后哪些事情做得不对你就不能跟我计较。
因为笨,所以鸠浅原谅了自己一开始没认出他。
从这个意义上看。
笨挺好的,不是吗?
鸠浅闻言笑笑,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鸠浅一笑而过,还是没有任何改善,回答也没有改口,更别说出现起身相见的念头。
裴三千再一次的对牛弹琴了一回。
鸠浅死过一次之后,好像真的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再热诚,不再欢快,不再对一切都兴趣盎然。
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无情的冷漠和对她的肉体近乎变态的执着。
虽然裴三千知道他还是那个他,但是心里总归还是有些疼痛和慌乱。
“你现在这个状态,除了我的身体,仿佛一切都入不了你的眼,其实是很冰冷的。”裴三千由衷地说道。
“你感到冰冷了吗?”鸠浅戏谑地笑道,心说我眼里有你的身体还不够啊?
“我没有感到冰冷,但是我觉得别人感觉得到。”裴三千噘起小嘴,想起昨夜的火热,有些紧张,说道。
“你知道别人的心思?”鸠浅故意问向裴三千。
裴三千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心里有些慌乱。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快速地摇头,否定。
“你真是无数次刷新我对女人的看法。笨得出奇。”鸠浅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裴三千真是在他面前一点都不会掩饰,有些不想听裴三千说话了。
于是,裴三千发现自己的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她眼睛等的老大,好似完全无法相信鸠浅会这样对付她,心中又惊又气。
然而,鸠浅毫不在意,任由她气得上蹿下跳,对着自己拳打脚踢。
鸠浅现在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暴力能解决的事情,他就绝对不用其他的手段。
目前剑渊以北的整个人间就只有三个十境之人,还有谁有资格跟自己讲道理?
乱我心者,我不留。
背我意者,我烦忧。
头顶只有苍天的感觉还是足够自由的,彼此可以相安无事,也可以灭绝人性。
岂不美哉?
鸠浅觉得裴三千打累了,看向了她。
裴三千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小拳头就和自己的牙齿一样,只会给鸠浅带来快感。
她呆坐在房间里的床边凳子上,看着和衣而趟的鸠浅,心中有些不快。
“你要是不喜欢我了,你可以离开。”鸠浅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
裴三千脸色一变。
“你?”
突然,她发现自己又可以说话了。
但是,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惊恐,紧紧闭上了嘴巴。
这个时候自己一定不能说任何一个字。
鸠浅是认真的。
他想去剑渊以南看看。
见到裴三千不回答,鸠浅翻了个白眼,不再看她。
“你不要走!”
裴三千一下子跪在了床边,跪着对鸠浅哀求。
鸠浅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没有理她。
剑渊不是真九境之人能够平安度过的,其剑气之猛烈,早已经过了各路强者的认证。
除了晚庭的司正,还有楚家的楚人傲,目前生财城也就是一个藏于黑暗中不曾露面的鸠浅可以越过了。
其他人,不管速度多快,都会被剑气斩伤。
别的不说,裴三千肯定是跨不过去的。
裴三千顿时慌了,觉得鸠浅一旦过去可能就再也不回来,自己可能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
于是,豆大的眼泪一下子从她眼眶中落了下来。
很快,竹屋中响起了一阵女人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哀求与哭声。
那种声音穿透力极强,一下子便传到了竹林的另外一头。
楚人傲和言青木两人正相顾无言,即将交谈无疾而终,突然听到哭声,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双双皱起了眉头。
是裴三千。
她好好地哭什么?
楚人傲现在已经是一个不管闲事的人,但是同为女人的言青木忍不住了。
她直觉鸠浅又在欺负裴三千,于是拍桌而起。
“太过分了,这个鸠浅到底在搞什么啊?成天欺负女人。”
她怒骂一句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来到了竹屋之前,一脚将竹屋的门踢飞而去。
精美的竹屋,一下子变得凌乱与破杂。
最扎眼的是被言青木一脚踢飞的竹门将整个竹屋给洞穿,远远望去,就是被毁了一半的屋子。
幸好鸠浅没有将床安放于正对着大门的位置,不然,鸠浅此时一定满头木屑。
“鸠浅,你在干什么啊?干嘛惹哭她?”言青木恢复了大姐大的气势,插着腰对着鸠浅怒吼。
鸠浅看了眼被毁得不成样子的竹屋,觉得言青木的反应大了点。
当然,这一切的根源可能是因为裴三千的反应太大了。
有什么好哭的?
鸠浅暗暗地想到。
一念之后,跪在床边的裴三千好似的知道了什么,立马终止了哭泣,一把抱住了鸠浅。
“鸠浅,你坏蛋,你故意不说话吓唬我,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裴三千突然破涕为笑,抱着鸠浅不停地用脑袋去拱鸠浅的胸膛。
这一幕,将言青木给看呆了。
她突然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于是瘪了瘪嘴,脚底一抹油,赶紧退了出去。
楚人傲看着言青木失意地走出了竹屋,心想我早知如此。
他正想对言青木说一句有空回家吃饭,言青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留给楚人傲一个背影。
好吧,青木姐估计是没有时间回家吃饭的。
楚人傲知道言青木的脾气,她从小就不喜欢家里的那一群老人,能在他们死的时候出个面就不错了。
看着竹屋缓缓地恢复原样,楚人傲对着里头的人说道:“那两个我留这儿了,他们说生财城太压抑,不如出来透透气。我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待鸠浅作出回答,便离开了竹林渡。
鸠浅嘴巴刚张开便发现千里之内没了楚人傲的踪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将身上又哭又笑的蠢女人推开。
“好了,我还是不打算带着你。你激动什么?”鸠浅说道。
“为什么啊?我这么多天,每天都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你到了剑渊南边难道不需要女人给你暖床吗?”能让自己留下的是自己的作用,裴三千很明白。
所以,现在她即使是物化自己也在所不惜。
只要鸠浅能够愿意带着她,鸠浅怎么样对待她她都愿意。
看着裴三千这一幅紧张的样子,鸠浅叹了口气。
“我过去可能要打架,南边的那几道气息有些危险,我可能顾不到你。”鸠浅直言不讳。
墨海是一个牢笼的事情,鸠浅在最近几年的东奔西走,南上北下之余已经搞清楚了。
目前来看,也就是南边的剑渊最窄,可以作为一条出路来走。
其他的方向,西边火山无穷无尽,鸠浅全速飞行了三天都没有看到尽头,不知道绵延到了哪里。
至于东边的乱海,鸠浅顺着剑渊飞了十天,没有见到任何大陆不说,还遇到了两只十境的妖王,一条水龙,一条人鱼,要不是鸠浅溜得快,差一点陷入了两只妖王的合围之中。
北边也是海,那边茫茫无尽不说,鸠浅还觉得那边很危险,也不知道尽头有什么。
至于南边,上次鸠浅带着裴三千站在剑渊以北的这一边看了几眼,感受了一下剑渊中心的那种剑气觉得自己过去很容易,也看到了对岸。
裴三千对此也心知肚明。
于是乎,听到鸠浅这样说,她眼中的神采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突然,裴三千想到了一点事情,开心地说道:“那我在岸边等你回来。”
鸠浅笑了笑,说道:“我不一定会回来。”
“天地间哪里的人都一样的恶心,你不回来在那边干什么?玩儿女人?墨海这边的女人不够多吗?我很听话的,我也不介意你同时拥有多少个女人。你想怎么用我就怎么用我,这点你很清楚,这些天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我很乖,你说过你只喜欢乖巧的女人。”裴三千会错了鸠浅的意思,越说越激动,眼睛红红的仿佛马上就又要哭了出来。
鸠浅无奈,这女人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于是叹了口气,颇为无力地解释道:“我不一定能回来。”
我不一定会回来。
我不一定能回来。
一字之差,意思是天差地别。
前者有意愿的成分,后者却只关乎能力。
裴三千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一下子缩了回去,心情由伤心变为了担心,颤抖着惊讶出声:“啊?”
鸠浅点了点头,示意你猜的没错,就是能力问题。
十境之后,已知的境界最少还有一境,初帝就达到过。
虽说十境就是飞升天外,但是万一呢?
这个地方是囚牢,说不定南边就不是。
这样说来,或许南边有那种等级的人在地上跑呢?
这也不无可能。
甚至按照鸠浅的模糊感应,那边绝对有比他强大的存在。
十境的人已经是接近无所不能了,鸠经想象不出十一境的人能够强大到什么地步,但是他相信到时候那些人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不失望是要付出代价的,越好玩的地方门票越贵。
鸠浅已经遇到一个死都死不了的可怜人,对死亡没有那么恐惧了,反而对死不了有些恐惧。
昨晚每一次折腾完裴三千的时候,借由顶峰过后的那种奇妙的清醒时刻,他对生死已经有了新的理解。
或许,应该将上天给予自己的死亡当做一种恩赐?
鸠浅不觉得这有错。
秦豪的状况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神魂过于强大。
自己的神魂也不弱,会不会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毕竟自己的神魂已经重新聚合过一次了。
不得不防啊。
阴阳老祖死前说过一句话,鸠浅从记忆中翻了出来。
他觉得值得注意。
那就是:
你们以后有机会南下的时候,切记不要扰了仙人。
他们是真正的仙。
鸠浅对此兴趣大增。
什么是仙?
人若有情,仙必无情。
像大哥那样从头到尾都选择做正确的事情的强者就是仙。
鸠浅还没有遇到第二个那种人就已经开始觉得刺激,南下之旅,势在必行。
第六百章 见仙
大道理对于眼里只有男人的女人来说是没有用的。
裴三千有些不悦地说道:“那你可以干脆不去嘛。活着享受我给你带来的快乐不好吗?非要去南边送死?”
“你这什么话?什么叫送死?还没去之前就给我预言这种结果,晦气!”鸠浅觉得裴三千又开始不会说话了,是不是自己昨天晚上太温柔了些,没有记性?
“不是送死就是冒险。我反正不同意。”裴三千不由分说,摆出了一幅我不可我不可的模样。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我才是当家做主的男人。”鸠浅对着裴三千挺了挺身,极其下流地一笑。
“你当家做主那你就要对我负责任,我看你就是故意欺负我。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当寡妇吗?”裴三千一边说一边双手撑床,将鸠浅床咚在身下。
“我死了,你不是挺开心的吗?天天晚上咒我去死的是不是你?”鸠浅戏谑地一笑。
“呸!我那是气话,气话不作数。我不管,你不许去。”裴三千被鸠浅的坏笑戳到了,使出全力揍了鸠浅一拳。
“我迟早会去。”鸠浅眯起了眼睛,坏笑着托住了身上的人。
“那就迟点再去。”裴三千咬着牙,红着脸,坚持己见。
“迟去不如早去,时间不多了,等到后面就没有必要去了。”鸠浅说起这个迟早,表情变得凝重了许多。
“去可以,带上我。”裴三千胆大包天,一把直起身子,将鸠浅坐在身下,居高临下地说道。
看见裴三千现在为了达到目的已经不择手段的可爱模样,鸠浅觉得自己有时候挺过分的,总是逼迫裴三千这个傻丫头。
“对于我而言就不算安全,对于你来说更是危险。我尽量回来。”鸠浅安慰道。
“不。我不答应。要去一起去。”裴三千是一个倔脾气,“我宁可看着你鸠浅死,也不愿意傻等几千年。”
“带不了你。”鸠浅很无奈,那剑渊深处的剑气,强大了他都需要认真对待的地步。
“我不信。你每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可是无所不能呢,你就是不想带我。”裴三千觉得鸠浅在骗她,是谁说自己威猛盖世,天下无敌的?也就是在我面前硬一点。
“不是,是我的能力有限。”鸠浅力求稳妥,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将裴三千带去。
“你要是真的带不了我,那我看你也没有去的必要了。”裴三千不屑地说道,语气中满含不屑。
“嗯?此话怎讲?”鸠浅疑惑。
“你连带一个人都做不到,凭什么解决得了墨海的问题?”裴三千偷换概念,将话题扯到了鸠浅的目的上。
听到裴三千这句话,鸠浅眯起了眼睛。
“好像有点儿道理。”鸠浅琢磨了一下,觉得裴三千说得对。
“去掉好像,就是有道理。你要么别去,去就得带着我。”裴三千见这方法有用,顿时眉飞色舞。
不知道的人,看她这样子还以为她是争取到了什么好事儿。
“我考虑一下。”鸠浅说着看了看裴三千,勾起了嘴角,眼中都是恶意。
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裴三千明白得很。
她胆子一寒,咬着牙叹了口气,认命了。
“荒淫无度!你现在就是一个荒淫无度的人。”裴三千一边努力地取悦鸠浅,一边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鸠浅得意一笑,闭上了眼睛。
只要闭上眼,就看不到光亮。
看不到光亮,白天也是夜晚。
今夜良宵,不荒淫无度,活着干什么?
......
两人再次醒来之时,是夜晚。
鸠浅发现现在的他实在是爱死了夜晚。
漆黑无光的世界,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做好多坏事。
两人慢慢飞行在夜色无边的天空之中,裆下凉凉。
“我们真的要这么急着来这边吗?”裴三千有些担心他们一出门就嗝儿屁了。
“时间不多了。”鸠浅解释了一句。
“为什么?你老是说时间紧迫,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紧迫。”裴三千大感疑惑,现在兽海都没有完全平息,有些人间还是地狱。
“这里。”鸠浅坏手作恶,往下用力一抓,使得裴三千眼睛骤然睁大。
“你要死啊!疼死我了。”裴三千吃痛,猛捶鸠浅的肩膀。
“哈哈哈哈......”鸠浅狂笑。
“混蛋,你就是故意的。”裴三千顿时生气至极。
“好啦好啦,你还想不想知道原因了?”鸠浅不再调笑,恢复了正经。
“你说。”裴三千吃一堑长一智,赶紧护好了自己的软弱部位。
“还记得秦豪的预言吗?”鸠浅问道。
“秦豪的预言?小童?”裴三千疑问。
“对。”鸠浅点了点头。
“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地龙翻身?就这个预言?难道说赤地千里马上要来啦?”裴三千有些惊骇,难以接受。
这兽潮才刚来不久,还没有完全散去呢!
赤地千里就又要来了,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是的。小三千终于聪明了一回。”鸠浅很欣慰,这裴三千终于开始动脑了,孺子可教。
“讨厌!我聪明着呢。这么说,赤地千里是快来了吗?”裴三千嗔怒了一下,然后问道。
“或许吧,我一直在想赤地千里发生的原因。”鸠浅若有所思。
“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你一个人力挽狂澜就能解决的吧?事关人间,很多人都不愿意选择自救,更不愿被人搭救。”经历了一次兽海,裴三千成熟了很多。
他明白,有些人是救不活的。
某人以一人之力独得天下太平的事情都是假象,一将功成万骨枯才是世间的本质。
再好的将军,也无法失去士兵独自打赢了场战争。
“由不得他们。这件事不只是我有预感,连江半枚,胖胖和小石头,甚至是司正还有楚人傲,那只虎王都有预感。”鸠浅不考虑那些必死之人,心说这件事情牵扯太广了,他不得不管。
要是说江半枚他们这种真九境的人都要受到牵连,无法置身事外的话,鸠浅还是愿意帮他们一把。
“这么多人都感知到了吗?”裴三千大惊失色,心说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的。不像某些女人,睡在床上就只知道睡觉,心里一点其他的事情都不装。”鸠浅用力地点了点头,点头之余还不忘狠狠地揶揄裴三千一番。
“哼!你知道就是我知道。话说你确定南边的人知道该怎么办吗?”裴三千有些怀疑,觉得南边的人可能也无能为力。
这些年来,鸠浅将秦豪所布局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裴三千。
裴三千觉得秦豪这个人已经是够聪明了,但是连他都搞不清楚,天下会有人明白吗?
“不确定,但是我上次看到有个人面朝这边,坐在地上。好像是很担心这边的情况。”鸠浅直觉那个人是从墨海出去的旧人,不然为什么心系北边?
“不确定就来了,还刚做好决定之后的当天晚上就来了,真不知道你急什么。”裴三千一肚子不满,对鸠浅埋怨极了,心中大骂鸠浅是一个愣头青,马大哈。
“你没发现胖胖和小石头两个人都很急躁吗?他们就是预感比我们强烈才会离开生财城,往齐一门跑的。”鸠浅斜视了裴三千一眼,又想折磨她了。
裴三千这...也太笨了一点。
“啊?我还以为他们就是过来找东西吃的。”裴三千心里有些凝重,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你这念头真是不过脑子,东方世家找不到吃的?胖胖和小石头想吃什么东方世家找不到?笨蛋。”鸠浅面无表情地冷淡说道。
“嗯嗯~你不要一直强调我是笨蛋嘛!我只有时候有一点点不聪明,你每天都说我笨,天天暗示我,我就真的会笨了。”裴三千气急败坏,娇哼一声之后将责任都推到了鸠浅的头上。
都是你的错,都怪你,没错就是这样!
“你这还是怪我咯?”鸠浅匪夷所思,觉得裴三千的理论十分奇怪。
这就是女人的脑子吗?
鸠浅对此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怪的就是你,你不仅阻拦我修行大道,还成天逼我跟你一起做羞羞的事情。哼,你用脑子弥补一下我思维的空缺是应该的。”裴三千理直气壮。
“你的大道有缺,这辈子估计就是真九境了。”鸠浅无情地推测道。
“我呸!老娘也可以进入十境。”裴三千心说你滚吧,老娘天赋好着呢!
“那你加油。”鸠浅翻了个白眼,不可置否,觉得裴三千还是太客观了一些。
两人闲聊间,已经从齐一门的竹林渡中来到了剑渊边。
两人从天而降,落到了深渊悬崖的岸上。
鸠浅低头看了看,觉得这和他儿时往下跳的时候感觉差异是在太大。
小时候是觉得身边有人撑腰,好玩儿,现在看来当时真是作死。
“我小时候往下面跳过。”鸠浅悠悠地说道。
“啊?这深渊有多深?”裴三千一眼望去,神识飞下,还是触摸不到其底部,听到鸠浅有经验于是对着鸠浅随口问道。
“深不见底。不像你。”鸠浅点了点头,自顾自地一笑。
“啥?”裴三千没有听懂,下意识地疑问了一句。
什么不像我?
裴三千转眼后看到鸠浅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恍然大悟。
这个男人真是够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世上怎会有如此淫贱的男人!!!
偏偏自己还喜欢!
哎呀,这怎么得了?
裴三千认命似的长叹了一口气,一片绝望,觉得前途全是黑暗。
“你想好怎么带我过去了吗?”裴三千问道。
“没有,我打算让你经受千刀万剐般的折磨,然后任由你凄厉惨叫。”
“哇,你怎么这么残忍?你是不是就喜欢看我痛苦的样子?你忍心不管我?”裴三千觉得鸠浅过分了,这是要命的事情啊!
“就是这么残忍。不对你残忍一点,你待会儿以为我是一个老实人,然后成天想着欺负老实人。”
“我不管,你抱着我。不然,我肯定扛不住的。”裴三千仿佛已然看到了她到时候被劈的皮开肉绽的画面,一下子就苦起了小脸。
鸠浅闻言挥了挥手,唤了一阵烈风。
烈风呼啸,猛烈如刀,一下子便对着裴三千袭来。
“唰~”
裴三千忽然一个机灵,感到身上一凉,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一下子被风卷的粉碎。
刹那间,她便不着寸缕。
这又是干什么?
裴三千大惊失色,一边捂住自己的几个部位一边红着脸大骂:“鸠浅,你有病啊!”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正常得很。
然后他便自散成风,在裴三千眼前幻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微光。
这一抹均匀地覆盖到了裴三千的身上。
下一刻,裴三千身上出现了一件美丽的衣衫。
裴三千闭眼神识外放,打量了自己一番,有些惊喜。
“哇,这是你变成的衣服吗?”裴三千开心地问道。
“废话。除了这个法子,哪有什么完全的办法让你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不受伤害?我上次试过,我护身的光罩根本顶不住这剑气,只能硬抗。”鸠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裴三千要不是吵着要来,他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夫君,你真好。”裴三千甜甜地唤了鸠浅一声,心里美滋滋的。
“对了,待会儿越过剑渊的时候,有剑气的时候就不要释放神识了。”
“嗯?”裴三千不太明白。
不释放神识,用什么判断方向?
裴三千的疑问鸠浅明白,于是鸠浅说道:“你只能用眼睛,我勉强可以使用领域。神识会被这种剑气碾碎。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吃过亏。”
鸠浅想到上一次自己的头铁与鲁莽,发现自己傻透了。
“那好吧!”裴三千恍然大悟,做好了准备。
然而,等待了半晌,裴三千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动。
“走啊!”裴三千催促道。
“我服了你了,我变成了一件衣服肯定是要专心防御的。我又不擅长防御,自然是只能节省力气对付剑气了。你就不能带着我飞吗?快点飞,对着正前方就是一个冲,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停下脚步。”鸠浅没好气地喝道。
裴三千娇躯一颤,赶紧开始了赶路。
于是,夜色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只见一个身材姣好的仙女模样的女子,带着一身白光,悠悠地直闯剑渊。
一眼看去,她好似除了身上一件单薄的轻纱,什么防御类的法宝都没有穿戴。
剑渊是名副其实的死地,南靠问仙群山。
裴三千这一闯,使得山中不少不问世人都睁开了眼睛。
有两人很勤快,喜欢到处跑,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裴三千前冲的彼岸处等待,等待这第二个从北边下来的人。
两人,一个束着红色发带手中握有两个滚珠,一个腰间挂着一个大葫芦红着鼻子。
他们相视一眼之后,停在了一个端坐于地的男子身边。
这个男子,身负一剑。
按照问仙群山山主佟悠柔的说法,大地毁灭之前,会有三个人从这边过来。
仅仅只有三个。
前不久过来的那一个,很优秀。
优秀得同时得到了好几个人的赞许。
虽然那个人对他们不屑一顾,但是他们很欣赏他。
好像是叫什么烟尽雨。
名字是娘了点儿,性格很爷们儿,无妨。
所以,这之后的每一个都值得他们认真对待。
然而,在一道道剑气的毁灭之中,遥遥看到一个女子披着白色淡淡微光朝着他们龟速飞来时,他们表情变得有些异样。
他们眯起了眼睛。
“这算一个人,还是两个?”红色发带的男子问道。
“一个。因果遮蔽。被遮蔽的那个人会短命。”端坐于地的男子豁然开口,将前情后由都交代了一遍。
“哎,可惜了。要是两个的话,我们下一次就不用过来迎接了。”红鼻子老头狂饮一口美酒,咂了咂嘴。
裴三千飞得很慢,至少在等待她们到来的三人眼里是这样。
按照那三人的想法,这种速度要不是有人相助,早就被剑气砍成飞灰了。
但是,裴三千觉得自己飞的挺努力了。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拼了命的加速,加速到了肌肉发疼,经脉胀痛。
因为,她在一次次地剑气席卷的过程中,感觉到了疼痛。
这种疼痛,就像是钝刀极速敲击的疼痛,还是先过滤于鸠浅的庇佑。
那么硬抗这种疼痛的鸠浅,该是有多疼呢?
裴三千不敢想象,但是鸠浅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度过剑渊的过程中,一向喜欢调笑于她的鸠浅,居然在欢笑了一阵之后就开始一言不发。
这不是鸠浅的性子,除非鸠浅正在面临十分困难的境况。
裴三千极其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害得鸠浅受此厄难。
于是,她拼了命的加速,只求早点飞越这一片宽阔的看不到彼岸的剑气深渊。
在裴三千即将达到速度极限的那一刻。
鸠浅偷袭了她一下,迫使她猛地夹紧了双腿,身躯一颤,骤然减速。
“呜~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使坏?欺负我就这么让你快乐吗?我早点飞出去,你就不用这样死扛了。”
裴三千只好放缓了一些速度,紧张地哭了出来,觉得鸠浅真是一个不知轻重缓急的人,带着哭腔说道。
坏事什么时候做不行吗?
裴三千又急又气。
裴三千的紧张,鸠浅很受用。
他真想对裴三千说一句:没错,欺负你就是这么快乐。
但是,鸠浅并不是无脑使坏。
先不说裴三千现在的速度很危险,再快意义也不大,大可不必再赶路。
再者说他已经看到了对岸有人在等待着他们了。
对岸的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鸠浅没有理由用最疲惫的姿态去面对他们。
休息一会儿,才是王道。
“停停吧,这里已经过了剑渊的一大半,剑气最强的地方已经熬过来了,现在这里的剑气强度已经变低,伤不到我们了。”
“对岸有人在蹲我们。”
鸠浅缓缓地说道,用力地欺负了裴三千几下。
裴三千被一种感觉征服,蹲下了身子。
她发誓,她此生再也不要穿鸠浅这件衣服。
她受不住。
第六百零一章 问仙
裴三千的放缓速度,被问仙群山的三人看在了眼里。
他们不太理解鸠浅的敌意和防备,有些疑惑。
“盖洛,那个女子怎么好好地蹲下来了?”红鼻子老人家对着身边的年轻男子问道。
“估计是在休息。”盖洛心说忽略她脸色的精彩的话,就是休息。
“在剑渊里头休息?心真大啊!她这速度,估计修为顶多也就只是九境最顶峰,能活着过来就不错了。”红鼻子老人家觉得这小姑娘头真铁,在剑渊里头休息,脑子抽啦?
“此言差矣,她活不活不取决于她,取决于变成那一层白色的光的人。而且,将近一千五百多年过去了,剑渊中残留的剑气也变弱了。他们休息估计是防我们。”端坐于地的男子悠悠开口。
度过剑渊,不可能没有消耗。
这一点,他这个制造剑渊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防我们?他们还看得见我们吗?那可以啊,十境的人。”红鼻子老人家很开心,痛饮了一口美酒。
对此,其他两人没再说话。
莫约一刻钟之后。
鸠浅休息够了,大概明白了这几个人没有敌意。
“过去吧。”鸠浅用直击裴三千的软肋的方式作出了指示。
裴三千体内异样横生,气得原地跺脚。
好似这样做,她可以踩到鸠浅。
其实真的可以。
现在别人砍裴三千一刀,刀子一定是先落在鸠浅的身上。
鸠浅轻轻一笑,不再去管裴三千的想法,控制着她的身体,飞了过去。
几息之后。
鸠浅和裴三千落到了三人面前。
其实,三人的眼中只有裴三千一个人。
鸠浅还是赖在裴三千身上,不肯幻化回人形。
三人觉得有些异样,不太习惯跟一个原本是人却变成了一件衣服的对象说话。
“道友,我等没有敌意,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我们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变成了衣服不肯变回来,怪不习惯的。”盖洛忍住笑意,对着裴三千说道。
其实裴三千也觉得鸠浅应该变回来了。
这三个人,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有坐在地上的那一个人一直紧绷着一张忧国忧民的脸。
裴三千感觉他们都不是坏人。
“恐怕不太行。我媳妇儿太弱了,你们三个我不用看都知道是十境之上的人,一个气息如风,忽隐忽现;一个气息如锋,剑气四溢;即使是老人家也是高深莫测。我有点怕。”鸠浅直言不讳,用回了前世的他最喜欢用的无辜语气对着他们三人说道。
鸠浅一边向裴三千介绍了一下这三人大概所修大道的方向,一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显出真面目是不可能的,鸠浅这一世开始惜命了。
盖洛与红鼻子老人忍俊不禁。
端坐于地的男子抬头看了裴三千一眼。
他心说这女人除了奶大屁股大之外。
很一般嘛!
至于这么上心吗?
他不屑地收回了目光,裴三千看见了。
“诶!别......”
裴三千下意识的想要窥探三人的想法,鸠浅意识到了赶紧地提醒了一句。
然而,晚了。
裴三千顿时如遭重击,喷了一口鲜血出去。
不过,喷是喷了,喷得鸠浅一身。
裴三千喷出的鲜血遇到了白光的阻挡,没有扩散于天空之中,在白光的闪耀下,瞬间蒸干。
三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盯上了裴三千。
其中那个一直在滚动手中的圆珠的人,更是停下了圆珠的滚动,而是
鸠浅大感不妙。
原本一片大好的情形,一下子就变得剑拔弩张。
哪有儿一见面就对别人用读心术的?
这个裴三千,真的是把外人也当做是他了。
读心术对什么人都敢用吗?
你看得出对方修为的深浅吗你就用?
裴三千!
真是笨死了。
就知道坑夫君!
“刚才,意外。不好意思。”鸠浅尴尬地说道,一边安抚裴三千,一边向三人表明了一番歉意。
听到鸠浅很知趣的道歉了,红带束发的男子继续滚动手中的滚珠,杀意收敛。
“道友的这个女人不太聪明,劝你有时间换一个,不然下次遇到脾气不好的人,估计你和你的家族以及一切与你有关的人就都得不可逆转的死了。”盖洛由衷地劝道。
鸠浅闻言心中一凝。
他的话,信息有些多了。
不可逆转的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死亡还有可以逆转的?
鸠浅内心震惊,觉得自己不虚此行。
终于探到自己所知的盲区了。
“呵呵呵呵,多谢道友提醒,这个另说。还望海涵,她被我惯坏了,平时她对我用习惯了,估计她还不知道对方是有感知的。”鸠浅解释了一句,顺便也告诉了裴三千一个事实。
裴三千心中有些异样,觉得自己在鸠浅面前没有秘密了。
就在这时,鸠浅和裴三千突然发现三人身后出现了一个熟人。
烟尽雨。
裴三千有些惊喜,想要打招呼,鸠浅摁住了她。
裴三千恍然大悟,闭上了嘴。
三人也有所感知,大概猜到了为何此人不肯用真面目示人。
两人有旧,可能其中纠葛颇多,爱恨交杂。
“裴三千,你还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好男人,他居然还愿意带你南下。”烟尽雨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满含讥讽的话后,悄然离去。
鸠浅和裴三千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此时心中情绪各异。
见到两人都被烟尽雨那个家伙影响了心情,盖洛出来打了个圆场。
“哈哈哈哈,不用管他。我们认识一下吧。”
“我,盖洛。北冥以前的风神,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记得我。”
盖洛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完指了指端坐于地的负剑男子。
“他,段横川。剑用得好,也是北冥的人,剑神,你们应该听说过。这剑渊就是他当时干的。”
盖洛正想介绍一下红鼻子老人,老人家拍在盖洛的手,示意自己来:“我,替时光收尸的人。你可以称呼我为仵作,平生只有一个爱好......”
说到这里,老人灌了一口美酒。
“说话。”
鸠浅以为他会说喝酒,听到是说话时心里猛然一喜。
不过,相比于最后的这一喜。
鸠浅心中更多的是震惊与激动。
这......
风神,剑神,还有仵作。
仵作不知道是哪一位,前来的这两人鸠浅还是听说过的呀。
他们的大名响彻千年,如雷贯耳。
导致后世不管谁将剑耍的出神入化都没有再被后人称呼过剑圣,剑神或者剑什么......
鸠浅没有想到此时会见到传说中的人,心中激动不已,久久难以平静。
“不知道友姓名?”盖洛看出了女子认识他们,轻轻一笑,问道。
“我名唤东方红眉,这是我的媳妇儿...裴...小花。”
鸠浅这样介绍道。
众人微微点头。
裴三千脸色微变,裴小花?
这是什么东西?
我叫裴三千,谁跟你裴小花啊?
多土啊,小花!
裴三千有些生气,心里对鸠浅不和她打招呼就这样介绍她感到极为不满。
她正打算纠正一下,鸠浅用力地重击了几下裴三千柔软的花心。
裴三千咬牙吃痛,顿时醒悟。
鸠浅有时候就是忍住想要揍裴三千,她实在太蠢了。
头一次见面如果这几个人真有杀心呢?
还把真实姓名告知于他们,岂不是找死?
世上多得是知道你的姓名便能致你于死地的奇术高人。
见到裴三千还傻乎乎想要解释,鸠浅就来气。
不过三人对此倒是不介意。
“红眉小兄弟,二位可是为赤地千里的事情而来?”盖洛直接问道。
“你怎么知道?”鸠浅和裴三千齐齐脸色一变。
“我们在这里也有那种牢笼要被挣开的预感,大地要翻身了。”老人家看着身后的大阵,觉得自己这几个家伙又得滚了,顿时惆怅不已。
“可否详细解释一下,我知道墨海是一个牢笼,但是一直不知道墨海此地囚禁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会不会就是我们这些人?”裴三千也疑惑,忍不住插了句嘴。
她刚说完话就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一个熟悉的东西塞住了,顿时捂嘴转身,惊愕不已。
其实,外人眼里塞住裴三千的嘴巴的只是光。
那种触感是鸠浅特地赏给她的。
“各位见谅,没有调教好她,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她一番。牢笼囚禁的肯定不是人,不知三位可知到底囚禁的是什么?”鸠浅对着三人致歉,然后问道。
盖洛指了指身后,说道:“问仙群山中有一座万丈山叫做钉龙钉,万丈山钉下的是地龙之尾,龙身子就在北冥地下躺着。”
盖洛一拂袖子,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山画面出现在了鸠浅眼前。
“囚禁的就是这条地龙。”
鸠浅惊叹不已。
这么大一座山,居然是钉住龙尾巴的钉子。
那这龙的本体该有多大多长?
鸠浅顿时眉头紧皱,心中骇然。
“赤地千里跟这一条地龙有关吗?”鸠浅联想到了来意,问道。
赤地千里,会不会就是指地龙从地底下上来时候致使大地岩浆翻腾?
然后,整个大地全部被蒙上一片火红的岩浆?
所以就叫做赤地千里?
鸠浅暗暗猜测。
听到鸠浅还在执着于赤地千里,盖洛有些失望。
其实鸠浅这是一种没有远见的表现。
地龙翻身才是最大的事情。
区区赤地千地,其实就代表即使它发生,人间仍然还有未来。
而北冥如果不处理好地龙翻身的话,可能就没有北冥了。
大地都没了,人间落在何处?
“赤地千里已经发生了。”盖洛悠悠地说道。
“什么?”鸠浅大惊失色,陡然便想着往剑渊那边赶去。
然而,他刚走了一步,意识到了问题。
如果真的已经发生了,他回去有意义吗?
如果用自己的速度赶路,裴三千就会死。
如果不用自己的速度赶路,就不急于一时。
鸠浅驱使着裴三千的身体停下了脚步,对着三人问道:“真的发生了?我才离开那边几个时辰而已。”
“北边的鲲死了,大概七十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吗?”
加上前世的三十二年岁月,今年的鸠浅一百零六岁。
七十四年前,鲲死。
同年,鸠浅和烟尽雨大战,身死。
聚魂十年,也就是人间沦陷兽海之中十年后。
鸠浅重生,复苏。
六十四年中,前面鸠浅花了四年时间从东海来到东方世家。
之后的六十年,借助着东方世家的资源,他一一破境。
期间,鸠浅东行,西去,南来,北往了一行,摸清了这天地间的一些事情。
所以,鲲死的事情,鸠浅还是知道的。
“知道。不要告诉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的会赤地千里。”鸠浅心里有些不爽。
这种迟人一步的感觉糟糕透了。
然而,令鸠浅更不爽的是,盖洛点了点头。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你们的修为不够用吗?”鸠浅沉声问道。
“修为够用。但是,修为过高了。你只能责怪初帝那几个人。”盖洛说着,往前面走了一步,往前面伸了下脚。
一步一脚之外,就是问仙群山大阵管不到的地方。
刹那间,天地风云色变。
原本是将要破晓的黑夜,一下子好似亮如白昼。
盖洛将脚缩了回去。
白昼依旧。
鸠浅望天,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这种等级的天劫,渡劫的是人吗?
感觉是整个世界在渡劫。
“你们到底多少境?”鸠浅问道。
“我和他十一,仵作大哥,十二。里头驻守这问仙群山的女子,十三。十三之上应该还有。长生之路,是有奔头的。小兄弟加油,中途绝对不要放弃。”盖洛说着指了指段横川,再指了指身后莫一座高山,最后或许是想起了墨海中的某两个人,因而鼓励了一下鸠浅。
鸠浅顿时心里生出了些许怅然。
十一十二十三......
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就是未来吗?
长生之路原来还有这么长。
不只鸠浅震惊不已,就连一直都是井底之蛙的裴三千也被这些人的境界触动。
她不用读心术都能看出,风神的话是真的。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修为的人。
哇,这怎么得了?
九境在十四境面前,岂不是就是他的一半儿啦?
裴三千顿时觉得自己弱极了。
以前大家都是矮子,她倒不觉得自己弱小,现在真是醍醐灌顶。
鸠浅震惊之余理智尚在。
于是他愈发惊恐。
“地龙是几境?”鸠浅问道。
“十境。”盖洛说道。
“十境?那不就是一个妖王吗?你们高他那么多还怕它?”鸠浅觉得这几个人在骗他。
“每一部分都是十境,大概等于许多个十境修士的聚合体。我们谈不上怕它,就是没什么办法对付他。”盖洛这样解释道。
“不管多少个十境,也不应该是十一十二十三的人的对手。”鸠浅悠悠地说道。
一境界一天地,若是用数量弥补差距,那需要多少个?
“我们和他无法同处于一个战场。说白了,就是我们其实是天上的人,而地龙之所以叫地龙,就是因为有仙界愿意容下他。我们已经必须要飞升了。一旦暴露在天下,天就会降下天罚,逼我们出去,或者举世界之力灭杀了我们。”盖洛对此很无奈,然后苍天不会与你商量什么。
“这也就是你们缩在问仙群山的理由吧?”鸠浅通过观察已经发现了一点事情。
那就是,这三个人都站在裴三千的五步之外。
那个地方,有阵法流转的痕迹。
这就说明,他们三人都是在阵法之中,这才遮蔽了天机。
不然,他们一出来,他们就得受到刚才那种天罚的对待了。
盖洛笑笑,点了点头。
“是的。”
第六百零二章 归根溯源,可笑可恨
鸠浅想做一点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补救。
“有办法阻止地龙翻身吗?”鸠浅直接问道。
盖洛笑了笑,看向了端坐于地的男子。
段横川挑了挑眉,摇了摇头。
“那赤地千里能否补救一点?让赤地只在千里之间。”鸠浅不甘心地问道。
赤地千里,只在千里之间,算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这也只是奢望。
北墙一破,人族生灵便十不存一。
排在北墙破之后的赤地千里,岂会这么没有出息,真的只是赤地‘千里’?
“所谓赤地千里,你觉得是什么样的灾难?”盖洛反问道。
“地龙翻身带来的熔浆翻腾?从而使得大地一片赤红?”鸠浅只能从字面意思开始推测。
盖洛摇了摇头。
“是人祸。与那只死去的鲲的鲲灵有关。”他这样说道。
鸠浅眉头皱到了极点。
不过,鸠浅现在是一道光,众人看不出异样,而裴三千的表情有些迷茫。
三人只知道鸠浅陷入了沉默。
鸠浅想了一下,没有头绪,决定问个明白。
“能否详细告诉我发生时的内容?”鸠浅轻声地问道。
裴三千正想说一句他们身在此处怎么会知道,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盖洛平静地看着裴三千,不用想也知道鸠浅现在凝重无比。
这是未来,提前告诉了鸠浅等同于泄露天机。
秦豪就是一个玩弄天机的人,现在好了:生不如死,死都死不了。
鸠浅知道他这其实算是强人所难,做好了遭到三人拒绝的准备。
然而,令他欣喜的是,这三人没有什么一口拒绝的征兆。
难道十一境之上的人,可以做到脱离报应吗?
“红眉小兄弟,你这是要先尽人事,再听天命吗?”盖洛正色问道。
“是的。我想这样做。”鸠浅控制着裴三千的脑袋点了点头。
闻言,盖洛与仵作相视一笑。
突然,红鼻子老人家踹了段横川一脚,将段横川踹得一个踉跄。
“干嘛啊?”段横川有些诧异,心说你好好地踹我做什么?
“小川子,告诉他。”老人说道。
闻言鸠浅欣喜地看向了被唤为墨海剑神的小川子,段横川。
“我不知道。”段横川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去看啊。这一段因果也算是你的,你看得到。”老人心说我知道你现在不知道。
“你们怎么不看?偷天篡命会被大道反噬。”段横川觉得仵作又在坑他。
“这一段故事里又没有我们,我们怎么看?我们看得到吗?到时候我们看得不真切,画蛇添足,那可就帮了倒忙啦。”红鼻子老人家很理智,知道有些事情他们身为局外之人,是做不了的,完全没有逞强的打算。
“你......”段横川被老人家这一番话噎着了,顿时语塞。
“小川子,别浪费时间,人家小姑娘都等着急了。你反正是要出手的,不多帮他们这一下吗?”红鼻子老人家觉得他有些墨迹,像个娘们一样。
“我要蓄力,准备那最强一剑。现在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太傻了,万一到时候我无力出剑,岂不是功亏一篑?赤地千里与地龙翻身哪一个更重要,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段横川确实可以花点代价跳出时光长河看一眼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不确定这点代价会不会影响他最后的那一剑。
如果影响了,他就真的要悔死了。
“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怪不得你一辈子都是打光棍儿!这样,你现在偷天篡命看一眼,出了问题我帮你出那一剑,大不了我再重修一世。”仵作忍不住了,对着小川子一顿臭骂,还将他的‘丑’事儿随口抖了出来。
“此话当真?”段横川忽略裴三千听到他打光棍儿时的精彩表情,心头生出些许欣喜。
“千真万确。”仵作信誓旦旦。
段横川看了眼苍天,发现苍天没有反应。
这不对。
仵作有言灵,不可能天地不应答。
除非,仵作是在忽悠他......
“你发誓?”段横川眉头一挑,心说你得让我安心。
“我发誓!”段横川太磨叽了,老人家烦了,大声地说了一句。
随着老人家这一声三字,天地间雷霆炸响。
有回应了。
“好。看就看。”
段横川得到了仵作的保证,欣喜若狂,立马闭上了眼睛,开始偷天篡命。
开心的人不只有段横川一个,还有鸠浅和裴三千这一对小夫妻。
鸠浅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三人中还有竭尽全力帮他的。
都是好人。
似乎是感应到了鸠浅的情绪,盖洛提醒道:“你要做好知道了也无能为力的准备。”
“嗯?知道了怎么还会无能为力?”鸠浅心说我已经十境了,还是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
“历史具有自动修复的能力,未来也是一样。”盖洛缓缓解释了一句。
“我不信命运。”鸠浅不可置否。
“这不是信不信命运的事情。”盖洛觉得鸠浅想岔了。
“那是什么?”鸠浅问道。
“是天道轮回和运转。”盖洛心说这是规律,人是生灵,就得遵守一点生灵的规律。
“嗯?说清楚点,我境界没你们高,听不太明白你们话里的深意。”鸠浅思索一下,没有吃透这个轮回与运转的具体意义。
“说白了就是你能力要是不够,就逆转不了天道的运行,阻止不了命运的车轮往前面运行。”盖洛换了个说法,解释道。
“我只知道,不吃饭就会饿死,有些事情做了肯定好过不做。”鸠浅不同意盖洛的看法。
“非也非也,很多事情不站在未来往前看是判断不了当时是在帮忙还是在帮倒忙的。”盖洛摇了摇头,心说你只顾现在而不看未来,就是不负责任。
“要不你教我怎么判断一下?嘿嘿嘿嘿......”鸠浅闻言尴尬地笑了笑。
局外人向来清醒,鸠浅现在就是需要外人的提点。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盖洛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说来听听。”鸠浅确实不信。
说出这句话时,鸠浅突然醒悟。
他发现自己的角色发生了改变。
以前,自己便是这样对别人说的。
别人想要努力改变一些事情,自己已经看清了那一件事情的前后,因而觉得自己说了别人也不会信。
现在,角色互换了吗?
自己从一个清醒的人变成了一个局中的人了吗?
鸠浅骤然自省,幡然醒悟。
“是不是我什么都不做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鸠浅问道。
“放在这件事情上面,我认为是的。毕竟初帝与尊上他们几个已经用放弃天命和自己的一切为代价拖了很久了。越拖到后面,大势越难以扭转。说简单点,就是墨海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谁接手都要破产。墨海国的人族,直到现在还有一些蓄留,不正常。本来是早就该毁灭了。”盖洛说到这里,有些佩服初帝和尊上这两个人。
拖了天道的尾巴,也是很不容易的啊。
可惜,两个人都死了。
“就是说,我出生晚了呗?现在不管怎么做都迟了?”鸠浅身躯一震,陷入一片绝望。
“嗯,跟你出生晚不晚关系不大。你早点出生就顶替了尊上的位置,再早一点几顶替了初帝的位置。你能保证自己比初帝和尊上两人做的更好吗?”
“保证不了。”唯有身在其位,才明白不是一切都可以为所欲为,先人的功绩不可磨灭,鸠浅现在到了十境,算是明白了。
鸠浅现在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干得过那一只花尾穷奇。
“怎么解释呢?就是说,你大可不管这件事。有能力破局的局外人在这里,你们这些局中人,到时候聪明点,接应一下就好了。”盖洛拍了拍正在闭眼篡天的段横川,对裴三千笑了笑。
“不管?你的意思就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身边的人去死吗?”鸠浅回答得有些苍凉,这些人,鸠浅是想看着他们好好地活下去的。
他们老死,鸠浅可以接受。
但是说让他们被别人弄死,鸠浅这一个作为他们头上的人来说,就不太愿意接受了。
比如说东方世家中的那些真正信任自己的人,他们不说有多善良吧,最起码为了生存一直在努力,其中很多人是真心实意地帮助过他,于他有恩,于他有情。
看着这些人去死,鸠浅只是想想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儿。
鸠浅的介怀,盖洛也曾有过,他明白。
“可以躲远点,看不见,你心里就可以好过点。”盖洛建议道。
“躲得再远,只要知道,心里也会不舒服的。”鸠浅觉得未来真不是个玩意儿,为什么自己一出生就注定要看到自己的所亲所爱毁灭呢?
“这就是懂得越多就越痛苦。相信我,对你而言,最不舒服的时候不在赤地千里发生的时候。”盖洛多言了一句。
“嗯?你看到我的未来啦?”鸠浅闻言有些急切。
“不,这不用看。”盖洛摇了摇头,觉得这个东方红眉还不够懂得天道。
天道无情,人越有情,天道来临之时便会越痛苦。
“告诉我。”鸠浅沉声问道。
盖洛看了眼裴三千,摇了摇头。
鸠浅何等聪明?
他知道盖洛看的人不是自己,猛然顿悟,心里一凉。
糟了!
与裴三千有关!
不待鸠浅思索对策。
就在这时,闭目许久的段横川睁开了眼。
他脸色较之方才苍白了许多,表情有些痛苦。
痛苦过后,他随口朝一边吐了口血,悠长地叹了口气。
很显然,他遭到了天道反噬。
“东方世家是不是你所在的家族?”段横川开口问道。
“是,怎么啦?难道赤地千里的人祸是我们东方世家的人干的吗?”鸠浅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跟自己有关。
段横川一听鸠浅这话,脸色黑了下来,点了点头。
“可否告知我具体是因何而发生的?”鸠浅沉声问道,心说我就是把他们都摁在地上动弹不得都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是一时无意的恶意。”段横川看着裴三千的眼睛,觉得东方红眉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无意间的恶意?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我就能阻止。”鸠浅第一次距离那种大事件的导火索那么近,有些激动。
“我看到鲲灵死在了你东方世家的地盘上,然后滔天大火燃烧了整个墨海,下七境的人都死了。整个人间就只活了七境以上的人。”段横川说道。
“不可能,就算是十境火修之人的火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我就是画地为牢,都不可能使得这种情况发生。你骗我。”鸠浅觉得段横川在骗他,不愿意相信。
就在这时,鸠浅突然想起了盖洛说过的话: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于是,他冷静了下来。
在这种危急关头,任何时候的情绪化都是要命的,只会使得事情变得更糟糕。
天下大事干系太大,不能用脾气来解决问题。
鸠浅叹了口气,说道:“几位给我一点建议吧。不要说让我什么都不要做,我做不到的。”
听到鸠浅这么说,段横川的怒意稍稍少了点。
说实话,他刚才看到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气愤的。
“我只能告诉你,尽量不要做一些欺负蝼蚁的事情。”段横川觉得自己只能帮到鸠浅这里了,说得再多也是枉然。
“是因为这个吗?”鸠浅一听到是因为这么细小的事情,顿时泄了气。
“很可笑吧?就是因为这个。”段横川低了低头,笑不出来,果然未来没有什么好看的。
阻止一件大事发生对于鸠浅而言很容易,毕竟大事很少,发生之前会有许多预热的成分,他可以察觉。
但是阻止小事儿...难如登天。
生财城大概还有一亿人左右,不加上副城,生财古城中都是一望无际的人海。
欺负蝼蚁的这种小事情,谁会放在心上?
除非,有一个人爱的就是那只蝼蚁。
除非,有人孱弱到了蝼蚁的地步。
除非,无心之失毁了一个至强之人的所爱。
除非......
太多除非了,鸠浅就是坐在这里假设一万年,都没有个尽头。
最关键的是,很多人都不觉得欺负蝼蚁有什么问题。
世上一亿人中,会有一两个人尊重蝼蚁的吗?
踩死一只蚂蚁,谁会伤悲呢?
谁会想到自己应该伤悲呢?
别人暂且不提,就是说他鸠浅。
凡人之于他便形同蝼蚁,他会尊重这一亿人中的每一个凡人嘛?
鸠浅对某些人,讨厌还来不及呢,吹口气他们就会飞灰湮灭。
他这一口气没有乱吹,已经就是很仁慈了。
看向段横川,鸠浅吞了口唾沫,觉得这件事情可以翻篇了。
“我放弃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了,多谢三位的指点。我获益匪浅,我定会努力破境的。”
鸠浅驱使着裴三千对着三人鞠了个躬,打算离开。
盖洛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鸠浅坚定地说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关心的人推进第七境。”
说完,鸠浅便包裹着裴三千,投身赶往了剑渊之中,朝着墨海龟速返回。
鸠浅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够阻止东方世家的人都去关心蝼蚁的事情了,只当自己不曾知晓过这一切。
这太令人无力了呀。
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居然难到了需要东方世家上下每一个人都温柔得像一个活佛?
慈悲草木,爱护蝼蚁?
这怎么可能呢?
有些东方世家的人此时还正在与妖兽战斗。
浴血求生。
去他么的蝼蚁。
鸠浅决定打死这个敢用火烧大地的人。
如果自己做的到的话。
鸠浅和裴三千离开后,三人还在原地逗留。
他们目送鸠浅和裴三千龟速离去。
忽然,盖洛问道:“段兄看到了什么?”
“有人打破了一个瓶子,然后瓶子里头的鲲灵就死了。”段横川说道。
“时光之术可以扭转吗?比如说将瓶子复原,鲲灵现在顶多就是一丝灵智,应该很弱,不会逃脱时光的运行。”盖洛说道。
“坐鲲人的手段用尽了,都没有用。”段横川这样说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坐鲲人当时的绝望。
绝望越大,愤恨越深。
愤恨难平,赤地千里。
这就是赤地千里的原因啊......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东方红眉?”盖洛皱了皱眉,心头有些不悦,问道。
“我要是告诉了他,他就保护瓶子。然后坐鲲人就会换个东西装鲲灵,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嘛!不如多给他留点事情推一推后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这种补救方式最好。”段横川因为鸠浅的选择之正确,对鸠浅有些欣赏。
“那看来还是地龙的问题。”盖洛撇了撇嘴,觉得钉龙钉快要松动了。
“对,这东方红眉应该还会过来。”段横川说完,闭上了眼睛。
仵作和盖洛相视一眼,瘪了瘪嘴,摇了摇头,相继而去。
过了大概三息时间,烟尽雨出现在了段横川身后。
段横川眉头一挑,感到有些不爽。
可能是他们都是用剑的,也可能是烟尽雨的剑的名字有些过于嚣张。
反正只要烟尽雨站在他身后,段横川就极其难受。
“喂?想偷袭我呀?你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来干嘛?”段横川回头对着烟尽雨说道。
烟尽雨看着段横川苍白的脸色,问道:“我在地龙翻身之中,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第六百零三章 是她?
再一次飞行在剑渊里,速度还是那个速度,但是裴三千的心情却不是来时的那个心情。
她憋着一口怒气含而不发,闷着头往北边飞去,期间一句话都不搭理鸠浅。
鸠浅察觉出了她的异样,恶意戳了她几下。
裴三千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什么反应也没有。
听不到裴三千气得大呼小叫,鸠浅有些不太适应。
裴三千今天基本上就是过来兜了一圈,然后被鸠浅欺负了个透彻,基本上是什么都没有做。
鸠浅更是连话都不让她讲。
大道理她都懂,不就怕她失言然后惹出不必要的争端吗?
但是有必要这样对她吗?
裴三千心里就是不舒服,说不上来的那种不舒服。
于是,她就在鸠浅有一下没一下的挑逗中闷不做声地飞回了墨海。
其实越过剑渊的这个过程挺久。
在鸠浅的有意折磨之下,裴三千像是经历了一场地狱的刑罚。
于是,在天色拂晓之际。
裴三千一脚踏入墨海领地之时,她便落到了地上,跳起来对着地上猛踩。
好似这样,她就可以踩到鸠浅,然后出一口恶气。
鸠浅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着裴三千又羞又气地上蹿下跳,不忍心告诉她我已经从你身上撤下来了,对裴三千有一丢丢心疼。
裴三千使劲儿地跺了好半天脚,直到发现鸠浅走到了她的面前。
裴三千顿时更气了,挥起小拳头就对着鸠浅一顿猛揍。
鸠浅看着裴三千,任由她无力的小拳头给自己按摩,笑着不说话。
这一次出门儿,裴三千已经是算乖的了。
只不过她还不明白强者有多强而已。
修行到极致,天道,轮回,创世纪都是会发生。
区区窃取天机,鸠浅是不会那种办法,要是学会了那也是等闲之事。
裴三千,还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女孩子啊。
不过头脑简单也好,想到她头脑简单的好处,鸠浅自顾自地笑了。
裴三千一直凶猛地重锤鸠浅的狗头,然而,把自己手都打痛了,鸠浅也没事儿。
她顿时泄气,觉得自己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哎,走吧。”
裴三千失魂落魄地飞在前头,想快点回竹林渡去睡个觉。
一觉之后,所有烦恼就会忘记。
看到裴三千这种脑子不装事情的模样,鸠浅真是无奈。
刚才那三个人的一席话,裴三千生了一会儿气之后就全忘了。
鸠浅服了。
于是,他一把将裴三千拦腰抱起,扛在了肩膀上。
“你干嘛呀?”裴三千突然就发现自己被鸠浅扛起来了,这个姿势太坏,她很担心。
上次鸠浅就是这样扛着她然后打她的,当时可把她羞死了。
“回东方世家。”鸠浅心里没多少杂念,扛着裴三千就开始使用领域进行瞬移。
莫约十息之后,鸠浅就扛着裴三千来到了穷途知音归乡处门外。
“诶?怎么换了一个门?”
鸠浅一落眼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嗅到了一丝血味儿,门怎么不是原来那个门了?
怀着一丝疑惑,鸠浅将裴三千放下,顺手揩油,指向了门。
裴三千重重地揍了他一拳,顺着鸠浅的目光看去,皱起了眉头。
“什么门?怎么了吗?你是要我给你开门?你怎么这么懒”裴三千呆呆地问道,说着推开了门。
裴三千对换了个门的事情毫无感知,扭着头看向鸠浅,打开了门。
鸠浅透过门,看到了江半枚趴在了客栈之中,他的身前有一地血迹。
看那模样,应该是从口里喷出去的鲜血。
“江半枚,怎么回事?”鸠浅瞬间近身,将江半枚扶了起来。
江半枚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看到了一条龙,一条大龙,好大,好大,公子快找出路......”
说完,江半枚昏了过去。
“他怎么了?敌袭?”裴三千有些紧张,这才将问仙群山的三人的话语与墨海的事迹情况联系在一起,开始害怕了,依偎在了鸠浅的身上。
“不是敌袭,他是神魂受了伤。估计探查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吧。”鸠浅被裴三千摩擦得一阵心猿意马,随手将江半枚扶起,输入了一丝大道本源给他。
然后,鸠浅般一把将裴三千抄起来,抱在了怀中走上了二楼。
“喂,他的伤好了吗你就这么急?”裴三千嚷嚷道。
两人虽未曾一起度过千年,但在最近几年的水乳-交融之中,裴三千对鸠浅的每一个反应都了如指掌。
所以,挣脱不开鸠浅的怀抱后,她就开始慌了。
“他的伤好了,就等他自然醒就行了。”鸠浅随口说着,对着裴三千开始进行着动手动脚。
“大白天的,你放过我一次行不行?看在我刚才这么生气的份儿上,求你了夫君。”裴三千对鸠浅的热切又爱又恨,只能哀求。
“夫君岂能让你如愿?”鸠浅心头大爽,故意调戏裴三千,勾起了她的小巴。
“相公,相公!好相公!”裴三千只好昂着头换个称呼求饶。
“嗯,悦耳。然而,你还是得接受惩罚。”鸠浅耳根子都软了,然后内心却很坚定。
“哇,你要不要脸,人家都这样求你了,你都不答应人家的哀求。正事要紧,你不担心东方世家的人引起赤地千里啦?”裴三千心急如焚,马上就要奔赴战场,这可如何是好?
“你这一说我还真有些担心,不过正事要紧。其他事儿,先放一边。”鸠浅一把拿开裴三千挡在胸前的手,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
一番大战之后,裴三千目光涣散地躺在了床上。
方才一战,她又一次惨败。
别人打仗是流汗不流血,流血不流泪,她是流泪又流汗。
看起来不惨,其实她觉得自己最惨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样苦命的女人?
裴三千委屈极了,蜷缩在大床的角落里头,幽怨地看着身边的坏人。
然而,坏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这样把她用完就丢在角落里。
裴三千心里更委屈了,噘起了小嘴。
鸠浅丝毫不理会裴三千的想法,心里装着另外那件事,那件关系到墨海之人存亡的事情。
凭一己之力,他能推多少个下六境之人进入上三境呢?
如果这个人间只剩下上三境的人了,这还算什么人间?
估计会男多女少得令人发指吧!
鸠浅觉得有些伤脑筋。
但是,他无法忽视三人的话。
于是乎,鸠浅看向了裴三千。
裴三千以为鸠浅要哄她,顿时开心地抿起了嘴,等待着鸠浅的甜言蜜语。
鸠浅是一个很会哄女人的人,这一点裴三千在这几年验证过了。
以前她总觉得鸠浅是一个木头,最后发现鸠浅只是懒。
鸠浅对她那偶尔的几次安慰,真是每一次都戳进了她的心里,将她的心给暖了个通透。
裴三千觉得这辈子她都忘不掉了。
这一次他会说什么呢?
不会是要与她誓约海誓山盟,相约一起白头偕老吧?
要是是...就太好了。
鸠浅用了她这么久,还没有给过她承诺呢!
裴三千满怀希翼地洗耳恭听,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鸠浅说道:“还有力气吗?”
裴三千眉头一皱,脸色一冷。
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放过我?
裴三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攥起拳头揍鸠浅。
鸠浅接着说道:“没力气我就不带你出去见那些大人物了。”
裴三千一听这话,拳头骤然松开。
这是要终于要昭告天下你鸠浅回来了吗?
还是说要昭告天下我是你的女人?
裴三千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鬼使神差地乖乖点了点头。
“我有力气。”裴三千声音洪亮地说道。
听到裴三千问都不问自己要干什么就说有力气,还怎么有体力,鸠浅眯起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条美美的缝隙,想法突变。
“喂,你要干什么?还来?我...呜......”
......
六个时辰之后。
鸠浅来到了晚庭的大厅之中,自唤尘埃给自己做了张大椅子,背靠深厅,面向大门,就坐在大厅的最中央。
裴三千坐在鸠浅的怀中,鸠浅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各路豪杰,打了个哈欠。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但是鸠浅是一个喜欢今日事今日毕的人。
拖久了他担心迟则生变。
赤地千里这种事情,他忘了问段横川什么时候发生的了。
当然,剑神段横川不说,这就说明他们知道告诉自己也没用。
晚庭之人,因为有那个终日背负一个官,心中一个官,杀官成官的司正在,野心不小,总想着使得宫廷制度死灰复燃。
司正拿着一本《人间律法》就开始在城中施行法制。
然而,除了城南的这四分之一的地盘上的人,没有人听他的。
不过他还算一个不错的人,破境之后也没有任何对其他三处之人侵略的动向,一边完善律法的同时还一边积极抵御兽海。
此时鸠浅端坐的大厅就是司正为了迎接八方来客设立的。
不得不说,司正为了一统天下是煞费苦心啊。
厅中有生财城中每一个势力的强者的位置,两张最大的椅子留给了自己和楚人傲这两个十境之人。
唯独就没有他的。
当然,没有很正常。
鸠浅觉得今日之后就可能会有了。
方才,鸠浅跟楚人傲还有司正讲了一下昨夜发生的这些事情。
两人态度各异,楚人傲想都没有想便直接赶回了楚家,估计是准备人马去了。
而司正明显就不相信一个东方红眉的话,直接说自己去问问,然后执意去了剑渊那边,托鸠浅在这里等一等他。
他说他去去就来,鸠浅笑而不语。
这不,楚家的人已经集结完毕,就等楚人傲帮助他们破境,司正却还没有回来。
以为剑渊是开玩笑的地方?
鸠浅面带戏谑,已然知道司正的惨状了。
司正死是死不了的,但是司正也不擅长防御,下场可谓是会比鸠浅更惨。
他就被剑气削砍得痛得不想说话,司正最少会惨叫几声吧?
晚庭的人有些担心司正的安危,看到东方红眉的表情,大概猜到了穿越剑渊之事非同小可,一时间不敢出声。
令鸠浅很诧异的是,裴三千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睡着了。
看着裴三千时不时地在自己怀中努动,嘴角带着晶莹的口水,鸠浅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温馨。
“哇,只要在我怀中靠一会儿就绝对睡着?这么安心干什么我都有些愧疚了。”鸠浅小声嘀咕。
鸠浅的音量不大,但是对于修士而言,已经是足够巨大了。
厅中的各路人士面面相觑,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跟在楚人傲的身后走进了大厅。
这个女人戴着紫色的轻薄面纱,面纱将她的容颜遮挡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美目。
她一出场,厅中一片喧哗。
“是她!”
“西秦公主?”
“怎么会是她?”
“......”
鸠浅循声看去,摇了摇头。
不是她。
她只是一个人仙境的女子,跟在楚人傲身后的时候气息被遮挡了,故而有些人只看外表不看实际就妄下判断。
然而,众人的喧哗,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孩儿。
裴三千含着一丝晶莹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女子。
忽然,她发现鸠浅在看着她。
“醒啦?”鸠浅温柔地问道。
“嗯,醒了。”裴三千点了点头,看向鸠浅时有些心虚。
这时,楚人傲走了过来。
只见他伸手一指身边的女孩儿,说道:“水蓝儿,我帮你东方世家把她抓回来了。”
水蓝儿,出身自遗孤,师从遗孤王后卓何如,因为是什么天生异感之体,七十四年前被鸠浅当时收进了东方世家。
这不早就是东方世家的人了吗?
为何要跑?
“嗯?”鸠浅看向了她,疑问了一声。
“你东方红眉没有资格质疑我,你只不过是一个凡上境界的面首,让你怀里那位跟我说话还差不多。”水蓝儿上来就像吃了枪子儿一样地对着鸠浅怒喝。
鸠浅眉头一皱,睁了下眼。
天地间狂风骤起,掀开了水蓝儿的面纱的同时,还将她掀翻在地。
水蓝儿顿时惊慌,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行之力给按压在了地上。
水蓝儿这些年在东方世家的待遇之好,好得她都快没有了脑子。
鸠浅决定要好好给她长个记性。
水蓝儿被掀翻在地,风度尽失不说,还原型毕露。
一时之间,众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并不是西秦的那个女子,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她,差一点以为秦微凉也破了十境。
在此地盘踞的人中有诸多那个时代的遗留之人,他们明白楚人傲和司正的破境都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仅是代表着新时代的到来,还意味着上一个时代的终结。
七十四年前,司正还是人仙境。
区区七十四年,已破十境,成了一名比肩初帝的存在,这等天赋,非妖孽二字不能形容。
要是秦微凉也破境了,那就更不妙了。
目前鸠浅的身份还是东方红眉,鸠浅的前世之身尚未暴露。
外人只知道他和楚人傲谈得来,也给了他几分面子。
今日东方红眉露的这一手,众人开始懂了一些事情。
或许这东方红眉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上之人呢?
趴在地上的水蓝儿气急败坏,对着鸠浅破口大骂:“你个混蛋,区区一介面首竟然如此对待于我,看我不去江族长那边去告状不可,你等着,江族长不会放过你的。”
事实证明,人傻跟吃了多长时间的饭没有关系。
这个水蓝儿的倚仗是什么鸠浅很清楚,无非就是天生异感之体给东方世家带来了诸多好处。
但是因此就恃宠而骄,那可就太蠢了点。
江半枚再怎么护着你,你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鸠浅懒得理她,赏了她一根大象的宝贝,撑开了她的嘴巴,使得她再也说不出话。
众人看见水蓝儿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趴在地上,纷纷有些不解。
你好好地张这个大嘴干什么?
还流眼泪?
装可怜?
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就算是女人也得顾忌一下自己的年龄吧?
众人都是修士,对于水蓝儿没有同情。
这时,江半枚带着东方世家的人过来了。
江半枚一进门就看见水蓝儿趴在地上,不用多想就知道水蓝儿又惹了祸。
她那张臭嘴,天天傲得像一个二百五一样,不知道被自己说过了多少次,屡教不改是肯定会迟早要受到惩罚的。
这不,报应来了吧?
看见鸠浅端坐于大堂之中,江半枚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骂了一句活该之后,静静地走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呜~呜~呜......”水蓝儿看见了江半枚,不停地呼唤。
然而,江半枚视而不见。
水蓝儿显然急了,像一个肉蛆虫一样扭动身体。
突然,江半枚看了她一眼。
她猛然一震,恢复了平静。
刚才江半枚心神传音了一句话,鸠浅听到了,觉得有些无趣。
他还想看看这个水蓝儿又什么本事呢!
这下没得玩儿了。
鸠浅大感无味,放开了水蓝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老实站好。
水蓝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乖乖地站在了江半枚身后。
这一幕的发生,使得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开始思索了。
原本他们就只是以为东方红眉是借了楚人傲的威严,这样一看,他在东方世家之中都身居高位。
岂不是,他的身份有异?
第六百零四章 我很害怕你再遇到她
楚人傲觉得这发生的一幕十分有趣,也不多说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司正回来。
楚人傲刚来,没有想法多说什么,心中还在咀嚼鸠浅带过来的消息,确认之后心情有些凝重。
躺在鸠浅怀里的裴三千看着鸠浅,心里异样横生。
本来她做了个好梦,但是听到有人说西秦公主四个字,被瞬间吓醒。
原本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不会有那个人了,没想到她的名字自己听都听不得。
裴三千对自己感到有些失望。
其实鸠浅说过他和那个女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也从鸠浅毫不掩饰的心里读到了他真实的本意。
但是,她不敢相信。
鸠浅如果能够放弃秦微凉,岂不是就能放弃她?
裴三千知道她这个逻辑没有什么道理,但是这确实就是横亘在她心里的一道天堑。
得到鸠浅来之不易,裴三千知道自己害怕失去。
当然,这一点鸠浅也知道。
鸠浅在和裴三千有了深达半尺多的关系之后,有了一个新的爱好。
那就是趁裴三千睡着的时候读她的梦。
这是一个秘密,有关于她梦里的事情,鸠浅都藏在了别处。
鸠浅可不想自己读到了她的梦,又被她使用读心术知道了。
读心术,原本是江河屠所会的道法,裴三千这个傻姑娘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江夫人一命。
江夫人感叹她命运多舛,与自己同病相怜,居然将这个道法教给了她。
裴三千傻人有傻福,不是有读心术,就凭她的笨脑子,估计永远都认不出鸠浅的真实身份。
“接着睡啊,我喜欢看你睡着的模样。很乖,我很喜欢。”鸠浅吐露心扉,对裴三千笑道。
裴三千此时想起了那个女人,睡不着了。
“不睡了,我很害怕你再遇到她。”裴三千也袒露心扉,说出了她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裴三千一直都觉得在鸠浅面前提起一个杳无音信的女人没有什么道理,但是她确实在意。
这种在意,真实存在。
“你确实应该害怕。”鸠浅悠悠地看了裴三千一眼,轻声说道。
“啊?你不会还......”裴三千有些惊恐。
“不会什么?”鸠浅恶意反问。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裴三千眉头一拧,觉得鸠浅又在调戏她。
“我不知道。”鸠浅故意使坏。
“你不会心里还有她吧?”裴三千低头抬眼,弱弱地问道。
“哦,为什么要还有她?有了一百年还不够?为了一个女人要付出前世今生?”鸠浅一连三问。
“我害怕。”裴三千说着紧紧地抱住了鸠浅。
“你确实应该害怕,我不能保证将来遇到她的时候,不会在她面前恶意欺负你。”鸠浅摸了摸裴三千的脑袋,宠溺一笑。
裴三千很诧异地看了鸠浅一眼,脸红扑扑的。
恶意欺负,那就是示威咯?
裴三千耳根一红,觉得那样还挺刺激的。
“我发现你很喜欢调戏和捉弄我。”裴三千鼻子微皱,将脸贴上了鸠浅的胸膛。
“男人在世,不喜欢调戏女人难道喜欢调戏男人?”鸠浅翻了个白眼,打趣道。
“你还想调戏别的女人?呸,我不许。”裴三千一听鸠浅这话,明显话里有话嘛!
“没空。等你死了我再去调戏别的女人。”鸠浅嘿嘿一阵,坏笑道。
裴三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办法管自己死后的事情。
“你这个意思是不是就是你愿意陪我一辈子?”裴三千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鸠浅不给她一个承诺,那她就主动要一个。
虽然裴三千觉得自己挺可怜的,别的女人都是男人主动的追在屁股后头说山盟海誓,只有她什么都需要主动。
但是,好在鸠浅是一个将诺言看得很重的人,许给别的女人的一百年已经不打折扣的完成了。
现在只要自己能够得到一个承诺,那必然就是永恒。
永恒,真爱永恒。
看着裴三千一本正经地问自己这么深情的问题,鸠浅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众人都竖着耳朵在等他的回答。
什么玩意儿?
都开始关心这种事情啦?
鸠浅翻了个白眼。
裴三千猛然叹了口气,自嘲地一笑。
“你笑什么?不,你哭什么?”鸠浅发现裴三千眼睛红了,于是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裴三千擦了擦眼泪,抱紧了鸠浅。
鸠浅心头有些异样。
“你对一辈子的概念是什么?”鸠浅过了一会儿,悠悠地问道。
“就是从现在到死去。”裴三千正色道。
“我如果告诉你,你活不了多久呢?”鸠浅说道。
“啊?那...最少有几年吧?”裴三千心里有些慌乱,颤颤巍巍地问道。
“估计就只有一千年。”鸠浅有些失意。
“一千年,这么久,没事的。够了。”裴三千一听鸠浅的回答,顿时觉得自己想多了,轻松了不少。
“你觉得够了?我觉得不够。”鸠浅将视线转到了一边,浅浅一笑。
“那我努力多活几年,你愿意陪我吗?”裴三千爽朗一笑,心中雀跃。
“愿意啊。”鸠浅释然一笑,突然觉得有些事情现在去想实在是太早。
裴三千觉得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了,从鸠浅身上爬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你说的哦,这里这么多人都听见了,要陪我一辈子的哦,你要是当负心汉,我......”裴三千说到后头,突然想到了那个带着面纱的绝美女子,沉默地下来。
“你怎么?不咒我几句吗?我要是负心汉的话,你是不是就要伤心死了呀?”鸠浅笑道。
裴三千自嘲一笑,看着鸠浅的笑脸,觉得他坏透了。
这个时候都不安慰她。
“是呀是呀,我伤心死了。但是你这个没良心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的伤心的。”裴三千酸酸地说道。
“随便你怎么说。我是一个务实的人。”鸠浅翻了个白眼,也随之起身。
鸠浅觉得司正今天可能回不来,不想等他了。
于是,不待裴三千回答,鸠浅便携着裴三千回到了客栈中,直上二楼。
鸠浅离开之后,楚人傲大概也明白司正今天可能是回不来了,看了眼日色,觉得时候不早啦。
于是,他也带着楚家的人提步离开。
最后,东方世家的人见司正都走了,也在江半枚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厅。
只剩下晚庭的人在此,他们面面相觑一阵,也在不言之中怀揣着对司正的担忧离开了大厅。
穷途知音归乡处。
二楼。
月色迷人,透窗而出,洒在了女子光洁的背上。
裴三千又打了一场披头散发,丢盔弃甲的败仗。
吞咽了败果之后,裴三千趴在了战场之上,举了白旗。
“你今天的话算不算承诺啊?”裴三千对于承诺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刚刚有了一丝力气就继续问。
其实这不是裴三千第一次追要承诺了。
鸠浅觉得这姑娘是真傻。
“伸手。”鸠浅说道。
“干什么啊?”裴三千一边问,一边伸出了手。
“好了。”鸠浅手贴了裴三千的手一下,两道阵法印刻在了彼此的手腕之上。
裴三千感到有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朝着自己体内涌来,刹那间便恢复了力气,顿时又惊又喜。
“这是什么?”裴三千惊喜的问道。
“比承诺更管用的东西。”鸠浅伸了个懒腰,打算睡觉了。
“我头发长,见识短,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裴三千一把将鸠浅拉了起来,不回答就不许鸠浅睡。
“一个阵法。”鸠浅说完,倒头就睡,还闭上了眼睛。
“什么阵法?你能不能别说一半留一半,我很笨的!!!”裴三千很急迫,迫切想要刨根问底。
“就是一个能生命相平的阵法。”鸠浅解释了一句。
原本这是秘密,一个鸠浅不想告诉裴三千的秘密。
但是,裴三千还是一个很倔强的女人。
这一点,鸠浅无比清楚。
她一个承诺要了七十多年,喜欢他开始了就不打算放弃,一定会问个清楚不可。
鸠浅不告诉她,只会使得她更烦人。
到时候没完没了的吵吵吵,鸠浅就更不愉快了。
女人哪里都好,就是动不动就喜欢抓住一点有的没的小破事儿喋喋不休。
关键是她们脑子还普遍比较笨,讲了也有时候听不懂,白讲。
“生命相平?”裴三千脑袋中没有关于这个的记载,不明白这个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我不死你就不会死。当然,我死了你也不会死。”鸠浅心说你这要是还不懂,那我就是对牛弹琴了。
“那我死了呢?”裴三千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会先死。”鸠浅微微一笑,回答。
“不行,解开。快点。”裴三千一听是这样的,不由分说开始摇晃鸠浅额手臂。
鸠浅睁眼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你快点。”裴三千皱紧了眉头,语气严肃,希望鸠浅能看出她的郑重。
“得了吧,你心里美滋滋的,还装为我好。臭女人,再皮就给我跪下叫爹。”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裴三千简直是不可理喻,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只是要一个承诺,你不要用这些我承受不了的东西来搪塞我!”裴三千心里甜归甜,但是不想看到鸠浅为了她放弃大道。
“搪塞你?我跟你均分生命还算是搪塞?你是不是脑子里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堵住了?这么好的事情,我倒是想得到还得不到呢!”鸠浅把裴三千翻过来就是一抽猛抽,超级不爽。
裴三千捂住自己的屁股,跪在床上,鼓着脸蛋儿,也是一肚子不情愿。
“我要是不是这个。你随便骗骗我就好了,我天赋没有你高,一定会比你先死的。”裴三千心说我不想拖累你。
“我要的是这个。你不是总是想要我给你一个承诺吗?这就是我的承诺。”鸠浅再一次把裴三千拉了过来,一顿猛抽。
裴三千第一次趴在鸠浅的膝盖上没有反抗,以前的她总是竭力抗衡。
这一次裴三千不反抗了,鸠浅反而打得没意思了。
“你干嘛呀?你怎么意见这么多?烦不烦?”鸠浅眯起了眼睛,觉得裴三千又开始不懂事了。
“我这样会拖累你的。”
“你早就在拖累我了,我还帮你料理了一个刘亚子,你忘了吗?”鸠浅用力地抽了她一巴掌,帮她唤醒一点记性。
鸠浅相信,这一巴掌下去,绝对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裴三千吃痛,眉头一皱即逝。
过了一会儿,她悠悠地说道:“这样下去,我算不算成了你的小奴隶?”
“不算,我的那个阵法以你为主。我不喜欢奴隶。”鸠浅直言,然后又倒头睡了下去。
裴三千跪在床上,轻纱掩体,背对着鸠浅,鸠浅睡下去的时候,角度旖旎,峡谷幽深,美景更美。
其实裴三千很漂亮,从上往下看就是一眼看不到脚的人间绝色。
其他角度,也是各具风味。
鸠浅觉得自己以前早点放弃就好了。
这样,或许他和这一对姓裴的姐妹花早就修成了正果...某个人也就不会死了。
“你对我这样做,是不是害怕我跟妹妹一样重蹈覆辙?会以一种你很不喜欢的方式死去?”裴三千悠悠地问道。
“对呀,我挺恨裴青丝的。她用自己的死亡惩罚了我,害得我总是不愿意面对她是为我而死的这个事实。”鸠浅苦涩一笑,直言不讳。
“过分!青丝为你而死,你还要恨她!不许恨她,你快给老娘喜欢她。”裴三千扇了鸠浅一巴掌,居高临下地看着鸠浅,严肃无比。
鸠浅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模样,觉得她呆极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扇我吧?别压抑啊,想揍就揍啊!难得有机会揍我,来,今晚我不还手。”鸠浅对着裴三千眨了下眼睛,极尽勾引。
裴三千顿感心事被挑破,脸上挂不住,有些犯囧。
“你别以为我不会揍你,我可是一个很暴力的女人。”裴三千心一狠,站了起来,一边嚷嚷,一边抬起白花花的小脚丫对着鸠浅就是一顿猛踩。
从头到脚,全部都没有放过。
鸠浅任由她用力地踩在自己的身上,可能是觉得按摩不均匀,特地还翻了个身。
裴三千见状气急败坏,踩在鸠浅的背上跳的更欢了。
鸠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事流转。
裴青丝的事情,是一个鸠浅永远绕不过去的痛点。
很多人都喜欢有人愿意为自己舍生忘死,鸠浅经历过一次之后,觉得这种经历糟糕透了。
活着的那个人要负责将那一段记忆永远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这是一种无人能懂的残酷惩罚。
鸠浅现在明白了,所以,他只能将自己对裴青丝的这一点点愧疚化作善意还给裴三千。
但是最要命的就在这里,鸠浅觉得裴三千什么都有了,根本就不用他还什么。
假使裴青丝不死,那对于他现在的情况而言,也就是他床上多个女人的区别而已。
他欠裴青丝的,永远都欠,这一点与裴三千无关。
裴三千是一个很努力的姑娘。
所以,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够大,也在努力地使劲儿。
不一会儿,鸠浅传来了阵阵微弱的鼾声。
裴三千见他睡着了,松了口气,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趴在了他的背上,闭上了眼睛。
翌日。
一大早。
司正满身伤痕地回到了生财城。
他火急火燎地猛捶客栈的门,像一个莽夫一样焦急。
鸠浅和裴三千正在梦乡,带着下床气就下了楼。
“你是不是有病?脑子让驴子踢了吧?有事下午再说。”
鸠浅正想赏司正一脚,一开门发现了司正一身伤痕。
于是,他伸到一半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最后,鸠浅极其不甘心的收了回去。
算你够惨。
少挨一脚。
鸠浅看着司正,发现司正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好地方,顿时有些可怜他。
“怎么样?剑渊的滋味如此?”鸠浅揶揄道。
“非十境之人不可过,很危险。”司正勉强一笑,
他刚破十境,习惯了随意使用神魂。
一个不懂事,他用神魂探路,搞得神魂也被剑气斩了,领域也连带着有所损伤。
这一趟,对于司正而言,是名副其实的铩羽而归。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他没有一丁点儿收获。
那个段横川像是一个石头一样,脾气又臭又硬,丝毫不为他这般凄惨的模样所动,说了一句自己去问东方红眉之后就一个字都不说了。
“走吧走吧,别打扰我睡觉。”鸠浅说罢便准备关门,好抱着美人儿睡个回笼觉。
“等一下,我想努力一下,救一救,万一有希望呢?你知道的,即使是只活七境之上的人,人族也几乎是等同于断根了。”司正一把卡住门,用力地说道。
鸠浅看着他一幅忧国忧民的模样,有些不忍。
于是,他佯装考虑了一下,对司正说道。
“这样吧,下午见,你休息一下,样子挺糟糕的,梳理梳理,我想想对策。”
司正闻言大喜,拱手一拜。
“多谢人镜。我现在去找楚家主了,告辞。”
司正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鸠浅关上门,一转身发现裴三千站在了自己身后。
“你答应了要帮他?”裴三千欣喜地问道。
“没有。”鸠浅摇了摇头,心说傻子才帮他。
第六零五章 求夫君救救这个世界
日上三竿。
鸠浅和裴三千已经睡了个回笼觉。
两人暂时处于温存之际,睁着眼睛细数含着芬芳的阳光。
“不知奴婢将夫君伺候舒服了没有?”裴三千突然问道。
“还行吧。”鸠浅随口回答。
“那夫君可以给奴婢一点点赏赐吗?”裴三千暧昧一笑,眼中含情脉脉。
“哎呀嘿,裴三千,今天不对劲儿啊你。说吧,你想要什么?”鸠浅眯起了眼睛,觉得裴三千今天有些怪异。
“我想要夫君为了人间尽一点绵薄之力。”裴三千直言不讳。
“就是说让我帮司正咯?不行。”鸠浅斜了她一眼,果断拒绝。
“行的行的。夫君威猛盖世,岂可临了风云不化龙呢?夫君,你就帮帮人间嘛!”裴三千一边给鸠浅捶背,一边拍马屁。
“不帮。”鸠浅耳根子舒服至极,但是还是坚守底线。
“帮帮嘛,夫君不要这么狠心嘛。”裴三千嗲着声音,撒娇道。
“帮不了的,我狠不狠心小媳妇儿心里还不清楚吗?我哪一次对你不温柔了。”鸠浅整个人都酥了,但是不忘调笑她。
“你......夫君,奴婢喜欢这个人间。”裴三千已经被拒绝了三次,心态有些不愉快,语气想怒不怒,话语说到后头还是撒娇。
“我也喜欢啊,但是帮不了啊,我也爱莫能助。”鸠浅摊了摊手,一脸无可奈何。
“夫君都没有试试,怎么就知道帮不了?”裴三千觉得鸠浅是故意敷衍她,心头不悦更甚。
“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阻止赤地千里需要众人齐心协力,我不可能用武力压人一辈子。”鸠浅解释道。
“夫君都十境了,一定可以的,奴婢相信你。”裴三千对着鸠浅抛了个媚眼儿。
“你相信我,我也不帮他。”鸠浅挑了挑眉,还是不为所动。
“喂,你够了啊,我每天那么乖巧地伺候你,嘴皮子都磨破了,哪一次没有让你心满意足?礼尚往来,你这一点小事情儿都不满足我吗?”裴三千坐直了身子,玉指一伸,指着鸠浅说道。
“裴三千,这真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鸠浅拿开她的手指,无奈地说道。
“你说都没有说,你就知道你说了不算吗?当初初帝救走秦微凉的时候,一句话就将人间的纷争给平息了。我不信,你就是懒。”裴三千心说我要是十境,一句话就解决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困难?
“小媳妇儿知道我懒就不要逼我了嘛。”鸠浅嘿嘿一笑,将裴三千抱进了怀中。
“鸠浅,你个臭男人!老娘最后问你一遍,你帮还是不帮?”裴三千用双手撑起身体,看了鸠浅的眼睛问道。
“我怎么帮?你说,说出来我就帮。”鸠浅问道。
“你!你就是故意使坏的,欺负我笨,心里没有主意。”裴三千气恼,用粉拳揍了鸠浅几拳头。
“我心里也没有主意啊。”鸠浅瞪大了眼睛,显得自己无辜至极。
“我呸,你每天晚上玩儿我的花样都不重复,害得我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胆害怕身边的男人换了个人,你说你没主意?谁信你啊!”裴三千气急败坏,觉得鸠浅就是在敷衍她,坐起了身。
“这不是一回事。我喜欢你我就上心,人间很多人我就不喜欢,我没揍他们就不错了。你知道我的,我又不是圣公。而且,我力量也不足啊。”鸠浅挺了一下,示意我是因为爱,所以勤奋。
“你都天下第一了,力量还不足?这人间司正和楚人傲谁敢说打得过你?你就是故意报复那些骂你的人。”裴三千毫不留情地说道,觉得自己拆穿了鸠浅脸上的伪善面具。
“裴三千!你有完没完?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到,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们干嘛去做?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你不懂吗?现在怎么帮?那些非亲非故的人,我帮了他们,绝对会有一部分人觉得我居心叵测,要不然好好地帮他们干什么?你说你大爱无疆,谁信你?圣母的一辈子,挨的刀子是最多的你明白吗?裴三千,你怎么成天笨馥馥的!”鸠浅恨铁不成钢,轻轻地敲了敲裴三千的小脑袋瓜。
“我不想看到人间只有七境之上的修士,到时候阳间大地上连个走路的人没有,就像阴间一样恐怖。夫君,你就救救这人间里的无辜之人吧,他们不该死的。”裴三千声音变得柔弱,用脑袋蹭了蹭鸠浅的大手。
“谁又该死呢?好啦,小宝贝,不要闹了,我们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用管了。”鸠浅说着就像揽着裴三千继续睡觉。
“我不管,我最最最后问你一句,你帮还是不帮?”裴三千一把打开鸠浅的手,正色问道。
“我帮不了。”鸠浅知道自己的极限大致在何处,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请记住你的话。以后我也帮不了你了。”裴三千说着就打算起身。
“诶诶诶,你怎么啦?说清楚,什么叫也帮不了我了?”鸠浅拉住了裴三千,将她拽了回来。
“没怎么,就是我日日夜夜伺候的男人一点小事儿都不愿意帮我,我生气,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裴三千别过头不看鸠浅,鼓着嘴巴说道。
“裴三千,你不会要因为一些外人的事情来惩罚我吧?我可是你的好夫君呢,刚才我们还那么恩爱的。”鸠浅有些无力,希望裴三千不要那么圣母,觉得自己的男人天下第一。
就算是天下第一,他也有很多事情做不到的!
“呸,谁跟你恩爱啦?口口声声说爱我,一点小忙都不肯帮我!举手之劳又不伤你的筋又不动你的骨的,我不爱你了。”裴三千没来由地生气,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受重视的人,用力地挣脱开了鸠浅的手,朝着床下走去。
“等等,你要去干嘛?”鸠浅问道。
“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为人族的兴盛与延续添砖加瓦。”裴三千大义凛然,好似视死如归。
“等一下,我不同意。”鸠浅冷冷地说道。
“你同不同意有用吗?你管得着吗你?”裴三千反噎了鸠浅一句。
“我是你男人我怎么管不着?不许去。”鸠浅说不许就是不许,一道无形的束缚将裴三千定在了原地。
“鸠浅,你怎么能这么霸道!你太过分了吧,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凭什么还不让我去?”裴三千用力挣脱,无济于事,羞恼至极。
“我就是霸道,有本事你就走出我的束缚。不然,你就老老实实当我的床伴儿吧,少想着做一些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鸠浅双手扶腰,摆出了一幅我霸道我骄傲的模样,那叫一个嘚瑟。
“呸,你这色欲熏心的魔头。我不会配合你的。”裴三千生气极了,知道自己力量不够,干脆不再挣扎。
“嘿嘿嘿嘿,你说了不算。”鸠浅坏笑地看向了裴三千身前身后,峰峦起伏。
“哼,你看算不算吧。反正我和你生命相平了,我以后瞎搞,耗费的都是你的生命力。让你不帮我,看谁吃亏!”裴三千有恃无恐,收胸收臀。
“你连房间都出不去,你怎么耗费我的生命力?嘿嘿嘿嘿......我吃什么亏啊?”鸠浅得意无比,好似一点儿都不担心裴三千会有什么异动。
“你就笑吧,我以后在不配合你了。以后我就是一条死鱼,再也不迎合你了,你现在居然用蛮力禁锢我,咱们走着瞧。”裴三千无能狂怒,放了一句狠话。
“裴三千,我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又不是不管东方世家,东方世家的人我都不敢保证都能推到上三境,多余的那些乐善好施的事情就让江半枚去做嘛。”鸠浅十分无奈,只好跟裴三千好言相商。
“不好,我讲道理每次都讲不过你,你从来都不会让着我。我是女人,我就不讲道理。”裴三千理直气壮。
“你怎么能胡说呢?我每次都让着你好不好?你这是变相的欺负我啊。”鸠浅心说你这就不对了嘞。
“欺负你怎么啦?你欺负我的时候我可曾忤逆过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反正就这样了,你不帮我就休想我配合你玩那些肮脏的把戏。”裴三千口不择言,句句话都要往那种事情上面扯。
“裴三千!你闹够了没有,别以为我真的好脾气!”鸠浅有些怒了,对着裴三千警告了一句。
“是呀是呀,你对我好就是你好脾气,我就是活该只能付出,没有回报。我不闹了,我也不走了,我以后动都不动,省得让某人生气。”然而裴三千也正在气头上,反讽了一句。
“你!”鸠浅顿时语塞。
“哼!”裴三千傲娇地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鸠浅看着裴三千倔强的态度,心里如鲠在喉,极其难受。
半晌之后,鸠浅叹了口气。
“唉~我认输了,裴三千你正常点好不好?”鸠浅举了白旗,说道。
“没达到目的之前,不好!”裴三千心头微喜,嘴硬道。
鸠浅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这就是裴三千的坏脾气。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也不管这些话语是不是字字如刀。
鸠浅长长地叹了口气,解开了裴三千身上的束缚,妥协了。
“好吧,我帮你。”鸠浅说道。
“好诶,夫君,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抱抱,木马,奖励你一个吻。”裴三千恢复了自由,跳上床就赏了鸠浅一个香吻。
“但是!”鸠浅躲了一下,让裴三千的吻落到了脸上,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什么?”裴三千脸色一变,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有条件。”鸠浅悠悠说道。
“是不是还得要我提前的好好伺候你你才答应?”裴三千微微愠怒,觉得鸠浅真是精-虫上脑。
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是一个完全的下流胚子了。
罢了罢了。
谁让自己这几年对她的身体表现得这么热切呢?
人世繁华终易逝,唯有宁静能致远。
搞得现在,她以为自己就是一个馋她身子的人了。
都是活该。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希望你记住,我是帮你,不是帮这个人间。世上很多人都巴不得我早点去死,我不屑于有那种为人族无私奉献的觉悟,所以我绝对不会不分立场的爱护这个人间。”该说的话,必须得说清楚,鸠浅提醒道。
“嗯,我记住了。脱吧,我提前给你点甜头儿,以后你就安心为人间出力就好了。”裴三千已经达到了目的,也不介意献献身。
鸠浅再一次翻了个白眼。
甜头儿?
算了吧,现在是苦味的。
“我的条件是:救人必有先后,先救什么人,由我来选。”鸠浅制止了裴三千的动作,说道。
“嗯?”裴三千有些不解。
“这才是我的条件,不用你脱衣服。”鸠浅心说我以后也懒得脱你衣服。
“不脱算了,我又不吃亏。不过我先说好,你只要有余力的话,不许对那些不懂事的凡人计较太多,轮到他们了就要救他们。人是都会变的,柳郁郁以前那么恨你,现在还不是很喜欢你?”裴三千觉得对人间的人还是要抱有乐观与希望。
“嗯,我答应你。”鸠浅点了点头。
“好了。我满意了。夫君你真好。”裴三千很开心,直接以一个美人侧卧的妖娆姿势睡在了床上。
“是呀。我当然好了。”鸠浅轻声一言,起身下楼。
“诶,你不睡回笼觉啦?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裴三千第一次摆出了这样的姿势,鸠浅还没有一点反应,有些担忧鸠浅真的生气了。
“下午了,我得去跟司正谈谈。早上答应了的。”鸠浅说道。
“哦哦哦哦,瞧我这记性,你去忙吧!等一下,我也要一起去。”裴三千快速下床。
裴三千挽着鸠浅,在鸠浅的带领之下,离开了客栈。
半个时辰之后。
晚庭区域的一处别院。
鸠浅,裴三千和司正,三人围桌而坐。
桌上有案卷几陈,茶具一副。
鸠浅坐在一边望着清风调戏树叶,独自饮茶,恍若神游天外。
裴三千和司正相谈甚欢,边交流边记述细节。
他们就诸多事宜商议了一下,鸠浅静静听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鸠浅的沉默,司正看在眼里。
鸠浅的一丝不悦,司正也有所感知。
但是,司正并不知道鸠浅这是为什么不悦。
其实,司正更想和鸠浅直接商谈,而不是和裴三千商量。
先不说裴三千是一个女人,她的诸多想法还有些天真和疏漏,有的更是与东方世家的真实情况有些不符。
最重要的是,司正觉得最后的话事人应该是鸠浅,能够拍板的人也是鸠浅。
如果鸠浅不同意,那他就和裴三千白谈了。
于是,在洽谈完毕之后,司正将他与裴三千两人商讨好的方案,递到了鸠浅身前。
“事关重大,还请过目。”司正说道。
鸠浅看了一眼其中的内容,梳理一番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司正的对策与安排,还是可以的,没什么疏漏。
“可以。有事你就直接与她交流,你见她如见我。”鸠浅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了裴三千。
裴三千见鸠浅这么信任她,心里甜滋滋的,对着鸠浅灿烂一笑。
司正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犹豫刹那,并未多言。
这样说来,自己就要和一个女人共事了?
司正看着笑靥如花的裴三千,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相比于裴三千,他觉得鸠浅即使是要脱手当一个幕后之人,也应该派江半枚来处理这件事。
毕竟,江半枚对于东方世家的掌控力度可不是裴三千可比的。
论处理政事的熟悉程度,也肯定是江半枚要更胜一筹。
裴三千刺客出身,对这些涉及到千万人的大事情,不会半路整出什么幺蛾子吧?
司正看了鸠浅一眼,鸠浅对着他点了点头。
司正稍稍安下了心。
鸠浅对此有对策,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样最好。
“谈完了吧都?楚人傲呢?你知会一声?”鸠浅看向司正,问道。
“楚兄,他......”谈及楚人傲,司正皱了皱眉头,脸色不太好。
“说啊,他怎么啦?”鸠浅看见司正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妙。
“我和楚兄没有谈拢,他不愿意搭理楚姓之外的任何人。”司正诚实道。
“为什么?他东楚难道都不需要附庸吗?救几个人举手之劳。”鸠浅还没有说话,裴三千抢了句白。
司正看向了鸠浅,抿了抿嘴,摇了摇头,表示有些遗憾。
“东楚就不用管了,他们会处理好该处理的事情。”东楚的反应在鸠浅意料之中,他随口说道。
“这样岂不是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我们两方势力啦,本来是人间三份,现在成了两份,岂不是东方世家和晚庭各自多了原有的任务的一半?东楚怎么可以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吧。”裴三千心说楚人傲怎么能够不负责任,埋怨道。
“还是要多谢东方世家鼎力相助。”司正觉得不能这样按照裴三千这种法子来算,原本他觉得东方世家也不会插手去管人间的死活,但是今天下午是出乎他的意料。
东方世家的人,居然答应了。
这让得他晚庭的压力骤然小了一半。
司正对此还是很感激的。
“不用谢,举手之劳。”裴三千很开心,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但还是心里满满的喜悦。
鸠浅刚想说话,又被裴三千的话堵了回去。
裴三千一直都是一个喜欢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的人。
这一点,几十年来从未改变。
司正看出了鸠浅有话想说,问道:“不知人镜有何指教?”
“没有指教,尽量要快。赤地千里不知何时会来,不可拖延时间。”鸠浅没话找话,说了一句废话。
“对于东楚,不知人镜可否帮在下劝一劝?东楚之人的办事效率是最高的,即使他们不愿意拿出资源,若是能帮忙出出力也是好的。人间现在急缺办事效率。”司正其实很不想说这些使得自己显得有些卑躬屈膝的话,但是他明白他非说不可。
执掌人间的人,有责任为人间下跪。
“怎么帮?东楚的脾气延续千年,你我不是不清楚。尊上去后,期间楚家低人一境便敢连初帝的面子都不给,现在族中有十境之人,与我等齐平,你觉得我的面子比楚家的存亡还大吗?”鸠浅噎了司正一句。
司正尴尬一笑,点了点头,心说的确如此。
他上午就是不管怎么哀求都没有用,算是见识了一番楚家之人的顽固。
楚家之人对外界什么都不图,自家自成一国,包揽了人间所有职业建造。
这才是最麻烦的。
人间需要他楚家,他楚家可以不需要人间。
“若是人镜愿意为人间说几句话,在下觉得或许还是有用的。”司正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话,已然将老脸都豁了出去。
鸠浅挑了挑眉,心说怎么当局之人都这么不要脸?
利益至上,为此卑躬屈膝都在所不惜是吗?
“不说。你不要脸,我还要呢。现在让我去为了一些外人求楚人傲,将来楚人傲要笑我一辈子。”鸠浅早就想揍楚人傲了,现在去求他?
自己一辈子还长着呢,前世输了一脚被踢落人间,鸠浅就已经很不满意了。
现在因为这些破事去低头?
还是跟楚人傲低头?
鸠浅想想就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楚人傲笑得猪叫一般嚣张的面容了。
这话要是真说了,那就是把自己裤子一脱,露出屁股给楚人傲踹!
按照楚人傲的尿性,那还不得狠狠地给他来几脚啊......
不行,不行,打死不能求他。
鸠浅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贱。
然而,裴三千含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了鸠浅。
“夫君,面子不重要的。关系到人间的危亡,区区颜面何足挂齿?要不你去试着说一说?”她对着鸠浅一边快速地眨眼一边说道,极尽怂恿。
鸠浅想都不想就打算拒绝。
就在这时,裴三千心神传音道:“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就随你处置,你想怎么玩儿,我都陪你。不答应,我就不陪你了。你就去玩儿死鱼去吧。”
鸠浅闻言眉头一拧,看向裴三千。
裴三千得意地昂起了小头颅。
司正见状欣喜若狂,心里对裴三千的相助感激万分。
鸠浅偷偷地问自己:我能拒绝吗?
第六百零六章 蠢笨的女子
鸠浅最后还是答应了裴三千。
生财城,城东。
楚家正宫。
或许是楚家人对这一座宫殿有什么难以言表的执念,又或者是不想割舍过去。
远在东楚蛮洲的楚家山门中的宫殿被完整地搬了过来。
站在正宫之上,看着脚下五步宽的墨海地图,鸠浅感慨万千。
楚家的志向一直都是天下,但是楚家之人一直都没有起兵侵犯天下。
有难言之隐,还是自负于实力不足?
鸠浅看着对面鬼气环绕的楚人傲,十分想要亲口问问他。
“你来这里干什么?”楚人傲率先开口问道。
“司正托我让你能所能及的救一些人。”鸠浅说道。
“什么样的人?楚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落下。”楚人杰皱了皱眉,拆分问道。
“外人,就是无门无派无人庇佑的人。”鸠浅看着楚人傲,觉得此行估计是没戏。
“他们是晚庭的子民,却要我来庇佑?交过税吗?为楚家的繁荣出过力吗?亦或者打算为我楚家歌功颂德吗?”楚人傲一连四问。
“不知道。我不关心这个。”鸠浅面无表情,对楚人傲的诘问置之不理。
“那你关心什么?我答应还是不答应?”楚人杰笑道。
“对,我就想知道你愿不愿意。”鸠浅点了点头,心说你回答完了我就可以溜了,我又不想和你聊天。
“不如你一个个地问问我楚家的人愿不愿意?只要有一大半,超过六成的人愿意,我就没有意见。救人是一件大家都能理解的事情,无关乎眼界。”楚人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让鸠浅自己去寻找答案。
“你的笑容告诉我你很笃定没有六成。”鸠浅察觉到楚人傲的自信,心里有些发虚。
“那当然,我楚家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家族至上,外人如蝼蚁,至今还让他们感到骄傲,我自然笃定他们会将楚家的家训贯彻下去。”楚人傲理所当然。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我走了。”得到了肯定答复,鸠浅想离开。
“等一下。”楚人傲叫住了他。
“你还有什么事?”鸠浅问道。
“你答应了吗?帮助司正,然后被天下人耻笑和谩骂?”楚人傲说道。
“我媳妇儿想要救一些人,她答应了,我也没有办法。”鸠浅叹了口气,心说我答应了。
“就是裴三千?”楚人傲眉头一皱。
“对。”鸠浅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她是一个很一般的女人。天赋,性格,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程度,各个方面都配不上你。”楚人傲直言不讳。
“少来。我喜欢就好,别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屁话。”鸠浅有些不悦,他不喜欢自己的一切被人评价。
“司正也找过我,你知道司正要求的具体含义是什么吗?”楚人傲笑着问道。
“什么要求?”鸠浅不记得司正提了什么要求。
“就是尽力而为。”楚人傲说道。
“我不需要知道。”鸠浅心说我又不会按照他的作法行事。
“你还是知道一下的好,不然东方世家会成为炮灰。”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炮灰?”鸠浅有些不解。
“就是让你拼尽全力,然后燃烧自己,成全他。”楚人傲笑道。
“或许你说的对。”鸠浅笑了笑,心说这个嘛,无所谓。
“其实,你看得出来,我楚家之人是最适合当皇帝的。我们有世间任何一个人数庞大阻止所不具备的凝聚力。远超齐一门,墨海皇室。”楚人傲自夸道。
“那你们怎么不取而代之?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想过。尊上尚在的时候是有机会的。当然,现在也有机会。现在伪三足鼎立没有什么意思,晚庭一直都在创建体系,迟早会将主意打到这边来。”鸠浅毫不怀疑这一点。
“因为尊上当时想了想,放弃了。你可知他为何放弃?”楚人傲笑笑,心说我不会放弃。
“为何?”鸠浅问道。
“尊上觉得当这个人间的皇帝没有意思,浪费了他修道长生的时间。这就是我东楚从此龟缩的原因之一。待到来日,我楚家一定会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楚人傲信誓旦旦。
“你还是没有说出本质原因。”鸠浅梳理了一番,觉得楚人傲在这里说废话,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本质原因是什么不重要。你今天来这里我很意外,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觉得你和我是同一种人,按理说不会多管闲事。”楚人杰疑惑之处便在这里,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想过鸠浅是来当一个无聊的说客的。
“裴三千求我的,我不忍心拒绝。她既然觉得她的身体和爱意可以换到这么多东西,那就让她换吧。”鸠浅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伤脑筋。
“你这是在给自己制造软肋,到时候争天命的时候,你一定会死。”楚人傲笃定无比,看向鸠浅时舔了舔嘴唇,表情狰狞无比。
“我不打算去争天命。你没有女人,还不是有亲人?照样是软肋。”鸠浅抽动了一下嘴角,觉得楚人傲这个表情很恶心。
“哼哼哼,不。楚家之人对我而言我并不是软肋,顶多是一点点累赘。”楚人傲直言不讳。
“你这样说生你养你的家族,不太好吧?”鸠浅眯起了眼睛,觉得楚人傲这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父亲和太爷爷都这样想,他们劝我离开墨海了很多次。修道本就是寻求长生与破境。要不是因为期间需要资源,谁会想要花费时间去运营一个家族?事实证明,没有家族也可以破十境。对吧?比如说你,比如说司正。”楚人傲说道。
“这么说,楚家之所以凝聚家族的根本原因是想堆一个争天命之人?目的很单纯啊。”鸠浅有些感叹。
“这是尊上想要离开人世的时候的决定,用来保护楚家的。如果是他一个人,估计楚家就不会现在的这个样子。”楚人傲淡淡地说道。
“现在的样子已经是墨海势力中最好的状态了,如果不是这个样子,那估计天下大乱。”鸠浅很笃定。
“天下大乱是好事啊。幸好现在就开始乱了,我听到你的那个蠢女人把那个消息传出去了,哼哼。”楚人傲突然笑了笑。
鸠浅眉头一皱,闭目细听,脸色一黑。
这裴三千,居然在城外大喊:赤地千里即将到来,届时只有上三境修士才能保命......
蠢。
“现在好了,又可以看一看众生相了。你知道为什么赤地千里的导火索会发生在东方世家的地盘吗?原因,我觉得就是这个。”楚人杰桀桀怪笑一声,随着鬼气一同消散,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皱紧了眉头,终于意识到了一个蠢女人到底能够办成多少蠢事。
于是,下一刻,他也消失不见。
裴三千想一个大喇叭一样,对着四面八方说了很多话。
一时间,那些经历过兽海,对人间秘使的传言坚信不疑的恐慌之人,纷纷聚集到了东方世家的大门口。
裴三千好似很享受这种自己在上面讲话,下面很多人在昂头倾听的感觉,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意识那些话没有必要说。
她都说了。
最主要的是她还傻乎乎地告诉那些人,导火索的那一件事发生在东方世家的地盘上。
裴三千说请求大家一起监督,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可以避免那一件事情的发生。
顿时,人群中炸沸。
她只顾着空喊口号,浑然没有发现有些人已经将憎恨的目光投向了东方世家。
鸠浅遥遥站在虚空之中,看着裴三千像一个弱智一样的吆五喝六,懒得多说她了,干脆不动声色。
一息之后,他给江半枚传了一道讯息。
江半枚很快来到了此处。
“公子。”江半枚恭敬说道。
“做好赤地千里要来了的准备,族中的金丹境修士都准备好了没有?”鸠浅问道。
“准备好了,他们随时可以接受公子的修为传输。”
“带我去。”鸠浅说道。
江半枚躬身便走。
说完,鸠浅跟着江半枚飞到了东方世家之中。
地上人头攒动,鸠浅细细一数,有些喜悦。
金丹境的修士足足有三万名。
经历了一波兽海之后,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激增了。
还不错。
鸠浅轻脚落到地上时,幻化成了江半枚的模样。
真正的江半枚则藏于虚空之上,对着下方的一切默默注视。
裴三千还傻乎乎地说着傻话,江半枚决定把柳郁郁的长老席位也剥夺掉。
女人蠢起来,太可怕了。
主要是这种女人有时候还杀不得,不然换成一个男人,江半枚看见这人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直接就一剑过去了。
鸠浅示意众人盘膝坐下,众人纷纷盘坐于地。
下一刹那,鸠浅光芒大作,散发出了无尽的光芒,将所有的人全部笼罩在内。
莫约十息之后。
鸠浅感觉到这三万人的体内已经能量充盈,要破境了。
这时,天上乌云大作,雷霆翻滚。
“滚。”
鸠浅仰天一骂,眼中迸射出一束蓝光,直冲云霄,没入雷云之中。
两息之后,漫天雷云被鲸吞而散。
地上盘坐的三万人,气息全部上了一层楼。
鸠浅感觉到雷跳打了个饱嗝,有些意外之喜。
这算不算是反哺?
自己花了无数仙气帮助这些人破境,这些人贡献出他们的天雷给雷跳吸收?
最后雷跳部分反馈给自己。
感觉好像自己还占了一点儿老天的便宜一样。
鸠浅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东西的时候。
鸠浅下一刻便消失在了人前。
三万人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一个个的内心狂喜,表情精彩无比,觉得不可思议。
居然就这样破境啦?
这么轻易,连生死难料的天劫都被族长给随手化解了。
一种茫茫然而飘飘欲仙的虚幻之感将他们包围,一时间他们恍然若梦。
他们酝酿了一番情绪,莫约三息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喝彩声,排山倒海。
“东方世家!永世长存!东方!永生!”
人声呼啸,震慑人心......
鸠浅来到了虚空之上,与江半枚并肩而战。
“我休息一下,明天你将族中问天境界的人也安排一下,你们这些上三境的人也别闲着,不要管什么揠苗助长的事情了,赶紧往上堆境界。再虚的神玄境也比一般的金丹境要强。”鸠浅叮嘱道。
“是,公子。”江半枚应答一声,赶紧离去。
这时,鸠浅将视线转到了裴三千身上。
那一阵排山倒海的喝彩声,吸引了裴三千的注意。
她这才发现东方世家中的这些人都已经破境了,停下了慷慨激昂的演说。
裴三千看着鸠浅,鸠浅对着她摇了摇头。
嗯?
摇头干什么?
裴三千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也没有人过来阻拦她。
于是,她思索了一下。
还是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鸠浅无奈至极,一个空间遁法,将她移到了自己身边。
“啪!”
“啊!”
不由分说,鸠浅就赏了裴三千一个大屁股刮子,打得裴三千惊呼了一声,快速的四处张望。
还好,无人看到。
裴三千正想发怒,鸠浅拉着她神行而去。
只见世界里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唯有鸠浅和裴三千两人在飞速赶路。
这就是神行,传说中与光争速,光不得赶的上古神法《神行》。
鸠浅获得于人间会之上,平时使用不多,在特别需要时间的时候会偶尔用一用。
现在就是他很需要时间的时候了。
鸠浅脚步停下的时候,周围的世界开始恢复了运动。
齐一门大门之外。
裴三千想要质问鸠浅为什么好好地将她抓到了这里,然而,她刚张开嘴就感觉到喉咙中被一个熟悉无比的事物堵住,顿时无法开口说话。
裴三千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羞愤欲死,捏起拳头便对着鸠浅一顿猛揍。
然而,鸠浅不为所动,任由裴三千给他按摩。
鸠浅提步便走进了齐一门。
一步之后,他便带着裴三千来到了苍生院中。
苍生院中有一个人负手而立。
齐二狗。
继齐一之后,烟尽雨卸任,持白子便是他了。
第六百零七章 你信不信我喂你吃屎
看着眼珠明亮的齐二狗,鸠浅觉得他身上的颜色和脸上的颜色真是大相径庭,有些扎眼。
几十年不见,齐二狗好像又长黑了一些。
齐二狗看见裴三千的时候,目光在鸠浅脸上多放了一下,突然睁大了眼睛。
鸠浅心里一个咯噔,大感不妙。
这小黑脸儿认出他来了。
其实,就是这样。
齐二狗激动地咧了咧嘴,对着鸠浅拱手一拜,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你的眼神儿这么好吗?”鸠浅疑惑问道,心说这都能认出来?
“是裴姑娘看你的眼神和七十多年前她看她家公子时一模一样,在下想不记得都不行啊。两位,请。”齐二狗一边伸手将两人往屋内迎去,一边解释道。
鸠浅翻了个白眼,对此不可置否。
不同的人总会用不同的法子认出他,这一点,他无法阻止,只能接受。
白换了一张脸了。
鸠浅心中忿忿不平。
齐二狗七十多年不见,已经踏入真九境了。
就是这脸上越来越黑了,好似是黑度与修为成正比?
那要是他到了十境,岂不是黑得跟炭一样?
“二狗啊,你以后要少晒太阳,不然你的形象就太过分了。”鸠浅悠悠地提醒了齐二狗一句。
“会的会的,已经晒得很少了。”齐二狗脸色一黑,尴尬一笑。
他也很烦恼自己的肤色啊。
虽然那些先生都说不重要,但是他自己都介意。
这么黑,都影响别人对齐一门的看法了。
持白子持白子,除了衣服白,哪里都不白~
七十年过去了,自己明显又变黑了。
怎么会这样?
齐二狗内心无助地哀嚎。
裴三千还在与喉咙中的玩意儿作斗争,竭力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满怀幽怨地看着鸠浅,丝毫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居然要在人前受到这么羞耻的惩罚。
齐二狗有些狐疑,这个裴姑娘一直都是一个健谈之人,今日怎么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一个?
难不成是害羞?
不对,裴姑娘大方得体,绝对不会害羞的。
“不知道两位来此可是为了那一件赤地千里的事情?”齐二狗率先问道。
“嗯?你知道?”鸠浅有些诧异。
“晚庭的司正,上午来过。”齐二狗说道。
“哦,那你们齐一门是晚庭的人负责了吗?他们打算怎么做?”鸠浅问道。
“那倒不是。天下孤苦何其之多啊?晚庭自顾不暇,岂会有精力管我齐一门和这孤苦众生?他上午是来通知我们一声做好心理准备的。”齐二狗尴尬一笑,说出这句话时有些凄凉。
齐一门庇佑众生,待到齐一门也需要寻求庇佑的时候,却无人来护他们了。
裴三千顿时眉头一皱。
“靠,这真不是个东西。”鸠浅冷哼一声,皱了下眉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没事,我们是来帮你的)。”裴三千呜呜了一句。
然而,她发不出声音。
齐二狗狐疑地看着裴三千难受而又痛苦的模样,一头雾水。
“裴姑娘这是怎么啦?怎么说不出话?”齐二狗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多嘴,我就给她堵住了。她想说的是:我们是来帮你的。”鸠浅丝毫不顾裴三千疑惑而又想要杀人的目光,自言自语。
裴三千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幸亏那玩意儿是隐形的,只有体积没有表象。
不然,裴三千一定要和鸠浅拼了。
十境之人的手段,正当的没见鸠浅怎么用过,下流的一个接着一个地对她使用。
真是太过分了。
现在堵她嘴巴都成了家常便饭,以后她会被怎么对待,裴三千真是想都不敢想。
齐二狗见状有些忍俊不禁,心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没有过多在意,将心思放回了赤地千里这件事情上。
“听说到时候会有一场无根之火?不知公子可否告诉我们火从何方而起。”齐二狗凝重着脸色,问道。
“哪个方向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东海。”鸠浅说道。
“那就意味着可能是其他三个方向啦?”齐二狗眯起了眼睛,有了主意。
不是东海,那东海就是安全的。
“对。好像是因为某个人很生气,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起火了。”鸠浅苦于自己当时没有问清楚,但是他也知道问不清楚。
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多,迷惑性就越大,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就越是猝不及防。
有时间不如想想对策,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可否告知得详细一些?”齐二狗眉头紧皱,觉得自己没有齐哥儿聪明,对此一点头绪都没有。
“齐二狗,我知道你们齐一门坚信人定胜天。但是我要告诉你,大势往下,外力只会恶化,无法更改。现在的墨海形式已经被初帝那个时代的人强行续命了将近一千年,境况很差了。”鸠浅知道齐二狗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要人为阻拦,于是对他提前进行警告。
鸠浅可不想看到自己的精心准备被齐二狗胡搞给搅黄了。
“既然我齐一门相信人定胜天,我就应该坚信我辈一定能给人间某一条出路。”齐二狗很坚定。
“齐一门的人啊,就是执着,而不死心。”鸠浅拍了拍齐二狗的肩头,传了一大股力量给他。
“公子这是干什么?七境之下的人都会死,我是真九境之人,七境之上。你这给我,浪费了。”齐二狗自从身为齐一门持白子之后,经济拮据了一万倍,平时一分一毫都不敢乱花了,痛心疾首地对鸠浅说道。
现在人族危难时分,任何一点点资源,到了关键时候就是一条人命。
哪怕是只能救下一个凡人的性命,那也比不救要好。
齐二狗又恨又无力,不好责怪鸠浅的好意,又不好意思不责怪。
他心里对鸠浅埋怨极了,事先也不问问他的意见。
这太浪费了呀。
“你身上的伤怕是积攒了几十年吧?我刚才查了一下,至少有好几处暗伤没好透。”鸠浅随手将齐二狗体内的伤势化解了一番,算是帮了他一下。
“实不相瞒,在下是没有时间治疗。齐一门现在的地盘太大了,即使是真九境之人也得左右纷飞,终日驻守边界,不然妖兽就会如入无人之境,肆意残害百姓。我今天是休假,故而才能在齐一门中待一会儿。”齐二狗心说你要是明天来,见到的就不是我了。
说起休假,齐二狗愧疚得很。
同门兄弟都在浴血奋战,他这个门主却在休假~他十分过意不去啊。
“好吧,突然发现就你们齐一门之中没有十境的人,生财城还是很安宁的。”鸠浅笑了笑,没心没肺的说道。
齐二狗苦涩一笑,心说生财城中三位十境之人坐镇,寻常的妖兽谁敢侵犯?
安宁不是必然的吗?
“如果公子有时间,不如在齐一门多住几天如何?二狗在此代替苍生多谢公子。”齐二狗对着鸠浅诚心一拜。
“得了得了,今天我就是来帮你们齐一门的人的。住几天就住几天吧,顺便也让我见识一下你们能研究出什么人定胜天的法子。”鸠浅翻了个白眼,将齐二狗扶了起来。
齐一门的人,到了某个位置,人的性格各方面就像是同化了一样。
现在的齐二狗,和二哥齐一温文尔雅的样子,好像啊。
鸠浅心中泛起一丝疼痛,感叹万千。
“多谢公子大恩,齐一门没齿难忘。”齐二狗衷心感谢。
“别客套了,齐一门在我弱小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帮你们也是帮我二哥,快去把现在在门中的齐一门门人都集合一下。我送他们一点造化。”鸠浅将来意禀明。
“多谢,我这就去。”齐二狗话音未落,人就消失了。
齐二狗跑得飞快,一瞬间就没了人影。
看到这一幕,裴三千温柔地拍了拍鸠浅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
“你想到二哥啦?”裴三千说不了话,对鸠浅心神传音道。
“是啊,只要一看见白衣服,我就会想起二哥。他是这人间最不该死的一个人,但是人间没有放过他。”鸠浅苍老一笑,眼中尽是悲哀。
“嗯,我们好好地帮帮齐一门,弥补一下吧。”裴三千忍着喉咙中的哽塞感,安慰道。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鸠浅不知道想到了谁,眼前骤然一亮。
“谁?”
裴三千还没问出口,鸠浅便已经消失不见。
莫约三息之后,鸠浅再一次出现在了苍生院中,提着一个神玄境的年轻修士。
秦豪。
此时秦豪原本正在寻找死掉的法子,在书山中翻阅各大邪术,一抬手就看到了鸠浅。
然后,他就被抓到了这里来了。
“秦豪?”裴三千心神传音问道。
“秦豪。”鸠浅点了点头。
他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人定胜天的人,就算存在,那也一定是人间最聪明的那一个。
别人聪不聪明鸠浅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秦豪一定不笨。
没准儿秦豪真的能鼓捣出什么样有用的法子呢?
这谁说得准?
鸠浅联想到秦豪以前的诸多手段,觉得没有这个家伙办不成的事情。
“找我干嘛?这是什么地方?”秦豪一眨眼,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不解。
此时的苍生院,历经了七十多年的变迁,已经远非秦豪记忆中的模样,此时他记得以前的苍生院的模样就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更别说一眼认出这是哪里。
“齐一门,找你当然有事儿啦。差一点就把你给忘了。你就帮我打一段时间的工吧。”鸠浅笑嘻嘻地对着秦豪说道,眼神了全是我看你不错,适合工作的意味。
“打工?你不要开玩笑,我现在急得很,不要耽误我寻找方法赴死。”秦豪直觉鸠浅在胡闹,顿时不想跟他横生枝节。
“没有开玩笑。”鸠浅正色道。
“你放开我。那我拒绝,我不要跟你打工。”秦豪心说我忙的要死,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新死法的头绪,不要拖后腿。
“由不得你。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鸠浅顿时怒了,心说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拒绝?你凭什么拒绝?
“你无非就是想利用我为你们出谋划策,你而今强迫于我,就不怕他日我暗中动手脚坑死你们?我死不了,你们可是死得了的。小心我夺了你女人的舍。”秦豪气急败坏,觉得鸠浅真是没事找事,他都是一个寻死的人了,还来打扰他干什么?
“我呸!你这恶心的家伙,你敢不从,你敢坑我?你信不信我喂你吃屎?”鸠浅气不打一处来,秦豪敢用他最讨厌的事情威胁,顿时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不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你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你!”秦豪顿时语塞,万万没有想到鸠浅会出此下下下下...下策。
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狗都做不出来!
“不信是吧?屎来!”鸠浅言出法随,不知道从哪里掏来了一大把人中黄,作势要往秦豪嘴里塞。
“我信我信我信。”秦豪毫无办法,生怕这个鸠浅真的对他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顿时怂了。
秦豪确实是死都不怕,但是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死还可怕。
他,认怂。
“你还敢不敢坑我?啊?”鸠浅凭空握着一团一看就是新鲜无比的人中黄,在秦豪面前耀武扬威,极尽炫耀。
秦豪和裴三千两人算是见识了一番鸠浅的贱气,顿时竭尽全力地远离于他,不敢大声出气。
秦豪被鸠浅摁住,走不动,裴三千却是已经退到了门口。
“就问你怕不怕?呵!”鸠浅得意洋洋,手一翻,那一堆秽-物消失不见。
“......”秦豪一头黑线,顿时是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鸠浅哈哈大笑,顿时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拿捏秦豪的办法。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半晌之后,秦豪习惯性地开口,试图占据主动权。
占据主动权,首先就要知道鸠浅的诉求。
“你找我到底想要我帮你做什么?”秦豪问道。
“让你成为齐一门的一分子。”鸠浅坏笑一阵。
“不要开玩笑,你要是不怕我死在了这里夺舍他人的话,随便你好了。”秦豪视死如归,说完就紧紧地闭上了嘴。
其实,闭嘴是没用的。
只要鸠浅愿意,随时能让他的舌尖和这玩意儿亲密接触。
超凡脱俗的御物术其实浪得虚名的?
“我还真不怕,你夺就夺呗,关我屁事?”鸠浅觉得现在的裴三千在和他生命相连之后,应该是不会被夺舍了,一点都不慌。
至于其他人,你夺吧。
鸠浅不介意。
“你到底要干什么?齐一门的弟子有什么好当的?”秦豪已然打起了自爆的念头,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
忽然,他想到了一点事情,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拥有逆时光之术的鸠浅,不管他自爆成功与否,都一定能让他死而复生。
到时候,那玩意儿必然入口。
秦豪想了想,就涌起一阵干呕,想吐。
这鸠浅,真是一个狗畜生,方法比他的还毒!
秦豪气得发抖,第一次被人拿捏得如此之死,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吧,我找你来还是有事要做的。我想让你帮我跟这天斗一斗!”鸠浅悠悠地说道。
闻言,站在了门口的裴三千和被鸠浅擒住的秦豪纷纷看向了他。
“与天斗?”秦豪疑问。
鸠浅点了点头。
“你们没听错,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干天。”
鸠浅豪气万丈,一言出,天空突然惊雷炸响,好似是在警告鸠浅不要乱说话。
世事太巧,鸠浅都不敢相信这是巧合。
于是,鸠浅一听天居然有反应,顿时眉飞色舞,走出门外,对着苍天竖起了中指。
然后他高声喝道:“来啊,有种劈死老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十境湮止,已经是天下最高的境界了,区区天雷,根本杀不了我!”
鸠浅对天豪言一阵,等待着接下来的变故,天,突然没了反应。
刚才的那一声惊雷,声音渐消,传入了云层之外。
鸠浅见此,轻蔑地一笑。
“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仙人飞升就是你这天压不住人了。”
“什么破天,你这欺软怕硬的玩意儿!”
“干我呀!老子求你干我!”
“来呀!!!”
鸠浅的豪气万丈,惊得裴三千满眼惊骇,惊骇过后,欣喜地咬了咬牙,正想说一句你好帅好威武啊。
突然,裴三千便被喉咙中的玩意儿噎到了,心里猛然一落,对鸠浅很死了,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
秦豪看见鸠浅的侧脸,突然有些失神。
忽然,他反应了过来,勾了勾嘴角,有了一丝兴趣。
干天?
好像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齐二狗已经安顿好了所有人,让他们在齐一门广场之上集合完毕,姗姗而归。
他还没有完全回到苍生院,便听到了天雷炸响,紧接着便是鸠浅的指天豪言。
作为一个不信苍天的齐一门门主,齐二狗觉得鸠浅说出了他的心声,顿时神采飞扬。
于是,他人还没到,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公子说的没错,我齐一门干的就是这天!”
第六百零八章 东撤,谁去开路?
齐二狗大步如流星,走进苍生院中,神采奕奕。
很显然,鸠浅的话深得他的心意。
若不是亲耳所闻,谁能想到温文尔雅的齐一门,豪迈起来也是此等气势如虹,锐利如斯?
齐二狗恭敬地对着鸠浅一拜,说道:“门人已经准备妥当,多谢公子好意。”
鸠浅轻轻地摆了摆手,与众人一同来到了齐一门广场之上。
时隔多年,所日依旧。
齐一门的广场历久弥新,看起来还和七八十多年前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人都不在了。
二哥,老师,还有众多熟悉的面孔,以及喜欢摸自己光头的普善大师。
都离开了人间。
其中,有的人还是鸠浅亲手送走的。
只有齐一门中的白雨玉袖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在岁月的长河中接受考验,未曾断绝。
齐一门是一个景色不错的地方。
虽然鸠浅不太喜欢齐一门中那些道貌岸然之人,但他还是愿意看见世上有这么一个地方。
“齐一门于我有恩,今日乃是回报,送大家一场造化。”
“诸位都是读书人,圣贤道理都懂得,想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切忌不要因为修为猛增,乱了道心。”
“今日之福,亦是他日之祸。”
鸠浅说罢,举起了手,白色光芒从他手心散出,覆盖在了整个广场之上。
感受着体内的澎湃的能量渐渐变少,鸠浅无差别地感受着这些人修为的变化。
当他发现此间所有人都已经进入神玄境之时,撤去了供给。
其实传输修为是一个异常愚笨的法子,鸠浅修炼的功法不太适用于这些齐一门的人,效率极低。
可能传送一百缕仙气,他们能够化为已用区区一缕。
不过,即使如此。
鸠浅乃是一名十境之人,让万来个下六境的修士进入神玄境依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放在平时,鸠浅这样做就是彻彻底底的在害他们。
没有经历过程的修为,如同空中楼阁。
在风雨侵袭之时,极易毁灭。
战斗力也没有质的提升,只是身体素质有所改变。
不过鸠浅目前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同时让那么多人修为上升,现在只能用这个办法。
有办法就值得欣喜,至少能够做出一点点改变。
赤地千里不知何时会来,既然神玄境是活下来的最低限度,那么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先推他们上去再说。
只要有命在,往后一切根基不稳的事情都有机会弥补。
死了,就都是白搭。
天赋再好的娃娃,只有五岁,刚刚起灵,依然是也没有什么屁用。
齐一门的上空再一次出现了黑压压的雷云,鸠浅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摇了摇头。
他们很多都是连破两境,甚至有的人连破三境,对自己的身体都不太熟悉。
强行渡劫,一定会死。
于是,鸠浅如法炮制,看向雷云,眼中蓝光迸射而去。
在雷跳的鲸吞之下,雷云渐渐散去。
底下的齐一门门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无法如同东方世家之人那般热烈,将鸠浅奉为神明。
于是,他们对着遥立于半空之上的鸠浅,躬身拜了拜,算是感谢。
刹那间,白色人海弯倒,反而就像是在膜拜神明。
鸠浅对此抿了抿嘴,一笑而过,没有多做理会,身形消失不见。
下一刻,鸠浅回到了苍生院中。
裴三千正甜甜地看着他,笑弯了眉眼。
齐二狗喜不自胜,想笑又觉得自己要是喜形于色不太符合君子形象,憋得难受,脸上笑肌不停地颤动。
看得出来,他们心情都很好。
一个是喜悦于帮助了别人,一个是喜悦于得到了帮助。
这种快乐,鸠浅也都曾体会过。
鸠浅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落到了秦豪身上。
“齐二狗,你还认识他吗?”鸠浅手轻轻挥动,将秦豪抓到了齐二狗的身前。
“在下不知,不知他是何方神圣?”齐二狗端详了秦豪片刻,摇了摇头。
他确定自己认不出来。
何方神圣?
嘿嘿嘿嘿,他可是一个大魔头。
鸠浅笑道:“西秦术魔,秦豪。”
鸠浅一言出,齐二狗脸色陡变,杀气顿生。
秦豪是做什么的,这些年齐二狗可是有所耳闻,说是齐一门之人对他恨之入骨也不为过。
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活过来了?
难道是鸠浅搭救的吗?
齐二狗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个猜测,每一个都令他怒火滔天。
“公子这是何意?他与我齐一门有不共戴天之仇。”齐二狗强忍杀意,觉得鸠浅不该带他来此。
“别想着杀他了,他要能死早就死了。”鸠浅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
“公子这是何意?天下没有杀不死的人。”齐二狗还没见过谁死不了呢。
“何你个头的意,何意何意,他现在比我们更想杀了自己。齐二狗,别墨迹,拿一件白衣玉袖服过来,给他穿上。”鸠浅心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先听话。
“不行,我齐一门顶天立地,岂能与他为伍?公子还请不要向我们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齐二狗果断拒绝。
“看见没?齐一门的人瞧不起我。”秦豪讥讽一笑,对着鸠浅说道。
“对,我们就是瞧不起你。你这等做事不择手段之人,岂有与我等名门正派相提并论的资格?”齐二狗直言不讳,对着秦豪恶语相向。
“切,好一个名门正派,随便你们,又不是我要到这里来的。鸠浅,放开我,你看到啦,他们根本不需要我。”秦豪竭力挣脱。
然而,无济于事。
鸠浅的束缚,哪怕是一口气,现在都不是秦豪可以挣脱的。
费力都是枉然。
“好了。二狗,去拿衣服。个中缘由我自会细说。”鸠浅觉得齐二狗脑子犯轴了,现在有比个人恩怨更大的事情在。
“恕难从命。白衣玉袖乃是我齐一门的身份象征,是断然不能给这等丧尽天良之辈穿的。我不知道他为何死不了,我只知道这就是因果,这是报应。是他活该。”齐二狗真是打死都不想与秦豪多做交流,因此说这些话的时候看都没看秦豪一眼。
听见齐二狗大义凛然的宣言,鸠浅翻了个白眼。
这个时候,裴三千走了过来。
她对齐二狗劝解道:“门主,一切当以大局为重。他既然死不了,就先拿来当工具用用。赤地千里的事情更重要。”
“即使大局为重,齐一门也不能与他为伍。”齐二狗胸中气血翻腾,袖中双拳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如果不是鸠浅和裴三千在此,齐二狗下不了手,也下不得手。
他绝对会一巴掌将秦豪拍个灰飞烟灭。
鸠浅见状对齐二狗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机会杀了他。”
“多谢。”齐二狗欣喜若狂。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鸠浅心说你这么急切干什么?
“公子请讲。”齐二狗压住怒火,说道。
“先给你看点好玩儿的东西。”鸠浅笑了起来。
鸠浅说罢手指点上齐二狗的眉心,一幕幕的光影流淌到了齐二狗的脑海中。
光景片段之多,延续了七十四年,饶是真九境的齐二狗也需要片刻时间才能将其完整的看完。
看着齐二狗时而皱眉,时而大快的神色,裴三千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鸠浅,你给他看了什么?”
“秦豪的三百六十八寻死之路。”鸠浅笑道。
秦豪知道这些记忆无法逃脱鸠浅的掌控,安静地呆在一边,烦躁不已。
他很久没有这般烦躁了。
齐二狗说的对,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予术士的惩罚。
每一个术士都是短命之人。
先后经历了几次强大修士的修为灌溉的秦豪,到了现在早已超过了一般术士应活的年纪。
死不了,就是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最大的惩罚。
秦豪心里有些恨意,对造化弄人的恨意。
他想死是真的。
如同他一心一意地帮助西秦施行西秦大计。
永生不死就是办成西秦大计要付出的代价吗?
秦豪突然心中有些绝望。
大约过了一刻钟,齐二狗睁开了眼睛。
三百六十八次死亡,秦豪用尽了齐二狗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所有办法。
甚至秦豪还找出了他死不了的原因。
齐二狗喉咙干涩无比,吞了口唾沫,心里对秦豪的杀意,骤然一灭。
不是秦豪不想死,是死不了。
这无关乎谁的意愿。
自己也杀不掉秦豪,只会使得他再一次借身重生。
“怎么会这样?”齐二狗难以置信,愤怒地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
凭什么作恶多端的人得到了长生,而一心长生的人却要半途夭折?
“哎呀,习惯了就好了。长生之路,漫长无期。其中不为人知的部分多不胜数。秦豪身上诡异的事情相比于此地千里的起因还是容易理解的。没事,你好好努力,破了十境之后再想办法。”鸠浅摊了摊手,知道齐二狗已经不会再轻举妄动。
“嗯,你也可以帮我想想办法如何让我去死。”秦豪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要集思广益,一个人想不到怎么死,一群人说不定可以呢?
齐二狗一听这话,快速怒视秦豪。
“你还想利用我齐一门达成你的所愿?你休想,有我在,我不死,你死不了的。”
齐二狗顿时想到了一个让秦豪生不如死的法子,那就是剥夺秦豪求死的权利,在这人间赖活着。
齐二狗也不管鸠浅和裴三千还在一边看着,狰狞着眼神,一把将秦豪提起,然后一掌印在了秦豪的丹田之上。
秦豪顿时心一沉,脸色一凝。
他的丹田,被封住了。
这一下,自爆的机会都没有了。
齐二狗见到秦豪这个表情,心里大快,勾起了一丝大仇得报的微笑,颇有些小孩子得志的搞笑之意。
鸠浅和裴三千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如此最好。
“好了,现在两位能不能谈谈正经的事情?”鸠浅对着齐二狗说道。
“公子请讲吧。”齐二狗现在心情不错,理智回来了。
“我的想法是让秦豪帮你们想办法,怎么应付赤地千里的到来。你们给他一个身份,让他有机会到处寻找资料。”鸠浅说道。
“我拒绝。”秦豪坐在一边,想都不想就转过了头。
“他不配合怎么办?”齐二狗眉头一皱,感到有些难办。
“喂他吃屎。”鸠浅随口说道。
“鸠浅,你休要欺人太甚!”秦豪怒不可遏,咬牙切齿。
“瞧见没?他死都不怕,就怕吃屎。有时候不择手段是有用的。”鸠浅拍了拍齐二狗的肩膀,挤眉弄眼。
你看,我又教了你一招!
鸠浅得意一笑,齐二狗眯起了眼睛,邪恶一笑。
看着鸠浅和齐二狗在那里眉来眼去,秦豪陷入了一片绝望当中。
完了,真的完了。
这下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裴三千一脸嫌弃地看着鸠浅和齐二狗在这里讨论着有气味儿的话题,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些。
鸠浅大致将他在剑渊南边与那三人的交流内容跟齐二狗说了一遍,齐二狗频频点头,算是心中对赤地千里的到来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样说来,岂不是我们必须要趁赤地千里到来之前,就将整个人间的人都推上神玄境?这可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齐二狗心说铺天盖地的大火,如何幸免?
能将神玄境之人烧死的大火一直烧,再强的大阵也会被消磨殆尽。
天地之间哪里还有净土啊?
“你想多了,不可能的。现在人间各地的还有好几亿人,我恢复一次力气需要大量的能量。人力是做不到的。”鸠浅心说你别想了,做梦。
“而且,最重要的是,很多人没有修道的天赋,身体承受不住。”齐二狗叹了口气,觉得未来简直是糟糕至极。
就在这时,落魄的坐在一边的秦豪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咳!”
众人朝他看来。
“我若助你们一臂之力,可否放我以自由之身?或者赐我一死也可以。”秦豪问道。
秦豪觉得神玄境的门槛也太巧了,他刚刚换到了这个身体中,便得知赤地千里的下限便是他的修为。
这很明显不只是巧合,其实说不定还有什么内幕。
秦豪本不想去探索这些隐秘,但是事到如今,面临着食粪的巨大风险,他只能先委曲求全。
有一种死法秦豪是一定拒绝的,那就是被屎淹死。
其他的任何手段,秦豪都试过。
包括与被屎淹死的同原理的法子他也试过,无一成功。
这就说明,只是恶心但是又恶心不死人的事情,就是恶心而言。
秦豪愿意死,不愿意活着被恶心。
听到秦豪自告奋勇,鸠浅和齐二狗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秦豪乃是术魔,自然便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
“你有什么主意?先说好,你的法子如果有用我就让你翻阅我齐一门中的典籍,寻死的法子你自己找去。但是,你如果敢从中动手脚,我保证茅厕的粪池就是你的家。”齐二狗恩威并施。
秦豪忍住怒意,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说道:“既然东边临海,那就往东边撤吧。有几个十境之人开路,人族应该走得到东海。”
鸠浅一听这法子,别过了头。
齐二狗觉得秦豪在耍他,顿时想要将他提到粪坑去淹他。
裴三千听到秦豪提出了一个不靠谱的主意,悠悠地说道:“东边现在被妖族占领,整个东楚蛮洲都是妖族的领地,其中的人应该都死绝了。现在的人族,并不是妖族的对手。那一只虎王和疯,都在东边。撤不了的。司正不止一次地与虎王交战过,每一次都遍体鳞伤而归。反观虎王,什么事情都没有。要不是司正每一次都往生财城中逃,他估计早就被虎王打死了。”
诶,自己可以说话啦。
裴三千发现了这一点,突然就很开心。
“虎王不是在皇城吗?”鸠浅问道。
“最新消息,是在东楚。它弃皇城而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消息都落后了。”裴三千心说连我都知道。
鸠浅闻言,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秦豪听到这番话,突然觉得自己的主意更加有了意义。
“人生如戏,大家都还没有登场,怎么就知道行不通呢?”
“赤地千里,又不是只烧人族,不烧妖族。”
“据我所知,那一只虎王只是不屑于与人交流,其实是能通人言的。”
“你们派几个一定不会死的人过去跟他谈谈不就好了?”
秦豪悠悠地说出这一番话,三人皱起了眉头。
一息之后。
裴三千和齐二狗看向了鸠浅。
鸠浅顿时感到了一阵恶意朝他袭来,快速嚷嚷道。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不去。”
“我打不过那只虎王,我试过。”
鸠浅和虎王交了一次手,以腿对尾,互扛了一招。
鸠浅完败。
人族之人的身体,还是不如妖体皮厚。
鸠浅觉得要是以前的凤凰之体,他就能够一战,胜负难料。
现在的他换成了一具凡体,不借助工具绝对打不过那只花尾虎。
万雷山仙剑这一层次的兵器,很无奈,伤不了花尾虎。
可能是属性克制,又或者就是因为力量悬殊,鸠浅用剑都刺不破虎王的皮。
这他去不就是挨打吗?
鸠浅不是一个喜欢挨揍的人。
然而,这些道理众人不懂。
裴三千幽幽来了一句:
“但是,你也没死啊!你打不过就打不过呗,这次是去找他交流,又不是交战。”
秦豪和齐二狗闻言,顿时点了点头。
鸠浅脸色一黑,觉得裴三千舌头痒了。
有你啥事儿?
这么喜欢插嘴是不是?
第六百零九章 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生财城。
楚家正宫之上。
鸠浅脚踩墨海五步图,手指白发七尺郎,喝道:
“楚人傲,你是不是不敢跟我走一趟?”
“你要是不敢,你说出来!”
“我不会笑你没种的。”
......
等等,剧情有些跳了。
话说回齐一门。
裴三千丝毫不明白自己的话对于鸠浅而言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喉咙再一次被鸠浅愤怒地堵住。
但是,在齐二狗和秦豪满含鄙夷和期待的目光之下,鸠浅怂了。
齐二狗满眼热切,就等着鸠浅作答。
当然,他苦等的答案不是拒绝,而且鸠浅胸口一拍说‘我去’的决绝。
鸠浅很伤脑筋。
会一会那只花尾虎妖王,也不是不行。
鸠浅死是肯定死不了的,任何一个十境之人都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这一点,对于妖王而言亦不例外。
只是,鸠浅估计自己会挨一顿毒打。
上次见花尾虎,那只白虎便十分生气,好似被人挑衅过,巨大的虎爪直接往自己脸上招呼。
这一次还不知道它气消了没有,自己就去触霉头。
能好好商量吗?
鸠浅觉得不行。
于是,他恶狠狠地瞪了裴三千一眼,心说你这是把你夫君推出去挨打,坑夫娘们儿。
鸠浅看向秦豪,说道:“秦豪,你重新想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就是最好的办法。人族和妖族斗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握手言和了。”秦豪煞有其事的说道。
鸠浅不信,眯起了眼睛。
他觉得秦豪就是在故意坑他,不然好好地东撤干什么?
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阻止齐二狗封他丹田被记恨了?
鸠浅心头弱弱的猜测。
然而,秦豪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样,使得众人有些诧异。
仿佛他已经胸有成竹。
鸠浅有些尴尬,过来帮忙自己已经答应了,现在到了非自己不可的时候,如果推脱的话,会被人看扁的。
别人看扁鸠浅,鸠浅倒是不介意。
但是裴三千肯定又会摆出一副‘你不爱我了,我不理你了’的傻样子。
忧伤啊。
鸠浅皱紧眉头,若有所思。
鸠浅的迟疑,使得齐二狗心里有些慌乱。
他已经在片刻思索之间想到了秦豪主意的妙处。
东楚临海,是极其适合水系修士的战场,到时候就近取水,说不得还能靠海水抵御大火。
齐二狗觉得没有什么样的大火可以烧干海洋,东边对于赤地千里而言,绝对是一个可得安寝之处。
至于借道的事情,妖族同样也危在旦夕,人与妖皆怕死,妖族没有理由不跟人族合作。
大不了,留一点点地盘给妖族,不,是给人族就可以了。
不合作,大家都是死。
合作,双赢。
利益驱使一切生物的行动,妖兽也不例外。
以前齐二狗是没有想过和一心一意的残害人间的妖兽进行交流。
一是齐一门中说话分量最足的人是自己,对方是妖王。
自己与妖王首先就不在一个层次之上,九境的人和十境的妖王,肯定没得谈。
妖王一个吐息之下,万物皆无,包括他齐一门的众多修士,他齐二狗也不例外。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鸠浅来了,齐一门就有了希望。
大不了,他齐二狗将齐一门持白子让出来,交给鸠浅。
只要能得人间太平,区区一个门主之位算什么?
齐二狗还是能够欣然放下的。
于是,瞅见鸠浅迟疑,齐二狗不由分说地撩开裤摆,跪在了鸠浅身前。
“公子在上,在做出决定之前,还请公子听小人一言。”
“小人知道公子一心长生,本不在赤地千里的劫难之中。”
“人间虽有诸多不是,但繁华锦簇,如那山间清风,溪上明月不同,一旦消亡就定然不再。”
“赤地千里之下,若不能谋求一个为人族护根的出路,人族大危。”
“公子请听我说。”
“修道一途,天赋至上,但凡能够变强,没有几个人会不努力的,可以说是得有天赋者得天下。”
“但是,天赋二字难得可贵。”
“按照目前齐一门掌握的资料,男子与女子,同一境界的比例大概是三比一。”
“这是中三境之人的。”
“上三境,接近五比一,真九境之人更是离谱,这个想必小人不说,公子也清楚。东方世家只有两位真九境女神。但是真九境的男人却有很多。”
“一旦天下真的只剩下七境之人了,到时候就会出现,千里大地寥寥数人并肩而走,但是没有一个孩童的景象。人族在这种极低的生育率的情况下将会逐渐消亡。”
“所以,拯救那些弱小的凡人,其实就是拯救整个人族。”
“上一次的北墙告破,区区七十年间,人族生灵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人口了。”
“赤地千里不来,尚且人族没有多大的出路。”
“赤地千里一来,对人族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齐一门无能,无力挑起救人间于水火的重任,求公子看在齐哥儿的份上,扶我齐一门一把,扶人间一把。”
“小人齐二狗愿意携着齐一门上下七万余人,奉公子为主。”
“替苍生谢过。”
说罢,齐二狗郑重地跪在了鸠浅身前。
不仅如此,苍生院外,七位齐一门门中的真九境之人与若干名凡上高层齐齐撩摆相跪,洪声道:
“替苍生谢过。”
鸠浅闻言眉头愈发的紧皱。
其实他也没有说不帮啊......
这时,裴三千捂着喉咙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鸠浅,眨了眨大眼睛。
很明显,裴三千也是齐一门那一边的。
鸠浅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行吧行吧。”
“多谢......”齐二狗喜出望外。
“等一下,我还没有说完。”鸠浅心说你们别高兴得太早。
“公子有何要求,请讲,只要我齐一门有的,君可任取之。”齐二狗开心得想要跳起,现在是说什么都要答应鸠浅接下来的要求了。
齐二狗洗耳恭听,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拉拢住鸠浅这个助力。
鸠浅忧伤得很。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鸠浅原以为将秦豪塞给齐一门他就是功德无量了,哪知把自己也圈了进来。
这下好了,还是自己主动入瓮。
怪不得别人......
不,怪得!
鸠浅觉得这都怪裴三千,就是她多嘴,不然谁知道他能逃过花尾虎的捕杀?
鸠浅瘪了瘪嘴,一把将裴三千拉了过来,翻个面儿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搁着,一巴掌抽在裴三千的大屁股上,算是解了一点心头之恨。
裴三千不仅不怒,还对着鸠浅故意地眨了眨眼,调皮一笑。
鸠浅眉头一挑,决定回去好好地折磨她一下。
她最近太嚣张了,都怪自己没有调教好。
鸠浅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只能说先试试去和花尾虎交流一下。不能保证一定有效果。”
“还有,少拿齐一门说事儿,东方世家我都懒得多管,我才不要齐一门呢。累赘。”
“好了,就这样啦。我先走了,问清楚了花尾虎的意见之后,我再来找你们。”
鸠浅说完,也不待齐一门的众人有所反应,扛起裴三千就消失不见。
齐二狗正想感谢一下,一抬头人就不见了。
“不用担心。他的性格我了解,要么不答应,要么就会帮你办好的。”秦豪悠悠地说了一句。
齐二狗和诸多齐一门高层算是松了口气。
......
嗯,这就是前言。
鸠浅在离开齐一门之后,来到了竹林渡上的竹屋中。
鸠浅忘情地在裴三千身上驰骋了一番,狠狠地折磨了她一回之后,来到了生财城,楚家之中。
鸠浅想的很明白。
自七十四年前妖族南下之后,整个北墙以北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莫约是十多年之后,也就是鸠浅刚刚醒来的那几年,北海的海水才慢慢退去。
十年的海水浸泡,北墙附近的大地短时间之内已经是长不出什么植被了。
南下的妖族就在墨海的境内肆意而生,吃人饮血,无恶不作。
西秦都是大漠,不仅人族不喜欢沙子,大部分妖兽也不喜欢连水都没有的西秦,西秦的妖兽相对而言也最少。
于是乎,最富饶的南齐和东楚成了妖族眼中的鲜肉。
生财城地理位置特殊,四洲交界。
也就意味着,他距离南齐东楚都很近。
东楚地盘极大,那一个受伤不轻的狂兽疯便率先躲到了东楚。
至于花尾虎,可能是他压根就没有把人族之人放在眼中的原因,他直接落脚于皇城之中。
他盘踞在皇宫的石板大地之上,每日晒晒太阳,饿了就随手捕一两只个头大,味道肥美的妖兽吃吃。
也还算与人间不相关碍。
如此情况之下,在那前面的一段人族之中没有十境之人的日子里,人族才得以苟延残喘。
后来有了十境之人的存在,人族的底气就稍稍硬了一点。
单挑是绝对打不过花尾虎,但是两个,三个呢?
这就不好说了。
直到最近,人族的脚步才慢慢往外面移动。
东楚原本是楚家的地盘,此时成了妖族的天下。
其中九境妖兽数不胜数,十境妖王有几只也搞不清楚。
前那一段时间有人观测说,东楚那边有妖物渡劫,雷云辐射千里,不知是几境的大妖,也不知道渡劫的结果如何。
鸠浅对此持悲观态度。
他一个人去风险太大。
于是,他想到了东楚的老主人,楚家。
楚人傲也是一个十境的人,虽说打不过自己,气息又上下不稳,但是好歹是一个帮手。
关键时候还可以用来当炮灰使用,岂不美哉?
然而,楚人傲好似是看穿了鸠浅的看法,对鸠浅所说的任何话都不相信,丝毫不为所动。
鸠浅磨破了嘴皮子,最后气急败坏,对着楚人傲大骂。
“楚人傲,你是不是不敢跟我走一趟?”
其实这是一句气话。
鸠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
然而,无心插柳柳成荫。
楚人傲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你说我不敢?我要是走了怎么说?”楚人傲问道。
鸠浅闻言大喜,嘴上继续讥讽。
“你可别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气息不稳,怕死怕得都想要重生一回。你敢?你敢我不信......”
一番言语过后,楚人傲气急败坏与鸠浅赌誓,扬言要让鸠浅输个心服口服。
就这样,鸠浅留下了一句明天谁不去谁是小狗的话之后溜之大吉。
......
翌日。
竹林渡。
竹屋中,鸠浅满意的吃着裴三千伸过来的葡萄。
裴三千小脸红扑扑的,显然刚刚受到了爱情的滋润。
按照约定,今天就是楚人傲过来接受智商理疗的日子。
鸠浅不用想就知道楚人傲昨天在反应过来之后会痛骂自己一顿蠢货。
没办法,蠢就是蠢。
谁让楚人傲一大把年纪了,还特容易冲动?
那鸠浅只能用激将法了。
鸠浅佳人在怀中,手脚不停,不亦乐乎。
“你昨天怎么把楚人傲给说服的?”裴三千一边扭动身子,一边羞怯无比地问道。
鸠浅眯着眼睛,一笑而过,没有说话。
昨天激怒了楚人傲一番之后,鸠浅回到了竹林渡。
剩下的那一点时间就是帮助齐一门的人无差别的提升一下修为。
齐一门的很多都被放在了外界,也就是人间与妖族的交界地带。
这些地带不是因为人族犯境,而是因为妖兽经常出没。
因为有人居住的原因,不可能不派人去防守。
齐一门这一块人族幸存地以齐一门为中心,四散而去的都是人族的聚居之地。
鸠浅去往了人间的边缘地带,将那些带伤驻守的齐一门门人身上的伤势调理了一下,然后抬了一点他们的修为。
搞完这一切之后,已经是日暮时分。
齐一门的修为实力大涨,战斗力小涨。
接下来,鸠浅需要在意的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风雪庵。
原本鸠浅执意一定要帮一下的人中就有齐一门和风雪庵。
于是,鸠浅话锋一转问道:“风雪庵中的僧人活了多少?”
裴三千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
一会儿后,裴三千说道:“你记得与秦微凉对战的不问吗?”
“记得。怎么?他也复活啦?”鸠浅心说不会吧。
“不,他死了。”裴三千摇了摇头。
“那你提他干什么?”鸠浅咬了她一口。
“他有个师弟,活了下来,叫做不笑。”裴三千一边喂鸠浅吃葡萄,一边说道。
“不笑?”鸠浅觉得这名义有点意思。
正想问问裴三千这人长啥样,鸠浅看到裴三千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悟。
“雷狂笑?是不是雷狂笑?”鸠浅惊道。
“嗯,就是他。现在的风雪庵就是他一个人撑着了。”裴三千有些感叹。
“他在哪?我去看看。”鸠浅想要见见他。
“别去。”裴三千拉住了鸠浅,对着他快速摇头。
“他怎么啦?”鸠浅有些惊疑,问道。
“他入魔了。”裴三千说时有些可惜。
她和雷狂笑一开始还算同僚,最后雷家很早就被西秦灭了。
“怎么入魔的?”鸠浅问道。
“不问死了之后,就在你杀了普善大师,正在和烟尽雨战斗的时候,他来到了生财城。他站在角落中看着你被烟尽雨杀死,之后对我说了一句,扯平了。但是有来生,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别去,他说他最恨的人就是你。”裴三千答非所问。
“怎么入魔的?”鸠浅再次问道。
“报仇。”
“报什么仇?西秦?他去找了西秦的麻烦?”鸠浅恍然醒悟。
“对,最后他势单力薄,被西秦十鬼打得丢了神魂丢失了一缕,听别人说西秦十鬼是斩断了他情智。也就是说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裴三千解释道。
“......”
鸠浅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鸠浅苦笑了一下。
“他恨我,就是因为我杀了普善大师对吧?”鸠浅问道。
“对啊。他的命是普善大师救的,恨你也是正常的。”裴三千心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你去看他的原因。
“屁。”鸠浅用力地捏了裴三千一把,疼得裴三千拱起了身子。
“难道不是吗?”裴三千吃痛,任由鸠浅把玩她,捏她捏得不松手。
“这不重要。风雪庵的人现在在哪里?我想要去看看,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鸠浅暂且将雷狂笑的事情放在一边,问道。
“你非去不可吗?他现在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找你打架的。”裴三千不用想都知道。
这些年,只要有风雪庵的消息,那就是雷狂笑在和别人打架。
不是自己被打得缺胳膊断腿,就是别人被打出脑浆。
这些年,雷狂笑真是一个人将风雪庵累积了几千年的美誉给用光了。
若不是齐一门一而再再而三的保他,他恐怕早就死了,绝对不可能活到今天。
“他到了十境了吗?”鸠浅挖了挖鼻子,用力地戳了裴三千的脸蛋一下。
“别闹。没有,真九境吧,但是打起来很猛的。上次江半枚过去劝他不要到处惹事,挨了一拳,直接被打飞了。”裴三千提起往事,顿时有些烦闷。
“他现在是不是人鬼不分,随便乱打?”鸠浅悠悠地问道。
“对呀,他都打出一个狂僧不笑的名头啦。”裴三千尴尬笑笑,觉得这个名头很弱智。
鸠浅翻了个白眼,将身体从裴三千的肉体之中抽了出来。
距离楚人傲来时还有一段时间,他有事情要做了。
第六百一十章 战神,狂僧不笑
风雪庵的最新驻地,说来可笑,就在齐一门的最边缘之处。
边缘的范围之大,谁数得清楚?
关于风雪庵,鸠浅因为纯粹的愧意,重生之后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开始还以为齐一门会妥善安置。
毕竟,风雪庵慈悲为怀,这人间大多数人都得到过风雪庵的善意,风雪庵中的和尚再怎么样也会有人去帮扶一把。
然而,一切是只是鸠浅的一厢情愿。
末世的温情,最终还是没有恩及风雪庵。
救苦救难的三活佛一脉的和尚们,竟然都蜷缩在了这里。
一个无人搭理,无人管,妖族肆虐的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的地方。
形同流放,不过是自我流放。
其实,风雪庵从根本意义上将已经不存在了。
留在这里的人一是因为没有头发,别人不收留只能当个和尚,二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归附他人。
到了现在,号称风雪千庵的风雪庵,居然不足一千个人。
这比那些个末世之后重组的势力还要孱弱。
谁能想到这是当时名动墨海,排名第一的大宗:风雪庵?
鸠浅带着一丝怒气,来到了这里。
在齐一门的边缘之处,是无数个小镇。
风雪庵残余的几百人就在这些小镇中流连,具体在哪里,在最后一次跟他们联系过后便无人知晓。
听裴三千说,七十年来,在雷狂笑的带领下风雪庵的人就栖息在这些地方。
其实,风雪庵中有一些僧人是有修为的。
他们本可以快点离开,走到了齐一门的领土之上,接受庇佑,待到重整旗鼓之后再整装待发。
但是,当时在逃难之时,出了一件很寒心的事情。
那就是在被妖兽洪流追赶时,人海奔逃,有人要求风雪庵为他们殿后,让风雪庵的僧人给他们拖延时间让他们先跑。
其中有一句话,裴三千印象很深。
“你们这些和尚,平日里得到我们的香火供奉,现在大难来临,你们还想跑吗?”
最后,风雪庵照做了。
那个时候,带头留下的人就是雷狂笑。
雷狂笑,皈依佛门之后,便成了普善大师的第三个弟子,法号,不笑。
人间三佛,如今已经全部死光。
普善大师因为他长期游走于人间,到处救苦救难,在凡间的名声最广。
与此同时,他的空余时间也越少。
时间少了,自然也就没时间招收弟子,弟子也就越少。
众所周知,不问所学的神通佛法还是他师兄不说传授的。
不加上雷狂笑的话,人间善佛的弟子其实只有两位,不说,不问。
作为普善大师的第三个弟子,雷狂笑贯彻了法号的意义,自剃度之后便没有笑过。
一个人几十年不笑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这就等同于是剥夺了自己内心的快乐,这样的人不发疯,不如魔才怪了呢。
鸠浅内心有些骇然,随手灭杀了几头朝自己跑来,没有眼力的蠢货妖猪。
然后,鸠浅就在这些个废弃的小镇中寻找。
这些小镇中到处都是鲜血的痕迹,妖兽和人族的修士的气息混和在一起,使得鸠浅的领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阻碍。
基本上每一个小镇都充满了妖兽,这些妖兽吃光了这里的人之后,开始占据人类的房屋。
经历了多日的厮杀之后,这里的人有会沾染妖兽的气息。
鸠浅无法分辨到底这个小镇上有没有活人,只能靠近一些去找。
一个挨一个小镇的寻觅,最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在尸山尸海的背后,鸠浅找到了一身泥垢的风雪庵僧人。
没多少人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真九境之人,加上七个凡上境的人。
一共八人。
鸠浅领域打开,详细地搜索了一下,发现方圆十里之内就只有这么七个人。
风雪庵最后的八个人吗?
修为还不低,估计是被逼出来的。
上百万僧人啊,原本是一望无际的光头海洋,现在就只有这么几个人了。
鸠浅于心中喃喃自问,唏嘘不已。
以前的风雪庵是墨海人数最多的宗派,树倒猢狲死,后继已经注定会无人。
鸠浅觉得西秦的人是真聪明,兽海南下之时,四洲之人就数西秦活得最齐全。
北洛死的死,伤的伤,本就是残兵败将。
东楚,除了楚家之人和一丁点儿外姓之人,一洲覆灭。
死在楚人傲手上的死在楚人傲手上,其他的全数葬身妖兽之口,至今东楚还成了妖兽的大本营。
南齐不用说,此时此地前不久还有妖兽肆虐,早已死伤大半的一洲人族。
唯有西秦,在最后一次兽海来临之前,全身而退,一个都没有落下地进入了生财城。
之后,西秦在西秦十鬼的帮衬下,就死了一些浴血奋战的守城之人。
鸠浅和裴三千两人就遥遥地站在一座尸山之后,看着那七个人相互疗伤,没有前进。
“你来都来了,就这样看着吗?”裴三千对着鸠浅说道。
裴三千的意思鸠浅明白,就是想让他帮助他们疗一下伤。
“他们已经是死人了。”鸠浅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人眼中无光,平静地说道。
“明明是活的。”裴三千不同意。
“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吗?”鸠浅问道。
“他们就算心死了,那人也还是活的,在我眼里那就是活的。”裴三千不由分说,活的活的,我说活的就是活的!
“裴三千,你听过一句话叫做心甘情愿,死得其所吗?”鸠浅翻了个白眼,问道。
“没有听说过。”裴三千斜视鸠浅,心说你没辙了吧?让你跟我讲道理,老娘不讲。
“你故意皮,我跟你讲过不止一遍。”鸠浅对着裴三千身后狠狠地抓了一把。
“疼!那又怎么样呢?跟你有关系吗?我们的心是活的,我们就可以救。你不救,那就是你铁石心肠。”裴三千用力地扳开鸠浅的手,觉得这家伙简直是无耻且无脑,用这么大力干什么,下次不用了吗?都快抓坏了。
“你希望我是一个看到人就救的圣公吗?”鸠浅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子,问道。
“你难道不可以是这样的人吗?他们分明就是你眼中的不该死的人。”裴三千心说救不该死的人有什么错?
“但是也得他们救的活啊。在这里呆了七十年不肯走,你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吗?”鸠浅心说他们都这个修为了,哪儿还需要他来救啊,妖兽七十年都没能弄死他们,一个个儿的都成战神了。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想你去帮他们。”裴三千双手抱胸,仿佛鸠浅使坏,此地人不知鬼不觉,最是可怕。
“帮不了。他们是自愿呆在这里不走的,谁也拦不住,谁也带不走。”鸠浅摊了摊手。
“我不信,除非你试试。”裴三千倔脾气,小眼珠子一直转,在思考怎么让鸠浅听她的话。
“我试可以,如果没效果怎么办?还不如当做自己没有来过,免得成为了他们眼中迟到的正义与慈悲。”鸠浅感到有些棘手。
“迟到的正义,好过没有。”裴三千心说你就是懒。
“我不这样认为,没有时效性的正义,其实是一种挑开伤口的残忍。”鸠浅继续说道。
“什么意思?”裴三千眉头一皱,没怎么听懂。
“我们不过去,他们就不会觉得人间还有好人。情绪就不会有波动。我们过去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人都死光了才来一个有用的人。你想想那种感觉?”鸠浅说道。
“那也总比没有好。”裴三千还是觉得鸠浅说得不对。
“我打个比方,如果你某一天被人强暴了,然后你竭尽全力地遗忘此事,并且已经打算好了一个人过一辈子。好不容易快忘了,你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有人以爱你的名义问起这件事吗?”鸠浅举了个例子,浅显易懂。
“你这是什么比喻?如果真的有那种情况,当然是不提起最好了呀。我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伤口?”裴三千回答得理所当然。
“对啊,那我们还过去干什么?他们是被人间的恶意赶到这里来的。正是因为人间一直存在这种恶意,所以我不愿意帮助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因为我不知道我的行为是在助长邪恶还是守护善良。”鸠浅心说,你看你也是这样的人,跟他们一样,但你却在劝我去当那一个以爱为名,行伤害之实的人。
“你给予善意是会有回报的。每个人都多一分善意,世间迟早会变好。”裴三千还是相信世间是美好的。
“从古至今,世间变好了吗?在不同的时代,邪恶都只是换了一件外衣,以另外的一些方式存在着罢了。我帮了那么多人,我复活的时候,是杀到生财城的,你不知道吗?到了生财城,也没有几个人相信我,还得我拼了老命去找一个一般人很难见到的江半枚。其实,在找他之前,我几乎找过了所有手边能找到的人。”鸠浅想起那几个月吃的闭门羹,翻了个白眼。
他现在是懒得计较,不然一死又是一大片人。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回来了是吗?害怕引起那些人对你的恐惧?”裴三千心说我终于明白了。
“不是害怕,是不想看到他们卑微而又丑陋的面孔,更不想被他们恶心的嘴脸给恶心到。”鸠浅解释道。
裴三千点了点头,咬了咬嘴。
这些事情,她没有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
即使现在她听见的时候觉得挺伤感的,但是她就是无法真正的明白。
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
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局外人。
“你看,他们就是被他们保护的人伤害了,所以宁可呆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茹毛饮血的活着,也不愿意去人堆里挨骂。你信不信,现在他们回去,还有人要怀疑他们为何没有死,是不是找到了其他安全的领地。”鸠浅想起某些人暗地里怀疑那些浴血而归的人说出的可笑话语,冷哼了一声。
“我信,我又一次出去执行任务回来,我看到人群中有些人不开心。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出去执行过任务了,也是从那时起,我不再接受东方世家的供奉了。”裴三千用力地点了点头,终于感同身受了一回。
“也是因为那件事,江半枚一怒杀了十万人,然后你连升几级,最后成为了几大长老之一?”鸠浅笑问道。
“对呀。江半枚是一个不错的人。”裴三千当时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居然被江半枚这样看重。
“嗯。江胖子是一个活了命知道感恩的人,我很信任他,他也没有辜负过我。相信我,直到现在,那几亿幸存的墨海之人中还有人觉得自己能活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鸠浅无情地讥笑道。
“遗孤的人不少人都是这样想的。”裴三千低头一笑。
“遗孤?他们的两大宗主都死了,还没有解散呢?”鸠浅疑惑道。
“没有啊。东方世家再一次收编他们的时候被他们拒绝了,然后就将他们赶出了东方世家。所以,他们还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上次水蓝儿不是想逃吗?就是想逃回遗孤的怀抱。呵呵呵呵,可笑啊。江半枚都不止一次想要杀她了,要不是因为她寻龙探穴,趋吉避凶的能力实在巧妙,她早就死了。她却还以为自己很得宠。哎,笨女人一个。”裴三千说起水蓝儿来,自得无比,浑然不觉得自己也是一个笨女人。
鸠浅翻了个白眼,笑道:“你也不聪明,只是你更走运罢了。”
“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不聪明就不聪明吧,只要不笨得太厉害就好了。哼,我要是不笨,你哪有那么多的由头欺负我呀?”裴三千得意洋洋地笑道。
“或许吧。”鸠浅看向了雷狂笑,心说你真傻,我就不能对你用强吗?
裴三千顺着鸠浅的眼神看过去,发现雷狂笑面无表情地撕下了自己胳膊上被妖兽咬的快要掉落的一块肉,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这都是真正的战士。
裴三千突然有些想要收编了他们的想法,于是看向了鸠浅。
鸠浅此时眼中也有些微光在闪烁。
不会想到一块儿去了吧?
裴三千有些欣喜。
就在这时,鸠浅突然说道:“你说得对,试试就知道能不能将他们从阴暗寒冷的地狱拉回人间,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鸠浅拉着裴三千的手,出现在了这八个和尚的身前。
风雪庵是没了,这些人还在啊。
换个身份,继续活。
“诶,光头儿们。”鸠浅笑着弯了弯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光头你娘的屁股!滚开!”雷狂笑没有认出鸠浅,开口就是一句不客气的带有辱骂意味的话。
这换个人当场就打起来了。
“你们这谁做主啊?派个头子出来。”鸠浅对雷狂笑的话语置若罔闻,依旧是笑嘻嘻地问道。
“不笑师兄做主。你与他谈吧。”一个人指了指雷狂笑。
“不笑?你就是狂僧不笑?号称打遍天下真九境之人无敌手的我佛不笑?”鸠浅眼睛发亮,黑光闪闪。
“是你...是又如何?”娘字硬生生地被不笑憋在了嘴中,换了一句话。
咦?
师兄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骂他娘?
听到不笑说了一句干净话之后,其他六人瞪大了眼睛。
七十年了,头一次听到不笑师兄对外人没说脏话。
这真是奇事一桩。
鸠浅见此微微鄙视雷狂笑,七十多年不见,还是经不得人吹捧,一被人夸奖就开心。
什么狂僧不笑?
就一个大傻帽儿!
鸠浅收起心里的嘲笑,对着雷狂笑说道:“我找的就是你,狂僧不笑,嗯,人如其名,够威猛。话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不笑心里愉悦,懒得骂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人。
“不笑战神,你瞅瞅她是谁?”鸠浅一把抓住裴三千的丰满,将她拉了过来,摁在了自己身前。
裴三千吃痛,用力地对着鸠浅使出了一计撩阴腿。
然而,鸠浅十境大神,有意防御之下就是金刚蛋,浑然不惧,反倒是裴三千把自己的小脚丫子踢疼了。
雷狂笑本来没有注意裴三千,落眼一细看,立马就认了出来。
是裴三千。
“你是东方世家的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雷狂笑问道。
“记住,不笑战神兄弟,以后的你也没有见过我。”鸠浅在人前将裴三千一阵肆无忌惮的蹂躏。
这些人见状没有什么反应,眼中没有淫邪。
甚好,这八个人被佛祖清了心。
“那你来找我作甚?”雷狂笑有些不解。
“不是专找战神兄一人,还找战神兄的几位兄弟。”鸠浅指了指在场的所有光头。
鸠浅一口一个战神,一口一个战神,狂僧不笑乐得都想笑了。
雷狂笑压抑得有些难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说吧,找我们何事?”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鸠浅抱着裴三千,微微勾起了嘴角。
狂僧不笑的七个兄弟,哈哈大笑了起来。
喏,换个法子,死人不就说动啦?
第六百一十一章 突然出现的地洞
鸠浅望着裴三千,轻轻一声咯叻,得意之意尽在不言之中。
裴三千不由自主地嘟了嘟嘴巴,心中对于某些事情更加坚信。
刚才还说你救不了呢...这不是几句话就救活了吗?
说那么多,就是一个字,懒。
懒惰是要不得的,裴三千暗暗打定主意,要通过自己的刻苦努力,将鸠浅也同化为一个勤快的人。
如果在这个乱世之上,多出现一个像鸠浅这样勤快的人,天下距离美好岂不是又近了一分?
裴三千这般想着,心中的天下已然太平。
鸠浅静静看向雷狂笑,摸了摸脸上这张皮,收起了轻挑的语气,恢复了正经。
他严肃说道:“我现在的身份在东方世家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凡上修士,你们跟我回东方世家,日后只听我一人调遣。我给予你们一世庇佑,帮我处理完几件事情之后,八位可自行定夺去留。人神佛鬼不顾风雪庵,我东方红眉,顾。”
听到鸠浅这般承诺,雷狂笑等人齐齐皱起了眉头。
“你的口气太大了,不怕闪了舌头吗?我虽看不清你的深浅,但是我亦不觉得你有能力挑战司正的人间秩序。”雷狂笑眯起眼睛,正色道。
“司正不是我的对手,他的人间,我不会搭理。他若插手我的世界,我就砍了他的手。”鸠浅轻轻一笑,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要试试。”雷狂笑说着翻手一握,一根金刚伏魔棍出现在他的手上。
只见他双手握住伏魔棍的两头,用力一握,蓄力往外一抽,露出了棍中的刀刃。
是一柄棍刀。
鸠浅眯起了眼睛。
这东西,是风雪庵的戒律刀?
居然在雷狂笑的手上。
“有意思。裴三千你退后十里。我陪他玩玩。”
鸠浅见到雷狂笑的眼中已经出现了狂烈的战意,不由分说,直接将裴三千推后十里。
裴三千身形刚退,雷狂笑便已经攻到了鸠浅的身前。
第一刀,正刺,直取面门。
然而,在戒律刀即将刺到鸠浅的面门之时,被一股无形力量给阻挡。
戒律刀停在了鸠浅的眉心之前,只差最后一丝便能刺到鸠浅。
那距离,大概是女子头上最细小的一根头发的厚度。
鸠浅看到眼前的刀刃,感到脸上有些生疼,不用手摸都能感受到他的锋利。
看来这些年,雷狂笑待它不薄。
“还要试吗?我若出手,取你性命只要一招。”鸠浅用手指将刀刃拨开,对着雷狂笑说道。
“你破了真九境?你破了真九境!”雷狂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睛,眼眶欲裂。
“是。”鸠浅觉得雷狂笑要发疯了,大感棘手。
“那你为何不救这人间?为何?”雷狂笑对着鸠浅厉声诘问,情绪逐渐失控。
鸠浅无法回答,沉默了一下。
雷狂笑眼中的愤怒刹那间便转变成了恨意,顿时变得咬牙切齿,表情狰狞。
“你和初帝一个德性,还想让我为你所用,休想!”
雷狂笑发出一声怒吼,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朝着鸠浅狂轰乱刺。
然而,在那一层无形的阻挡之下,不论雷狂笑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即使是使出全力之下,雷狂笑手中的刀也碰不到鸠浅。
这样任由他打下去也不是办法,鸠浅皱紧眉头,思索如何解开雷狂笑的心结。
就在这时,裴三千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吼叫。
“雷狂笑,你发什么疯?他是兽海南下之后才破境的,你知不知道?他就和你一样,他的所亲所爱也都死了。你乱发什么脾气!!!”
在裴三千的一阵嘶吼之下,雷狂笑身体猛然一怔,手中的攻势渐渐停歇,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伤感过后,便是肉眼可见的悲恸,以及对命运的无力,绝望。
裴三千误打误撞之下,雷狂笑居然平静了下来。
然后,只见雷狂笑将戒律刀猛地一下掷到地上,插入大地之中,抱着头嚎啕大哭。
“爹!娘!师父...孩儿无能,报不了你们的仇啊......”
你能想象一个八尺壮汉无助地抱着头泪流满面,嚎啕痛哭吗?
那种哭声,撕心裂肺,就连薄情寡义如鸠浅这般的人都为之动容。
鸠浅看向其他的七位风雪庵的僧人,发现他们神色如常,但是红了眼眶。
裴三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几句话会引得雷狂笑产生如此大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偷偷地跑到了鸠浅的身后,只露出一对小眼睛,偷偷地打量雷狂笑的反应。
鸠浅见裴三千如此胆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事,他哭过了,一切就会慢慢好起来。”
鸠浅随口说道,裴三千心有余悸。
莫约过了二十息,雷狂笑的哭声渐渐消退,余声未散。
鸠浅感到楚人傲也来到了此处,暗中示意让他不要出面。
但是,楚人傲才不管这么多,直戳戳地站到了众人的身边。
鸠浅大感不妙,生怕雷狂笑的精神再次变得不正常。
然而,一切都出乎鸠浅的所料。
雷狂笑在看到楚人傲的一刹那立即停止了哭泣,快速地擦干了眼泪。
鸠浅见状正有些疑惑。
突然,鸠浅想到了一件事。
雷狂笑好像在人间会上,打赢过楚人傲。
那岂不是...鸠浅顿悟。
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不同的人在特定的一些人面前打死都不会流露出他们的软弱与伤感。
这些人,我们称之为他们的对手,或者说宿敌。
鸠浅觉得裴三千和楚人傲都帮了他的忙,心里有一丝惊喜。
“现在,战神兄弟,我们能够好好交流了吗?”鸠浅趁热打铁,想要将风雪庵的人拉拢到东方世家的阵营之中。
雷狂笑看着楚人傲,眯起了眼睛,点了点头。
鸠浅心中大定。
......
傍晚,夕阳西下,晚霞红如血。
生财城城北,东方世家。
穷途知音归乡处。
鸠浅和楚人傲,还有风雪庵的八位僧人聚集在客栈之中。
裴三千负责给诸位大老爷们儿准备吃食和好酒,忙前忙后,落座之时,三座满汉全席。
在鸠浅不辞辛劳的调教之下,该女人会的东西,不该女人会的东西,裴三千都被迫学会了。
现在的裴三千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会作诗会赏花会吟风弄月也会搔首弄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整个就是一完美的女人。
然而,在如此完美的女人的伺候和招待之下,现场气氛依然有些沉默,沉默之中透露着凝重。
在鸠浅和楚人傲会晤之后,两人结伴快速地赶往了东楚蛮洲。
本来两人是打算寻找那一只花尾虎妖王的踪迹,但是赶到了那里的时候,没有找到虎王,却发现了许多个天坑。
不,不是天坑,是地洞。
那些地洞,大多都是两三步宽,最大的就十步宽,遍布整个东楚蛮洲。
原本应该是妖族遍地都是东楚蛮洲,在地洞越多越密集的地方,妖兽数量越少。
而且,还有一个最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许多地洞的洞口周边,都有着妖兽的毛发和血迹存在。
这很不正常,给人感觉好像就是大地突然破了一个洞,然后将这些妖兽吃了进去。
妖兽又不是傻子,岂会不知逃跑?
鸠浅和楚人傲,疑惑不解。
于是,他们两人分头找了许久。
最后他们发现整个东楚蛮洲没有任何妖王的踪迹,原本应该一定有两头在此,实际上一头也没有。
就连真九境的妖兽,也极其不可思议的只有寥寥几头。
凭空消失?
妖兽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就算是被高级的妖王吃了,也不可能一次性少了这么多。
最重要的是,不应该销声匿迹。
楚人傲和鸠浅都察觉到了这种奇怪事情的严重性,紧迫感压在了两人心头。
他们预感,赤地千里或许很快就要来了。
鸠浅和楚人傲想要一探究竟,于是他们挑了那个十丈宽的地洞。
两人探头往下看,这地洞好似连通九幽地域,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鸠浅将领域聚化成针,在往下探去了两万里之后,受到了阻挡。
当时,鸠浅便感到了一种无边惊恐的窒息感,快速地将领域撤了回来。
鸠浅好不容易稳定心神,扭头一看,楚人傲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楚人傲还受伤了。
鸠浅原本还有打算下去看一看,但是看到了楚人傲相隔如此之远都受了伤,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后,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之后,两人去到了皇城。
皇城,原本的虎王栖息之地。
听说虎王搬地方了,为什么搬走?
一定不会没有原因。
到了墨海皇城,两人再一次惊呆在了原地。
偌大一个皇宫消失不见,此时皇宫废墟之地直接变成了一个无底深洞。
这个洞,有百丈宽,是迄今为止鸠浅和楚人傲发现的最大的地洞。
鸠浅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于是两人快速地在墨海境内寻找这些地洞,最后在西秦极西的一处无人之地,找到了另外一个大坑。
在西秦的那个地洞边上,鸠浅发现了一截被锋利的东西斩断的舌头。
世界上有长舌的妖兽很多,但是区区一截舌头就能挡住鸠浅随手一剑的只有那唯一的一个妖兽。
那就是,狂兽:疯。
将这些诡异的事情都串一串,鸠浅觉得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赤地千里还在路上,地龙翻身便已经拉开了序幕。
生灵俱灭,灵而归化,化而为一,一为地龙。
地龙翻身之日,大地翻覆之时。
这就是地龙翻身。
地龙苏醒所需要的生机与能量,直接从其他的生灵体内剥夺。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什么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其实都是为地龙翻身做嫁衣。
谁下的局?
愚弄众生又为了什么呢?
相比于最少有几万年岁月的人间,鸠浅和楚人傲这两个百来岁的娃娃,想不明白。
鸠浅和楚人傲在梳理了一下个中因果之后,快速地回到了生财城。
可能是知道了这些地洞的出现目标都是强大的妖兽,楚人傲干脆直接和鸠浅呆在了一起。
两人围桌而走,裴三千察觉到了此间不同凡响的可怕气氛,直接依偎在了鸠浅的身旁。
“吃吧,这件事情我们知道的太迟,已经阻止不了了。吃完,今天做准备,明天开始东迁,不用害怕妖兽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九阶之下的弱鸡。”鸠浅叹了口气,拿起了筷子,夹起一筷子三冰九辣的水晶里脊,塞进了嘴里。
水晶里脊的三冰九辣,是鸠浅最爱的味道。
入口滑而不腻,冰脆爽口,顶级的辣椒与味蕾碰撞,绝妙的刺激。
桌上的菜肴很多,足足有二十一道。
其中,盘子最大的四道分别是:水晶里脊,油炸酥鸡,东楚云尖,西秦火酒。
两菜两饮,都是鸠浅的心头爱,一个够味儿,一个够香儿,一个沁人心脾,一个烧喉烫心。
这四样,完美地满足了鸠浅对于吃喝二字的所有需求。
楚人傲看向鸠浅,觉得这个人最大的魅力就是临危而不乱。
那个时候,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毅然决然地站在天下之人面前,为那个绝美的女子遮风挡雨。
现在明知道世界都要毁灭了,依然是这样,平淡而又坚定。
楚人傲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做不到鸠浅这样淡然。
楚人傲原以为自己对楚家没有一点爱意,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他对楚家的境况很担心...很担心。
“我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办法使得楚家置身事外。我很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楚家会在劫难逃。”楚人傲想了很久,觉得自己需要实话实说。
“担心没有用。现在我们只能尽可能地东迁,先熬过赤地千里。至于地龙翻身,我们只能联手杀了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鸠浅记得问仙群山的那三个人说过要出手,顷刻间做好了接应的准备,战意汹涌。
“东迁之后,会不会在人族之人的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地洞?就像皇宫,西秦的那样?”楚人傲端着楚云尖,眉头紧皱,迟迟不肯下饮。
他说的,也是鸠浅担心的。
于是,鸠浅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
鸠浅和楚人傲的所见所闻,暂时没有告诉给任何一个人,只有他们两人知晓。
因而其他人听见他们两个这种没头没尾的对话,纷纷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裴三千好奇心很重,迷惑最甚。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地洞啊?是不是和女人的洞洞一样有趣儿?”裴三千用丰满蹭了蹭鸠浅的手臂,轻轻摇了摇鸠浅的胳膊,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答案。
“没什么。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时刻和我形影不离。”鸠浅将杯中火酒一口饮尽,语气中尽是不容置疑。
裴三千心下一沉,知道是出了大事。
其他的八位风雪庵的僧人见此,勾起了嘴角。
为人间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寒。
现在风雪庵冻死了在了这人心寒冷的人间,人间的其他人躲得过吗?
雷狂笑早已将清规戒律抛之脑后,美酒与美食,大快朵颐,毫不避讳。
此时,夹杂着一丝愤恨渐消的快意,雷狂笑觉得这一桌真是他这一辈子吃过的最好的食物。
第六百一十二章 竹林渡地下的空洞
饭罢。
月明星稀,夜幕降临。
鸠浅第一次在黑夜来临之时没有对裴三千伸出作恶的坏手,反之将她视若珍宝般,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刚才的那一顿饭,裴三千精心准备,因此他吃的很欢快。
其实,他心中被很多事情堵着。
楚人傲最后还是和风雪庵的和尚们一同离开了。
鸠浅看得出来他不想离开。
生财城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大地出现上千个吞人的地洞。
楚人傲担心的事情鸠浅也一直摁在了心上,一丝一毫不敢放松。
赤地千里还没有来,地龙明显已经有了复苏的反应。
那赤地千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将世间的一切生灵全部灭杀,只留一些修为较高之人或者兽成为了那孤独无依的云上仙,霞间鸟?
但是,这没有什么道理啊。
若真是这样的话,为何妖族的妖兽在一瞬间被割去了首领?
根据东方世家的报告,最近在生财城外活动的真九境妖兽的数量,日益减少。
到了昨天,第一次变成了零。
难不成墨海境内的真九境的妖兽,全部都死光了吗?
或者说没死,只是掉到了地底下?
鸠浅想不明白其中的联系,心烦至极。
这时,鸠浅再一次感到了怀中的女子在阅读他的想法。
读心术使用之时,被施术之人其实会有一种淡淡地愉悦感。
这种愉悦感,接近于心情的陡然的那一丝明媚,非善于自我觉察之人不可知。
原本鸠浅是不知道的,他粗枝大叶,对裴三千没有防备。
直到某一天,鸠浅发现裴三千很懂他的心意,夜里摆出的姿势毫无例外的迎合了他的想法。
他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之后,一切昭然若揭。
裴三千的智商实在不高,一点都不懂得掩饰,只知道笨笨的迎合和取悦他。
其实,鸠浅觉得陪伴就是对他最好的爱,不用刻意迎合的。
毕竟,鸠浅其实要的东西并不多。
此时,鸠浅看着怀中女子假装闭目假寐,实则在专心致志地读取自己的想法,无奈地叹了口气。
“傻丫头,别读了。读心术违逆不了修为比你高的人的意识。”鸠浅感到裴三千在轻轻地扒开他的心,就是为了偷偷看看他在想什么,觉得裴三千真是傻极了。
“真是的,你又不告诉我,我当然只能偷看了呀。”裴三千豁然睁开眼,将偷窥他人的心思的话说得理直气壮,语气中还有对鸠浅的不满。
大概,裴三千无功而返,有些不开心。
鸠浅轻轻地吻了一下裴三千的嘴唇,一咬即分。
“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好了。”鸠浅一个人冥思苦想反正也没有主意和办法,多一个人知道也无足轻重。
“就白天你和楚人傲去东楚干嘛去了?”裴三千开心地问道。
“找妖王啊。”
“找到了吗?结果如何?”
“白天不是说了吗,直接东去即可,到了路上你自然知道了。”
“你就告诉我。”
“东楚境内的九阶妖兽都消失了,地上出现了许多的空洞,深不见底,深处有十分强大的生物。我直觉很危险。”
“啊?”裴三千顿时惊讶地张开了小嘴。
“这种地洞墨海到处都是,皇城也有,西秦也有,目前就南齐没有见到过。孔洞越多的地方,生灵越少。不知为何。”
“会不会是地龙在底下作恶?”
“应该是。但是知道也没有用,他不翻身,不上来,我也拿它没有办法。我领域下去看过一次,差一点受了伤。楚人傲直接是受了伤。”鸠浅回想起楚人傲受伤的情景便觉得很诧异。
相距两万里还能暗箭伤人,这地龙的攻击方式是针对领域的吗?
“地龙有多大?不会跟北海的那只鲲一样大吧?”
“不会的。如果地龙那么大,根本不可能在地下。墨海腹地都没有那么大。很明显墨海就是一个囚笼,哪有囚笼没有犯人长得大的?”
这也是鸠浅明知东楚不安全,依然选择东迁的理由。
那些有洞的地方,并不意味着就一定危险。
反而,现在平静至极的南齐,同样不意味着安全。
对于人族而言,赤地千里在前方,连赤地千里都活不过去,地龙翻身根本不用考虑。
最重要的是,问仙群山的人说过,赤地千里不是天灾,是人祸。
地龙翻身很明显属于天灾。
裴三千微微点头,同意鸠浅的看法。
“只要不是大到无力反抗,我们终究还是有办法的。”裴三千说道。
“现在还是担心一下赤地千里吧。”鸠浅有些凝重,自从看到了那些个大地上的孔洞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
好似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但是,鸠浅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这就很伤脑筋。
“对了,你不是说所有的真九境的妖兽都不见了吗?胖胖和小石头算不算?”裴三千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鸠浅眼前一亮。
他知道了,自己心神不宁的地方就在这里。
鸠浅看向裴三千用力地抱了抱她。
“你提醒了我,我去齐一门,你来不来?”
鸠浅打算立即动身,对裴三千问道。
就在裴三千打算随之而去的时候,大地微弱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
错觉吗?
鸠浅和裴三千互视一眼,突然,他们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花王!”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下一刹那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抱着裴三千来到东方世家中的神兽山时,怔在了原处。
神兽山,没了。
一息不到的时间里,地狱勾魂胆花王连同方圆一里的神兽山凭空蒸发。
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片黑漆漆的大洞。
鸠浅举目望去,方园一里的神兽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要不是鸠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此时一定惊得难以说话。
裴三千小手轻轻掩盖住自己的微张小嘴,眼中充满了骇然。
忽然,鸠浅的理智回落。
糟了,还有胖胖和小石头
他们在齐一门的竹林渡中。
鸠浅不由分说,对快速赶来有要事相商的司正晾在了一边,头也不回赶往了齐一门。
在脚步达到齐一门的那一刻,鸠浅眼皮一跳。
原本的那一座竹林渡,不知为何,现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现在悬浮在一个黑洞之上的大船。
鸠浅正郁闷,不知道长歌当欢为何办成了这样,想要招招手将竹林渡呼唤过来,远离地洞的危险区域。
就在这时,鸠浅感到有一条触手在他的领域中快速从地下朝竹林渡探来。
按照触手的那运行轨迹,鸠浅可以肯定触手是朝着竹林渡的胖胖和小石头来的。
鸠浅骇然失色,对着竹林渡中的小石头等人失声大喊:“危险,闪开!!!”
或许是鸠浅的高呼有了效果,又或者是胖胖和小石头本就有所防备,在两兽的侧身躲避之下,那只触手没能将两兽穿透而出。
而是从他们的身边穿透而过,刺空,然后将竹林渡戳了个窟窿。
触手一击没有的得手,胖胖和小石头两者便小心异常,警惕着一些可能到来的危险。
竹林渡也在触手现身的那一刹那,禁制轰然运转,在顷刻间便轰杀了这只带着目标的触手。
在此空当,鸠浅察觉到了诡异和不对劲,感觉将长歌当欢召唤了过来。
只见鸠浅心意一动,竹林渡像是长了脚一样快速移动,露出了竹林地之下的黑漆漆的大洞。
鸠浅看见竹林渡下大如广场的空洞,心中忿忿不平,不由得骇然失色。
如果今天他来晚一点,小石头和胖胖就有可能惨遭不测。
这只能说是走运,下一次怎么办?
鸠浅紧张难平,望着被他一声惊呼惊扰而来的齐一门白衣修士,没有多言。
言青木和江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劫后余生,即使是明白自己两女可能并不是那一只触手的目标,但是还是心有余悸。
她们惊恐地看着那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眼中眼波流转,意味难明。
齐二狗率先察觉到了抱着裴三千的鸠浅,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指着后山出现的大洞,不解地问道:“公子,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就是地洞。”鸠浅面无表情地回复齐二狗,注意力还在那一根触手上面。
地狱勾魂胆花王已经惨遭不测,胖胖和小石头两人是运气好。
下一次呢?
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凭空出现的地洞,防不胜防,如何提防?
鸠浅心情沉重不已,觉得赤地千里还没有来,这些个诡异的地洞就要把人折磨疯了。
“地洞,凭空出现的地洞?”齐二狗神识往地洞中探去,随着神识的深入,脸色逐渐苍白。
齐二狗发现这个地洞,深不见底。
怎么会这样?
“好了,你不用惊讶了,现在东楚到处都是这种洞,我不是托人跟你带话了吗?明天就启程东去。该死的,想不到今晚这地龙就动了手。”鸠浅解释了一句。
“这个在下已经着手去办了,应该是在明天晨起之前,便能一切准备妥当。”在经历了七十多年的兽海侵袭之后,齐一门的现在的办事效率奇高。
区区搬家二字,对于上上下下的齐一门门人而言已经不算是奇事,经由齐二狗由上至下的一声招呼,一晚上的准备时间,足够了。
“好,明天见。”
鸠浅闻言点了点头,悬立半空之上。
他不敢将胖胖和小石头从竹林渡的禁制中放出来,只好将竹林渡整个带着,离开了齐一门。
回到了东方世家之后,鸠浅将他们带到了神兽山之外。
此时,在短暂的反应时间过后,东方世家的那些个长老们也开始反应了过来,纷纷聚集在了地洞之前。
他们众说纷纭,对一口吞掉了神兽山的奇怪地洞指指点点。
鸠浅有些意外,原本就没有想过让这些人参与进来。
然而,事已至此,纸包不住火,肯定有很多好事之徒已经得到了消息。
鸠浅画地为牢,将竹林渡缩小至腰间拳头大小,一手托起,不敢安放于任何一处。
现在,鸠浅找不到任何安全的地方。
他已经看出来了,墨海大地现在是哪里都不安全,天上若不是无所依托,鸠浅真想将竹林渡安放于天上。
地上任何一寸大地,可能都在那种诡异的触手的触及范围之内。
鸠浅现在只能选择最幼稚可笑的办法,用手拿着竹林渡,他人到哪里,就将竹林渡端到哪里。
江半枚见鸠浅归来,缓缓地现身。
“公子,神兽山花王失踪的事情,不知公子可有眉目?”江半枚问道。
“与地龙有关,现在地龙在墨海境内大肆搜寻强大的生灵进行吞噬,无一例外的都是地上出现一个洞,然后将地上的生灵拉入地下。东楚蛮洲境内的强大妖兽,可能已经被清空了。”鸠浅硬着头皮说道,江半枚脸色越听越白。
“东方世家该如何自处?我们人族是否也在地龙挑选对象的范围之内?”江半枚问道。
其实鸠浅也无法确定在不在,就目前而言,地龙貌似还没有对人族之人动手。
于是,鸠浅安慰道:“人自有人祸收,现在东方世家的任务依然是跟随齐一门的人马东迁,其他的不要管。以防万一,最近你跟族中的长老说一声,最近尽可能一直在天上站着,脚不要沾地。修为越高,越是要注意。”
“是,公子。”江半枚闻言还是心有余悸,快速将命令传了下去。
目送江半枚将消息传下去,看着那些站在地洞旁边观望良久的被吓得顿时冲天而起,笑着摇了摇头。
夜还是夜,但是注定从此刻开始,人心已乱。
原本墨海兽海南下之时,乱的是那些弱者的人心。
现在,经过了这么一搞,疯的断舌,花尾虎的失踪,使得鸠浅内心都惶恐不安。
这种暗藏于大地深处的对手,鸠浅真是毫无办法,只能被动地等待它破土而出。
最可怕的是,鸠浅现在都无法分辨地龙的死活,这种情况的发生是大地的本能还是说生物的有意。
只有一种如临深渊的战战兢兢的不真实之感,一直在提醒鸠浅,很危险,很危险。
至于,为现在何处?
鸠浅毫无头绪。
第六百一十三章 另外一个世界,有人归来
就在鸠浅在深夜中煎熬之时。
剑渊以南,问仙群山之中的一处不起眼的山峰之上。
一个女子正跪于一个侧卧于卧榻之上的男子身边,日复一日地看着男子清秀的面庞。
她叫佟悠柔,卧榻之上的男子的狗儿。
她是世间唯一一个在玄同境内走了两步,知了所欲,知了因果,还没有被驱逐天外的人。
此时,她看着卧榻之上的男子,知道他正在经历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里的他,叫做巷歌。
现在是元龟纪元,那个时代是人始纪元。
佟悠柔伸出手,轻轻在男子眉间一点,一大片光景像是洪流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缓缓勾起了嘴角,入了他正在经历的梦。
......
黑衣白发,恍然间似有白雪漫天,却骤停不坠。
一个男子,睁开了眼。
他是巷歌,巷歌,但他不知道,这是他。
其实我们战胜不了的只有我们天性里对未知是否存在的恐惧,微蒙一抹,是虚无,也是深渊。
“你,站在我的刀前,何必!”
虽千万人,未有往者。
身前最后一人,身后伏尸千万。
巷歌自出生在这个世上便是与杀戮相伴,得益于杀戮而生。
有一四方,楼宇豪华,暖血为漆,断臂充梁,镶头颅饰,人发作青丝帘,人骨酿脊髓酒。
此等大恶之地,何以存于世间?
“滴,滴,答,答......”
男子紧紧握刀,看着拦路之人,眼中没有慈悲。
刀上红水轻轻落,谁敢听这假雨声?
“可否收手,不杀?”
拦路之人声音抖颤,还未交战便已经遍体生寒。
站在巷歌的刀前,是他此刻最大的勇气了。
收手?
为何你们不知道收脚呢。
巷歌觉得这个人活得糊涂。
他不懂。
“劝我者,没有活下来的,今,你也一样。”听劝?巷歌如今皓首寡人,万里天下,谁有资格劝?
话罢,巷歌刀伸前,步不停,人走,头落。
天地间,如有人在人之外,便是他了。
有人说他本就死了,有人相信他还活着。
他没有修为,应是凡人。
但是他此时漫无目的的走着,对于那些挡他路的人,耽误他一分一秒都得用命来换。
他是不会停下脚步的,在他不想停下的时候。
夜夜夜夜,又是夜。
月圆,圆的让心里所有的念头如同灰烬裹风般飘散。
我是在找谁呢,总觉得忘记了什么。总是觉得这片天地原是看过的。
巷歌心里无数次的空落,越想越空落。
在巷歌不远处的一处林子里,人声鼎沸。
“各位前辈,好友,以及可能一辈子遇不上的陌生兄弟,今日我们聚在一起只剩下一个目的…...”
此人双十年纪,带领着一群看不到任何共同点的人。
他们或长或幼,亦或者为匪为侠,甚至有人亲如手足兄弟,有人不共戴天。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此刻居然没有一丝的抗议和反驳,就在年轻人的带领下一步步的走向巷歌
巷歌,身披一袭迷人而更危险的黑衣白发。
他依旧抬头只看月亮,耳边是一阵阵的谩骂和侮辱。
他们在宣泄内心的苦,痛,仇恨,以及愤怒。
巷歌听着,面无表情。
忽然,巷歌觉得气氛变了。
下一刻该用刀了,他们终究会骂累。
正戏总是需要彩头,彩头都是红色的。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翻腾穿梭,这些人简单而又简单的挥刀。
一群人挥刀,砍他,用尽全力的砍他……
天上,有雷霆翻腾过云雾。
一人,一棺,凭空而现。
这个人就远远的站在天上,看着巷歌在人堆里穿梭。
他也曾失望过,只觉得自己此时看着就好。
只是当他看到最后的断臂残肢时,他还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他对凡人最大的慈悲了。
他不懂,有些人为什么不问就能将刀砍下去?
口口声声地叫嚣着正义。
不怕杀错吗?
没死的就是罪过?
只在心里默默的希望着他能记起点什么,死的终究还是他爱的那片地方的孩子。
棺材的盖子,从里面被推开了。
“你终究还是向着他的,时光可会眷顾你?”
一个女子从棺材里探出了头,又说出这幅话。
他记得,她说了很多遍,从那个失去记忆的家伙降落在这个凡国开始,再过几年就快二十年了。
女子俏脸一紧,十分不悦的看着站在棺材外面遥望大地的男子,冷哼一声。
扭过了头,扔出了这句话后一言不发。
“时光不眷顾我,我又何曾眷顾过她。”男子随口说道,他知道他其实逃不脱人性。
“息,你别忘了,他输了。在无界他忘了,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输了。”女子淡淡地说道,没有补上最重要的一句:他输给了自己深爱的那个人。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他选的。心甘情愿,死得其所。”他回忆起两万年前就不由得想笑,巷歌明知道结果,还是照着岁月的剧本演了一场好戏。
女子皱了皱眉,不以为然。
她斟酌了一下,又似要说点什么。
“下去看看,收尾了。”这次倒是没等她说话,男子抢了句白。
下面又是血染大地,一如巷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开始的情景。
说起他出现的时候,那情景也是一个娇美的故事。
凡国万千,大大小小的战争每日每夜如呼吸一般发生的份外从容。
而他,巷歌,黑衣白发,陡然的出现在两军厮杀的混乱中,甚至将战争的残酷都掩盖得霎那间失去了人们的目光。
他穿着简单而又找不到任何国家标志的服装,很年轻,但又不是孩子。
这大概是大多数看到他的人心里的想法,可也有人只知道如若他不是同伴,而今在战场上就只可能是敌人。
当然,他确实不是谁的同伴。
于是,那些战士带血的砍刀也未曾放过他。
巷歌单纯的抵挡和反抗最后的结果就是演出了一群人不想你活,最后铸就一群死人的好戏。
或许是误会,然而挥舞的肢体混合着鲜血的画面在息的眼里更像是舞会,摇摆又有律动。
息,只在呼吸之间便来到了巷歌的身前。
巷歌嗅到了一丝跳动的气息,不应该不认识么,为何有种熟悉?
紧接着息出现的是一副棺材,女子似是躺在里面没想过出来。
息无奈的摇摇头,唯独巷歌让她不会释怀。
女人的心思总是巧妙的,明明是给他的恨,却都放在了巷歌身上。
虽如此这般,但不能每时每刻都由着她。
息的想法此刻便是这样。
他摆摆手,棺材慢慢的收缩,渐渐的显出女子的样子,厚厚的棺壁变薄,最后附在女子身上,似是多穿了件薄衣服,只是褪下了棺材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只残留淡淡的白微光。
这一变化,给女子多添了不少灵动和出尘气质。
“你们也是来杀我的吧。”巷歌淡淡地问道,言语间让人丝毫察觉不到此人刚刚经历了厮杀。
“不是,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说,顺便帮你捡回一点你的记忆。”息轻声说道。
自从巷歌出现后的这些许年里,没人好好地与他交谈过。
他所知道的一切,大部分是不需要理由的杀戮,其他的才是这幅世界的模样,如何讲这人间话语也是他这些年从路过的一个先生以及那些想杀死他的人口中学到的。
“我觉得我未曾忘掉过任何东西,你们可以离开了,我不太喜欢杀人。”巷歌直言不讳。
记忆什么的,他没有兴趣。
他只是想多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除了人,其他东西都挺顺眼的。
这便已经很好了。
息愣了愣,显然对他这句话有点意外。
“他不是他了,何必白费口舌?这么多年,我都看出来了。”
女子一言,惊醒了息。
但是,有些事情得让巷歌知道呀。
息暗自叹息。
谁让他答应过了呢?
即使他此时很不愿恪守那个承诺,不过承诺这东西不是自己当真就行了吗?
息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眼里的爱意炙热的跳动了一下。
彼此彼此吧,两件事都不容易,现在轮到自己,怎么能回避呢?
“你这些年,都没想过为何一直是一副样子不曾改变吗?”息显然没打算就此离开,多说了一句。
一句话,将巷歌的目光拉了回来。
是的,他想过,也寻找答案过,但是最终得出的结论和那些想要杀死他的人随口胡说的答案如出一辙。
那就是,他是万恶的妖。
就这些年他所遇到的妖而言,确实没见到善类,全都是恶妖。
虽说那个先生总说事事有例外,至少他未曾见过见到他不欲取之性命的另类。
其实,他是讨厌一直被这样认为的。
但,没有办法。
他除了容貌是一个人,其他的一切都符合与妖相契合的特征。
可容貌,他也见过幻化为人的妖类。
这么说?
他就是妖!
巷歌多么希望有人告诉他他并不是的。
可惜,在这个世界走了这么久。
快二十年啦,如今连他自己都已相信,自己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妖怪。
“我是恶妖,不需要你再说一遍。”巷歌没有耐心,他不喜欢被人刻意的提起这沉重的事实。
“那你知道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么?”息,笑了笑,没接话,又问了一句。
“我是未名人,不需要你再告诉我一遍我没有名字。”巷歌想离开,他感觉不到眼前的这个人的敌意,但他一直在揭他的痛处。
他没有办法发泄心里的郁闷,只想离开,不想多做交谈了。
这倒是件怪事,他是喜欢有人跟他讲话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说的都让他心里一阵难受。
他是恶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人给他取名字。
除了身体,真正的一无所有便是凄然这般了吧?
“未名人?哈哈,这未名人指的是奴隶,但你不是。伪良人吧,你。”突然想起的另类名号息脱口而出,这名字有几分趣味。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谁,以及为什么你的模样不会改变,甚至我知道,你的...过去。”再说出你的过去时,息是停顿了一下的。
那时他的左手上被黑色的符印咬住了,但是他握了握拳头,黑色符印消失不见,这句话也同时完全说出了口。
说这么多,暂时对于巷歌现在来说已然足够。
息也清楚这一点,对着身旁女子邪魅一笑。
一见他摆出这幅轻佻模样,女子扭头胬了胬嘴。
她不喜欢他啊,一万年了,还是这样。
转身,离开。
息,说完这些话,没有停留,如同来时一般,挽着他身边的女子,离去的时候也是恍然之间便走了。
这么多的信息已经足够巷歌思考很长一段时间了,至少息口中的这些东西终会解开了他心中的死结。
冥冥之中,息,也被迫接受了多说一句话的惩罚。
天道的惩罚,化作剧痛此时附加在他的身上。
但是,他是希望如此的。
痛在他身上,身边的她便能无恙。
所谓时光,息如若不是有了牵挂,又何苦去理会?
离开了一段时间,穿云跻雾之际,息带着女子回到了另外一个浩渺的地方,有仙界。
“还是有界好啊,不像凡国那么脆弱,搞得我都不敢过分动作了。”息伸了伸懒腰,他是很不喜欢称呼这个世界为有仙界的。
霎那间,所有的痛苦涌了过来,息面色微白,用力的咬了咬牙,短短地呼出一小口气,算是挺过了那一刻入骨的折磨。
但是额头沁出的汗水出卖了他,没有痛苦的嚎叫,惨疼的惩罚也的确没能阻止他故作轻松。
但是她又怎么如他一般轻松面对呢?
接受时光诅咒的是他啊!
她一万多年没看到他疼痛得脸色苍白,额头带汗。
只看他一眼,自己便心疼的湿了眼眶。
女子眼含泪水,多么想说点什么啊。
“…”
可是真正发出的声音却成了哽咽。
息轻轻的拉了拉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
“时光恐惧我,你活着我便不会有事。”
息爱怜的轻吻了一下女子的额头,接着说道:
“我若真的痛得不想忍受,一个不开心,就再把时间倒过来,让她再痛醒一次。”
此话一出,天云陡现,雷鸣电闪,剧烈的惊雷浩荡之声在这片天地响起。
这一刻,所有的人,无论是醒着的还是眠着,都感觉到一瞬间里脑海惊响,甚至在闭死关的人也在此刻强行的被唤醒。
有仙界,人始纪元亿零五二一年。
天变,人变,魔变,妖变,鬼变,原因不详。
近百道令人窒息的强大气息一瞬间笼罩在息和女子身上,一道道神识扫视而来,仿佛要看穿过他们。
莫约三息过后,一股股滔天怒意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向着他们拍了下来。
与此同时,有的气息快速撤去。
在意欲离去的人眼里,下一刻的结果已经不必再看。
“嘭!”
“嘭!”
“嘭!”
......
毁灭般的声音整整在天地间回荡了半天的时间。
待到烟消云散之后,原先息和女子站立的地方一切都不复存在。
一大片黑洞洞的空间裸露出来,慢慢的愈合着。
这一怒,竟然惹得某人愤怒出掌,拍碎了空间。
又是一方天地的生灵俱灭。
有人慈悲为怀但又无能为力,于暗中叹了一口气。
天地间,此时再也看不到息和那个女子的身影。
第六百一十四章 梦里梦外,平静不再
这是一个安静的早晨,没有人来打扰,也没有喧闹。
天边的朝阳撒着白色泛黄的光,谈不上有多温暖,只能说很平常。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巷歌后悔没能在那个夜里留下那个告诉他那些话的人。
在那一段没有温情的日子里,他说的一番话是他遇到过的最大的温柔。
可惜,当时巷歌一个愣神就再也不见那两个人的踪影。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白色的发梢,深吸一口气,勾起了嘴角。
看来这个世界也不是不能容下他的。
巷歌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从一颗树上缓缓走下,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从人少的地方往人多的地方走,以往的日子,他总是对那些叫嚣着善恶的人类避犹不及。
一旦踏入人间,就没有平静的早晨了啊。
梦里梦外,都是平静不再。
佟悠柔于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打断了那个梦境。
男子的梦她看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重复那一段故事,过了很久才能增加一点点内容,好似男子正在经历那一段岁月。
但是每一次她总能有不同的收获。
男子沉睡了三万年,三万年至今,问仙群山一步一步成了有仙界的一处禁断之地。
禁断之地,就是被人为禁断了天道,禁断了轮回,禁断了因果,禁断了一切。
问仙群山相当于是有仙界中一个独立的世界,但是问仙群山又时时刻刻都与外界接壤。
奇的是,外界的人一旦走进问仙群山之中时,一切有关于他的因果便断了。
因果一断,进来的与出去的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一点天认,人不认。
佟悠柔很烦闷,倒不是因为她活了三万多年腻了。
而是,北边的小世界里,即将发生一些她见识了无数次人就不忍面对的事情。
三万年的经历,使得她早已明白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在轮回中前进。
三万年前的一些道法,流传至今的万不存一。
那个一也大多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
除了一卷《神行》无人更改,无人藏拙之外,北冥的这一块大地之上再也没有一样是古时留下的遗迹。
关于神行,法如其名,人如神行。
佟悠柔的修道天赋不高,一千年才进入三境,一千年进入六境,再一千年进入九境。
九境之后,三千年苦修吻了大哥哥一下,踏入十境。
一万年后,未夺天命,直接破境,成了一名玄同境界的修士,也就是十一境。
再一万年之后,了却自我,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所思所欲,踏入了十二境。
两千前,她通晓了因果,踏入了十三境。
其实,这只是一个无人理会的境界。
佟悠柔活了三万多年,见到了许多人破了十一境之后便飞升天外,没有机会继续在天下修炼,继续进阶。
或许是得益于问仙群山,她无须飞升,便一路飞升。
至今十三境了,差一步就到了男子梦中出现的那个男子阿多息的境界:十四境。
佟悠柔修道的目的并不是修道,而是无聊的时候聊以慰藉自己,然后顺便活着,好等待床上的男子醒来。
在佟悠柔还是一个名叫狗儿的小女孩,饿得啃树皮的时候,男子牵起了她的小手,给了她一个馒头。
之后,傻傻的她没有吃饱就跟他又要了几个馒头,恨不得将他白净的手指头啃掉。
最后,聪明的她知道这个男子是一个有东西吃的厉害的人,于是缠上了他,抱住他的腿之后死都不肯放开。
于是,他笑着接受了自己。
在随便教了一点东西给她之后,他一睡不起。
他说他来自未来,再等一个轮回。
小小的佟悠柔并不懂,只知道听他的话,等着他。
一等就是三万年。
期间佟悠柔很寂寞,经常看着人间的繁华羡慕不已。
但是,每一次的寂寞过后,她都能听到耳边传来他劝慰的话语。
慢慢的,随着所知愈多,寂寞的次数愈少。
现在的她已经能与时光,与山川,与万物相伴了。
可是,睡着的人还没有来。
佟悠柔觉得他会等到人始纪元才会醒来,现在还是元龟纪元。
他的未来还有很久,久到可以睡一觉。
于是,佟悠柔不再去哀思北冥的生灭,嘻嘻一笑,娇小的身躯挤进了男子的怀里,沉沉睡去。
门外的盖洛看到这一幕,噘了噘嘴。
虽然他知道女子与男子什么都不会做,但是还是很吃味。
这个男子,自他来到问仙群山起便一直昏睡不起。
期间不论他如何试探和接近,都无法踏入这间房屋一步。
毁灭一切的风突然在这间小茅屋之前吃了闭门羹,作为一代风神的盖洛还是十分受打击的。
最受打击的是,一个女子爱了他三万年。
自己还因为感动于世间真的有爱情而爱上了她。
然而,她的心在睡着的男子身上,对他不说是不屑一顾,只是没有朋友之外的情愫。
他有时候想要找她喝酒,她都摇头。
其实,喝酒时他是没有非分之想的,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一起喝。
即使如此,还是不能得偿所愿。
盖洛想过离开问仙群山,化作一阵风,去往有仙界的中部,或者东部,或者南边,西边......
去当有仙界中一阵自由自在的风,与天地同醒同眠。
然而,每一次离开,他总会在遇到一些事情之后出现一种迫切想要使用修为的冲动。
他一旦从风变成了风神,天地就该让他滚出去了。
这很无趣。
但是,他明白这个道理。
十一境的人使出全力,可以一剑劈断大地的脊梁,破开苍天的面庞。
玄同境的人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是一个可以独自思考的世界。
在局部范围之内,因果自满,规则自定。
如果天下有几个这种人,他们一出手,打一架,有仙界就会满目疮痍,甚至走向毁灭。
盖洛站在窗外站了一会儿,一会儿,他失意离去。
他一失意,问仙群山中正在吹风的人都感到了一阵淡淡的悲伤。
段横川坐在问仙群山的边上,翻了个白眼。
墨海快要乱起来了,坐鲲人什么时候会出场呢?
他闭上了眼睛,暗自积蓄剑势。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可以竭尽全力劈开一剑的机会。
到时候,他要一剑斩断地龙的龙骨,让所谓的地龙成为在一条地上扭动的爬虫。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第六百一十五章 走投无路的坐鲲人
随着大地之上奇怪的空洞出现,人族紧张而又有序的东迁,开始了。
齐一门附近的人族最先开始动身,按照约定先走的是修为低的人。
这样一来,生财古城中的人应该要最后离开。
不过,一切都有例外。
随着一个水蓝儿的擅作主张,遗孤的那一群孤儿得到了消息,率先在城中散步了谣言,引起了骚乱。
他们肆意宣传和呐喊世界即将毁灭,人族大能已经将东楚蛮洲的妖兽全部清空,只有东逃才是唯一的出路。
一通胡言乱语,只要有脑子的人便不会相信。
清空二字?
可能吗?
即使九阶妖兽一只不剩,你们跑过去就是安全的?
但是,焦急求生的人是没有脑子的,个体的智慧拗不过群体的愚昧。
一家子傻子都跑了,任由那最后一个聪明原地嘶吼也没有用。
遗孤有意的煽动使得城中那些胆小怕死,举棋不定的人们恐慌不已,争先恐后的东逃。
一时间,所有的城门打开。
那些个不知道要干什么的人在某些人冲天而起的带领下,对着东边狂奔。
短短两个时辰之内,有的人就拖家带口东逃了几百里。
鸠浅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谈不上失望了,一切都算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讥笑都懒得发出一声。
裴三千在见识了这一幕后,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请求鸠浅助人间一臂之力。
自助者天助,自弃者天弃。
即使鸠浅是这天,那也得这些人愿意相信天啊。
生财城中这么多大势力都没有跑,你们跑得那么快有什么用?
裴三千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恕其不智,任其不活,暗叹一声‘罢了,就这样吧’之后不再多看一眼人间。
然而,罪魁祸首水蓝儿想要趁乱离开却没有成功。
生财城才多大一点?
鸠浅也好,楚人傲也罢,即使是最弱的司正,也能在眼皮睁眨之间看个通透。
抓住她的是司正。
鸠浅和楚人傲就在司正的身后十里外,等待着司正做出发落。
“你东方世家的人,让我来处理?”司正对着鸠浅问道。
“她现在是遗孤的主子,刚刚脱离了东方世家。做了这种伤天害己的事,怎么可能还是我东方世家的人呢?”鸠浅随口胡诌,惹得江半枚在其身后哭笑不得。
司正挑了挑眉头,看着水蓝儿。
“临死之前给你一个机会交代遗言。”司正觉得这是他对女子唯一的慈悲。
“你敢动我,就不怕东方世家不放过你晚庭之人吗?生财城谁不知道我是东方世家的座上宾?”面对司正,水蓝儿依旧傲骨铮铮,丝毫不惧。
“做错了事,有身份是没有用的,我只看律法。”司正觉得这丫头是被惯坏了。
“律法是最可笑的东西,世事本无对错,何来罪责?我是替天行道,这些人迟早会死,不如用他们卑贱的肉身替我们开路。你放开我,我要见江半枚!”水蓝儿义正言辞,没有一丁点儿忏悔之意。
事到如今还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
司正摇了摇头之后,一剑砍去了她的头颅,然后用剑气搅碎了她的神魂。
水蓝儿至死都没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的猝不及防,人头都飞到了天上去,眼睛还睁得贼大,死不瞑目。
至此,人死,事情也结束了。
司正觉得遗孤之人的心地太坏,不可留,于是跟鸠浅打了个招呼之后在城中进行清洗。
鸠浅没有拒绝,抱着裴三千不再逗留,打算离开。
现在的鸠浅,一手托着裴三千的翘臀,还得将注意力放在另外一边的竹林渡上,也算是一心二用。
楚人傲问道:“要不要将那些人赶回来?现在他们过去会拖累齐一门。”
“不用。人死鸟朝天,他们走不到齐一门的范围处便会被路上的那些妖兽杀死。我跟齐二狗打过招呼,他们如果听话便不会往后看。”鸠浅随口回答,现在东方世家没有那么多的闲人用来维持不在计划之内的秩序。
东方世家的麾下,凡人还是挺多的。
七十年过去了,东方世家很多修士都无法避免地因为种种原因走向了死亡,那些个迟暮的修士像是赌概率一般,狂生孩子,留了很多后代。
其中,大部分都是凡人,有些都已经传到了孙子辈儿。
东方世家的修士,早已被明确分工,谁负责护航,谁负责开路,谁负责维持东行路上的秩序,皆是有所安排。
一万个人需要最少有一个人负责维持秩序,一百人也需要最少一个。
但是,一万个人要是非得分成一百个一百人的话,那就肯定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维持秩序。
原本这些东逃的人也被他们算在了其中的,然而现在他们非要提前东去,东方世家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这骚乱生的突如其来,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鸠浅即使想当一个圣公,也得先护好自家的人。
这一点,江半枚再清楚不过了,不用他鸠浅去瞎掺和。
“齐一门若是听话就不是齐一门了,他们不会任由那些人死去的。到时候齐一门的人员损耗之后,拖累的还是我们。”楚人傲说罢离开了此地,不知去处。
“楚人傲去干嘛了?”裴三千问道。
“杀人呗。他们这个时候离开生财城,从某种意义上也触及了楚家之人的利益,楚人傲不会放过他们。”鸠浅觉得这些人真的蠢得逼自己踏上了黄泉路。
“不是吧?他们逃难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了,楚人傲为什么还要去递刀子?”裴三千眉头紧皱,对着鸠浅不停地眨着大眼睛。
裴三千觉得楚人傲太坏了,简直是不给那些人留活路。
鸠浅很烦,这傻丫头又在打自己的主意。
“先说好,我现在很忙,一边要保护你,一边还要保护胖胖和小石头,没空去帮他们。再说了,你现在过去说不能东去,他们信吗?我们过几天也要东去的,他们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提前走有什么不对。这一次外出的人最少有三百万,行走的路径都大不一样,我懒得花时间。”鸠浅快速解释,心说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把竹林渡散开,二嫂肯定愿意帮他们。”裴三千嘟了嘟嘴,说道。
鸠浅翻了个白眼,将言青木和江夫人从竹林渡中放了出来。
两人一出来,便后退了几里,远远离开鸠浅和裴三千两人。
“什么意思?怕我对你们图谋不轨吗?”鸠浅斜视了她们一眼,觉得莫名其妙,对着两女大喊。
然而,两女根本没有回答鸠浅,直接远遁而去。
眨眼间,两女就不见踪影。
“现在很危险。”鸠浅眉头紧皱,有些不太放心,想要前去捉拿。
就在这时,竹林渡化成的小光团中传来了小石头的声音。
“不用了不用了,大哥哥,她们是受不了你。”小石头解释道,心说你的手一直都在捏裴三千的屁股,我们都看到了。
“什么受不了我?我保护她们她们还受不了我?”鸠浅说着大感诧异,想了想,将小石头和胖胖也放了出来。
托着竹林渡,鸠浅也占住了一只手,大可将胖胖还有小石头也想保住裴三千一样塞进怀中。
小石头和胖胖一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好似出发了天地间的某种感应。
很快,鸠浅便感到了地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准确无比地对着他们袭来,好似想将他们拉入大地之中。
一旁的江半枚感到这种吸力,快速朝一边一飞开。
鸠浅本就在空中,见此立即带着一女两兽冲天而上。
随着他急速向上飞行,鸠浅脚下方的大地轰然坍塌,一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就在鸠浅皱紧眉头,觉得这地龙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时候,黑洞之中射出了一条人腰粗细的触手,对准胖胖和小石头攻来。
触手的尖端极其细小,像是一杆银枪,其速度之快,远超一般的九阶妖兽,介于十境妖王的攻击速度的临界点。
也就是说,这只触手的速度在九境巅峰,接近十境。
鸠浅可以肯定,这种触手就是地龙对付那些九阶妖兽的攻击武器。
这种速度的攻击,在猝不及防之下,少有妖兽可以逃离。
速度稍慢的胖胖必中,小石头估计能躲避一次,一次之后细足绝对需要时间冷却,到时也将束手就擒。
鸠浅郑重无比,快速起剑,将这对着他们攻来的触手用力斩断。
好在能够斩断,鸠浅心中涌起了一点信心。
触手一击不中还被斩断,意识到了不敌,骤然收缩回了黑洞之中,留下了那一截断掉的触手往黑洞中掉落,没了动静。
鸠浅眯起了眼睛,在触手即将掉落回黑洞之前将其捞了回来,捏在了手上。
握着这种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触手,鸠浅掂量了一番之后,将领域遍布黑洞的范围,下沉千里。
千里之内都没有触手活动的痕迹,鸠浅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裴三千你别尿我一手啊!”鸠浅顿时无语,将手上的不知名液体,擦在了裴三千的衣服上。
裴三千此时大惊失色,小脸煞白无比,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丝毫没有感知到鸠浅对她的嫌弃。
很显然,她被刚才触手的速度给惊到了,现在正处于失神当中。
“小不点,你要保护我们。”胖胖此时变成了一只猫咪大小的小熊猫,趴在鸠浅的头顶上,紧紧地抓住鸠浅的头发不肯放手,焦急地说道。
胖胖内心害怕极了,她连这玩意儿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心知自己肯定不是它的对手。
下次要是没了鸠浅在身边,她肯定是死透了。
这时,小石头也爬上了鸠浅的肩膀,伸出细足指着鸠浅手中的触手说道:“大哥哥,你吃不吃,不吃给小石头吃。”
“啊?”鸠浅大惊,想都没想就交给了小石头。
他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该知道的信息鸠浅已经知道了,这只触手没了作用。
小石头很开心接住这根触手之后,一口将其吸成了齑粉,散在了空中。
然后,小石头的气息,领域可察的强大了一分。
这很恐怖。
要知道,小石头在吸取了树妖的一些精华之后,本就是一个接近十境的九阶妖兽。
此时修为还在上涨?
鸠浅眯起了眼睛,问道:“你现在还破不了境吗?”
小石头舒畅至极地爬到了胖胖的头上,也学着胖胖的模样抓住了胖胖头上的毛发。
“小石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破不了境。”小石头憨憨地说道。
“是不是能量不够?”鸠浅闻言立马心生一计,勾起了嘴角。
“可能是吧!”小石头随口答道。
鸠浅勾起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现在的人族,要是有一只妖王相助,那想必也是很不错的。
这触手可是送上门的养料啊,不用那可就太浪费了。
裴三千和胖胖一人一兽相视一眼,立马反应了过来。
“大哥哥,不行的,你不能用我们钓这些触手。胖胖害怕。”胖胖顿时用力地揪住了鸠浅的头发,慌张的说道。
“对啊,鸠浅,不行。我也怕,天知道那触手对不对付我呢?那个速度我绝对跑不开!”裴三千抱紧了鸠浅,看着黑洞洞的那个地洞,花容失色。
见状,鸠浅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小母兽,有爷们在,怕什么?问问小石头怕不怕?有我呢,你们不要慌,很明显我的速度跟得上触手好吧!”鸠浅不屑地说道。
“就是就是,富贵险中求,小石头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小石头顿时附和。
裴三千和胖胖两女顿时闭上了嘴。
好似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她们还是怕。
不过她们知道鸠浅心意已决,打算将小石头通过这种不安全的法子推上十境,于是没有再唱反调。
就在鸠浅正打算换个地儿钓触手的时候,楚人傲一身鬼气回来了。
他的精神状态极差,给人感觉就是一个两三天没有睡觉的凡人的模样,憔悴无比。
但是,鸠浅闻到了血味儿。
看来,楚人傲已经处理完了那些提前东逃之人。
他们被触手的事情耽搁了一小会儿,已经晚了。
“怎么回事?生财城中为何也会出现这个东西?”楚人傲看向地上的黑洞,对着鸠浅问道。
鸠浅指了指头上的两只妖兽,结果不言而喻。
“这么说,能够确定这地洞的成因是因为妖兽了对吧?将石神还给我们,我会保护好他。你保护好那只食铁兽。”楚人傲看了眼鸠浅头上的胖胖头上的小石头,觉得鸠浅一个人保护两个妖兽加上一个女人会有些劳累,想代劳一下。
“诶,可别。小石头在大哥哥这里安全得很。楚人傲你不要害小石头,你动不动就神志不清,你先保护好自己吧。每次跟你出去玩儿,你乱杀一气之后就胡言乱语,小石头还害怕你把小石头打死了呢!大哥哥不要答应他,我跟你。”小石头果断拒绝。
楚人傲闻言脸色骤然一黑,尴尬无比。
这小石头就跟着自己出去了一回,自己不就是得意忘形了一点,狂笑了几声吗?
至于这么小气,到现在还记着。
“喏,楚人傲,小石头不想跟着你。”鸠浅闻言嘿嘿一笑,摊了摊手,示意我也没办法。
楚人傲没了脾气,抽了下嘴角之后话锋一转,说道:“齐一门的人还需要三天就能到东楚蛮洲,我们三天之后启程。”
“三天?齐二狗是用脚走吗?现在我们能拖三天吗?”鸠浅闻言有些不悦,心说怎么这么久?
“三天才只能到达东楚蛮洲的范围,之后到达天涯海角还需要三天,我和齐一门已经商量好,已经派人去天涯海角里收拾城池了。到时候背靠东海,或许能够撑过赤地千里的大火。”楚人傲练了几下水系术法,觉得自己还行。
“行吧。我离开一会儿,你在生财城中照应一下东方世家,有需要合作的地方,你就找江半枚。他的话,就是我的话。”鸠浅说时对着江半枚呼唤了一声,在触手到来之时远遁而去探查黑洞的江半枚快速赶来。
鸠浅说完,对着江半枚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带着裴三千和两只妖兽,快速地西去。
楚人傲看了眼江半枚,说道:“你知道他的身份?”
“知道。”江半枚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楚人傲心说那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低啊,都比得上他的女人裴三千了。
“在裴长老之后,公子是借助东方世家的资源破开的第十境。”江半枚躬身说道。
“怪不得,我还以为他是空降进入的第十境。”楚人傲心说这还差不多。
“不知楚家主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了,在下东方世家事物颇多,先行告辞。”江半枚不卑不亢地说道。
“嘿嘿嘿,你的性子我喜欢,怪不得鸠浅看重你,走吧。有事我会找你。”楚人傲摆了摆手,比江半枚溜的还快。
江半枚见状皱了皱眉头,深深的看了眼地上的黑洞,心神惶惶一阵之后快速离开。
......
就在鸠浅刚刚西去之时,一个提着小瓶子的老人悠悠地从城西进了城。
小瓶子中有一条小鱼,此鱼形状古怪,鱼鳍似扇,无鱼鳞,跟一般鱼类不同。
此时,小鱼静静地躺在水中,一动不动,气息奄奄,好似随后都会翻肚皮。
老人闻到了空气中夹带的血腥味儿,将瓶子不动声色地收进了怀里。
这不是一座平静的城池。
他闭目感受了一番城中的动静,最后发现城北最安静。
城西很嘈杂,城东也很喧闹,城南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有人在追杀他人。
唯有城北,也就是血腥味儿最浓重的地方反而最安静。
老人想了想,顺着城郭,慢悠悠地走,来到了东方世家的驻地范围之内。
不知为何,到了城北之后,老人反而感到了一缕宁静的意味。
他七弯八拐,来到了一间面条铺,跟老板要了一碗面条。
老板看他年迈,给他来了一大碗,算得是小碗的价钱,面中鸡蛋葱花瘦肉应有尽有。
老人开心地笑了,将瓶子从怀中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他一边吃着瘦肉面条,一边看着瓶子的小鱼,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第六百一十六章 十境四层
鸠浅带着裴三千,还有两只妖兽来到了西秦的领地。
因为不知道突如其来的地洞会对周围造成多大的伤害,鸠浅只能将准备做足。
前不久在生财城中的地洞,其实就已经将生财城的那一片地方搞得一片狼藉了。
大地坍塌之后,原本在上面的建筑物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鸠浅这一次挑选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为了使得地下的那条死不死活不活的玩意儿感知得更清晰一些,鸠浅特意落到了地上。
“将妖气释放出来,越清晰越好。”
鸠浅一声令下,胖胖和小石头妖气四散,抓紧了鸠浅的头发。
小石头紧张得战栗,因为他觉得那只触手是人间美味。
但是胖胖瑟瑟发抖纯粹就是害怕了,裴三千也一样,独居高空之上,好似随时准备逃跑。
其实按照前面的情况来看,地龙好似对人族生灵的兴趣不大。
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好似地龙每一次选择的目标都有意地避开了人类。
不然,鸠浅等人也不会等自己走到了东楚境界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处境。
不过这都是废话了,鸠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东迁。
在东迁的间隙中,能将小石头的修为往上推一推,那就是推一推。
万一堆出来一个十境大妖的石神呢?
怀揣着这种美好的想法,鸠浅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丝一毫的流逝,大地一片平静。
一刻钟过去了,没有反应。
两刻钟过去了,没有反应。
三刻钟......
鸠浅觉得自己可能来错地方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反应呢?
“换地方,这地儿没触手。”
鸠浅话音刚落,就在胖胖和小石头警惕下来的同时。
一种熟悉的吸力再一次惊动了鸠浅的领域。
鸠浅脚下猛然出现了坍塌,在坍塌之前,鸠浅身形一闪来到了高空之上。
紧接着,相同的一幕发生了。
大地塌陷,黄沙不停地涌下,好似掉入了地狱。
忽然,一个巨大的触手对着鸠浅袭来。
虽说鸠浅知道这触手不是针对他的,但是看到了那在眼中不停放大的触手,鸠浅还是心有余悸。
“给我断!”
鸠浅手握雷跳,在触手射向最高空时全力一斩。
刹那间,被斩断的触手剧烈颤抖了一下,应声而断,然后快速地潜入了地下。
鸠浅这一次有经验了,一手捞起触手丢给小石头,一边化领域为针,直刺而下。
鸠浅打算跟着触手去寻觅一下真相。
于是,他快速落地,站在了地洞便,领域如箭追触手而去。
躲在地下的那一个东西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鸠浅跟着飞速下撤的触手急速向下,最后来到了一个漆黑一片的空间中。
鸠浅的领域中捕捉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
就在鸠浅凝聚了一道分身,亲至此地时。
鸠浅猛然感到一阵压迫感,然后一阵恐慌突然起来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紧接着鸠浅就发现一张看不清全貌的深渊巨口,一口将鸠浅的分身吞掉。
“噗~”
鸠浅分身的破碎,直接使得那个地方所在的领域全数崩塌。
鸠浅如遭重创,喷出了一口鲜血,本体所在的地方黄沙一片血色。
“你怎么了?”裴三千看到鸠浅突然吐血,赶紧飞下来询问。
“没事。我看到了一张嘴,非常大。”鸠浅掂量了一下,觉得那张嘴大概有十丈左右的大小。
“十丈,那本体该有多大?”裴三千震惊不已,觉得十丈的大嘴都可以吞下一百个她了。
鸠浅却觉得这个数据有些小了。
万丈山下是地龙的尾巴,万丈山有多高?
那么高的一座山,不可能只镇压十丈大的嘴巴的妖兽。
就在这时,小石头已经将那一长触手吞噬殆尽。
“大哥哥,我吃完了。”小石头开心地说道。
鸠浅看向小石头,发现他的气息再次深厚了一分。
但是,还是没有破境的征兆。
还不够。
小石头还需要更多的能量。
“走,换个地方,接着钓。”鸠浅一声令下就像换地方撒网。
“不要钓了,你都受伤啦。”裴三千很焦急,觉得鸠浅这样会伤害到自己。
自从鸠浅破了十境,她从来没有看见过鸠浅这样吐过血。
即使是剑渊,鸠浅也只是痛得不吭声。
“没事,就是领域被碾碎了,下次我不追他就是了。”鸠浅笑着安慰了裴三千一句,将她一把抱住,带着胖胖和小石头飞向了西秦更深处。
就在鸠浅带着一人两兽在西秦的大漠中钓触手的时候,生财城中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一家无名面条店铺。
这家店铺原本是一家没有修士会来的地方,因为老人的到来,地洞凭空而生。
店铺中和蔼的老板只觉得脚跟一软,然后被一股巨力吸附,随着脚下的土地一同掉入了深渊之中。
老人察觉到了不对,快速地抓住那个瓶子便打算离开。
然而,迎接他的那一只触手强大无比。
老人刚刚握住瓶子,那只触手便摸到了老人的眼前。
触手一击之下便刺穿了老人的手臂,老人吃痛,手松了一下,瓶子滞空。
就这一下,导致老人蓦然心碎。
另外几只触手像是埋伏好了一般,趁老人的迟疑瞬间,一只触手阻挡老人的剑,另外一只触手将老人的视野挡住,最后那只触手一击直刺,击碎了那个瓶子。
在夕阳下的一缕微光下,老人身在空中,看着那一条奇怪的鱼儿失去水分,然后变成一截儿枯骨。
最后,枯骨化作了尘埃。
一缕看不见的气息,被吸入了大地。
地上的那一只生灵,将那一口气吸入了鼻中,睁开了一只眼睛。
触手完成了任务,带走了鲲的最后一丝灵智,,留下了一地狼藉和断掉的触手,缩回了地洞之中。
老人看着他的伙伴死去,觉得这个世界都变暗了,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他望着那一个深渊,奋不顾身地就想跳下去。
然而,被此间动静惊动然后赶到了这里的楚人傲一把拉住了他。
楚人傲不是傻瓜,他在近距离接触这个老人的一瞬间便感知到了他的不凡。
老人的气息深不可测,好似宽阔无比,深不见底的大海。
楚人傲没有见过他,但是笃定他就是那个与赤地千里有关的坐鲲人。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阻止这个老人发疯,不惜一切代价的阻止他。
楚人傲觉得重任在肩,然而他还没有想好措辞,老人便打算一跃而下。
那下面的事物是什么,楚人傲清楚无比,上一次受伤的就是他。
于是,楚人傲想都没有多想,便用力地拉住了老人。
老人,就是坐鲲人。
他被楚人傲一把拉住时,有些惊讶,这一丝突然的惊讶将他的心绪从无尽的悲伤当中拉出了一分。
然而,也只是一分而已。
坐鲲人看了眼楚人傲之后,什么也没有说,挣脱开了楚人傲的手,打算继续跳下去。
鲲死了,他这个坐鲲人便没了灵魂,生不如死。
楚人傲见状焦急地大喊:“你下去不是这东西的对手,那下面都是他准备好了的领域。我去过,差一点死了。”
其实,差很多死了。
楚人傲自己也没有下去过。
但是,楚人傲为了说服坐鲲人不要跳下去,只好夸大其词。
还别说,这个方式很有用。
老人怔在了原地,好似在取舍什么?
就在这时,楚人傲突然看见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还是想跳下去。
楚人傲着急的大喊道:“你不用下去,它会上来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联手杀了他!”
楚人傲很心急,生怕坐鲲人一跳下去之后便会一去不复返,然后赤地千里真的如期而至。
那一件无端的小恶意,是不是就是指他该救不救?
楚人傲不知道。
他只想拉回坐鲲人。
坐鲲人在听到楚人傲这句话后,怔了一下。
“你知道地下的是什么?”坐鲲人问道。
“知道,知道,地龙,地龙,它要鲲灵是为了复活自己,你现在下去根本遇不到它。大地是它的地盘,如果你要为鲲灵报仇,你等他上来,到了地上我们一同出手,保证能够制服它。”楚人傲声情并茂地建议。
“地龙?不,北冥已经没有龙了。”坐鲲人不再打算和楚人傲细说,很是笃定地下了一个结论。
之后,他便打算继续向下。
这时,楚人傲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老人开始破口大骂:“没有龙就大地不能复活一条龙吗?你要去死赶紧去,不要下去了打不死地龙又逃出来,最后将自己无能的怒火发泄在这个人间。你去啊,你去我就在洞口堵你,你不杀死地龙,我就不顾一切地杀死你。”
楚人傲生气得大吼,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老人留。
他本来很害怕赤地千里的到来,现在他却恨不得一剑杀死这个人。
但是,楚人傲并没有把握杀掉这个人。
坐鲲人的气息在他之上。
十境四层,一层曰虚还,二层曰返照,三层曰知天,四层曰换命。
楚人傲不确定老人现在处在哪一个境界之上,但是很肯定坐鲲人不是知天便是换命。
因为,楚人傲自己便是返照。
生财城三人十境,除了司正尚在虚还层次,他与鸠浅都是返照境界。
虽然鸠浅明确告诉了楚人傲,这种层次只代表了距离天命的远近,并不代表战斗力,楚人傲还是觉得境界能够作为参考。
境界高最起码说明活得久,活得久练习道法的时间就会更长。
能够踏入十境的人,已经是没有谁不是天赋异禀了。
在一定层次上,活得久就是战斗力高。
而且最重要的是,楚人傲发现坐鲲人是拿剑的。
剑修,境界比他高,那战斗力就一定比他高。
凡此种种道理,楚人傲只能趁他和地龙斗得两败俱伤再下手。
一对一,他会铩羽而归。
坐鲲人被楚人傲的话提醒了。
他一开始就将战斗力摒除在外,如果不敌,下去了又能如何呢?
老人看着自己被触手洞穿的手臂,正血流如注,心头一凉。
这只触手的攻击,能够伤害到他。
既然能够伤害到他,那么多半他去了就是去送死的。
即使他已经到达了湮止境的换命一层。
如果没有胜算,就是枉死。
死可以,至少要有机会报仇才行。
坐鲲人的迟疑,使得楚人傲心头一喜。
“地龙迟早会翻身的,你到时候过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好。急在一时,其实就是枉死。”楚人傲趁热打铁地说道。
老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有说,消失在了原地。
楚人傲见他走了,眉头豁然一皱。
这是算解决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问题?
楚人傲冥思苦想一阵,觉得这些事情有些棘手。
此时,天地间千里内,都没有了老人的踪迹。
楚人傲原地踌躇一阵后,叹了口气。
鸠浅去了哪里,楚人傲不清楚,只能选择等待鸠浅回来。
.......
此时,鸠浅已经换好了第四个地方。
这个地方,接近了西秦死灰山。
死灰山,也就是西秦的西边,那里大山无薪起火,连绵万里不断绝。
鸠浅曾往西查探过,走了几十万里,没有尽头,选择了放弃。
“小石头,你还差多少到十境啊?”
鸠浅等待得有些无聊,趁触手还没来,问道。
“不知道啊,感觉快了。”小石头也很懵,只知道有一种疯狂的吞噬欲一直在怂恿他变得强大。
鸠浅见此没了脾气。
接下来就是等待,无聊的等待。
莫约过了五六个半晌之后,鸠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会不会地龙察觉了我们在钓触手?怎么每一次等到的时间越来越久?现在都快天黑了。”鸠浅有些无奈,对着身边的人问道。
虽说鸠浅很烦躁,但是,他还是将注意力全数放在了地下。
鸠浅要保证,随时他都能斩出那一断手之剑。
小石头到目前已经吞噬了四条触手,气息将之先前涨幅很大,基本上就是已经能够算是破了一个小层次的感觉。
地龙所化的触手,此等天地宝物,若不是鸠浅实在不想将其烤来吃,加上可能对于十境的人无用,鸠浅早就往嘴里塞了,白白的便宜了小石头。
就在鸠浅等待得有些烦闷的时候,天边悠悠地飞了一道强大的气息。
这个人没有任何遮掩,好似心绪不宁,有些失意。
鸠浅眯起了眼睛。
这个人不是楚人傲,也不是司正,是一个陌生的湮止境强者。
随着这个人接近,鸠浅愈来愈凝重,最后干脆将裴三千和小石头胖胖,叫到了身边。
裴三千从未看见鸠浅面对某个人这般的凝重,躲在鸠浅身后大气都不敢乱喘。
很快,这个人便来到了鸠浅的面前。
来到自己的?
鸠浅下意识攥紧了雷跳,跃空而起,不再呆在大地之上。
然而,这个人来了之后,看了鸠浅一眼之后便离开了此地,径直朝着西边飞去。
他要跨越死灰山?
死灰山都是大火,除了火焰一无所有。
火!
鸠浅想到了一件事情,顿时大骇。
“喂,你是不是坐鲲人?”
鸠浅战意森森,对着即将远去的老人大喊。
听到鸠浅的喊声,裴三千顿时脸色大变。
坐鲲人?
赤地千里的罪魁祸首?
胖胖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群人可能碰到了一个硬电子,死命死抓住鸠浅的头发,紧紧地盯着老人。
老人听到鸠浅的呼唤,身子一停,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是又如何?”老人沉声问道。
鸠浅的语气不善,老人直觉很刺耳。
“你从何而来?”鸠浅沉声问道。
老人眯起了眼睛,觉得这个小孩子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他想了想,指了指北方,说道:“北冥海畔。”
北冥海畔?
这是哪里?
听到一个陌生的地名,鸠浅有些不太理解,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老人看到鸠浅头上的几只妖兽,觉得有些亲切。
这个孩子也是一个有着自己伙伴的人。
可惜,自己的伙伴已经死了。
想到了这里,老人触景生情,心情再一次地落了下去。
“你去西边干什么?”鸠浅也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个人交流,总觉得找不到话题。
现在的鸠浅,其实算是一个知晓了一分过去的人。
但是,他知道,坐鲲人却不知道。
“静一静。”坐鲲人看着鸠浅身后的女子,觉得鸠浅停幸福的。
有女人,有伙伴,还有剑,男人之所欲求,满了。
突然,他感到一阵嫉妒。
凭什么这孩子什么都有,而自己唯一的伙伴却要死去呢?
老人这般想着,眯起了眼睛。
鸠浅看见老人涌起了杀意,暗道不好。
现在的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于是鸠浅想都不想,便抱着裴三千溜之大吉。
坐鲲人一愣神,发现鸠浅已经逃离天外。
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朝着西边飞了过去。
当天夜里,一阵狂风乱起,西边的大火朝着东方扑了过去。
第六百一十七章 二比一,搬救兵
鸠浅失信了。
因为他想过将来某一天与坐鲲人偶遇。
他本想和坐鲲人来一场惊世大战。
他答应过自己,一定要打。
最好是与坐鲲人打得天昏地暗,然后将司正和楚人傲都惊动。
最后,他们以三敌一,艰难而又成功地取了坐鲲人的狗命。
这样,赤地千里不攻自破。
谁他么知道成了这个狗样子结局?
最后遇到坐鲲人的时候,是鸠浅跑得距离生财城最远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还几个自己不得不照顾的人。
打起来,裴三千跑得了,万一触手出现呢?
胖胖和小石头可就遭殃了。
天时,地利,人和,无一站在鸠浅的这一边。
所以,他想都没有想便不战而退。
奇耻大辱啊。
......
穷途知音归乡处。
一楼,厅中。
楚人傲坐一桌,鸠浅坐一桌,小石头和胖胖坐一桌。
裴三千在几桌之间充当跑腿和添菜的,脸上的笑容憋都憋不住。
小石头和胖胖都变成了人形,一个小胖妞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他们此时心里除了好吃的,没有别的东西。
楚人傲有些不悦,鸠浅更是将不满挂在了脸上。
“你为什么不跟在他身后?如果你跟着他,我们两个就能搞死他了。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鸠浅问道,心里那个痛啊,觉得太可惜...太可惜。
“我怎么跟?先不说我跟不跟得上,你知道他当时下了多大决心才不跳下去跟地龙决一死战吗?我当时为了拉住他,嘴皮子都磨破了。我要是跟上去,他不得使劲儿抽我一巴掌啊?再说了,我都以为赤地千里被我平息了。”楚人傲觉得鸠浅又在傻帽儿了。
“那这也不是你任由他离去的理由啊,让他跳下去至少赤地千里没有了,现在呢?他的小伙伴都死透了,赤地千里一定会来。”鸠浅不由分说。
“是啊是啊,让他跳下去,不管他打不打得过地龙,生财城绝对毁了。到时候你回来就又要问我,哎呀,东方世家怎么没了,我拜托你帮我照顾的。楚人傲,都怪你,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楚人傲声情并茂,模仿鸠浅的语气,将鸠浅甩锅时的神色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强词夺理!”鸠浅老脸一红,被楚人傲这般拆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说我强词夺理,那你呢?你不是看着他去了死灰山吗?你还是逃回来的呢!”楚人傲心说你最捞了,还有脸质问我?我楚人傲比你怂吗?
“若不是他们几个在,我根本不会逃。”鸠浅咬牙切齿,憋出这么一句话。
“就算如此。那你有什么资格怪我?楚家都在生财城没有离开,我怎么拦住他?赤地千里也好,地龙翻身也罢,我楚家的人就算要死,也得死在最后面。现在拦住他,搞不好我楚家就跟着生财城一同覆灭了。”楚人杰顾忌也很多。
“就是你的错,不然我们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鸠浅不想分锅了,打算把黑锅都丢给楚人傲。
“哼,蠢货。小爷不跟你一般见识。”楚人傲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好啦,归根结底就是时机太巧了,刚好你们都有顾忌。”裴三千跑过来打圆场,先给楚人傲添了杯酒,然后从身后一把搂住鸠浅的脖子,用丰满给鸠浅的脑袋按摩。
裴三千有种说不上来的开心,因为她豁然发现她好像成为了鸠浅的顾忌。
这种感觉,妙极。
鸠浅本就生气至极,瞧见裴三千笑得像一朵花儿一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他一把将裴三千捞了过来,放在了腿上,抡起巴掌就是一计屁光。
裴三千吃痛,但是紧紧地咬住了牙。
“打吧打吧,都怪我让夫君分心了,打,我屁股大,不怕疼!”裴三千嗲着声音,对着鸠浅任性的撒娇。
楚人傲眉头一挑,眯起了眼睛。
鸠浅顿时没了脾气。
半晌过后,鸠浅将杯中的火酒一饮而尽。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鸠浅问道。
“还能怎么办?按部就班的处理,先东迁再说。我们三个虽然都是十境,但是一个在第一层,两个在第二层,单打独斗基本上不可能是坐鲲人的对手,他不是知天就是换命。我们只能找机会两个打一个,或者三个打一个。”楚人傲觉得司正是一个水货,战斗力实在太低,两个打一个也得是他与鸠浅两个才有可能战胜。
“烦死了,要是大哥在就好了。”鸠浅这个时候特别想念烟尽雨。
“他要是在,根本不会像我们这样考虑打不打,绝对直接打了。”楚人傲皱了皱眉,对于烟尽雨的实力表示肯定。
“要不我们去找他当帮手吧?”裴三千建议道。
“不去。你又插嘴,喉咙痒啊你?老实点儿。”鸠浅听到裴三千的建议,给了她一巴掌,掐了她一下。
“你怎么这么霸道?是你提起他来的。”怎么怪我呢?裴三千顿时委屈极了,觉得自己的小屁屁受到了很多它不该受到的侮辱。
“其实或许可以试试。”楚人傲思索良久,附议裴三千的提议。
“你看你看,二比一,我们两个都同意。”裴三千顿时眉飞色舞,趴在鸠浅的膝盖上也不老实,笑得花枝乱颤。
“你不算,我们只有两个人,一比一。这个提议搁置,暂且搁置。”鸠浅其实想要去找他,但是又不知道以何种理由去找他。
毕竟,现在的烟尽雨还不知道他的三弟还活着。
就在这时,司正来到了客栈门口。
他人还没有进来便说道:“我也同意,现在还是二比一,我们去搬救兵吧。情势很危急,刻不容缓。”
司正接着他们的话,看来早就来了。
“你偷听我们说话是不是不太道德?”鸠浅挑了挑眉,说道。
“司正心里只有法律,没有道德。”司正走进了客栈,坐在了另外的那一桌上,看向了裴三千。
裴三千顿悟,连忙起身,去给他置备酒与下酒菜。
鸠浅和楚人傲没有就此表态。
裴三千在客栈中长期就是干这样的活儿,很快便准备好了酒菜,重新趴回了鸠浅的大腿上。
司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我知道二位对我施行的律法有些不满,但是此时不是计较我建造的体系的时候。如果人间的人都死了,我用律法,你们用家法,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没了人,人间就崩塌了。
法是用来管理人的。
鸠浅和楚人傲明白这一点。
“而且两位对我最根本的意见还是我所倡导的那一句,无亲无疏。两位觉得亲疏有别,我认为在罪责之下,人人平等。戳到了两人的痛楚,我明白。因为我们就活在一个不平等的世界里,我想在某一方面约束一下所有人的行为,让大家都对生命有所敬畏。”司正说完,又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
“那又怎么样?你说的话在我眼里就是屁话,永远都有人凌驾于律法之上,我照样不打算考虑你的看法。”鸠浅反怼道。
“我身穿官服,自然对官字负责。我愿一生孤苦无依,无情无辜,当一把悬挂在所有人头上的铡刀。这样,总该足以服众了吧?”司正看向鸠浅,然后再看向楚人傲。
“我楚家不需要律法,我们的家法比你的律法更有效。”楚人傲谈及这个问题,倒是直言不讳。
“这一点没错。我所创建的律法,大多都借鉴于楚家的条令。只不过司正是化零为整,将天下人都当做了一家人。天下的家法,便是人间律法。”司正说道。
“这么说,你的人间律法在我楚家条令之内咯?”楚人傲觉得司正的说法有趣,笑道。
“人间律法从来都不在你楚家的条令之外。你楚家之人对待这个世界的作法,是我最喜欢的。没有恩怨,不给予仇怨。你楚家的每一次报复,都是他人有错在先,这一点,附和我律法的惩罚条件。只不过,人间律法的执行者是晚庭,而你们可以是不同的人。”司正觉得很有必要将他的主张跟这二位大人物推心置腹一番,到了天涯海角,人一乱起来之后,最好就只留有一个规矩。
到时候的灾难,将是所有人的灾难,无人可得幸免。
“执法的角色只要是人,那就一定会出现偏颇的情形。这一点你不用解释,我永远不会答应。我已超然世外,区区律法,不要框我。”鸠浅觉得司正的想法真是可笑,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个确实是,人间律法的施行,其实就意味着强者放弃随心所欲的特权与弱者遵守同一个规则。对于强者而言,确实很难。”司正同意鸠浅的看法。
“不是强者弱者的区别,律法永远都会慢人一步,受害之人的权利永远无法得到保证。我知道你今天过来谈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天涯海角的控制权,我不会同意的。你喜欢被人打脸,我不喜欢。东方世家,超然物外。你管我管多了,我就杀了你。这一点,大哥即使来了,我也是这一个看法。”鸠浅轻轻地说道。
裴三千闻言觉得鸠浅太不近人情,咧了咧嘴。
鸠浅的话毫不客气,司正没有什么反应。
“我人间律法的蓝本已经取得了齐一门上下三万弟子的同意。”司正顿了顿看向楚人傲,补充道。
“楚家自治,人间律法慢楚一步。这样就可以,不然我就不同意。”楚人傲说道。
“好,我答应你。现在楚家也同意了。东方阁下,你的想法呢?”司正问道。
“不同意。”鸠浅看了眼楚人傲,发现他正在诡异的笑。
鸠浅内心暗骂,这狗东西,一定是和晚庭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阁下不打算问一问江族长的意见吗?”司正说道。
“嗯?怎么?你连他都说服了啦?”鸠浅眯起了眼睛,心说就自己被架空了吗?
“还没有。”司正低下了头,“但是我将律法的蓝本交给了他。”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那还早。
江半枚做决定之前,一定会找他商量一下。
就在这时,鸠浅发现门口落下了一个人。
鸠浅立马脸色一黑。
狗日的,来得真巧。
此人是谁?
江半枚是也。
江半枚刚刚看完蓝本上的条令,觉得不错,于是就赶了过来。
鸠浅等人先前的谈话,他是一无所知。
他对着鸠浅拜了拜,走了进来。
“公子,可以看一眼。”江半枚将人间律法的蓝本递到了鸠浅的眼前。
鸠浅顿时有些不开心。
“你看过了吗?”鸠浅问道。
“看过。”江半枚点了点头。
“仔细看过了吗?”鸠浅继续问道,冲着江半枚眨了眨眼。
“看过。”江半枚思索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真的仔仔细细的看过了吗?”鸠浅再次问道,对着他不停地使眼色。
“我...看过?”江半枚一头雾水,还是没能理解鸠浅的意思,轻声问道。
鸠浅脸色一黑,觉得平时聪明得不像话的江半枚也变笨了,顿时大感无味。
“行啦行啦,你决定吧,不要把我跟裴三千算进去就好了。”鸠浅已然放弃。
鸠浅不是一个喜欢逆着别人行事的人,特别是自己人。
既然江半枚都觉得可以接受,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要为东方世家某得一个悬刀之位。”江半枚直言不讳。
悬刀之位?
这是什么东西。
鸠浅有些想看那个蓝本了。
“允。既然我们现在是同船共济,那么重新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司正显然对于律法的事情不想再多说了,什么条件都答应。
“什么话题?”鸠浅拍了拍腿上的裴三千,将她扶正,抱在了怀里。
“二比一,搬救兵。我们选一个人去请他回来吧。”司正说道。
他,自然就是十多年前离开墨海去往剑渊南边的烟尽雨。
提起二比一,鸠浅眉头皱成了川字。
就在这时,鸠浅发现楚人傲和司正两人都在看着他,一脸希翼。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去。”鸠浅顿时不乐意了,快速说道。
“除了你,我们跟他都不熟。我们去了,达不到效果,等于没有去。”楚人傲摊了摊手。
“对啊,抛开别的不说,东方阁下还有东方世家这一层筹码在。实在不行,表明身份就好。”司正说道。
鸠浅很无奈,现在都知道他的身份,就开始慢慢地扩散了。
“就不能不用大哥吗?我觉得现在他就是来了作用也不是很大。”鸠浅很烦闷,觉得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儿。
“可以啊,如果你觉得下次我们遇到坐鲲人一定能够应付得过来的话。别忘了,我们都是穿鞋的人,身后都家族有爱人,那个坐鲲人只有自己。”楚人傲悠悠地说道。
谈起这个,鸠浅眉头紧皱,用力握住了怀中裴三千的腰肢。
这是一个大问题,直接决定了他们能不能奋力一战。
本就处在弱势,要是还输了纯粹的战意的话,差距就更大了。
“我不想用以前的身份,我一直都觉得我和以前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不用的话,我不觉得我能劝他过来。”鸠浅实话实说。
“找到他的最大作用不在于用他,是拥有他。你可以用东方世家和齐一门作为筹码试试,烟尽雨绝情,但是绝得并不彻底。若是说他对着人间还有眷恋的话,那就只能是眷恋你和齐一所保护的事物了。”楚人傲说道。
作为一个那个时代几件大事都有所耳闻或者亲见的人,楚人傲还是很欣赏烟尽雨的。
那是一个纯粹而强大的仙。
这样的人,不管是凌驾于谁之上都是应该的。
别人用来管理家族的时间,他全部用在了修道上,不成为天下第一才不正常。
鸠浅贴在裴三千的背上,闻着她身上的芳香,想了想,点了点头。
司正见鸠浅已经答应了下来,不再逗留。
他道了一声别,交给了江半枚一枚看起来机关重重,构造十分精妙的拾零,恭敬而退。
拾零,是晚庭最高等级的令牌。
晚庭,认令牌不认人,见令牌如见司正本人。
鸠浅闭着眼睛,靠在裴三千背后,好似睡着。
裴三千有些不自在,想动又不想动。
楚人傲看了一眼小石头,有些放心不下他,想了想,闭上了眼睛,盘坐在了原地。
鸠浅似乎是意识到了楚人傲不愿意走,也不再假寐,睁开了眼睛。
“上面还有房间。这里我布下了竹林渡的禁制,那种触手进不来。”鸠浅指了指上头,见楚人傲仍然没有反应后,抱着裴三千走上了二楼。
没了裴三千招呼,小石头和胖胖很快就吃光了食物。
他们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一阵之后,指了指楚人傲,互相点了点头。
“楚人傲!”小石头喊道。
“石神有何吩咐。”楚人傲第一次被小石头呼唤,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帮我们搞点儿吃的。”小石头说道。
“......”
楚人傲顿时无语。
第六百一十八章 西火东征
怀揣着不安和忧虑,鸠浅在客栈中呆了三天。
三天里,一切平静。
知了没完没了的鸣叫,鸟儿纷飞,生财城中的人在安静的氛围中焦急的等待,等待庇佑他们的大宗大族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这三天,没有一点儿坐鲲人的消息,地底也没有任何动静。
除了空气中温度变热了一分之外,人间可以说是毫无波动,平静得像是赤地千里已经离去。
“或许是夏天来了吧。”
鸠浅坐在窗边,任由热气扑面而来,喃喃自语。
裴三千端来了很多清热解暑的人间小食,举案齐眉,端到了鸠浅的眼边。
这些东西是凉瓜之类的清热解暑的水果凡物,很多修士都是不屑于去吃的。
他们觉得将时间花在食用这些杂质的上面是对生命的浪费。
但是,鸠浅在这一点上与世人不同。
他虽超凡出世,但也化骨成凡,身上有很多习性比凡人更加像凡人。
比如吃喝,比如淫乐......
想到某些事情,裴三千红了耳根。
忽然,裴三千发现鸠浅毫无动作,于是抬头一望。
鸠浅正瞪大了眼睛,遥望西边的云彩。
裴三千顺着鸠浅的眼光看去,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
那边的云彩只是稍微红一点。
还不如血红的晚霞。
有什么值得挂念的?
裴三千想不明白。
于是,裴三千问道:“夫君在看什么?”
然而,鸠浅像是没有听见裴三千说话一般,迟迟没有回应。
裴三千有些愠怒了,端这么多东西给你你也不接,现在跟你说话你也不理?
“喂,云彩有我好看吗?”裴三千将果盘扔到一边,将自己的脸凑到了鸠浅的眼前,大声说道。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裴三千身体一怔。
她从鸠浅的眼中看到了惊愕,以及一丝凝重。
“到底怎么啦?”裴三千语气软了下来,弱弱地问道。
鸠浅收回目光,领域散出,发现生财城中的人已经在陆续进行撤离,心里算了算时间,松了口气。
“是赤地千里。”鸠浅轻声说道。
“赤地千里?你开什么玩笑?”裴三千觉得有些奇怪,十分不解。
“万里之外的西秦已经着火啦,大概只需要十天就能烧到这里。”鸠浅这般说着,心中暗暗庆幸,还有十天,一切都来得及。
“十天万里?一日席卷千里?”裴三千大惊失色。
她心说,这该是多大的火?
一日千里,一个时辰等于两时,一时四刻,一天九十六刻钟。
一刻钟火进十里?
“还能接受,只是不知道这火是如何烧的。”鸠浅缓缓说道,眯起了眼睛。
众所周知,西秦只有沙子,黄沙大漠占据了西秦将近九成九的地盘。
这种火既然能够跨越西秦一路向东,那么途中必有一种供其燃烧之物。
“裴三千,你觉得这种火烧的是什么东西?”鸠浅问道。
裴三千皱眉沉思一阵,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总不会是烧空气吧?”裴三千胡乱猜测一气。
空气?
灵气?
听到裴三千的话,鸠浅皱起了眉头。
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也就是距离现在八十几年前。
根据记载,天地间的灵气浓度无差别的陡增。
陡增时间将近一年,一年前后,涨幅将近一倍。
也是在这段时间之内,墨海修士的质量猛增,以前需要三十年才能跨入的境界,不少人十年,二十年便达成了。
难道这些都是有联系的吗?
鸠浅眯起了眼睛,领域入侵了楚家,呼唤了楚人傲一声。
下一刻,楚人傲来到了客栈之外,空降在了鸠浅和裴三千的房间里。
鸠浅倚在床边,占据了楚人傲昔日坐过的位置。
楚人傲只好落在屋内。
他一进屋便嗅到刺鼻的雌性气息,皱了皱眉头。
“找我干什么?我楚家已经开始启程了。”楚人傲问道。
他的意思是,现在他算是一个有事情做的人。
但是,鸠浅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楚人傲。
鸠浅说道:“西边的火来了,你去看看,查探一下这火烧得是不是天地间的灵气。”
“火来了?赤地千里?你怎么不去?”楚人傲一连三问,领域追西而去。
领域之内的世界,一片平静。
“我也想去。不如你帮我看着客栈,还有两个小家伙?”鸠浅说道。
楚人傲翻了个白眼,不再拖沓,抽身而去,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将裴三千轻轻地搂到了怀里,看着天边,皱紧了眉头。
楚人傲很快便回来了。
他回来之时衣袖被烧断了一角,带回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这种火从西秦死灰山深处而出,我进去看了一眼,好像是有人在锻剑。”楚人傲说道。
“锻剑?是坐鲲人吗?”鸠浅问道,心想难不成是他在为了对付地龙而更换兵器?
鸠浅现在的兵器便已经有些鸡肋了,虽说是一山所化的一剑,但是万雷山的雷山终究还是太小。
这些天雷跳吞噬了那么多人的天劫雷云,雷击效果不错,但是锋利程度依旧不如真正的神器。
如果可以,鸠浅不介意去一趟西秦秦枢的地宫,从秦冬手上拿来那把斩神刀。
“或许是吧,他很强,比我们三天前遇到的那个老人的气息要强。不知道是不是坐鲲人。他杀气腾腾。”楚人傲语气很严肃,好似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杀气腾腾你就不走近一点去看看?”鸠浅鄙视楚人傲,心说你以前的傲气哪里去了?
“我一个人去,绝对不是对手。不如回来,跟你一起去,反正来去一趟要不了多久时间。你现在跟我一起去,他的剑也锻造不完。”楚人傲的傲气一直在,只是在鸠浅面前没有必要显露。
“等两天吧,等在天涯海角安置好。”鸠浅看着西边,觉得自己迟早要去一趟。
“对了,有个小消息要告诉你,有人天涯海角的一处地洞中找到了死人医的骸骨,还有两副水晶棺。是不是你重生之处?”楚人傲问道。
“是。而且那不是山洞,那是已经封死了的山。他们为何要开山?”鸠浅眉头皱到了极点,觉得一到节骨眼儿上就有人要触他的霉头。
“不知道。估计是嫌弃天涯海角太小。”楚人傲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闻言,鸠浅脸色冷了下来,坐在他怀中的裴三千感受到鸠浅身上冷冽的气氛,娇躯一颤。
第六百一十九章 天涯海角
生财城。
一处高空之上,两男一女,两兽一雌一雄浴火而立。
距离得知西边火来了,已经过了七天。
七天之后,火便烧到了生财城。
比鸠浅推算的时间还要早三天。
大火在狂风的席卷之下,犹如扑不灭的罪恶一般脚步越走越快,走到了鸠浅的预料之前。
不过一切还好,大火席卷生财城的时候,城中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
在各族各派的家主长老们的带领之下,除了鸠浅和裴三千等等这一批十境和真九境之人,所有的人都已经迁往了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就和名字一样美丽。
但鸠浅从天涯海角出来之后便没有想过再跟那个地方结缘。
那个地方给他留了不少的记忆,有关于过去。
这些记忆,初尝是甜的,现在虽也不全然是苦的,但也有一丝微苦。
然而造化弄人,此时他又被命运推到了那个地方。
天涯海角,背后就是东海。
其实东楚临海的城市有很多,鸠浅不太明白秦豪为何要选择那一个跟他渊源最深的地方当做落脚点。
他只能认为这是意外,天涯海角也是秦豪随机挑选的一处地方。
鸠浅看着已经烧到了睫毛的火焰,想到了那一个在天地之间铸剑的青壮男子。
这个人是不是坐鲲人不得而知,单凭危险的气息就逼退了鸠浅和楚人傲。
以天地为熔炉,以手臂为剑骨,配上十境的修为,最后会锻出什么样的一把剑呢?
鸠浅摸了摸火焰,感受了一下这火焰的温度。
就被火苗亲了一下,鸠浅身上的衣衫顷刻间便毁于一旦,化作了灰烬。
楚人傲有些诧异地看着鸠浅这一下子就光了屁股的情景,忽然发现裴三千就在一边,顿时大悟。
这家伙用这种办法就是为了要惹身边女人害羞,简直就是无耻啊。
鸠浅愣了一下,在裴三千的惊愕目光下重新凝聚了一件衣服,然后在体外凝聚了一层仙气光罩。
在光罩的保护下,鸠浅算是在火中能够来去自如。
趴在自己头上的胖胖和小石头,则是借光悠然自得。
反观裴三千,一个人支持得有些费力。
“这个火,神玄境的人挡得住吗?我表示怀疑。”鸠浅说道。
“不用怀疑,九境之下的人沾之即灰。”楚人傲眯起了眼睛,觉得赤地千里的恐怖之处或许就在这里。
“怎么会这样?问仙群山的人骗了我?”鸠浅眯起眼睛,觉得这前后相差太大,浪费了他不少时间。
若是九境之下的人沾之即灰,那迁到东楚又有何用?
“骗没骗倒是不好说,沾之即灰也不代表没有抵御手段。”楚人傲说道。
“我们这大费周折的东迁岂不是劳民伤财?毫无作用?”鸠浅有些不快。
“临海有临海的好处,至少可以多活个十来天不是?”楚人傲笑道。
鸠浅瘪了瘪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于是,鸠浅想了想,将一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那就是去寻找这个世界的天下第一。
“楚人傲,你有手段屏蔽感应没有?”鸠浅想到胖胖和小石头处境艰难,对楚人傲问道。
“有。你要干什么?将他们丢给我?”楚人傲眉头一皱,觉得鸠浅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候走单?
“嗯,我要去南边见见大哥,我觉得到时候有了他,我们或许会轻松不少。”鸠浅说道。
“好吧,那我直接赶去天涯海角了,那座山的事情我帮你挡一下。你尽快回来,我感觉赤地千里没有那么简单。”楚人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就在这七天里一直折磨着他。
“我会的,顶多两天,不论成功与否我都会回来。”
鸠浅说着将小石头还有胖胖抓着交到了楚人傲手上。
然而,楚人傲根本不接。
鸠浅正有疑惑,只见楚人傲两眼冒出一团黑气将小石头和胖胖包裹,鸠浅只感觉到手上一松,小石头和胖胖便不见踪影。
“你把他们搞去了哪里?”鸠浅惊讶地问道。
“血味浓三更,楚家造鬼城的传闻你没听过吗?应该是一桩墨海腹地的怪谈才对。”楚人傲没有明说,他觉得鸠浅自会懂得。
鸠浅闻言恍然大悟,抽了抽嘴角,对楚人傲的这种手段颇为忌惮。
胖胖和小石头的气息完全消失不见,鸠浅自己都失去了感应,他相信胖胖和小石头一定是安全的。
于是,他也不拖沓,抱起裴三千便对着南方飞去。
“走啦。”
楚人傲点了点头,离开了生财城。
两人走后,大火吞没了生财城。
生财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毁灭,开始了。
......
再一次站在剑渊边时,鸠浅还是化作了一件光衣,三倍六十度无死角的覆盖在裴三千的身上。
裴三千本想拒绝的,但是让她跟着楚人傲一同前去天涯海角她也不愿意,嘟了嘟嘴巴之后只能默默接受。
这一次,还是裴三千飞行。
和上次一模一样,鸠浅还是在度过剑渊之时一声不吭。
等到了半途时,鸠浅给了裴三千一个羞愤欲死的信号,使得她停了下来。
“你下次直接跟我说让我停下来就行了,每一次都这样算什么回事?”裴三千蹲在剑渊中,对着衣领说道。
“怎么啦?我喜欢这样做不行吗?谁让你飞得那么快的?像是赶着投胎似的。”鸠浅随口打趣。
“行行。算我倒霉,好心没好报。”裴三千咬牙切齿,对着自己揍了自己一拳。
鸠浅觉得裴三千变聪明了,居然知道用这种法子揍他。
高!
偏偏他还不能反抗和抵御。
就这样,鸠浅站在上次的老地方停留了一段时间。
这一次就没有上次那么隆重的待遇了,只有那一个段横川还端坐在那一处一动不动。
鸠浅想到待会儿自己要去寻找烟尽雨,便觉得有一阵挪不开步子的感觉。
“还要等多久?”发现鸠浅半天都没有反应,裴三千问了一句。
这一次鸠浅的休息时间比上次还长,不正常。
“我在想我到底要不要去打扰大哥的清静,你也是知道大哥的性子的,除了修道,没有一件事能让他挂记在心。”鸠浅语重心长地说道。
“鸠浅,你大可不必纠结于这个,去了不就知道啦?大哥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他会很开心的。”裴三千安慰似的摸了摸自己大可爱,好似这样可以抚慰鸠浅的心灵。
“他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会不会怪我这些年来杳无音信,没有跟他交流?”鸠浅到了问仙群山的门口,再一次犯了难。
“应该不会吧,大哥还是很大方的。”裴三千猜测道,心说可能是。
“裴三千,你说句实话,你觉得有没有大哥对于北边来说有区别吗?”鸠浅问道。
“说实话啊?”裴三千问道。
“嗯,实话。”鸠浅心说我要听假话干什么?
“你接受得了吗?我怎么感觉你想听我说假话?”裴三千眯起了眼睛,心头涌起了一阵狐疑。
“哈哈哈哈,你说吧。”鸠浅爽朗一笑,故作傥荡。
“那肯定有区别啊,一个湮止境界的人啊,可不是等下之人可比的。况且他的战斗力还奇高无比,你不是说初帝死了吗?搞不好就是她杀的。”裴三千理所当然地说道。
“哎,或许吧,走。”鸠浅闻言也不再拖沓,驾驭着裴三千的身体,飞向了问仙群山。
两人再一次站在了段横川的身前,段横川的身后就是问仙群山。
上次烟尽雨出现过,说明他就在里面。
意识到了鸠浅的到来,段横川睁开了眼睛。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段横川问道。
“我来找烟尽雨。”鸠浅说道。
听到鸠浅说出这个名字,段横川看向了这个红眉毛的小子,眯起了眼睛。
“这里没有叫烟尽雨的人,很抱歉,没有人叫这个名字。”段横川说道。
“怎么可能,上次我还见过他。就在你们身后。”鸠浅眉头紧皱,顿时觉得前后有些不对。
就在这时,段横川怔住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平静,但依旧皱紧眉头。
第六百二十章 封棹
“他已经改头换面,名为封棹。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段横川想了想,这样对鸠浅说道。
鸠浅想都没有多想,便从裴三千身上脱离,由白光凝聚成了原型。
“封棹?封棹不是机关城城主的名字吗?他是最后一介人间会的人间会首,烟尽雨。试问这一点墨海天下谁人不知?”鸠浅情绪很激动。
他万万没有想到,烟尽雨和他一样,选择了更名改姓。
段横川见到了鸠浅的容貌,皱了皱眉头。
他不太喜欢涂眉的男人,更不用说将眉毛涂成血色的男人。
“你叫什么?我帮你转告他。”段横川说道。
鸠浅有些烦闷,他的名字,他上次告诉过这些人。
“东方红眉。”鸠浅想了想,还是这般说道。
“你的名字很不走心,除了东方是认真的,后面的两个字就像是随意捏造而为。”段横川直言不讳,心说比封棹差远了。
段横川跳离过时光大河的水面,知道一些有关于北冥,也就是现在的墨海的事情。
他上次并不能确定眼前的人一定是鸠浅,今天一见,确定了。
同时,他也知道封棹和烟尽雨是同一个人。
烟尽雨接受了封棹的剑,选择了用封棹的身份活下去,无可厚非。
“每个人都有一段想要告别的过去。我现在有事找他,烦请剑神告诉我他现在身在何方。”鸠浅对着段横川恭敬一拜,躬声说道。
段横川闭上了眼睛看了一眼问仙群山,发现有一个人坐在湖边,身上已经积满了灰尘。
然后,段横川又看看鸠浅。
此时,鸠浅在问仙大阵之外,而烟尽雨在问仙大阵里面。
两人因果本不相连,如果他告知了这个东方红眉,会不会改变未来?
十境之人跳出因果之外,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
到时候又是很多人的命运轨迹发生了改变。
段横川看着鸠浅真诚的面容,然后瞥见裴三千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心里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醋意。
这个女子,上次来的时候可是很多话的。
这一次,她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东方红眉。
如果自己拒绝,她也会帮他求自己的吧?
段横川感性地推测了一下即将会发生的事情,瘪了瘪嘴。
他一代剑神,怀中几千年都是剑,可谓是爱剑如命,从未让女子折腰低眉相求过。
以前如此,而今也不应例外。
段横川暗叹东方红眉好运,说道:“他在多情湖边,你自己去找找。问仙群山中皆是凡人,可遁空,但是不要飞行。”
说完,段横川再次闭上了眼。
鸠浅闻言大喜,对着段横川拜了拜。
“多谢剑神引路。”
说罢,鸠浅拉着裴三千走进了问仙群山之中。
一步踏入问仙群山的地界,两人便感觉得身体一轻,好似突然不在人间行走。
什么东西断掉了?
鸠浅和裴三千面面相觑。
裴三千一头雾水。
鸠浅却是若有所思。
裴三千还没有修炼到需要考虑因果的地步,鸠浅却站在因果大门的门口外。
湮止境界共四层,鸠浅下一层便是知天晓道的知天。
何为知天,是不是弄清楚这世间发展的规律?
鸠浅冥想了一阵,被裴三千拉了拉袖子,回过了神。
“走,先去找他。”
鸠浅拉着裴三千快速走进了山中。
两人离开后,段横川笑着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自古多情空余恨,女子是锦上花,也是指尖绕不过三圈的繁华。裴三千,好名字,定会善终。”
......
鸠浅和裴三千并不知道问仙群山中的情况,还是没有忍住用神识窥探了一下。
一探之下,鸠浅很快便找到了多情湖的地点。
问仙群山中湖泊众多,有名的不少,名叫多情湖却只有这一个。
鸠浅和裴三千来到此间时,和风拂面,湖面波光粼粼。
有一个人头顶着青苔,坐在湖畔,融入了天地之间,其模样就像是一尊雕塑。
烟尽雨。
现在应该说是封棹。
鸠浅远远对看着烟尽雨,东方红眉远远地看着封棹,心头不是个滋味。
此地三人,唯有裴三千一人前时是她,今时还是她。
鸠浅和烟尽雨,终究是昨日已现的昙花,见不到今日的繁华。
鸠浅在见到了烟尽雨之后,驻足在了原地。
裴三千见状推了鸠浅一下,嘴巴嘟起亲了亲鸠浅的脸庞。一双大眼睛透露着傻气和可爱。
她好似再说:你看我没说话,但我还是可以提醒你。
鸠浅对着裴三千笑了笑,回以亲吻,没有多言。
他还是选择站在此地先等等。
其实有很多时候,快乐就在驻足欣赏之间,一旦走近,等待我们的就是悲哀与痛苦。
这一点,鸠浅多活一世,悟了。
但是再怎么明悟,鸠浅还是觉得他和烟尽雨之间出现了一个隔阂。
那就是,他是东方红眉便不认识烟尽雨,他是鸠浅便不熟识封棹。
鸠浅无法判断烟尽雨的更名改姓是不是与自己有关。
若是是,那还好说。
若是不是,鸠浅不愿意去想。
裴三千是一个没什么耐性的女子,特别是在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时候。
现在虽然她是陪着鸠浅,但是她总觉得他们是在请求烟尽雨。
于是乎,夹杂着一丝对于烟尽雨的莫名埋怨,裴三千开口道:“鸠浅,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大哥,直接过去吧。这般驻足,何时是个尽头啊?你说过两天之内要回去的。”
闻言,鸠浅幡然醒悟。
对啊,这种驻足何时是个尽头?
鸠浅觉得裴三千的话语提醒恰到好处,于是转头静静地看着她的嘴巴,心说你这小嘴终于派上用场了一回。
然而,发觉鸠浅在盯着自己的嘴巴看,裴三千内心一慌,脸上浮现了一抹羞红。
难道又要受到惩罚吗?
她咬住了嘴唇,弱弱地说道:“你不能每次在我说话的时候都这样对......”
裴三千‘我’字还没有说出口,鸠浅便重重地吻了过来。
一吻天荒,一吻地老。
鸠浅这一吻握住了裴三千的心脏,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只知道在自己陷入了完全的迷离之后,嘴唇上的嘴唇分开了。
裴三千觉得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一颗心已然融化。
“嘻嘻!”
裴三千笑着依偎在了鸠浅的怀中,像是一个被拐跑的,没有脑阔的傻姑娘,憨憨地傻笑。
鸠浅抱着她站了一会儿,期间将目光从烟尽雨的身上转到了裴三千身上,发现最重要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他与大哥,就犹如岸上花与柳梢絮,见与不见都不碍离分,安然相望便是最好。
一会儿后,鸠浅觉得时间够了推了推裴三千,将她粗暴地摇醒。
裴三千顿时觉得鸠浅又木头了,生气得直扭身子,不依不饶说道:“哎呀~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抱着我。你为什么这都不懂,我教过你好多次了。”
鸠浅闻言哭笑不得。
“笨货。刚才谁说时间不多的?亲你的时候你陶醉也就算了,现在区区一个拥抱,你也要不依不饶?我们的时间多着呢,大不了我回头再补给你。”鸠浅揉了揉裴三千的脑袋,安慰道。
话虽如此,裴三千还是很生气。
大道理裴三千都懂,不过不影响现在生气。
于是裴三千用力地咬了鸠浅一口,看着裴三千吃痛的表情,得意地说道:“好了,本仙女放过你啦。走吧,谈正事。”
鸠浅顿时捂胸,觉得这女人是狗变的,一口下去,碰一下都疼。
裴三千踩着欢快地步伐,先鸠浅一步来到了烟尽雨的身前。
烟尽雨闭目不言,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裴三千还生着气,正想用自己的小脚丫踹烟尽雨一脚。
鸠浅吓得一把拉住了她。
傻瓜啊你!
鸠浅恨恨地抓了裴三千一把,眼神警告这个笨女人。
大哥很危险的。
裴三千吃痛,捂住痛处走到了一边。
鸠浅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措辞,对着烟尽雨说道:“封棹。东方红眉有事相求,还望借一时半会儿相商。”
听到有人叫他封棹,烟尽雨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不是看到近处的东方红眉,而是几步远处捂着屁股扭头看向另外一边的裴三千。
看见裴三千,烟尽雨的心中便浮现出了一个憨笑的面孔。
刹那间,烟尽雨便痛苦地拧了拧眉头。
这时,东方红眉横走一步,闯进了他的视野。
半晌后,烟尽雨恢复了平静。
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裴三千。
“他比小浅要好吗?你选择了他。”
鸠浅一听这句话,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裴三千听见烟尽雨问的是她,指了指自己,想了想他的问题,说道:“是啊,怎么啦?”
烟尽雨被裴三千这句话气得个半死,眉头皱了又舒,皱了又舒,最后深深呼了一口气,笃定地说道:“小浅比他要好。”
“切,你的小浅眼里只有秦微凉,从来看不到裴三千,好什么好?我的夫君现在眼里只有我,这才是最好的。”裴三千一边回答,一边还给了鸠浅一记白眼。
鸠浅轻轻一笑,没有答话。
第六百二十一章 以百年争天命
其实若不是裴三千太不会说话,每一句话都处处噎人,鸠浅觉得大哥根本就不会搭理他。
由此可见,有一张被人挂念和熟悉的脸皮有多重要。
关键时候,就是一张大家友好前进的通行令啊。
以前的大哥,理都不理裴三千的。
好在裴三千是一个戳心小能手,几句话后将逻辑自洽的烟尽雨怼的是哑口无言。
裴三千越说越激动,见烟尽雨闭上了嘴巴,乘胜追击道:“怎么啦?你没话说啦?你的小浅不是好吗?就我刚才说的,那一件不是你的小浅做的?当着别的女人的面儿将我抱住,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随时随地想出手就对我出手,将我从头到脚都摸抽玩弄了个遍。还动不动就对我巴掌拳头相向,换做是你,你愿意被他这样对待吗?这样的臭男人若不是我一直都打不过他,我早就揍他了,就像他揍我的那样揍他。”
烟尽雨脸色一黑,在裴三千牢记了七十多年的诸多铁证面前,只能是老实挨骂。
裴三千得理不饶人,烟尽雨招架不住,想到了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东方红眉。
他现在看东方红眉是越看越讨厌:男人在这里,你怎么能够任由女人一直替你说话?
于是,他没好气地问道:“你找我商量什么?”
鸠浅本来打算将主场让给裴三千,此时烟尽雨难得主动发问,他是受宠若惊,快速答道:“请你出山,助人间一臂之力。”
“你是不是很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性子吗?不去。请回吧。”烟尽雨狠狠地拒绝了东方红眉一次,心头大爽。
好似是在东方红眉这边扳回了一城。
鸠浅顿时尴尬,冥冥中觉得自己成了大哥发泄不快的宣泄口,于是眯着眼睛看向了裴三千。
裴三千愚笨得很,丝毫不知道鸠浅的意思,两个大眼睛傻傻地眨了又眨。
鸠浅顿时拜倒,服了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了。
烟尽雨下了逐客令,作为东方红眉的鸠浅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于是,本着也不打扰大哥清修的念头,鸠浅对着烟尽雨拜了拜。
“告辞。”
然后,鸠浅便很果断地抓住裴三千,消失不见。
鸠浅的离去太果断,烟尽雨心中有些异样,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来。
他感到冥冥中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是哪里呢?
烟尽雨回想一阵,想起了东方红眉在裴三千怒骂小浅时,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
烟尽雨眯起了眼睛。
小浅再怎么说都算是裴三千爱慕过的男子,难道这个东方红眉一点都不介意?
即使裴三千这般赤裸裸地谈起鸠浅,他也无动于衷?
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谈起别的对她上下其手过的男人还面不改色?
这该是多么强大的一颗内心啊?
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这么孬吗?
烟尽雨总觉得不太对劲。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令他狂喜的可能性,眼前猛然一亮。
然而,他的眼神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小浅已经死了,还是他亲手杀死的。
小浅离去之后的日子里,他每年都去看望小浅的坟墓,一看就是四十余年,将近五十年。
期间,他看见了一个锦衣女子靠着坟墓含笑而终,看见了裴三千对坟泣不成声,破口大骂,看见了柳郁郁在暗中默默流泪,看到了刺玫咬着自己的手臂无声大哭......
鸠浅就倒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天下人围观,命牌也自己亲眼所见的碎了......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小浅是真的死了。
现在的东方红眉,就是另外一个人。
烟尽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毁掉了裴三千和那些女人的幸福,心中泛起一丝疼痛。
就在这时,一个红带术法,手握滚珠的年轻男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是风神,盖洛。
盖洛饶有兴致地看着烟尽雨,显然对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你来做什么?”烟尽雨收敛好情绪,直接问道。
“问问你为什么不答应他,我记得你好已经打算要对付地龙了。”盖洛觉得口是心非不是这个封棹的特点,有些纳闷。
这就是他过来的理由。
至于封棹口中的小浅,他身上的一切,盖洛只当是一个已经死掉的有趣的人的故事。
他活了这么久,将近一万年了,早已对此等故事听得腻烦。
死人总是完美的,不完美也会被人脑补得完美。
盖洛只对活人的奇怪作法有兴趣,比如说封棹为何要口是心非。
“我有我的因果,与他无关。”烟尽雨说道,恢复了平静。
烟尽雨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十境湮止,虚还,返照,知天,换命。虚还求真,返照回光,知天笑道,换命重生。你已经进入了换命一层,你现在多大年纪?”盖洛问道。
年纪?
烟尽雨想了想,说道:“莫约一百一十四岁。”
烟尽雨也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毕竟自从烟家覆灭之后,烟尽雨就再也没有过过一个生日,知道自己的年龄已经是极为不易。
盖洛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凡人两甲子,二十岁以不惑入道,争天命百年而等候飞升。一百一十四岁,嗯,不错。你刚好就这这个范围之内,前途无量。”盖洛觉得以后的世界会有他这么一个好对手,心情大好。
“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以不惑入道?区区百年就能飞升吗?”烟尽雨皱紧了眉头,觉得这太不可思议。
“虽然这听起来很令人诧异,不过是这么一个道理。我这一生万年,见到的每一个飞升之人都是如此,在人生的前一百多年的时光里便踏入了十境,候在了飞升台之前。一百二十岁之前要是还进入不了十境,基本上可以告别争天命的竞争了。”盖洛觉得这一次的天命之争,眼前是封棹大有希望。
“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老妖怪。”烟尽雨觉得一百年就能定人之后世因果?太偏颇。
“信不信由你。这就和某个凡国格物致知,力图利用知识遨游寰宇时做出科研结果的道路相同。再聪明的孩子,二十多岁之前没有成果,一辈子就基本没有什么成果了。”盖洛用了一个很罕见的例子证明他的理论,只为博得众人会心一笑。
“这么说,其实我的对手并没有几个?”烟尽雨看了天上,飞升台就在那里。
“你看得见飞升台?”盖洛看着眼睛的目光,眼前一亮。
“嗯,我早在真九境时便能看见。”烟尽雨收起这一分淡淡地喜悦,闭上了眼睛,入定而息。
盖洛自顾自地笑了笑,暗叹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之后,化风而去。
......
鸠浅带着裴三千很快就离开了问仙群山。
问仙群山的一切都很好,但是就是不太适合现在有事缠身的他们。
如果赤地千里和地龙翻身都无法善终的话,鸠浅觉得自己大概是会过来在这问仙群山中择一风水宝地与裴三千安度岁月。
现在嘛,墨海的事情要紧。
鸠浅再一次变成了白衣,套在了裴三千的身体上。
在跨越剑渊的过程中,裴三千反应了过来。
“我的话是不是太狠了一点?一点面子都没有跟他留,他是不是因此迁怒于你啦?”裴三千后知后觉地问道。
“你不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大哥留,是没给我留。大哥是爱屋及乌,所以有所不快,谁让你这么污蔑我的。”鸠浅想起这个,恶意使坏,击打了一下裴三千的九月花。
裴三千顿时绷紧了身子,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污蔑你啦?我刚才说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你做的?男子汉,敢作敢当,你敢说跟你无关吗?”
“敢说。鸠浅做的事情,关我东方红眉好多事?裴三千,再敢将前人的过错加在我的身子,小心我对你大刑伺候,罚你七天下不来床。”鸠浅义正言辞,一脸的中正之气,不知道他的人还以为他傲骨铮铮,清白如水。
裴三千看见鸠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对着自己耍赖皮,顿时气急欲死。
“你太过分了吧,这都是你做的你都不认。”裴三千心说我都还没有无中生有,你就耍赖。
“过分?嘿嘿嘿嘿...我这还过分啊?我有鸠浅对你过分吗?他放着你这么一个尤物不要,去追一个看不见脸的女人?我可是把你当心头爱的,你是不是想再经历一遍鸠浅给你带来的痛苦。”鸠浅坏笑一阵,对着裴三千说道。
“不了不了。我苦尽甘来,丢了鸠浅换得东方红眉。好夫君,不要让我重新经历一遍。我愿意当你的心头爱。”裴三千闻言顿时否认,然后哀求。
一个心头爱,足够裴三千开心一辈子。
鸠浅闻言得意地笑笑,不再多言。
裴三千心中又气又甜,最后纠结一阵后选择了妥协。
反正自己对付他就从来没有赢过,输就输吧。
裴三千这样想着,心声被鸠浅完全偷听个干净。
鸠浅暗自勾了勾嘴角,心说:“这一世,我会让你赢一辈子。”
第六百二十二章 倒霉的裴三千
度过剑渊,鸠浅的身上伤痕累累。
但是他不打算让裴三千看见,于是暗地里消化了所有的伤痛。
西秦的大火已经烧到了此处,鸠浅度过剑渊之后往东飞了一千里才落下脚。
鸠浅落到了大地之上,凝聚成了人形,将裴三千放在地上。
“你们男人总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现在我可是穿了你这件衣服两次了哦。”裴三千想到了开心的事情,笑嘻嘻地说道。
“说兄弟如手足我不反对,但是非要在之后说女人如衣服的男人就都是贱种,我又不是贱种。”鸠浅义正言辞,言语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男人。
不过这都不重要,鸠浅现在一眼望去,谁敢不服他,他就杀了谁。
一般情况一个眼神过去,怕死的男人比拍死的女人跪得还快。
到时候,还不是天下都是服他的人啦?
鸠浅已然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得意洋洋。
“话说我们这次没有完成任务,怎么办啊?”裴三千有些担心天涯海角的安危。
“裴三千,你不懂。大哥这个人,就算答应了也不会到这边守着,他顶多管管地龙翻身的事情。对于人族而言,他根本谈不上眷恋,若是盖洛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七境之上的人才能活,大哥怎么出手那些下面的人都活不了。他就是来了也是等,地龙翻身之前他等于没来。”鸠浅很了解烟尽雨的性子,侃侃而谈。
“那这么说,我们这一趟大可不必跑?”裴三千心说那我们跑这一趟遭剑渊的罪干嘛?
裴三千有些不开心,觉得剑渊的折磨痛在夫君的身,也痛在媳妇儿的心。
“那倒也不是白跑。”鸠浅想了一番个中经过,说道。
“此话怎讲?”裴三千心说你就说了一句话就被拒绝了,难道还有什么收获不成?
“你要知道,现在的人族急需一个信心的保障。”鸠浅郑重地说道。
“嗯?夫君讲清楚行不行?你知道我笨就一定说模棱两可的话吗?每天晚上都欺负我就得了,白天照顾我一下不行啊。”裴三千觉得鸠浅有一个大毛病,说话的时候总是晦涩无比,意味难明。
鸠浅被裴三千一套妙语连招打得目瞪口呆,一脸迷惑。
“我这说的还不清楚?就是需要安定人心啊。”鸠浅心说这都是大白话了呀。
“不清楚。解释一下。”裴三千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就是说,晚庭和齐一门急需获得一个好消息昭告天下。每一次出大事之前,当官儿的都是这样鼓励下面的人的。说起这个,有件事情你做的很笨,我得告诉你一下,以后就不要做了。”鸠浅想到了那天裴三千在天上当大喇叭,气就不打一处来。
“什么事呀?”裴三千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语气弱弱地问道。
“就是你大嗓门儿,把什么七境之下的人都会死的事情对着很多人说了那件事。当时我真想大耳刮子抽你。”鸠浅用力地亲了裴三千一口,心说先给你一点惩罚。
“哦。”裴三千回想了一下,忽然记起一件事,惊呼,“你当时已经抽了,我当时还很纳闷你为什么打我,我还以为你又是手贱,故意欺负我呢。”
裴三千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现在有些愠怒。
“当然不是手贱啦。我怎么可能手贱。”说着,鸠浅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裴三千的身后,搭在了手感最好的地方。
“那是为什么?我还不明白,有什么不能告诉他们的?”裴三千对鸠浅的行为早已免疫,脸红一下了之,问道。
“你作为一个大人物,就是说你的一言一行会影响很多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笨蛋,他们没有自己的思维,上面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遇到一点事情就慌乱,然后心乱导致局面混乱。这个时候再出现像遗孤那种缺德的人故意煽风点火,人间就会出现骚乱,严重点就是暴动。上次你把实话一说,生财城中多少人直接堵上了东方世家的大门询问说法你不记得啦?后面楚人傲杀得那一群提起走的人,有一大半是你的责任。”鸠浅摸着裴三千的头,详尽地解释道。
“实话实说也有错吗?”裴三千鼓着脸蛋儿,觉得鸠浅的话不能服众。
“实话实说有时候是混乱之源,不利于解决问题,大可不必。”鸠浅觉得裴三千还是太实诚了,怪不得这么笨。
“比如呢?”裴三千眨着大眼睛,问道。
“比如......”鸠浅抓了裴三千一把,说道,“比如你很丰满,然后路过一个人就说你屁股大的想石墩一样,你开心吗?”
裴三千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骤黑,皱紧了眉头。
“你这什么破比喻?有这么形容女人的丰满的吗?”裴三千觉得鸠浅的臭嘴就不会说话,真是想用脚丫子将他的臭嘴塞住。
“比喻不重要,关键你明白了吧?有时候实话会引起混乱,给真正打算解决问题的人带来麻烦。”鸠浅随手将裴三千抱在了怀里,肌肤相贴。
女人身体的温软,是男人们的最爱。
“恕我直言,以前我朝廷当刺客的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个凡人大官卖弄权术,欺上瞒下,然后一肚子谎话。所以,我宁可告诉人间血淋淋的实情,也不愿意用谎言粉饰太平。因为被粉饰的太平,处处都透露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裴三千显然对墨海朝廷有一些不满,话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反感和厌恶。
“一切都是相对的,你明白吗?就像:‘我不管怎么对你你都愿意,换个人你就不愿意’的道理。很多人甘心被蒙蔽。有些血淋淋的现实其实诛心,诛心比死还可怕。”鸠浅心说你告诉世人的那个神玄境的分水岭就诛了万千人之心。
“天下多得是破不了神玄境的人,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想?”
“一定会有一部分人心智不够坚强,被绝望压垮,然后因为无望破境而放弃生的希望,最后自暴自弃,成为混乱之源。”
“一旦出了这种事情,上面的领袖就得花时间平息这些混乱,原本这些时间是可以用来做一点有用的事情的,比如说想办法。”
鸠浅说完,抿了抿嘴,等待着裴三千的笨脑袋去消化。
裴三千将鸠浅的话好生咀嚼了一番,觉得有道理。
“好吧,算你那几下打的对。”裴三千觉得这些人间大事都很费脑筋,于是干脆不想,将头埋进了鸠浅的怀中。
裴三千最爱的就是鸠浅给她的温存,无论是平静而来的温暖,还是狂风暴雨之后的停歇,她都深爱。
鸠浅看到裴三千又用这种方式躲避责任,便很想折磨她一下。
半晌之后,鸠浅轻轻地捏了捏她,温柔地问道:“现在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你什么意思?”裴三千顿时有些慌乱,心说我完全不知道哇!难道我真的是笨蛋吗?
“我的意思就是,待会儿我们到了天涯海角,统一口径,告诉大家我将大哥喊过来了。”鸠浅一边说一边对着裴三千点头,心说就是这样。
“可是,大哥都不在我们身后啊。”裴三千心说你这样一说不是马上就露馅儿了吗?
“哎!笨蛋裴三千,我跟你讲了那么久,你难道不就知道告诉他们:大哥会等到地龙翻身的时候现身,专门对付地龙吗?”鸠浅一拍脑袋,绝望无比,“我觉得你裴三千已经笨得没救了,我以后可得保护好你,不然你走出去一定会被人欺负。”
裴三千鼓起了脸蛋儿,红着耳根气呼呼的说道:“那你就保护好我吧,我就是小仙女,有你在,是不需要小仙女动脑子的。”
说完,裴三千便乖乖地靠在鸠浅的怀中,想要一觉睡去。
鸠浅看着裴三千这一幅慵懒的模样,只好她睡她的,自己玩自己的。
裴三千很快就传出了阵阵压抑的喘息声,鸠浅也很快就来到了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这一辈子的起点。
上上次来这里,是上辈子的一段快乐时光。
鸠浅看着现在已经是人满为患的天涯海角,想到一点事情之后,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鸠浅抱着裴三千对着城中飞去,无视大阵的存在,半空闪烁了一下之后来到了城中。
天涯海角的城池首府是一个巨大的海螺般的宫殿,自带海浪的声音,名叫海螺宫。
鸠浅领域四散,一下子找到了楚人傲的位置。
他想都没有多想便找到了楚人傲。
楚人傲此时正在旁听,秦豪正在洪声交代修建天涯海角的具体事宜。
此时,秦豪看见鸠浅抱着裴三千飞了进来,停下了布置。
鸠浅正想将假消息说给楚人傲听听,秦豪洪声说道:
“接下来,请听东方红眉阁下告诉我们迄今为止最好的一个消息。”
说着,秦豪带着众人满怀希翼的目光,看向了鸠浅。
鸠浅眉头一皱,看到秦豪脸上的笑容,觉得他又算到了自己的打算。
这家伙,还真是不省心啊,到哪儿都能成为强者的威胁。
鸠浅脸色僵硬了一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着众人说道:“人间会首会来帮我们,你们做好准备迎接赤地千里。人间会首暂时还在增强实力,应该是会帮我对付我们对付不了的东西。”
说完,鸠浅瞪了满脸笑意的秦豪一眼后,对着楚人傲使了个眼色。
楚人傲会意,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正想询问一番人间会首大概何时会来到天涯海角,刚一抬头,鸠浅的身形便消失不见。
秦豪见状继续安排城中的事情,将话头接了过来。
众人心思转换了回来,继续聆听秦豪的提议,逐渐聚精会神。
......
海边。
秦微凉曾经解救鱼人的地方。
“找我干什么?”楚人傲问道。
“你说呢?胖胖和小石头呢?还我。”鸠浅伸手便对着楚人傲索要。
“哎,给给给!石神其实我楚家的。”楚人傲恋恋不舍地将小石头和胖胖从鬼城中移出来,一边递小石头一边说道。
鸠浅将胖胖和小石头接过,放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竹林渡禁制开启将两妖笼罩其中。
感受了一阵大地之下的变化,鸠浅发现毫无异样之后松了口气。
“看样子,你搬救兵很顺利?”楚人傲发现裴三千笑得嘴都合不拢,问道。
“那当然,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屁用没有。”鸠浅鄙视地看了楚人傲一眼,得意地说道。
楚人傲翻了个白眼,看向了东海方向,指着东海深处说道:“我刚才从那边回来,那边有十境大妖,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去过啊。”鸠浅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去过?”楚人傲有些惊讶,心说东楚是我家,我都没去过。
“我刚破境的时候曾东南西北都走了一遍,发现墨海就是一个四面楚歌的死地,除了十境之人有机会从剑渊南下出去,其他人都是瓮中之鳖。”鸠浅将裴三千从怀中放了下来,顺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你猜我在东海深处发现了什么?”楚人傲笑道。
“什么?一条水龙,然后一条人鱼妖王?”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我都知道。
“还有一只陆地妖王。”楚人傲说起这个,脸上压抑不住的微笑。
鸠浅一看到楚人傲的表情便觉得不对,快速思索一下,眼前一亮。
墨海现在就只有一个妖王的行踪未知,花尾穷奇,也就是那一只白色虎王。
“那只白虎在东海深处吗?”鸠浅问道。
楚人傲认真的点了点头,扭头一笑,好似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水中的老虎,不会已经被水龙和人鱼欺负了一顿了吧?”鸠浅突然也有些想笑。
神兽穷奇,大地之王,到了水中,就像是朱雀不能升空,鱼儿离开了水,等同于龙游浅滩。
楚人傲说道:“他今天主动对我说,他现在很危险,急需帮助。我去,带劲儿啊,以前我找它打架它看都不看老子一眼。它也有今天!”
想到当时那只白虎说话时的语气,楚人傲就忍不住想笑。
以前?
鸠浅突然明白自己上次去找白虎为什么会挨打了。
原来是楚人傲提前去挑衅过!!!!
“什么帮助?你答应了吗?”鸠浅看不过去楚人傲在这里一个人独乐乐,顿时不快,语气急切了一分。
然而,鸠浅越是如此,楚人傲便越是嘚瑟。
只见楚人傲露出了一个欠揍的微笑之后,含着笑容,闭上了嘴巴。
鸠浅脸色一黑,一把抱住裴三千,将裴三千横了过来。
“媳妇儿,踹他,用力踹!”
楚人傲万万没有想到鸠浅会整这一出,一步后撤便是十丈开外。
“是不是发病了?”楚人傲快速叫道。
“你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去把你楚家的大姑娘们的裤子都给拔了,然后摁在墙头上让天下男人过过瘾。”鸠浅恶毒地说道。
“你这鸟儿人少得意,别忘了你的手段我照样可以用。我把东方世家的女人肚兜也拔了。”楚人傲反击道。
“那敢情好啊,我等着看好几十年了呢。正愁没人帮我下手,要不要礼尚往来一场啊?”鸠浅极尽邪恶,望着楚人傲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鸠浅心中冷哼一声,心说:比无耻我鸠某人无亲无故,胆大包天,谁的屁股都敢看,可从没输过。
裴三千看着自己的夫君在使用这种下流的法子对付楚人傲,顿时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干脆别过了头。
楚人傲看着鸠浅,脸色一变再变,紧咬牙关,没有做声。
楚家的人都是他的亲人,万一鸠浅发疯,吃亏的绝对是楚家。
于是,楚人傲用力地指了指鸠浅,说道:“你给我等着。你等着!”
“你快说,再墨迹我可就不止脱一个人的了啊。”鸠浅说着掂了掂手中的肚兜,对着楚人傲笑道。
这是谁的?
楚人傲见状大惊失色,生怕鸠浅再次行迹不轨,快速交代道:“.......”
楚人傲没有发现,裴三千在一边咬着牙,一言不发。
第六百二十三章 虎落平阳说往事
翌日。
鸠浅在将裴三千等人的安危交给司正之后,和楚人傲结伴来到了东海深处。
一处孤岛之上,一个鱼人和一条水龙正围着孤岛,来回游动,时不时对岛上盘踞不动的白色大猫发出攻击。
然而,一只形似小山的白虎除了浑身湿透,被海水淋成了落汤虎之外,獠牙依旧锋利而光亮,表面看几乎没有任何的损伤。
反倒是那一条水龙的身体上有一个肉眼可见的伤口,好似被白虎撕咬了一口,金色血液直流,不知道被獠牙刺入了多深。
白虎趴在小岛之上,任由小岛被鱼人和水龙搅得摇晃不堪,獠牙死死地钉住岛中,偶尔抬起头来吐息一口,反击一下。
鸠浅和楚人傲远远地观望,看到这一幕,停下了脚步,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
“这就是你说的情况危急?我看他稳得很啊,根本不需要我们,那两只水系大妖除了用水什么都不会,水怎么破得了白虎的防御嘛。”鸠浅鄙视楚人傲,顺便也鄙视了一番这两只大妖。
水族大妖,如果不能将整个世界都变为水牢的话,对付不了修为与他们相当的神兽白虎。
最重要的是,两者的修为可能还不相当。
鸠浅上次过来这里的时候,这两只深海霸主并没有让他感觉到那种白虎带给他的危险感。
换句话说,水龙和鱼人的修为可能就和鸠浅相当。
跟鸠浅相当,那就意味着它们的修为绝对在白虎之下,撑死了处于十境中的第二层,或者可能就是第一层。
当然,鸠浅现在没资格嘲笑他们。
在没有凤凰妖体的倚仗之后,鸠浅现在也什么太好的法子去对付水龙和鱼人。
妖兽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们将脑子换为了体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人族在万族生灵之中,体魄虽不说是垫底的存在,但是也算是相当弱的。
待到修炼至十境的层次后,妖兽也具有了不低的智慧,人类的智力上的优势便没有那么大了。
“万事不要看表面。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怎么会有刚好足够白虎身躯大小的落脚点呢?”楚人杰觉得白虎憋得很难受,几近欲吐。
鸠浅闻言眯起了眼睛,探查一番,发现了一点端倪。
有意思,这只白虎居然是浮在了一块死亡的海草类妖物的尸体之上。
而且,鸠浅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这只白虎好像是在晕船,不对,是晕岛。
因为鸠浅这一探查,原本专心对付白虎的鱼人和水龙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他们相视一眼,没有多作犹豫,直接远遁深洋而去。
只见一个滔天大浪之后,海面逐渐变得平静了许多,原本摇摇晃晃的海草小岛也不再摇晃。
在小岛平静下来时,白虎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
“他们怎么走啦?不打这个白虎啦?”鸠浅眉头一皱,看了眼楚人傲,怀疑他们两个加在一起可能也不是白虎的对手。
“走,下去。”
楚人傲直接落到了白虎的眼前。
白虎看到楚人傲的时候,眼中一丝杀意一闪而过,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后,没有太过嚣张。
若是往日,他一万兽之王,绝对不屑于跟孱弱的人类交流。
鸠浅见楚人傲这么轻松地飞了下去,没有受到虎王的热烈欢迎,犹豫一下也飞低了些。
不过,鸠浅还是提防那两只离去的妖王。
这海域是他们的地盘,鸠浅的领域到了海中之后便会与不知道是水龙还是人鱼的领域相抗,效果大打折扣。
鸠浅不想被偷袭。
万一白虎和下头的两只妖王联手,他会有生命危险。
“喂,小心你被它一口喷死了。”鸠浅大声地提醒了一句。
楚人傲没有搭理,只要有鸠浅在这里,白虎就不会傻到动他的手。
虽然这有些狐假虎威,但楚人傲还是受用至极。
“我带着他过来啦,我们能怎么帮你?”
鸠浅对着白虎问道。
这一只白虎的体型之大,一颗眼珠子大概就有楚人傲身高的那么宽。
楚人傲站在地上,实在是有些渺小。
鸠浅心说你这像蚂蚁跟人说话一样,它会不会尊重你哦?
白虎眯着眼睛,看向楚人傲,总算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
“去地下,趁地龙还没有凝聚成型,翻不了身,杀了它。”它看了眼盘旋在天上不肯下来的鸠浅,口吐人言。
鸠浅闻言顿时想骂这白虎一句,妈的你比我们还强,自己怎么不去?
让我们下去当炮灰?
楚人傲看着白虎皱了皱眉,没有将不满挂在脸上,反而是岔开话题问道:“地下伸出来的触手是什么?地龙身上怎么会有触手?”
“地龙是大地之灵,龙乃世间最强大的生灵,大地之灵成熟之后自动凝化龙形。现在的地龙可以是任何一种形态,而且,如果你的本体无法移动,你又要将几万里之外的生灵拉过去,你不变成触手变成什么?”白虎轻蔑地看了楚人傲一眼,心里觉得现在的人类智商还没有他高。
人族之狡诈,不复当年啊。
“好像有点道理。他为什么出不来?又为什么要将目标放到妖兽的身上,而且挑选的还是九阶妖兽。”楚人傲感受到白虎的鄙视,压下怒意,问道。
“地上熔岩之中,有一副坚不可摧的骸骨,大地之骨,也就是龙骨。人族和妖族有所不同,人类太小,杀死之后,仙气会自动扩散在天地之间,留存于尸体之中的占少部分。最重要的是,人类会舍弃躯体,绝大部分的人类的躯体经不起在熔浆之中走一圈,气息也不够凶猛,体型很小,又总是高速移动,不便于捕捉位置。九阶妖兽的身躯,足够庞大,足够强大。”白虎解释道。
说白了,人体就是小而弱。
鸠浅闻言皱了下眉头,有些庆幸自己换了一幅身体。
如果没有更换的话,发生在胖胖和小石头身上的事情有可能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喂,疯是不是被地龙拉到地下去杀了?”鸠浅想起了西秦某地的那一个大坑,洪声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吧。地龙目前只有一根主要的触手,上次差一点将我拉了下去,不知道那玩意儿中招了没有。”白虎有些慌乱,这是他能够达到的最东边,无法确定地上的那根触手会不会找过来。
“我还是不太明白,地龙为何要杀那么多九境妖兽。”楚人傲问道。
作为只有区区百年记忆的人类,现在楚人傲和鸠浅急需知道地龙可能存在的意图。
“汇灵,加速躯体的成型。”白虎解释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和地龙是什么关系?”鸠浅皱起了眉头,怀疑起了白虎的立场。
“神兽一族,记忆可以传承。”白虎看着鸠浅,觉得他好像一个白痴。
鸠浅闻言恍然大悟,东方司命将他所有的记忆也传给了自己。
一个道理。
“那你知不知道,地龙还缺少多少能量汇聚成龙型?”楚人傲忽略鸠浅问了一个白痴问题,心说谁不知道这白虎最少活了几千年?
活得久,一般情况绝对知道的多。
白虎想了想,说道:“上一次十三万年前的西边大地诞生灵智,大概死了十只十境妖王,加上一万只九阶妖兽,低阶的生灵几乎是全死。人族生灵,没有统计。”
“十只,墨海这片大地之上,有十只妖王吗?”鸠浅好生数了数,觉得自己加上听说过名字的妖王都没有十只。
碧眼青蛇,狂兽疯,蛮荒神狼,啸日黑牛,白虎,抱臂魔猿,最后就是水龙和人鱼。
一共才八只。
加上那一只渡劫到一半被白虎杀了的闪电狼,八只半。
这八只半现在才只死了五只半,还有这里的三只活着,那岂不是还差一半?
大地之灵不会要拿人族的十境之人凑数吧?
鸠浅顿时拧紧了眉头,心中有些慌乱。
他可不想被那种诡异的触手盯上。
“你不用想了,高阶的生灵在我逃离大陆之前应该就已经收集足够了,剩下的就是无差别的收集低阶的生灵。”白虎回忆起记忆中的那一幕,巨大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些恐惧。
“十三万前,当时,在一颤那间死去的生灵的神魂还没有来得及消散,神魂遮天蔽日,化作了唤醒地龙从沉睡中复苏的第一口龙息。”
“那一刻,世界的风在一瞬间都涌入大地之中。”
“随着一声震碎神魂的龙吟,万里大地开始崩塌,山川破碎,海洋倒流,天翻地覆。”
“整个大陆之上就只剩下几只神兽妖王和一些残余的妖兽,整个世界中的生灵都在地龙的破土的过程中慢慢消失......”
白虎心神好似回到了过去,那是一个他祖先经历过的时代。
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一次的大地苏醒的浩劫中活下来。
“你不要乱说好不好?前几天我还遇到了那只触手呢,他的目标就是我家的小石头和胖胖。”鸠浅觉得白虎是一个马大哈,在这儿乱说,尽挑一些恐怖的事件讲。
胖胖?
小石头?
这都是什么东西?
白虎略作思考,猜测应该是妖兽的名字。
人类总是喜欢给妖兽取名字,名字中还总是透露出一种弱小的感觉,简直是对妖族的猛兽最大的侮辱。
“按照道理,北海之上的那一只鲲鹏便抵得上十只妖王。如果大地之灵还需要更多的能量,那就意味着这一次的地龙会比十三万年之前的还要强。”白虎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时,两道强大的气息快速地接近了此处。
楚人傲后退一步,站到了鸠浅身边。
“既然大地崩塌,那你逃到这里有什么用?大地崩断,沧海桑田,这里可能就是新的大陆,地龙不死,你到时候还是逃不了。”楚人傲问道。
“大地之灵,一般情况不会将手伸到海洋之中。我留在大陆上,很有可能成为它的养分。”白虎想起当时触手向他袭时自己心悸的感觉,觉得逃是对的。
“大地之灵有办法弄死吗?你记忆中有没有法子?”鸠浅沉思了片刻后这样问道。
鸠浅一言问出,楚人傲和白虎都看向了他。
远方的海域之中,那一条水龙和鱼人也探出了头。
很显然,鸠浅说出了大家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人类果然是天下最邪恶的生灵,天地万物皆敢杀戮。”
水龙悠悠地看了鸠浅一眼,眼中闪过浓浓的忌惮之色,冒完头之后沉入了海底。
鱼人没有多说,露了个脸之后便翻身入洋,气息快速远去。
鱼人和水龙是这片海域的霸主,前后奈何不了鸠浅和白虎,已经是十分不快,现在得知人类想要与天作对,顿时不气了。
在两者眼中,鸠浅已经是一个死人。
鸠浅没有在意鱼人与水龙的来去,接着说道:“有吗?如果没有,那我们肯定帮不了你。”
白虎沉思片刻之后,说道:“有。”
“说吧。”鸠浅大喜,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天地开合,必留一线,这一线就是生机。
“你们破境,然后在地龙身上开一个口子,最后以这一个口子为伤害的起源,逐渐减弱地龙的生机。最后杀死它。”在白虎的记忆之中,那些个对着身躯庞大如天地的巨龙攻击的漫天身影当中,就有一只白虎。
“你这什么破方法?地龙有多大你不知道吗?听说最少有几千里身长,我们破境就飞......”鸠浅正想说我们飞升了,开口子还有什么用?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剑神,段横川。
鸠浅明白了。
他们需要的不是某一个人飞升,是需要面对地龙拥有飞升之人的力量。
鸠浅明白地龙为何每一部分都是十境了,天地只能接纳十境的生灵。
地龙就是天下最强的生物。
那么对付天下最强的大地之灵就需要天外之物。
原应飞升天外但却弥留人间的人,就是天外之物。
破局点,鸠浅找到了。
对付这一段人间浩劫该怎么做,那三个问仙群山中的人早就清楚。
段横川一直就在等一个出剑的机会。
鸠浅胸有成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看向白虎。
“诶,大猫,我们帮你干掉地龙,你给什么好处给我们啊?”鸠浅笑嘻嘻地问道。
花尾穷奇一听鸠浅这话,顿时收回了自己前不久幼稚的想法。
人类果然还是世上最狡诈的生灵,没有之一。
第六百二十四章 能镶在我剑上吗?
从东海深处回来之后,鸠浅和楚人傲便回到了天涯海角。
简单地跟裴三千打个招呼,鸠浅离开了东海,去往了南边。
他要去问一问段横川,有关于白虎牙齿碎片的用法。
鸠浅飞行在天上,几息之后便看到了东来的火焰。
鸠浅算了算这火势蔓延的速度,有些欣喜。
大火蔓延的速度变慢了。
于是,鸠浅特定站在火中等上一会儿。
莫约等了半个时候之后,鸠浅心中大喜。
“按照这速度,最少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能烧到东楚海边。”
鸠浅大笑一声,欢然离去。
鸠浅站在剑渊之前,提起一口气,硬扛剑渊冲了过去。
问仙群山之外。
段横川身前。
最近三番五次地见到鸠浅,段横川有些不悦。
“你把这里当你家了吗?总是往这边跑?你又有何事?”段横川眯着眼睛,看着鸠浅的一对红眉,问道。
“喏。你瞧瞧这玩意儿怎么样?够不够硬?”鸠浅开门见山,从兜里拿出一个手臂长短的白色碎片型物体。
“这是什么?”段横川粗一看,没有认出来其材质。
鸠浅将穷奇的獠牙碎片递给了段横川。
段横川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有些惊异。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段横川喜悦道。
“不知道。”其实鸠浅知道,但是他想确定这个段横川知道虎牙的用法。
如果段横川不知道的话,那么说了也是白说。
“这是一截飞升之后的神兽白虎的虎牙碎片,最少是玄同境的白虎,这可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角色,你从哪里搞来的?”段横川见过白虎,对兽中之王有一些了解。
这些虎类妖兽,几乎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大陆王者。
“这个不告诉你。我答应人家保密了。这个能不能镶嵌在我的剑上?”鸠浅表明来意。
“万物皆可镶嵌,只是我又不是铸剑师,如何帮你镶嵌?”段横川翻了个白眼,算是明白过来,这家伙是当他是一个全能之人了。
剑神,又不是锻造之神。
段横川心说我的剑都几千年没有重炼过了,那帮得了你啊。
“那你见多识广,可否知道有谁可以铸剑?”鸠浅有些失望,转眼又有了希望。
“不知道。这个你应该先问问北边的工匠大师,他们那一行的祖师爷级别的人物应该是能够做到。”段横川说道。
“这个东西太贵重,我怕拿出去会害了给我碎片的人。”虎,鸠浅心里补充道。
“末世已至,人间还在搞什么怀璧其罪的玩意儿吗?谁想抢你就杀了谁不就可以了?”段横川心说这还不简单?
“这等物品,应该没有人不想要吧?到时候只怕末日没来,我先得和人族内战。”鸠浅心说我其实担心的是坐鲲人,他也在锻剑,万一他看上了自己的材料,岂不是怀璧倒霉。
“封棹会锻剑。”段横川指了指身后,示意你自己去找。
“他?剑神不要开玩笑,我能确定他不会锻剑。”鸠浅心说我和他知己知彼,都没见过他锻剑。
“你确定你了解他吗?封棹乃是机关城城主,怎么可能不会锻剑呢?”段横川觉得这个红眉毛的家伙不太了解封棹,他亲眼看见封棹用十境之火淬炼过他的那一把天下第一。
“这个......”鸠浅沉默了一下,没有解释。
他与大哥的关系,没有必要声张。
段横川认定了鸠浅不会相信,笃定说道:“你要锻剑就去找他,他若是不会锻剑,我就将我的剑送给你。若是他会但是他不愿意帮你的话,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好,一言为定。”
鸠浅现在急需一把品质超凡,配得上十境之人的锋利仙剑。
万雷山仙剑雷跳本质上并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可以变换形态的雷霆法宝。
鸠浅目前而言,要的就是剑。
他不在乎谁用过那把剑,只知道自己武器不够趁手,于是开心地说道,跑去了多情湖。
鸠浅走后,段横川摇头一笑,闭上了眼睛。
这傻子还以为自己会把剑输给他,真是痴人说梦。
此剑乃他段横川一生所爱,怎会轻易割爱他人?
多情湖畔。
鸠浅停下了脚步。
本来他应该直接跑到封棹的身前的,反正他是东方红眉。
但是,他的剑就是雷跳。
如果将雷跳拿出去,大哥多半会认出他来。
怎么办呢?
将这虎牙碎片镶嵌在其他剑上?
鸠浅觉得那太浪费了。
或者将这虎牙直接打造成一把剑?
鸠浅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
鸠浅手指头摸了一下这虎牙碎片的尖锐之处,手上沁出一丝血线。
锋利至极。
完全意义上的十一境大妖的武器,鸠浅的手握不住,会崩。
一定需要剑柄。
鸠浅原地彳亍一番,想到了一个计策。
鸠浅提步走上了前去。
“封棹前辈,晚辈来此求剑。”鸠浅躬声说道。
烟尽雨眼皮都没有抬。
鸠浅静静地鞠躬站了一会儿。
一会儿,鸠浅偷偷地看了烟尽雨一眼。
烟尽雨没有想要搭理他的迹象。
这就是他的大哥。
冷漠,清淡,不在人间。
鸠浅有些无奈,继续说道:“晚辈有一神物,上古穷奇之牙,愿与前辈分享。”
说完,鸠浅也不管烟尽雨是否搭理,两眼看向了烟尽雨。
刹那间,鸠浅的瞳孔中闪烁出两种颜色。
一种幽蓝,一种漆黑。
一种在颤动,一种在窜动。
烟尽雨豁然睁开了眼睛。
“雷跳与不死之火,你从哪里得来的?”烟尽雨大惊失色,问道。
鸠浅笑了笑,收起眼中的蓝与黑,将虎牙碎片伸到了烟尽雨的眼前。
“前辈若是会铸剑的话,还是帮我镶在雷跳之上吧。我用来可以帮一帮东方世家和人间。”鸠浅说道。
“你从哪里寻来的?如果让我再问第三遍,我就杀了你。”烟尽雨脾气很差,语气中森寒一片。
“在我遇见裴三千的时候,这两样神物自动认我为主了。这一点,你可以去问一问裴三千。”鸠浅毫不怀疑烟尽雨的话,解释道。
烟尽雨闻言深深地看了鸠浅一眼,摇了摇头。
他拥有了小浅的一切,女人,宝物,还有因果。
他愿意保卫人间,也算是继承了小浅的身后之事...烟尽雨突然没有那么讨厌这个东方红眉了。
“雷跳留下,十天后过来取。”
烟尽雨说完,闭上了眼睛。
鸠浅有些惊讶,大哥居然真的会铸剑?
鸠浅正想询问一句,看见烟尽雨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鸠浅将雷跳取出,然后将虎牙放在地上,悄然离去。
既然已经选择了当一个东方红眉,那就永远不要与大哥相认。
鸠浅做出了选择,快速地离开了问仙群山。
重新来到剑渊附近,段横川依然端坐那里,风雨不动。
“多谢剑神。他答应帮我铸剑了。”鸠浅对着段横川拜了拜。
段横川也没有反应。
鸠浅感到有些无趣。
是不是真正的仙都是这样冷淡的?
鸠浅不知道。
他自顾自地离开,跨入了剑渊之中。
大哥说了十天,那他就十天之后再来就好了。
......
天涯海角。
竹林渡。
现在的竹林渡,其实就是那一座鸠浅埋棺的山。
这座山原本被晚庭的人占据,想要占为己有。
楚人傲看了一眼之后,要了下来。
最后,落到了鸠浅的手上。
鸠浅没有将山继续凿开,也没有封上,而是任由水晶棺裸露在外,历经风吹雨打。
竹林渡安在了此处,算是鸠浅给胖胖还有小石头临时找的一个家。
距离鸠浅前去问仙群山求剑,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不停地传来了火势渐近的消息,天涯海角之中的人愈发害怕,有些人不堪重负,不想再一次的等死,自爆当场。
与此同时,还有人死在了大火之中。
鸠浅开始听到有人死在了火中之时惊讶无比,后来过了一下脑子,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当初裴三千只告诉了那些人,神玄境的人就能活。
并没有说这火强大到了可以将凡上境界之下的人焚烧虚无。
有人愿意不自量力地尝试,自然就会有牺牲。
鸠浅习惯了,每一次都有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就在鸠浅枕着裴三千的大腿睡太阳觉的时候,城中传来了一声巨响。
“嘭!!”
自爆的巨响。
鸠浅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裴三千有些自责。
“又有人过于绝望自爆了。”裴三千觉得这都是她的错,有些失落和愧疚。
“还会有更多。今天去测火的人中死了一个人仙境的人。”鸠浅心说马上就有人要骂你传递不实的消息了。
“我听见他们有人在责怪我。”裴三千收回神识,尴尬地笑了笑。
“嗯,骂吧。都是死人,不用一般计较。”鸠浅嗅着女子身上的芬芳,随口安慰。
“说实话,你真觉得我们撑得过这一次的天地浩劫吗?我感觉来到了世界末日。”裴三千问道。
“为什么撑不过?”鸠浅看着眼中的黑色中的两团阴影,觉得养目至极,反问道。
“我昨晚读过你的心。地龙一翻身,整个墨海就都没了对吧?而且,地龙翻身的条件是墨海的生灵逐渐死光。”裴三千咬着嘴唇说道。
“除此之外,你还看到了什么?”鸠浅问道。
“就是你和楚人傲与花尾虎的交流,你知道的,我现在都知道。”裴三千心说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切。
“你知道眼睛是会骗人的吗?”鸠浅笑道,胸有成竹。
“不论真假,我都没有什么信心。”裴三千温柔地替鸠浅揉着太阳穴,脸上挂着愁容。
“你现在悲观的模样,我厌恶至极。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跟你谈正事,你那么悲观干什么?如果觉得自己要死,何不在出生的时候就自杀呢?悲观的正确那是就是现实,又有什么意义呢?”鸠浅冷冷地说道。
“抱歉,最近很多人都自杀了,我只是很难过。”裴三千被鸠浅严肃的训话吓到,顿时反省。
鸠浅从裴三千的腿上直起了身子。
“你确实应该难过。如果不是你大嘴巴,说一些你不该说的话。有些人根本不会觉得没有希望,他们也就会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鸠浅摇头说道。
裴三千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她很愧疚。
“现在呢?你的话影响了他们,他们的死再影响你。而我呢?不管跟你灌输多少乐观的思维,你仍旧会在我面前传递悲观。裴三千,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鸠浅问道。
“你问吧。”裴三千已经做好了被鸠浅责备的心里准备,乖巧至极。
“真到了决战的时候,你有什么用?”鸠浅冷冷地问道。
“我...没用。”裴三千艰难无比地说出这几个字,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废物。
“那你现在可不可以不要拖这些想活的人的后腿,也不要在我面前渲染伤悲?”鸠浅问道。
“可以。”裴三千的头快埋到了胸里。
裴三千每一次遭到自己的训诫之后都是这样一幅模样,然后,死不悔改。
鸠浅其实很失望。
裴三千的种种表现都在提醒鸠浅:她就是一个平庸的女人,一定会比他早死。
她的心态不够好,除了倔强,几乎没有品质能够弥补她天赋上的不足。
鸠浅对此无能为力。
“那就这样,我出去转转。”
鸠浅打从问仙群山出来之后心情也很不佳,丢下这句话后,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离开,裴三千一下子涌出了委屈的泪水。
漫步在天涯海角的街道之上,鸠浅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提步而走。
每当一个人的时候,鸠浅总是会记起自己一个人漂泊的那些日子。
那个时候,自己有方向,不会迷失,每天都有目标,每天都很快乐。
现在,即使有一个救亡图存的大方向在指引着鸠浅。
鸠浅却总会有一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特别是看见裴三千这么不上进的时候。
鸠浅就觉得裴三千在往地狱下面坠落,而他...拉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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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危及人间就是背叛
天涯海角中现在几乎是人员杂烩。
西秦汉子仍旧欢快,大街上与人兴高采烈地喝酒吟唱。
鸠浅路过一间又一间的酒铺,发现酒文化很轻易地占领了这里。
同样是酒,西秦之人活得醉生梦死,丝毫不担心明日。
而有些人,喝着喝着就开心哭泣,哭泣个没完没了,最后还自爆当场,炸得其他人一身血。
能够自爆意味着最少进入了金丹境。
金丹境,不低了。
鸠浅记得鸠横日落离去的时候,他就只有金丹境。
那个时候的自己,从来没有觉得金丹境是一个无力的境界,甚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这个时候,却有些人不珍惜了。
鸠浅有些生气,他不想在这种时候看到有的人在用自己的任性渲染伤悲。
于是,鸠浅心神呼唤了江半枚一声。
“查一查,哪些有修为的人心生绝望,都杀了;不论亲疏和修为高低,全杀了。现在就去查,发动所有真九境的长老,一起去。当面问,只要有人说他想死,只要你感觉那个人有自杀的苗头,就送他一程。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天杀不顾,自杀成罪。有人阻拦就说我说的,司正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我。”
鸠浅的坏语气全部放在了这些话中。
江半枚沉默了一下,说道:“是。”
鸠浅继续漫步,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身边血肉纷飞。
......
接到东方世家的长老在城中乱杀的消息之时,城中已经被鲜血蒙上了一城恐怖。
天杀不顾,自杀成罪。
楚人傲听到这句话之后,笑得猖狂而又放肆,想东方世家的人敞开了楚家的大门。
东方世家的人开始有些诧异,江半枚在想明白楚人傲的打算之后,带着人提着刀走了进去。
当第一个姓楚的人因为倔强而被江半枚杀死之时,楚狐找到了楚人傲。
“傲儿,江半枚在杀我楚家之人,你允许的?”楚狐厉声诘问,仿佛自己道德至高。
楚人傲知道他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楚家之人多么多么特殊之类的废话。
于是,他翻了个白眼,用舌头地顶了顶自己的脸,一脸不快。
轻蔑道:“怎么?孩儿怎么感觉爹有意见?不如我去杀给爹看看?”
楚狐听到楚人傲冷漠至极的话语,怔在了原地。
楚人傲懒得与他父亲争执,与楚狐擦肩而去。
楚人傲离开了楚家的驻地,对东方世家的那些个长老举起的屠刀视而不见。
暗中尚未死去的楚湘子来到了楚狐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特殊时期,死了就死了吧,浴火才能重生,无情就是深情。尊上在世之时,他杀的最多的就是姓楚的人。现在你看到的楚家子弟,没有几个是奸佞之后。因为楚家逆大势而行之人,全部都死了。”
楚湘子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一番话,楚狐瘫坐于地。
......
海螺宫。
或许是要表示自己是一个兢兢业业的人,司正整日无休,相伴于秦豪左右,与齐一门之人大开方便之门,一同建设天涯海角。
听到东方世家滥杀无辜之时,司正皱了皱眉。
但是,当他听见东方世家的人一边问那些人你想不想死,一边还听见某些人硬着头皮辱骂他们时,选择了按兵不动。
杀鸡儆猴。
鸡永远是要死的。
活下来的是聪明的猴子。
人生如戏,这个世界永远都要有人唱黑脸,有人唱红脸。
司正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楚人傲会来扮演这个恶魔般的坏人,甚至打算抢先一步为楚家之人分担一点罪恶。
真到了动手之时,没想到下手最狠的却是东方世家的人。
东方世家是在兽海南下之后杀人最少的势力,除了为了裴三千出头的那一次之外,再也没有对人间动一次刀子。
东方世家可谓是很多人都想加入的好地方,在外界之人的风评之中,很大意义上都超越了对齐一门的评价。
然而以前的东方世家压抑得越狠,现在的手段越残忍。
人都不能逼,一逼就会心狠手辣,果然如此。
司正将领域扩散了一下,发现最先流血的地方是东方世家,于是收回了心神。
无差别清人,送想死之人去死,犹如律法在世,不存在罪责。
秦豪其实很羡慕,如果不是自己死不掉的话。
他对着一边继续处理正事的司正讥讽道:“司正大人不管一管?滥杀无辜之人可是人间大魔头。”
司正笑道:“任何一个不利于人间大多数人熬过这次浩劫的人都罪不可赦,我本来打算后天动手的。这些人就和遗孤的人一样,喜欢煽风点火,渲染伤悲,引起恐慌,死有余辜。与其看忠良之辈被这些自爆的人炸死,我宁可这些自爆的人被人提前杀死。”
秦豪闻言大笑,赞叹道:“人间律法果然无情。我现在突然觉得这个大地之上终有一天会出现天下太平的局面。”
司正闻言脸色变得郑重无比:“地龙翻身之后,司正只要还活着,司正便不允许这人间乱。”
......
不爱惜和平的人被和平抛弃,就是最大的公平。
同理,求死得死,善莫大焉。
鸠浅走在大街上,听着耳边的惨叫,看见楚人傲将这个血淋淋的人头当球踢,顿时有些作呕。
他本想阻止楚人傲一下,突然间想起自己以前对待北越那些伤害胖胖的人更加残忍,于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对死亡的恐惧,会激发人求生的本能。
鸠浅领域散开,发现城中人人自危,勾起了一抹微笑。
再也看不见有人当街自爆,这种感觉真好。
鸠浅顺手将被刚才的那个伤心人自爆炸伤的人推入了神玄境,然后挥了挥手击退了天上尚未成型的雷云。
从此,又有一个神玄境的求生之人了。
善莫大焉。
鸠浅随意在城中走着,从中午走到了日暮,还没有走完整个城市。
“凡人的脚步,一天都走不完这个城。”
鸠浅感叹了一声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竹林渡之后,鸠浅直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鸠浅见到眼前的一幕,惊讶的皱起了眉头。
眉头一皱即逝,鸠浅心中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喜悦。
裴三千跪坐在了床上,乖巧的模样惹人心动,脸上还挂着一丝呆呆的自责之色。
“你想通啦?”鸠浅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躺了下去,问道。
“嗯,我想通了。我不该悲伤,更不该伤感,没有什么时候值得比现在更加欢快了。”裴三千认真地说道。
“觉悟得有点快啊,时候来听听为什么不该悲伤。”鸠浅心中的一点情绪已然消失一空。
“别的暂且不提,夫君与楚人傲还有司正三人原本可以安然渡过剑渊,逍遥南去,与这墨海众人告别。但是你们三个都没有这样做,反而愿意留下来为人间出谋划策。这一点,你们就不欠这人间,而是人间就是欠你们的。”裴三千刚才在听见人间哀鸣之时,想了很多,其中有一点就是,如果没有鸠浅,她已经死了。
既然死而复生,那就该倍加珍惜。
也是想到这一点,裴三千突然明白鸠浅为何从来没有萌生过死亡般的绝望。
死过一次的他,想活啊。
这世界上谁不想活呢?
既然都想活,那就都努力的活啊。
渲染伤悲,有什么用?
只会影响别人,让别人心情变差,距离死亡更近。
至于某些人自爆伤人的行为,不值得原谅,该将其复活之后赐予他千刀万剐的惩罚。
“继续说。”鸠浅心中大快,为裴三千的快速觉悟感到由衷的高兴。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众生都想活的时候,无人有资格让大家去死。任何危及人间的集体利益的行为都是背叛。”裴三千斩钉截铁,开始对先前的自己产生一丝厌恶。
“说得好,裴三千你背叛了我。该当何罪?自己说,领一百万枪还是一千万枪的罚?”鸠浅一把将裴三千扯到了怀里。
原本很正经的裴三千,一听到那个数量,顿时腿一软,感到心中一慌。
“十万好不好?”裴三千哀求道。
“那就一亿。”
“啊?”
......
楚人傲踢了大半夜的球,一下又一下地颠起圆形的流红球,一个人玩的是乐此不疲,嬉笑不停,就像是回到了他十几岁时的那样。
城中有个女子看到了楚人傲脸上放肆的笑意,无奈地叹了口气。
楚人傲的爱好从小到大都这么血腥,没有变过。
这个时候的楚人傲,笑得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啊。
不过,她觉得楚人傲的这个行为是不对的,作为姐姐,有义务帮他纠正一下。
于是,她上前走了几步,一把揪住了楚人傲的耳朵。
“不要做这种恶心的事情。跟我回家,都大半夜了,还待在外头干什么?”
“姐!疼,我走我这就走!”
深夜蝉鸣了一声,好似在宣告楚家齐整了。
翌日。
鸠浅还在裴三千的温柔当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竹林渡外响起了敲门声。
其实不是敲门声,是敲击竹竿的声音。
不过,鸠浅还是听见了。
他传了一句话给竹林渡之外的人,那个人放下了一个卷轴,悄然离去。
鸠浅招了招手,卷轴出现在了手上。
可能是鸠浅伸手的动作太大,惊醒了身上瘫软成泥的裴三千。
裴三千揉着睡眼,抢过了卷轴。
“一大早,是谁送什么好东西啊?”裴三千眯着眼睛看了眼其中的内容,顿时提神醒脑,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读给我听一听。”鸠浅闭着眼睛,懒得过目,抱住裴三千,拱了一下,舒畅至极。
裴三千眉头微皱,看了眼鸠浅,读道:“幸不辱命,斩欲死之人一万一千七百八十二人。昨日事急从劝,今天是否详细清理一番。一日时间太短,望公子速阅速批。”
鸠浅闻言一下子变得清醒。
这江半枚,还想再来一遍?
天涯海角一共就只有一两亿人口,都死了一万多人。
杀一儆百都不止,都杀一儆万了。
目的已经达到,他鸠浅又不是一个以杀人取乐之人,断不可再多作杀孽。
杀多了,人间就会骂他一辈子的。
鸠浅最讨厌被人骂了,上辈子他被骂成了一个只知道跟在女人身后闻屁吃的忠狗,已经够惨了,这辈子定然不能重蹈覆辙。
大魔头什么的,鸠浅只想在裴三千面前当当。
出门在外,鸠浅还是希望大家迎过来的都是笑脸。
于是,鸠浅对着江半枚传去了一句话:
“不用了。今天休息,你们没事做的人出去抓几亿吨鱼,囤积几十亿吨粮食,然后囤积一点生活用品,还有墨海的奇珍异树,首先要果树和能够食用的花草,欣赏价值的摆到最后面,最后将海水制成寒冰,埋在城外。全员动起来,可以将这个事情也告诉一下司正和楚人傲,一块儿去办。”
江半枚欣然应允。
末了,江半枚对着旁边一大早就来烦他,还一脸严肃的柳郁郁说道:“我都说了公子一定会适可而止的,你就不用担心啦。他已经停手了。”
柳郁郁闻言拍了拍自己丰满的胸脯,算是松了一口气。
忽然,她想到了一些事情,快速离去。
很多事情,既然知道了,那就得做。
很多旧人,既然认出了,那就得找。
现在的柳郁郁就要去找以前的一个‘负心汉’。
她要好好地质问那个男人一句,即使真的不爱,就不能给她留一个暖床丫头的位子吗?
这年头,哪一个食色入骨的强大男人不得一夫多妻?
床上多个女人当毯子盖不好嘛?
又不碍事儿。
不知道现在人间的男女比例是一比六吗?
人人都像公子这样,那得有多少女人要从现在开始孤独终老啊?
妥善解决男女分配问题,要从人族领袖的本身做起。
柳郁郁现在理直气壮,觉得鸠浅在男女这方面没有带到一个好头。
她觉得自己可以帮助鸠浅弥补一下他的错误,于是小屁股扭得飞快,脚下生风,快速来到了竹林渡之外。
柳郁郁风尘仆仆,颇有些见到自家夫君的羞涩感,想了想,对着里面柔声喊道:
“公子,奴婢柳郁郁求见。”
第六百二十六章 送上床来的女人
或许是柳郁郁的声音太小,竹林渡中寂静无声,没有回应。
柳郁郁有些疑惑,心说公子就算拒绝也不应该没有反应啊?
于是,她加大了一点声音,喊道:“公子,奴婢已经认出你啦。还请公子不吝赐见,奴婢有重要的事情与公子禀报。”
重要的事情,柳郁郁一想到重要的事情就脸色羞红,夹紧了双腿。
竹林渡之中。
房间内。
鸠浅和裴三千两人之间的良好氛围随着柳郁郁的两句话,骤然崩塌。
裴三千觉得自己掩饰得够好了,这么多年被柳郁郁辱骂成淫-女荡妇都没有出声反驳,抽柳郁郁这个闷骚货的脸,一定没有露出马脚。
那她是怎么知道鸠浅就是鸠浅,不,东方红眉就是鸠浅的?
自己没有告诉别人,那就是鸠浅告诉了。
一定是这样。
于是,裴三千气呼呼地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鸠浅,眼中杀意森森。
“你看我干什么?”鸠浅感觉到有一丝不妙,弱弱地问道。
“你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裴三千犹如圣母面对罪徒,居高临下地正义审判道。
“什么交代?”鸠浅一头雾水,还在思考柳郁郁所说的认出了他的话。
她怎么认出来的?
鸠浅想不明白。
“柳郁郁刚才叫你公子啦,她以前都是叫你小白脸的。”裴三千怒不可遏,怒火蹭蹭地往上冲,天灵盖儿都快压不住啦。
以前柳郁郁叫鸠浅小白脸的时候裴三千就很不开心,现在听到柳郁郁叫鸠浅公子,她更不开心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什么,攻城容易守城难吗?
裴三千觉得鸠浅瘦弱的身躯之上坐不下两个女人,心中暗道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讲道理,我真不知道。”鸠浅一脸无辜,心说我跟她都没有过任何接触。
“我呸!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其他人谁会多这个嘴?不是你告诉她的还有谁?怪不得你昨天先是对我生了那么大一通气,之后又来安慰我。你对得起我吗?我为你守身如玉那么多年,我都不介意你跟刺玫有过肌肤之亲,你居然背着我乱搞。”裴三千觉得她将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串起来了,已然掌握真相,心如玻璃叮的一下碎裂。
“喂喂喂,裴三千关于我的东西你可以乱吃,关于我的话你可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跟她有过接触啦?”鸠浅心说你这还不介意?都过了七十多年的事情,你都还记得那么清楚,简直比我记得还清楚。
“好,我就说出来,掀开你脸上的遮羞布,看你怎么狡辩。你说,昨天你回来之前去干了什么?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还有你为什么昨天一回来之后就欺负我?对我发脾气?是不是刚刚跟柳郁郁那个闷骚货好过了?觉得她比我温柔?技术比我好?”裴三千揪着鸠浅的衣领,狂扇鸠浅耳光。
“啪啪啪啪......”
裴三千左右开弓,虽然不疼,但是鸠浅还是觉得被打的晕头转向。
不,是这件事情发生得令鸠浅晕头转向。
裴三千越大越起劲儿,鸠浅越是回答得慢,她越觉得就是她所说的那样。
于是,裴三千委屈极了,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掉。
其实,鸠浅只是在思考如何作答。
裴三千的问题,给了鸠浅很强烈的逻辑起飞的失重感,有些找不到破局的方向。
忽然,鸠浅想到了关键。
于是,他大喊一声。
“停!”
裴三千哪里会听他的,越来越生气,小巴掌逐渐变成了小拳头。
鸠浅被雨点般的粉拳打得是分寸大乱,女人生气之时战斗力飙升,出拳速度之快,鸠浅不敌。
鸠浅受不了啦,觉得在这么挨打下去,清白就要变成污黑啦。
于是,他找准时机,一把抓住裴三千的小手,然后一个饿虎翻身,将裴三千摁在了身下。
“你听我说好不好。你说的那都是什么话?我昨天去了问仙群山找大哥帮忙锻剑。谁去找柳郁郁啦?那么多人知道我的身份,无意间透露出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凭什么怀疑我?我昨晚有哪里不正常吗?要是我跟她有一腿的话,我昨晚就左拥右抱啦。”鸠浅快速地解释一番,梳理了一下裴三千推理中的漏洞。
巨力之下,无法动弹的裴三千,只好听鸠浅说完了这番话。
“你别解释,你就是厌烦我了,不爱我了,睡了我这么久腻了,想换换新口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天涯海角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这种坏男人,你最坏啦。”裴三千一边哭泣一边说道。
鸠浅一听裴三千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他一个起身,便将裴三千翻了个面,左右开弓,一边赏了一个大刮子。
“啪!啪!”
只听见清脆的啪啪两声之后,裴三千吃痛,老实了一点,哭声也小了一点。
但是,裴三千还是在默默流泪,心里是委屈至极,活脱脱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的模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
鸠浅觉得这女人现在听不进去他的话,于是对着竹林渡外喊了一句。
“柳郁郁,你进来。赶快滚过来解释一下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
裴三千一听要叫柳郁郁前来对质,顿时恢复了坚毅的神色,眼泪瞬间收回。
几息之后。
柳郁郁扭扭捏捏地站在了鸠浅和裴三千的身前。
此时,鸠浅为了安抚裴三千,将她坐在了自己的怀里,手还不停地给裴三千顺气儿,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看到柳郁郁,鸠浅就怒火上头。
就是这个女人乱喊,所以害得自己被裴三千无理取闹,折腾了一番。
“说,你怎么认出我的?”鸠浅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这句话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装作一副凶狠至极的表情。
柳郁郁一听鸠浅这话,顿时不怕了。
刚才的片刻等待,柳郁郁心里闪过一丝慌乱,有想过这个人真的不是鸠浅。
毕竟,江半枚对他说过鸠浅已死,公子就是公子。
不过嘛,现在看来,江半枚那个死胖子就是在帮鸠浅打掩护。
“公子昨天的命令之霸气,威风八面,盖世无敌。除了昔日那个回首豪言‘跟我长歌当欢作对,你们想好啦?’的公子之外,世上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这一点,江族长日理万机,豪气早已不再,绝对不如公子。再者说了,昨日的清洗计划与公子上一次对付残害我族神兽的北越的有眼无珠之人,几乎是异曲同工之妙。柳郁郁要是连这个事情都猜不到,那就白活了一百年多了。公子,七十四年一百一十九天不见,奴婢日夜期盼见到公子,真的万分思念公子啊。呜呜呜......”
柳郁郁说到后面声泪俱下,扑通一下跪在了鸠浅身前,大声痛哭。
鸠浅一下子觉得有些心软了。
这下子真相大白,裴三千也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裴三千急忙起身,将柳郁郁扶了起来。
柳郁郁跟随江溪桐管理家族多年,期间的头脑锻炼得极为发达,智商可比头脑简单,心思善良的裴三千要高得多,在裴三千的礼貌搀扶之下顺势而起,随手就挽住了裴三千的手臂,还来了一句:“多谢姐姐怜爱,公子有姐姐相伴是公子最大的福气。”
福气!
哎呀,说的太对了,鸠浅这个人从来都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一句话直戳裴三千的内心。
裴三千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哪里经得起柳郁郁的这种夸奖,顿时眉开眼笑,说道:“妹妹哪里的话,这么多年委屈妹妹啦。”
“不委屈不委屈,若是妹妹能得在姐姐身前服侍一二,那妹妹就什么气都没有啦。”柳郁郁借机往上爬,还在话里埋下了毒药。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不要生气,为臭男人不值得。”裴三千真不愧是乳量惊人,脑子里一点东西都不装,顿时顺着柳郁郁的话拉关系,一口吃掉了柳郁郁灌的毒药。
“姐姐温柔贤惠,多谢姐姐。”柳郁郁心说你这女人也太可爱了吧,怪不得公子喜欢。
难不成,公子钟情于可爱的?
柳郁郁捕捉到了裴三千身上的一丝闪光点,大有所获,怡然自得。
“妹妹哪里的话,妹妹也温柔呢。”裴三千与柳郁郁互吹。
裴三千笑得花枝招展,眉眼笑弯。
裴三千在一边看着裴三千与柳郁郁斗智完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柳郁郁,聪明得有些过分了。
相比而下,裴三千就真的是笨得可爱啊,一点脑子都没有。
还真的以为她想当你的妹妹?
她是想当我太太!
同在东方世家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两人性格上的变化差距如此之大?
想当年,鸠浅还记得柳郁郁也是和裴三千一样死不服输的倔强性格。
只不过柳郁郁没有受到过几次自己的折磨,而裴三千隔三差五就败北在自己的威风之下。
那么多次危急关头,柳郁郁也就向他低了一次头。
那唯一的一次低头,还是因为她对自己有一分冤孽的喜欢。
此时两女同场一看,顿时性格分明,高下立判。
鸠浅看着裴三千被柳郁郁哄的笑个不停,冷哼一声,一把将裴三千拉了过来。
“裴三千!裴青丝不在了,你还要什么妹妹?”鸠浅不着痕迹地提醒了裴三千一句。
“你干嘛呀?我们姐妹说说话,你别打扰我。”然而裴三千的智商,根本领悟不到鸠浅的好意。
她原本心情很好的,被鸠浅像是玩具一样的拉了回去,顿时觉得自己在柳郁郁面前的威严尽失,还不开心地噘起了嘴巴。
裴三千心中对鸠浅大骂:臭男人,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可是姐姐。
“好啦。你这智商不要和柳郁郁斗了,再说下去,柳郁郁就直接睡在我床上了。”鸠浅实打实地佩服裴三千,真是无奈到了极点。
“睡你床上怎么啦?我愿...不对,柳郁郁!你敢诓我!!!”裴三千话说到一半,终于反应了过来,对着柳郁郁怒目而视,气得呼吸急促,脸色通红,身前波涛频抖,怒吼道。
鸠浅见到裴三千反应了过来,心说真不容易啊。
还好你这个女人有底线。
不然,真的要好好惩罚你一番不可。
不过,柳郁郁见状就有些慌乱了。
她刚才手段使得太急,一口气就想吃出一个名分来,忽略了鸠浅还在一边。
公子是谁?
人中之镜,是对一切暗藏于话中的深意都了然于心的大智慧的存在。
昔日江溪桐在鸠浅面前就败北得找不到裤衩,她这个还没有出师的柳郁郁,在鸠浅面前玩弄话术,岂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可是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啊。公子,您可不能生奴婢的气哈。”柳郁郁装出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害怕得低下了头。
鸠浅见状,轻轻笑了笑。
裴三千见状,咬紧了牙。
她不会再相信这个女人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就是收了她你又能如何?
裴三千后知后觉变得咬牙切齿,柳郁郁心思败露油然做贼心虚。
两个女人一台戏,搞不好会打起来。
鸠浅看着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裴三千,想了想觉得不能这样。
女人打架,裙衣纷飞,实在是美景,但鸠浅现在也实在是无心无闲情去消受。
于是,鸠浅咳嗽了一声。
“好啦,这件事不要张扬,柳郁郁你知道就好了。对外不准告诉其他人,做得到吗?”鸠浅对着柳郁郁说道,顺便将裴三千摁在了自己怀里。
“公子在下,奴婢听令。”柳郁郁眼见鸠浅没有怪罪她的意图,大喜于色。
就在这时,裴三千还想跟柳郁郁算一算刚才那一场言语设套的新仇,顺便翻一翻以往柳郁郁骂她浪骚的旧账。
然而,她一口怒气刚刚酝酿好,正欲起身,鸠浅用力地抱住了她。
裴三千起身不得,想要说话,发现嘴巴被鸠浅恶意堵住。
嗯?
这?
裴三千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鸠浅,眼睛喷火。
鸠浅不着痕迹地忽略裴三千的眼神剐杀,看向了柳郁郁。
“柳郁郁,你先退下吧。”鸠浅轻声下了逐客令。
“公子?”听到鸠浅让她走,柳郁郁顿时疑问加茫然。
“先退下。”鸠浅点了点头,示意你没有听错。
“公子?我......”柳郁郁想要说什么。
“退下,有什么事情,平安度过赤地千里之后再说。”鸠浅打断了她。
“奴婢......”柳郁郁还不放弃。
“退下。”鸠浅语气变得森寒了一分,严肃而又具有威严。
一般而言,鸠浅几番坚决,柳郁郁这个时候该退下了。
但是,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站起了身,对着鸠浅昂首挺胸,长长地哀求一声。
“公子!!!”
鸠浅眉头一皱,被柳郁郁的柔弱气势惊到。
“七十多年不见,就不能给奴婢一个相伴与您左右的机会吗?”柳郁郁眉目含情,气势逼人,对着鸠浅弱弱地说道。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惊人的话,原来就是这个?
鸠浅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今天公子有要紧事要办,改日再说。”
“我不。公子才没有要紧事情呢,今天公子必须给我一个名分。”柳郁郁一听鸠浅的话就知道他在行缓兵之计,哪有什么要紧事?
几十年白日宣-淫,裴三千都松了,还要紧,我才紧呢。
“嗯?名分?你跟我要名分?”鸠浅眯起了眼睛,颇为惊异。
多年没有相交,这柳郁郁脸皮变厚了呀。
“对。公子与我已有肌肤之亲,天下谁不知道我柳郁郁钟情于公子?思念公子七十多年,公子对我视而不见,今日一见岂能不解我相思之恨?”柳郁郁理直气壮,看着鸠浅的眼睛,丝毫不露惧色。
肌肤之亲?
什么时候有了肌肤之亲?
裴三千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看向鸠浅,内心猛地一落。
这个男人,真的跟柳郁郁有一腿了吗?
鸠浅脸色平静如常,挥了挥手,将柳郁郁送出了竹林渡。
柳郁郁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了竹林渡之外,今日再想进去恐怕是毫无可能。
她无奈,抓狂,气愤地跺了跺脚,顿时地动山摇了几下,将天涯海角的人吓得就地瘫坐。
柳郁郁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觉得鸠浅真是一个无情的男人。
她这摆明了鸠浅只要给一个眼神,她就能躺在他的身下当一个乖乖撅起身子的乖女人。
谁知,鸠浅还不屑一顾?
是自己不好吗?
柳郁郁内窥外视了一番,觉得自己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气质出尘,甚至在修为方面还能胜裴三千一筹。
且不用说裴三千还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她想不明白。
只见他伫立竹林渡之外,看了那间小屋一会儿。
一会儿之后,柳郁郁眼神愈发坚定,对着竹林渡中那间小屋,握紧了小手。
“你迟早是我的。”
她说罢冷哼一声,带气而去。
......
鸠浅目送柳郁郁离去,有些郁闷。
烦。
鸠浅对于一个送上门来的女人,没什么太好的办法驱赶。
毕竟,现在人族栖息之地就这么一个天涯海角,赶尽就是杀绝。
鸠浅对柳郁郁的无奈还远远没有到要她的性命的地步。
早该直接送出去的,还让她说了一番点火的话。
鸠浅有些后悔,裴三千因为那一句没有道理的话都有些情绪了。
鸠浅看回裴三千,亲了她的嘴唇一下,解除裴三千身上的禁言限制,静静地看着她。
感到自己恢复了正常,裴三千一把推开鸠浅,直勾勾地看着鸠浅的眼睛。
她娇声质问道:“怎么回事?你和她肌肤之亲什么时候的事?”
裴三千眼中含泪,此时故作坚强,其实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
鸠浅看着裴三千这幅佯装倔强的模样,心疼之中含有怜爱,咧开嘴笑了笑。
“自然是没有的事。”鸠浅翻了个白眼,说道。
“那她怎么会凭空捏造,无事生非?”裴三千心里喜悦了一分,但是也不敢放松警惕。
“裴三千,她的话说出来的目的就是刺激你的。你瞧瞧你,她都走了,你还耿耿于怀,跟我闹下去就该夫妻不和睦啦,到时候她趁虚而入,你又得哭着求我。”鸠浅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揉了揉裴三千的头。
对于不存在的事情,不能够多作解释。
解释得愈多,便愈有掩饰的痕迹,越描越黑。
裴三千闻言想到了柳郁郁前头说的那一番默默进攻的话,顿时陷入了思索。
一会儿后,她好似想通,黑下了脸。
裴三千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看来,裴三千已经不计较了。
鸠浅见状喜悦了一分,顺势将裴三千搂到了怀里。
就在这时,裴三千忽然一把揪住鸠浅的衣领,说道:“我现在很没有安全感,你不能不要我。”
鸠浅轻轻握住裴三千揪住衣领的手,郑重点头:“好。”
裴三千顿时含泪而笑,抱紧了鸠浅。
相拥一阵之后。
裴三千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鸠浅其实没想过要处理柳郁郁,随口答道。
“该怎么处理?你说清楚点儿。”裴三千揪住鸠浅的耳朵,嘟起了嘴巴。
“我以前怎么对她,现在就怎么对她。放手,你今天很皮啊,不要以为我会一直照顾你的感受,我只需要把你一直摁在我的床上就够了,反正你又跑不脱。”鸠浅心说你还敢揪我的耳朵?看我不揪你的葡萄。
“别闹,我认真的。”裴三千作势捶了鸠浅一拳。
“我也是认真的。我就算把柳郁郁收了你又能如何?你除了气得小脸通红,哭得眼睛红肿,还不是只能被我随心所欲的玩弄?现在的你,被我盯上了,逃又逃不掉,自爆都做不到。”鸠浅笑道,对着裴三千恶语相向。
鸠浅知道,裴三千最喜欢刀子,骨子里有一种渴望被凌虐的欲望。
“你!”裴三千顿时语塞,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一阵说不上的失重感。
好像是这样啊?
裴三千内心没来由的慌乱。
现在她和他的关系,一直都是他说了算。
鸠浅看着裴三千,给她时间让她整理思绪与措辞。
但是,裴三千的气焰渐渐熄灭,整个人的棱角仿佛都在一刹那间被磨去,乖巧了几分。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鸠浅说的都是她避不开的现实。
这不是不承认就能够不在意的。
“是不是我这样说,你心里的就好过了很多?也不用觉得自己要辛苦的做决定了?”鸠浅歪着头对着裴三千坏笑。
看到鸠浅的这幅她控制不住的笑容,裴三千觉得他是一个坏到了极点的恶魔。
这个恶魔,已经侵犯了她的一切。
由身到心。
“你知不知道你总是不分场合的欺负我?很过分诶?”裴三千顿时噘起了小嘴,拧紧了眉头,一脸委屈。
“我知道啊。我一直如此,从未改变,将来也一样。谁让你要喜欢我的?喜欢我就得被我欺负,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这都不知道啊?”鸠浅决定今天把裴三千的心灵吃透,从此一劳永逸。
裴三千闻言有些害怕,独自缩到了床的角落,抱住了膝盖。
“你怎么能这样?”她别过了头,看着无人的地方,喃喃自语。
“就算我好欺负,你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啊?”
裴三千觉得她自己这辈子可能都翻不了身了。
“怎么不能?我喜欢你,所以我欺负你。天经地义。”鸠浅今天已经打算坏到底了,一边说着一边挤到了裴三千身边。
鸠浅用身体挡住了裴三千所有的退路,领域封死了她周围所有的空间。
这一下子,裴三千就是使用空间遁法也跑不掉了。
鸠浅要占有她的一切,身体,心灵,于是对她伸出了魔掌。
“鸠浅,你......”
裴三千看着鸠浅伸过来的魔掌,颤抖了一下后像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春色旖旎。
夜晚。
两人双双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就是四目相对。
鸠浅的眼睛太亮,在黑夜中就像是一轮小太阳。
裴三千身心都有一种充实感,看见鸠浅明亮的双眸之后快速地闭上了眼睛。
她很害怕。
抱着鸠浅时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她知道,正如鸠浅所说,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自己的幸福,是他给的。
万一他要是收回,她除了残花败柳之身和一段被抛弃的过往就什么都没了。
因为势弱,裴三千一直都是很自卑的。
这一点,从遇见鸠浅之后,裴三千就一直如此。
除了鸠浅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那短暂的几年嘚瑟时光的话。
鸠浅感受着裴三千娇躯的微微颤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男女之间,必定会有一个人强势,一个人弱势。
两个强者在一起,若是都不愿意妥协,必定难以长久。
爱情,其实就是一种妥协。
曾经的他妥协过,迎合一个女人,没有了自我。
现在相同的一幕发生在裴三千身上,鸠浅便成了那一个占据主动的人。
风水轮流转?
鸠浅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大恶魔,被女人欺负了就来欺负女人。
“裴三千?”鸠浅轻声呼唤。
“嗯?夫君,怎么啦?”裴三千温柔地问道。
“你是不是心里挺慌的?”鸠浅每次得意的时候,就是忍不住笑,就像现在,知道裴三千心里慌,就故意问。。
鸠浅的笑声全是得意,裴三千觉得他坏透了。
“是啊,很慌。你若是不要我,我什么都做不了。”裴三千苦涩一笑,低下了头。
“其实,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思考一下。”鸠浅引导道。
“任何一个角度思考我都在你的身下,哪怕现在我趴在你的身上。”裴三千说道。
“那可未必。其实修道至今,我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天下没有哪个女人不是我选。”鸠浅说,大致如此,十境的他接近无敌。
“嗯。夫君很棒,媳妇儿就只能被夫君选。”裴三千心里委屈,就是委屈。
这种不平等的感情,以后可怎么办啊?
“换句话说,我选了谁就是谁。其他女人就得靠边站了,你明白吗?”鸠浅说道。
“明白,多谢夫君选了我。”裴三千继续感谢。
“你个笨丫头,其实你不明白。”鸠浅不喜欢听见裴三千说感谢,相比而言她的痛骂还更加悦耳。
“对呀,我一直都很笨呀。夫君又不解释,那我怎么知道嘛?”裴三千理所当然地说道。
“也就是说,其实我一旦选中了一个女人,便是一世。”鸠浅解释了一句。
“分明不是,我是你第二个女人。”裴三千立马反驳。
“你把刺玫排在了你的前面?”鸠浅心说我就算跟她在一起,也只是因为那一夜温存之后的责任。
“是秦微凉。你许了她你最重要的一百年。”裴三千很激动,情绪有些失控。
“哦~原来你是害怕她啊。”鸠浅心中了然,心里打了个点。
鸠浅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跟自己的一切都隔离开来的人,还会影响到裴三千。
裴三千没有说话,趴在了鸠浅的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努力取悦他。
“其实前世的我已经死了,只是你不愿忘记那个追求秦微凉的鸠浅。”
“我喜欢的就是那个追求秦微凉的鸠浅,不,我不喜欢那个,我喜欢......”裴三千脱口而出的话语被自己收回了一半。
裴三千好生深思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
鸠浅看见裴三千难得开始想事情,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扰,用手轻轻把玩她如同瀑布一般柔顺的发丝。
半晌之后,裴三千想通了。
她的心情豁然好了一分。
“你说的话,算话吧?”裴三千轻声问道。
“不算。”鸠浅知道裴三千现在很认真,故意使坏。
“鸠浅,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非要把我欺负哭你才满意吗?你就一丝怜悯都不舍得施舍给我吗?你分明知道我现在很认真,你还坏,还坏!”裴三千猛地坐直身子,委屈的眼泪在眼中打转,粉拳无力地揍着鸠浅的狗头。
然而,裴三千的粉拳,只会使得鸠浅笑得更开心。
月光之下,裴三千就是一个绝美的仙子,美艳而不可方物。
鸠浅看着裴三千尤物一般的身体,吞了口口水。
她言重了。
“算话。”鸠浅将裴三千重新抱住,相拥一起躺在了床上。
“你这一辈子就我一个女人对不对?”裴三千捧着鸠浅的脸,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裴三千的模样,鸠浅觉得很可爱。
或许,裴三千都不知道现在的她有多可爱吧。
鸠浅暗暗自得:这是他的女人。
“说啊。对不对啊?”看见鸠浅半天没有回答,裴三千颤抖着声音催促了一下,语气之卑微,宛若哀求。
裴三千渴望得到一个回答,一个肯定的回答。
“对的~这一辈子,我就你一个女人就够了。你,我玩儿不腻的。”鸠浅用力地抱住裴三千,指尖划过她的背脊,认真无比地说道。
裴三千含着微笑,对着鸠浅眨了眼睛,努动了一下鼻子,满意地‘嗯’了一声,靠在了鸠浅的怀中。
“其实我以前就很明确的跟你说过。”鸠浅补了一句。
“但是,你这傻丫头,估计都忘了。”鸠浅有些无奈。
那岂不是自己以后要说很多遍吗?
鸠浅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个一辈子的任务,嘴上压力很大啊。
“其实我记得,只是我怕你不记得了,万一你是说着玩玩儿的呢?我又阻止不了你这个坏蛋说话不算话。”裴三千幽幽地说道,心说男人都忘性极大,经常穿上裤子就不记得昨晚自己床上的女人姓甚名谁了。
她是弱女子,不得不防。
“哦!所以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就是想听我对你说甜言蜜语?”鸠浅心说你这么皮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做好了准备吗?
“哼!跟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几句甜言蜜语怎么了吗?委屈你了吗?成天欺负我,哄我一两句都不行吗?你还是不是男人?男人活在世上不哄女人,活着干嘛?哄男人啊?”裴三千心情大好,乘胜追击,语气中有一种言语说不上来的欢快。
此时裴三千要不是在鸠浅的怀抱之中,真是恨不得开心地跳起来。
男人不哄女人,活着干嘛?
好像有点道理。
鸠浅勾了勾嘴角,没有反驳,大手开始作恶。
裴三千的脚到现在都还是软的,一把抓住了鸠浅的坏手。
“今天柳郁郁的事情你还没有处理好,下半夜我要休息。”裴三千觉得柳郁郁挺可怜的,但是拿她当做借口时,还是毫不留情。
“休息又不是你说了算的。”鸠浅抓住裴三千,邪恶一笑。
“等一下,我问你一个问题。”裴三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正色道。
“问。”鸠浅继续作恶,说道。
“秦微凉以后要跟我抢你怎么办?”裴三千皱了下眉,只好受着,轻声问道。
“一脚把你踢了。”鸠浅果断说道。
“什么?”裴三千声音抬高了八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踢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不是最害怕又最喜欢这种答案吗?在梦里梦外幻想了那么多遍!怎么?真听到这句话心里又受不住啦?我可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坏男人,明天洗洗就又是小处男了呢。”鸠浅抽了她身后一巴掌,恶意戳她。
“你认真的?”裴三千的语气一下子弱了下来,心中有种明知是不可能但还是害怕的异样。
“当然不是。”鸠浅摸了摸裴三千的脑袋,以示安慰。
“你这男人真的好...贱啊!”裴三千心情犹如大浪翻船,忽上忽下的,顿时气急。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要不要我深情的对你说,我会一辈子爱你一个人,此生不渝?然后对待任何一个女人都心狠手辣,冷酷到底,不屑一顾?”鸠浅挑眉问道。
“你要是那样回答我也不介意啊。”裴三千抿着嘴唇笑。
“我可以那样回答。但是......”但是鸠浅后面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裴三千打断。
“那你倒是回答啊!没有但是,不要找借口。”裴三千睁着大眼睛看着鸠浅,心说我就是想听你对我说海誓山盟。
“你今天很皮啊。”鸠浅眯起了眼睛,觉得裴三千一定是没有被伺候舒服。
“你今天很坏啊。”裴三千胆大如奶,罕见地跟鸠浅针锋相对。
以前裴三千只要敢和鸠浅回怼,鸠浅绝对立马用力回怼,百试不爽。
但是,今夜鸠浅只是看着裴三千,没有什么异动。
半晌之后,鸠浅一手揪住了裴三千的小耳朵,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凑在她的眼前,深情地说道:
“裴三千,一世浮沉万载,我鸠浅愿以你为约束,从此画地为牢,为你守身如玉,守你之情爱到海枯石烂。”
“天,地,日,月,山,川,河,海,众生万物,为我明鉴。”
“我心之诚,可开石,断金,阻海,欺天,瞒地,愚妖,误佛,惑魔,踏仙,哄鬼,凌神。”
“......”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夫君我想要一个婢女
第七日。
昨日夜里,鸠浅还是让裴三千睡了个好觉。
在睡觉之前,裴三千恶狠狠地撩拨了他一番,弄得他眼睛中充满了一个仙不该有的情欲。
为此,他被裴三千整的是一夜心里都不安宁,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如野兽发情般哀嚎。
好在最后,鸠浅算是忍住了。
今天一大早,裴三千便起了床。
鸠浅咬牙切齿,只当裴三千聪明了一回,知道避开他的锋芒之时,于是继续睡他的大觉。
然而,就在鸠浅将要沉沉睡去之时。
裴三千蹑手蹑脚地候在了床边。
鸠浅心说还算你有良心,正打算将她抱到床上伺候一番。
裴三千对他伸出了手。
“给我一把胖胖喜欢吃的丹药?”裴三千说道。
不是过来陪我的。
鸠浅顿时有些失落,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丹药放在裴三千手上。
“拿去拿去拿去......”
鸠浅不开心,翻身继续睡去。
裴三千看着鸠浅这一幅欲求不满的模样,顿时掩嘴一笑,扭着腰肢离去。
鸠浅翻个身只是装个样子,发现裴三千真的走了,顿时坐直了身子。
他心里更气了。
“我八块儿腹肌,难道还没有胖胖的吸引力大吗?”
鸠浅摸着自己的腹部,觉得裴三千变了。
“哎,女人就喜欢长得肉乎乎的小动物,裴三千估计要玩儿好久才会上来,睡之。”
鸠浅认命,知道今天他是会这样被惩罚了,倒头睡去。
竹林渡。
另外一个方向,胖胖和小石头两个小家伙还在大快朵颐。
如今人间水深火热,他们两个的生活一直都是最好的。
除了当时的触手使得他们担惊受怕了一会儿之后,之后的日子基本如常。
每一天都是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不过,他们的功绩也是斐然无比,不比任何一个族中的人差。
在兽海南下之时,东方世家的人力薄弱,他们两个镇山神兽基本上是承担起了战斗主力的责任,不知道救了多少东方世家的人。
期间胖胖仿佛化身了上古神熊食铁兽,勇猛无比,至今击杀的九阶妖兽的数量还排在所有真九境之人的战绩榜首。
相比于要灵石要领地要权力要女人的修士来说,他们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只要有吃的,他们就都是人类的好朋友。
可以说,这两个小家伙,在东方世家的人气比鸠浅和江半枚还高。
在鸠浅死后的那一段时间,直到现在,他们都是家族凝聚力的保证。
有他们默默地在背后当做靠山,东方世家的人才感觉自己是一个有家族的人。
族中有护族神兽,有长老,有死去的神,有励精图治的族长,有战力颇高的女神,有一条透明的晋升之路,还有一切的美好之物......
这样的东方世家,让人如何不爱?
裴三千就很喜欢他们。
“胖胖,怎么样?”裴三千坐在胖胖的身前,一把摁住她拿着果子往嘴里塞的手,问道。
“不怎么样,他们上次揍我,可疼了,把我眼睛都刺瞎啦。”胖胖不想理她,推开她的手,继续吃果子。
“哎呀,伤害你的人鸠浅都帮你处理掉了。柳郁郁是另外一族的,没有伤害过你。”裴三千心说跟胖胖讲道理好累啊。
“但是,她也没有救我啊。我凭什么原谅她?”胖胖现在还记得以前她在北墙边被北越之人欺负的事情,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打死他们。
“胖胖,你大人有大量,就看在他们现在把你伺候得这么舒服的份上,不要跟他们计较啦。”裴三千还是竭力劝解。
“我当东方世家的神兽那是帮他们,又不是他们帮我。我当初要是去齐一门呢?齐一门照样要把我当祖宗供起来。”鸠浅早已将个中道理跟胖胖讲得清清楚楚,胖胖现在也是一个脑阔灵光的大熊猫了。
“你这胖胖,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喜欢当祖宗?”裴三千听到祖宗这个词,总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就跟在床上鸠浅逼她叫爹时一样。
“小不点说了,不想当人的祖宗的神兽不是合格的神兽。再说了,我好几千岁了,当你们的祖宗怎么啦?不配吗?”胖胖昂首挺胸,心说我虽然不记得我多大岁数了,但是东方世家除了小不点绝对没人比我年纪大,就是祖宗。
“配配配,胖胖怎么会不配呢?哎,就是可惜了,原本这是鸠浅让我带给你的,既然你不原谅柳郁郁,那我只好收回去了。”裴三千装作可惜地从怀中掏出那一大把从鸠浅那里要来的丹药,然后又极其遗憾地叹了口气,想要放回去。
惊鸿一瞥之间,胖胖和小石头都看到了她手上的丹药。
“等一下。小不点怎么不自己过来跟我说?”胖胖顿时觉得手中的果子不香了,摁住了裴三千往怀里缩去的手。
“他腿软。”裴三千随口说道。
“嗯?”胖胖心说你别骗我,鸠浅是十境的大妖,哪有会腿软的?
“好吧,我实话实说,他是觉得你不会同意,就让我来当说客。他说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或许可以说服你这个最可爱的神兽。”裴三千夸了一波自己之后也夸了胖胖一波。
一边用吸管喝北洛果酒的小石头闻言顿时眼睛一眯,心说你这怕是在扯淡,你屁股长得那么大,像石墩儿一样,会可爱吗?我石神一族,向来以屁股大为耻。
于是,小石头极其不屑地看了裴三千身后的起伏一眼。
裴三千知道小石头的审美与人不同,顿时生出一丝怒意。
然而,胖胖却是很喜欢被人说可爱。
小不点说了,可爱是人妖神鬼仙魔六界的通行证。
只要她长得可爱,天下任你去闯。
路上不遇到该死的变态,一路畅通。
至于该死的变态,那不是可爱能够打败的,得用拳头。
变态嘛,见了谁都咬,就是有病。
“真的吗?”胖胖开心地摸了摸自己肉乎乎的脸蛋,问道。
“真的。胖胖你最可爱啦,我东方世家谁不喜欢你?”
“那倒也是。”胖胖心说我比小石头偷偷得到的好吃的可多多了,顿时欢快得不行,觉得东方世家的人也没有那么讨厌。
“胖胖,说真的。你看你不原谅她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原谅她,最少别的不说,这一大把丹药就都是你的。鸠浅特意给你的哦,小石头还没有呢!”裴三千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瞪了小石头一眼,很显然,刚才小石头的不屑眼神被裴三千记恨在了心里。
小石头闻言身体猛然一怔,顿时有些羡慕,看着裴三千手中的一大把丹药,吞了口口水。
胖胖察觉到了小石头的念头,眼神一眯,生起了护食之心。
胖胖知道自己的速度没有这个小石头快,于是飞速一把夺过裴三千手中的丹药,生怕小石头提前动手,想都不想就说道:“那就原谅吧。”
闻言,裴三千勾起了嘴角。
她看了眼竹屋,站起身,极为吃味地哼了一声说道:“坏男人,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女人了。”
说完,裴三千长呼一口气,离开了竹林渡。
在裴三千走后,小石头就眼巴巴地看着胖胖得意洋洋地的他面前一颗一颗的举着,吃一颗丹药就开心地直摇晃,顿时被馋得口水直流。
他流出来的口水之多,都快将果酒杯子给装满了。
小石头知道这是私货,他是不能抢的。
于是,本着眼不见就不想吃的念头,小石头端着果酒杯子转过了身。
然而,腹中饿鬼的厉害之处便在于你想不到也躲不掉,而胖胖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她也可以动。
胖胖特意跑到小石头眼前吃丹药,一边吃一边得意地叉腰直笑。
小石头顿时抓狂,一会儿忍不住了,向胖胖伸出了手,哀求道:“胖胖,也给小石头几颗吧。”
胖胖顿时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这都是我挨打换来的,当时我被揍得可惨了,手被砍断,眼睛也被刺瞎。这是补偿,你要是想吃,也把自己的手砍掉啊。”
小石头闻言,顿时缩回了手,心说砍手才换这么点,我才不愿意嘞。
“木马木马......”
胖胖越吃越欢快,直觉自己得到了三倍的快乐,嚼得声音越来越大。
小石头没有吃的,端着杯子偷偷地走了。
胖胖看着小石头可怜的背影,骄傲地哼了一声,坐在原地继续欢快地嚼起了丹药豆子。
日上三竿之时。
鸠浅还在熟睡。
忽然,他感知到有人进入了他的房间。
一番感知之后,他挑了挑眉头。
是小石头。
于是,鸠浅猛然翻身,一把摁住小石头的小脑袋,说道:
“小石头,胆敢私闯民宅,该当何罪。”
“大哥哥,放开小石头,放开小石头。”小石头无助地拍打着
“你来干什么?”鸠浅松开手,问道。
小石头吞了口口水,犹豫不决。
“说啊。你跟我客气什么?”鸠浅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开心。
“小石头也想吃丹药?”小石头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道。
他也想吃,不砍手的那种。
“什么丹药?刚才裴三千拿过去的吗?”鸠浅心说这裴三千,不会饶了一圈馋了他们一顿,干脆没分给他们吧?
胖胖和小石头这两个小馋鬼,怎么可能忍得住美食的诱惑?
“嗯嗯,胖胖吃的可香了,小石头也想吃。”小石头快速说道,语气中有着一丝义愤填膺。
“裴三千没给你吗?我给了她一大把啊。”鸠浅心说那么多,小石头和胖胖又不会数数,只要不是分配数量相差太大,怎么会出现分配的问题呢?
“没有!她都给胖胖啦,一颗都没有给小石头。”小石头干瘪着嘴巴,心里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
“这裴三千,一碗水要端平啊。”鸠浅哭笑不得,说着从兜里掏了一大把丹药给小石头,数量大致和胖胖得到的应该是相差不多。
小石头见状顿时破涕为笑,两手捧成一个小窝儿,伸到了鸠浅身前。
“给!小石头不能记恨裴三千哦,她昨天被我狠狠地欺负了一顿,可能是把撒气到你身上了。”鸠浅说着将丹药都给了小石头,顺便叮嘱道。
其实小石头知道裴三千不分给他是因为他那不屑的目光,不过没有吭声。
至于记恨,那是不可能记恨的。
裴三千以前不知道给了他们多少好吃的,真的是储物袋都被他们掏空了。
这一点,小石头还是记在了心上。
小石头快乐地收好丹药,问道:“大哥哥,裴三千的屁股那么大,你真的很喜欢吗?人类女人是不是以屁股大为荣耀?”
“啊?你问这个干嘛?”鸠浅面色微微窘迫,心说小石头不会也春心萌动了吧?
问这个羞涩的问题,他都不好意思回答了呢,嘿嘿嘿嘿。
“你回答,你回答!”小石头急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因为这可能关系到他日后的口粮。
“其实不完全是,大一般比小好,毕竟别的不说,生孩子会更容易。当然,也不是越大越好,是大得恰到好处最好。裴三千...嗯,她就恰到好处,很完美。这一点就和你们石虫一族的口器长短一样,太长了会戳到地,太短了没作用,不长不短刚刚好,我们人类也是一样。万事万物,要适度。”鸠浅向小石头讲解了一番。
鸠浅的话对于小石头来说,冲击力很大,小石头觉得自己要好好地消化一下这个他脑海中的悖论。
“这就和我们吸收能量一样,多了我们承受不住,我们就爆了。在承受范围之内,自然越多越好,越大越好。”鸠浅说道,说完觉得自己的这个例子好像不太恰当。
算了,小石头估计也听不懂,过两天就忘了。
鸠浅懒得纠正。
小石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裴三千带着一个人咚咚咚地进到了屋子里。
小石头一看到裴三千来了顿时将丹药塞进了怀里,立马开溜。
其速度之快,裴三千只觉得眼前一花,小石头人就不见了。
“小石头?”裴三千从齐腰高的残影判断是小石头。
“嗯。”鸠浅点了点头。
“他来干嘛?告我的黑状?”裴三千心说他怕是忘了谁才是鸠浅的枕边人吧。
“没有。”鸠浅抿着嘴笑了笑,心说他过来夸你屁股大。
“哼,这个小石头居然敢瞧不起我引以为傲的身材。活该,我下次还不给他吃。”裴三千一把将神后的女子拉上了前来,眯起了眼睛。
“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嘛。”鸠浅听到裴三千的话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怪不得小石头那样问。
这时,鸠浅看到裴三千牵着的那个人,大感疑惑。
裴三千带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自己挪出竹林渡的柳郁郁。
怎么带她来了?
裴三千跟她和好啦?
鸠浅看了眼裴三千,又看了眼柳郁郁,示意这是什么意思?
裴三千眯着眼睛将柳郁郁推向了鸠浅,鸠浅一躲,柳郁郁被推倒在床。
柳郁郁有些不知所措,坐在床上低着头一动不动,满脸羞红,手指紧紧抓住衣角。
“你什么意思?给我找女人?”鸠浅打趣道。
鸠浅只是玩笑。
但裴三千点了点头。
“对,帮你找女人啊,你媳妇儿我好吧?”裴三千对着鸠浅一阵挤眉弄眼,其实心里疼痛得几近窒息。
若不是身不由己,谁会这般?
将自己的男人分享于人?
昨天她的问题,给她提了一个醒。
活久了,他们是一定会再一次遇到秦微凉的。
秦微凉还没有死,死爹死娘浴火重生,还有初帝庇佑,秦微凉终有一天会再一次登临九天之上。
下一次再见,或许秦微凉也可能是一个十境之人。
那一天,裴三千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天赋绝顶的秦微凉的对手。
而且,裴三千觉得自己的智商确实不够高,连区区一个柳郁郁都斗不过。
于是,她觉得自己需要找一个帮手,为将来遇到秦微凉之时的场景做一下准备。
其实,相比于柳郁郁,裴三千更喜欢刺玫,毕竟柳郁郁对她恶言相向过。
然而,刺玫已经死了。
她没有更好的人选去做挑选。
不得不说,柳郁郁的嘴巴毒了一点,但她对鸠浅的喜欢是真心的,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苦苦等待鸠浅的这几十年,柳郁郁对其他男人不假颜色,却夜夜对鸠浅思念至极,还算是感动过裴三千。
曾几何时,她和妹妹裴青丝也是这样想鸠浅这个坏男人的。
悲惨的女子命运相似,裴三千觉得同病相怜,她可以帮柳郁郁一下。
于是,今天的事情就发生了。
......
鸠浅看着裴三千认真的表情,觉得她不似在开玩笑。
这也就是说,柳郁郁不是裴三千给他的考验,而是给他的...礼物?
鸠浅觉得怪怪的。
爱一个人,应该洁身自好,从不滥情。
这一点,二哥齐一早已说过多次。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天一地一盖棺。
由生到死,除非其中一方死去,否则认定之后就不再更改。
这是鸠浅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对自己感情的承诺。
现在,裴三千却......
“什么意思?”鸠浅沉声问道。
“送你玩儿啊。”裴三千走到床边,抚摸着柳郁郁的娇躯,一脸坏笑。
“她......”鸠浅眉头紧皱。
“她愿意,你现在就是用鞭子抽她,她都愿意。”裴三千在鸠浅还没有说完之时就打断了他。
“不要开玩笑。”鸠浅正色道。
“没开玩笑。”裴三千心说我现在很正经。
“胖胖不喜欢她,胖胖的意见我要考虑。”鸠浅头一扭,随便找了个理由。
“胖胖原谅她了,我已经用你给我的丹药取得了胖胖的原谅。”裴三千心说你没想到胖胖的原谅来的如此简单吧?就只值一把丹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感情?”鸠浅觉得裴三千的想法很幼稚,自己是那种想玩儿又不好意思开口的矫情之人吗?
想找女人,我还需要你动手?
“我很尊重你。但是我也得为我自己考虑一点啊。你若是真的爱我,那就见好就收,顺了我这一点心意吧。”裴三千心说我现在一个人,到时候遇到了秦微凉,孤军奋战,还不输个底儿掉啊?
“普天之下,有几个强到了我这个地步的人?独得空间之术和时间之术两种神术。”
“除了我,谁会欺负你?谁欺负得了你?”
“我就是想玩一个死人,现在都可以从坟里头拉出来。”
鸠浅真想当面质问裴三千一句,你的脑子里都是什么浆糊啊?
把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分,傻了吧你?
“我意已决。”裴三千的回答斩钉截铁。
“你!”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鸠浅语塞当场。
“怎么样?夫君大人!我需要一个婢女,能陪我睡觉的那种。你要是不愿意,有本事就别上我的床啊!”
裴三千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闻言,鸠浅脸色骤然一黑。
这个裴三千,是在用这个威胁他?
鸠浅第一次被裴三千的奇怪行为激得怒火中烧。
这真是见了鬼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裴三千这种笨女人?
莫不是自己天天说她笨,她真的笨得没有脑阔了吧?
裴三千的远见,鸠浅无法理解。
正如鸠浅无法理解裴三千心中的那一种不安全感。
鸠浅的反应给了柳郁郁很多信息,她苦涩地笑了笑,心里既开心,又不开心。
开心的是,鸠浅真是一个好男人,不愧是她爱的人。
不开心的是,他太好了,对自己的妻子忠贞不二,眼中床上都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既然如此,她就走吧。
不要拆散这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于是,柳郁郁想要站起来,自己识相地滚出去。
裴三千见状,大喝一声:“柳郁郁,给我坐下!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一声姐姐,一生姐姐!我就要你当我的婢女,今天我还就逼他一回了。”
鸠浅闻言,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第六百二十九章 左拥右抱,人间地狱
第八天。
还有两天,鸠浅就可以去问仙群山去拿那一把镶了穷奇之牙的剑。
两天啊,足足二十四个时辰,四十八时,一百九十二刻钟,一百刻钟黑夜,九十二刻钟白天。
煎熬哇。
天涯海角之外,东海之上。
三人海上平步而行。
鸠浅现在看着挽着自己手臂的两个女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他据理力争。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若是爬不上媳妇儿的床,那他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修仙修仙,要是修得连个男人的铮铮傲骨都软化了,那还不如死了呢。
裴三千真的就像爱护自己的妹妹一样,护着这柳郁郁。
于是,鸠浅最后还是只能妥协。
鸠浅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足够郁闷,现在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全是以前想要干死自己的人,或者想要干死自己的人的姐姐。
昨天,他犯下了一个大罪过。
成功地将柳郁郁占为己有。
其实鸠浅也不想这样做,毕竟不得劲儿也就算了。
自己心里那一关过不去啊。
但是,裴三千实在太过分,扬言鸠浅不从就第二天到处去宣传他就是鸠浅。
还说什么:宣传啥的,我裴三千大喇叭最在行了。保证让天涯海角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鸠浅的大名。
行,你牛!
你大嘴巴坑夫君厉害呀!!!
鸠浅能怎么办呢?
哭着接受呗。
漫步于海上,鸠浅看着远处的海天一线,就想到了昨天的波涛汹涌,苦涩起了小脸。
柳郁郁见到鸠浅一幅很吃亏的样子,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幽幽地说道:“公子是我见过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中最可恶的一个,公子没有亏好吧。”
柳郁郁心说我也不差啊,天下女子能够修脸到真九境的不多,东方世家也就我和裴三千真九境了。
现在东方世家的两朵女神美人花,都被你一个人摘了,你还像吃了亏一样。
“就是吃亏啦。”鸠浅眉头皱到了极点,五官都快挤到了一起,不由分说。
柳郁郁闻言鼓起了脸,心说你真的是太过分啦。
“妹妹,你还不够了解他。等之后你就知道他多过分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算啥?他迟早要让你哭着喊他爹。”裴三千恶狠狠地剐了鸠浅一眼,拆台道。
“啊?”这么刺激的吗?柳郁郁小脸发烫,心里怎么这么开心的说?
鸠浅顿时脸色一红,诧异地看向裴三千,心说你怎么能够将这种事情都往外说呢?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裴三千白了鸠浅一眼,高傲地昂起了头颅。
鸠浅见状,顿时泄气。
柳郁郁看见鸠浅是真的伤感,顿时委屈充斥了心头。
裴三千一看柳郁郁要哭了,顿时一巴掌呼到了鸠浅的狗头上。
“鸠浅,快,哄一下!”裴三千指了指柳郁郁,发丝竖起,对鸠浅命令道。
“你...敢打我?”鸠浅觉得裴三千反啦,不得了了,还敢对他大巴掌伺候?
“快点!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从今天开始,你的地位最低,你听她的,她听我的。知道吗?”裴三千颐指气使,大有一幅昔日的大姐头回来啦。
“裴三千,你怕是忘了自己姓啥了吧?”鸠浅赏了柳郁郁一巴掌,将她的委屈转换成了羞涩,冷冷地看向了裴三千。
“我姓鸠,如何?我夫君天下无敌,所以我就天地无敌。如何?我都天下无敌,我不嚣张,谁嚣张?”裴三千义正言辞。
鸠浅顿时无言以对,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柳郁郁看向裴三千的眼神顿时变了,眼中闪出了无数个小星星。
......
天涯海角之上,司正和楚人傲并肩而立,看向鸠浅行进的方向,心情各异。
“司正,看他们多甜蜜,你后悔不后悔?”楚人傲悠悠地问道。
“不后悔。”司正摇了摇头,心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仿佛好像后悔就能有所改变一样?
“怎么?你有女人喜欢你?”楚人傲心说不太可能啊,你天天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去勾搭女人?
“这个...或许有呢?只是我不知道她是谁罢了。”司正前进了一万步,谦虚地说道。
“那你还不后悔?现在鸠浅这个狗屎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连老子都开始羡慕啦,楚人傲酸酸地说道。
“后悔来不及啦。我已打算化身人间律法,执掌正义......”司正打算安慰自己以使命。
“滚你的,别跟我说套话。怎么样,火到了哪里?”楚人傲不想听司正画饼,话锋一转。
这些天,就在鸠浅躲在竹林渡不出来的时候,他们东奔西走,为了物资努力,为了信息出力。
只有鸠浅这个人躲在女人的怀中,偷懒。
“齐一门。”司正说道。
“嗯?才到齐一门吗?”楚人傲心说这么慢?按照预算应该到了东楚边界才对啊。
“对,才到齐一门。”司正点了点头,心说速度减慢了,是好事。
“怎么回事?这么速度慢了这么多?不会烧不过来东楚吧?”楚人傲心说那敢情好啊,在这里修炼到飞升到时候破开这天。
“楚家主还是不要做梦啦,一定能烧过来。齐一门和晚庭的人都尝试阻止过,你猜怎么着?”司正卖了个关子,问道。
“快说,再他妈吞吞吐吐,老子打爆你的蛋。”楚人傲暴脾气,瞪了司正一眼。
“此火烧得是灵气。走得慢是因为南齐的灵气较之西秦要充沛,估计到了东楚还会更慢一点。而且,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变化。”司正解释道,笑了笑。
“什么变化?又有新的地洞啦?”楚人傲眉头皱起,他觉得地洞是最需要提防的东西。
“不,新的地洞从上一次东方世家的那件事之后便没有增加了。”司正摇了摇头,心说是另外的事情。
“就是坐鲲人的鲲灵死的那一件事吗?”楚人傲沉思一阵后,问道。
“对。这几日我跟随一个善使悉光之术的人到处奔走,发现了最近的空洞就是西秦的那几个洞,初次之外,再无一个新洞产生。关于原因,我们猜测有两个原因。齐一门认为是天地间的适合的生灵已经被全部拉到了地下了。我们晚庭则认为是因为鲲灵的死代替了之后万千生灵之死。”司正侃侃而谈。
“新变化呢?”楚人傲点了点头,问道。
“天上出现了很多孔。”司正指了指西边的天。
“什么?地洞完了,又来天孔?天破了之后呢?”楚人傲心说这是什么鬼事情?地洞,天孔?
“听我说完。”司正说道。
“那你倒是说啊。”楚人傲没好气地说道。
“目前出现的所有天孔全部分布在西秦,似乎是有某种规律,像是一种阵法的图案。我能确定,这次的地龙翻身,应该是某些人的大手笔。这些人,跟我们应该是一境。”司正快速说道,他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消息。
“怎么说?”楚人傲眯起了眼睛。
一境,那就可以反抗。
“单个图案的形成,我也能做到。”说着,司正拂手间,天上出现了一个孔洞。
这个孔洞的模样,就和西秦天上的那些个孔洞一模一样。
区别就是,这一个,司正挥手间能够驱散,那些个,驱散了还会自动复原,成型。
“所以说,什么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地龙翻身其实都是人为的啦?”楚人傲怒不可遏,攥紧了拳头。
“我认为是。”司正点了点头。
“妈的,敢阴老子。我总有一天会揪下他们的人头,让他们的族人永世不得超生。”楚人傲咬牙切齿,黑色的骷髅鬼气从鼻孔中钻出,又从耳朵中钻进,看起来骇人至极。
“你的杀气太重了。”司正皱了下眉头,跟楚人傲站得太近,感到浑身不舒服。
“重,关你鸟儿事?”楚人傲突然反怼道,攥紧了拳头,鬼气沁出的愈发多了,七窍而出。
“你的脾气太差,一冲动之后敌我都分不清,怎么打?我觉得你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司正平静地说了一句,一句诤言。
“哼,这不用你管。”楚人傲冷静了下来,看着裴三千骑在了鸠浅的头上,睁大了眼睛。
司正也看到这一幕。
这时,裴三千骑在了鸠浅的头上,柳郁郁骑在了鸠浅的身上。
两女开心地肆意大笑,花枝招展,波涛频抖。
他们很快乐。
即使是人间临近末日。
他们也不改笑颜。
楚人傲和司正同时沉默了下来。
相比而下,他们太过于紧张。
“我莫名心情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楚人傲看着鸠浅,幽幽地说道。
“司正也是,同样不知为何。”司正也附和道。
楚人傲默不作声。
“看来,我们同病相连。”司正说道。
“滚。老子一招手,万千女人跪伏在我的脚下,撅起屁股,张着嘴任我临幸。”楚人傲豪气干云,大手一挥,鬼气如风,卷起来一阵沙土。
司正报以幽幽的眼神,歪了歪头。
那个眼神好似在说:
吹牛不犯法,你使劲儿吹。
看我司正信不信你?
楚人傲情绪一激动,鬼气就抑制不住地往外面散去。
他整个人被黑色的鬼气覆盖,时不时还传来了几句鬼哭狼嚎的怨毒之音。
司正堵住了自己的耳朵,怕自己忍不住要斩妖除魔,一剑将楚人傲捅了。
此时,看着鸠浅左拥右抱,对着孤家寡人的司正和楚人傲而言,就是人间地狱。
第六百三十章 雷嚣,无敌之威
问仙群山。
鸠浅终于等到了第十天的到来,来到了问仙群山中。
他穿过剑渊,径直来到了多情湖边。
烟尽雨还是盘坐湖边,身前有一杆长满了青苔的鱼竿,鱼线在湖中,鱼钩上大概没有鱼食。
落眼间,一柄蓝色的长长竖剑插在了烟尽雨身前的土地上。
此剑原本通蓝,此时刀刃上变成了一抹白色。
鸠浅看得出来,烟尽雨是将虎牙熔在了雷跳之上,此时二者已是密不可分。
雷跳的形状因为虎牙的不可形变的特质也被固定了下来。
从此之后,雷跳就是一柄完整意义上的剑了。
“多谢封棹前辈,晚辈将剑带走了。”
鸠浅说着便走上了前去,想要拔出仙剑。
烟尽雨睁开了眼睛。
“给剑换个名字,我不喜欢你借用小浅的过去。”烟尽雨说道。
雷跳,是小浅的剑的名字。
现在,镶上了虎牙,就不是雷跳了。
鸠浅闻言笑了笑,说道:“如此也好。不知前辈可有命名?”
“雷嚣。”
说完,烟尽雨闭上了眼。
虎牙碎片的利刃曾多次割破了烟尽雨的手指,烟尽雨觉得自己挺嚣张的,居然连这种等级的虎牙都敢用。
于是,将嚣字放在了雷字之后。
鸠浅闻言抽了抽嘴角。
烟尽雨显然早有准备,名字都准备好了。
这就不是与他商量,而是命令。
鸠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打算拔剑而去。
就在这时,烟尽雨说道:“剩下的材料我用了一半,坐鲲人拿走了一半。跟你说一下。坐鲲人不是敌人,不要阻拦他。”
鸠浅闻言皱了下眉头,点了点头,抽身离去。
......
竹林渡。
竹屋之外,窗台之下。
鸠浅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安静如风。
他回来之后,罕见地将剑平放在腿上,一直看着这把剑,一言不发。
按照大哥的要求,这把剑现在叫雷嚣。
剑的意义发生了变化。
其实鸠浅不是一个有多么珍爱仙剑的人。
剑对他而言更多是可供使用的工具,他既不会恶意丢弃,也不会视若珍宝。
特别是在他知道了这把万雷山仙剑是因为他的体质和天赋以及雷属性血脉才选的他之后,他觉得这只是一把剑而已。
但是。
今天的剑有些特别。
今天的他也有些特别。
从回来到现在,他坐在那里已经端详了很久了。
不远处,裴三千和柳郁郁两女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情绪不佳的鸠浅,若有所思。
忽然,裴三千动了。
她从窗边直接跳下。
她没有按照一般人想象中的落到地上,而是人在半空中悬停,在空中如履平地,朝着鸠浅走去。
“姐姐,公子心情不好,你要干什么?”柳郁郁快速问道。
裴三千往后扬了扬手,示意不要惊慌。
“站在这里干看着,不如直接问一问。”裴三千给了个回答。
裴三千来到鸠浅身前之后,一把拿起了雷嚣。
“夫君,今天怎么性情大变,不爱美人爱仙剑了呀?雷跳有什么好看的?走,我们回房间,让柳郁郁给你跳个揭衣舞乐呵乐呵。”裴三千将仙剑放在了身后,挺着胸看着鸠浅。
柳郁郁闻言,脸上羞红一片。
鸠浅笑了笑,说道:“这把剑现在名叫雷嚣了,大哥取的名字。”
听到这话,裴三千愣了一下。
“大哥好好的改这仙剑的名字干什么?”裴三千将剑轻轻放回鸠浅的腿上,轻声问道。
这时,察觉到裴三千的表情微变的柳郁郁,也翻身下窗,站到了鸠浅身前。
两女亭亭玉立,姿色各有千秋。
都是他的女人。
鸠浅想到这里,还是心情好不起来。
大哥是他的过去中最跳不开的一个人。
他杀了二哥,杀了自己。
“不知道。大概是让我断绝鸠浅这个人的过去吧,从此不要借用鸠浅的名头。”鸠浅摇了摇头,只能推测。
这个问题,鸠浅在烟尽雨命名的时候也曾想要问过。
只是,鸠浅觉得他当时要是问了,人头只怕已经落地。
烟尽雨身上常伴的只有一种气质,那就是凌厉的杀意。
这种杀意,对天对地,对我对敌。
现在的大哥,应该是没有丝毫眷恋了。
错以为他对人间还不够绝情的想法是错误的。鸠浅这样认为。
“让你断绝你的过去?怎么感觉怪霸道的。他是不是打心里觉得你已经死了?”裴三千问道。
“或许是吧。”鸠浅惨然一笑,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鸠浅起了身,缓缓地朝着竹林渡之外走去。
很显然,他的情绪极为不佳。
两女相视一眼,想要跟上去,陪着鸠浅出去散散心。
她们走到一半,发现竹林渡的禁制已开,走不出去。
鸠浅将她们关在了里头。
两女意识到出不去之后,停下了脚步。
这时,两女再看向鸠浅时,此间已无鸠浅的踪影。
两女想要寻找,神识尽散,也找寻不到。
“公子是不是不开心的时候都这样一言不发的外出散心?也不带人,也不交代去向和归期?”柳郁郁问道。
“嗯。所以我需要你。”裴三千的不安并没有随着多了柳郁郁这个女伴儿之后减少,反而愈发深厚。
“我们和公子的修为相差太多了。”柳郁郁叹了口气,说道。
裴三千抿了抿嘴,心道:对啊,多到了跟不上他的脚步,有时候连看一眼他的背影都是奢望。
......
鸠浅拿着雷嚣来到了东海深处,白虎停歇之处。
按照当时他与白虎的约定,多出来的虎牙碎片他需要归还给这只白虎。
但是,此时的鸠浅手中的碎片已经用光了。
无物可还,鸠浅打算过来知会一声。
巨大的白虎意识到了鸠浅的到来,睁开了他如同人一样大的巨眼。
鸠浅悬空于白虎的前方,扬了扬手中的雷嚣。
“多的材料用在了别处,没有剩余,实在抱歉。”鸠浅说道。
白虎眯起了眼睛,与鸠浅的双眸对视。
鸠浅从容地看着白虎,心中坦荡自然。
一会儿后,白虎挪开了目光。
他知道,鸠浅没有撒谎。
意料之中,人类最贪婪了,好东西到了手上,哪里还会有归还的?
要不是白虎自己搞不开那一截虎牙,绝对不会都交给鸠浅。
这下好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用那剑,砍我一下试试。”白虎突然说道。
嗯,你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鸠浅感觉有些怪异。
十一境的虎牙的碎片,破开十境大妖的防御,应该是必然的吧?
鸠浅犹豫了一会儿,遥遥头说道:“还是不了,地龙翻身之时,你可以帮助我们。”
那个时候,大地都会毁灭。
鸠浅明白人妖两族联合起来对付地龙的必要性。
现在自己砍他一剑,万一打出了真火,伤了感情那就不好了。
“我试试这把剑的威力,砍腿,我一定不会死。”白虎说着,颤抖了一下他的后腿。
“没有必要吧?”鸠浅抬起剑,觉得白虎的要求有些过分。
“砍。”白虎斩钉截铁,眼中没有一丝对即将到来疼痛的在意。
鸠浅拗不过他,只好随手一剑对着白虎的后腿划了过去。
刹那间,空间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割开,白虎意识到了危险,快速撤退。
鸠浅一晃神,发现那一个小岛被劈成了两半。
白虎站立在空中,眼睛瞪得老大。
祖先牙齿的威力,白虎终究还是小瞧了。
他顿时后悔。
怎么都给鸠浅了呢?
拉弓没有回头箭,为时已晚。
白虎压下了心里的可惜。
若不是鸠浅出招太随意,加上自己对危险的感知很灵敏。
白虎知道,一剑之下,他的后腿必断。
除了被光滑地削去后腿之外,自己必然再也没有别的退路。
不过幸好,自己提前躲了。
白虎不想试了。
“还试试吗?”鸠浅激动不已,对着白虎揶揄道。
白虎没有理会鸠浅的傻话。
这时,那个被一剑划成两半的小岛,渐渐地沉入了海底。
鸠浅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将白虎的安身之地给毁了。
于是,鸠浅手握一条白光,朝着小岛散去。
时间,逆转。
“噗!”
鸠浅感到一阵眩晕感冲上了大脑,瞬间遭到了重创,喷出了一口鲜血。
将小岛恢复原样失败了。
白虎看着脸色骤然苍白了许多的鸠浅,轻蔑地张了张嘴巴。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十一境的神兽白虎,周身全是禁制,时间空间都是死的。
十境之人施展的逆时光之术想要恢复十一境大妖的毁灭效果?
痴人说梦。
鸠浅是惊骇无比。
只是试一试,就受到了重创。
这个虎牙的原主人该有多么强大?
“大陆上的触手还多不多?可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躲一躲?”白虎问道。
鸠浅擦去嘴角的鲜血,心中因此更加的兴奋。
“有啊。天涯海角就符合你的要求。”鸠浅快速恢复伤势,说道。
“带我去躲一躲,没了落脚点,我会被水龙和鱼人整的很烦。”白虎舔了舔爪子,看向海洋深处快速朝着他们游来的两只大妖,有些不爽。
若不是他潜水之后的速度,力量,战斗力都会减弱,他早就进到了水中将这两个烦人的大妖吃了。
白虎就是在这里避避风头,这两个不开眼的货隔三差五的就来喷水。
“等一会儿吧,我需要一点能量。”鸠浅打起了两面两个一定不会帮助墨海的家伙的主意。
天地倾覆,没有中立之物。
助我者生,观战者亡。
白虎颇为诧异,转头看向了鸠浅。
鸠浅裂开嘴一笑,钻入了海中。
刹那间,大海剧烈翻腾,有的地方甚至海浪滔天。
白虎升至了高空,俯瞰大海,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摇摆。
鸠浅的勇气,他很喜欢。
十境人与妖的惊世大战在海中深处展开。
白虎不喜欢水,鸠浅可无所谓。
拥有了雷嚣的鸠浅势如破竹,每一次攻击都使得水龙和鱼人无法招架。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
整个海域猩红一片,各地的海兽闻着血味儿,纷至沓来。
海浪也不汹涌了,但海下的危机仍然四伏。
一切变得平静了下来,大战已经结束。
只见一团黑色阴影慢慢地浮到了海面,白虎闻到上等神兽的血味儿,有些兴奋,飞了下去。
一条身长百丈的巨龙被鸠浅一下子丢到了半空,白虎一口接住,咬住了水龙的身体。
紧接着,鸠浅便提着鱼人的尸体破海而出。
东海深处。
从此便没有了霸主。
鸠浅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武器,觉得白虎的牙齿真是好用。
“请你吃一半儿,留点给我啊。”鸠浅心情大好,主动请客。
鸠浅说这个的时候,白虎已经将水龙的内丹从尸体中掏了出来,嚼在了嘴中。
我可没有请你吃内丹啊!
鸠浅本来是打算留给胖胖和小石头一人一个的。
“妈的!你偷我内丹。”鸠浅见状大呼。
鸠浅觉得自己亏了,赶紧将鱼人腹中的内丹掏了出来,塞进了储物袋中。
他请白虎吃身体,不包括内丹的。
但是,木已成舟。
现在让白虎把水龙的内丹吐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鸠浅心头不爽的时候,白虎将水龙松开,前脚踢了水龙一下,将水龙向鸠浅踢了过来。
眼看着水龙巨大的身躯朝着自己袭来,鸠浅气急败坏。
但是,如果鸠浅躲开,水龙就掉下海里了。
十境大妖的身躯,对于海中的妖兽来说可是大补。
鸠浅刚才搞上来的时候就废了巨大的力气,驱赶了数以万计不怕死的海兽。
于是,鸠浅只要一边发怒,一边将鱼人串在剑上,然后接住了水龙的尸体。
讲道理,鸠浅相比于水龙就像是一个小黑点与一个小山。
水龙在飞向鸠浅之后,停了一下,然后浮在了半空中。
鸠浅没有办法,他杀死水龙之后曾尝试着使用御物术将水龙驾驭一下,但是很意外的失败了。
这条水龙周身的领域还没有完全消散,鸠浅无法将其视为无主的物体驾驭,心头凝重不已。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这儿就意味着,在对付地龙的时候,他不可能用御物术对敌。
这就等于砍了鸠浅的战斗力一刀。
“带我去天涯海角。”白虎舔了舔嘴巴,像是使唤奴仆一样使唤鸠浅。
鸠浅顿时大怒。
“你这死猫,我请你吃好吃的,你还这样对我。”鸠浅气急败坏,恨不得一剑将白虎捅死。
他堂堂十境大物,应该抬手间山岳横移,怎么能做这种扛山的丑事呢?
力量的象征,早就不是举重了好吗?
白虎也这样想,于是他懒得理会鸠浅,眼睛一别,干脆不看他。
鸠浅被白虎的高傲打败了,只感觉心口一阵窒息,想要原地死去。
不过,被气死是不可能的。
鸠浅的气量,虽然不大,还是足够活命。
鸠浅深吸了一口气,施展出了空间遁法。
只见一道巨大金色大门,出现在了天上,然后缓缓打开,下落,想要将水龙庞大的身躯套入其中。
然而,就在大门接触到水龙的身体时,大门骤然崩碎,化作了金色光雨,散漫大海。
啊嘞?
鸠浅目瞪口呆。
服了。
没有捷径可走。
于是,鸠浅叹了口气,只好将鱼人扎穿,钉在了水龙的身体上,然后背着水龙快速地朝着天涯海角飞去。
空间遁法对于两个十境大妖的躯体也用不了了,鸠浅眉头皱到了极点。
莫约一个时辰之后。
鸠浅带着白虎来到了天涯海角。
楚人傲和司正顿时将白虎拦住,心里将鸠浅痛骂了一百遍。
“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楚人傲直接对着鸠浅质问,魔域一下子就召唤了出来,握在了手上。
“死猫,快变成人!”鸠浅心情很不好,将水龙的尸体丢给司正之后,拿着雷嚣指着白虎,开始颐指气使,大呼小叫。
白虎眯了一下眼睛,杀意尽散。
刹那间,整个天涯海角的温度骤降。
很多正在做运动的人,一下子就软了下去,男男女女们吓得尿了一床。
完了。
竖不起来了......
“怎么?你不怕你祖宗的牙齿啦?小心我削你。”鸠浅现在有雷嚣傍身,嚣张无比,对着白虎都敢叫板啦。
当然,鸠浅之所以这么有胆量其中更多的原因是源自于怒气。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人在发怒的时候也是很壮胆的。
鸠浅觉得自己又打架又当苦力,心里超级不平衡。
白虎什么都不做,还偷吃了一颗内丹。
此时,随着鸠浅的拔剑,楚人傲和司正也站到了他的身后。
当然,司正是将水龙的尸体丢到了一边。
他本来打算挥挥手直接使用御物术,丢开。
然而,司正被水龙的尸体撞到了脸上他才意识到问题。
怪不得鸠浅是将水龙背回来的。
白虎眯着眼睛看着杀气腾腾的三人,翻了个白眼,幻化成了一个圆脑袋圆脸,面容可爱的年轻人。
这个白虎正值青壮,司正和楚人傲两人见状大感棘手。
白虎抱着手臂看着三人,笑道:“敢打吗?你们三个小孩儿?”
三人一听这话,脸色一红,皱紧了眉头。
......
最后没有打起来。
因为鸠浅反应了过来,白虎的速度其实比他要快。
有剑,但打不着,一切都是枉然。
于是,鸠浅清醒了许多,收起了剑。
他一怂,司正和楚人傲连战意都没了。
年轻人轻蔑地一笑,意料之中。
竹林渡。
一个长相圆润可爱的年轻人跟着鸠浅走入了竹林之中。
胖胖和小石头两人一看见年轻人便吓得躲到了裴三千和柳郁郁的身后。
他们一边躲避,一边强忍着想要跪下趴在地上的冲动。
血脉等级的威压,是妖族最强大的禁制,与生俱来。
裴三千和柳郁郁十分不解,一边安抚两个小孩子一边警惕着年轻人。
“他谁啊?”裴三千指着白虎,问道。
白虎没有理会裴三千,倒是对竹林渡中的禁制颇有感兴趣。
竹林渡,自成天地。
他进入其中之后感到天地之间,冥冥中有一条连着自己的线,断了。
这就是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吗?
白虎觉得很神奇,直觉这个地方能够帮他破境。
于是,他找了个好地方,变回了原型,深深地呼吸,感受着竹林渡中的奥妙。
白虎一变成原型,胖胖和小石头便吓得往鸠浅身后躲。
他们觉得裴三千和柳郁郁已经保护不了他们了,此时只有鸠浅靠得住。
裴三千和柳郁郁都没有亲眼见过白虎,裴三千只在鸠浅印象中知道白虎是一个鸠浅都打不过的存在。
于是,她们两人有些害怕,学着胖胖和小石头朝着鸠浅围了过来。
“花尾虎,就是那个妖王。过来帮我们对付地龙的。”鸠浅知道他们害怕白虎,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向两女解释了一句。
“它......”裴三千恐惧至极,指着白虎,双腿一直打摆摆。
“没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相比于疯,他算是可以合作的妖王了。”鸠浅简单解释,安抚了两女一番。
不过,饶是鸠浅放心,她们还是害怕不已。
胖胖和小石头更是夸张,直接变成了缩小版的本体,一个叠着一个的趴在了鸠浅的脑袋上。
第六百三十一章 人妖联合
竹林渡。
深夜。
白虎丝毫没有将鸠浅放在眼里,肆无忌惮的沉沉睡去,鼾声渐起,到了深夜时分,几近震天。
鸠浅的房间里有些挤。
今天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日子,鸠浅收获颇丰。
不仅获得了重铸的仙剑雷嚣,斩去了东海深处的两头妖兽,鸠浅还获得了一个强力的帮手。
但是,这个帮手有些过于强力了,强力得有些不可控制。
于是乎,因为忌惮白虎的强大,害怕他乱来。
司正和楚人傲都来到了鸠浅的房间里。
这样一来,鸠浅原本用来装美人儿的小房间,顿时有了五个人,两只妖兽。
楚人傲和司正各自盘坐在房间的两张桌子上,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胖胖和小石头各自服下了一半的鱼人内丹,此时正在消化,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鸠浅左右拥抱,乐在其中却也有些尴尬。
他不只是一次想要将司正和楚人傲这两个大灯赶出去,甚至还动用了竹林渡的力量。
然而,十境之人自成领域。
竹林渡的禁制只能化作攻击直接伤害他们,想要随便挪动他们,鸠浅暂时做不到。
这不禁让鸠浅感叹竹林渡的神奇,长歌当欢真是一个很特殊的组织啊。
一根竹篙就恐怖如斯,那上一任长篙人又是何种境界的人呢?
他会不会高出十境,跳出了飞升之外?
鸠浅随意思索着,不得答案,有些困了。
他看了眼楚人傲和司正,觉得他们有些碍事。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还不走?打算在我这里待多久啊?我都要睡觉啦。”鸠浅将手伸出温暖之中,随意玩弄,裴三千和柳郁郁敢羞敢怒不敢言,纷纷闭上了嘴,将头埋在了鸠浅的怀中,乖巧的模样,惹人怜爱和心醉。
“你把竹林渡的禁制撤了我们就走。不然,有这禁制在,我们的领域探不进来,不知道其中的状况,万一白虎出了什么事情没办法快速救援。你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危险。”司正睁开眼,说道。
三人中没有人是白虎的对手,这一点跟初帝那个时代没有什么不同,十境的人换了一批也依旧不变。
“他不会杀我的,你们的敌意有时候会适得其反。”鸠浅心情不悦,掐了两女的柔嫩之处几下。
两女脸色顿时羞红如水,水色欲滴,羞愤欲死。
“屁,他凭什么不会杀你?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尊上昔日唯一没能讨到便宜的妖王就是这只白虎。墨海守北墙一千多年,若不是这只白虎性格慵懒,杀心不大,北墙早就破了。他比坐鲲人还危险,就算是一口把你吃了你又能如何?抱着两个女人在他腹中哭泣吗?”楚人傲觉得鸠浅搞不清楚状况,一点眼力都没有。
现在的人族没有与这只妖王抗衡的实力,你不知道吗?
没有实力的人,就是白虎砧板上的肥肉。
“既然如此,你们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就是碍我的眼睛,除此之外,有什么用?帮我揍他,还是陪我挨打?”鸠浅有些不悦,反怼道。
对啊,他都这么厉害了,你们在这里就不是炮灰啦?
“人多力量大。”楚人傲眼中鬼气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外窜,罕见的认了一回怂。
“他不会杀我的,要杀他今天白天就杀了。”鸠浅烦透,恨不得直接拿雷嚣削他们两个没眼色的家伙。
春宵苦短,春宵苦短,你们懂不懂?
“我们赌不起,你死了我们的胜算就又低了一成。”司正心说我们面对赤地千里本就没有什么胜算,你再这样被妖王杀掉,人间基本上就毁了。
“最后说一句,你们滚不滚?你看人家搭理你们不?”鸠浅指着外面,将隔音阵法散去。
众人听着白虎鼾声震天,脸色黑的黑,红的红。
“那也不行。假如他在装睡,示敌以弱呢?”司正还是秉持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看法,觉得白虎好端端地来到天涯海角是居心叵测。
关于白虎为何来此,鸠浅给出的理由是白虎需要一个地方落脚。
楚人傲和司正觉得这要是真的,那就真是是见了鬼了。
十境妖王,在天上都能浮空。
还需要地方落脚?
“鸠浅,你不要幼稚啦。畜生才不会跟你讲道理,他已经到达了十境的巅峰的换命一层。差一步就能飞升,你觉得你在他眼中是不是一个大补品?”楚人傲心说要是我是白虎,我早就一口把你吃了。
天底下,有什么比自己的飞升更重要?楚人傲觉得没有。
这时,白虎的鼾声停了。
众人顿时精神紧绷。
鸠浅眼睛一眯,抱紧了两女。
不会让司正猜中了吧?
白虎真的是装睡?
鸠浅心说如果真的这样,那他肯定会赶紧逃。
其实不是,白虎是被人吵醒了。
原本有鸠浅随手布置的隔音阵法在,竹林渡中在白虎自带的威压之下是安详一片,他的耳中听不见任何杂音。
对于白虎而言,正是大好美梦做起之时。
然而,随着鸠浅将阵法散去,他的耳中出现了杂音。
白虎是一个很挑剔睡觉环境的人,昔日在北海之中,他可谓是方圆几十里没有任何一只敢出声的妖兽。
前段时间被困东海,海浪嘈杂至极,他宁可打盹都没有安心入眠。
今晚本来睡得很好,哪知有两个人一直唧唧歪歪,声音刺耳至极。
白虎抬起了头,看向了竹屋。
众人刹那间便做好了战斗准备。
一时间,竹林渡中又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白虎又有了一丝困意,口吐人言道:
“你们两个赶紧滚,否则明日我就一脚踏平此地。”
白虎说了一句,再一次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他刚才做了个美梦,有一只漂亮的母老虎在摇着尾巴等着他,现在他要去把那个梦给续上来。
楚人傲和司正相视一眼,直觉白虎说的就是他们。
但是,让他们滚,他们就滚...他们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于是乎,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犹豫当中。
鸠浅揶揄道:“敢不敢赌?你们两个呆一晚上不走,看看他明天踏不踏这天涯海角?”
闻言,楚人傲和司正脸色一黑。
他们不敢赌。
“罢了。东方兄好自为之,司正告退。”
说完,司正消失在了原地。
楚人傲看见司正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觉得自己一个人留下也无济于事,没有意思。
于是,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交给鸠浅,叮嘱道:“出了事就捏碎它,我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好,可以。”鸠浅随手接过,爽快地点了点头。
一阵黑气扭曲而过,楚人傲也悄然离去。
发觉两人都离开了,鸠浅随手将令牌扔在了地上,重新布置了一个隔音阵法。
然后,鸠浅对着两女伸出了魔手。
“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嘿嘿嘿嘿,我来啦......”
鸠浅对着两女,像是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裴三千一脚揣在了鸠浅脸上,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胖胖和小石头还在这里。”裴三千心说你这个色欲熏心的男人,一点儿场合都不顾及,就不怕你的美娇娘们儿们的春色被外人看到了吗?
“是啊,公子,今晚睡素的吧。”柳郁郁也对鸠浅劝道,对鸠浅暗送秋波。
鸠浅一把抓住裴三千的小脚,用力咬了一口,将她制住,邪笑一下。
“没事,他们睡得跟猪一样。我来啦......”
......
翌日。
清晨。
柳郁郁出身北越,世代活在对妖族的恐惧之中。
有白虎睡在屋外,她心里极不不踏实,早早的起了床。
她壮着胆子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的白虎还是睡得香甜,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
它够懒,没有杀意。
她正想回去继续睡,一回头发现鸠浅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吓得一大跳。
“你干嘛呀,公子!”柳郁郁摸着良心,心说你吓死我了。
“感觉你还挺有干劲儿的。不如再来一......”鸠浅笑了笑,将柳郁郁扛起扔在了床上。
裴三千媚眼如丝,瞧见鸠浅找到了新人折腾,安然的沉沉睡去。
清晨,随着鸠浅的再度凶猛。
千里之外的妖兽奔袭,拉开了序幕。
东楚蛮洲。
那一场以灵气为食的大火的速度逐渐变慢,到了东楚边界时,已是许多妖兽都来得及逃亡了。
在继人族大迁徙之后,妖族也开始了被火驱赶着逃亡的旅途。
好巧不巧,妖族瞄准的地方也是极东的天涯海角。
随着驻守城池的人发现了妖族大军的刹那,天涯海角开始了戒备。
日上三竿。
鸠浅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竹声。
他是被吵醒的。
鸠浅一脸不快地打开了禁制,看见一个小黑脸跑了进来。
是齐二狗。
鸠浅空间遁法施展,闪烁到了齐二狗之前。
“这么着急,找我干嘛?”鸠浅挡在了齐二狗的去路上,问道。
“不好啦,妖族大军围上来了。”齐二狗压低声音,对着鸠浅耳语。
“杀了不就行啦?”鸠浅拍了齐二狗的脑袋一下,心说你们现在怎么对付妖兽都要问我吗?
“不是这个,是他,是他......”齐二狗将鸠浅拉到一边,小手指偷偷地指了指还在打鼾的白虎,一脸凝重与紧张地说道。
鸠浅眼睛一转,刹那之间便懂了。
妖族,算是白虎的麾下。
打狗看主人,此时主人在家里,还是要注意一下。
昨天白虎的强势降临,可谓是传遍了整个天涯海角。
现在天涯海角之中,白虎的到来是人尽皆知。
很多人都在怀疑,他们是不是跟妖族和好了。
聪明人还是有不少的,他们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面对赤地千里的天灾,再去和妖族内耗,只会同归于尽。
于是,在他们的宣传之下,天涯海角中的人都对奔腾而来的妖兽选择了按兵不动。
鸠浅眯起眼睛,一个遁空出现在白虎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了白虎一拳,然后闪身回到了原处。
齐二狗看到这一幕,顿时呆在了原地,傻眼。
白虎巨大的脑袋在鸠浅的一拳之后猛地下沉了一下,大耳朵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看见白虎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齐二狗顿时吓得双腿发颤。
他完全想不到鸠浅会这样做,顿时内心大喊要死,面色惨白。
“你找死?”白虎眯起眼睛,十分不满,森然道。
“跟我出去看看,妖族的妖兽来了,你不处理我们就都杀了啊。”鸠浅看了眼外面,示意你自己瞅瞅,这般说道。
竹林渡是一个单向的禁制,领域渗透不进来,但是领域却可以扩散出去。
白虎眨眼间便看到了不计其数的妖兽海洋围在了天涯海角之外。
他们将天涯海角的城池围得是水泄不通,几乎是堵住了每一个城门和出口,像是众星拱月一般,将天涯海角的三面都围在了里头。
天涯海角的第四面,是东海。
此时,城上的士兵手持颜色各异的长矛和兵器,神色紧张,随时都会展开杀戮。
妖族的妖兽数量很多,但是没有一只九阶极其以上的妖兽。
白虎知道,一旦打起来,妖族将会溃败。
知道现在还没有打起来,其实就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人族忍了一会儿。
“别管它们。”白虎说了这么一句,对着外面大吼了一声。
吼完之后,他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一声虎啸,携带了许多人类听不懂的信息,传出天涯海角,传到了兽海之中。
原本躁动不安的妖兽大军,刹那间便安宁了下来。
它们不再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而是停在了原地,有序地散开,按照各自的族类形成了一个个的小部落。
很快,妖兽大军在自发的整理之下,在城外安顿了下来。
鸠浅运用领域看到了这一幕,有些佩服白虎。
这可比人族的效率高多了。
“好了,你出去维持一下秩序。妖兽不进城,不用管它们。敢进城就杀了。”鸠浅拍了拍齐二狗的肩膀,看着竹林渡外警戒的楚人傲和司正,大概明白了为何他们自己不来传信了。
他们不想违背昨晚的话。
他们还是很害怕白虎言出必行的。
“是。”齐二狗恭敬一拜。
鸠浅点了点头,将齐二狗送了出去。
然后,鸠浅走出竹林渡,看向楚人傲和司正,说道:“维持一下人妖两族的和平,积攒一下食物。问问秦豪,有没有什么办法,使得赤地千里的那场火熄灭下来。”
“好。”司正点了点头,悄然离去。
“小心点。”楚人傲深深地看了眼白虎,心里不算安稳,皱了下眉头之后也拂袖而去。
鸠浅伸了个懒腰,回到了温柔乡中,续上了自己的春梦。
现在的局势,需要他们做的事情不多。
需要他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守住白虎。
“这白虎?除了睡觉就是睡觉?需要守吗?”
于是乎,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走进了他的小竹屋。
随着一个耳光声之后,竹屋里传出了一声声压抑的声音。
......
鸠浅的建议和司正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为了尽快寻找出答案,司正带着秦豪来到了大火的边缘地带。
他微微抬头,看到了火域之上的天空中又多了很多个天孔,顿时烦闷至极。
估计待到大火烧到东楚腹地,天涯海角便能看到满天的孔洞了。
这么多阵眼,到底想干什么?
以天地为阵桩?
献祭所有的生灵,召唤地龙?
司正大胆猜测一番,觉得这太过于惊骇。
秦豪独自一人站在大火边上,用特殊的仪器探入了火中。
他现在已经是凡上境界了。
在司正的前行修为灌输之下,他已经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这真是可笑。
想修炼的人苦求破境而不可得,想死的人却接连破境,成了一个成天都要帮别人动脑子的工具人。
秦豪觉得现在的他真是想死,司正都不会让他死了。
“有什么发现吗?”司正问道。
秦豪皱了下眉头。
他么的,这个司正每一次都这样问。
秦豪最少听了这句话几百次了。
“你瞎子吗?看不见我才刚刚开始测试?你着急你来啊!”秦豪丝毫不惧怕司正,没好气地反怼道。
司正闭上了嘴,他知道自己过于心急,不再出声打扰。
司正不说话,秦豪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一杆仪器,是秦豪为了测试火焰的威力和燃烧本质特制的。
原理很简单,他将很多种材料放在同一种仪器当中,探入火里,那一种被最先消耗光就说明火焰所需的是哪一种物质。
当然,还有一个笼子,其中装的是一只灵兽,笼子只能隔绝火焰,但不隔绝灵气。
莫约半晌之后,灵气的那一端被烧断了。
再一次出现了这种情况,看来,鸠浅的猜测是真的。
这一场大火是要烧空天地间的灵气吗?
烧空了灵气之后......
秦豪觉得他找到去死的办法了。
于是,他勾起了嘴角。
他所要的一切,都在末日的尽头等候。
现在的他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唯有等待而已。
“大人,你看。”秦豪说道。
秦豪指着一个水晶牢笼中的小老鼠,示意他有所发现。
“什么意思?”小老鼠还活着,司正不懂其中的深意,问道。
“大人还记得你将它交给我的时候,它的等级吗?”秦豪问道
司正思索了一番,豁然开朗。
“二阶?”司正惊喜道。
“对。现在的小老鼠,没有修为了。刚才的火焰没有烧到它,它失去了修为之后,活了下来。”秦豪觉得他发现了一个人间的生路。
司正闻言由衷地笑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秦豪的肩膀,正想说奖励他一点什么,但是转眼一想,他要的是死亡。
于是,司正闭上了嘴。
秦豪,哎,这人太聪明了,还不能死。
司正提起司正,快速地赶回天涯海角。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每一个心中渴望生存的人。
第六百三十二章 真相
在绝望之时,有希望就是最好的结果,不管这个希望是多么的残酷。
......
海螺宫。
鸠浅凝聚一道分身,带着两女来到了此处。
此时海螺宫中来了许多人,基本上凑齐了所有的人族领袖。
晚庭,齐一门,东楚,东方世家,西秦,加上那些个小族族长。
这些人读出了司正暗藏于眼中,却挂在了脸上的喜悦。
顿时,他们大喜而又不敢声张。
场中的气氛很古怪,似乎众人都是在憋着笑意。
秦豪如约而至,上台宣讲他的成果。
他看着场下的众人,其中有他熟悉的西秦伙伴,也有他不熟悉的各族领袖。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的身份除了云端的那几个人之外,基本上是无人知晓。
众人只知道他很厉害,将一切都安排的面面俱到。
于是,他可以肆意展现自己的才华。
秦豪咳嗽了一声,将他这些天的发现,全部说了出来。
“......”
待到话罢之时。
众人鬼一般的安静,场中是针落可闻。
并不是每一个人得到了真相都会喜悦,至少现在很多人都是提不起一丝开心的。
秦豪告诉众人,失去灵气的活着就是大家最后的出路。
这种失去,不只是天地失去,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失去,失去体内现有的灵气。
也就是说,一瞬间,修行界变成了凡间。
凡间是一个什么样子,他们这些修行者并不是不清楚。
凡间,意味着充满了无尽的肮脏。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但说无妨”秦豪抬手,环视一周,说道。
“大人,如果我们都修为尽失,人间的秩序会不会再一次崩塌?”有一个人咳嗽了一下,问出了这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秩序,是人类世界最有用的东西。
没了秩序,弱小的人就成了猪狗不如的牲口。
“或许会。”司正不待秦豪回答,抢白道。
“那大人可有好的办法?我们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到时候没了修为,我们如何面对妖族?”有人再一次问道。
司正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鸠浅。
鸠浅没有什么反应,还在专注于撩拨怀中腿上的两个女子。
鸠浅不说话,东方世家有话说。
江半枚站了出来,说道:“神兽与我东方世家同在,外面的妖兽我们不管,对我族神兽有敌意者,我东方世家照样会杀无赦。没了灵气,我族中照样有人力可通神。”
江半枚说完,退了回去。
众人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
对呀,东方世家中修炼体术的不在少数。
原本因为害怕灵气消散而失去修为的族长们,顿时不说话了。
一会儿后,一个人站起来壮着胆子提醒道:“那个时候,江族长对于东方世家的封宇火而言,并没有优势了。你敢说他会继续尊重你吗?”
封宇火,就是东方世家的那一个不需要灵气也能力可通神的人。
他在被鸠浅飞去修为之后,拜于齐一门,学会了八门遁甲。
此时他已经可以开六门,实力等同于人仙境。
有灵气的时候,他的战斗力与凡上境界的人一般无二,甚至比一些凡上境界的虚弱之人还有强大几分。
没有灵气的时候,他可能就是最强的了。
到时候,他只是失去了灵气,不能飞翔。
其他人将失去一切以灵气为基础的道法和体质,变得逐步向凡人靠拢。
封宇火的修为足够来此,但因为他是东方世家的人,反而今天没有来此。
一些地位是族长,修为却没有封宇火高的人,还都在此处。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现在很多弱者,只是憋着一口气,其实内心并不愿意臣服各自的主子。
这一点,众人原本都是心照不宣,今日也明说了出来。
江半枚被人这么一问,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鸠浅心神传音了一句,对江半枚说道:“没事的。有我在,你不会死,也不会失去修为。”
不知何时,鸠浅的本体也暗中来到了海螺宫中。
江半枚听到这句话,拱着手,对着身前的空气拜了拜,笑而不语。
有公子这句承诺,他已经别无所求。
“随他去,接受后果便好。这一句话,送给在座的各位。”江半枚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在众位族长的耳朵里,便恍若恶魔之音。
不过,恶魔归恶魔。
很多人心中打起了算盘。
这时,楚人傲问道:“抵御火焰的方法是什么?”
“这一个牢笼的制造方法,我会告诉所有人,图纸有些多,步骤有些复杂,现在不急。”秦豪解释道。
楚人傲闻言点了点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他在,他并不担心楚家会灭亡。
果然,对于他而言,目光应该放在最后面的地龙翻身之上。
除了地龙翻身和世界毁灭,即使整个修行界都变成了凡间,楚家依然屹立不倒。
“还有问题吗?”秦豪问道。
“能不能先杀掉城外的那些妖兽?”有人问道。
“不能。”司正看向了鸠浅,鸠浅摇了摇头,于是说道。
“为什么?等到了没有灵气的时候,那些妖兽那么大,我们怎么可能是对手?”那人难以置信。
“这一点不用你们管,我会处理。”司正保证道。
“大人要是修为一直都在,我们自然是相信大人的。但是若是大人的修为也没了呢?到时候大人自身都难保,你已经得罪了很多不愿意遵守法律的人啦。”有人诚心地对着司正说道。
“不用担心。我也修炼了体术,到时候即使司正真的没有修为,只要大家愿意捧个人场,人间照样不会少了律法和太平。”司正笑道。
“那就太好啦!”
“放心啦。”
“大人早说啊,吓得我们这群没有武功的老家伙个半死。”
“......”
司正的话给了很多人一剂定心丸,那些人纷纷出来表示诚意。
爱好和平的人都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维护和平,这个人最好是司正,齐一门也可以。
鸠浅看了看在座的各位,突然发现司正现在的人气是最高的,觉得有些意外。
按照一般而言,齐一门的人气应该最高才对。
就在这时,鸠浅发现齐一门的齐二狗站到了司正的身后,顿时恍然大悟。
齐一门就没有想过当天下之主,扶皇佑诚就是他们的目标。
鸠浅觉得自己被一叶障目了,竟也开始用功利之心揣度齐一门的人?
大错特错。
齐一门都是什么人?
是志同道合的君子,再不济也是伪君子,绝对不会跳出来说自己要做皇帝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齐一门中绝大多数人的追求。
鸠浅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竹林渡中,发觉白虎真的是在睡觉后,心安了不少。
他倒不是担心白虎怎么滴,就是不想因为白虎在天涯海角,招来了地底下的触手。
现在的天涯海角,在各方势力的齐心协力之下,已经是固若金汤。
但是这种固若金汤是相对的,肯定抵挡不住十境大妖一般的触手的攻击。
鸠浅担心的是这个,万一被刺穿了,到时候天涯海角可就成了一个连通地狱之处。
接下来的时间了,秦豪被人问到了几个细节处的问题。
秦豪一一作答。
之后,散会。
竹林渡。
鸠浅带着两女回到家中,对某些人的想法有些在意。
秦豪的话若是真的,那可对于现在的诸多势力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天下人最多的肯定不是修行势力啊。
就拿东方世家距离,总共人口不过五十万。
楚家,两百万。
其他的在职之人都没有东方世家多,忽略。
但是,天涯海角此时有两亿人左右。
两亿,九成多是凡人,需要吃喝拉撒的凡人。
其中不乏一些是从头到尾都是凡人的人。
他们对于修士,有些暗藏于心的恨意。
这种恨意,可能延续了千年,已经被刻在了骨子里。
对于他们而言,仙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跟他们就不是一个种族。
到了他们有能力反抗修士的那一天,会发生什么,鸠浅不得而知。
鸠浅只知道,危难来临之时,救苦救难的风雪庵已经被凡人们拆掉了。
现在风雪千庵就剩下了八个被鸠浅藏在竹林渡某个角落里的和尚。
那么,与风雪庵齐名的齐一门会不会也被抛弃呢?
鸠浅突然这样想到,觉得很有意思。
就在这时,鸠浅察觉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
他停在了竹林渡之外,在思考着要不要敲响竹篙呼唤鸠浅。
是西秦十鬼中的老大。
鸠浅再一次嗅到了修士身上的腐朽之气。
还好,他身上的腐朽气味没有色大叔身上的浓重。
大概最少还有几年岁月。
鸠浅拍了拍两女的翘臀,耳语了一句之后,来到了秦老大的面前。
鸠浅抬起手对着他挥了挥,算是打招呼。
“还真是你小子。”秦老大想起这个熟悉的打招呼的姿势,看到了昔日那个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叫大叔的孩子,惊喜不已。
“是我啊。除了我,还有谁呢?”鸠浅摊了摊手,将秦老大迎了进去。
秦微凉很久都没有在世上活动了,于是保护西秦的重担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鸠浅的身上。
分甘同味的事情鸠浅一直铭记于心。
光膀子大叔对鸠浅的帮助,鸠浅也一直记在心上。
只不过,鸠浅知道了刺玫死去之后,现在没有以前那般热切罢了。
两人相伴走到了庭院中,秦老大看见白虎就睡在竹林渡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事。它现在是我们的帮手,刚吃了我送的一颗十境大妖的内丹。”鸠浅以退为进,现在开始说是他送的了。
“真的没事?他很强。秦王以前完全不是对手,对轰一拳,秦王的手就折了。”秦老大还有对白虎有些恐惧,压低声音提醒道。
鸠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虎的厉害,他领教过。
现在没有了利益冲突,鸠浅反而不怕他。
“大叔,来我有什么事情?上面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我跟他们知会了一声,不会动你们西秦的。”鸠浅说道。
“我就说嘛,兽海南下那么多年,怎么才一个风雪庵的过来报仇?原来是你在暗中帮我们。”
“开始的几十年应该是酒仙樽空和情仙王九在帮你们,后面的才是我。”鸠浅低头一笑。
“说到他们两个,最近好像失踪了,小子你可知道他们在哪里?”秦老大随口问道。
鸠浅闻言怔了一下,说道:“我将他们两个杀了。”
“你!你...你为何要这样做?他于我们西秦有恩。”秦老大震惊之余,有些不快,觉得鸠浅错杀了西秦的恩人。
“不,是你们于他们有恩。大叔,你把因果颠倒了。秦画是用西秦的力量帮了他们两个,他们只是跟西秦合作,互圆因果罢了。”鸠浅反驳道。
“因果......你现在已经在考虑这个了吗?好吧,大叔我已经迟暮,估计没机会看到更高处的风景了。西秦承蒙照顾,多谢恩人。”秦老大沉思一阵后,抱拳致谢。
“哈哈,哪里的话。分甘同味四字我牢记于心。况且你们西秦十鬼才是西秦完整意义上的恩人,我顶多算半个。”鸠浅心说半个可能都不到。
“足够了,你现在的一句话,顶得上我们十个老家伙的性命。我来这里,主要是想拜托你......”说到后面,秦老大吱吱呜呜,欲言又止。
“大叔,你还跟我客气?我以前可都是直接把手往你储物袋中掏的。快说快说!”鸠浅佯装不悦。
秦老大尴尬笑笑,说道:“老奴想拜托你找一找妮子。”
听到妮子二字,鸠浅猛然颤抖了一下。
是秦微凉。
因果所致,该来的还是来了。
“怎么找?”鸠浅问道,心说我现在知道她在哪里。
“实不相瞒,老奴觉得她就在西秦秦枢的地下王宫。可是,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老奴曾经寻找过,在火海中迷失了方向,实在是找不到啊。还请恩人帮老奴寻一寻妮子,她是秦家正族唯一的血脉......”秦老大想要跪下求鸠浅,鸠浅拉住了他。
“我答应。大叔不要跪。”鸠浅很是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竹屋中的两个女子闻言,一下子流出了眼泪。
第六百三十三章 寻人,破境
秦老大在交代几句之后,离开了竹林渡。
鸠浅拱手相送,待到秦老大远去,他脸色微囧。
有些话,是惹人哭泣的。
竹屋之中。
裴三千用力的用背抵住屋子的房门,眼中泪水划过脸颊打湿了衣襟。
然而,鸠浅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裴三千满怀怒意的看着鸠浅,眼中满含怨恨和绝望。
鸠浅伸出手,想要抱抱裴三千,裴三千用力地打开了他的手。
她很生气。
柳郁郁坐在床上也一言不发,心中的委屈也只比裴三千少一分而已。
鸠浅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能不能解释一下?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要这么容易哭好不好?”
听到鸠浅的话,裴三千用力地擦去了眼泪,吸了一下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鸠浅的眼睛。
“那你解释啊。你说,你为什么要主动答应去找她?你明明知道我很在意。”裴三千厉声质问。
“我不想看见一个长辈跪下求我。只是去看看她的安危与否,根本都不需要见面的。”鸠浅说道。
闻言,柳郁郁稍微身在局外,沉思间琢磨到了几分鸠浅的深意,大概明白了鸠浅的想法,涌上了一分理解与喜悦。
但是,裴三千还在气头上,这个人都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
“哦,她有长辈求你,你就答应得这么干脆,你敢说你不想去看她吗?”裴三千噘起嘴,指着鸠浅的鼻子问道。
“对,我想。怎么啦?你能咋地?来来来,裴三千,你说你能怎么样?”鸠浅被裴三千的模样逗笑了,干脆坐在床上,一把将柳郁郁搂在了怀里,肆意抚摸。
看到鸠浅肆无忌惮,旁若无人的轻薄柳郁郁,裴三千气不打一处来,蹬蹬蹬地走上前去,一巴掌抽向鸠浅的狗脸。
“啪!”
然而,裴三千的巴掌还没有落到鸠浅脸上,鸠浅便眼疾手快先动了一步。
只见他一下抓住裴三千的手就将她拉到了身前,另外一支手将裴三千转动了一下往下一扯。
裴三千便趴在了鸠浅的大腿上,紧接着她便感觉身后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呜哇...我不活啦不活啦,你老是欺负我,欺负我...呜哇~~~”裴三千气急败坏,歇斯底里。
裴三千的泪水再一次决堤,趴在鸠浅的腿上嚎啕大哭,用力地拍打着鸠浅的腿肚,两条腿在空中乱蹬一气。
她的哭声惹人心碎,柳郁郁不止一次想要叫鸠浅上前安慰她。
然而,每一次鸠浅都摇了摇头,同时还制止了柳郁郁心软。
可怜的裴三千一个人在那里哭,没有一个人过来哄她。
铁石心肠的鸠浅,不但不安慰裴三千,还在裴三千哭泣的空当中,把玩她柔软的发丝。
女人就是这样,你越哄她哭得越欢。
前两天鸠浅还一本正经地给了她一个那么感人的承诺,裴三千今天就抛在脑后了。
鸠浅知道,他一旦狠下心一次不哄裴三千,裴三千便要乖上很久。
那今天就先不哄啦。
随着时间的流逝,裴三千哭声渐歇。
就在裴三千想要质问鸠浅为何不安慰她的时候,鸠浅很是不合时宜是打了个代表着困意的哈欠。
“啊哈~”鸠浅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眼角挤出了一滴困倦的眼泪。
“裴三千,哭累了没有?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西秦瞅瞅?”鸠浅问道。
我在这儿哭,你在这儿打瞌睡?
裴三千听到鸠浅的话,顿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去!我要让大火烧死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裴三千起身对着鸠浅的狗头乱拳一通,气愤的叫道。
“不去算了,我带着柳郁郁去。走吧,小郁郁。”鸠浅说着将裴三千推开,将刚刚扔在一边的柳郁郁抱在了怀里。
带她不带我?
裴三千见状顿时不乐意了。
“等一下。我要去。”裴三千一把抓住鸠浅的手往自己身后塞,然后挤进了鸠浅的臂弯中。
“你刚才不是不去吗?现在怎么又要去了?”鸠浅用力地抓住她的翘臀,揶揄道。
“呸,你想得美。我要是不去,指不定你和她在外面胡搞瞎搞呢。”裴三千看向柳郁郁发现她神色很正常,醒悟了过来。
柳郁郁比自己聪明,她肯定知道鸠浅的打算。
裴三千觉得自己可以通过柳郁郁来判断虚实,这就叫借脑。
鸠浅翻了个白眼,带着两女,赶赴了西秦。
来到西秦之时,三人被空中弥漫的火焰遮住了视线。
“无根之火?不需要依托任何事物吗?”柳郁郁发现了这火的奇特之处,大感疑惑。
这些火,悬在空中,有些与大地接触,有些并不与大地接触,就像是浮在空中久久不落的烟尘。
“只要有灵气,这火就能一直烧下去。”鸠浅觉得很麻烦。
“哼,烧死你个王八蛋。”裴三千还在骂骂咧咧。
鸠浅翻了个白眼,用力地揪了她一下,疼得她赶紧捂住,用力地揉了揉。
“下流。”裴三千吃痛,揪着鸠浅的耳朵怒骂。
下流?
我怕你是不清楚你夫君的为人。
鸠浅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我看这四下无人,不如来个火上缠绵,柳郁郁帮我摁住裴三千的腿......”鸠浅咳嗽了一声,坏笑道。
“不行。你敢?”裴三千大慌,指着柳郁郁,眼神警告。
柳郁郁知道鸠浅只是玩笑话,对着裴三千娇笑一声之后摇了摇头:“姐姐,妹妹和你是一伙儿的。”
“这还差不多。你现在是孤军奋战,没人愿意帮你。”裴三千得意洋洋,昂起了骄傲的小头颅。
女人太丰满,昂首便等于挺胸。
鸠浅随意地瞟了眼雪白后,便将视线移开。
现在鸠浅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也迷失了方向。
这个火,很怪异。
鸠浅眯起了眼睛,将雷嚣丢在了原地,抱着两女,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莫约一个时辰之后,鸠浅飞回了原地。
看见地上的雷嚣,鸠浅勾起了嘴角。
他伸手一招,雷嚣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返回原地了?这是怎么回事?”裴三千大惊失色,摇了摇鸠浅的脖子。
鸠浅也不清楚,刚才的他分明没有更改过方向。
“升高点试试。”
鸠浅说做就做,脱离火海,一直飞往了高空。
很快,火海便出现在了三人的脚下。
鸠浅循着刚才的那个方向慢慢飞行,一个时辰之后,三人来到了西秦的边界。
边界处,鸠浅闭目细听,还能听见坐鲲人的打铁声。
那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给了鸠浅以莫大的启迪。
于是,鸠浅抱着两女,闭着眼睛跟随声音飞向了秦枢地下王宫的所在。
秦枢,西秦的一个势力。
目前来看,基本是残存势力,远远比不上晚庭和齐一门,甚至也不如东方世家和楚家。
但是,强弱逆转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一念破九,一念成十。
鸠浅盘算着距离,感觉快到了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这里的火海,很浓,鸠浅看不清地上的大漠。
“这里是哪里啊?你刚才怎么一直七弯八绕?”裴三千出声问道。
裴三千一直睁着眼,看着鸠浅胡乱飞行。
鸠浅记得自己是保持直线飞行的,裴三千却说自己七弯八绕,看着这火可以扭曲光线,欺骗眼睛。
如此说来,他要找的地方,已经找到了。
“就是这里。”鸠浅指了指脚下的熊熊大火,对着两女说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她们要干什么?
鸠浅正疑惑不解,两女齐声喊道:“秦微凉,你在不在?”
两女的声音非常洪亮,传遍四野,大概可以传出几十里。
然而,半晌过去了,世界没有一丝回应。
鸠浅想要呼唤一声,裴三千和柳郁郁不约而同地捂上了他的嘴巴。
两女的玉指散发着芬芳,此时贴在鸠浅的嘴唇上,给了鸠浅异样的快感。
“嗯?”鸠浅鼻音询问了一声。
“意义不同,若是你的呼唤让她认出了你,我们怎么办?你还想收一个女人当做后宫吗?”裴三千冷静地思考,这样说道。
“对,公子。如果你的身份是东方红眉的话,我们喊她与公子喊她,没有任何区别。公子有两个女人了,不少啦。”柳郁郁附和道。
明白啦。
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她们两个太敏感了一些。
不过,鸠浅还是点了点头,闭上了嘴。
两女松了一口气,继续竭尽全力地寻找秦微凉。
她们没有压抑音量,到处呼唤。
鸠浅扬了扬眉,他知道她们是想通过现在的尽心尽力换得一个互不亏欠的因果圆满。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鸠浅就没有想过和秦微凉再有瓜葛。
至于裴三千和柳郁郁在意的再续前缘的事情,鸠浅就呵呵笑了。
天下只知他追求过她,她又何时跟他开始过情缘呢?
从未开始,谈何续上?
一切都是裴三千和柳郁郁身在局中,过于在意罢了。
东方红眉的脸和气质,无人提示,连大哥烟尽雨都看不出来,何况秦微凉?
真正意义上的只靠自己认出鸠浅本尊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动脑子,误打误撞的胖胖。
而且,这还是因为胖胖一直误会,坚信凤凰就是有两条命。
除此之外,天下还有谁拥有识人的慧眼呢?
鸠浅不觉得有人是特殊的。
因为,他在没有接触到江半枚前,世上的那么多旧人从他头上飞过,都没有任何一个认出了他。
而那个时候,他已在生财城中漂泊许久了。
那一段日子,才是这个世界对他的真实模样,冷漠和遗忘。
后来的地位也好,尊崇也罢,都是因为他的修为是十境。
如果现在他还只是九境,或者八境,人头落地的可能性都很高,谈何其他的呢?
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看着两女左右奔忙而一无所获,勾起了嘴角。
“你们不用找了。”鸠浅闭着嘴巴,对着两女心神传音了一句。
闻言,两女停下了寻觅。
鸠浅能够感觉到地底下有两道九境的神识,一个很虚弱,一个接近十境。
不出所料,应该就是秦冬与秦微凉。
鸠浅早已找到。
两女是白费功夫。
一百岁的时候,鸠浅一个人来过这里,当时他怎么呼唤都没有人回应。
所以,今天即使他出马,结果大概也是一样,秦微凉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回应的。
两女飞回了鸠浅的身边,摊了摊手。
“找不到。”柳郁郁口干舌燥,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无用功。
“一无所获。”裴三千咬住了嘴巴,这样说道。
“那就这样吧,走啦。找也找了,大叔拜托的事情已经完成,我们撤。”鸠浅一锤定音。
“好。”
两女点头,像是树袋熊一样开心地挂在了鸠浅的身上。
鸠浅脚尖一点,快速离开了火域。
莫约十息之后,鸠浅来到了东楚的地界边。
此时,站在火与人间的交界处,鸠浅觉得赤地千里真是壮观。
整个世界,一半红,一半青,火红与青绿的相互映衬和吞噬,就像是生机与毁灭在角力。
赤地千里竟然能够使得整个人间这般宽广的世界全都变得一片赤红,简直是巧夺天工。
鸠浅看着天上的那些孔洞,突然十分佩服那些布局的人。
想到佩服二字,鸠浅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公子怎么啦?”柳郁郁察觉到鸠浅的情绪微变,关心地问道。
“你知道吗,布局的人想要我们死,我却还觉得他们了不起。”鸠浅恍然间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坏不分的人。
“公子这只是对强大的对手惺惺相惜,并不代表公子有朝一日遇到了他们会手下留情。这无妨的。”柳郁郁善解人意,鸠浅一笑而过。
裴三千看着柳郁郁和鸠浅交流得如此流畅,心里有些不舒服。
“哼,鬼的惺惺相惜。我看啊,他就是犯贱。被欺负了还要佩服人家。你要珍惜的只有我们才对。”裴三千不由自主地说了这么酸酸的一席话,心说自己也犯贱。
“是的。小三千说得对。我就是犯贱。听说犯贱的男人和犯贱的女人更配哦?”鸠浅咧嘴一笑,对着裴三千挤眉弄眼,将裴三千用力地搂在了怀里。
柳郁郁见状有些惊讶,再看向鸠浅时明白了一件事情,尴尬地咧了咧嘴。
公子要的并不是善解人意,也不是要惺惺相惜,他要一个态度,一个在对错是非之外的态度。
懂得了这一点,柳郁郁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这意味着,她也可以任性了。
三人在边界看了看,一刻钟之后,鸠浅带着她们拔地而起,踏上了归途。
天涯海角,竹林渡。
还不算睡醒的白虎很无奈,抬起了疲惫的眼皮。
他觉得他跟那些破境的妖兽实在是有缘,那些家伙每一次都是在他的地盘中破境。
前有抱臂魔猿,后有啸日黑牛,再有就是没有破境成功的闪电狼。
这一次的虫子最过分,直接在他旁边破境,相距他竟然不足百步,也不怕自己一巴掌拍死他。
要不是他需要这个禁制来提供栖身之地,他早就直接一脚将那只虫子踩死了。
阴云密布,黑色的雷云笼罩了整个天涯海角。
鸠浅带着两女回来时,瞬间便发现了渡劫的来源之地是竹林渡。
竹林渡中只有两只妖兽在沉睡,胖胖和小石头,其中小石头更接近十境。
吞噬了半颗内丹,修为飞涨是应该的。
想必破境的人就应该是小石头了。
他大喜过望,将两女松开,随手撤去了竹林渡的禁制,打算让小石头出来迎接天劫。
没了禁制,白虎有些忌惮大地之下的动静,不再趴着,快速升上了高空。
“死猫,旁边小石头在破境你不知道再躲开点啊?你不知道你在一边天劫的威力会加倍吗?”鸠浅看见白虎一副懒得挪步的姿态,没好气地怼了白虎一通。
白虎还是一副高冷至极的模样,看了鸠浅一眼打了个哈欠,走到了一边,脱离了劫云的范围。
其实他知道,他就是想坑死小石头,扰他好梦。
谁让你要在自己身边破境的?你被天雷劈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又劈不死我。
小石头从从沉睡中醒来,看见天空中风云变色,幻化成本体的石头模样,飞到了东边的海上。
渡劫不能在城中渡,否则自己束手束脚不说,还要危害一方。
鸠浅见状将禁制重新开启,护住了还在沉睡的胖胖。
“喂,小石头,渡劫的时候要稳,不要怕,天劫干不死你的,加油。”鸠浅对着小石头打气道。
小石头本就很担心,听到鸠浅的话之后,更加担心了。
这时,天涯海角所有能够飞上天空的人都飞到了天上,他们遥遥注视着海上的那一个灰色的石头,翘首以盼。
鸠浅来到了近海之地,觉得待会儿的动静会很大,提前做好了准备。
楚人傲和司正也前后现身天空,白虎看了眼竹林渡,对着鸠浅用鼻子呼了口气。
鸠浅知道这懒猫的打算,他是想要回去睡觉。
白虎在这里也没用,除了让人们更害怕之外就是看热闹了,鸠浅无奈只好打开了竹林渡。
白虎悠悠地飞了进去,挑了个舒适的地儿,继续睡觉。
可以说,白虎此时对十境的天劫什么的已经是没有丝毫的关心。
除了他之外,人族的三位十境之人,还是对小石头的成败关怀备至的。
司正最大方,直接丢给了小石头一件防御性的盔甲。
鸠浅悠悠地飞到了楚人傲身边,嘿嘿一笑,看向了他。
“你看我干什么?”楚人傲斜了鸠浅一眼,暗觉不妙,说道。
“司正都有所表示了,你楚家家大业大,不表示表示吗?他要是成功,我东方世家就真的天下无敌了哦。”鸠浅挖了挖鼻孔,眯着眼睛看着楚人傲。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鸠浅不怀好意地咧嘴,楚人傲咬紧牙关,暗中极其不爽。
他沉思良久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铁片,对着小石头弹了过去。
看到盔甲和铁片悬浮在小石头的身上,鸠浅心里稍安。
第六百三十四章 再见君子玉
天劫持续了整整一天,在铁片和铠甲的消逝之下,小石头终于变成了完全的石神。
他渡劫,成功了。
天涯海角响起了一片欢呼。
......
问仙群山。
钉龙钉上。
风神盖洛和时光收尸人仵作在寒凌烈风之中遥望东海。
他们看见那一片覆盖天地的雷云正在缓缓消逝,满意地点了点头。
“渡劫成功,十境强者再多一人,墨海的希望又大了一分。”盖洛不再滚动手中的滚珠,解开了束发的红色发带。
“希望来临之时,绝望将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仵作不以为然,说道。
“嗯?你的意思是说,这不对?”盖洛皱起了眉头,心说我觉得有人有妖在这个时候破境是好事。
“不对。大妖越多,地龙越强。我至今还没有思考到他们的那几个人能怎么对付地龙。”
“前辈对此可有猜测?比如说剑神会送墨海一剑当做忏悔?”盖洛猜测道。
“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揭晓。”红鼻子老人灌了一口酒到口中,咂咂嘴巴,回味无穷。
“地龙何时会来?”盖洛问道。
“赤地千里后的三百年。”仵作闭眼看了眼,说道。
“这么久?”盖洛觉得太慢了。
三百年,人间的凡人都换了好几茬儿。
“可能还会更久。”仵作心说这已经是很快了,区区三百年,不过是凡人的三世。
“为什么?”盖洛不解,问道。
“地龙要等无人能够反抗它的时候再去进行破土而出。”仵作一边说一边摇头。
“你这是什么话?”盖洛心说地龙越早翻身,墨海的人的准备越少,不是成功率更高吗?
“很正经的话啊。赤地千里会在墨海中最后一缕仙气的消失后停止,到了那个时候,人间所剩的战斗力就不多了。”仵作觉得到时候就是人间最是危急之时。
“对付地龙,只需要十境的那几个人,别的人死不死,在不在,不影响最后的结局。”盖洛由衷的说道。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那几个人是谁就尤为重要。”仵作说道。
“前辈觉得应该会是谁。”盖洛问道。
“封棹,东方红眉,剩下的那个人具体是谁我不知道,感觉还差一点东西。”红鼻子老人摸了摸红鼻子,怎么想都想不到缺少的那个人是谁。
“你这样做把其他的人都排除在外了,年轻人你不算数也就罢了。坐鲲人的战斗力一定足够伤到地龙。”盖洛很看好坐鲲人。
或许是惺惺相惜,也或许是臭味相投。
总之,盖洛在坐鲲人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他对于伙伴的眷恋,像极了那个在盖洛生命中短暂存在了几十年的人。
“盖洛,你觉得坐鲲人会跟他们合作吗?”仵作翻了个白眼,对着盖洛问道。
“这个......”盖洛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一定不会。他的自大足以让他藐视其他的所有人。但是他又并不具备单挑地龙的实力。有了虎牙镶嵌的仙剑之后,他一定会一意孤行,一意孤行的最后结果只有一个,他白白死去。最后,他的结果就和小川子一样了,不过是帮助后人在地龙身上砍几剑,破开几个口子。”红鼻子老人觉得坐鲲人会浪费很好的材料。
“嗯,我大概明白了。坐鲲人确实在这一场战争中没有作用。”盖洛十分可惜。
坐鲲人这种战斗力,浪费在他不愿意与人合作之上了。
“我很看好封棹。”仵作说道。
“就是多情湖畔的那个孩子吗?”盖洛说道。
“对。”仵作点了点头。
“我只觉得他很勤奋,其他的没多少好说的。”勤奋是封棹给盖洛最深的印象,盖过了其他的一切风格。
“嗯,他的适应力很强。”仵作说道。
“适应力?此话怎讲,如何得知?”盖洛有些不解,在问仙群山中活着恐怕不需要什么适应力。
“他拥有一颗不惑的心,还拥有一种淡淡的情绪。一种毁灭一切的情绪,这一点与死亡无异,是我的钟爱。”仵作直言不讳。
“也就是说他下手狠,杀气重,对吧?”盖洛继续开始滚动滚珠,问道。
“其实不对,但是对你而言就是对的。”仵作说道。
“这是什么会?对就对,不对就解释一下,我又不是听不懂。”盖洛觉得仵作说话遮遮掩掩,落了下乘。
“在我眼里毁灭就是创造,在你眼里也是吗?”仵作关了自己一口酒,对着盖洛笑道。
盖洛笑了笑,摇了摇头。
道不同路不和,便无法神交。
盖洛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交谈至此已经是终点。
再说下去就是你说你话,我说我话,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大道之外的所有事情,他们已经交流完毕。
剩下的就是各自大道之内的事物,这关乎每一个人的见解,人与人一般不会相同。
一个修士修炼了几千年,凭借这种道前进了十几步,基本上是不会更改了。
两人遥望东海,发现雷云已经散尽。
盖洛轻声说道:“钉龙钉已经无用了,你知道吗?”
仵作点了点头。
地龙翻身是大地之意,也就是天意,人力只能拖延,不可阻挡其发生与否。
万丈山,也称钉龙钉,应该是问仙群山山主所立,目的可能就是将地龙成型的时间往后拖延。
盖洛有些可惜,虽不知道这钉龙钉已经拖延了多久,到今日为止,已经是尽头了。
今日之后,钉龙钉就是一个摆设。
盖洛有些不快,于是用力跺了一脚。
“轰~~”
一声巨响之后,万丈山陡然下沉,矮了一半。
这时,盖洛发觉这里的风变得柔和了一分,勾起了嘴角。
......
竹林渡中。
白虎鼾声依旧。
小石头和鸠浅等人聚在了院子里。
只见小石头比划了一下鸠浅的身高和自己的个头,一步上跳,站在了石凳上。
他大喊一声:
“从今天开始,神兽山的老大换了。”
幻化为人形的小石头站在石凳上,叉着腰,将手放在了鸠浅的头上,露出了一幅王者无敌的姿态。
“从今天开始,大哥哥,小石头也可以保护大家了。”小石头傲然说道,看向白虎时,有了底气。
然而,下一刻,鸠浅一脚将小石头脚下的石凳踢开,小石头的手从鸠浅的头上滑了下来。
小石头掉在了地上,再一次变成了一个只齐鸠浅腰高的小男孩儿。
“小石头,你还是等胖胖醒了保护胖胖去吧。”鸠浅反手摁在小石头的头上,哈哈大笑。
小石头很烦恼,不停地用手去推开鸠浅的大手。
一番挣扎之后,他选择了放弃。
小石头的手,太短了。
因此,小石头原本大好的心情骤然落下去了一大半。
他好不容易破了境,结果居然也只是比胖胖强了一点而已。
裴三千和柳郁郁两女看着小石头板着个脸,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小石头,认命吧,你就是破境了也不是我夫君的对手。”裴三千得意地扬了扬眉。
小石头顿时泄了气。
鸠浅陪着几人欢笑,突然,心间落下一道声音。
“跟我走一趟,缺点材料。”
是楚人傲的声音。
“裴三千,柳郁郁,还有小石头,守住竹林渡,我有事先走一步。”
鸠浅没有犹豫,叮嘱大家一句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正想问鸠浅要干什么,鸠浅已经不见踪影。
半晌之后。
南齐,火域之上。
鸠浅,楚人傲,司正,三人站在火中,面面相觑。
“你们确定这底下有建造那种可以隔绝火焰的材料?”鸠浅一眼望下去,一片红海,心说这里一点都不特殊。
“根据秦豪所说,齐一门中就有。想必应该就是这里。”司正侃侃而谈,他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既然他说有,那我们就挖一下吧。”鸠浅率先落入了火海之中,挥了挥手,用仙气凝聚了一个能量罩,隔绝出了一个小空间。
这个空间,大概十里方圆,一出现便将无边的火海推到了一边。
楚人傲和司正也相继落入大地之上。
原本是一片景色风光极好的读书圣地,现在成了一片黄沙与泥土。
鸠浅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觉得太可惜啦。
“这次需要很多这种材料,我们就不要墨迹了,直接将方圆二十里的大地都搬过去。”楚人傲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出了个主意。
二十里?
鸠浅将能量罩扩大了一些,大到了方圆三十里。
“别瞎搞,万一那一天火退了呢?齐一门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把齐一门的地方都挖了,比刨开人祖坟还过分。”鸠浅一想到以后齐一门坐落在一个四方的脸盆里,一到下雨天就成了湖泊,就坚决不同意。
“别浪费时间好吗?一点点的找,得花多久啊?”楚人傲直接半跪于地,双手插入了大地之中,开始施法。
鸠浅正打算阻拦,忽然大地震动了一下,然后鸠浅便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脸色骤然一黑。
身后的火焰都在后退,看那样子,应该是方圆一大片土地都升上了高空。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这里好歹也算是我二哥的家。”鸠浅极其无奈。
楚人傲理都不理他,人升上半空,控制着大地,两手往两边一摆。
刹那间,大地分为了两半,往两边破开。
无用的土地便自动飞到了无名远处,露出了其下的本质。
被掀开了边皮的大地,如同深渊。
内部的景色,显现了出来。
鸠浅往下一看,瞪大了眼睛。
一种淡红色的奇异石头,充斥满了整个大地。
齐一门居然你是修建在这种红色的石头之上的。
鸠浅顿时感慨不已。
这种淡淡的红色,就像是胭脂,没有胭脂的烟尘之味,更多了一丝仙气儿。
“这玩意儿叫什么?”鸠浅随口问道。
“好像是什么君子玉吧?”楚人傲记得不算清晰。
“嗯,就是君子玉。”司正点了点头。
鸠浅恍然大悟。
君子玉,就是齐一门盛产的那种奇石,效用等同于天然的聚灵阵。
“君子玉怎么用来隔绝火焰?”鸠浅有些不解,心说这玩意儿并不坚固啊,难道不怕高温?
“秦豪有办法就行了,估计是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办法。”楚人傲随意猜测,举起了魔域,朝着一整块君子玉挥了过去。
一剑之下,齐一门地下一整块君子玉被劈成了两半。
“你们的储物袋够大不?我的只能装一半。”楚人傲说着便将其中的一半装进了储物袋。
鸠浅和司正相视一眼,掂量了一下自己储物袋的大小,皱紧了眉头。
“不够。”
“不够。”
两人异口同声。
很显然,他们的储物袋都不够大。
装不下这方圆十里左右的君子玉矿石。
“自己想办法,我先走了。”楚人傲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两个人不上心。
他都说了是来搬东西,还不带袋子,背回去吧。
楚人傲没有久留,拿了就走。
鸠浅看着楚人傲丝毫没有团队意识地离开了此地,一头雾水。
这君子玉至少有上千丈厚度,长宽各十里,二十里左右,楚人傲的储物袋怎么那么大?
但是,疑惑归疑惑,楚人傲已经装起走了。
事实不容置疑。
鸠浅现在所用的储物袋还是一个楼宇袋,远远不够大。
“他的储物袋估计传承自尊上,是天地袋。”司正叹了口气,解释了一句之后,飞到了君子玉之上,执剑在君子玉玉矿上划了一道痕迹。
只见他指头对准那一条痕迹一叩,整个君子玉便平均分成了两半。
司正双手贴在其中一半之上,将其吸起,扛着君子玉缓缓飞走了。
“司正也先行一步。”
鸠浅有些无奈,对着司正挥了挥手,看向了这剩下的四分之一。
这是掏空了齐一门的家底儿啊,现在连地下的石头都不放过。
鸠浅突然觉得他们三个人挺像一群土匪,打家劫舍还要挖土。
这时,鸠浅感到了一丝压力,一丝由能量罩处传来的压力。
火焰在提醒鸠浅赶紧滚。
抵御火的能量罩是由他控制的,此时大家都走了,就剩下鸠浅一个人。
看着脚下的淡红色玉石,鸠浅叹了口气,跳到了被挖走的深坑之中。
站在坑底,鸠浅仰望天空,犹如坐井观天,觉得天都变小了。
只能带走了。
鸠浅有些无奈,将手插入了君子玉的块层之下,将其抬了起来。
一息之后,鸠浅扛着君子玉离开了齐一门。
在鸠浅离开齐一门之后,被鸠浅强行挤开的火焰,再一次覆盖了整个齐一门。
从天往下看,熊熊大火还是一片火海。
只有他们三人知道,齐一门的下方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莫约十息之后,鸠浅三人全数返回了天涯海角。
他们将带回的君子玉,放在了天涯海角之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砖头放在了一个拳头大的木头模型旁边。
天涯海角就是那一个木头模型,砖头就是那三块君子玉。
秦豪看着这么多的君子玉,觉得他们三个人拿多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筑城,建笼
接下来的日子就平静了许多。
天涯海角之人有了抵御那种威力巨大的火焰的办法后,开始齐心协力地建造笼子。
因为灵气是无孔不入的,那这一场以灵气为食的大火自然也是无孔不入。
天涯海角需要被整个笼子罩起来,其中也包括地下的部分。
原本秦豪忽略了这一点,细心的司正提醒了他。
他恍然大悟。
于是乎,鸠浅和楚人傲,还有司正,以及刚刚破境的小石头也充当起了苦力。
四人一个人抬一个角,将整个天涯海角的城池抬了起来。
在工匠们还没有修筑好地下的牢笼之时,四个人哪都去不了。
这可将鸠浅等人气死了。
用鸠浅的话说就是在这把城池举着像个二傻子一样。
不过还好,可能是大家都察觉到了鸠浅很不耐烦,各自的效率空前之高。
不到十天,大家就按照秦豪拟出的图纸,修建好了地上的部分。
十天之后,鸠浅得以恢复自由。
还别说,一个城池说起来不大,算起来也不重,当众生都站在上头的时候,还真不允许鸠浅四人打盹。
小石头中途犯了一会儿迷糊,将对角处的那人害得不浅。
众所周知,四人四角,对角之人若是泄气,自己就会感到一种失重感。
因为对方开始下降了,自己手上的重物就会上升,左右两角的人只会感觉手上的石头歪了一分。
对于鸠浅而言,他是看着手上的石头往天上去了。
一个城池有多大?
小石头手不伸直,向下弯曲一点,远在几十里之外的鸠浅便顿时手上无物。
当时这一点点偏差,直接导致天涯海角上的居民感觉大地都倾斜了。
有的不稳固的房屋,当场坍塌。
为此这一点点小事儿,还害死了几百个人。
鸠浅当时就将小石头一顿臭骂。
十天过去了,一些工事来到了地上,万事都简单了许多。
鸠浅再一次回到了竹林渡中当起了土皇帝,整天沉浸在温柔乡中,与两女的肉体缠绵,醉生梦死。
好景不长,不足一日。
翌日,清晨。
一声兽吼加上一声强力的爆炸声,将鸠浅从梦中惊喜。
鸠浅瞬间来到事发地,发现是天涯海角的城外。
司正也在第一时间来到了此处,站在了鸠浅身边。
这里,一簇簇的妖兽族群紧紧地贴着城墙站着,不愿意走开。
原本修建到一半的工事,因为妖兽占据了太多的地方,被迫停止。
爆炸就是为了赶走这些妖兽,然而,鸠浅看着那些死都要往城墙边上挤过来的妖兽,觉得它们根本不怕死。
不能说不怕死,它们是知道了不贴近一点,不站到这种笼子里便一定是死。
鸠浅简单地停了一下司正在耳边的叙述,算是明白了前后。
十天前的他们,在划定天涯海角的区域的时候,往城墙外面多走了大概半里之遥。
这也就是意味着其实真的被画进圈子里的土地不只有天涯海角的城池,还包括外面的那一小圈土地。
那些无家可归的妖兽便都挤在了那一圈的范围里,现在到了施工的时候,它们赶不走了。
“这有什么好争执的?赶不走杀掉啊。”鸠浅看着队伍最前头还有人在对着那些妖兽狂吼:‘你们快滚’,便觉得人族真逗。
“哎,不能杀啊。”司正眉头紧皱,忧愁得不行。
“怎么不能杀?”鸠浅一头雾水,这又不沾亲带故的,杀了不就杀了。
“白虎还没有表态。”司正指了指竹林渡,心里很烦。
其实,他昨晚一晚都没有休息,就是在和人商议这件事情。
司正本想当天晚上就处理掉这件事情,和鸠浅一起与白虎商量一下。
但是,鸠浅睡得太早,天一黑便把竹林渡的禁制一开,干脆对外界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所以这件事只好搁置到了现在。
“我们现在有四个人了,四个打一个,应该不用死人,稳了吧?要不要我们干一架试试?”鸠浅摸着下巴,觉得不能够让白虎一个大妖牵制了整个人族的行动。
“就怕不是四比一,是三比二啊。”司正想起昨天小石头气呼呼地态度,就觉得这不好办。
都怪鸠浅昨天臭骂小石头,都伤了大家彼此之间的和气了。
“三比二?你别瞎说,小石头是我的小弟。不可能站在妖族的那一边的。”鸠浅皱了下眉头,觉得司正在挑拨离间。
“话可不能这样说,妖族中有一支虫族,昨天石神好像进去给自己挑了一个媳妇儿。还带回了你竹林渡。”司正暗中嘀咕,这发生在竹林渡的事情,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啊?真的?”鸠浅真不知道,他万万没有想到小石头会这样做,惊掉了下巴。
“千真万确。哎,麻烦,这还不如在白虎一来的时候就打一架确定一下归属呢。现在白虎不吭声,我们要是提前动杀手,就不占道理了。”司正烦闷至极,万万没有想到小石头的立场这般诡异。
“要不怂恿楚人傲去干黑心事?他那家伙嗜血,就让他去把外头的妖族灭了,如何?”鸠浅建议道。
“这个恐怕不行。石神和楚家关系暧昧,我觉得楚人傲搞不好还想借此将石神要回去。”司正心里愁啊,在捋清了其中的复杂的关系之后,发现人族是寸步难行。
“这搞屁啊。我和小石头关系更近,你又代表了人族。都不能去做。”鸠浅心说这破事儿怎么这么麻烦,顿时非常后悔将白虎带到了天涯海角。
“是啊,赶不走,杀不得。妖族就在城外不走,搞得我们施工到一半,停了。”司正郁闷至极,心说现在人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鸠浅皱了皱眉头,想到了一个办法。
“对啦,跟我走。”
鸠浅拉住司正,来到了竹林渡。
鸠浅领域扩散开来,在竹林渡的边缘地带,找到了小石头的位置。
这家伙,找到了一个媳妇儿之后,居然带着她躲到了山旮旯里。
“快过来,有事跟你商量。”鸠浅说道。
白虎还在睡觉,鼾声震天。
鸠浅听到这个鼾声就不爽,大摇大摆地冲着白虎走了过去,抬起脚就想将白虎踹醒。
然而,这一次白虎有了防备,在鸠浅刚提起脚的一瞬间便一巴掌呼了过来。
鸠浅猝不及防之下,被白虎一掌拍飞,化作了一个星星,消失在了天边。
小石头和司正,还有楚人傲三位面面相觑,咬住了嘴唇。
白虎转眼看向三人,每人一眼,着重看了下小石头,张了张嘴说道:“小虫子,你想不想当王啊?来打一架?”
“不不不,王都刻在你脑门儿上啦,就你当吧,我不争,我不争。”小石头快速摇头,心说这一架还打屁啊。
他本来有心思争的,然而鸠浅的下场太过于干脆,小石头的那一丁点战意随着鸠浅一同飞到了九霄云外,消失不见。
白虎觉得没意思,打了个哈欠之后,继续睡觉。
莫约过了十息时间,鸠浅扭曲这身体,飞了过来。
白虎那一巴掌打得他整个人的骨头都错了位,到现在身上还疼。
鸠浅指着白虎怒道:“你这死猫,下手没个轻重,别装睡了,赶紧过来,我们有事找你商量。”
白虎耳朵动了动,胡须颤抖了一下,没有其余的反应。
鸠浅再一次被白虎的高冷跟晾在了一边,窘迫不已。
都是一百多岁的成年人了,要学会自己化解尴尬。
鸠浅不动声色地默认白虎同意,伸手按住了小石头的脑袋,问道:“对于外面的妖族,小石头有什么看法?我的想法是将他们赶走。”
“大哥哥,这个我也想说呢。能不能留下妖族?我看城里空着的地方蛮多的。”小石头抱住了鸠浅的腿,笑着说道。
“嗯?”鸠浅眯起了眼睛,心说你该不会是昨晚就把事情办了吧?
就在小石头抱着鸠浅的大腿时,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从竹林渡中的竹林里走了出来。
此女直筒身材,二十岁左右的样貌,要胸没胸,要屁股没有屁股,要修为还没有修为,区区八阶,还算可以化形。
她容貌鸠浅很陌生,想必应该是小石头选中的那个女人,不,那个虫妖。
鸠浅顿时脸色一黑。
“嘿嘿嘿嘿,她哪位?”鸠浅故意指了指她,对着小石头坏笑一声,问道。
“嘿嘿嘿嘿,我媳妇儿。”小石头发出了和鸠浅一个模子的笑声,他终日听鸠浅称呼裴三千为媳妇儿,现学现卖道。
站在好几位十境之人的身前,此女甚是紧张,头都不敢乱抬一下。
她乖乖地站在了小石头的身后,闭嘴不言。
这时,楚人傲对着鸠浅心神传音了一句话:“楚家与石神同在!”
看来楚家的人已经打算和妖族共存了。
鸠浅翻了个白眼,对楚人傲的提醒置之不理。
“看在你有了媳妇儿的份上,允许她的种族迁移进来。这样总可以了吧?”鸠浅不想看到小石头为难,退了一步。
小石头闻言刚提起一丝笑容,顿时又露出了一丝为难。
还不够啊?
难不成你还睡了别的种族的女人?
鸠浅心说跨越种族的爱恋我可不提倡。
鸠浅正想跟小石头讲讲道理,楚人傲说道:“妖族是一个整体,食草的妖族在生活的过程中会反哺营养给植物,植物反过来提供果实和食物给食草的动物,食肉的动物也需要食草动物和植物性妖兽提供的资源,虫族需要依靠其他生物存活,短时间自身可以坚持,时间一长便无法自给自足。你只允许虫族一支进来,和杀了他们没有分别。”
楚人傲侃侃而谈,显得博学多知。
“对对对,他说的对,求几位大人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小石头的媳妇儿闻言十分感激楚人傲,顿时跪了下来对着楚人傲不停地磕头。
小石头见状觉得女子给自己丢了面子,一把将女子提了起来,拉到了身边,怒道:“谁让你跪啦?大哥哥也很好说话的。你居然还给楚人傲跪,我还是楚家的石神呢。楚人傲跪我还差不多,你是不是傻,你说......”
小石头气死了,心说大哥哥的媳妇儿地位和大哥哥一样高,你居然在这儿跪楚人傲,不就相当于我跪了楚人傲吗?
太丢我的脸啦。
看着还不足女子胸部高的小石头对着女子指指点点,女子弯着腰点头赔笑,鸠浅就忍不住想笑。
你小石头就还是个孩子,干嘛要那么早找媳妇儿?
看着鸠浅在偷笑,楚人傲有些不爽,问道:“死鸟儿,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鸠浅斜了楚人傲一眼,说道:“不就是留一族还不够吗?听懂啦!问题在这里,司正你怎么看?还有白虎怎么看?”
那些妖兽不吃人活得下去吗?
鸠浅觉得不一定。
人与妖的矛盾一定会有,就看现在人族愿不愿意妥协。
“大哥哥,就放他们进来吧,我管他们,谁敢伤害人族,我就杀了谁。”小石头将女子丢到一边,然后走到了鸠浅的身后,为鸠浅捏起了肩膀。
司正闻言,脸色铁青,万万没有想到光将虫族一族放进来还不够。
“司正,你说说你的意见吧。”鸠浅享受地正舒服呢,想起了一直没有吭声的司正。
小石头,楚人傲也看向了司正。
如果司正通过,那么白虎的想法就可有可无了。
看着众人等待自己的决议,司正苦涩地笑了笑。
如果有的选,他一个妖族之人都不想放进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事情他铭记于心。
墨海近一甲子时间来,死了上百多亿人,都是死于兽口。
这一件事,是人族与妖族的血海深仇。
可以说人族与妖族不共戴天也不为过。
“你们妖族一共有多少数量的妖兽?需要多大的地方?”司正问道。
小石头不太清楚,看向了女人。
女人赶紧说道:“不多,就只剩下城外的那些了。其实只要你们不赶我们走就好了。我们呆在城外,等火熄灭了就离开。”
城外的妖兽,基本上没有一只不是三境之上的妖兽,没有自保能力的凡兽几乎都成为了彼此的口粮。
城外?
鸠浅皱起了眉头,
城外的地盘人族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在意。
“那好,我去安排。你们先将位置让出来,不要在我们修筑笼子的时候伤害我们的人就好。城外,我们就留给你们。但是,你们要记住,赤地千里过去之后,你们必须撤离,百年之内不许侵犯我们人族,哪怕一个人都不可以。如果胆敢有犯,别怪我等对你们赶尽杀绝。”司正知道人族大势已去,鸠浅和楚人傲这两个人此时都有半只脚站在了妖族那一边,他一个人势单力薄,绝计是无法力挽狂澜,于是,提了几个算不上有什么用的要求之后,答应得十分干脆。
“多谢多谢!”女人很开心,对着司正不停地傻笑。
司正看着女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开,不再看她。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心说虫子就是虫子,连笑都不会笑,但是自己却要屈服。
谈拢了。
楚人傲扬了扬眉,揉了揉太阳穴。
鸠浅将小石头的手拿开,揉了揉他的头,宠溺一笑。
这在鸠浅的预料之中。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只有利益,没有敌我。
“那就这样?”鸠浅看着众人,问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
已经商议完毕。
其实,此时完全没有白虎的什么事情。
但是,鸠浅对白虎刚才对他的一巴掌铭记于心。
于是鸠浅故意对着白虎突然大叫了一声:“死猫,你有意见没有?有可以提出来啊?”
白虎本来即将进入梦乡,被鸠浅这一嗓子直接吵醒,胡子猛然一动。
白虎抬起疲惫眼皮看了鸠浅一眼,心说老子就对你有意见。
但是,白虎还是抵不过本性中的慵懒,动了下耳朵之后,嘴巴都懒得动,换了个面,继续睡觉。
“好了,死猫没意见,那就这样。小石头,你负责盯住妖族,谁伤人就吸死谁。出去的时候注意大地,触手无处不在。”鸠浅嘱咐了一声,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将禁制打开,自己走向了竹屋。
众人相继而去。
小石头则是快乐地带着女子离开了竹林渡。
......
海螺宫。
秦豪和司正两人在一间内室之中,一人看着图纸,一人看着墙壁。
司正大发雷霆,双拳紧握,站在墙壁面前大口大口的喘气。
半晌之后,司正破口大骂。
“我呸。都人不帮,去帮狗!”
也不知道他在骂谁。
秦豪闻言,将视线从图纸上挪开,咧嘴一笑。
“妖族的作用对于楚家而言,可比那些不听话的人大多了。东方世家族中就有两只神兽,自然分生灵之好坏,而不分其族类。只有齐一门和晚庭是真的对妖族深恶痛绝,是完完全全的人族领袖。”秦豪简单几句话便将今天的局面完全挑开。
“我就不明白。妖族有什么用?人族都快灭绝了,他们还在对畜生讲感情。这些畜生吃人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讲自己的肉贡献出去呢?鸠浅本就是一只半妖,石神又是他族供奉,作此选择也就罢了。楚家呢?楚家族中除了坐骑,几乎没有一个妖类同伴。楚人傲比鸠浅还积极,一支虫族还不够,妈的都要救,我可去他么的吧。”司正最无法理解的就是楚人傲居然率先帮妖族说话,表态比鸠浅还积极。
“东方世家是讲感情。楚家顶多算是看作用。我要是楚家,我什么都不缺,自然选妖族。”秦豪觉得司正的反应有些可笑,话语中有些地方像个孩子。
“选妖族?人族那么多娇滴滴的姑娘,不让你挑?妖族即使变成人身上也有妖兽的臭味。”司正口不择言,觉得秦豪也疯了,都开始为妖族说话。
司正觉得只有齐一门才是他的好朋友,其他的这些人都是坏人。
“妖族可以生产所有人族生产不出的东西,人族可以做的楚家都能做,司正大人,你觉得楚家会选择人族吗?外人与狗,在楚家人眼里恐怕并无不同吧?”秦豪笑道。
外人与狗?
可不就是这样吗!
司正听罢,出离愤怒,反而渐渐的开始冷静了下来。
但是,冷静归冷静,他眼中对这墙壁上的楚字的恨意变得愈发深重。
半晌之后,司正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第六百三十六章 火至,海雨
在妖族的避让之下,人族修士赶工加点,终于算是在大火烧到天涯海角之前,将笼子制造完成。
站在城外高空,对着天涯海角远远看去,淡红色的玉石呈错落而分布,形成薄薄的一层君子玉罩。
君子玉在阵法加持之下,化作一个半圆的罩子,将整个天涯海角城池给保护在下面。
当然,城下也有一层君子玉,按照防御的程度,地下的那一层最厚,几乎是用上了很多坚固的材料才做君子玉层的防护。
城中的人微微抬头,天空变得粉红,给原本性命攸关的此时,增添了许多旖旎。
不过,安全也就意味着限制。
因为防护罩的形成,妖兽和人族再也无法随意出入天涯海角。
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涯海角之中一定会出现了别的问题,人与妖的饥饿。
秦豪提前意识到了这一点,提醒了司正一句。
司正知道该怎么做。
竹林渡。
鸠浅和两个女子都还没有起床,白虎却依旧是睡得安详,竹林中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娇笑,不知缘自何方。
“东方公子,自从闭城之后。人间各族食物迟早紧缺,还请将空间遁法的诀窍传授给我们,我们好提前修炼,做一下准备。”司正立于竹屋之前,对着竹屋中的人这般说道。
鸠浅闻言皱了下眉头。
司正为何出此下策,他很清楚。
无非就是人间的屯粮不够多,然后会使用绝对意义上的空间穿梭之法的人又太少,然后打上了他所会的空间遁法的主意。
只是,他为人间奉献出空间遁法又能如何呢?
上一次他传授给别人的空间遁法,秦微凉用之杀了大嫂。
“现在的食物已经不够了吗?”鸠浅问道。
“目前是够的,现在还很充足。但是,按照现有的情形来看,西秦境内的火还没有熄灭,也就意味着不焚烧至天地间没有一丝灵气,这火是不会熄灭的。那么有朝一日,食物一定会不够。而且,屯粮或许会在某一个时候突然消散成灰。”司正说道。
在修筑牢笼之时,秦豪还做了一个实验,那就是,即使食物被存放于笼中,伴随着灵气的消散,食物本身也会灰飞烟灭。
这一点,或许就是区别与生灵与死物的特征。
活物,剥夺灵气。
死物,消散成灰。
若是没有阻挡,赤地千里的最终目的就是使得空中再无灵气,大地一片灰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区区空间遁法,说之神术甚大,用之的作用甚小,可能还会引出许多别的问题。
比如说,他传下去,那些受教之人是否能够言而有信,真的不再往下传呢?
此等神术,世间有几个人会放之不教给自己的孩子?
一旦传下去,空间遁法再一次成为了导致某个人的生死之差的原因,世间又该如何对待他这因果的源头呢?
“到了那个时候再说。”鸠浅回复了一句。
“公子,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都晚了。天涯海角城中的土地盐分含量太高,不适宜种植作物。等我们都成了凡人,道法和奇术就没用了。”司正不明白,此值危急存亡之秋,鸠浅还在犹豫什么?
其实鸠浅在考虑的是,因果相逆。
若是今日的因,一定会铸就他日的果,他以后是否还能挽回更差的那个局面呢?
鸠浅昨夜在运动之时顿悟了一些东西,很是令人惊奇地跨入了知天一层。
于是,关于因果,他借这破境的良机深思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没想明白。
也不能说鸠浅完全没想明白,是懂的还不够通透。
他只能看到大局的走向,但是看不到大局之中的纹路。
这种纹路,有时候代表了生死,意义非凡。
鸠浅觉得既然他还有所不知,那就需要谨慎前行。
空间遁法不是小道小术,很多施展与否就是一个人生与死的区别。
坐鲲人一怒之下,化天地为熔炉,将西秦死灰山中的大火释放而出,点燃了赤地千里的导火索。
究其原因,还是他珍重的一个妖兽的妖灵被迫消逝在了人间。
有些因果,比如说痛失所爱,众叛亲离......都是鸠浅清楚地知道他自己不愿割舍的。
如果他现在做错了事,往后还要因此惩罚自己的内心的话......鸠浅觉得自己也太差劲了。
所以,种种原因之下。
鸠浅选择了沉默,用无声拒绝司正的要求。
然而,谁会嫌弃鸠浅给予人间的帮助太多呢?
无人。
人间需要的帮助是无穷无尽的,这一点鸠浅满足不了整个人间,正如同他满足不了人族某些人的贪得无厌。
鸠浅对人间的一部分人一直都没有消除厌恶,他既然没想过当人间的主子,也就不打算对人间负责到底。
司正在竹林渡中等了很久,误认为诚意能够感动鸠浅。
但是,他错了。
诚意大多时候只能感动自己,感动不了一个作出了成熟决定的人。
最终他还是没有等来鸠浅的回答,恨恨的拂袖而去。
裴三千听见司正的怒哼,皱起了眉头。
她走到鸠浅的身边,用手抚摸着他的手臂,好似在抚慰鸠浅心中的不平。
只听她轻声问道:“夫君,你说说的升米恩,斗米仇是不是就快来啦?”
“嗯,或许吧。”鸠浅心不在焉,他清楚自己做出这个决定背离了人意。
但是,如果人意恨不得有能力的人为他们付出至死,他难道也要去遂从吗?
鸠浅不愿意。
“若那一天真的出现,裴三千会誓死屠尽这个不仁不义的人间,为夫君讨回一个公道。”裴三千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怒意,觉得司正也真是有意思,居然区区一丝不如意,便有脸不开心。
我夫君帮了人间这么多,前不久还请大家吃龙肉,都不算数了吗?
裴三千生气的时候不自觉地微微噘起小嘴,模样可爱至极。
“你?”鸠浅万万没有想到裴三千会说出这样抓心的话,闻言眼前一亮,万分惊喜。
“我虽无力,至少有心。夫君这个大坏人,难道连这也要取笑吗?”裴三千会错了意,十分不悦,用力地掐了鸠浅的腰间一下。
鸠浅宠溺地揉了揉裴三千的头,一笑而过。
谁会取笑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女人呢?
鸠浅不管别人如何,自己是绝对不会的。
就在这时,柳郁郁也贴了上来。
“还有奴婢。今生定与公子生死相随。”
鸠浅笑了笑,将柳郁郁也搂在了怀里。
“我终究还是得到了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左拥右抱,令人唏嘘。”鸠浅摇了摇头,觉得人生真是如梦。
“唏嘘什么?你不是应该乐开了花吗?”裴三千对着鸠浅灿烂一笑,猛然觉得有个柳郁郁帮她分担一下压力还是挺好的。
“公子现在是最幸福的人,我也是。”柳郁郁幸福一笑,脑子一片空白。
......
海螺宫。
秦豪将心思从怎么去死这件事上收了回来,看向了司正。
去一趟竹林渡,他又板着个脸了。
上次他好像也是这样。
竹林渡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每一次都能将满怀信心而去的司正打击得失魂落魄,夹尾而回。
秦豪摇了摇头,觉得司正日后的境界一定高不到哪里去。
他心里在意的东西又杂又多,恨不得事事圆满,这违背了世间有盈必有亏的定律,怎么可能实现?
“看你这么郁闷的样子,鸠浅拒绝了是吧?”秦豪问道。
“你知道?你既然知道结果为何还让我去询问?这种过场有什么好走的。”司正听到秦豪的询问,顿时从发怒之后变成了震惊,你不会故意为之吧?
“你想多了,我并不知道。这一件事成则成,不成也罢,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秦豪笑道。
“这件事关系到数亿人口的存亡,这还不重要?饿死也是死。鸠浅区区一道术法都不愿意拿出来,难道怕人间习会之人将来不对他感恩戴德吗?”司正心说都与命有关了,难道还能不拘小节?
“关系到存亡的事情很多,我们只能先抓最大的。战争来时,要优先考虑打仗的胜利,而不是先考虑家里有没有人饿死。”秦豪觉得司正的事情管得太多了,忘了一个领袖需要做的事情。
人间领袖,要做的是人族的精神向导,而不是耕田的农民。
事事亲为,要你这领袖有何用?
没有哪一个王朝缺少勤奋的奴隶,但是很多王朝缺少一个拥有远见的帝皇。
“人与天斗,这本是一场不义的战争,就不该打。”司正觉得坐鲲人太儿戏了,居然置苍生而不顾。
“世界上没有正义的战争,胜利既是正义。赤地千里将人间都烧了,那么坐鲲人的脾气就发得对,反正无人会指责。但是如果有人还活着,就会有人觉得坐鲲人做的事情是错的。”秦豪眯起眼睛,在想:在这么多十境之人的眼皮地下,自己该怎么死呢?
“胜利既是正义。好一个胜利既是正义啊。给了人一个可以奋斗一生的方向。”司正仰天大笑,笑完低下了头,眼中有一种失意后的决然。
秦豪见状,觉得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心头微喜。
三月之后。
一日清晨。
东来的大火,终于还是烧到了天涯海角。
呆在城外的妖族最先看见近在咫尺的大火,纷纷害怕得往城中靠去,许多妖兽恐慌得忘了司正的要求,接连翻越城墙,过程混乱一片,扬尘漫天。
然而,一旦有妖兽试图逾越城墙的范围,司正便毫不留情的一剑斩去它的头颅。
随着妖兽的鲜血逐渐流淌成河,妖族恢复了理智,兽群中的骚乱渐渐平静了一些,
不过,笼子是真有用的。
那些大火在烧到了笼子之后,没有继续侵入,而是朝着两边散去。
那些慌乱的妖兽,开始敢于踱步到笼子边缘去近距离观察大火了,不再害怕。
事实证明,笼子是一个好东西。
不管是笼子里面还是笼子外面,一旦有了笼子,胆小的一方便会胆大许多。
那些妖兽在发觉大火的脚步已经控制住了,顿时发出了一声声兴奋的兽吼声。
但是,大火就是大火,天涯海角中的温度渐渐升高了。
这时,司正通过领域来到了城外,打开了他们提前埋藏于大地之中的寒冰地窖的开关。
随着一大阵寒冷的冰烟之气接触烈火,高高飞升,刚刚被大火炙烤传来的温度缓缓降了下去。
凡物对于神物,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
比如,不管是什么火,只要水的量足够多,还是有作用的,最少能够降点温。
发现了寒冰起了作用之后,许多修士开始隔空御物,将神魂透出笼外,调来无穷无尽的东海之水,浇在了大火之上。
一时间,天涯海角各处都开始了迎海制火的行动。
水火在碰撞中,形成了一股股水汽,这种水汽隐天蔽日,很快便将天涯海角笼罩。
天涯海角的天空就这样,在粉红之下,又迎来了一阵白色水汽。
司正看着那无穷无尽的大火,心头烦恼,直接来到了笼外,作法引水化雨。
随着天空中几声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远远看去,天涯海角的笼子像是一个反扣在地上的透明粉红水晶碗。
苍天破了一个口子,真在对着这个碗不停浇水。
水火相争,向来是其中一方不穷尽不毁灭,战争便不会停止。
于是,人族修士的引水化雨持续了一整天。
从清晨,到日暮。
鸠浅得知烈火兵临城下之时,已经是日暮。
他昨天晚上太闹腾,不料被两女合力,前后夹击,第一次败下了阵来,腹中亏空,多睡了一天。
此时日色西斜,天边的晚霞特别红。
鸠浅扶着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两个女子都依靠在窗沿,看着城外的风光。
竹林渡的原址是一座山,因此地势较于城中其他地方较高,三人只需要站在窗边,便能看到西城墙。
“要不要去看看?”鸠浅看见两女看得入神,两手一插,笑问道。
“不用了,大火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况且我们也出不去。”裴三千随口说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并未得到空间的眷恋,对于空间遁法是只知其形,不知其意。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鸠浅没有教给她们。
“你忘了为夫可是会使用空间遁法的啊?”鸠浅笑道。
“公子。即使我们现在出去,又能看到什么?”柳郁郁回头将鸠浅的坏手夹得更紧了一些,问道。
“对啊,不用看都知道,现在墨海就只有我们这一处清凉地儿了。”裴三千和柳郁郁不一样,她更加大胆,一把拍掉了长在自己身上的鸠浅的坏手。
鸠浅不着痕迹地嗅了嗅指尖残留的女子芬芳,搂着两女曼妙的腰肢,举目看向了夕阳。
......
莫约在日色下沉之际,烈火烧到了天涯海角的东边。
也就是现在,除了这个笼子之外,墨海大陆已经被大火覆盖了。
鸠浅想要看看接下来天地间会发生什么,翘首以盼。
这场大火会不会烧到东海里去?
鸠浅有些兴趣,扶着两女的腰肢,来到了城东。
鸠浅三人来到此处时,城郭之上已经站上了几个人。
十境的人族之人都来了。
楚人傲一头白发,将背影衬托得有几分韵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带着阴森气氛的人。
司正还是一副中正无比的模样,连脸型都快变成了一个方正的模样,他背后的官字,依旧传神。
鸠浅和这两个人相比,身上就没有什么韵味了。
若不是他的眼睛还算明亮,像是一个没有污垢瑕疵的宝石,将他丢在人群中,他就会自动失踪。
不过,鸠浅不在意这些东西,摸着两女的温软,走到了两人身前,对着城下低头而看。
赤地千里的火终究还是没有烧进大海。
赤地千里的火在接触到海水的时候便像有了灵智一般,自动识别了此路不通,然后扩散到了其他的陆地之上。
这不对啊,海中和海上也应该有灵气的。
鸠浅眯起了眼睛,眼中浮现了一抹紫魅。
不是绝技通明,没有了不死鸟之血的鸠浅已经失去了不死鸟一族的神通。
只是很普通的神魂之眸,加上那一对不太听使唤的阴阳眼。
不过,饶是在这种普通的手段之下,鸠浅还是看清了海面之上的空气之中的变化。
一种淡淡的气流,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朝着火焰流淌而来。
这是灵气。
东海有多大?
这种火该不会是要用这种办法隔海而吸吧?
那这要围城多久?
鸠浅皱起了眉头,低声与两女交流了一下,两女顿时色变。
“难不成,天地间的灵气不空,这火就一直留在天涯海角的海边不走了吗?”裴三千惊呼出声。
鸠浅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看向了楚人傲。
楚人傲说道:“不知道。但愿不是。”
鸠浅又看向了司正。
司正说道:“秦豪说是的。”
说完,司正极其怨恨地看了鸠浅一眼,心说这就是我拜托你交出空间遁法的理由。
鸠浅得到了答案,悠悠地收回了目光。
思索两息之后,鸠浅问道:“司正,你不去关心一下储存的食物变质了吗?现在已经到了要注意食物的时候了。”
“这件事不用你担心,我早已派人监管屯粮,如果食物有变质的情况,天涯海角应该传遍了海螺的声音。不过,大火已经烧了天涯海角一天,到现在还没有情况发生,想必食物应该是不会变质,人间得以延续。”司正暂时还算欣喜,因为天地间一片安静。
安静,也就意味着没有问题。
现在对于司正而言,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欣喜了。
然而,好景不长,甚至可以说是光速打脸。
司正话音刚落,天涯海角中某个地方传来了一阵海螺音。
司正脸色骤然一变,鸠浅在夜色中还能看见他眼中的神采猛然一暗。
他正打算转身去海螺音发出的地方看一看,这时,天涯海角四处都传来了海螺音。
司正怔在了原地,面如死灰。
楚人傲眉头一皱,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这里就只剩下鸠浅和司正,还有被鸠浅抓住柔软的裴三千和柳郁郁。
裴三千和柳郁郁此时也很担心,但是她们明白司正现在最难过。
于是,她们静静地等待着司正做出反应。
第六百三十七章 人族源起:人始纪元
三人静静地等着司正开口说话,一言不发。
司正嘴巴努动了几下,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鸠浅一眼后消失不见。
他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他对公子有恨意。”柳郁郁见司正这般离去,眯起了眼睛,笃定地说道。
“裴三千,如果是你遭到一个有一点点潜力的人记恨,你会怎么办?”鸠浅拍了拍裴三千的身后,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我得想想。”裴三千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柳郁郁,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鸠浅问道。
“如果是我?我遇不到这种事情,因为我从来不做好心事,也就是闲事。”柳郁郁心说公子你要是狠下心来干脆不管人间,之后在随便帮助他们一下,人间都会感谢你,然而,你帮得太早,帮了之后没有一直帮下去,人间的人便会恨你。
“假设你是我,你会怎么做?”鸠浅说道。
“杀了他,灭了晚庭。我觉得人间也好,修行界也罢,都不需要所谓的律法。他所倡导的律法只是建造了一个行使特权的通道。”柳郁郁直言不讳,将自己对律法的理解全部说了出来。
“晚庭现在和齐一门挂靠,我动不了他们。”鸠浅淡淡解释道。
“公子就没有想过动他们,不是吗?”柳郁郁问道。
鸠浅闻言咬住了嘴唇,低头一笑,笑而不语。
“柳郁郁,这怎么说?我觉得夫君该动手的时候还是很果断的。”裴三千见鸠浅笑而不语,于是问道。
“姐姐说的对。但是,对于公子来说,现在还不到他认为的该动手的时候啊。”柳郁郁笑道。
不到时候,鸠浅便不会果断的动手。
“就因为这个?既然已经知道将来必有一战,还不如现在就防患于未然。”裴三千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司正的修为会突飞猛进,在某天超越鸠浅,成为人间的第一人,毕竟司正的天赋也高的不正常。
“我们知道赤地千里会来,还不是没有放弃求生?知道和怎么做,是两回事。二哥若是在世的话,一定会给他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我代替二哥,给他。”鸠浅搂住两女的腰肢,对着两女滑腻的小脸蛋儿,各自用力地嘬了一口。
就这一口,两女的脸蛋上就出现了一个红印子。
裴三千和柳郁郁懂了,鸠浅是想等司正先动手。
“夫君,虽然自我认识你开始,你便没有被人反超过。但是你真的不怕有朝一日真的出现你打不过他的情况吗?”裴三千用了两个真的,来加重语气,希望引起鸠浅的在意。
“出现了也没事,大哥都杀不了我,司正是绝对杀不了我的。”鸠浅对这一点很笃定。
“你这种心态太托大了,我好害怕。”裴三千由衷地说道,心中满是担忧。
“等你有一天懂得时光为何物的时候,你便会明白我的意思。”鸠浅笑了笑,安慰式的揉了揉裴三千的脑袋。
“我们两个还有机会窥探时光的秘密吗?”柳郁郁笑着问道,依偎在鸠浅的怀中,小鸟依人。
鸠浅看了眼柳郁郁,然后再看了眼裴三千。
她们两人的眼中都有一丝肉眼可见的热切,显然她们渴望窥探时光的秘密。
但是,强大如大哥,都没有掌握逆时光或者顺时光之术,她们真的能够参悟吗?
鸠浅觉得可能性不大。
不过,鸠浅实在是不想看到她们大失所望。
于是他笑道:“多活一段时间,你们自然也会懂了。”
两女相视一眼,勾起了微笑。
活下去,是她们现在最开心的事情。
“对了,夫君,现在怎么办?东方世家也有不少凡人,按照秦豪的想法,将来凡人还会更多。吃喝拉撒所需的物品从明天开始就要紧缺了。”裴三千突然想到司正现在回去处理的问题,对着鸠浅问道。
“还能怎么办?等火停,然后再外出生活啊。”鸠浅心说除此之外,哪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火什么时候才会停?”裴三千问道,暗道这火不会一辈子都不停吧?
“等到城中没有腹中未成内丹的修士的时候。”鸠浅勾了勾嘴角,笑道。
“嗯?”裴三千一头雾水。
“公子想到最后人间的景象啦?”柳郁郁很是惊喜。
“那是自然。这种火,高度一直都没有超过城郭,这边说明,他们所燃烧的灵气只是落到下方来的灵气。下六境的修士,除了金丹境之外,一到五境的修士依靠的就是蕴含在体内的灵气。这种灵气需要不停地更新和转化才能化为己用。到了六境,也就是金丹境,修士才有一颗储存灵气的内丹。有了这颗内动,修士若是从此再不使用灵气的话,体内的灵气运转是可以自给自足的,只是修为不再提升罢了。”
柳郁郁闻言思索了一下,眼前一亮,说道:“公子的意思就是当人间没有了灵气之后,这火就停啦?”
“是啊。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吧,外界没有了,也就是空气中没有。当然,火没有熄灭之前,你们也不能外散仙气。”鸠浅解释了一番,心说这就是那三个人所说的七境极其以上的修士会活下来。
其实不只有七境,六境也有不少人可以活下来。
如果这些人足够坚韧的话。
裴三千后知后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之后,抿起了小嘴。
柳郁郁聪慧,一早就明白了鸠浅的意思,不再与外界沟通,切断了吸收灵气的通道,体内仙气实行自循环。
三人相谈至此,各自依靠着鸠浅的一边臂膀,柔和着眼神看着火光,脸色一片宁静与幸福。
与此同时,天涯海角之中,那些下六境的修士在发现自己的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少之后,开始惊慌。
随着大基数修士的惊慌,城中开始混乱。
不过,他们的混乱并没有波及东方世家和楚家,也没有波及城郭之上的三人。
夜色中,火焰还在城外肆虐,映衬着三人的笑容,时间仿佛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
时光荏苒。
三年光阴,弹指而过。
赤地千里的烈火在三年的尾声中,从西秦死灰山处断裂,其笼罩范围渐渐缩小,渐渐缩小,最后完全熄灭。
三年间,拥有着修为的人承担起了维护苍生安宁和照顾苍生给养的重任,一而再再而三的外出捕鱼,寻找海菜给人间的凡人食用。
这样的一段修士照顾凡人的日子在大火熄灭的那一瞬间宣告结束。
当最后一缕烈火熄灭之时,司正挥手击碎了那一个保护了他们三面的笼子。
刹那间,晶莹剔透的君子玉的碎片化作了漫天星光,散漫了整个人间。
从此时起,天涯海角的人自由了。
那些被憋坏了的人像是发了风一样朝着西边冲去,然而当他们冲出天涯海角时,落眼间是一片荒漠。
原本只有西秦才有的荒漠,最后席卷了整个大地。
望着寸草不生的大地,那些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失意充满了他们的内心。
很多人不禁在想,这样的世界还能恢复原样吗?
就算能恢复原样,又该要多久呢?
他们还要吃多久的鱼和海草?
齐一门和晚庭之人为这一天做了太多准备,多到了大火一熄,他们就可以立即施行。
很快人间就得到了答案。
翌日清晨。
尚有修为的齐一门白衣弟子,三万余人,结手成环,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出了城外。
就在凡人们疑惑他们要干什么什么的时候,只见天上的这些白衣之人结出了同样的一个手印。
他们结印很慢,好似十分吃力。
十息之后,印成。
虽有大海的一阵翻腾声响起,天下晴空惊雷炸响。
很快,在出现了千万个天孔的万里天空中汇聚了一望无际的黑色云彩。
黑色云彩酝酿了大概整整三天之后,下了一场覆盖了整个人间的大雨。
这一场大雨整整下了一个夜晚。
那一夜,雨声成了整个人间的摇篮曲,将所有人送到了满怀希望的梦乡。
趁着人间的人还在梦乡,那些开心的妖兽和凡兽纷纷冒雨冲向了西方。
第四天的清晨。
凡人们起床之后一看,发现大地一片盎绿。
天涯海角的这一个弹丸之地,不再需要了。
凡人们相互拥簇着,在晚庭之人的带领下,集体东迁。
赤地千里,在这一刻,算是完全意义上的被人族生灵熬了过去。
原本是一个死局的大劫,再一次度过。
那些人熬了过来的人,重拾了信心。
从那之后,一片荒漠的人间在齐一门的白衣君子的施法下又下了几场雨,彻底被植被覆盖。
经历了长达两年左右的迁徙,人迹再一次越过了齐一门,西至了生财古城。
或许是人族之人对生财城有所留恋,将生财城对妖族抵挡的恩情记在了心里。
他们首先合力建好了生财城,然后再重建了齐一门。
人间最具有代表性的地方被人们修建了起来,恍如昨日。
赤地千里就在短短十五年之后,被人抛在了身后。
人间,完全回来啦。
但是,人间回来了,有些人却再也回不来。
某一日,人们发现那些强行让苍天流泪,滋润大地万物的齐一门白衣君子都安详的老死在了齐一门中。
他们这才发现,这些齐一门的人是耗尽了生机,才换得一次上苍垂泪。
于是,他们为了纪念这些在人族生存大计之中作出了巨大贡献的齐一门门人,在齐一门门中建立了一个高大三十丈的墓碑。
三十丈的巨石,采集自东海海畔,用三万件白衣玉袖装垫底,屹立在了齐一门的门中,成了齐一门的标杆。
巨石之上,刻满了名字。
这些名字,全部都是为了人间出过力,奉献了生命的齐一门君子。
或许是因为活下来大多是女人,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
齐一这两个字,被刻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人们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清静与繁华。
有些人附庸在了齐一门旁,有些人来到了生财城中。
读书人,念及齐一门的大恩,大多都聚集在了齐一门的周边。
原本就是修士,则是大多都聚集回了生财城。
晚庭毫无意外的回到了生财城,趁着旧势力没有喘过气来,立马就在城中弘扬新秩序。
新秩序,自然就是人间律法。
因为早在天涯海角就有过约定的缘故,这一次晚庭人间律法的施行得特别顺利,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阻拦。
一部《城法新约》,直接盖过了所有人的权利,成了人间唯一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起先还有人怀疑这一部《城法新约》不会有实际作用,在齐一门的鼎力支持之下,质疑的声音越发小了。
两年后,不知为何,可能是所有人都大彻大悟,也有可能反对的人消失不见,这种声音已经是趋近于无。
而晚庭之主,司正,他背负官字,为民为官的公正形象也逐渐深入人心。
在一桩桩立威的大案件之后,司正成了人间的凡夫俗子心中正义的代言词。
新时代来临,一切都按照新的秩序前进。
晚庭在人民的建议下,改名成了府庭。
其更名的深意嘛,据说是指生财城的城主府便是人间朝廷。
鸠浅不以为然。
以鸠浅为首的东方世家,也跟随着大部队回到了生财城中。
他们占据的还是以前他们的地盘,城北。
不过,他们没有改名,就和楚家之人一样,还是东方世家,楚家。
东方世家和楚家,这两个旧势力的残余,最后还是成了生财城最强大的两个家族。
不少人对此意见颇大,三番五次地状告城主府这两族垄断了民生所需。
然而,城主府每一次对两家调查,都找不到什么证据来根据《城法新约》定东方世家和楚家的罪。
用司正给的解释就是:他们的价格,刨去成本,结合人力,相对于其他的行业而言,不高。
最后,那些眼红两族生意做得大的人,见到状告无用也只好不了了之。
鸠浅和楚人傲两人为此,曾不止一次的笑话了那些狗屁不通的凡人一场。
这时,很多人居安思危,想到了人间秘使预言的最后一劫:地龙翻身。
他们因为成功地在前三次的危机中转危为安,因而特别的自信,认定了人就是可以胜天的。
于是,他们觉得元龟历用起来十分不爽。
府庭之人打着新世界新气象,一切都需要新的,因此将历年纪元也给改了。
原本是元龟纪年,直接改成了人始纪元。
取的含义是:浴火重生,人族源起。
就这样,在赤地千里的大火熄灭二十年后,也就是这一年新年的第一天,旧时代完全过去,人始纪元正式拉开了序幕。
最巧的是,有仙界的南部,也就是问仙群山之南,各个大陆不谋而合地因为发生了一些大小不定的事情,都相继改变了纪年法。
元龟纪元就这样在各自的未曾商议之下,不约而同地更改为了人始纪元。
对此,问仙群山中的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第六百三十八章 城府新约
人始纪元,零零零零三年。
穷途知音归乡处。
当然,这不是旧址的那一处地方,而是实打实的新建。
不过,穷途知音归乡处还是一家客栈。
客栈中老板只有一个,老板娘却有两个。
据说,有个脾气不好的老板娘...屁股贼大。
这间客栈很奇怪,客栈只有两层。
一层营业。
二层老板们居住。
客栈中有且仅有四章桌子。
一张桌子靠在窗边,每逢有月亮的夜晚,月色一定可以洒在桌上。
一张摆在角落里,方便男男女女在角落里干一些你情我愿,偷偷摸摸的坏事情。
一张摆在酒坛边,专门为了那些买醉的人设立,想要喝什么酒,自己拿。
最后一张摆放在正厅中,留给不怕小人背后暗算的正人君子。
因为客栈中四章桌子摆放的如此任性,‘穷途知音归乡处’七字渐渐的被那些不懂风趣的客人忽略,直接称呼为四桌客栈。
这间客栈位置算不得繁华,繁华的地段都被穿衣服漏屁股女人们占据了,那些楼不是叫栖凤就是叫藏红,还有的就叫燕归巢。
客栈老板娘们从来都不让客栈老板去,老板每天都愁的眼巴巴地往那些繁华地段瞧。
但是,即使客栈地处偏僻。
那生意却是好得不得了。
大街上常常有醉鬼拉着好哥们说:
“喝酒啊?”
“是啊!”
“去哪?”
“四桌!”
“......”
久而久之,四桌客栈之名远大于那一长串的酸字儿。
穷途知音归乡处。
鸠浅和裴三千正在忙里忙外。
其实鸠浅不忙,他就负责收钱,从头到尾就指挥两个老板娘招呼客人。
不过,说实在的,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酒水自拿,然后就是一点下酒菜。
下酒菜这个...开过客栈的都知道,大多都是提前备好的,到时候端上来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现准备。
来四桌客栈吃饭的人很少,大多都是买醉,还有就是慕名而来看老板娘的...屁股。
好吧,这样说俗了。
不能这样说,这些人大多都是过来羡慕鸠浅的。
鸠浅每次发现那些男人看着自己的媳妇儿流口水,心里就得意得不行。
看啥看?
都是我的。
鸠浅每一次都兴奋得想要打嗝儿。
不过,有一说一,自从再一次搬到生财城之后,鸠浅发现裴三千开始了二次发育,整个人比以前还丰腴,战斗力也变高了。
反观同样接受了爱情的滋润的柳郁郁,她就没有这么出彩,相较没人追求的时候,只丰满了一点点。
不过,现在啊,鸠浅是越看她俩越喜欢,白天寸步不移,晚上爱不释手。
在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活了二十三年,鸠浅都快喜欢上了当一个会腰酸背痛的凡人。
不过,他知道好景是不会太长的。
赤地千里走后,修士们的实力大降。
天地间没有了灵气,每一个修士都入不敷出,灵气和仙气是用一点少一点。
这可苦了那些用仙气大手大脚的修士,随手移几座山填几个湖之后,就亏空了。
没有了仙气和灵气,饶是你原来力可飞天遁地,现在也只能表演一下胸口碎大石。
二十三年过去了,新的一代人都长大成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小姑娘。
凡人的数量急剧增加。
原本一些天赋灵根不错的孩子,也因为天地间干脆没有灵气而被迫成为了凡人。
这样下去,等最开始的那一批修士内丹中的灵气用完,人间可能就是没有修士了。
而最终的浩劫,地龙翻身还在后头等着大家。
这一点,鸠浅就是想忘都忘不掉啊。
天上的无数个天孔就在那个每天提醒你,这是阵法,这还在起作用,地龙就要来了,你怕不怕?
鸠浅不怕。
鸠浅也怕极了。
生活太美好,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去。
最麻烦的事情就在这里,人间没有灵气,剑渊那边有灵气。
你敢信?
区区一座剑渊,居然隔绝了天地?
鸠浅真是服了。
司正在知道这一点之后,将所有的九境的修士都送往了那边。
司正这个人有时候就很不聪明,他用最笨的方式送过去,也就是一次一个地带过去。
期间还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楚人傲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如果小石头无聊的时候跑到了府庭抢好吃的,鸠浅估计自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为此,司正在短时间内来回闯剑渊,战斗力大降。
鸠浅当时知道了这个事情,立马就扇了司正一巴掌。
十境的人要留着对付地龙不知道吗?
岂可如此简单的就浪费自己的生机呢?
然而,对待鸠浅的痛心疾首。
司正不屑地看了鸠浅一眼,说了句委屈至极的话,鸠浅至今想起就觉得酸。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鸠浅记起来了。
当时司正用力地擦去嘴角的鲜血,指着鸠浅的鼻子吼道:
“鸠浅,你不帮人间,我自救还不行吗?他们只要有人破了十境,我受这点伤就是值得的。”
大义凛然。
鸠浅从此不再对司正偏见了。
他的出发点真的就是为了苍生。
鸠浅突然觉得二哥后继有人。
其实,如果是送几个人过去的话,鸠浅还是愿意帮忙的。
毕竟,这算不得什么不可控的因果,无非就是自己被剑神的剑气多劈几下,受伤也是小伤。
但是,事已至此,鸠浅只好用支持司正的事业的方式聊表一下歉意了。
除了司正,楚人傲的状态也不太好。
他最近再着手办一件鸠浅觉得他傻了的大事。
肯定没有人猜得到。
复活尊上。
他说自己不行了,满脑子都是恶鬼的怨念,迟早有一天会崩溃,可能就在这几百年。
楚家必须召出一个接班人。
其实接班人这人选还是不少的,楚竹仙子在楚家啊。
鸟儿姐的天赋在换了一具身体之后比原先的言青木要好不少,目前在真九境。
鸠浅目测,有一丝破十境的可能。
然而,楚人傲这个家伙认死理,非要一个十境的人接班。
最后后人和族人里找不到符合他要求的人,他开始打起了祖宗的主意。
尊上都死了一千不知道几百年的人了。
复活?
鸠浅这个驾驭了时光的人都不敢去想。
区区楚人傲,他的那时光之术都还不如他鸠浅呢。
鸠浅觉得没戏。
然而,鸠浅越是说你做不到的这种话来打击楚人傲,楚人傲的干劲儿越足。
那劲儿头就像他逮住了鸠浅的一个大错误一样,拼了命地想证明他是对的,鸠浅是错的。
鸠浅觉得他魔怔了,疯了,有些可怜。
鸠浅觉得楚人傲与其将时间花在这些上面,不如控制一下情绪,多撑个几百年,最起码可以帮忙他们干一干地龙啊。
对吧?
于是,鸠浅想劝劝他,问他为什么觉得尊上还活着。
其实鸠浅提问的目的是想开导楚人傲。
然而,意识到鸠浅是在窥探楚家的秘密,楚人傲将鸠浅直接轰出了楚家。
鸠浅当时那个气啊,恨不得一脚将楚家踏平了。
天地良心,鸠浅不过是想要做点好事,居然被当贼。
鸠浅真想将楚人傲踩在脚下质问:“你看老子是对你楚家的秘密有兴趣吗?”
然而,鸠浅没有机会这样做。
在将鸠浅轰出了楚家之后,楚人傲便一个人来到了鬼城之中。
楚人傲进入了鬼城之后,直接大门紧闭,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出来。
据说,他要等到自己找到办法将尊上复活之后再出来。
鸠浅只是想想这个消息就一阵强烈的不爽。
除了人族的两位,白虎和小石头倒是蛮正常的。
最近二十年,白虎这个大懒猫,真的是懒到了极点,睡在竹林渡之中死都不出来了,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二十年了饭都不吃一口啊。
白虎要不是鼾声震天响,然后在中途龙精虎猛地揍了鸠浅一顿,鸠浅还以为他睡死了。
鸠浅一想到白虎在地龙翻身的时候还会这么睡,心里便无奈至极,乃至于绝望一片。
小石头作为最新进入十境的大妖,他又过于活泼。
虫妖一族的雌性,他丝毫不挑剔地全部睡了一遍。
可以说,人始纪元出生的虫族小石头虫子,全是小石头的种。
这几十年,时不时的就有鸠浅不认识的女子找上门来,跑到他的客栈来要钱,要灵石。
这年头,天地灵气都没了,灵石可是稀罕物。
鸠浅现在都开始用凡间之人用的金子了,哪还有多的灵石对外流通?
鸠浅一问,你哪位啊?
那些女子开始都吱吱呜呜,最后发现无一例外的都是小石头在外面睡的女虫妖。
她们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找小石头,就是为了要一点孩子的抚养费。
当时鸠浅真的恨不得一巴掌将小石头拍死。
这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其中有些女子,化形都没有化明白,手臂上还有细足之上的毫毛。
这种虫妖,小石头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鸠浅真是燃烧了一百多年的智慧,还是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小石头太过于不挑食。
不过,万幸。
小石头只看得上虫族的女人,对人族女性没有什么想法。
这一点,鸠浅还是挺感谢他的。
上次,小石头跟鸠浅说他活得好累啊,现在天天都要往剑渊南边跑,到处去挖灵石养儿子。
挖灵石养儿子......
鸠浅当时就怒了,大骂小石头活该。
现在的修行界,十境人与妖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除此之外,鸠浅和楚人傲也都如法炮制,将两族中有潜力的族人都推到了问仙群山中去修炼。
现在留于这个灵气匮乏的人间的人大多就是凡人了。
剩下的那些个不是凡人的人,生活内容也和凡人无异。
妖族的世界也是一片寂寥,妖兽慢慢的都变成了凡兽,整个世界差不多退化成了凡间。
不过,话说回来。
这对十境的人或者妖其实没有任何影响,受影响的就是越不过剑渊的十境之下的人。
比如说,裴三千,柳郁郁等人。
嘿嘿嘿嘿,这对于鸠浅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裴三千和柳郁郁两女体内的仙气老早就在鸠浅的故意使坏之下被迫用来了抵御他的威猛,现在基本上是空空如也。
说她们现在就是凡人女子也不为过。
所以,她们两女现在比谁都乖,看到外头的那些粗糙大汉害怕得不行,生怕触点什么恶心的事情,恨不得每时每刻都依偎在鸠浅的怀中,当一个小女人。
鸠浅乐在其中。
据鸠浅的模糊计算,两女应该有两年没出过客栈门了。
为何不出门?
怕。
鸠浅知道她们不想被其他男子触碰,内心对自己变成了手无寸铁的女子极其不满。
但是,鸠浅就是喜欢看见她们恐慌的模样。
这不,今日。
鸠浅就提出了坏坏的要求。
其实也不是鸠浅提出来的,是那些大汉的心告诉鸠浅的。
鸠浅只是顺便提出...嗯,没错,就是顺便。
当时,有个男子在裴三千路过他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风,看裴三千的眼睛都看直了,心里就出现这么一句话:
“要是能看老板娘扭个腰,跳支舞,那可就太好了,我死都愿意。”
鸠浅决定满足他的小要求,于是将裴三千拉到了身前,凑在她的耳边将男子内心的渴望复述了一遍。
开始裴三千内心是拒绝的,让他跳给一群外人看,实在是对她的侮辱,过分至极。
最后她好生思索一番,发现其实就是鸠浅想看又不好意思说,便免为其难地答应了。
裴三千跳了一支没有配乐的舞。
她肢体之柔软,舞姿之优美,身姿之曼妙,节奏之撩人,让客栈中的每一个男人都大开眼界。
甚至连同为女人的柳郁郁都瞪大了眼睛。
裴三千的舞,居然跳得这么好。
配合上她丰腴的身躯,完美而又撩人......
柳郁郁从来没有看见她跳过舞,反倒是她自己时不时在夜里为公子助兴时跳过舞。
现在看来,她就是在班门弄斧,徒徒献丑。
裴三千跳的这支舞,鸠浅曾经看见过。
在齐一门。
当时还有一个女子抱着琵琶弹奏配乐。
客栈中的男人们如痴如醉,对裴三千流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裴三千在发现鸠浅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之后,脑中大乱,心里顿时便没了分寸。
一支太好看的舞,使得鸠浅沉默了下来。
鸠浅看完那支舞之后,直到打烊,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了。
他双目失神地看着裴三千,眼中像是再看另外一个人。
柳郁郁代替鸠浅,一个新客都不再招待,招呼完了剩下的几位客人后打了烊。
夜里。
鸠浅坐在窗沿上,看着皎洁的月亮,脑海中还是那个神色甜美,性格恬静的女子。
在看裴三千的舞蹈之时,鸠浅耳边响起了那一阵从轮回当中传来的琵琶声。
就在这时,裴三千扭着腰肢,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贴在了鸠浅的身边。
“夫君,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裴三千知道错啦,夫君惩罚我吧,我保证都受着。”裴三千一边道歉一边用身体摩擦鸠浅,试图将鸠浅从那种平淡而又持久的哀伤中拉出来。
鸠浅哀伤的时候,裴三千觉得自己心痛得难以呼吸,眉眼间都是不忍。
只要鸠浅能够不哀伤,裴三千愿意献出她的一切。
“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要求你,让你在别人的男人面前跳舞,我真是犯贱。”鸠浅用头轻轻地对着裴三千的脑袋碰了碰,安慰似的一笑。
笑过之后,鸠浅回过了头,继续看那月色。
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后悔。
自己白天的举动,太过于愚蠢和犯贱。
“夫君,其实我知道是你想看呦,不然我是不会跳的。”裴三千将鸠浅的脸捧到自己的脸前,学着昔日妹妹说话的语气,甜甜地说道。
鸠浅闻言一个翻身将裴三千摁在了床上。
“你想一个人取代我心里两个人的位置吗?”鸠浅看着裴三千的眼睛这般问道。
“嗯!我想。”裴三千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鸠浅看穿了,干脆点了点头。
柳郁郁不知道鸠浅说的不是她,闻言有些焦急。
“公子,我...姐姐,你说了会给我留一个位置的,现在又怎么?”又怎么言而无信呢?
柳郁郁紧张极了,以为裴三千想要取代她,心中大为不安。
一个人当做两个人?
裴三千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柳郁郁心中暗暗问道。
鸠浅和裴三千听见柳郁郁弱弱的哀求声,突然想到了房间里头还有一个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柳郁郁,我许不了你以长生不老。但是让我陪你走完你的一世,我还是愿意的。”鸠浅将柳郁郁也拉到床上,一把推倒,让她睡在了裴三千身边。
“对呀,你可是我选的婢女,我放着夫君的媳妇儿不当,怎么会去取代一个婢女呢?”裴三千侧着脸看向柳郁郁,抓住她的良心,抚慰她的内心。
“啊,是我想多了。”柳郁郁闻言,心中窃喜之后大定。
对啊,我只是一个婢女,公子身边一定会有我的位置。柳郁郁这样一想,突然就想通了,心情大好。
就在这时,鸠浅忽然听到了客栈外有人的脚步声。
鸠浅翻了个身,抱着两女,招了下手,窗户无风自关。
“怎么啦?”裴三千的警觉还在,知道鸠浅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想要对她们两个图谋不轨,问道。
“对了,我忘了告诉公子,今天有几个男人看姐姐的眼神很不对,充满了垂涎与觊觎。绝不能留。”柳郁郁突然想到了白天的事情,对鸠浅提醒道。
“我知道。”鸠浅闻言笑了笑,将头埋进了温柔乡中,心说他们已经来啦。
两女见到鸠浅这般胸有成竹,顿时安心了不少。
......
客栈后院的墙角跟。
三个男子,皆是一袭黑衣,贴在墙壁站立,手上带着一把刀,鬼鬼祟祟。
“白天的老板娘真刺激,那屁股,哇,坐我身上,我绝对坚持不了几息。”其中一个人回想起白天裴三千跳舞的一幕,支起了一个一指节高的小帐篷。
“那是,《城府新约》的法律只规定了三年的刑罚,爽一把,绝对不亏。”另外一个舔了舔嘴唇,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待会儿的美妙。
“对,死刑不亏,三年血赚。而且还有一个老板娘,没准儿我们还能双飞。”这个人越说越激动,渐渐控制不住音量。
“你们两个闭嘴,打草惊蛇,跑了怎么办?”为首的那个是心里想看裴三千跳舞的人,他的色欲披着羡慕的外衣,掩藏极深,还骗到了鸠浅。
“......”
鸠浅故意将这些话投放在了两女耳中,两女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杀气陡升。
除此之外,鸠浅还将这一段话原封不动的丢给了远在十几里之外的城主府里的司正。
司正想都没有多想,便准备现身,将这三个害群之马拈走。
然而,在司正现身的那一刻,鸠浅咧着嘴站在了他的身前。
“人间律法有何用?我杀点儿人你没意见吧?”
鸠浅淡淡的一句话,司正身躯猛然一怔。
第六百三十九章 人间祥和(一)
司正看见鸠浅的冷笑,知道这三个人已经不可能活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
但是,他有话想说。
“这样下去,你我之间终有一战。”司正闭了下眼,正视鸠浅道。
就在这时,三人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跑。
然而,晚了。
三人刚迈开一步,大腿根部便好似撞上了一根看不见又锋利无比的细线,三人九条腿全部被空气割断。
“啊~~”三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鸠浅对司正的话充耳不闻,眨了下眼睛,三个人剩下的两条手臂被一阵风吹过,齐根滑断。
刹那间,三人便成了三根人彘,扭动着身子在地上惨叫,蠕动。
鸠浅觉得他们有些吵闹,于是皱了下眉头。
三人口中之物顿然爆碎,整张脸被炸得稀烂,再也发不出一丝惨叫,只能从鼻子中发出一种生不如死的痛哼。
司正看了一眼三人,发现他们口中已经没了舌头和牙齿,只剩下一张血淋淋的嘴巴,整个脸血肉绽开,惨不忍睹。
这一幕十分残忍,但是对于鸠浅而言,司正觉得他们还会有更加悲惨的结局。
这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司正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这一趟就不该来,现在骑虎难下。脸被打得啪啪响。
然而,他后悔已经迟了。
鸠浅笑着对司正问道:“湮止境界的神仙这般凌虐凡人,是不是也违背了你的《城府新约》?”
听到鸠浅的话,司正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
果然,这家伙是冲着恶心自己来的。
司正就说嘛,屁大点儿事情,这鸠浅为什么出了事要喊自己过来?
面对鸠浅的讽刺,司正没有做出回答。
“你不用生命捍卫你的人间律法吗?”鸠浅见司正闭嘴不言,继续讥讽道。
司正平静地看着鸠浅,眼中出现了一丝怒意。
“你大可直接杀了他们。”司正压下怒气,说道。
“杀了干嘛?我可是一个强烈拥护你司正提出的《城府新约》的人。你放一万个心,我就关他们三年,我杀都不会杀他们。”鸠浅心说你想让他们死?没那么容易。
“他们只是凡人,你何必跟他们计较?”司正长长地呼了一大口气,如此说道,他已经知道这三年里这三人将生不如死。
“哦,你是让我原谅他们的这个意思是吧?司正,你把你娘从坟墓里拖出来,我找几个凡人当你的面儿干她一顿怎么样?你娘没准儿会开心的大笑哦!”鸠浅不屑地抽了抽嘴角,提议道,言语中尽是戏谑。
“你!”司正听到这番话,豁然暴怒,双拳紧攥,咬牙语塞。
“我什么?你可以选择原谅他们啊。你看我都原谅了他们,按照你的律法行事诶。只判他们三个人每人三年的刑罚而已。”鸠浅心说我这么大慈大悲的善人,这年头已经是很少见了。
“既然原谅,你为什么还要断其手足,碎其口舌?我在这里,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司正没有听懂鸠浅话中的含义,压抑不住地质问。
客栈两层,二楼就是鸠浅和裴三千柳郁郁爱的小巢,二楼四方墙壁上开有三窗。
就在司正和鸠浅讲道理的时候,裴三千和柳郁郁从二楼的后窗处探出了身子。
此时,美人凭栏,将鸠浅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的官级比我高吗?两位娘子,我的官儿是不是人间最大的啊?我记得好像是的吧?这人有资格质问我问题吗?”鸠浅装作疑惑,对着窗中探出身子的裴三千和柳郁郁问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相视一笑,柳郁郁悠悠地说道:“夫君的官儿是他封的,他说你大你就大,自然是他说了算咯。”
听到柳郁郁的话,鸠浅表现出一阵苦恼,
“司正,你说,我大不大?”鸠浅扭头问向司正。
“你官没有我大。”司正脸色一僵,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是个大陷阱,但为了争一口气,还是厚着脸皮说道。
“哎呀,那我岂不是屈人之下了?司正,我不想屈人之下怎么办?”鸠浅贱兮兮地看着司正,狰狞着表情笑道。
然而,司正听到鸠浅的话,没有回答,冷冷地看了鸠浅一眼后消失在原地。
再说下去,司正觉得自己怕是要输个底儿掉。
鸠浅见状极其不解,看向两女,指了指司正站立过的地方,摊开了手。
“司正就这样走啦?”鸠浅问道。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裴三千此时的心情已经大好,抱着胸笑道。
“我话都没有说完呢,真没有礼貌。”鸠浅翻了个白眼,暗啐一声。
“呵呵呵呵,司正遇到夫君就是秀才遇到兵,他讲不通道理,自然只能灰溜溜地走了。”裴三千掩嘴直笑,对着鸠浅打趣道。
“姐姐哪里的话,滚就是滚,哪里是走?”柳郁郁余怒未消,说道。
“妹妹说的是,他是灰溜溜的滚。话说,夫君,你打算将他们怎么办?不杀他的话岂不是还得将他们送走?客栈外头一地血,明天说不定客栈都没有生意了。”裴三千附和了柳郁郁一句,然后问道。
鸠浅闻言好好地思索了一番,想到一个好主意。
鸠浅坏笑一下,翻手一握,三柄长钩出现在手中。
他要干什么?
裴三千和柳郁郁抱臂以观。
只见鸠浅将钩子挂住三人血淋淋的盆骨,然后从后院门拖到了茅厕边。
随着三下落水的噗通声,两女恍然大悟。
“嗯~~恶心。”裴三千觉得这是一个有气味儿的惩罚,顿时扇了扇鼻子。
柳郁郁则是掩嘴一笑,眼中出现了一丝往日的神采。
她觉得以前那个在北越屠族的长篙人又回来了,心中喜悦无比。
鸠浅简单地处理了这一番事情,对着三人弹去了一丝生机,强行吊住三人的性命,保证他们即使被屎尿灌满身体中的每一个孔洞也不会死去。
鸠浅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半,开心地拍了拍手。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个厕所,平时没人来啊。
那岂不是没有新鲜的屎尿供应?
不能亏待这三个色胆包天的男子汉。
鸠浅站在茅坑边沉思了一下,看着在茅厕中沉浮的三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到该怎么办。
这时,两女踩着小碎步下了楼,来到了鸠浅身边。
她们两人看见在粪坑中生不如死的三人,嫌弃地皱了皱眉。
“那一地断手断脚怎么办?夫君赶紧处理掉,看着真恶心。”裴三千指了指墙边的断肢,对着鸠浅指挥道。
鸠浅还在想该怎么控制新鲜的粪尿供应,没有搭理裴三千。
“公子在思考什么?”柳郁郁看出了鸠浅的沉思,问道。
“你们有没有好的办法,让这边的茅厕一直都有人使用?”鸠浅问道。
本着仙女是不允许拉屎的原则,鸠浅强势剥夺了两女排遗的权利。
所以这间茅厕鸠浅三人基本上是不用的,一直都是来客栈中的客人使用,于是到现在也没有满坑。
三个人彘扔下去,估计已经都沉到了底。
“这个好办,公子直接强迫每一个来客栈的人都必须上茅房就行了呀。”柳郁郁眼珠子转了一圈,想到一个好办法。
鸠浅闻言眼前一亮。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鸠浅开心地挥了一下手,大地尘土自然卷起,在客栈的四脚处屹立而出四根土棍子。
每一根棍子顶端都有一面旗子,旗子上赫然几个大字:
来此客栈者,若不如厕,酒菜饭钱翻十倍。违背规矩者,断根。
在这种恶俗的规定之下,鸠浅觉得一定没人会以根犯禁。
做完这件事,鸠浅觉得今夜的畜生事他已经干完了。
该干点人干的事了。
于是,他正打算搂着两女上楼。
裴三千眉头猛然一皱,觉得鸠浅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一手揪住鸠浅的耳朵,一手指着那一地的断肢,说道:“还有那些东西,你赶紧处理掉啊。放在那里算什么?恶心死啦,过几天到处都是苍蝇。”
现在的裴三千和柳郁郁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修为,让她们自己去收尸她们是绝对不愿意的。
这种事情,只能是鸠浅做了。
然而,鸠浅不以为然。
只见他轻轻地将裴三千揪住自己耳朵的手扳开,说道:“就丢在那里,给后人一点警示啊。不然,司正待会儿又要觉得我们是在恶意扮猪吃老虎,勾引别人犯罪。”
说到勾引别人犯罪,鸠浅狠狠地抽了两女的身后几巴掌。
“都怪你们的身姿太曼妙,一个抵挡冲击垫子而已,长这么厚干嘛?”
裴三千闻言皱了皱眉,小脸绯红,觉得鸠浅说的有点道理,不再坚持。
三人经过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心思各异。
一个时辰的翻云覆雨之后,鸠浅无心恋战,抱着两女快速南去。
裴三千和柳郁郁没有修为的时候,好玩儿是好玩儿,刺激也是真刺激,但鸠浅还是不太放心。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一定不能去赌,也一定不能去玩,否则定会后悔终生。
鸠浅好似咀嚼一番刚刚不久前自己心中的疼痛,觉得自己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子被时光之外的东西夺去生命或者其他珍爱之物了。
垂泪青丝已逝,他还有裴三千和柳郁郁。
鸠浅觉得自己还是要给自己留一处心灵的净地,不让任何人去触碰。
爱自己的人,自己爱的人,都要珍惜。
所以,两女拥有修为这件事很重要。
鸠浅不能保证她们不会被恶心的人视奸,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防到每一条驱虫。
她们有了修为,他也能够安心。
......
翌日清楚,在客栈大门仍然紧闭的时候。
第一个客人酒瘾犯了,想要买酒。
于是,他成了第一个发现了情况的人,扯起了一阵厉声尖叫。
“啊!!!死人啦!”
随着他的尖叫,闻声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官员。
这些官员无一例外地都是来这儿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是穷途知音归乡处之后便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不论那些附近的居民如何的指着墙边的断肢,要求官员们彻查此事,他们就是一言不发。
到了最后,所有人抬头间都看到了那四杆新出现的旗子,猜到了客栈主人的身份不简单。
人始纪元刚刚开始,还是有很多人都没有忘记这个世界是有修士的。
客栈的老板,一定是修士。
可能还是修为极其强大的修士。
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心中涌出了一阵强烈的惊恐,纷纷害怕惹得一身骚,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不再逗留。
客栈之外经历了一番从清静到热闹,最后又恢复了清静。
至于墙边的九条长短腿,除了路过的野狗饱餐了一顿外,没有一个人搭理。
这更别说茅厕中在粪尿中沉浮沉浮的三条人彘。
无人发现他们,倒是有几个人借了厕所一用,为他们增添了一点美味的食物。
这一天的日暮时分,鸠浅带着两女回到了客栈。
裴三千和柳郁郁两人恢复了修为,挥手间道法大开大合,对仙气没有一点珍惜。
客栈周围一片祥和,好似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推门而入,进门后便关上了门。
昨夜春宵梦醒,今夜必须续上。
裴三千还记得墙边的断肢,正想去清理,发现地上没有一截儿断肢,已经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被灰尘掩盖住的血迹。
这种血迹,不到两天便会自然消失。
“诶?白天有人帮我们处理啦?”裴三千颇为惊喜。
“或许吧。”鸠浅领域中看见一个野狗正舔舐一个人的大腿骨,微微一笑。
“真好。世上还是有好人啊。”裴三千觉得这应该东方世家的人干的,其他人一般不会跑到城北专门帮他们收尸。
“公子,以后我们是不是要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南边补充修为啊?”柳郁郁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力量,问道。
“一年去一次吧,你们没事儿还是别乱用仙气。这个世界没有灵气,你们一般来说很安全。但是要以防万一。”鸠浅随口说道。
“嗯嗯。”鸠浅言之有理,两女快乐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想不想去南边一直待着?问仙群山中的那三个人虽然看我们这些外来户很不爽,但是你们不乱来的话,他们也不会真的对你们出手。”鸠浅问道。
“夫君去吗?”裴三千有些犹豫,反问道。
“我要看看天上的那些孔会发生什么变化,走不开。”鸠浅摇了摇头。
“奴婢跟随公子,公子去哪我就去哪。”柳郁郁闻言贴了上来,从身后抱住鸠浅,将脑袋贴在鸠浅的背上。
“我也跟你在一起。有没有灵气都无所谓,反正我的天赋也不够高,一时半会儿也修炼不到十境。”柳郁郁将鸠浅的怀抱留给了裴三千,裴三千很开心地抱住了鸠浅,将脸埋入了他的胸膛。
看着两女一前一后的抱住自己,鸠浅扬了扬眉,欣慰地笑了笑。
......
城主府。
深夜时分。
司正生了一晚上加上一白天闷气,此时情绪爆发,大发雷霆。
秦豪好巧不巧又在一边读书。
熬过了赤地千里的这一段没有灵气的日子后,到了如今,秦豪已经修为尽失和凡人无异。
原本秦豪有很多个机会南下,但是他都以同一个理由拒绝了南下:他想死。
此时,他发现司正脸色不好,合上了平乱齐一策。
“又怎么啦?都叫你不要和鸠浅这个人接触了。”秦豪觉得应该和鸠浅有关。
现在生财城中就只有一个鸠浅是司正的威胁,除了鸠浅,别的人的话和行为根本伤害不到司正的情绪。
“他太过分了。一方面任由自己的女人卖弄风骚,一方面又对那些色欲熏心的人乱施私刑,置我人间律法于不顾。我真是想和他堂堂正正的战一场,分一分他娘的胜负。”司正将拳头握得吱吱作响,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破天荒地说起了脏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
贱到用自己的女人钓人犯罪,鸠浅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秦豪觉得事有蹊跷。
于是他掐指一算,顿时了然。
这件事情,鸠浅本质上没错。
只是他的惩罚手段十分残忍,残忍得让秦豪觉得自己喜欢。
即使鸠浅让自己的女人在人前脱光了跳舞,也不代表其他人就有权利强暴她们。
这件事是发现在别人身上,这三个施暴之人可能就得逞了,遇到鸠浅,他们点儿背。
不过这三人即使是点儿背,也不值得他人同情。
任何同情罪犯之人都应该奉献出自己的爹娘,子女与爱人给罪犯施暴。
人间律法以法律众生,永远不应该成为坏人的护身符。
“他做的没错,你这么生气大可不必吧?人渣死了就死了,你掌握了天下的权力,又不是依靠人渣们的支持。他们不死,如何回馈那些支持你的好人心中的正义?”秦豪觉得司正变得最近越来越小气,真是一点人间帝王的气度都没有。
秦豪忘了,其实司正根本就不是人间帝王。
而且,司正内心对人间帝王的这个职位深恶痛绝。
“问题在我已经上前打算给他一个交代了,他还要动私刑。是我不给他动刑的权力吗?我连拾零都交给他了。当初他一听到每天有公务要做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生怕负责任被公务缠身。现在呢?说砍手就砍手,关于强暴罪律法上已有对策!!!我真是恨不得揍这个不要脸的人一顿。”司正咬牙切齿,他觉得鸠浅就是在侮辱他花费了无数心血建立的秩序。
“我不建议你有这样的念头。你从修道至今都没有经历过以弱胜强的战斗。你对上他只会溃败,没有任何胜算。”秦豪翻了个白眼,心说就你还跟鸠浅打?挨打还差不多,悠悠地说道。
“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司正闻言大惊,觉得自己耳背,听错。
“嗯?”秦豪一脸狐疑,心说你跑到我这儿来是求安慰?别吧,浪费老子寻死的大好时光...继续说道,“谈不上安慰,更说不上是打击,就是觉得你实在太磨叽。”
“我当时瞬息而至,几乎没有拖延任何反应时间,这还墨迹?”司正觉得秦豪疯了,居然开始为鸠浅说话。
“我的意思是你下手的太慢,下次你想处理你就提前动手。对于你而言,盯住一个鸠浅其实很容易。至于人间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凡人,无须你挂念。”秦豪实在无奈,不胜其烦,干脆给司正支了个主意。
“我没时间把自己的精力全部用在盯他一个人身上。”司正恨恨地拂袖,气急败坏。
“你别说的好似你很忙一样,这个世界现在连灵气都没有,你的境界也难以在短时间之内有什么长进。偌大一个人间,除了鸠浅,还有别人需要你司正去盯防的吗?他既然在你规矩之外,你便扩大你的规矩,将他包容进去。这点觉悟都没有,你搞什么人间律法?”秦豪面露不屑,将司正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说完,秦豪不再看司正,将平乱齐一策再一次打开阅读了起来。
司正闻言皱紧了眉头。
他好生咀嚼了一番秦豪的话,越想越觉得秦豪所说的大有道理。
对呀,鸠浅不守规矩,那自己可以在他做出不守规矩的事情消除引起他不守规矩的因素啊!
自己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鸠浅其实并不是一个霍乱因子,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疯,他所做的一切残暴和卑劣的事情全部都是事出有因。
自己即使掐不住鸠浅这个果,难道还拗不过人间这群凡人制造的因吗?
司正恍然大悟,眼前一亮。
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掉了。
他怔怔地伸出手,发现体内的能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凭空暴涨,修为上了一层楼,进入了湮止境界的第二次,返照层。
司正大喜,拱手对着秦豪郑重一拜。
“多谢阁下提点,司正已有所悟,万分感激。”
秦豪正想抬嘴说一句孺子可教,抬眼便发现司正已经没了踪影。
秦豪脸色微变,有些尴尬,收回了目光。
穷途知音归乡处之外的一颗大树之上,司正盘膝而坐。
其实,在今夜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空地。
现在就有一棵树了。
鸠浅和裴三千还有柳郁郁,三人深夜游戏正玩儿得开心,突然意识到司正闯入了他们的神识范围之中,纷纷神色一变。
司正对于他的到来,连一丝遮掩都没有。
故意让她们知道自己来了?
示威?
裴三千停下了动作,眯着眼睛看向了窗外。
其实这时的窗子是关上的,但是在神识的视野中,裴三千还是知道司正就在那个方向的大树之上窥探着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监视我们?”裴三千心中一阵不爽。
“公子,司正这是想干嘛?”柳郁郁也停下了扭腰,借机喘息。
两女动作的停歇,鸠浅不上不下,极其难受。
“能不能不要管他?我们玩儿我们的啊。”鸠浅很难受,将两女抱在了怀里。
第六百四十章 人间祥和(二)
司正最后在大树上蹲了整整十天。
十天来,他便直勾勾地盯着鸠浅和他的两个媳妇儿的一举一动,像是一轮明亮的太阳,照得鸠浅和两女都不敢有什么出格的行动。
期间,任由鸠浅如何规劝,辱骂,驱赶。
司正都佁然不动,美其名曰防止鸠浅残害百姓,保护众生的权益,其实鸠浅就觉得他是过来监视他的。
鸠浅是一个害羞的人,无法做到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能屈能伸,进出自如。
为此,他禁欲了九天。
第九天的夜里。
鸠浅忍不住了,主动跟司正道了歉。
“我错了,我认输,以后我不随便折磨人了,你走吧。”鸠浅双手合十,跪在司正身前一脸虔诚地哀求他。
“不行。我不敢相信你。”司正充耳不闻,其实内心已经是大喜过望。
“信我,可以的,我说话算话。要不我将处理那三个人的机会交给你?”鸠浅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提议道。
“当真?”司正不敢相信,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真。”鸠浅点头如捣蒜。
“可以。那你杀了他们吧,他们惨遭这种屈辱,即使活着,下半辈子也会疯的。”司正找不到方法去劝一个吃了十天屎才活下来的人如何去正常地活,心说要是我死的心都有了。
“要杀你自己杀,我本来也只是打算让他们吃三年屎就放了他们,清一清他们脑子里的色欲和腹中的狗胆。”鸠浅实不相瞒,将本身的打算说了出来。
“那我不走。”司正脸一转,心说你还敢谈条件。
“好好好,我杀。好了,死了,你走吧。求你,赶紧走,我憋死了。”鸠浅快速收回那一丝吊命的仙气,三个人彘终于上了西天。
“今天第九天,再守一天,明天满了十天我就滚。”司正心中狂喜,面不改色。
鸠浅脸色一黑,灰溜溜地走回了客栈。
第十天,清晨。
司正守信用地离开了。
鸠浅大喜过望,立马关了客栈大门,抱着两个美人儿,像一阵风儿一样飞上了二楼。
三个时辰之后。
鸠浅神清气爽地下了楼,打开了客栈,挥手间撤去了那四杆无聊的旗子。
有心人发现了端倪。
老板下楼营业了,两位老板娘却不见踪影。
有些人完全不懂这其中的缘由,傻傻地问道:“老板,老板娘呢?”
嗯?
问我媳妇儿?
你打我媳妇儿的主意?
鸠浅挪看一瞧,发现提问题的人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坐在柜台边,因为客栈中只有四张客桌的缘故,向来都是客人比桌子多,于是很多单身而来的客人都比较喜欢坐在柜台边。
鸠浅收回了目光,松了口气说道:“生病了。”
“什么病?我是神医,说不定我能帮她们治。”女子说道。
自称是神医?
鸠浅有些狐疑,看了眼女孩儿的指甲。
他发现,这个女子骨龄只有区区十八岁。
十八岁的姑娘,还神医?
神棍吧...鸠浅翻了个白眼,有些许不屑。
“卧床不起的病。”鸠浅随口繁衍道。
“卧床不起通常由......”姑娘洋洋洒洒地说了大概半个时辰,将世间凡人会生的所有卧床不起的病的病因都说了一遍。
鸠浅目瞪口呆,跟着一干酒客一起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位姑娘。
看见鸠浅瞠目结舌,女子得意地拢了拢秀发。
还小看我不是神医?看我不神给你看看。
鸠浅悠悠地收回目光,觉得可以给这姑娘一个机会往高处爬一爬。
但是,鸠浅不打算收徒,顶多看看裴三千她们愿不愿意收徒。
于是鸠浅在想让她们谁收比较合适。
鸠浅几息沉默,使得女子有些不快。
“喂,老板娘的病因是我所说的哪一种?”女子问道。
“都不是。”鸠浅摇了摇头。
“不可能,但凡卧床不起,都不是小事儿。你怎么这么不关心你媳妇儿的身体呢?老板娘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女子大义凛然,将鸠浅一顿臭骂。
鸠浅转过头来看着小姑娘,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闻到了一抹淡淡的处子芬芳。
“你还小,你不懂。”鸠浅悠悠地解释了一句,心说她们就是腿酸而已。
“我呸,我三岁开始学医,五岁便能背下人间万卷医书,至今已经随着师尊行医十三年。什么疑难杂症没有见过?比天底下那些足不出户的庸医强一万倍,你说我不懂,我看你才真不懂。”小姑娘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极其激动。
“我说的不懂,不是不懂医术。”鸠浅解释道。
“那是什么?我免费帮你媳妇儿治病,你还不乐意?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不想着媳妇儿好的男人在?”小姑娘十分瞧不起鸠浅这种人。
“喂喂喂,谴责我两句够了啊。多说就是傻了。”鸠浅有些不快,这女孩儿怎么当着我的面儿骂我?不走寻常路啊。
“不够。我劝你赶紧的,把你的媳妇儿抱下来让我医治一番。”小姑娘好几天没有开张了,迫不及待。
“否则呢?”鸠浅觉得小姑娘后头还有一截话儿没说完,帮她说了几个字。
“否则,哼哼,别怪我报官。到时候我要摆脱司正大人,给你戴一顶为夫之人不作为的绿帽子。”小姑娘眯起眼睛,威胁鸠浅。
“啥?绿帽子?”鸠浅直觉这个颜色有些凶猛,腹中小胆一颤。
“对。你对媳妇儿不好,有人愿意对你媳妇儿好,绿帽子自然而然的就来了。”小姑娘神色得意,丝毫没有发现周围的酒客都持有看戏的态度。
前段时间这里还有四根竖起的旗子呢,这会儿刚刚拆掉,你就过来触霉头。
一些居心不良的酒客已经合着醉眼,等着看这小姑娘出丑了。
“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你大可不必如此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吧?”鸠浅刚刚探查了二楼一番,发现楼上的两个香女人正在交头接耳,竖着耳朵偷听下面的动静,于是不打算跟着小女孩儿过多交流。
然而,小女孩儿有一身医术傍身,加上背后有府庭为靠山,顿时有几分得意忘形。
鸠浅打算起身去酒架那边拿一壶酒喝喝,刚路过小姑娘就被她巨力一拽。
“撕拉~”
鸠浅身上的衣服直接被女子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般而言,若是一个普通人被她这么一拽,当场就得人仰马翻。
然而,鸠浅身形佁然不动,衣服倒是破了。
小姑娘不是傻瓜,一下子意识到了不对劲,当即松开手中的断布,脚底一抹油就飞奔出了客栈。
鸠浅翻了个白眼,看了下衣服的破口处,发现很多人都在看着他。
他们的眼神,仿佛就是在等待神迹的发生。
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拿了酒,回到柜台,开始自斟自饮。
至于衣服,鸠浅眨眼间就能恢复原状的东西,他偏偏置之不理,没有去搭理。
那些酒客没有看到修士的手段,一脸失望。
鸠浅自顾自地喝了几口酒,听到裴三千的一句话,脸色一变。
“糟糕,这姑娘喝酒还没给钱呢!”
鸠浅一拍大腿,心说这病都没治就把医药费收走啦?
人间没有谁能够逃他鸠浅的单,鸠浅领域四散,寻小姑娘而去,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功夫里就找到了这个小姑娘。
然而,鸠浅找到小姑娘时,脸色有些微黑。
说实在话,鸠浅真不想跟司正再有任何瓜葛。
这个司正脑子不好,自己单身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双宿双飞,过过神仙日子。
这个姑娘正在报官。
而且,是以一种鸠浅超级讨厌的方式报官。
这个姑娘先是找到了最近的官府,状告鸠浅虐待女人,生了病也不给治。
可能是害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小姑娘着重描述了鸠浅的富有和他媳妇儿卧床不起的病态。
三言两语间就将鸠浅描述成了一个丧尽天良,试图害死自己妻子的老奸巨猾的恶商。
其胡编乱造之才能,几乎是可堪鬼才一誉。
不过饶是如此,那些官员一听到这个老板是穷途知音归乡处的老板后,便不吭声了。
他们这些当官的不好明说,只是提醒小姑娘说这个老板不简单,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然而,小姑娘当神医忘了给自己治一治脑子,热血上头,非要搞个明白不可。
她小脚跑得飞快,一步一步地越告越远。
最后,她去到了城主府。
鸠浅一头黑线。
鸠浅悠悠地收回领域,知道这一笔酒钱收不回来了。
奶奶个腿儿的!刚才这姑娘喝的还是穷途知音归乡处最好的酒。
鸠浅十分无奈,告诫自己忘掉这一点点不愉快,继续招呼起了客人。
日色西斜,天孔依旧,晚霞漫天,远线如血。
鸠浅忙碌了一天后,打算打烊了。
在鸠浅关门的时候,一个小脚伸了进来,卡在了门与门槛之间。
这脚...是白天的那个小姑娘。
鸠浅想都不想,直接关。
“哐当!”
“啊!”她发出一声痛哼,快速地收脚。
“哎呀,不好意思夹到你的脚啦。不对,你是神医,你一定可以自己治腿,我就不收留你了。再见。”鸠浅趁她收脚的功夫,关上了门儿。
“咔嚓!”一道无情的栓门声。
鸠浅做完这一切,快乐地跑上了楼。
小姑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这种待遇,石化在了穷途知音归乡处的客栈门外。
现在她的脚还是痛的。
街上的人已经不多,小姑娘突然有一种被人扫地出门的羞耻感。
不知道从何而来。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越想越气,最后忍不住啦。
她用手猛捶客栈的门,对着里头大喊:“老板,你给我开门。快点,我要住店。你还要不要酒钱啦?我给钱。你快打开!”
原本已经脱了鞋子上了床,帮两个小美人更了衣的鸠浅,一听到酒钱,顿时停下了动作。
“咋啦?我们两个比不上一点点酒钱吗?”裴三千虽说浑身散架似的酸痛,但是还是不想鸠浅因为出门拿钱的这个理由将她们冷落一边。
“公子,要不你先收钱?”柳郁郁和裴三千不一样,她知道鸠浅只对小姑娘手中的鸠浅有兴趣,于是愿意多休息这么一会儿。
鸠浅看着裴三千,笑了笑:“娘子,容我收个钱。”
“你敢去!今晚我就不要你上我的床。”裴三千信誓旦旦,心中激动无比。
“去去就来,都是为夫的辛勤劳动成果呢。”鸠浅啃了口葡萄后不由分说就抽身而去,跑下了二楼。
柳郁郁十分无奈,觉得裴三千是真的聪明。
“姐姐,你一句话就把我推到了火坑里,公子太猛了,妹妹我根本受不住。我会坏掉的。”柳郁郁心里很慌很乱,很恐惧,心咚咚地乱跳。
裴三千对着柳郁郁扬了扬眉,得意一笑,翻身睡去。
门口。
鸠浅偷偷地打开了一丝缝隙,从缝里伸出了一只手。
“给钱。”鸠浅说道。
看见鸠浅就开一只手的门,小姑娘目瞪口呆。
“老板,不是我说你,你做生意也太没有诚意了吧?”小姑娘很生气,瘸着腿一只脚站立,双手抱臂。
“什么狗屁诚意,我卖你的酒又不是假酒,你凭什么不给钱啊?”鸠浅听不懂小姑娘的话,手指头向上勾了勾。
鸠浅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赶紧给钱。
小姑娘看出来了,脸色铁青一片。
“你把门打开,我要住店。你不让我住店,我就不给你酒钱。”小姑娘脸皮一厚,说得理直气壮。
“哎呀嘿,你胆子有点大啊。”鸠浅是一个不受人威胁的人,一听她这话立马就把门关了。
“咔嚓!”再一次传来了一道栓门声。
鸠浅不打算为同一个人关三次门,于是直接跑上了二楼。
小姑娘万万没有想到鸠浅是一个如此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人,目瞪口呆,再一次石化在了原地。
“喂,你个死开店的。我住店又不是不给钱,你干嘛呀?你快给我开开,小心我告你开店没有执照。”
小姑娘从城主府得知了很多事情,其中有一件就是这家客栈没有执照,按律不得开业。
然而,城主府的人也明确告诉她,不要惹这家客栈,否则他们也保不了她。
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说,足以证明这间客栈的特殊性。
小姑娘很聪明,几乎在一瞬间便能肯定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这里的老板,老板娘,就是修士。
可能是那种在灵气枯竭之后还有修为在身的修士。
师尊离世之前曾经告诉过她,修士大多脾气古怪,对人间的情感纠葛狗屁不通。
小姑娘觉得这个老板就是一个很地道的修士,一点对女孩子的疼爱之心都没有。
于是,小姑娘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住进客栈里。
“你开不开门?”
无人回答。
“你信不信你不开门我就在这里赖着不走啦?”
还是无人回答。
“城主府的人都知道我来了这里,我要是出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人间律法是不会放过你的。”
依旧是无人回答。
小姑娘三声大喊之后无人回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人居然连人间律法都不怕?
众所周知,人间律法大人是世上最正直最强大的人,一定会被善良的老百姓做主。
于是,她打定了主意。
只见她揉着还有些许疼痛的小腿,一边帮自己揉腿一边坐在了客栈外的门槛上。
渐渐的,天黑了。
夜间很冷。
小姑娘很委屈,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与此同时,客栈二楼。
鸠浅正完成了一波进攻,左拥右抱,中场休息。
“她还在外面?”裴三千问道。
“她还在外面。”柳郁郁点头。
“夫君,要不让她进来?生财城的昼夜温差很大,她是一个凡人,又衣衫单薄,会冻病的。”裴三千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不错,可能是同样倔强,所以惺惺相惜。
“没事。她是神医,会自己治病的,冻坏了也没关系。”鸠浅无所谓地说道。
“你这样的男人居然娶到了老婆,见了鬼了。”裴三千觉得鸠浅真是绝了,一番话说得她愣是没法儿反驳。
“公子是一个无情的人,姐姐你今天才知道吗?”柳郁郁丢盔弃甲几百次,已是完全脱力,有气无力地说道。
“......”
半夜,小姑娘被冻醒了一次。
她猛然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发现这个夜冷的不像话。
小姑娘看着二楼,发现这家客栈的老板真的是铁石心肠之辈,心里有一丝委屈。
从小到大,她丰衣足食,师尊对她可好啦。
只可惜,尊师前不久去世了,徒留她一个只会背医书的小傻瓜在人间流浪。
现在,进城才不过五天,新的师尊没有找到,兜里的钱就用得精光。
第五天晚上,她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就在这时。
“咕噜~”
肚子叫了一下。
“咕噜~”
肚子又叫了一下。
“咕噜噜~”
肚子叫了第三下。
小姑娘这才记起她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就喝了这个客栈的一壶酒,于是按住了肚子。
小姑娘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忍冻挨饿的委屈,眼泪一下子止不住就流了出来。
二楼的两个姑娘中有一个一直都是热心肠的女子,她的神识一直都放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见到小姑娘哭了起来后,她动了恻隐之心。
就在她打算起身之时,鸠浅睁开眼睛,拉住了她。
第六百四十一章 人间祥和(三)
“客栈之外明确说了此地只吃饭,不住客。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女的的视线应该刚好能看到那一句标语,应该很清楚。”鸠浅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就放她进来而已,让她在一楼呆着,行了吧?”裴三千对着鸠浅装了个极其可爱的模样,眨了眨眼睛。
“她的目的不单纯,可能就是找我们的,你不要出面。”鸠浅受不住裴三千的眼神,强忍心酥的异感,说道。
“我不出面,柳郁郁都没力气起身,难道你去把她接进来啊?你放得下你的面子吗?”裴三千迷着眼睛问道。
鸠浅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被裴三千戳穿啦。
确实,鸠浅在傍晚伸出了手还没有收到钱的时候,非常生气。
“裴三千,冻一晚上冻不死的。”鸠浅心说我都打算让你们收她当徒弟了。
裴三千正想说女孩儿体弱,冻一晚上很严重的。
这时,楼下的女子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哇~师父,我想你啦.......”小姑娘不知为何,突然情绪失控。
鸠浅和裴三千面面相觑。
鸠浅正想说这时考验她的大好时机,裴三千已经黑下了脸。
“你去不去?”裴三千低沉着声音问道。
“好好好。我去我去。”鸠浅觉得自己再不答应日子就不好过了,赶紧点头穿衣。
“夫君你真好,给她一个地儿落脚,然后再给她几床被子就行了,我知道你储物袋里有。木马!”裴三千立马变脸,给了鸠浅一个香吻。
鸠浅叹了口气,无奈地抽身下楼。
......
“吃慢点儿吃慢点儿,这儿没人跟你抢。”鸠浅在一边抱着大饭桶,看着一边的小姑娘大快朵颐。
“你这碗太小了,是人吃的吗?我还要吃一碗,我一天没吃饭了。”小姑娘一边夹菜一边扒饭,眼睛里全是绿光,扒完之后将碗递给鸠浅。
“你都吃了五碗饭了,怎么像猪一样?”鸠浅有些嫌弃这个姑娘,但还是跟她盛了一碗饭,心说有这么饿吗,不是才只饿了一天吗?
“师父说了,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顿顿吃饱,不然遇到了坏人,没有力气,跑都跑不了。”小姑娘火速吃完了第五碗,一把将鸠浅手中的饭桶抢了过去,还一脸你怎么这么小气的表情,饭都不给我吃饱。
鸠浅看见她的眼神,顿时后悔将她放了进来。
我给你吃给你喝,半夜为你生火煮饭做菜,你还鄙视我?
“吃吃吃,小心长得跟猪一样胖。”鸠浅毒舌了一句。
“你放心,我就是长成了猪,我也瞧不上你的。”小姑娘斜视了鸠浅一眼,给了他狠狠一刀。
鸠浅翻了个白眼,作为一个坐享齐人之福的男人来说,别的女人瞧不瞧得上他,他已经毫不在乎。
但是,他做了一桌子饭。
三菜一汤,真是喂了狗了。
还要挖苦我......
鸠浅心中暗暗诽谤。
一刻钟之后,饭桶底儿朝天,一粒米都没有了。
小姑娘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将三菜一汤中的最后一道菜的最后一片夹起,塞进了嘴里。
她很喜欢吃水晶里脊,鸠浅捕捉到了这一点。
鸠浅将桌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将所有的碗筷,盘子饭桶都抱走进了后院。
到了后院之后,有一个视野盲区。
鸠浅趁着视野盲区,将所有的东西用御物术清洗了一遍,分门别类放好。
然后,他从储物袋中翻翻找找一阵,拿出了一套干净的床垫和床被。
鸠浅来到了厅中,将垫子和被子放在了桌上,便打算走上二楼继续睡觉。
这时,小姑娘突然说道:“你其实是一个修士对吧?你能不能飞天?”
这一听就是一个凡人对仙人的看法,开口就是问你能飞吗?
鸠浅斜视小姑娘一眼,没有回答。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你猜我会不会飞?
鸠浅的眼神过于放荡不羁,给了小姑娘肯定的答案。
小姑娘觉得自己遇到了师尊告诉她让她寻找的那种人,本来她应该立马下跪然后拜师的。
但是,小姑娘一看到鸠浅邪恶的笑容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跪了。
鸠浅打算上楼。
“喂!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问道。
“我叫水多。”鸠浅想起刚才他在床上使坏之时的情景,捏造了一个名字。
“水多?你在骗我。”小姑娘眉头一皱,心说你把我当傻子,天下有谁会叫水多?
“你这不废话吗,我当然在骗你啦。”鸠浅觉得这姑娘傻得很。
“你混蛋。你怎么这么没品?你媳妇儿出门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小姑娘娇生惯养,被师父呵护得太好,一生起气来,便忘了分寸。
鸠浅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看了小姑娘一样。
小姑娘浑身一颤,吓得打了个饱嗝儿。
鸠浅强忍住笑意,不再理会她,走上了楼。
......
翌日清晨。
鸠浅在床上赖着不想起来。
裴三千和柳郁郁也有些不太想去和新人小姑娘打招呼。
于是,三人在床上扭扭捏捏地好半天。
直到正午时分。
鸠浅才揉着眼睛起了床。
对于穷途知音归乡处而言,做不做生意都是可以的。
一般都是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开门。
鸠浅刚刚下楼,便发现小姑娘已经煞有其事地站在了柜台前。
客栈中已经坐满了客人。
什么意思?
帮我开业还要?
你这么自来熟的吗?
鸠浅想要给这女孩儿一个暴栗。
他气呼呼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然而,鸠浅还没有说话,小姑娘便塞给了鸠浅一份长长的单子。
“快去做菜,当老板的人居然睡懒觉。一点儿志气都没有,怪不得这么穷,菜单里才只有那么几个菜。”小姑娘一边鄙视鸠浅喜爱的菜单,一边将鸠浅打发成了厨师。
鸠浅目瞪口呆,刚刚想好的措辞忘了个干净。
“快点啊,你怎么回事?开门做生意的人,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小姑娘见鸠浅在原地懵逼,推了鸠浅一下,示意你麻利点儿。
鸠浅一头雾水,觉得这个姑娘真是一个人才,拿着单子走到了后厨。
这个单子上写的都是客人的需求,其中几乎涵盖了客栈供选菜单上的所有菜。
鸠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专职当厨子的一天,笑了笑,赶紧准备。
使用道法生火,使用御物术做菜。
一切都事半功倍,一切都水到渠成。
很快,鸠浅便端着一盘盘的菜肴来到了厅中,摆上了诸位客人的桌子。
这个速度,使得许多心中有准备的人都一惊。
客栈中只有四桌人,不加上柜台边的人也整整有二十人,所点的菜绝对不是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好的。
老板的修为绝计不低。
不过,即使知道鸠浅有修为,他们还是装作没有发现,默默地吃饭。
吃完付钱,付完走人。
很和谐。
是鸠浅喜欢看到的样子。
鸠浅将所有客人付的钱都收到自己的手中后,走向了柜台。
小姑娘表情有些凝重,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拜师。
“那个谁......”小姑娘不知道鸠浅的名字,叫道。
“你,出来。”
鸠浅说着,不待小姑娘回答便将她提了出来,自己站到了柜台里。
“喂,你这样拉我的衣服,都走光啦。”小姑娘将自己的衣服捂得紧紧地,生怕春色外泄。
“好了,你可以走了。现在应该有力气了吧?”鸠浅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小姑娘闻言眉头一皱,双拳捶在了柜台上。
“喂,我要拜师。”小姑娘突兀的说道。
鸠浅眉头一皱。
二楼的两个躺在床上安睡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拜师?”鸠浅问道。
“对。我想拜你为师。”小姑娘鼓起勇气说道。
“我拒绝。”鸠浅想都不想便说道。
“为什么啊?”小姑娘觉得自己听错了,问道。
“不为什么。”鸠浅心说这需要原因吗?
“现在天地灵气都已经没有了,你为什么不收徒啊?手里捏着那么多法术,留给也是留给,教给我玩玩儿呗。我天资聪颖,又不会给你丢脸。”小姑娘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觉得鸠浅就是一个不识货的人。
“所以我就得收你为徒?”鸠浅想笑,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意思,心里居然还能这么没谱儿。
“我师父说了,看不见我的天分的人都是瞎子,我就是万中无一的修道奇才。”小姑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你师父哪位?视力这么好,连你这种修道奇才都物色到了?”鸠浅随口揶揄道。
“我才不告诉你呢。”小姑娘一听鸠浅有意无意地打听她师父的消息,顿时警戒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收徒,请另投师门。”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姑娘被她的那个傻子师父给惯坏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昨晚你对我那么温柔,将我扶进来,还要为我做饭吃。今天怎么就变了呢?”小姑娘接受不了,觉得鸠浅的前后变化太大。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关我什么事?”鸠浅心说这和温柔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想接你进来的。
“不关你的事对吧?那就关你媳妇儿的事情咯。我上楼,看看你媳妇儿。”小姑娘很开心,对着二楼便是一顿飞跑。
然而,没等她走上第一个台阶。
一个女子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姑娘跑得太快,一个没刹住车,撞在了女子身上,被反弹摔在了地上。
“哎呀,你怎么像鬼一样的出现啦?”小姑娘捂着自己的屁股,用力地揉了两下,抬眼间发现一个冷着脸的俏美仙子站在了她的身前,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子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好看,使得小姑娘有几分自惭形秽。
每一个有修为的女子的容貌和气质都会相较于修为低的女子更加出尘,仿佛就不是尘世间的女子。
不论是皮肤的色彩还是红润度,还是色斑等等,修士的面容基本是无垢的。
修士体内的骨髓之中可能因为修行境界不够高还有残留的污垢,但是女修士的脸上...一般是最先没有瑕疵的。
这种缥缈的韵味,鸠浅称之为仙气。
女子有了仙气就成了仙女,男子有了仙气就成了仙人。
出现在小姑娘面前的人是柳郁郁。
不是裴三千。
鸠浅有些惊讶。
很显然,昨晚裴三千对小姑娘的印象更好。
柳郁郁下来不会是来教训她的吧?
鸠浅有些怀疑。
这时,柳郁郁看着小姑娘,问道:“你想死吗?”
你想死吗?
小姑娘一听到含有如此强烈的杀意的话,两腿吓得一抖。
“不想不想不想!”小姑娘快速地摇头。
“滚!”柳郁郁看了眼门外,冷冷地吐出了这个字。
小姑娘顿时被吓的花容失色,拔起腿就跑。
一会儿功夫,小姑娘便消失不见。
鸠浅觉得柳郁郁真行,一出面就解决了问题。
“柳郁郁,裴三千怎么不下来?”鸠浅随口问道。
“公子,姐姐不太好意思。”柳郁郁面对鸠浅时,立马又恢复了温柔的神色,先前的冷冽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好意思?怎么啦?我昨天没有在她身上留印子啊。”鸠浅会错了意不说,还一头雾水。
听到鸠浅的话,柳郁郁脸色一红,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公子,不是那个不好意思。”柳郁郁娇嗔道。
“那是哪个不好意思?”鸠浅就柳郁郁绕晕了,不解道。
“她觉得她的决定给公子添麻烦了,所以就拜托我下来帮公子处理一下。公子说的对,那个小姑娘就是一个有企图的人,不值得我们给予善意。”柳郁郁笑着解释道。
柳郁郁看得出来,裴三千的考虑是多虑了,公子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这一点点失误。
鸠浅听罢恍然大悟,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
“郁郁,快让裴三千赶紧下来,下午喝酒买醉的人最多,我都忙了一中午了。”鸠浅笑道。
“好哒。”柳郁郁开心地一笑,扭着腰肢跑上了二楼。
一会儿后,柳郁郁挽着裴三千走了下来。
莫约几息之后,常来的醉鬼,都来了。
有两女照顾生意。
鸠浅开始偷闲,自己打开了一坛酒,开始自斟自饮。
第六百四十二章 西秦腹地的天劫
有些平静,一持续就是十年。
十年间,那个拜师受挫的小姑娘再也没有来到过这间客栈。
鸠浅和两女三人过着开店,吟风弄月的简单日子,听着这人间的耳语,一点点的见证人间律法的足迹遍布这片大地。
司正是对的,在修士不再行走人间的世界里,一项完善的律法是对每一个人的保障。
但是某一天,平静被打破了。
这一天,距离生财城中的那一战,过去了一百零六年。
那是一个很平静的日子,普通得让鸠浅已经麻木。
西秦腹地处被一片雷云覆盖,声势之浩大,传到了万里之外的生财城,惊动了鸠浅三人。
穷途知音归乡处。
客栈还没有开张,就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二楼,房间。
裴三千和柳郁郁两女依靠窗台,看向了西边,眼中情绪复杂至极。
鸠浅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闭目养神,没有动静。
鸠浅是一个喜欢在意风吹草动的人,西秦的异像,动静大得瞎子都能看到了。
这个时候,他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
裴三千和柳郁郁相视一眼,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夫君(公子),你不去看看吗?”两女不约而同地齐声问道。
“去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鸠浅睁开了眼睛,疑惑道。
“去看你喜欢过的女人啊,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裴三千理所当然地说道。
“在我眼里,你们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鸠浅闭上了眼睛,由衷地说道。
“鸠浅,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与其他日她找上门来,不如我们找上门去,将话说个清楚。”裴三千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好像抢走了别人的男人。
“说什么话?有什么好说的?”鸠浅看向裴三千,觉得她有些奇怪。
柳郁郁见裴三千说不清其中的曲折,拉了拉裴三千的袖子,示意我来说。
裴三千点了点头,闭上了嘴。
“公子,前世恩怨需要有一个交代和了结。不管公子心中还有没有秦微凉,有些事迟早要跟她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宜早不宜迟。”柳郁郁说道。
“怎么?秦微凉找到啦?”鸠浅眯着眼睛看向柳郁郁。
“公子何必装傻?西秦腹地天生异象,基本可以断定是有人渡劫。真九境的天劫断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在渡第十境的天劫。”柳郁郁觉得鸠浅有些故意使坏,给了裴三千一个眼神。
裴三千了然,猛地跳上床,白白的小脚丫子用力地踩了鸠浅的脑袋一脚。
一脚之下,鸠浅猛然惊醒,直起了身。
“干嘛呀?裴三千,你脚痒是不是?好好地踩我干嘛?”鸠浅揉了揉脸,觉得脸都被裴三千踩歪了。
“鸠浅,我警告你,你正经点,郁郁再跟你说正事呢。少跟我在这里打马虎眼。”裴三千见鸠浅还有意见,快速地又踹了鸠浅几脚,顿时踢得鸠浅手忙脚乱,无法招架。
“裴三千,我看你是九月花一天不开,浑身不舒服。你过来,我不教训得你哭爹喊娘,我不信鸠。”鸠浅一把抓住裴三千的脚,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作势就要狠狠地教训她,让她长点记性。
再这样发展下去,又是以她们在床上溃败为结果。
柳郁郁长叹一口气,严肃道:“公子!够了,我和姐姐都是认真的。”
鸠浅将裴三千的裤子都拔了一半,悻悻地停下了动作。
“你们到底想干嘛呀?我完全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鸠浅无奈至极,再一次躺了下去。
“秦微凉在渡劫,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渡劫成功之后,她就是一名十境的至尊强者了。我们只有真九境。”柳郁郁对着鸠浅怒吼,希望借此可以引起他的重视。
“你们能确定西秦渡劫的就一定是她?”
“除了她,你再说一个人我听听。”裴三千扇了鸠浅一巴掌,觉得他还不老实。
“行行行,就当是她。那又怎么样呢?”鸠浅捂脸妥协,心说还可能是秦冬啊。
“你不去看一看吗?你的老情人在渡劫啊,万一失败了,你不伤心吗?”裴三千幽怨道。
“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跟她就没有开始过,谈何情人不情人的?再说了,她失败也是她的事情。我去干嘛?她渡劫我又帮不了她。”鸠浅觉得实在是说不清楚个中繁琐,无奈得想要找个旮旯躲起来。
“公子,就算跟你没有关系,那跟我们也有关系啊,她可是我们早已定好的情敌呢。”柳郁郁不再注视西边,坐到了床上,对着鸠浅说道。
“郁郁说的对,情敌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身上一天不舒服。”裴三千义正言辞。
“你们两个是不是这几天我太温柔了,忘了谁当家做主啦?”鸠浅直起身子坐着,抱臂看向两女。
“怎么啦?我们当家做主。郁郁你说,对不对?”裴三千有些心虚,嚷嚷道。
“对对对。姐姐才是当家做主的人。”柳郁郁比较害怕鸠浅故意折磨她,话语中退缩了一小步。
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柳郁郁触摸过很多次那种禁忌的快乐,非常害怕一个自己不小心就迈向了死亡。
“你们当家做主是吧?”鸠浅觉得有些事情得让两个女人自己想通,悠悠地问道。
“是。”裴三千挺起胸膛,正色道。
“好。我先表明态度,我不想去凑热闹。剩下的,你们自个儿决定吧。”鸠浅说完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休养生息。
“我们想去。”柳郁郁和裴三千齐声道。
“那你们去呗。”鸠浅翻了个身,背对两女,丝毫没有起身的念头。
“你跟我们一起去,你才是主角,我们两个去算什么啊?”裴三千踢了鸠浅一下,嘴巴噘得老高。
“我不想去。跟我没有关系,凑那热闹干什么?”鸠浅身体颤抖了一下,眉头皱成了川字。
“鸠浅!!!”裴三千大吼一声。
鸠浅慢慢地转过了身。
“干嘛?”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去还是不去?扭扭捏捏地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裴三千气急败坏,指着鸠浅问道。
“我是不是男人你们不清楚吗?我是威猛得还不够明显是吧?”鸠浅挖了挖鼻孔,油盐不进。
鸠浅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是坚决不去。
裴三千和柳郁郁相视一眼,打定了主意。
“我们走。他不去算了,我们两个去。”裴三千对柳郁郁说道。
柳郁郁点了点头。
裴三千拉着柳郁郁,将战甲披在了身上,眨眼间便飞出了窗户。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去别人都不会多看你们一眼。
几息之后,鸠浅豁然起身。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顿时超级不爽。
......
一刻钟之后。
雷劫范围的边缘处。
鸠浅黑着脸站在两个笑得花枝乱颤的美女中间,便是便秘一般,一脸的不爽。
十境之人的天劫,不是两个真九境女子有本事近距离观战的。
鸠浅没有办法,只好站在了这里。
第六百四十三章 妥协
如果有的选,鸠浅打死都不会来这儿。
鸠浅目测了一下,雷云直接覆盖的范围大概是一千里。
一千里之内都是天劫笼罩的范围,在此劫难之下原本就是一片荒芜的西秦大地,将会变得更加荒芜。
渡劫的人,鸠浅一眼便认出了就是秦微凉。
她的面孔,世上但凡看过一眼的人都不会忘记。
十境的天劫,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是不一样的,鸠浅陪着两女看着秦微凉渡劫,面无表情。
鸠浅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裴三千和柳郁郁却一脸心神向往。
“好啦,有什么好看的?”鸠浅一手一个,拍了拍两女的脸蛋,将她们的心思拉回现实。
“羡慕啊。”裴三千高高地噘起了小嘴,对此毫不避讳。
“公子,我们现在看一看说不定可以吸取她成功的经验。”柳郁郁将鸠浅的手抓住贴着自己的脸,眼睛依旧看向雷云的下方。
“唉,每个人的十境天劫都会有差异。你看的再明白,也没什么用。再说了,万一她失败了呢?”鸠浅随口说道。
“哎呦,你这么恨她啊,居然巴不得她失败。她要是失败了我看最心疼的人就是你。”裴三千酸酸地说道。
“姐姐说的对。公子口是心非,这么多年,我都看出来啦。”柳郁郁附和道。
“你们少皮,小心我狠狠地折磨你们几次。”鸠浅用力揪了裴三千的挺翘一下,以示小小的惩戒。
“哈,我们身经百战几十年,还怕你吗?”裴三千嘴硬,说着还挺了挺胸,好似在说:不服来战,谁怕谁?
“公子,姐姐不怕,你折磨她吧,我还是很害怕的。”柳郁郁十分果断地出卖了裴三千。
“柳郁郁,说好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裴三千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柳郁郁会这样说。
柳郁郁尴尬一笑,低下了头,心说这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鸠浅闻言一笑而过,看向了雷云之下。
那里,秦微凉正在渡劫。
一道道几十里粗的天雷相继落到一个小黑点身上,那情景就像是大雨打尘埃。
鸠浅真是不觉得他有什么必要跑过来凑热闹。
他与秦微凉的因果缘分早已断尽,注定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何苦要横生枝节?
命运不可控制处便在这里,强行将他的因果缠绕在她的生命里的人,居然还是裴三千和柳郁郁。
鸠浅不相信柳郁郁和裴三千不懂这个道理。
鸠浅看了眼裴三千,她张着个大嘴,翘首以观,模样傻透。
鸠浅服气。
好吧,裴三千可能是真傻。
不过,柳郁郁这么聪明,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他不想过来的理由,想必应该是明白的。
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也要执意来此呢?
鸠浅一头雾水,想不明白。
忽然,鸠浅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会就是想过来吸取一点渡劫的经验吧?
鸠浅看向柳郁郁,发现她观摩得十分认真,觉得很有可能。
鸠浅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心里的戏也太多了,真是穷多虑。
现在他的两个傻媳妇儿,有脑子的在一心修道长生,没有脑子的在一心嫉妒她人。
想法实在是简单至极。
鸠浅一念至此便不再多虑,将视线再一次投向了雷云之下。
秦微凉渡劫,渡了整整一天。
夜里。
云层即将完全消散,看样子已经接近尾声。
就在这时,鸠浅的乌鸦嘴奏效了。
一道手腕粗细的小雷电慢慢地击打到了秦微凉的身上,将她打落了尘埃。
观战的三人眉头猛然一皱。
“她落下来啦?”裴三千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看错了,对鸠浅问道。
鸠浅眯着眼睛好生观察了一番,发现了一丝端倪。
躺在地上的秦微凉,好似没有了起身之力。
而这时,天上的云层挤出了最后一道天雷。
怎么回事?
按理不该如此啊?
即使她渡劫失败,也不会这样死亡。
应该在最强大的几道天雷之下直接灰飞烟灭才对。
十境之人,体内不缺少能量。
突然,鸠浅想到了一个事情。
“不好。天地间没有灵气,她是后劲不足,挑错了地方渡劫。”
鸠浅大惊出声,身体颤抖了一下,没有动作。
“那怎么办?你快去救她啊,她没有能量会被劈死的。”裴三千大惊失色,惊呼出声,推了鸠浅一把。
“不行。我不能去。”鸠浅眉头皱到了极点,他已然明白他和秦微凉的因果再次相交的那个起点落在了何处。
就是现在,如果他在秦微凉这么危急的关头出了手。
秦微凉将永远都活在他的世界中,不会离去。
现在的他是东方红眉,不是鸠浅。
鸠浅一定会救,东方红眉不会。
见到鸠浅还在犹豫,裴三千大失所望。
“你什么意思?见死不救吗?我都不介意!你赶紧去救她啊。”裴三千气得猛捶鸠浅。
鸠浅屹立不动,双腿像是钉在了原地,硬是没有挪步。
柳郁郁本来紧紧地抓着鸠浅的手臂,颤抖了一下后,松开了手。
“公子。你去。你不去她一定会死,到时候她的死就是你造成的。”柳郁郁发现天雷已经快要集聚完毕,快速说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同时劝他,鸠浅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两女。
你们这是怎么啦?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排他的吗?
为什么要我去救一个连我都已经放弃的人呢?
鸠浅想不明白,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很陌生。
......
秦微凉躺在大地之上,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自己费尽千幸万苦,好不容易破境。
最后却落得一个要被最后一道天道余威劈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微凉漠然地看着天上的云层汇聚天雷,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突然就一点儿灵气都没有了呢?
她估计这是一个她死都弄不明白的事情。
秦微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这时,她突然想起秦冬死去之前跟她说过的话:“殿下,你要相信,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秦微凉一念至此,勾起了嘴角。
她觉得即使死了,自己也是开心的。
就在天雷汇聚完毕,缓缓落下,即将要落到秦微凉奄奄一息的身躯之上时。
鸠浅看着两女哀求的目光,叹了口气。
他妥协了。
“算了,我救。”
说完,鸠浅时光逆转,快天雷一步来到了秦微凉的身边。
看着秦微凉嘴角的笑容,鸠浅抿了抿嘴。
她都愿意去死了,自己还要多管闲事。
但是,鸠浅知道如果他不救她,甚至是不救活她,裴三千和柳郁郁便都会觉得他没有尽力。
鸠浅很烦,伸出手隔空贴上了秦微凉的小腹,须臾一刹,朝她体内输送了大量仙气。
秦微凉突然感觉到体内多出了海量的能量,豁然睁开眼。
她只见一道衣摆从眼前掠过,天上的那最后一道雷电在眼中豁然变大。
她突然惊醒,自己还在渡劫!
于是,秦微凉猛然起身,毅然抬手迎上了那一道天雷。
“轰隆隆......”
一声持续的巨响之后,一道白光吞噬了一切。
白光极其刺眼,裴三千和柳郁郁下意识地抬手遮目。
这时,他们感到一个人搂住了她们的腰肢,带着她们凌空而起。
莫约十五息之后,世界重归黑暗。
夜还是夜。
只不过,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十境的人。
第六百四十四章 针锋相对
半个月后。
穷途知音归乡处。
二楼。
清晨。
裴三千和柳郁郁两女媚眼如丝,一人扯着鸠浅一个胳膊,磨来磨去,撒娇不停。
鸠浅说实话,有点儿困。
“夫君~我们客栈已经十几天没有开张啦,再不开张,那些酒鬼就要被其他客栈抢走啦。”裴三千说起话来嗲死人不偿命。
鸠浅真是觉得耳朵和新都酥了。
但是,他还是像一具尸体一样摊在床上,没有反应。
“公子,起床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秦微凉进城了哟。”柳郁郁凑在鸠浅耳边说了一个秘密。
鸠浅正想说一句她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客栈大门被敲响。
“咚、咚咚。”
鸠浅被惊醒,豁然起身,这个人躲过了他的领域捕捉。
是谁?
两女骤然紧张,贴在了鸠浅身上。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女声。
“店家,有人在的话,开开门吧。”
鸠浅记得她的声音,眉头一皱。
“是她。说谁就谁来了。”柳郁郁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真是乌鸦嘴。
“怎么办?开不开门啊?”裴三千有些慌乱,颇有种男人在外包养的小三看到了正妻时的心虚之感。
“先等一等。”鸠浅很烦,示意两女不要声张,她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啦?
“裴三千,我知道你改嫁了。他因为而死,你就不能见我一面吗?我有话想对你说。”秦微凉站在门外,对着里面说道。
来此之前,秦微凉已经从城主府处打听清楚了。
裴三千后来改嫁了一个男人,眼光一如既往地好,成为了东方世家的第一夫人。
只不过,可惜的是,她好像跟另外一个人共侍一夫。
“姐姐,她是找你的。”柳郁郁松了口气,笑了笑。
“她找我干嘛呀?”裴三千原本就很紧张,现在更加紧张,心说我现在又打不过她。
“那谁知道呢?她找你,你就下去吧。”鸠浅见跟自己无关,大松一口气,换了一个睡姿,揶揄道。
“夫君,你陪我?”裴三千向鸠浅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不陪。”鸠浅果断拒绝。
“郁郁,你陪我?”裴三千瞪了鸠浅一眼,又看向了柳郁郁。
“姐姐,就上下楼的事情,你一个人去吧。放心,我和公子与你同在。”柳郁郁挤进了鸠浅的怀里,态度已然明了。
“都不陪我,那我不下去。”裴三千嘴巴一噘,硬是往鸠浅怀里钻。
裴三千的磨蹭,使得秦微凉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给你十息时间考虑,十息之后再不开门,我就拆了这家客栈。到时候我们即使是在一地碎屑中站立,也能举目相望。”裴三千知道客栈里有人,来时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听到秦微凉已经有了动手的意图,鸠浅眉头一皱。
裴三千豁出去了,咚咚咚地下了楼,给秦微凉开了门。
柳郁郁想要下去助裴三千一臂之力,鸠浅拉住了她。
“先静观其变。我可以直接和裴三千交流,无妨。”鸠浅说道。
柳郁郁心想也是,沉下了心神。
裴三千开门之后,随便沏了壶水,给秦微凉倒了杯茶。
秦微凉随意落座,眼睛在客栈中随意打量。
一共就四张桌子,柜台前一条长凳。
灯笼,字画,装饰,很多齐一门和长歌当欢的痕迹。
秦微凉睹物思人,有些胸闷。
秦微凉或许是不想靠窗,也不想距离酒架太近,还不想在客厅正中间,于是挑了个最角落的位子落座。
裴三千勉为其难地坐到了秦微凉的对面。
“你找我做什么?”裴三千心说我跟你又不熟。
“看看你的近况。”秦微凉察觉到自己在别人的领域之内,仿佛身上长满了他人的恶手,感到十分难受,皱了下眉头。
“我很好,谢谢关心。”
“是吗?那你为何这么久才下来?”秦微凉看了眼裴三千的面相,发现她脸色苍白,气血空虚,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体虚肾亏,直觉裴三千过得不好。
“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久才下来?”裴三千被秦微凉质问得有些不爽,停顿了一下反怼道。
“你我虽说以前针锋相对过一段时间,但也算是故交。而今我已经跨入了十境,你断然没有拒绝见我的道理。”
“你十境了不起啊?我就是不想见你不行啊?”裴三千眉头一皱,心里对秦微凉的讨厌再一次的生出。
裴三千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傻,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要让鸠浅救她?
哼!让她被天雷劈死了算了。
听到裴三千的话,秦微凉眼神骤然黯然了一分。
黯然之中带有一丝凌冽的杀意。
司正刚才告诉她,东方世家的这一个十境之人,强取豪夺地抢走了鸠浅拥有的一切。
神物,法宝,女人,地位,权力,还有势力,甚至还有因果。
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如今看到裴三千的这副模样,秦微凉有些心疼与愧疚。
鸠浅因救她而死,她却害得鸠浅身边的一切被人......
“你是不是很讨厌十境的人?”秦微凉突然问道。
“对。”裴三千说你知道我讨厌你就好,赶紧走。
然而,秦微凉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得到了裴三千的答案之后,眼睛斜视向上,看向了天花板。
秦微凉知道,那个地方正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手还放在那个女人的峰峦之间。
左拥右抱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可否现身一见?”
秦微凉一言之下,领域成刀,直击鸠浅胸口。
鸠浅如遭重击,朝一边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怎么啦?”柳郁郁发现鸠浅忽然受创,大惊失色,担心地问道。
“没事。被她当着面偷袭了。”鸠浅没有防备,万万没有想到秦微凉来了他的地盘之后,会招呼都不打便直接攻击他。
这是一个非常低级的失误。
鸠浅拍了拍柳郁郁,想了想还是抱住她。
下一刻,鸠浅抱着柳郁郁出现了在了桌前。
鸠浅将柳郁郁放下,柳郁郁赶紧跑到了裴三千身边,两女坐在了一起,同仇敌忾地看着秦微凉。
鸠浅现在是东方红眉,全新的面孔,对外也就只有那么一些人知道他的身份。
根据刚才秦微凉的举动,鸠浅确定她没有认出自己。
“阁下,找我何事?”鸠浅坐在了秦微凉的右手边,问道。
“放了她们。”秦微凉指了指裴三千和柳郁郁,这般说道。
“嗯?”鸠浅眉头一皱,怀疑自己听错了。
裴三千和柳郁郁也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我说,你放她们自由。”秦微凉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右手握着绿鳞,颤抖了一下。
这一下,鸠浅和裴三千还有柳郁郁都听明白了。
裴三千和柳郁郁还好,知道秦微凉是误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帮她们。
但鸠浅就十分难受。
“我和她们是男欢女爱,你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一点?”鸠浅有些不爽,心说这是老子的媳妇儿,放什么自由啊?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对她们的所作所为,我早已了然于心。放了她们,从此不要再骚扰她们。否则,我不介意与你兵刃相见。”秦微凉冷冷地看着鸠浅,领域尽散,直接将裴三千和柳郁郁罩在了里面,然后将鸠浅挤出了客栈之外。
偌大的一间客栈,也在秦微凉的主动出击之下,于无声里化为了一片废墟。
现在,是鸠浅站在了秦微凉的领域之中了。
秦微凉破境区区十几天,就敢和一个不知道破境了多少年的十境强者交恶。
鸠浅不知道该说秦微凉是胆大还是愚蠢。
“见面就要打架?”鸠浅顶了顶腮,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念及一点你护了西秦的恩情,我早就将你这等淫邪之辈斩于剑下了。”秦微凉破境之后,最先接触的人便是西秦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点关于东方红眉庇佑他们的事情。
“等等!淫邪之辈?你这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鸠浅觉得自己有些冤枉,这秦微凉怕是一进人间就对他的形象有些误解。
“无耻之徒,我要让你死不瞑目。”秦微凉被鸠浅的这一幅贱兮兮的模样激得气急败坏,拔剑便是对着鸠浅攻来。
鸠浅眉头一皱,远遁千里之外。
秦微凉追之而去,打算一剑将鸠浅的人头斩掉。
鸠浅拔出雷嚣与秦微凉对了一剑,拉开了一点距离。
“等等,我有话说。”鸠浅伸手喊停。
“你还想狡辩。”秦微凉不由分说,对着鸠浅再次执剑攻来。
鸠浅眼见秦微凉不讲道理,只好与她战斗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被留在了客栈废墟之中的裴三千和柳郁郁,目瞪口呆。
“这...就打起来啦?”柳郁郁不敢置信,觉得秦微凉的脾气也太冲了一些。
“她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好好地把客栈都拆了。”裴三千环顾一周,十分生气。
......
司正站在城主府上,遥遥看着城外鸠浅和秦微凉在云上战斗,有些郁闷。
“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司正有些不解。
“会不会是我今早的那一番话?”司正反思。
“我是按照你的指示说的啊?”司正皱紧了眉头。
半晌之后,司正努了努嘴,觉得自己没错。
“是你让我不要泄露你的身份的,这可怪不得我。”
司正摊了摊手,双手叉胸,警惕着天空中激战的两人。
他可不想这两位打架打得将战场挪到了生财城。
生财城里现在几乎都是凡人,两位十境大物的战斗,会使得人间刹那间便生灵涂炭。
司正有些不太信任这两个人,觉得自己不得不防。
......
战场之中。
鸠浅被秦微凉打得节节败退。
秦微凉愈战愈勇,丝毫没有节省力气。
“你这无耻下流之徒,竟敢凌辱我昔日的姐妹,看我不将你的子孙根剁碎喂狗!”秦微凉异常愤怒,觉得东方红眉的红色眉毛丑陋至极。
“你别胡说,她们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鸠浅一边震撼于她的力量之大,一边苍白解释。
秦微凉见到这个东方红眉还在狡辩,手中的剑耍得更快了一分。
鸠浅的境况愈发艰难。
鸠浅很震撼,发现秦微凉的战斗力之高,出乎他的意料,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进入湮止境界虚还层次的新人。
秦微凉那一把绿鳞,竟然能和他的雷嚣对战,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震撼归震撼,鸠浅现在无法进攻,只能专心接招。
两人对战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秦微凉体内的能量接近见底。
她一直进攻都没有得到显著的成效,于一次进攻后停下了攻势。
秦微凉一停,鸠浅松了口气。
此时的鸠浅,已经是虎口酸麻,汗流浃背。
进入十境之后,鸠浅第一次与人对战得汗流浃背,往日顶多是在床上一龙二凤之时偶尔力有不逮。
“我已经进入了湮止境界的知天一层,你是胜不了我的。你体内的能量差不多已经用光了,此间没有灵气,已不必再战。”鸠浅说道。
“哼,你这无耻色魔,终有一天我会将你斩于剑下。”秦微凉很生气,居然在剑灵的附体之下还胜不了这个东方红眉,心说自己要改变战略了。
“喂,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怎么就无耻色魔啦?裴三千和柳郁郁又不是我抢来的,她们心甘情愿你知不知道?”秦微凉就揪着这一点无中生有的事情不放,鸠浅真是烦透。
“哼,你休得狡辩,裴三千的反应我已经看清楚了。柳郁郁或许是一个贱人,甘心为你胯下之奴,但是裴三千一定是被你强逼就范。我不会放过你的。”一想到昔日一个喜欢鸠浅的可爱女子成为另外一个男人的玩物,秦微凉就要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鸠浅闻言脸色变得阴沉。
“你是在骂柳郁郁吗?”鸠浅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向了秦微凉。
鸠浅的领域四散而开,远比秦微凉的领域强度要广要密。
绿鳞颤抖了一下,剑灵大感危机。
“别激怒他。”剑灵快速提醒秦微凉。
然而,迟了。
剑灵刚刚说完,秦微凉便张开了口。
“是又如何?在我眼里,你只配得上柳郁郁这种趋炎附势的女人。”秦微凉正在气头上,将剑灵的警告抛之脑后。
鸠浅眼神一冷。
只见他身形猛然一扭。
下一刻,鸠浅便反手握住雷嚣,将剑抵在了秦微凉的颈边。
秦微凉感到了一股死亡的心悸,下意识向后仰去。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鸠浅睥睨而视,一把抓着裴三千的头发将她制伏,语气森然地警告道。
秦微凉吃痛,想要弃发抽身而去,却发现自己的领域在释放而出的刹那便被另外一股巨力碾碎,不由得遭受了反噬,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了下去。
鸠浅并不是打不过秦微凉。
他只是不想一剑挥出去,秦微凉接不住,然后当场惨死。
雷嚣造成的伤害是鸠浅使用时光之术也无力挽回的。
这一点他铭记于心。
只是,你秦微凉就凭这个就在我面前嚣张吗?
鸠浅难得恼怒,揪着秦微凉的头发,一把将她掷落人间。
“嘭!”
秦微凉像是一颗炮弹,将大地撞击出了宽方圆几里,深至百丈的大坑。
见到秦微凉被鸠浅毫不留情地击落人间,远在千里之外的司正大惊失色,赶紧跑了过来。
“诶诶诶,好好的你们怎么打起来啦?”司正很尴尬,不太明白鸠浅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挡在了鸠浅面前。
秦微凉从深坑中爬了起来,披头散发,颈边的一线血红仿佛是在警示着这个世界:鸠浅是真会对她动杀手的。
鸠浅越过司正,看着缓缓飞起的秦微凉,冷哼了一声。
“再来烦我,我杀了你。”
说完,鸠浅斜了司正一眼后,默然离去。
秦微凉无力说话,落在了深坑边缘。
“你没事吧?你干嘛去招惹他?他的战斗力现在是除了烟尽雨之外整个人间最高的。”
司正眉头一皱,朝着秦微凉飞了过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 你戳我一下
听到烟尽雨三个字,秦微凉顿时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什么?他还活着吗?”秦微凉冷然问道。
司正心里一个咯噔。
完了,说错话了。
司正尴尬地笑笑,想要劝解秦微凉不要轻举妄动。
但是,秦微凉已经看透了司正的想法。
“说,他在哪里?否则,我就毁了你爱的人间。”秦微凉的心情不好,听到烟尽雨的消息之后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因此秦微凉的话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饱含杀气。
司正原本和善的心绪,突然被秦微凉刺激得是无影无踪。
“什么意思?你也要用人间来威胁我吗?”司正眯起了眼睛,心说你怎么和楚人傲还有鸠浅一个狗样子?沉声问道。
“我只想要他的下落,并不是威胁你。”秦微凉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对,变得柔和了一分。
司正叹了口气,放下了心中对秦微凉突然生出的一丝杀意。
他是人间律法,不应在人有犯罪意图之时就妄动屠刀。
“恕我直言,你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司正此刻深刻地感觉到法律的延时性,被掣肘得十分难受,说道。
“我会在是他的对手的时候报仇,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秦微凉站直了身体,突然发现自己是可以站起来的。
在今日之前的几天时间里,她问遍了人间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烟尽雨的下落。
秦微凉还以为这个人已经消逝在了人间,只当他是和鸠浅一样,死了。
然而,司正知道烟尽雨的下落。
仇人在世,这可如何是好?
唯有报仇雪恨,方能告慰鸠浅在天之灵。
“到那一天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对你而言还太早,你先胜过东方红眉再说。”司正心中暗叹一声,心说鸠浅对不住了,我一时口快,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将秦微凉先往你那边推。
若是鸠浅知道他之后和秦微凉的所有接触全是因为司正一时的口无遮拦的话,鸠浅一定会说:我可真谢谢你哈......
“你迟早需要告诉我,何必拖延时间?我不会傻到时机没有成熟便一意孤行的去送死。”秦微凉整理了一下头发,将被鸠浅弄掉的面纱重新戴好,说道。
“我不会离开人间半步,现在你知不知道对你而言才是真正的没什么关系。你无非就是想要报仇,先拿东方红眉当做磨砺之人吧。你胜了他都未必胜得过烟尽雨。人间会已经没有举办过了,但是人间会首依然是天下第一。这个毋庸置疑。”司正说着,缓缓后退。
司正心意已决,秦微凉闻言没有再多说,目送司正缓缓离开。
待到司正走后,秦微凉用剩下的一些仙气率先恢复了仪容和姿态。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好看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她摸了摸颈边的血迹,问道:“我跟这个东方红眉相差多少?”
一道绿色的人形神魂之烟从绿鳞中冒了出来。
这就是剑灵。
在秦枢的地下王宫的时候,剑灵便能凝现真身。
秦微凉问的就是她。
“他对你没有什么杀心,你大可不必再去招惹他。”剑灵观察了很久,得出这个结论,直言不讳。
“你就告诉我差多少,别的不用劝我,我自有分寸。”秦微凉不由分说,一根筋轴到底。
“你无非就是想去救裴三千,何苦呢?鸠浅都死了,她愿意跟谁在一起你也管不了啊?女人不依靠男人,还能快乐地活下去的很少。”剑灵无奈道。
“不,他还活着,就活在我的心里。”秦微凉猛地摇头,眼神愈发坚定,心说我没有男人就能活下去。
剑灵闻言有些惋惜,叹了口气说道:“他手上的剑原本应该是鸠浅的雷跳,剑刃上镶嵌了一层穷奇的牙齿,已经不比绿鳞的等级差了。实际修为,应该在你之上...非常之上。”
秦微凉闻言点了点头。
这个东方红眉说过,他已达知天一层。
“这么说,其实我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胜了他?”秦微凉有些气馁,更多的还是对现实的无奈。
“对。而且最主要的还是这个世界中没有灵气。”剑灵感受了一下,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怪,太过于干涩,就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没有灵气,秦微凉现在恢复体力都是一个问题。
“那我到底要过多久才能为鸠浅报仇?”秦微凉无力地攥紧双拳,觉得自己太过于废物。
“有机会就好。至于时间,修行之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应该在这一次的天命之争的人选当中。”剑灵说到天命,觉得自己已经好几万年没有找到天赋足以争天夺命的剑主了。
这一次的她,运气不错。
“嗯。”秦微凉点了点头,朝着生财城方向飞去。
“你往哪里去?”剑灵有些不解,钻入了剑中。
“如你所见,生财城啊。”秦微凉心说我这去的方向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落脚。
“东方红眉的余怒未消,你现在去搞不好会被他视为故意挑衅,得不偿失,再要打起来你的处境会很危险的。”剑灵搞不清楚秦微凉的想法,颇为震惊。
“人间现在据说就只有两个地方有人烟,齐一门和生财城。齐一门不适合我,生财城有我西秦的父老乡亲。不去生财城,也没地方可去了。他既然刚才有机会都没杀了我,想必对我的杀心不大。”秦微凉随口解释道。
“但是生财城也有你的敌人啊。现在你还不如去齐一门,先搞清楚一些人间之事再说。”剑灵有些郁闷,觉得这个傻丫头太像以前的自己了,轴的令人气愤。
“没关系,司正是人间律法,他能保护我。”秦微凉不由分说,已经在说话间来到了生财城。
剑灵见事已至此,再多说也于事无补,干脆闭上了嘴巴。
意识到剑灵对自己无奈,秦微凉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想了想,去了城北。
穷途知音归乡处。
客栈被毁坏之后,随着鸠浅的回来,再一次恢复了原样。
毁毁建建,客栈已经饱经风霜了。
鸠浅和裴三千两女解释了一番对战的经过,此时正坐在客栈之中,对饮清酒与苦茶。
两个女子哭笑不得。
“这么说,她因为觉得你不是鸠浅,却得到了鸠浅拥有的一切,所以就记恨上你了咯?”裴三千皱鼻道。
“对啊。妈的有病。她还要救你于水火之中,美其名曰不要我凌辱你,你敢信?”鸠浅痛饮一杯,觉得这未来估计糟糕透了,在想要不要开溜,干脆躲到问仙群山去。
“嘿嘿嘿嘿,其实我觉得她说得对,夫君天天凌辱我,我真是太可怜啦。”裴三千嘿嘿一笑,摆出一副我被你欺负得好惨的可怜模样。
“滚犊子,你舒服着呢。”鸠浅心说别以为我不知道。
“公子,你打算怎么办?我觉得你总有一天身份会暴露的。”柳郁郁问道。
“到了那天再说。”鸠浅看了眼柳郁郁,心里有些愧疚,握住了柳郁郁的小手。
换个女人将柳郁郁这般辱骂,他一定赏她一个耳光。
不对,秦微凉也不特殊,他照样可以赏耳刮子。
如果有机会,等下次。
“鸠浅,你会不会最后收了她?”裴三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悠悠地问道。
“不会。”鸠浅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以前那么喜欢她。”裴三千追问道。
“我现在不喜欢她。”鸠浅觉得还是裴三千和柳郁郁比较好。
“为什么?”裴三千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很多问题啊。这世上那么多女人我都不喜欢,你一个个的问一遍?”鸠浅心说我不喜欢就不喜欢,还需要理由吗?
裴三千还想说话,柳郁郁插嘴道:“好啦,姐姐,公子都说了不喜欢了。难不成你还希望公子喜欢啊?公子要是喜欢,你的地位可就要动摇了哦。”
柳郁郁一边说着一边对裴三千使眼色,裴三千恍然大悟。
“有道理。你说好了哦,不喜欢,你这辈子不许喜欢她。”裴三千心里有些难受,如鲠在喉,轻声说道。
“对了,要不我们溜吧?去问仙群山里。”鸠浅领域中感觉到有人在快速接近,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出声建议道。
“不去。”裴三千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姐姐,去问仙群山不好吗?”柳郁郁不太理解裴三千拒绝的理由,问道。
鸠浅也看向裴三千,等待她的回答。
裴三千抿着嘴,坏坏地一笑,看向鸠浅。
“你干嘛?笑得那么淫-荡。”鸠浅挖了挖鼻孔,裆下有些发虚。
“谁淫-荡啊,我纯洁着呢。我就是不想去,不行啊?”裴三千已经想到了很多好主意,心说这么好的机会,才不能去呢。
“行行行。随便你,我上去睡觉了。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要打扰我。”鸠浅翻了个白眼,不愿意再多做争执,上了二楼。
鸠浅跑得之快,两女目瞪口呆。
正当她们疑惑鸠浅为何溜的如此之急切的时候,客栈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咚、咚咚。”
和先前一模一样的敲门声。
裴三千想起鸠浅的话,心说不会又是秦微凉吧?
于是,她示意柳郁郁去开门。
柳郁郁神识窥探一番,没有发现外面有人,疑惑着开了门。
一看到外面的人围着面纱,柳郁郁快速合上了门。
“姐姐,没人。”柳郁郁装作没看见,对着裴三千这样说道。
“柳郁郁,你休要犯贱。”秦微凉闻言顿时恼怒,觉得柳郁郁在蹬鼻子上脸。
裴三千听到秦微凉的话,脸色一黑。
这女人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
刚才不是才被夫君揍了一顿吗?
裴三千梳理了一番鸠浅刚刚传给她们的战斗影像,觉得鸠浅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于是,她对着门外喊道:“打烊了,明天再来。”
秦微凉听到这赤果果的赶客话语,美目一冷。
“我是来救你的。为何不为自己争取一份自由呢?”秦微凉对着裴三千隔门相劝。
裴三千闻言翻了个白眼,看向了柳郁郁,会心一笑。
“我跟夫君在一起过得很快乐,你走吧。”裴三千回道。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秦微凉想要说你屈身去做一个男人的玩物儿是没有人格和灵魂的。
但是她有些话当面又说不出口,羞于启齿,只好这么委婉地说道。
这时,门被打开了。
秦微凉心头一喜,觉得裴三千愿意开门就有回头的可能性。
然而,裴三千一开门,便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一下秦微凉的胸脯。
“你干什么?”秦微凉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抱胸,后退一步说道。
“痛吗?”裴三千问道。
“有一点点,你太用力,戳到我骨头了。”秦微凉老实回答道。
“那你戳我一下。”裴三千骄傲地挺起了胸。
秦微凉望着这一幕,皱紧了眉头。
这个裴三千,是在搞什么鬼?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微凉看了眼在裴三千后方冷着双目,抱臂而立的柳郁郁,凝神问道。
“你戳了就知道了。”裴三千挺了挺胸,说道。
秦微凉只好戳了一下。
“我就不痛。”裴三千说完,很是潇洒地转了身,哐当一下关了门。
“裴三千,喂,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秦微凉看着紧闭的大门,恨不得一巴掌将这间客栈拍成粉末。
“你自个儿领悟去吧,连我这意思都想不明白,还来当说客,简直贻笑大方。”裴三千牵着柳郁郁的手,悠悠地走上了二楼,回首豪言。
秦微凉怔怔地站在外头,一头雾水。
不过,她能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这一扇门应该不会再开了。
秦微凉有些愧疚,觉得裴三千在鸠浅离世后自甘堕落有自己的责任。
她叹了口气,空间遁法施展,离开了此地。
待到她走后,鸠浅松了口气。
“喂,你刚才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她戳你你真的不痛吗?”鸠浅关心道。
“废话,我当然不痛。我的胸可比她的大。”裴三千得意地插了会腰,嘴角全是笑意。
鸠浅一头黑线,觉得自己真是只能服了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了。
翌日。
裴三千起了一个大早,开了门。
原本客栈不开门就是不想遇到秦微凉上门造访,现在秦微凉既然已经来过,那就没有什么必要再闭门谢客。
酒鬼们纷至沓来。
这些人都是希望得到鸠浅给予一丝恩赐的。
鸠浅心知肚明。
但是此间并没有灵气,鸠浅即使传授道法给他们,他们也修炼不成。
至于该教给他们的东西,鸠浅早已丢在了他们的梦中。
“媳妇儿,炒几个菜,然后拿壶好酒过来。”鸠浅一大清早就吩咐裴三千帮自己拿酒。
“好嘞,夫君。”裴三千屁颠屁颠地拿了一壶北洛果酒,还亲手帮鸠浅倒了一杯。
只不过,裴三千倒完之后,朝酒里呸了一口。
鸠浅原本大好的心情,被裴三千的使坏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你再皮,小心我把你垫子抽烂。”鸠浅瞪了裴三千一眼。
裴三千吐了吐舌头,扭着大屁股走向了后厨。
柳郁郁看着鸠浅拿着那杯未必有口水的酒,迟迟不肯下嘴,含笑不语。
莫约半晌之后。
一个围纱的女子出现在了客栈门前。
鸠浅见她来了,将酒一饮而尽。
“有何贵干?这里又不是你家,不用天天来吧?”鸠浅很不想见到她,但是挺想抽她耳光。
“我想通了,来给裴三千答案。”秦微凉想了想,说道。
其实,在客栈开门的一瞬间她便有所感知。
不过,苦于昨天的问题没有想通,她多思考了一会儿。
就这一会儿,秦微凉觉得自己已然得到了答案。
裴三千听到秦微凉想通了,放下手中的活儿,将柳郁郁推到了后厨,跑了出来。
“听说你想通啦?那你说说。”裴三千觉得自己很高明,对自己出的题目感到骄傲。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的力气用小了?然后寓意,只要他不对你太过分,你还可以将就。伤害你可以,只要你感受不到疼痛,你就愿意接受。”秦微凉说道。
“啊?”裴三千眉头一皱,觉得秦微凉这想法偏了十万八千里。
“难道不是指你现在正在将就吗?我认为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共度余生本就是一种将就。”秦微凉振振有词。
鸠浅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自斟自饮。
“不是。”裴三千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将就个屁啊。
“愿闻其详。”秦微凉觉得自己的理解没错,有一些不服气。
“我的意思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愿意跟他在一起,不需要你来理解。明白了吗?傻。”裴三千得意一笑,觉得自己大获全胜,留给了秦微凉一个背影,走向了后厨。
听到裴三千的话,鸠浅乐得一口酒喷了出来。
妙!
怼得漂亮!
鸠浅觉得裴三千跟了他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些长进。
不错不错,值得欣慰。
然而,作为被漂亮的秦微凉,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她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她站在门口,无人搭理,气氛怪是尴尬。
沉默了半晌之后,她走向了正笑得猖狂的鸠浅。
秦微凉对这个红眉毛的男子十分厌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讨厌。
但是,秦微凉好生理解了一番司正话中的深意,觉得他或许也知道烟尽雨的下落。
“阁下能否告诉我,烟尽雨在哪里?”秦微凉不想和这个恶心的人多做交流,开门见山。
秦微凉的意图,鸠浅明白。
于是,他收起了笑容。
“他死了。”鸠浅看了秦微凉一眼,心说就和鸠浅一起死的。
“我知道你知道他的下落,你告诉我,我再不烦你。”秦微凉坐在了柜台的凳子上,正视鸠浅的眼睛。
忽然,她看到了一丝熟悉的颜色。
“你有他的不死之火?你从哪里得到的?你对鸠浅使用了搜魂?”秦微凉大怒,一连三问。
秦微凉的声势太过于凶狠,酒鬼们顿时意识到了她的厉害,纷纷丢下酒钱,落荒而逃。
鸠浅看着秦微凉,觉得她现在的这幅样子,既不美丽,也不端庄,活像一个死了男人的疯婆子。
“我该先回答你的哪一个问题?”鸠浅悠悠地说道。
“随便。”秦微凉压下怒火,指节被摁得发白。
“那就一个个的来。”
鸠浅笑了笑,继续说道:
“第一个,我不在乎你烦不烦我,烦到我不爽了,我就将你的修为废去,然后让天下的男人轮番强暴你;”
“第二个,我拒绝回答。”
“第三个,我依旧拒绝回答。”
“第四个,我还是......拒绝回答。”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在我没对你面纱之下的脸,不,是没对你衣服下面的身体起色心之前,我希望你滚远点。否则,等我玩儿她们玩儿腻了,我一定让你尝一尝什么叫做凌辱。”
鸠浅说完,勾了勾嘴角,眼中的不死之火放肆的跳跃,对着秦微凉发出无尽地挑衅。
秦微凉勃然大怒,眼中骤然喷火,拔出剑横在了鸠浅的脖子上。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与你同归于尽。”秦微凉厉声暴喝,气息紊乱不堪。
鸠浅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你就是砍了我的头我都死不了,你拿什么与我同归于尽?”
虽说鸠浅十分自信,但是客栈中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后厨的裴三千和柳郁郁。
她们风一样地跑到了这边。
柳郁郁一把挤到了鸠浅的身前,将自己的脖子也伸到了秦微凉的剑边。
裴三千最凶猛,直接用力地将秦微凉猛地推到一边,还发出一声厉声尖叫。
“喂!你干嘛呀?你敢伤害我夫君我跟你没完!”
秦微凉十分诧异,被裴三千推了一下,竟然真的推动了身体。
她踉跄了几步,稳定了身形后,怔在了原地。
裴三千是真心的?
忽然,秦微凉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猛然自嘲一笑。
不,裴三千是移情别恋了。
秦微凉很失望,觉得整个人都被裴三千给戏耍了一顿。
只见她面无表情地收起剑,然后深深地看了裴三千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一言不发,扭头离去。
知道裴三千是真的放弃了鸠浅,其他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便都不再重要。
第六百四十六章 怎么哪儿都有你?
秦微凉走的决然,一步离开客栈之后便没有再回过头。
她突然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人间的凉薄。
上一次,她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是那个傻傻的少年护在了她的身后。
现在,天地之间,亲人已逝,朋友皆无,一个算不上情敌的情敌也变了心,移情别恋。
秦微凉心说现在人间对于她而言只有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先胜东方红眉,再杀烟尽雨。
于是,她没有多想,朝着南方赶去。
司正告诉她,越过剑渊就是一片有灵气的世界。
十境的她,已经足以扛过剑渊中的无尽剑气。
秦微凉要趁体内能量枯竭之前,渡过剑渊,刻不容缓。
鸠浅目不斜视,在确认领域中的秦微凉踪迹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松了口气。
走了最好。
最好此生不再相见。
鸠浅自斟自饮了一杯,提前恭喜一下未来的清静。
裴三千追出了客栈之外,东张西望了许久。
之后,她开心地跑回了客栈。
“鸠浅鸠浅,她是不是真的走啦?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啦?”裴三千眉飞色舞,她的神识范围内已然察觉不到秦微凉的身影。
“走是真的走了,至于还会不会回来,这我回答不了,她应该是不会再回来。开心吧,小傻瓜。”鸠浅勾起裴三千的下巴,指尖拨动着裴三千脸上的柔软,调笑道。
“嗯,嗯!”裴三千闭上眼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一个小狗一样鼻哼了两声。
此时,客栈中已经无人,柳郁郁贴上了鸠浅的身体。
“公子,此事告一段落。我们体内的仙气不足了,何时去南边?”柳郁郁问道。
“随时都可以。我跟她打了一架,也消耗了一大半能量。”鸠浅揉了揉柳郁郁的头,笑道。
“那事不宜迟,现在出发?”裴三千迫不及待,一想到今后的一切都已经在今日大功告成,她便喜不自胜。
柳郁郁点点头,看向了鸠浅。
见两女如此积极,鸠浅摊了摊手,搂住两女纤细的腰肢,离开了客栈。
随着三人的离开,客栈大门无风自闭,打烊的牌子翻了个面。
鸠浅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秦微凉也急着去补充能量。
因此,三人和秦微凉行进的同一条路。
因为秦微凉先走一步的缘故,鸠浅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当他带着裴三千和柳郁郁进入剑渊时,发现了端倪。
剑渊很宽广,外人进入剑渊之后极其难以判断其两岸之间的距离。
再加上不同的人在剑渊中的运气不一样,路过同一个地方未必会被同样一道剑气招呼。
因而,很多时候,鸠浅都是碰运气。
倒霉的时候就花的时间稍微多一点,走运的时候便花的时间少一点。
总体来说,鸠浅体内的能量是够用的,足以撑几个来回。
但是,大战过后的他,情况就不一定了。
进入剑渊后,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他正头疼于能量告罄。
忽然,他看见剑渊之中有一个人在他的前路上停了下来。
这个人披头散发,面纱也被斩落了一半,露出了面纱下绝美的容颜,很美很狼狈,显然被剑气折磨得不轻。
正是先前离开客栈的秦微凉。
她也打算渡过剑渊。
三人停下脚步,脸色都黑了下来。
鸠浅此时并没有变成一件衣服穿在两女的身上,而是制造了一个结界将两女和自己笼罩在了其中。
为此,裴三千曾大发雷霆,对鸠浅往日的某些变态的行为感到无比的愤怒。
不过,她碍于身边出现了一个新妹妹,因为颜面的缘故,对往事羞于启齿,只好默不作声地狂揍鸠浅。
鸠浅对此想要做出解释,当然,鸠浅解释是没有用的。
即使鸠浅将他修为上去了一层,现在比以前要强的话说得再多再漂亮,裴三千也不会再相信他。
在裴三千眼里,鸠浅就是一个变着花儿样玩弄她的坏男人。
鸠浅见解释无用,最后欣然接受了这个由自己媳妇儿授予的美誉。
坏男人怎么啦?
坏是本性。
哪个男人拥有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儿后还忍得住?
除非身体不行。
说鸠浅哪儿不行都行,唯独说他身体不行绝对不行。
此时,三人看见那个刚刚离去的女子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其他两人怎么想鸠浅不清楚,他自己是觉得倒霉透了。
“怎么哪都有你?”鸠浅咬牙切齿,心里对着秦微凉放肆大骂,真是恨不得将秦微凉的耳朵揪住,大声地质问。
“公子,怎么办?救不救?她好像快没力气了。”柳郁郁看着秦微凉在剑气之下衣衫渐渐碎裂,逐渐露出春色,快速问道。
按照这个样子下去,在秦微凉被剑气斩破皮肉之前,身上的衣服肯定会率先被搅碎。
到了那个时候,秦微凉定然会在剑渊中赤身裸体。
女人不介意看到别的女人的身体,但是女人介意自己的男人看到别的女人的身体。
“两位娘子说了算。”鸠浅余光中已经看到了秦微凉无意间露出的一丝白花花的肉体,快速将视线移开,心说你们当家做主。
“如果夫君不救她,她会不会死?”裴三千不是很想救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问道。
“难说。这里距离对岸已经没多远了,她要是能撑过去就不会死,撑不过去就会死。”鸠浅说了一句废话,撑过去当然不会死。
“那如果我们不救她,她撑过去了,她会不会怪我们见死不救?”裴三千发现秦微凉已经在腾出手按住自己身上的肉体,掩饰外泄的春光,突然觉得秦微凉靠自己也能撑过去。
那这么说的话,她这岂不是一定会计较这件事?
裴三千骤然很烦。
“应该不会吧?”鸠浅按照秦微凉的性子推断觉得不会,但是时过境迁,今日他也无法确定。
毕竟,秦微凉对东方红眉的印象挺差的。
“公子救吧。她已经发现我们了,她对我们看了她屁股肯定有意见,不,是对你看了她屁股有意见。如果不救,她一旦恢复过来,肯定会没完没了的烦我们。”柳郁郁发现了秦微凉已经在用记恨的眼神看着他们,心里十分不爽。
这遇到的是什么事儿啊?
不救还不行了。
其实,两女的心中都忽略了一种办法。
除了救人,他们还可以补刀。
“不如直接杀了她吧?这样可以一劳永逸。”鸠浅悠悠地提议道。
“好好的杀她干什么?”裴三千心地善良,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弯来。
“公子下得去手,奴婢没有意见。”柳郁郁被鸠浅一提醒,恍然间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眼见自己三人就要二比一,通过落井下石的决议。
裴三千赶紧表态:“不行。她这么惨,我们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哪有路过还给她一刀的啊?”
裴三千用力地抓住鸠浅的手,眼神满是坚定的拒绝。
不行。
鸠浅翻了个白眼。
“行吧,那就救吧。裴三千,以后这女人再来烦我吗,每次就你出面对付她。只要不打起来,我就不出面。按照我的想法,不救她其实她也能撑过去。”鸠浅觉得有些事得说清楚。
“嗯,多谢夫君,多谢郁郁。”裴三千闻言大喜,挽住了柳郁郁。
柳郁郁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裴三千有些过于仁慈。
鸠浅不再拖沓,在秦微凉身上的衣衫相对还算完整的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然而,秦微凉并不领情。
“滚开。你再敢看我,我挖了你的狗眼。”秦微凉拔剑一扫,差一点砍碎鸠浅布置的结界,撩断裴三千的腰肢,对着鸠浅怒吼。
很显然,她对鸠浅的那第一下偷窥十分不满。
鸠浅眼疾手快,将裴三千提到了一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秦微凉的突兀一剑。
裴三千和柳郁郁见状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秦微凉会恩将仇报。
她们正打算怒骂,鸠浅制止了她们。
“算了。”
说着,鸠浅一指弹去一道结界,将秦微凉笼罩其中,然后快速一脚揣在了秦微凉的腰上,将她往对岸踹去。
“秦微凉,送你一程,恩怨一笔购销。”
鸠浅大喊一声后,带着两女换了个方向向着对岸快速飞去。
他实在是不想和秦微凉再有任何瓜葛,这些天被迫接触她,他已经是心力交瘁,浑身不爽。
秦微凉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发现自己也在往对岸飞去时,意识到了他们是好意后,心里猛然复杂,皱紧了眉头。
一刻钟之后,鸠浅带着两女下了地。
下地的一瞬间,鸠浅一个呼吸,体内的能量再一次变得充盈。
裴三千一落到地上便生气地用力跺脚,踩得大地一阵摇晃。
“气死我啦,早知道就杀了她。刚才她那一剑差一点就削到我了。”裴三千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便怒不可遏。
鸠浅对此意见不同,刚才的那一剑再狠一点就能劈开他的结界了。
这说明,他在剑渊中不付出代价,根本杀不了秦微凉。
东方红眉是没有道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还留人一命的,鸠浅觉得自己做某些事情的时候,站错了位置。
“姐姐,切记下一次不要妇人之仁,公子最初的打算是有道理的,秦微凉现在看我们非常不顺眼,日后定然还会有剑拔弩张的一天。”柳郁郁心头也是恼怒不已。
现在,她十分后悔当初和裴三千一起要求鸠浅帮她渡过天劫。
“秦微凉真是不要脸,我们三番五次地救她,先是帮她渡天劫,现在帮她渡剑渊。她可倒好,直接对我们拔剑相对。”裴三千越想越想不通,秦微凉怎么能够这么不讲道理?
“好了。不要再说一些无用的后悔话。以后你们两个没有决策权了,做了决定还要后悔,浪费时间。”鸠浅眯起眼睛,觉得冥冥中有根线好像连在了自己身上。
他有一种挣脱不开的感觉,十分难受。
鸠浅的不快显而易见,作为决策者的裴三千顿时有些愧疚,低下了头。
她弱弱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救她啊......”
裴三千声音一柔软下来,鸠浅的心顿时便软了。
原本对裴三千的一丝埋怨,至此消失一空,全数化作了无奈。
鸠浅翻了个白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快快,恢复力气。仙气恢复满了我就会打道回府。”
鸠浅快速地吩咐了一句,领域散开,提防着此地可能会暗藏的危险。
两女相视一眼,快速地补充着仙气。
修行者在天地灵气丰富的地方呆久了,去一趟没有灵气的人间后,再回此地,便会如归天堂。
这一刻,裴三千和柳郁郁就是这个感受。
但是,鸠浅正看着剑渊。
她们叹了口气。
两女都心知肚明,鸠浅是一定会回墨海的。
其实,鸠浅看着墨海,心里有了一个最大的疑问。
自己为什么要回去呢?
鸠浅喃喃自问,沉思良久。
然而,他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天地间好似有一种吸引,在引导他回去。
鸠浅觉得搞清楚这件事,他便有资格换命飞升了。
湮止境界四层:虚还,返照,知天,换命。
现在的鸠浅已经到了知天,对天地间的许多事物都有一丝透彻的了解。
至于换命,鸠浅还有些疑惑。
换命,是指什么呢?
鸠浅正在沉思时,两女已经恢复完毕。
看到鸠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裴三千对着柳郁郁眨了下眼。
柳郁郁一头雾水。
只见裴三千握了握拳头,偷偷地来到了鸠浅身后。
下一刻,她手用力一抓。
鸠浅被一阵剧痛惊醒,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哈哈哈哈,让我偷袭到了吧。”裴三千赶紧跑开,一边跑一边笑,得意的样子和脸色涨红的鸠浅形成了鲜明对比。
“裴三千,你完啦,我今天不让你喊爹我不姓鸠。”鸠浅发现一声兽吼,对着裴三千扑了过去。
柳郁郁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御剑在此间削了几根大树,眨眼间的功夫便建好了一间小屋。
小屋中物件不多,一张大床极其显眼。
趁着鸠浅还在追逐裴三千的空当,柳郁郁悉心地铺好了床。
“公子,刑具准备完毕,等候公子光临。”柳郁郁掩嘴直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裴三千的惨状。
“啊?柳郁郁,你这么积极干什么?你以为你跑得脱吗?”裴三千看见柳郁郁把房子都建好了,顿时又羞又恼。
柳郁郁,说好了姐妹情深呢?
你到底哪边的啊?
“嘿嘿嘿,裴三千,你完啦,大刑伺候。”
鸠浅闻言一把将裴三千逮住,扛在了肩膀上,向着小屋走来。
柳郁郁像是一个提供场地的包租婆一样站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鸠浅和裴三千,一边咧嘴还一边为两人撩开了门帘。
随着鸠浅的进门,柳郁郁也跟着走了进去。
木屋大门无风自闭。
很快,关不住的春色溢满了一屋。
另外一边。
差不多也完全恢复了体力的秦微凉,循着剑渊的走向,朝着鸠浅三人的方向找了过来。
很快,秦微凉便看到了这间小屋。
她开始很好奇,走进了一步之后,听到了了不得的声音后,像是受到了一种强力的攻击,快速后退。
她面纱之下的脸色骤然绯红,咬了咬牙之后,打消了心中的那一丝感激。
“该死!下流胚。”
秦微凉暗骂一声,在远处的一块岩石上盘膝而坐。
待到鸠浅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姓氏之后,已经是月明星稀。
整个过程是一个白天。
鸠浅对着秦微凉的方向大喊了一句:“好听吗?”
秦微凉的身躯猛然一抖,差一点儿咬破了嘴唇,脸红得滴的下血。
鸠浅知道她偷听了很久,因此隔音阵法都懒得布置一个。
你喜欢听,就让你听个够。
鸠浅从两女的肉体堆叠中抽出手臂,凝光成衣之后,来到了秦微凉的身前。
秦微凉被突然出现的鸠浅吓到,身躯猛地一颤。
“说吧,你又有什么事?”鸠浅知道秦微凉不会没事过来听墙角,一定是有事。
“白天的事,谢了。”秦微凉压下心头的羞愤与鄙夷,淡淡地说了一句。
“嗯,就这?”鸠浅眉头一挑,觉得秦微凉在耍他。
“你还想我因为一脚之恩就报答你吗?”秦微凉眉头一皱,心说还就这?这还不够吗?我没计较你先前眼珠子的下流就不错了。
鸠浅自顾自地冷笑了一下,心说你又提报答,你浑身上下还有东西报答我吗?
“是不是没事了?”鸠浅问道。
秦微凉闻言眉头一皱,感觉自己受到了嫌弃,愈发的讨厌东方红眉这个人。
“没事以后不要来烦我。”鸠浅说完便打算离开。
“这恐怕不行。”秦微凉悠悠地说道。
“你还有什么事?洞痒欠干?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鸠浅眉头一皱,觉得秦微凉在找死。
“你!我不跟你一般计较。我要杀掉烟尽雨,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个练手的人。”秦微凉被鸠浅呛得语塞,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鸠浅在恶意激怒她,反而平静了下来,直言不讳地说道。
鸠浅闻言,眼神一冷。
秦微凉刹那间感受到了一股嗜人的杀气袭来,快速后退了几里,拔剑横于胸前,以来自卫。
第六百四十七章 问仙论道
鸠浅的杀气很猛烈,但是只持续了一瞬间。
一瞬间过后,他杀气消失殆尽,人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问仙群山中。
佟悠柔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男人,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
“大哥哥,我又要进入你的梦了哦。”
佟悠柔轻声呢喃一声,闭上眼睛,光景如洪流一般涌入她的脑海。
......
巷歌和一个雄姿英发的男人席上而坐。
席子上一个杯子,一壶酒,一张饼。
“陆庭说过,让我与你坐而论道!”巷歌看着他,他眉头轻挑,不悦只是被掩饰,并未消失。
“既然是剑圣的指令,我们便论上一论。”男人拱手先请。
“他说以强凌弱是你的道,可否为我讲解一番。我涉世未深,不懂此理。”巷歌不懂直言。
他读过很多书,常识告诉他以强凌弱是不对的。
若有人以世间流传的不对为对,巷歌觉得值得去听听他世界的声音。
“强我者我避尤不及,弱我者我一念可欺。你要和我论的道,都在这里了。请小剑圣赐教。”男人记得上次说赐教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是陆庭,当时他也是个小剑圣。
一别二十多载,再无人能教他做什么,怎么做!
“你身居高位,如此想法,是他人不幸。当真如此做法,你应该活不到这么久。”巷歌直言无讳。
巷歌知道,肯论道之人,都听得进真话,哪怕真话刺耳。
“我今年三十有二,欲杀我者万千,我杀者百千。自觉睡得安稳,未有过愧意,未有过梦魇。何解?”男子坦然诚言。
巷歌觉得这是极恶之人,于理该杀,凝视着他,沉思良久。
“哈哈,”男子摸了摸刻意蓄的胡须,“我的命小剑圣欲取,拿走便是。世间唯你陆地剑圣一脉我不会反抗。”姜还是老的辣,男人一眼便看出巷歌眼里的杀意。
“世间常态,强未必恒强,弱必非恒弱。主动授人恶意的人的下场一般来说,会差。”巷歌歪着头看了看他,接着说,“我进院之时,庭中无人,此时东,西,北各有一位宗师。将军,你在怕什么?”
巷歌饶有趣味的看了看坐在席子上的男人,微带笑意。
男子朝巷歌说的三个方向看了眼,三个身着黑袍的人于夜色笼罩之下走了出来,纷纷向着男子拱手一礼。
“退回一里之外,无命令,不得多进一步。”男子话语里充满威严。
这是他与巷歌说话时不曾有的。
黑夜里的三个人有所犹豫。
片刻后,他们还是消失不见。
“干脆退一百里呗,他们这么听你的话。”巷歌揶揄道。
“今日他们走近,我武力低微,未曾察觉。平日里便是相隔一里。这一里,防的是那万千,不是你这个一。”男子仰头喝了杯酒,“况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离我越近你越有可能会出手。毕竟,陆地剑圣一脉的人有的是杀人的手段,最喜欢于最强处击垮对手。你既然一眼看出了他们,自然不怕他们。好酒,小剑圣,也来一口?”
巷歌倒是不推脱,接过了男子喝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朝堂贡酒,皇宫之外就我这儿有。”男子话里有着得意。
得意有时候并不长久,但很少短的脸痛。
“我知道,前几天我喝过,那个皇帝人其实还不错,就是孬了点。”巷歌随口说道。
如此大言不惭的谈论人间帝王?
男子笑着摇摇头,似是在嘲笑自己刚才愚蠢的得意。
陆地剑圣,有几个会差了手段?
自己喝了一点破酒,还洋洋得意。
“上次剑圣大人听到我的道,可是直接说我错了。今日小剑圣却只对我露出了杀心,又不动手。怪哉怪哉。”男人疑惑。
“昨日皇帝对我说,克制自己的杀意,留三日后看,算得上修身养性。”巷歌漫不经心。
“弱可分善恶?”男子突然一问。
巷歌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从何而来,脱口而出,“人才分善恶,弱没有善恶。”
“那以善恶来区分的以强凌弱可是你的道?”男子又问。
“不是,我的道是恶善分明。”巷歌有种不对的感觉,仿佛陷入了圈套。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
男子对天狠狠地一笑,这次得意是真得意。
“今日,我又不死。”男子自斟自饮一大杯,拿起一块大饼大咬一口,开心的流下了眼泪。
巷歌看着他,摸不着头脑。
自省的人总是需要提点和拨弄,响鼓不用重锤不错,但不捶是不可能响的。
“今日,你能杀我便是强我,你欲杀我,便已经在以强看弱。这等做法,这道你便是和我论不成了。”男子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的点点话音好似柔风细雨,可对于巷歌来说,却是晴天霹雳,爆炸雷霆。
这一夜,无风无雨无月亮。
静悄悄的夏夜,轻轻的倒酒声,淡淡的品酒咂舌音,慢慢的自斟自饮。
男子已经倒了四杯,饮了四杯。
“狗日的…”巷歌嘴里咬牙切齿的蹦出这句脏话,内心很不得劲儿,心说瘸子爹到底还是爹。
巷歌正正身子,内心重归于平静的他还是充满自信的。
“今天我本来打算杀了你的。皇帝的话我听不听无所谓,我心里没有国家,没有天下,世间万物,于我而言多有之则恶,少无之则善。今日不杀你的理由我也告诉你。”巷歌一把夺过男子的酒,斟满一杯,往口里一倒。
“一,你没错,我想多看几眼陆庭愿杀又不愿杀的人;”
“二,你点醒了我,强弱该分善恶;”
“三,我刀该劈柴,不愿惹尘埃。”
话尽杯空,尘埃仿佛也落定。
男子看看身前,席子上只余一人。
巷歌走了。
佟悠柔将男子的梦境看到这里,有些不解,脑海中浮现出了不久前的梦境画面。
陆庭懒洋洋的躺在炕上,眯着眼睛看着旁边走来走去忙碌不堪的幼年巷歌。
“小子,以后遇到个每年都要吃饼又臭名昭著的家伙,替我杀了他呗。”
“你不说天下没你杀不了的人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是我救活的。我不想杀他。”
“你不想杀他却叫我杀他?有病么,你脑子饿坏了?”
“他活着无益于天下,南帝北帅的人都以为我护着他。其实我只是救了他一次,给了他一个饼。”
“世界上没有无益于天下的人,只是该死之人很多。但是他们不惹我,我就当没看到。读了书之后,这个念头好久没改过啦,你自己的屁股拉了屎还是自己擦吧。”
巷歌这番话是想了很久才说出来的,陆庭当初既然选择了救,自然有让他觉得此人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巷歌实在是不想插手这种事。
“你油嘴滑舌,遇见他了可以帮我跟他讲讲道理。求死之途,我不想看他一直走下去。”
陆庭说这话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拍了下大腿。
佟悠柔将心思放回了此时。
巷歌在沉思。
今时今日,那个陆庭拜托他杀掉的人就坐在他的面前,自斟自饮,吃着府中没有人会做的饼开心的留下了眼泪。
巷歌自问,这种快乐自己会遇到吗?
天下之大,海味珍馐千万,怕在他眼里都不如这个饼吧?
这个世界让你爱上了这个饼,你如何对这个世界,我不管了。
巷歌心里很不开心,甚至有点恶心,感觉别人拉的屎塞进了自己的裤裆。
巷歌决定找人打一架。
皇宫里有个比陆庭弱一点的家伙。
虽说比自己强上不少,但是正好练手,发泄一下内心的郁闷。
最后一杯酒倒入口中,巷歌施展三一诀,遁空而去,心说让这个吃饼的男子多吃几个饼吧。
这一夜,官报刺客杀进帝都城,与帝家护国人帝烟大战一场。
刺客伤皇宫精锐士兵七十余人,毁坏皇宫建筑十余,重伤败逃。
帝烟毫发无损,因祖训,护国人不离皇宫,不得亲自追击。
故而通缉令遍布南帝国,赏黄金百两,拿下此人,不论死活。
画像很传神,手持风云棍,短发侧拉,堪堪盖耳,眉宇之间秀气清发。
名巷歌,枭雄山下人氏。
信息比普通刺客详尽的多,只因为当时夜深,刺客借着些微醉意大声的自报家门,以为没人逮得住自己便有恃无恐。
年幼时,巷歌知道他日后闯荡江湖之时肯定有机会扬名于世。
只是他不曾想过,这夜如此,便世人皆知。
江湖河海两国交界的一个小镇,不属于两国管,镇上有一个黄金两两帖,上面记载着世间各种人的赏金。
这一夜过后,巷歌的名字顺利进入了第一页。
一页二十个名字,原本只被悬赏百两黄金的巷歌,居然在这上面被标价了三百两黄金。
“火婶婶,你这样浪费我家的钱,是不是太作践啦。”一个男孩儿看着黄金两两帖,对着身边的女子问道。
“小天,下次记得叫姐姐。喏,这个价值三百两黄金的家伙便是你要注意的人,若是你败给了他让我家尘泽蒙羞,我绝对饶不了你。”女子伸出小手指头敲了敲男孩的头。
男孩也算得上男孩,其实已经离及冠不远。
此人名帅炸天,他更喜欢被人称作帅十三。
他的名字来由也是一桩笑谈,五岁捉字之时,他捉的就是炸天二字。
相比帅天炸,帅炸天还是稍好。
他其实并不是不能接受他的名字,有个和他一同进去的小伙伴捉到了狗字,名为帅狗。
唉,真不知道是他选了字还是字选了他。
按照男孩的话,他的名字帅炸天只能是天下第二好名字,帅狗才是天下第一。
“这钱是陆庭的那个跟屁虫给的,估计把家底都掏光了吧,真是个一如既往的蠢货。”乐火火想起来巷歌在她客栈中点的菜,笑得开怀。
帅炸天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他看了看她笑得欢快的脸色,怔了怔,没问。
“我原本以为他很弱,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和帝烟正面一战,突然好想会会他。”帅小伙子收起平时的慵懒,居然严肃了一回。
“他可以和任何人正面打,但是你也未必胜不了他。”乐火火说道。
“此话怎讲?他忽强忽弱?”帅炸天不得其解。
“阿泽告诉过我,这巷歌总是比对手表现的弱。但是打着打着输赢就不定。他心情,不,应该说状态最好的时候,跟尘泽打平。”乐火火话及此,显得很凝重。
当时尘泽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不信。
当尘泽严肃的命令她务必将信息送到帅宫的时候,她才明白此事的非同小可。
若是十七八岁就能打平尘泽,再过十年或二十年,河海谁能拦住他的剑或者刀?
“火婶婶,别吧。他能跟海王伯伯打平?那我搞个屁呀。”帅炸天欲哭无泪,用手轻轻的将黄金两两帖翻到第二页。
抬手间第一个名字便是一个叫十三的草寇,赏金两百五。
作为刚入六境便能挤进黄金两两榜单的年轻人,帅炸天明白自己已经算的上出类拔萃,然而他今日看到了更夸张的,陡然就没了盼头。
百姓一生一两金,这五十两的差距如何能平?
帅炸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感觉如同自己和别人同时被挂上了猪肉架,自己长得肥壮却肉还卖的便宜,郁闷无以言表。
巷歌,一个未曾见过的人。
帅炸天轻轻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当这个小镇上的黄金两两帖一夜之间出现了这个名字后,当地不知道巷歌是何许人也的百姓开始谈论这个值三百生的孩子。
渐渐的他们为了一语点到重点,用上了三百生代替了巷歌的名字。
帝都留不住,一夜三百生。
这句话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席卷了江湖,成为人们茶后饭后津津乐道的料子。
帝都,皇宫内。
“帝烟无能,没留下他。”帝烟低着头,面向帝王,她本是早已超脱身份的人,此时依旧保持着对吾王的尊敬。
“莫再说此言,朕知道,护国大人是以大局为重才未曾追击。通缉令已经下了,我要让这宵小在我帝朝天下无处安身。”皇帝气愤得竖起了胡子。
帝烟知道皇帝这层愤怒的背后还有被人无视的气馁和不满,昨日那人虽未指名,但明显找的是自己。
他好似只图一战,谋个痛快。
但是这是皇宫,圣上于此你却视而不见,找别人打架将皇帝放在一边不管不问。
帝烟想不通这个孩子脑子长哪里去了。
这样被她揍了一顿,值得吗?
帝烟摸了摸昨日夜里被那个孩子击中但又收了力所以没有被打肿的胸脯,脸红了红。
帝烟的神色没能躲过皇帝的捕捉。
皇帝以为护国大人自责,而脸皮薄所以面露羞涩,只好宽慰道:“护国大人乃是护国之人,保的是朕的江山社稷,不必为了一个逃跑的毛贼自责。“
皇帝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话骗到了。
呸,天知道自己昨日多想命令护国大人出手将那个小杂种留下来。
奈何自己怕死,生怕调虎离山计从帅宫跑到了帝都里。
毕竟前不久自家大臣还拼了重伤差点杀了河海的那个皇帝。
哎,自己的安全比颜面更重要。
皇帝胸中有口气郁郁不得去,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甚是烦恼。
突然,近侍来报。
他们在枭雄山下抓到了一个叫巷歌的人,刺客...是个未及冠的孩子!
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一人。
“将军,昨日与将军论道之人,今日在枭雄山被抓住了,事因昨日闯皇宫一事。”
“昨日他留了我一命,能留我一命的人怎么会被捉住。”
“昨夜里他不敌护国大人,已重伤垂危。”
将军没说话,凝目沉思。
他眉头挤在了一起,半晌之后慢慢的舒展。
只见他从手边盘子上拿出一块饼,丢在了地上。
“拿着这兵符让她去替我走一遭,带多少人自己挑,见机行事。若是巷歌必活,就替我看他几眼。否则,截他回来见我。”
侍者小心翼翼的捡起‘兵符’,举过头顶,悄悄的退出军帐。
军帐之中,在侍者走后,走进来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
她年纪不大,但是眉发皆白,不知是病还是心力过损而致。
“三诗,此举你跟皇上抢人,是否有些不妥?”女子语气亲昵,想必定是男人极为亲近之人。
只是,男子挑了挑眉,没有理她。
素衣女小嘴一撇,泫然欲泣道:“谷将军,谷大将军,我们这次不要惹圣怒了好吗?”
将军名叫谷三诗,昨天就是他与巷歌论道。
他立马喜笑颜开,一把搂过女子的小蛮腰,手指划过女子白白的脸蛋上渐渐展开的红晕,深情的望着怀里的女子,说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那小孩还是应该我去冒险一救的。”
“难道他是你在外面偷偷养的儿子?”女子只知道昨天陪他聊天的家伙是个小孩,奈何孤身女子心思多古怪,天马行空。
谷三诗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自己今年才三十二,那孩子差不多十六七,难道我及冠之前便有了私生子?
女子善察言观色,一见他脸色变了便知道自己的无端猜疑失了分寸。
她急急连道:“爱屋及乌,将军此次救得好,臣妾是极其支持的。”
一副媚态,惹人喜爱。
谷三诗将诗情画意倒在粗糙的纸帛上,一映帝国夕阳,红色如血。
他嘴唇慢慢的凑近女子的红唇,吻了上去。
谷三诗眼睛里透过一丝温柔,女子眼神却是迷离,旖旎的氛围随着吮吸声渐渐浓烈粘稠。
将军营里大帐上的丝帘缓缓下落,隔离开了营帐内里的春光。
......
梦境到此,陷入了一片黑暗。
佟悠柔睁开了眼睛。
第六百四十八章 因果轮转,落到了自己头上
佟悠柔站起了身,看着沉睡了几万年的男子,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在梦中成为了巷歌,巷歌入了一个局。
原本的他降临在有仙界的人间,后来进入了一个名叫二十一夺定旗的世界。
二十一夺定旗中只有两个国家,南帝北帅,两国版图之外便是深渊。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只有身体素质转化而成的武力。
也因如此,人间的阴谋和诡计显得作用是那么强大,有些时候竟然胜过了境界的高低。
这种情况在有仙界是不存在的。
有仙界修士到了十境之后,即使不入贵之天的玄同境,闭眼间也能听人之所思,得人之所想。
在没有修士的人间,一切都可以暗藏于心中,不为外人所知。
南帝北帅中有许多人披着伪善的面具,一生未曾敞开过心扉。
佟悠柔不知道这种世界有什么好历练的,只会让人被谎言和悲惨浸泡,戏耍,最后在岁月的洗刷之下成为一个不通大道之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巷歌正在经历的。
存在即是合理,存在便有其意义。
佟悠柔梳理了一下梦中的信息,大概明白了那个世界的构造。
南帝北帅,是两个国家。
两国中的人间分别成为江湖,河海。
江湖中武力最高强的势力是陆地剑圣一脉,目前最强的人是陆庭,也就是巷歌的瘸子爹。
对于巷歌的这个身世背景,佟悠柔倒是极为满意。
毕竟巷歌一入江湖便是可以得到许多人的青睐,好过太多无意义的挣扎。
河海之中最强的人则是被誉为河海之王的尘泽,武器是风云棍,棍法出神入化,若是放在有仙界中,配合仙气发挥威力,定能归为神法之列。
相比于这个,梦境中关于陆庭的信息便少的可怜。
只知道陆庭在一次的战斗中受了伤,腿也瘸了,武功更是没有在巷歌面前展现过。
不过,饶是如此,现在的巷歌一身绝世凌云的武艺,由此可见,他的师父不会太差,应该跟传闻中的一样是和尘泽相平的人物。
除此之外,江湖中,河海里倒是好像有几个势力,有武艺,有钱财,也有坚持,还有信仰。
世界的人大致拥有的一切也都是外界的模样,除了没有灵气,就是一个地图较小的人间。
不过入梦之人只能通过巷歌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佟悠柔能感觉到自己少看到了许多细节,有些疑惑。
这个故事到底要巷歌搞懂什么呢?
佟悠柔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
因果太少,她无法推测一段世事落到某一个具体的人的故事中的本意。
这般想着,佟悠柔收回了心神,看向了窗外。
明月在枝头,是一个好夜。
......
鸠浅将秦微凉吓走之后,回到了小屋。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进入小屋,在屋外停歇了下来。
里头有人在说话。
“郁郁,他去了很久了,这么久都没回来。你说他会不会一去不回啊?”裴三千说话间喘着气,显得有气无力,担心至极。
“姐姐要相信公子。”柳郁郁说道。
“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有多喜欢那个女人,可以三番五次连命都不要。我知道。这不是他对我们说一句‘我不是鸠浅’就能规避掉的。”裴三千觉得她永远也忘不掉鸠浅对秦微凉付出的一切了。
“其实可以。”柳郁郁看着情绪低落的裴三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你不要安慰我,现实再悲惨我都受得住。”裴三千坚强道。
“我没有安慰你啊。若是最近这几件事我们都不插手,听由公子的决定,秦微凉早就已经死了。根本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柳郁郁也十分后悔,觉得女人做决定真是不靠谱,总是弄巧成拙。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怪我强行将夫君送出去吗?你以为我愿意吗?”裴三千情绪不好,愈发悲观。
“我也劝公子出手救她了,这不是姐姐一个人的问题。”柳郁郁抚摸了一下裴三千光洁的后背,安慰道。
“我只是害怕秦微凉死了,但是一直活在他的心里,所以才想着让他和她做个了结。谁知道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呢?她认倒是没有认出鸠浅,看到我跟他在一起,还恨上了。”裴三千很懊悔,觉得自己就不该吵着去看秦微凉渡劫,弱弱地忏悔道。
“我明白的。姐姐不只是想得到公子的人,还想要公子的心。”柳郁郁说道。
“我是不是很贪婪?”裴三千惨然一笑,红着脸问道。
“不是。我也一样。其实姐姐不知道,秦微凉骂我的时候,我虽然很生气,心里却是很开心。”柳郁郁说道。
“开心什么?”裴三千不解道。
“现在她骂得越凶,将来公子就越不可能跟她在一起。”柳郁郁笃定地说道。
“那可未必。鸠浅喜欢受虐,我每次用脚睬他,他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呢。”裴三千嘟着嘴巴,十分讨厌鸠浅的这种性格。
“呵呵呵呵,姐姐既然这么了解公子,为何这么不信任他?”柳郁郁娇笑道。
“不是不信任,是害怕。是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现在他的身上。”裴三千惨然一笑,觉得自己太过于敏感。
“姐姐喜欢公子什么?”柳郁郁问道。
“他的坏吧。大概是这样。你呢?”裴三千红着脸说道。
“我喜欢他的笑脸,很干净。”柳郁郁坐在床上,低眉抿嘴。
“嗯,这个我也喜欢。他的眼睛中总是很干净,只不过,现在总是......”裴三千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脸埋在了被子里,欲言又止。
“嗯?什么?”柳郁郁看向了裴三千。
“现在他的眼中总是充满了对我们的色欲,低级的色欲。”裴三千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头,抿着嘴说道,眼角都是笑意。
“其实,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庆幸这一点。”柳郁郁说道。
“嗯,这个我明白。鸠浅其实不碰女人也能很好的活下去。换句话说,他可以不需要女人的身体。”裴三千想到百年之期未满之时的那些日子,心中有些窃喜。
那个时候,鸠浅对所有女人都不屑一顾,也包括她。
不管她如何勾引,鸠浅都能瞧一眼然后安然睡去。
有一晚,裴三千脱光了衣服,鸠浅也只是枕着她的大腿,什么都没有做就睡到了天亮。
“所以,我还是很相信公子的。如果公子打算跟秦微凉产生一点什么,大可直说,我们根本拦不住他。”柳郁郁心说大不了当小三,我也不会拦他。
“一般而言是这样。但是万一他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呢?”裴三千最担心的就是鸠浅口是心非,这一点在她明白鸠浅在很多事情上还是对她有所隐瞒之后,疑惑更甚。
“那是万一。在我看来,就没有这种可能。”柳郁郁觉得裴三千就是想得太多了,以至于没了自我。
“每个人都会对一个人例外。能让鸠浅例外的那个人可能就是秦微凉。”裴三千心说如果秦微凉都无法让他例外的话,她就想不到还有谁了。
鸠浅听到这里,不想再听了。
他站在外头翻了无数个白眼,觉得是时候将裴三千的读心术禁掉了。
他推门而入。
两女吓得快速用被子挡住了春光。
“干嘛?害怕啊?”鸠浅斜视两女,一人赏了一个暴栗。
两女吃痛,捂住了脑袋。
“怎么样?谈拢了吗?”裴三千关心道。
“谈不拢。”鸠浅翻了个白眼,抓住裴三千的小脚将她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诶,你干嘛呀!”裴三千不着寸缕,捂着重要部位,嗔怒道。
鸠浅没有理会她的不满,柳郁郁推倒在了床上。
小屋没有合适的窗户,光线很暗。
这对于十境的人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想看见什么都看得见,哪怕是一根毛发,但是......
鸠浅不太满意。
于是,他挥了挥手,剑光飞掠。
整个小屋的屋顶被掀飞,月色星光洒到了两女洁白的身躯上。
“这样才好看。”鸠浅赞叹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相视一眼,拿起被子盖在了身上。
“为什么谈不拢?”裴三千都不知道鸠浅和秦微凉谈了什么,就在意谈拢的问题。
“你以后别对我用读心术了好吗?”鸠浅问道。
裴三千怔了一下,柔声问道:“为什么呀?你不是说不介意吗?”
裴三千的语气很轻,轻到最后细若蚊声。
“因为你越是明白我想什么,反而越不相信我。”鸠浅躺下,睡在了两女中间。
小屋中大床一面靠墙,三人的脚就对着墙。
此时,鸠浅在两人中间,就像是平时那样,朝两边伸个手便能拥两女入怀。
然而,这一次鸠浅没有伸手,而是将手枕在了脑后。
裴三千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没来由的慌乱。
“我以后一定相信你,你不要......”裴三千轻轻地推了下鸠浅,哀求道。
“以后别用了。”鸠浅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
“不嘛,我偷偷的用,不让你发现不就好了......”裴三千倔强道。
鸠浅翻了个白眼,伸手点了一下裴三千的额头。
刹那间,裴三千感觉自己脑中好似有一部分世界黑暗了下来。
一些东西,裴三千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裴三千惊恐道。
“把你有关读心术使用方法的记忆全封了。”鸠浅早已掌握了御物术,对于记忆这东西,想挪就挪,想封就封。
即使是别人的,鸠浅也能强行封掉。
“鸠浅,你干嘛呀!”裴三千坐起了身子,头低到了尘埃里。
此时,鸠浅就是不看裴三千,也知道她眼中有眼泪。
“我觉得以前的你可爱一些,没有读心术的时候。”鸠浅随口说道。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裴三千哽咽道。
“你了解到了之后只会更加怀疑我?不是吗?”鸠浅不想被猜忌。
当然,如果有的选。
相比于被一个很了解自己的人猜忌,鸠浅更情愿被一个不了解自己的人猜忌。
大哥二哥从来都不需要读心术了解他,还不是明白他的所思所想?
鸠浅认为,读心术是一种很废物的道法。
“不会的,你封错了,还有很多别的记忆。”裴三千很害怕,脑海中有很多段时间的黑暗,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鸠浅没有回答。
他不会封错。
因为,裴三千的想法和记忆他全部看过。
十境的人,和弱者一个对视,便能其窥本心。
最重要的是,裴三千还是一个对他毫无防备的女子,窥心的过程一点阻碍都没有。
“不要嘛!”
眼泪一滴滴地滑过脸颊,裴三千苦苦哀求。
柳郁郁在一边看着,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最后,在她打算出声帮腔之时。
鸠浅说道:“我可以让你忘了我。”
柳郁郁身体猛地一抖,紧紧咬住了嘴巴。
仙凡殊途。
这就是最大的殊途。
鸠浅睡在两女中间,第一次没有将她们贴在自己身上。
夜晚很宁静。
如果将裴三千弱弱的哭声忽略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鸠浅闭上眼即将要睡着的时候,领域被惊动。
那个人的速度很快。
鸠浅一睁眼,便看到一柄绿色的剑。
是秦微凉。
原本好似秦微凉占得了一丝先机。
秦微凉正想质问他为何欺辱裴三千。
下一刻。
鸠浅透过绿鳞,一把抓住秦微凉纤细的脖子,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就像是虚幻一般,直接无视绿鳞擒住了秦微凉。
被掐住脖子,秦微凉顿时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迫减慢了速度。
她想要骤发的领域将鸠浅推开,然而,领域扩散的速度之慢,犹如老人爬步。
其实,是鸠浅让周围的时光变慢了。
鸠浅本意是想让时光停下来,然而现在的他只能做到将时光的流速减慢。
等到秦微凉的领域扩散成形的时候,他便会被一种看似虚无,触却实质的无形空间挤开。
领域其实就是一种天外之物,与这个世界唯一的关联就是能量联系。
在有能量释放领域的前提下,领域之内的空间什么都可以没有。
包括但不限于重力,光,距离,还有生命。
没有人能够在别人的领域内随心所欲。
鸠浅没有多少时间浪费。
他也无法在此时就杀了秦微凉。
鸠浅很烦。
他觉得秦微凉会一直将他当做东方红眉,然后鄙夷,唾弃。
而他却要一边承担鸠浅的因果,一边扮演东方红眉与她保持距离。
这样下去,他永远都达不到目的。
鸠浅是真的不再喜欢秦微凉了。
可是为何就没有人相信呢?
鸠浅搞不清楚。
难道就因为他兑现了那一百年的承诺不成?
鸠浅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那一百年,是他许诺给自己的,又不是许诺给秦微凉。
鸠浅不愿再继续耗费时间在躲避上面,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问题。
实在不行,就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
当然,那是最后一步,鸠浅不想走到那一天。
于是,他在时间放缓的这段自由的间隙中,竭尽全力的思考。
他一瞬间想出了一万种措辞,最后一一被他否定。
忽然。
鸠浅从否定当中看到了一丝可能。
这一万种措辞里,其实他的角色都是东方红眉。
秦微凉性格坚强,是绝对不会对一个占据了裴三千的外人,东方红眉,动摇自己的决定的。
那么,他只有一种办法。
那就是承认自己就是鸠浅。
正当鸠浅打算告诉秦微凉实情的时候,嘴巴刚刚张开,他想到了自己对裴三千说过的话。
他答应过裴三千永远不承认他就是鸠浅。
因果轮转,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鸠浅自嘲一笑。
“好吧。你走运。”
鸠浅轻叹一声,松开了抓住秦微凉玉颈的手,自己的领域率先散开,将秦微凉弹飞了天外。
这一切发生在点石火光之间。
裴三千和柳郁郁只觉得世界停滞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原样。
除此之外,她们再也没有了别的看法。
这一瞬间的停滞,裴三千的悲伤也停了一下。
鸠浅的变化最大,他从原本在床上躺着直接变成了站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你表现得好,我就给你解封。”鸠浅拍了拍裴三千的脑袋,安慰道。
秦微凉的来意鸠浅大概猜到,就是因为这个傻姑娘响起了哭声。
她以为裴三千受到了自己的欺负。
鸠浅很无奈。
“真的吗?”裴三千收住了眼泪,呆呆地问道。
鸠浅点了点头,顺手也揉了揉柳郁郁的脑袋。
刚才自己的话也将柳郁郁吓坏了。
“公子,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感觉时间停止了一下,好像!”柳郁郁对外界的变化很敏感,抓住这一丝不对询问。
“秦微凉刚才偷袭裴三千,被我击退了。”鸠浅随口胡诌。
“啊?她偷袭我做什么?”裴三千一听这话顿时小脸苍白,钻入了鸠浅的怀抱。
鸠浅顺势躺下,将两女都搂到了怀中。
“这个你得问她了,我也不知道,刚才只顾着将她击退,忘了问。我估计她是嫉妒你胸大。”鸠浅抓住裴三千的丰满,调笑道。
“别开玩笑,我好怕。她动手我看都看不清,这以后可怎么办啊?”裴三千心慌意乱,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秦微凉为何要杀她。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天外来客
一夜欢好。
翌日。
鸠浅带着两女回到了剑渊北边。
在他们一齐踏上墨海大地的那一刹那,鸠浅察觉到视野中的天空出现了一丝异样。
他忽然间眯起了眼睛。
天空好像有很多人在往下落。
鸠浅心里出现一种意料之中的狂喜。
“走。等到动静了。”
鸠浅正色一声后将两女再一次搂进了怀里,脚尖一点,腾空而上。
“什么动静啊?”裴三千一头雾水,踉跄间抓住了鸠浅的衣领。
“天孔之中下来了人了。”鸠浅严肃道,眼中有了一丝象征着战意的光彩。
三息之后。
鸠浅不死之火覆盖全身,领域自合,将自己和两女的气息完全收敛,隐匿在了虚空之上。
双重保证之下,鸠浅根据众人的反应,觉得自己没有被人发现。
他看着一群七人缓缓地降下了大地,落在了原本西秦的地界。
这七个人,从天外而来?
幕后黑手?
鸠浅凝重了起来,聆听着他们的动静。
地上。
七人三男四女。
其中最显眼的那个人鹤发童颜的年轻男子,相较于其他人,气息表面上是最深厚的。
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翘起,双眼凹陷,眼神阴翳,眼睛一直在身前的那个体态丰腴的女子的重点部位上游荡,时不时舔舔嘴唇,使得整个人显得极其猥琐。
鹤发童颜的男子身边是一个赤裸上身的大汉,足够一丈高,站起来虎背熊腰,鹤立鸡群,一根巨大的不知名材质的锁链缠在他的躯体之上,显得整个人像是一头被封印的猛兽。
他身上饱满的肌肉预示着他一定是走力量路线,攻击不中则已,中则对手重伤或者当场死亡。
最后的一个男子身高八尺,一身白衣胜雪,右手执扇,负手而立。
他容貌俊俏,面带微笑,使人如沐春风。
他身上有一分二哥齐一的气质。
鸠浅目测这个男子是老大。
其他的四个女子,两肥两瘦。
肥的两个,一个腿间缝隙极大,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对着除了白衣男子之外的三个男子说话时嘴角都含着一丝媚笑,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悍妇,可能还是人尽可夫。
另外一个双腿合并,相贴极紧,没有一丝缝隙。
她头戴白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没有眼黑的眼睛,看不清面容,相较于前一个看起来要恐怖一点,也要正经一点。
两个女人都没有裴三千的身材完美。
至于瘦的两个,相貌皆不如秦微凉,没甚趣味好咀嚼,一高一矮。
高的足有八尺,气质高冷,站在白衣男子身后一步,与男子好似是天作之合。
矮的身高六尺,手上有一个布娃娃。
鸠浅定睛一看,蹙了蹙眉。
那是一个被剥了人皮的人偶。
以活人制成的人偶为玩具?
鸠浅心中对这个女子生出一丝厌恶。
然而,理智使得鸠浅压下不快。
鸠浅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紧紧地搂住裴三千和柳郁郁,随时准备开溜。
这七个人,全部都是十境。
这时,刚刚落地的七人,好似在习惯着什么,闭目呼吸。
半晌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
大汉走到了白衣男子身前。
“圣主,你是殿的人,具体什么时候唤醒地龙,你做主吧。”
白衣男子名叫圣主?
还是尊号圣主?
鸠浅将殿和圣主两个名称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各位觉得什么时候合适,不妨交流一下。殿虽是有仙界第一势力,但也不是一家独大。这次的行动,其实是有仙界共同的愿景。”白衣男子笑了笑,不急不慢地回怼了过去。
“数算宫的人都没有来,七宗只来了其二,算什么有仙界的共同愿景?”只有眼白的正经肥女子冷哼一声,说道。
白衣男子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气氛不太融洽。
鸠浅乐得见到这一点,手伸到了裴三千和柳郁郁的衣服中。
裴三千和柳郁郁红着脸,咬了咬牙,没有做声。
刚才鸠浅的叮嘱她们牢记于心,现在她们异常恐惧。
这时,那个鹤发童颜的猥琐男子出声了。
“我来这儿就是玩新鲜女人的,等我玩满一万个女人再说。”
众人闻言皱了皱眉头。
大家对他的直言不讳感到有些反感。
特别是四个女子,除了那个腿间缝隙极大的女人只是收起了笑容之外。
其他的三个女子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眼中有些毫不掩饰的杀气。
察觉自己成了公敌,猥琐男子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们都他么快修炼成了因果序列,还在这里在意我修的是淫天道?”
淫天道,其实就是以双修入道,以争天命。
“我们都有母亲。你或许没有。”玩儿人偶的小姑娘一口清脆的声音,轻蔑道。
“切。爱搭理不搭理,七把钥匙我这里有一把,你们自己商量去吧,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死完。剩下的绝大多数肯定是女人,六十年后再见。”
猥琐男子阴沉地笑了笑,说完身形一扭,消失在了原地。
鸠浅目送他朝生财城离去,不想被他捕捉到自己的行迹,犹豫了片刻,放弃追踪。
“数算宫与我天道宫交好,他们的一贯要求是一百年。所以,一百年后再看吧。”白眼女子说完,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朝着北边飞去,很快便也消失不见。
天道宫?
这又是什么地方?
鸠浅一头雾水,心情愈发沉重。
还剩有五个人。
这时,大汉对着白衣男子拜了拜说道:“体宗没有天命境的淬炼手段,我去剑渊磨砺一下,圣主随时找我。”
“好。”白衣男子点了点头。
还有四个。
玩人偶的小女孩没有说话,离开了此地。
她去往的方向也是生财城,看她一脸杀气的模样,可能是找那个淫贼的麻烦。
还有三个。
一个肥女子,一个气质高冷的女子,还有白衣男子。
“圣主,双修吗?我就是天堂,要不要上上试一试?”外骚的肥女子对着白衣男子发出了一声媚笑,诱惑道。
“霞仙子,你还是寻找自己的猎物去吧。我早已心有所属。”白衣对着肥女子歉意地点了点头,轻轻地牵住了高冷女子的手。
霞仙子翻了个白眼,像是心疼一般捂住了心口,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也朝着生财城的方向离去。
有趣的是,白衣男子在霞仙子离开后便立即松开了女子的手,丝毫没有留恋。
七个人,三个去了生财城,一个去了剑渊,一个去了北海。
最后两个站在了原地。
“圣主,我殿此次来了两个人,便不能由着他们耍性子。”高冷女子表态。
“嗯,那就我们耍性子吧。我去地下看看地龙,三百年后再见。”圣主话罢,脚下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印。
鸠浅一个恍惚,白衣男子便消失不见。
现在天地间只有这个高冷的女子了。
她原地彳亍一番,最后看向了鸠浅所在的方位。
“下来吧。牢笼控制不住十境的人,我进来时便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鸠浅原本还有所侥幸。
此时女子直言不讳,鸠浅只好无奈地苦笑一下,带着两女显现了身形。
第六百五十章 殿女子
“问一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鸠浅将裴三千和柳郁郁护在怀中,看门见山。
“你听得很清楚。释放地龙。”高冷女子说道。
听到她承认了释放地龙时,鸠浅锁住了眉头。
“一方大地的沉浮与变迁,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这可是事关一个人间所有人的存亡。”鸠浅抓了抓裴三千的翘臀,将她想要开口质问的话语制止,沉声问道。
裴三千嘴巴努动了几下,最后没有说话。
“你应该出去看看,这里的天太小,不适合你这种修为的人。”高冷女子看了眼裴三千,失望地撤回了眼光,对鸠浅说道。
“你们的世界在哪里?剑渊以南吗?”鸠浅的手一直在有意揉弄裴三千的身体,希望借此来看看女子的反应。
但是,女子的神色依旧,看到了他的作恶也没有任何表示。
先前的她在听到那个鹤发童颜的男人要去玩弄女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嗯,对。北冥在上古火神的一怒之下化作了无尽火域,这里只是北冥无限的辽阔地域中的一个弹丸之地,实在不应该术住你的脚。”高冷女子话语半句不离劝鸠浅出去看看的建议。
“这个先不提。你们为何不从剑渊南边直接北渡,要从天上下来。”鸠浅对这种类似招揽的话没什么兴趣,伸手指了指天问道。
“问仙群山就像是一个禁地,卡在了北上此地道路上的唯一关口之上。他们不允许我们南边的人北上,我们没有理由和他们交恶,也就没有考虑过从别人家里过。”高冷女子解释道。
“为什么?你们有七个人,大可以偷偷地横穿问仙群山。”鸠浅觉得这种说法站不住脚。
“这个你要问他们。其实,你也可以试试南下,我觉得他们也不会允许你们横穿南下。”高冷女子直言不讳。
“你们南边的世界有多大?”鸠浅表现得好似对南边的世界有一丝向往,轻声问道。
“也不大,一名九境的人从这里往南飞两千年,可以达到我们殿的宗门。”高冷女子没有说出具体距离的数字,而是打了个比方。
“两千年?你确定你没有开玩笑?”鸠浅大惊失色,怀中的两个女子也被这种路途上的遥远距离吓得脸色苍白。
“有仙界分为九洲十六国,你听说过吗?”高冷女子问道。
“完全没有。我之所知全部都是来之这弹丸之地。”鸠浅摇了摇头。
既然完全不知道,那我说了也不起什么作用。
高冷女子看向了南边,想了想。
“九州之间有空间壁垒,也就是空间褶皱。寻常人若是不通空间道法,便会在其中迷失距离,经历每一道空间褶皱,进而目测短短十里的路途,可能要走十年,我这样解释,你可明白?”高冷女子觉得十境的人应该听得懂他的话了。
“我大概明白,就和剑渊的性质大致相同对吧?”空间褶皱,就像是纸的褶皱一般,鸠浅还是明白。
“剑渊?我还没有去过。据我所知,此地的东西北三面的世界都有那种空间褶皱。你若是时间充裕,可以走一走试试。”高冷女子对剑渊兴趣不浓,随口说道。
鸠浅若有所思,不可置否。
“对了,你跟那个白衣服的人是什么关系?道侣还是只是同伴?”鸠浅突然勾起了嘴角,笑道。
“同伴。”高冷女子眉头一皱即逝,好似急于澄清一般,快速回答。
“介意告诉我你们这些人都是何方神圣吗?”鸠浅大概猜到了他们之前的关系,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话锋一转。
“告诉你了,你是不是就打算对我们进行各个击破了?”高冷女子眯起眼睛也揶揄了鸠浅一句,问道。
鸠浅爽朗一笑,丝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其中那个童颜鹤发的人,对那个拿着婴儿当玩具的女子印象也不好。”鸠浅拍了拍裴三千和柳郁郁的娇躯,示意她们就是原因。
一个有女人的人,是不会任由一个淫贼残害人间的。
万一被盯上了那就不好了,鸠浅觉得自己这叫防患于未然。
“不喜欢就能成为驱使你战斗的理由吗?”高冷女子觉得这个人真简单,简单地有些可怜。
“算是可以。主要是我觉得他们会主动招惹到我啊。这片人间,没有倾覆之前,其中还是有我不少朋友的。”鸠浅搂了搂两女,将她们往自己怀里收了收,各给了一个亲吻。
“我和圣主来自殿,殿,有很多座山峰。圣主是天峰之主,我是剑峰之主。其他人的来历我不方便乱说,你去问他们,他们应该不会隐瞒。”高冷女子不喜欢谈论别人的事情,将自己这一边的两人的身份简单交代了一下。
“每一个峰主都是湮止境?”鸠浅心头有些凝重。
如果是,那殿的势力也大得太夸张了吧?
“殿有十二峰主。全部都是。”高冷女子觉得这些没什么所谓的事情,告诉这人也就告诉这个人。
“好。殿就在有仙界的极南之地对吧?那你们过来干什么?释放地龙对于你们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自然是有的。”高冷女子点了点头。
“告诉我。”鸠浅直接说道,丝毫没有和这个陌生的女子客气。
“将北冥破碎不堪的天命之位归还给有仙界。”高冷女子对鸠浅的性格有一分欣赏,坦诚相见。
“你确定是这个?”鸠浅不太相信这个女子会这么好心把有关天命的事情都告诉他。
“人间的尔虞我诈,对于争天命的最后一刻来讲毫无意义。阴谋诡计可以杀死所有的竞争者,但是斩不断因果序列。只要因果尚在,天命便会在未来等着你。我没有必要骗你。”高冷女子觉得有一分窃喜,她已然知道眼前这个人争不到天命。
任何一个在十境之时还保留着浓浓人姓的人都无法成功自化因果。
这种人,绝对与天命绝缘。
“你说得这么玄,该不会想要骗我吧?”鸠浅表示有些怀疑。
“见到你一直在怀疑我,我感到开心。”高冷女子笑道。
“开心?你有被怀疑倾向?”鸠浅紧锁眉头。
高冷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心说个中的理由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了。
你保持对真实的怀疑,天命便会距离你越来越远。
鸠浅直觉这个女人要坑他,有些不快。
“算了,我也没想过你会告诉我所有的实情。看你说了这么多的话份上,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东方红眉。他们去的那座城名叫生财城,城北都归我管。他们要是惹出了矛盾,我希望殿不要插手。”
“好。我答应。”高冷女子几乎没有思考和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我可能会杀了他们。”鸠浅正色道。
“呵呵,悉听尊便。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想到过会受到此地的守护者的愚蠢反扑,这一点你大可直接出手便好。不过,希望你杀了他们之后,将他们手中的钥匙交给我。”高冷女子勾了勾嘴角,说道。
“什么钥匙?”鸠浅眯起了眼睛。
“释放地龙的钥匙。一共有七把。”高冷女子根据鸠浅的反应,觉得或许地龙翻身可以提前了。
“你想借刀杀人?不愧是裆下没把儿的人,这么阴毒。”鸠浅挤出一个你被我看穿了哦的表情,看向高冷女子。
“天地相合留一线,就看着一线留给天还是地又或者是人了。我说我们七个是来帮你们的,你会信吗?”高冷女子自言自语,转头对鸠浅问道。
“不会。世上不会有千里送温暖的这种好人。”鸠浅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何有七把钥匙你不想知道吗?”高冷女子问道。
“为什么?”鸠浅直觉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快速问道。
“我今天的话有些多了,你去问其他人,分开问,他们应该会告诉你一个相同的答案。”高冷女子手一翻,手心出现了一把钥匙。
令得鸠浅惊奇的是,女子将钥匙递了过来。
鸠浅抱着两女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你还害怕一把钥匙?”高冷女子见状有些诧异。
“我倒是不怕。但是你的修为实在太高,我担心她们的安全。”鸠浅知道十境之人和九境的人差距有多大,因此不得不防。
“她们被你看上倒是幸运。拿去吧,相信我,等你弄懂这玩意儿的用处之后你会还给我的。到时候,你便明白我们来此是干什么了。我是火系修士,我去西边看看,有事有疑惑你可以去那边找我。”高冷女子将钥匙放在地上,后退着离开了此地,向着着西边飞去。
目送女子离开。
鸠浅将裴三千和柳郁郁放了下来。
“你们觉得她可信吗?”鸠浅觉得这个殿有些诡异。
“管她呢,反正夫君先搞懂这东西是干嘛的不就好了?”裴三千大大咧咧地将地上的钥匙拿到手上,然后拿到了鸠浅眼前。
看到裴三千丝毫不警觉的模样,鸠浅一头黑线。
这玩意儿要是穷奇之牙一类的东西,裴三千你现在就死了。
鸠浅将钥匙拿到手上,仔细端详一阵,皱起了眉头。
“公子,你怎么呢?这东西有问题吗?”柳郁郁见到鸠浅皱起了眉头,关心地问道。
鸠浅将钥匙递给柳郁郁,柳郁郁一头雾水地接住。
“释放一丝仙气进去试试。”鸠浅说道。
柳郁郁照办,闭目感受。
一息之后,她睁开了眼睛,眼角含泪
“为什么我会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悲伤?”
柳郁郁红着眼睛对着鸠浅问道,捂住了心口。
裴三千一把夺过,如法炮制,在注入仙气的一瞬间脑海中涌出了诸多回忆,顿时眉头紧皱。
“或许这就是这种东西的作用吧,能够调动人的情绪。”鸠浅叹了口气,感到有些烦躁。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呀?”裴三千赶紧撤了仙气输送,将钥匙塞进了鸠浅的手中,有些不满。
刚才,她再一次回到了那一个被鸠浅接住然后再次丢下的夜晚,心情糟糕至极。
鸠浅拿着钥匙,心情很复杂。
他原以为他的心灵已经足够强大,能够自主驾驭七情六欲,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钥匙就打开了他情绪的开关。
如果是这样,他的破绽就很明显了。
重情之人,重情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裴三千与他生命相平,暂且不必多做担忧。
那其他人呢?
比如说柳郁郁,如果她失手被擒,自己该怎么办?
“这东西有什么用?调动情绪又能怎么样呢?”裴三千不解道。
“不知道。或许要七把钥匙一起用才有用。”鸠浅也不太明白这玩意儿有什么用,猜测道。
“那我们现在要主动去找他们吗?”柳郁郁问道。
“此事不急,有几个人去了生财城,迟早会遇到。我们先回家,先找司正商量一下。”
鸠浅将钥匙拿在手上,看了眼后收到了储物袋中,带着两女快速地赶回了生财城。
第六百五十一章 淫天教端飞
这个世界上,修道修得人尽皆知的人无非就是两类。
一,他修为足够强大,天下每一个追求强大的人都不会看不见他。
二,他行为足够戳心,天下每一个心中有所爱的人都无法忽略他。
端飞是后一类。
当然,他原本可以成为前一类。
不过,经历了一段岁月的婊子与狗的生活之后,他发现天下没有几个人当了婊子还不立牌坊。
再厉害的仙人也好,大多数也是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这个大多数,多到了将近十成。
至今他遇到的真君子也不足十个人,大多都是说一套做一套,还时不时振振有词,口里嚷嚷着替天行道。
所以,原本势要用手中的枪捅破天际的他,改成了用裆下的枪日穿人间。
他就是淫贼界的鼻祖,现在有仙界中唯一一个淫-人妻女,淫-人奶娘还没有人真正的将他怎么样的人。
淫天教教主,端飞。
他所创立的淫天教只招收一种人,那就是口无遮拦说真话,随心所欲做真事的人。
于是,他所在的淫天教也成为了有仙界恶名最大的势力。
他来到了生财城之中便钻入了青楼,一个人包下了所有有姿色或者有身材的女子。
对于美味的身体和美丽的风景,他是来者不拒,几乎是等于躺在人肉堆中。
这个地方,介于城南和城北之间,也就是司正和东方红眉的管辖范围的交界处。
一时间,司正看到了也不好去管。
不过,司正并不是没有管,而是他一走进端飞便提醒他,你说了算还是东方红眉说了算。
司正明白这个人已经获得了这个生财城中势力分布的基本信息了,说了一句‘不要弄出人命’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于是,在鸠浅带着裴三千和柳郁郁回到生财城的第一时间,司正便找上了门来。
穷途知音归乡处。
司正快速地跟鸠浅讲了一下青楼的事情,然后与鸠浅三人围桌而坐。
桌上有一把鸠浅刚刚从殿的高冷女子手上得到的钥匙。
司正仔细端详这把钥匙,拿起看了看,一会儿后他眼泪滑落眼角。
鸠浅有些失望,司正内心也有柔软之处。
“我看到了先生。”司正很难过,解释了一句。
鸠浅对公子云栖的事情没有兴趣,理都没有理他便拿回了钥匙,塞回了储物袋里。
司正想起了正题,说道:“城中大概来了三个十境的外人,你知道吗?他们是不是问仙群山的?”
鸠浅将柳郁郁和裴三千两女唤到身边,说道:“不是问仙群山的。他们来自问仙群山之南的地域,是从天孔中落下来的。目前在生财城中的三个人,两女一男,其中那个身上魅惑浑然天成的女子名叫霞仙子,其他的两位来历和名讳暂且不知。”
鸠浅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男的叫端飞,淫天教教主。那个手拿着人偶的叫罗天女,大罗天教的圣女。”
鸠浅和司正扭头看去,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迈步走进了客栈之中。
她双腿之间的缝隙很大,仿佛是闭不拢一般,肌肤白嫩,柔弱无骨,眼波含情,魅惑天然。
正是先前对男人最感兴趣的霞仙子。
她径直向着两人走来,坐在了两人的手边。
她距离裴三千最近,其次便是司正。
鸠浅和司正顿时打起了一阵警觉。
然而,霞仙子并不在意。
“贵客降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司正礼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鸠浅没有说话,将柳郁郁和裴三千搂得更紧了一些。
霞仙子掩嘴一笑,说道:“无妨,这位官大人陪奴家欢好一夜奴家就满足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啊。”
司正闻言脸色一红,皱紧了眉头。
鸠浅第二次见识,还有有些不太习惯。
这个女人,如狼似虎,鸠浅觉得他可能招架不住。
幸好,这个女人的目标是司正不是他。
然而,霞仙子好似听得见鸠浅的心里话,继而说道:“奴家对公子兴趣也是颇大,一个个的来也不错,不过奴家也不介意两位大人一起上。”
鸠浅眉头一皱,心中的窃喜荡然无存。
就在这时,裴三千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大声说道:“不行!我不同意。”
鸠浅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搂住推到了柳郁郁的身边,远离霞仙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霞仙子的修为和他相同,同属知天,但是她更加接近换命一层。
“我女人脑子不好。见谅。”地头蛇干不过强龙,鸠浅率先服软。
“哼,你这道歉没有诚意。奴家不管,你不睡奴家奴家就拆了你这城北的房子。”霞仙子好似生气,嘴巴一噘,双手叉胸,脑袋一偏。
司正和鸠浅一头黑线,被霞仙子玩儿不着头脑。
鸠浅决定不跟她交流这个了,话锋一转:“你手上的钥匙代表了什么?”
“七把钥匙,代表了人之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我这把是喜。你们要吗?我送给你们,拿身体来换。”霞仙子三句不离本行,但是很是实诚地将钥匙递到了鸠浅和司正眼前。
这个时候,只要鸠浅和司正答应,那一把钥匙便触手可及。
司正觉得这东西是神物,正打算牺牲小我,换取大我。
鸠浅一把摁住霞仙子的手,将霞仙子的手和她手中的钥匙摁在了桌上。
刚才的一瞬间,鸠浅的耳中听到了一声女子高亢的惨叫。
惨叫持续一段时间后便消失了,声音来源便是城中线上的那间青楼。
“仙子和善,我等想要先解决端飞的事情,不知仙子意下如何?”鸠浅笑道。
霞仙子饶有趣味地看向了鸠浅,问道:“他已经换命了哟,小公子对付他...可有信心啊?”
换命。
鸠浅和司正两人眼角一抽。
司正前段时间才刚刚进入返照一层,距离第四层换命,不知道还要多久。
鸠浅同样也凝重无比。
“不知霞仙子有何建议?”鸠浅笑道。
“公子亲奴家一口,奴家就告诉公子。”霞仙子发出一副嗲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对着鸠浅前倾仰头,闭眼嘟嘴,等待着亲吻。
鸠浅和司正两人脸色一黑再黑,头皮发麻,裴三千和柳郁郁猛地皱紧了眉头,气愤得眼中喷火。
鸠浅肯定不会亲的,不仅如此,他还闭紧了嘴,朝着一边坐了坐。
霞仙子一会儿后失落地睁开了眼睛,幽怨地看着鸠浅,好似委屈得无以复加。
鸠浅一头黑线,不知道这个女人要闹哪样。
“仙子,有话还请直说。情不要再愚弄我等了。”司正实在受不了这种磨人的小妖精,直言不讳。
霞仙子听到司正主动搭话,心情大好,屁股挪了挪凳子,挨着司正坐近了一些。
鸠浅见司正吸引了火力,松了一口气。
“既然官大人这样说了,小女子也不好意思缠着两位要务在身的美男子了。他除了女人什么都不要,你们确定有由头对他出手吗?换句话说,两位真的觉得合力就能对付他吗?要知道,在有仙界中,各势力曾派出了十几位十境的强者追杀于他,最后都是无功而返,甚至有一个十境的女子还失神了呢。”
说到这里,霞仙子看向了鸠浅身边的两个女子,提醒道:“实不相瞒,奴家觉得公子身边的美妾很危险,端飞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多人运动。”
鸠浅眉头紧皱,抓住裴三千和柳郁郁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的战斗力高吗?武器是什么?”鸠浅压低声音问道。
“七百年前,他可是有仙界赫赫有名的枪神。这战斗力,自然是高。”霞仙子想起枪神二字就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当年勇,端飞这个好汉定不会对对此有任何提及。
“有没有什么破绽?”鸠浅问道。
“奴家被他轻薄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个可不清楚。”霞仙子摆出一副我很可怜,我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说道。
“你明说吧。我知道你们来这儿的七个人都不和睦,你帮我,我也顺便帮你解决掉他。两全其美。”鸠浅和盘托出,将自己的观察和收获说了出来。
“东方公子,奴家真的不知道嘛!不如这样,公子帮奴家按摩按摩,没准奴家就记起来了呢?”霞仙子勾了勾嘴角,然后继续装作柔弱最后大胆地提出了要求。
“你当我是傻子吗?会相信你这种话?”鸠浅眯着眼睛,正视霞仙子,气势上再也没有一丝退让。
霞仙子感觉到了一股气势逼人的凌冽杀意,裆下瞬间湿了。
她感觉自己的脸红了,羞怯地捂住小脸。
鸠浅不喜欢女人摆出这么一副发情的模样,眉头紧皱,再次往旁边挤了挤。
“公子,你真有把握杀了他吗?”霞仙子正经了一些,出声问道。
“你告诉我他的弱点,我想试试。”鸠浅闭了闭眼,雷嚣在瞳孔中旋转。
“腰间。”霞仙子说道。
“那是要害之地,你是在哄我吗?”鸠浅不太相信霞仙子。
“爱信不信,上次我就是一把将他的死穴击中才成功逃出来的。”霞仙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那把钥匙,媚眼如丝,不知道再看何处。
司正和鸠浅听到死穴二字,觉得不对。
“如果你击中了他的死穴,他怎么不报复你?”鸠浅沉声问道。
司正也疑惑地看向了她。
霞仙子笑道:“他倒是想报复我,可惜我修炼的功法克他啊。”
“我不相信。如果是这样,你怎么不杀他?”司正摇了摇头。
“怀疑的太多,会失去争天命的机会哦。友情提醒。”霞仙子得意地说道。
鸠浅闻言眯起了眼睛。
这个霞仙子显然只打算说这么多。
但是,现在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鸠浅看到了端飞抱起了东方世家的女人,皱紧了眉头。
下一刻,鸠浅抱着俩女消失不见。
距离鸠浅消失,然后再一次出现在人前,花费了两息时间。
鸠浅很担心裴三千和柳郁郁的安危,将她们塞在了神兽山,托付给了睡得打鼾的白虎和小石头。
很快,鸠浅手持雷嚣,出现在了端飞所在的街道上。
这个街上所有的女人举着双手,身上不着寸缕,男人则是跪在一边,竭力抬头却抬不起头。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这个端飞搞的鬼。
鸠浅出现的时候,端飞还在对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上下其手,身下还有一个女人在无助地哀嚎。
一个湮止境界的修士,站在无数凡人面前,就是他们无可抗衡的天。
凡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吹一口气便能抹杀的玩具。
所以,说实话,鸠浅很不能理解这个端飞的古怪爱好。
“喂,放开她。”鸠浅不客气地对着端飞说道。
端飞玩儿的正起劲儿,忽然发现有人过来扫兴,脸上的笑容猛然凝固了一瞬。
只见端飞将手从女子身体中拔出,然后手指一摆,街上的女子便在刹那间变成了无头尸体。
“你是在跟我说话?”端飞做完这一切后,对着脸色阴沉至极的鸠浅说道。
第六百五十二章 人偶罗天女
鸠浅在端飞说了那么一句嚣张的话语之后,便直接拿着雷嚣对着端飞削了上去。
在鸠浅眼里,他跟这种人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唯有一战,分你死我活。
......
客栈之上,高空悬立。
司正和霞仙子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他们所望向的地方是战场。
鸠浅拿着雷嚣,在生财城的正上空与那个手执长枪的端飞打得有来有回。
甚至豪不谦虚的说,鸠浅还占据了上风。
每一次鸠浅的剑击中长枪,端飞便控制不住地往后倒飞。
于是,在鸠浅一次次的乘胜追击之下,端飞被愈战愈远,逐渐脱离生财城的范围。
不过,饶是局面大好至此,司正还是心急如焚。
他袖中的双拳攥紧了又松,松了又再次攥紧,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滴。
战斗局面大好,但是鸠浅战后的局面呢?
鸠浅的三次攻击余波都被暗中的不知名人物挡了下来,至今司正还不知道暗中的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
他的领域窥探了那个方向很多次,每一次都受到对方领域碾压性的阻挡。
他很担心鸠浅的安危。
暗中的人一刻不出来,他就一刻无法安心。
自己的领域强度不及别人,万一最后还是要打起来,墨海人间这一方还能胜利吗?
霞仙子好似看出了司正的担忧,娇笑道:“你不用担心。端飞马上就要撤了。”
“什么?”司正闻言猛然惊喜。
霞仙子自顾自地勾了勾嘴角,说道:“端飞的个性决定了他不会恋战。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他拿着一把明显比对方的武器要垃圾的兵器,若是强求要胜了这个东方红眉的话,自己肯定会被罗天女杀了。得不偿失。”
哦,罗天女和这个端飞是敌对的。
司正闻言松了一口气。
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你不动手吗?”司正快速问道。
“我为什么要动手?”霞仙子像是听到了很诧异的话,反问道。
“这个淫贼不是对你做过很......的事情吗?”司正眉头微皱,说到后头声音减小。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可能与一般的人不同,她好似并不恨这个淫贼端飞。
不仅如此,她好像对端飞还很了解。
“呵呵,我不在意这件事情。我更在意有没有我喜欢的男人愿意抚慰我。”霞仙子笑了笑道,眼睛深处藏着一份凄然。
司正闭嘴不言。
每个人都有其不为人知的过往,撩其过去无异于揭人伤口。
这种无脑的事情,司正不会去做。
“你觉得最后谁会赢?”霞仙子话锋一转。
“东方红眉。”司正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倒是很有自信啊。我看啊,不见得,盾飞已经快习惯了这个东方红眉的出招思路了。”霞仙子眼中异光流转,将鸠浅的招式看出了一个大概。
“我这不是自信。你不了解东方红眉,他不仅有把握杀了那个端飞,或许他还会积蓄力量对付暗中的那个人。”司正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有时候,相信是没有用的。他的剑招顶多还有三十手便会被破了。”霞仙子不可置否。
“东方红眉根本不在乎剑招。”司正说完,决定去做一点事情。
霞仙子一个不经意,司正已经飞下了天空朝着罗天女赶去。
霞仙子想起了自己与罗天女的恩怨,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后还是跟了上去。
她无法准确判断出东方红眉与端飞这一战的胜负,但是可以很准确地知晓司正一定不是罗天女的对手。
司正一直都知道那个玩人偶的小女孩儿在哪里,因此落地便是她的身前。
强者每到了一个地方,他的周围便是一个特殊的场景。
端飞所到一地,女人衣衫尽无。
罗天女所到一地,人间尽是玩偶。
司正来到了这条大街,发现此间全是手手臂长度的男女人偶。
按照比例计算的话,这些玩偶的本体就是这街上的人。
罗天女坐在一堆玩偶的小山山顶上,背对着司正,看向鸠浅与端飞大战的天空。
身下是修罗地狱,还要仰望天空?
司正暗暗压住内心的愤怒,长呼了一口气。
“阁下,我乃人间律法,阁下既然已经降临人间,还请阁下表明一下立场。”
司正对着罗天女拜了拜,躬声说道。
罗天女没有理会司正,继续看着天空,眼中的战意汹涌。
她的小手不停地撕扯着婴儿玩偶的头发,好似在压抑着什么难以自控的行动。
司正察觉到了一丝诡异,周围的环境变了。
就在司正打算再一次询问之时,小女孩儿忽然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过头,看向司正,朝着他丢来了一个速度很慢的符咒。
司正顺便警觉,拔剑而起,想要将这个符咒一劈而碎。
霞仙子觉得司正还是战斗经验不足,不懂这些用咒法的人道法有多么的诡异。
于是,她抢先从别的地方抓来了一个人对准符咒扔了过去。
那一个不知名的人在司正的剑之前撞上了符咒。一触便成了一个玩偶。
司正大惊失色,猛然后退五里。
霞仙子也随之而退。
“这是什么诡异的道法?”司正急忙问道。
“人偶术啊,任何活物碰到了那个符咒都将会人偶化。只能抵消,无法避退。你刚才的剑根本劈不过去便会透过符咒而过。”霞仙子缓缓地解释道。
“怎么对付她,告诉我。”司正学习鸠浅的说法,语气霸道了一分。
“你这是干什么?都觉得我掌握了对付此间所有人的办法吗?”霞仙子斜了司正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就这一眼,司正的霸气顿时消失一空,恢复了在女人面前的斯文。
司正紧盯着小女孩的背影,恨得是咬牙切齿。
但是,恨归恨,他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对付这种使用咒法的人。
墨海有阴阳道,他们也有人修炼咒法。
但是,阴阳道中没有人比他强大,他秉承着修为压制的原则,反而对如何以弱胜强战胜咒法类的修士没有办法。
“我这里有罗天女的秘密,你要不要那你的秘密来换?”瞧见司正一脸凝重,想要战斗也没辙战斗,霞仙子笑道。
“什么秘密?”司正快速问道。
“你这样想要空手套白狼可不乖哦,你应该先问我要什么,然后再将你的筹码拿出来。”霞仙子贴上司正的身躯,对着他摇了摇头手指。
司正下意识想要推开她,霞仙子先一步拉开了距离。
“我没有秘密。我拿别的东西与你交换。”司正说道。
“连秘密都没有,你还有什么是我瞧得上的?”霞仙子上下打量司正,勾起了一抹暧昧的媚笑。
霞仙子如同嗜人的妖精一般的目光使得司正顿悟,他果断拒绝。
“这个不行。”
“你一个男人还要守身如玉吗?”霞仙子蹙起了眉头,觉得拒绝她的示爱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没有感情基础,我不会与任何女人进行肉体交易。”司正义正言辞。
司正保持了一百多年的清白之躯,岂能如此荒唐地献出?
没有道理的事情,司正从来不做,今天也不例外。
霞仙子盯着司正,杀气毕露。
司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挺起傲骨,拔剑以待。
“我觉得跟你战斗没有必要。但是有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会束手就擒。”司正正色道。
霞仙子的杀气威逼没有起作用。
罗天女的修为和她一般无二,修炼的道法也相差不大。
司正不怕罗天女,便也不怕她。
霞仙子明白了过来,气息变得温和。
“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跟我交换?”霞仙子问道。
“拾零。”司正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令牌,伸到了霞仙子的面前。
“用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霞仙子一眼望去,觉得其普通至极,几乎是没有任何妙用,还不如做成一个棒子的形状。
“这是人间律法之上的悬刀之位,得拾零者,我会以死相护。”司正总共只给出去了三枚拾零,一枚楚家,一枚东方家,一枚齐一门,其中齐一门的那一枚还被持白子给退了回来。
这是第四枚。
司正不想被女子拒绝,于是,他上前一步,强行塞在了霞仙子的手里。
霞仙子心头出现了一丝异样。
以死相护?
这么霸道吗?
霞仙子手握着这一枚令牌,一步前进之后,从原本那个腿间缝隙极大的丰腴女人变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出尘仙子。
“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霞仙子跨入十境之后第一次以正面目示人,便是追问。
司正被她的气势逼退一步,没有回答。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人如此贵重的承诺。”霞仙子绽开了笑脸,将拾零郑重地收回了怀中。
紧接着,她双手展开,整个人光芒大作。
司正依稀间看见她好似变成了一个天使,背后长出了一对翅膀。
司正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观,刹那间不由得失神,有一分痴醉。
不过还好,司正一瞬间之后反应了过来,赶紧保守心神,逼迫自己清醒。
望着司正这一幅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霞仙子掩嘴一笑,变回了先前的那个腿间缝隙颇大,体态丰腴的女人。
她觉得司正还不懂什么是爱,他需要接受考验。
“对付罗天女,要有一颗不屈的心。”
司正听到霞仙子在教导他对敌的方法,立马聚精会神。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一死一伤
“不屈的心?”司正闻言,有些疑惑。
他刚一回头,霞仙子近身,将青葱玉指贴在了他的眉心。
刹那,司正便感到一大股信息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脑海。
司正闭目咀嚼了一番。
半晌之后,他恍然大悟。
“多谢。”司正对着霞仙子正诚一拜。
“司正,你要去干什么?”霞仙子用力地抓住司正的手。
“斩奸邪,挽人间。”司正强硬地说道。
“若是一去不回?”霞仙予以浅笑。
“那便一去不回。”司正报以释然。
司正说完,挣脱了霞仙子的手,毅然转身,执剑而起,对着端坐于人偶尸山之上的罗天女攻了上去。
霞仙子看着司正那朝着死亡而去的坚毅背影,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这一趟没有白来,她苦苦找寻了三千多年的那一个人,终究还是找到了。
司正去的决然,正如同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剑,一往无前。
霞仙子觉得自己也该出手了。
......
天上远处。
鸠浅与端飞愈战愈酣,肌肉中战栗的快感使得鸠浅再一次记起了沉沦战斗的那种厮杀的快乐。
“来啊,你已臻换命又如何?杀了我的人,我就要你死。”鸠浅大吼一声,不再考虑留余力,对着端飞猛攻而去。
端飞眉头皱到了极点,快速地避退。
鸠浅此时已经对身后的一切都不再在乎,眼中只有这个手持破裂长枪的鹤发童颜之人。
两人交手已经趋近一万招,两人每一招施展而出都将墨海大地脆弱的空间劈砍得震荡不定,好似会在某一瞬间崩塌。
端飞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不太妙,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的优势要大,于是一避再避。
忽然,一计交手之后,鸠浅御使雷嚣倒飞,击打正中端飞长枪的枪尖。
“叮~”
两种兵器的击打之声,一瞬间响彻九霄。
远在墨海南北西三方的天外之人纷纷看向了声音来处。
他们表情各异,想了想后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快速朝着这边赶来。
兵器的优劣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端飞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相伴他征战两千年的长枪嘭的一下碎了,化为了无边粉尘,消散在了天地间。
“我的枪!”端飞心头大怒,想要伸手前去挽留空中的粉末。
然而,鸠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鸠浅直接一剑横挥,斩向了那一片星光点点。
端飞这时如果强行挽留,便会被鸠浅的雷嚣斩中手臂。
要武器还是要手?
鸠浅有信心让他永远失去其中之一。
手比枪重要。
枪没了还可以再造,但是手没了按照目前来看,可能就真的没了。
端飞不假思索便于刹那间缩手,并且身形猛退,拉开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他知道,现在的他变成了一个赤手空拳之人,面对手持着不知名的神剑的东方红眉更是无力再战。
此消彼长,这时鸠浅愈战愈勇,出手也是招招要人性命。
鸠浅不打算给端飞任何一丝机会喘息,乘胜追击而去。
“喂,你有完没完?真以为我怕你不成?”端飞眉头一皱,躲闪间对着鸠浅叫道。
“你死了我自然会停手。接招吧,只知道欺负女人的死废物。”鸠浅大骂一声,说话间身形再近,手中的剑不停颤鸣。
端飞大概意识到了鸠浅是一个一旦出手就要求分生死的人,心中极其烦闷。
换做在有仙界,端飞还真的要教教这个小伙子什么叫前辈。
但现在的他,诸多限制在身,陪不了这个愣头青来一场生死之战。
于是,端飞只好一躲再躲。
他的一再躲避,使得鸠浅心里轻蔑更甚。
“你跑,你能跑去哪里?我能驾驭时光,你逃脱得了时光的限制吗?”鸠浅大吼一声,在时光加速之下,攻势再猛一筹。
战至此时,端飞已经不想再打了。
他发现暗中有好几道气息已经在逼近,他们的目光盯着他,等着他败退。
“小子,你等着。我此生若不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便不叫端飞。”
端飞突然不再躲避,将钥匙对着旁边一弹而去,然后眉心突然白光大作,化作了一个字符奇怪的封印。
鸠浅可不管他在搞什么鬼,一剑竖劈,将端飞的躯体斩碎。
刹那间,端飞在雷嚣的一剑之威下,生机顿消,和他的长枪一般,化作了一阵飞灰,消失在了天地间。
鸠浅没有看到端飞的神魂,好似是身死魂灭。
但是,鸠浅掂量着手中的雷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生财城中传出了一声巨响。
“嘭!”
鸠浅落眼一看,发现生财城中站起了巨大的人偶。
这个人偶高大千丈,通体黑沉,鬼气森幽,在偌大一个生财城中就是一个被关在小圈子的巨人。
人偶身前有一条长长的划痕,划痕深深刻入大地之中。
距离人偶越远,痕迹越深,深至尽头,好似深渊。
鸠浅往深渊之中定睛一看。
在人偶的前方,一个人从最远处的深坑中飞了出来。
是司正。
他也和天外之人交上手了。
鸠浅御物术和逆时光之术同时施展,体内消耗的体力快速恢复,变得力量充盈了起来。
找到法门将过去的修为借到现在来使用,算是鸠浅在十境的这些年关于修道的最大的收获。
鸠浅看了眼端飞离去之地,总觉得端飞没有这么容易死去。
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深究,现在生财城附近除了司正的气息,还有五道陌生的气息。
战斗还没有结束。
只有司正能算是他这边的人,其他的敌我向未可知,不得不防。
他皱了下眉头,身形一个闪烁,来到了司正身后。
“你怎么样?这个罗天女很难对付吗?”鸠浅发现司正被打得灰头土脸,关心了一句,问道。
“嗯,很难对付。”司正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点了点头,凝重地说道。
“换人吧,你先恢复一下伤势。”鸠浅转了转雷嚣,盯上那个胖头娃娃人偶头顶的罗天女,一种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用。还有别人需要你去对付。这个我已经摸到了对付的手段,交给我。人间很有可能等不到地龙翻身之时,存亡在此一举。你不能输。”说完,司正不再等候,执剑而起,对着那个巨大的人偶攻了上去。
鸠浅没有坚持,只希望司正能够挺一会儿。
他看向了战场的另外几边。
短短几息的时间,除了去了地下的白衣男子依旧不见踪影之外,其他该出现的人一个不少的都来了。
在剑渊锻体的体宗壮汉站在了生财城之南百里外的云端。
去向西秦死灰山的高冷女子一身火焰,出现在了生财城以西。
白眼肥女子两手平放于腹部,出现在了生财城以北。
这就是那三人。
加上,霞仙子,罗天女,五人已经到齐。
现在,司正挑中了一个对手,留给鸠浅的对手却是四个。
鸠浅看到霞仙子看着他掩嘴直笑,手中翻转出一柄长剑,便知道他们打算群起而攻之,不由得眉头皱到了极点。
自己能够以一敌四吗?
鸠浅没有信心。
这些人毫不掩饰他们的修为气息,都是和鸠浅一个层次的高手,已臻十境第三层,知天境界。
不过还好,至少那一个换命的强者被自己杀了,不是吗?
鸠浅心中凝重无比,这般苦中作乐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鸠浅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鸠浅拿着剑有指向性地一一指了指四人,说道:“要打就一起来吧,老子天下第一。这人间,老子说了算。”
鸠浅一话,四人不约而同地眉头一皱。
“是战胜端飞给了你这么狂妄的勇气吗?还打算以一敌四?”体宗的大汉最先接近鸠浅,抱臂而立,问道。
“哼,跟我打过,你们就知道我有没有勇气了。”鸠浅话语间,脚步快速后退,站在了生财城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之巅。
这一座山,名叫神兽山。
山中此时有鸠浅两个可爱的小宝贝,还有两只镇山的神兽和一个不受管教的妖王。
从北海而来的白色眼眸肥女子对鸠浅的印象最差,也最先沉不住气,远远对着鸠浅所立的山头便是一剑撩来。
很明显,她这一剑是试探。
鸠浅勾起了嘴角,解除了长歌当欢的禁制。
刹那间,白虎和小石头两只妖王的凶猛妖气骤然散出,瞬间侵散千里之外。
远在百里之外的两人眉头猛然一皱。
“不好,有妖王!”
隔离此地最近的霞仙子和那个体宗的大汉面色大变,不由分说间便猛然撤退。
而在这时,那一道收不回的剑气,已经对准了白虎的脑袋削了过来。
其实这一剑原本并没有对准白虎,只是单纯地针对鸠浅。
但是,长歌当欢与鸠浅的心意相同,鸠浅一念之下,长歌当欢便带着白虎挡在了剑气之前。
白虎面对剑气毫无反应,直到这一道剑气劈砍到了他的脸上,斩断了他的几根胡须。
竟敢撩我虎须?
白虎从梦中悠悠醒来,睁开了眼睛,朝着剑来之处看了过去。
白色眼眸女子脸色大变,身形一个扭曲之中,来到了高冷女子身边。
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祸水东引啊?你出的招,赶紧过去挨打,别连累我。”高冷女子庆幸于自己按捺住了性子没有出手,又无奈于这个女人的到来,没好气地驱赶道。
“我们和淫贼端飞可不一样,若是在这里死了那可就是真死。你殿不是正道领袖吗?那保护我天道宫一下也是应该的。”白色眼眸女子振振有词。
白虎打量四方一下,发现突然多了这么多陌生至极的强大气息,觉得十分不爽。
怎么每次一睡觉之后,身边就会多出这么多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呢?
都排队到老子的地盘渡劫是吧?
这次还直接对我出手?
白虎仰天长啸一声,对着四方口吐人言:“吼~外来之人,立刻给本王滚出万里之外。”
鸠浅被声浪掀得差点人仰马翻,听到这句话看向霞仙子等人得意地堆起了笑脸,对着天地间的那些天外之人竖起了中指。
这只白虎,终于可爱了一回。
那些人听到白虎不客气的言论,全都面色一沉。
很明显,这只白虎距离下一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修为在他们每一个人之上。
而且,他面对自己四人也毫无所惧。
于是他们相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齐齐退去,一退就是万里之遥。
罗天女距离白虎算是最近的人,她心中大慌,也想离开。
然而,司正正战斗在兴头上,死死缠住那个人偶。
一时间,只有罗天女被拖住在了生财城。
但白虎可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听他的话,见她还没有滚,顿时巨大的眼睛一瞪,盯住了她。
“娃娃,跑!”罗天女感受到了白虎领域的锁定,一巴掌拍在身下的人偶的胖头之上,厉声催促。
然而,胖人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只见白虎脑门上的‘王’字一皱,下一刻他庞大的身躯便来到了胖头人偶的之上,一虎掌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想跑的人偶拍进大地之中。
“嘭~”
灰尘四扬。
“噗!”
罗天女眼疾手快,从人偶的头上跳了下去。
但是,她还是在一刹那间便遭受重创,吐出一口鲜血。
死亡就在身后,她顿时顾不得人偶的情形,化作一抹流光对着同伴多的方向落荒而逃,消失在了西边。
几乎是在罗天女落荒而逃的同一时间,白虎一口将地上的人偶咬起。
他不顾人偶嘴中念叨的什么叽叽歪歪的咒术,也不顾这只人偶的奋力挣扎,将人偶三两下吞入了腹中。
就在这时,白虎的七窍之中浮现出了丝丝诡异的黑气。
他身上皮毛的颜色缓缓变得漆黑,就连瞳孔都漆黑一团,整个虎好似中毒一般。
鸠浅和司正眉头一皱,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个人偶是用什么制成的?白虎怎么会这样?”鸠浅下意识地问道。
现在白虎可是人间的护身符,他要是现在出了什么问题,墨海就真的要易主了。
“是诅咒,是诅咒,这个娃娃是诅咒娃娃。虎王!你快吐出来啊!”司正心急如焚,生怕白虎吃了脑子变坏了,对着白虎大喊。
诅咒?诅咒实质化了?
鸠浅不敢置信,满怀担忧地看向了白虎。
他将白虎从梦中坑出来,可不是想看到他这样出事啊!
就在这时,白虎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眉头紧皱,时不时打个隔儿,好似在消化什么一般。
莫约过了三息之后,他皮毛上的黑色慢慢消失,恢复那一身干净而美丽的白色虎纹。
“这就...消化啦?”鸠浅喃喃自语。
“好,好像是这样。”司正眉头皱成了川字。
鸠浅和司正面面相觑,心中的担忧突然消失,心情有些复杂。
特别是司正,他见到自己苦战多时都不得胜机的对手就这样被白虎一口吃了,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难道我是废物吗?
司正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一丝怀疑之后他猛然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要有一颗不屈之心。
嗯,绝对不是我弱,只是他太强,一定是这样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 来,都给我
待到白虎消化完毕,他伸出大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咂咂嘴好似意犹未尽。
鸠浅和司正相视一眼,这才安下了心。
白虎打了个悠长的饱嗝儿,然后转眼间发现鸠浅和司正两人正朝他飞来。
他悠悠地看了鸠浅一眼,眼中有些不爽,但不知道碍于什么原因,他一言不发便走回了神兽山。
小石头在神兽山上看着白虎王者归来,满眼中都是小星星。
“嘿嘿,虎哥,你没事儿吧。”鸠浅腆着脸过来假装关心,嘿嘿傻笑。
白虎可是大功臣,轻松退敌一万里,鸠浅顿时觉得这下他在那些外来户的人前,腰杆儿能挺直了。
面对鸠浅的寒暄,白虎白了鸠浅一眼,什么也没说,回到了他的老窝里趴下,继续睡觉,续梦。
白虎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
鸠浅又不被搭理,暗暗收起尴尬,重新将竹林渡的禁制布置好,将神兽山笼罩在其中。
这时,裴三千和柳郁郁两女飞了过来。
她们与鸠浅隔着一道禁制。
禁制并不隔绝视线,因此生财城方才发生的一切她们两个能看见的都看见得清清楚楚。
鸠浅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守护人间,还是为了守护苍生,亦是为了保护她们。
她们很清楚,现在墨海最安全的地方不是鸠浅的身边,而是白虎的身边,也就是这神兽山。
但是,她们还是想和她们的男人待在一起。
于是,裴三千问道:“夫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去?”
鸠浅看了看天上的孔洞,此时是夏天,说道:“大约是冬季。”
两女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
万里之外,灰火山边。
作为本来强势而来的天外来客,五人此时面面相觑,尴尬对视。
这时,憋了许久眼泪的罗天女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了白色眼眸的肥女子怀中,嚎啕大哭。
“呜哇,姐姐,我的娃娃死了,那个老虎把他吃了,呜呜呜呜......”罗天女哭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依靠的小女孩儿,不看其容貌的话,只听声音惹人怜爱。
白色眼眸的肥女子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手本想安抚一下罗天女,这时伸在半空,不上不下。
“我就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说了该派各门中别的人来,我们的战斗力总归不是有仙界最顶尖的。北冥的造化被压缩在了这个弹丸之地,这里不可能没有强大的原住民。”体宗的男子很无奈,他就是过来代表体宗凑数的,现在凑得自己和宗门都尴尬不已。
要是让体宗的太上拳皇知道了他在这里犯孬,他绝对少不了一顿将大鸟儿吊起来的毒打。
“区区一个地龙,你觉得除了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还有别的人愿意来吗?数算宫的人连面都不想露。”白色眼眸肥女子十分不快地说道,心说我天道宫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对啊,师兄他们都在准备争天命。区区地龙在天命面前确实太微不足道了,只有我们这些人不急在一时与人争天命,可以四处折腾。”体宗男子明白这一点,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我们代表有仙界顶尖的七大门派而来,最后却被拒之万里之外,传出去,宗门的脸都丢光了。”白色眼眸的肥女子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
“没事。端飞都被杀了。要丢脸也是他的脸最先丢。我们不声张,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罗天女哭泣的空当,来了这么一句,说完继续哭。
“端飞怎么被杀的?他还是我们七人中修为最高的人,居然最先被踢出局外?”白色眼眸的女子忽然想起这个问题,问道。
“这个要问一直都在城里的人了,罗天女,别哭啦,过来总结一下得失。”体宗的大汉说道。
“端飞个死淫贼,该死!死了就死了,还总结个屁啊?我的娃娃也死了,跑都没跑了,呜呜呜呜......”罗天女开始气势逼人,谈到她的娃娃便声泪俱下。
很快,白色眼眸肥女子的身前的衣衫便是一片湿润,里头的峰峦与美景朦胧可见。
“据我所知,还有一个人那时在生财城。是不是啊,霞仙子?”许久不开口说话的高冷女子将话题扯到了一直缄默的霞仙子身上。
众人眉头一皱,一齐看向了霞仙子。
霞仙子翻了白眼,摊了摊手。
“这个说来话长,我觉得端飞是输在武器上。”霞仙子手把玩着端飞临死前投掷于一边的钥匙,说道。
“武器?这是什么意思?端飞枪法出神入化,一寸长一寸强,他还会败在武器上面吗?”体宗的大汉眉头紧皱,一头雾水。
这时,听到武器罗天女想到了一些战斗经过,快速嚷嚷道:“对对对,就是武器。跟端飞打的那个人,就是那个红色眉毛的小孩儿,看其骨龄两百岁不到,不知道哪里搞来了一把锋利无比的神剑。端飞若不是用仙气不停地修复他的那一杆凋零九月,凋零九月估计在第一次跟那把剑碰面的时候就碎了。那个小孩儿的剑的等级比端飞的凋零九月至少要高两级。”
凋零九月枪,是有仙界第一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九月嘛,盛产菊花,菊花凋零,意味着死亡。
这是端飞给他的爱枪取的一个淫天之名,其含义是要用这杆长枪捅穿世间一切生灵的菊花。
端飞本来的志向是颇大的,时至今日这个梦想恐怕已经破灭。
“高两级?世间高其一级的神器都极其少,哪里有高其两级的兵器?”白色眼眸的女子没有亲眼所见鸠浅和端飞的战斗经过,有些不信,狐疑道。
“目前留存于有仙界的神兵,多产自于禁断之地,要么是从远古的神兽墓冢中挖出,要么从远古的传承之中所得。端飞的武器已经是十境之中最顶尖的武器了,能归为仙器之列。仙器之后是神器,比仙器高两级,难不成,他所拿的兵器是远古遗物的神器?”体宗男子撑着下巴,分析道。
“不无可能。北冥之地大概十万年没有远古之物出世,出现什么都不奇怪。”白色眼眸的肥女子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了,加上那一只即将夺天命的穷奇白虎,这还怎么打?”体宗的男子有些不快,他的武器还不如端飞凋零九月枪。
“用不着这么悲观吧?我殿的圣主这次也来了。”高冷女子不喜欢听到体宗大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圣主什么时候才会露面?”霞仙子看向高冷的女子,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他去了地底,可能三百年左右的时候再次现身,跟我们汇合。你们都知道,圣主喜好男风,修为虽然也是知天一层,但是他善于隐匿,战斗力也无可匹敌,即使是提前出来了也会到处寻欢作乐,与人把酒言欢。”高冷女子摇了摇头,叹息道。
圣主哪里都好,就是性取向太过于让常人不解。
高冷女子最痛恨这一点。
原本她在圣主身前曾自卑于自己的身材不够完美,最后发现自己爱的男人是嫌弃自己的性别。
简直是......
“若是圣主能够胜了他,那我们就还要机会。”体宗大汉抱臂说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我们来此又不是打架来的。更何况,现在端飞死了,我们可能还需要那人的帮助。”高冷女子想起了东方红眉手中的钥匙,有些不快。
她本来是打算和平释放地龙的,为了表明诚意她还将自己的钥匙交给了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对端飞动手了。
动手也就罢了,而且还是一击必杀。
端飞是一个人渣,高冷女子对他的死亡或者假死都毫无芥蒂和关心。
只是,端飞是有任务在身的。
现在少了端飞,他们就得另外找一个人来顶上的他的空缺。
霞仙子从高冷女子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故意对着高冷女子揶揄道:“你的钥匙呢?”
高冷女子脸色一变,知道这件事已经泄露了,干脆直言道:“给那个东方红眉了。”
“你为什么要将钥匙交给他?万一他弄丢了怎么办?地龙会发疯的。地龙一发疯,我们还怎么合力封印地龙?”体宗的魁梧大汉觉得高冷的女子是在与人儿戏,语气不快地质问道。
“你怎么不说他把钥匙毁了呢?还弄丢了呢,就算是丢了,我将北冥翻过来都能找到。”高冷女子心说殿圣主手上有一把就够了,她有没有区别不大。
“你简直太不尊重我们来此的使命了。”体宗男子很是不满,眉头一拧再拧。
眼见要互相对骂起来,白色眼眸的肥女子出声打圆场。
“好了好了,我们来此的任务都是相同的。都消消气,这不重要,只要仪式能够成功,就算将钥匙都交给那个东方红眉都没关系。”她随口说道。
众人心想也是这样,纷纷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五人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
鸠浅突然凭空而现。
只见他脸上挂着笑容,对着五人说道:“可以。我同意。来,都给我。”
五人大惊失色,拔剑的拔剑,逃跑的逃跑,纷纷与鸠浅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后退几里。
第六百五十五章 封印地龙?贪!
鸠浅在安慰裴三千和柳郁郁几下之后,便和司正打了个招呼后追随这五人而来。
这一次的鸠浅身边没有了裴三千和柳郁郁,一个人出行,心态更好,隐匿手段更齐备。
加上这五人一直在分析和总结,以及互相埋怨,一时之间没有对外界加强警惕。
于是,他很轻易地就摸到了五人身边。
该听到的话,鸠浅都听到了。
不该听到了,鸠浅估计自己也听到了。
反正,鸠浅现在是有恃无恐,知道他们组团都打不过白虎,也知道他们单挑没人打得过自己。
鸠浅胸有成竹,对这五人已是没有恐惧和重视之意。
手下败将,鸠浅向来都毫不在乎。
现在的这五个天外之人,连成为鸠浅的手下败将的机会都没有,顶多是成为手下死将。
鸠浅已经想明白了,这五个人只要再有一点让他不爽的地方,他就一剑削了。
这不,偷听了半天。
鸠浅听到了很在意的事情。
他们的目的居然是封印地龙?
封印一条身体可能不止千里之巨,每一部分都是十境修为的大地之龙?
呵,贪婪的人心。
这和问仙群山的三人所说的可是完全不一样。
他们那些十一十二十三境界的人都不敢说能将地龙活着摁住,你们这些连自己都斗不过的渣渣,居然想要封印地龙?
鸠浅真是听着这念头都生气。
于是,鸠浅忍不住气愤,跑了出来。
看着纷纷后撤的五人,鸠浅勾了勾嘴角。
“你们别紧张啊,五个人还害怕我一个人吗?”鸠浅轻轻一笑,揶揄道。
“你是何时摸过来的?”白色眼眸的肥女子有些紧张,抱住罗天女退的最远。
当然,她知道一里两里的距离在十境之人的眼中没有任何差别。
她多退一步只是求个心安。
毕竟,能杀死端飞的人,便一定可以杀死他们。
“先不说这个,你们刚才不是说要把钥匙交给我吗?我同意了,来,给我吧。各位都是十境的大佬,一方的豪强,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我手上可是已经有一把了,你们如果说话不算话,那我绝对是不会配合你们封印地龙了哦。”鸠浅一个人将话说圆了,没有将选择的权利交给这五人,伸出了手。
五人顿时面面相觑,觉得这个人的脸皮好似城墙。
我们的钥匙,凭什么给你啊?
“你......”白色眼眸的肥女子想要反驳,但是被鸠浅无情打断。
“我什么我?刚才你的头点的最快,怎么想失信于人吗?”鸠浅快速说道。
白色眼眸的肥女子顿时语塞。
她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点头了,好像没有点?
“我不承认。”肥女子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被此人牵着鼻子走,顿时老脸一横,不羞不臊地说道。
不记得就是没有,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鸠浅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伸出的手快速一番,雷嚣出现在了手上。
“你们是不是也不打算承认?”鸠浅扭头看着其他方向,这般说道。
被鸠浅盯住的人纷纷背后一凉,有一种想要离开的冲动。
无人答话。
其实,对于一个御使时光的人,一瞬间出几剑都是可以做到的。
鸠浅不清楚这些人中有没有擅长使用时光之术的人,但是他猜测没有。
如果有,鸠浅觉得他们不该这么怂。
当然,鸠浅猜中了。
五个人不想跟鸠浅正面抗衡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发现大战之后,鸠浅体内的能量再次恢复,而同一时期参加战斗的罗天女到现在却都还气力空虚。
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根本不存在能量使得他们能够吐纳山河,补充仙气。
那他是怎么恢复体力的?
南下要穿过剑渊,不可能这么快。
答案只有一个,他会使用时光之术。
“阁下没有必要这般剑拔弩张吧?”霞仙子觉得东方红眉相较于先前有些陌生,出声说道。
“你们五人谁说了算?”鸠浅趁白衣男子不在,故意这般问道。
“我等各侍一方,自己管自己的。”体宗的男子不想被人安排,也不想安排人,这般说道。
“对。”罗天女抱紧了白色眼眸的肥女子,快速附和道。
鸠浅看向其他几人,几人都在思索之后点了点头。
这样啊。
鸠浅勾起了一丝微笑,盯住了霞仙子。
“刚才是你想要跟我套近乎吗?”鸠浅淫笑道。
霞仙子眉头一皱即逝,媚笑道:“呵呵,小哥哥,要不我们合伙儿对付地龙呀。地龙一旦起身,这片大地将毁于一旦,想必你也是不想看到这一幕的吧?”
“别扯其他的,你是不是想要跟我套近乎?”鸠浅眯起眼睛,杀气尽散,再次问了一遍。
“别这么凶嘛,奴家自然是想要和小哥哥套近乎的。”霞仙子现在感觉自己好似被死神盯上,如芒在背,浑身难受,心中暗骂了这个红眉毛小孩儿一万次。
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要盯上我,难道就因为我套近乎吗?
得到了霞仙子的肯定回答,鸠浅脸上浮起了一丝坏笑。
“那好。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应该表明一番你虔诚的心意?”鸠浅问道。
“一般而言是这样,那就要看小哥哥具体要奴家干什么了。”霞仙子察觉到了鸠浅话中暗藏的恐怖,小心翼翼地回答,打起了十万分的提防。
“也没什么,我要求也不高。你在我们大家面前跳个脱衣舞就行了。”鸠浅手持雷嚣,对准霞仙子,这般说道。
鸠浅想要看看这个拿着下流当面具的女子,是不是真的不要脸,是不是真能在人前豁的出去。
果然,鸠浅一言说出。
不只是霞仙子,其他四人全都脸色一变。
鸠浅将五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地心里打了个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鸠浅觉得现在的他有必要了解这五个人的个性,唯有这样他才能从他们的话语中挑出真实的信息来判断。
霞仙子没有说话,眼色寒冷如冰。
她喜欢在男人面前卖弄风骚,是因为她喜欢占据主动。
但是,她不喜欢被别人侮辱,玩弄。
鸠浅触动了她的逆鳞。
这一点,鸠浅明白。
鸠浅想要找个机会,将他们各个击破。
所以,逼其中一个人率先对自己动手是很有必要的。
“怎么?你修道这么多年修到狗身上去了吗?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老子再问你一边,你脱不脱?要我帮你吗?”
鸠浅大喝一声,众人顿时感觉方圆十里之内的光的流速变慢了。
五人心里大叫不好。
霞仙子和其他四人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东方红眉就是在估计激怒霞仙子。
其他四人眉头皱到了极点,纷纷蓄势待发,已经打算出手。
就在这时,霞仙子低下头自顾自地笑了笑,说道:“老娘活了三千七百年,还没有什么时候被一个没长大的娃娃侮辱过。今天你东方红眉还是唯一一个敢这样对我说话的男人,你真以为我怕你吗?受死吧!”
霞仙子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下的怒气,一手玉指竖在嘴唇边,一手执剑,冷着眼对着鸠浅攻来。
鸠浅将时光之术着重用在束缚其他四人的身上,与霞仙子对冲而去。
不出意外,一招之后,霞仙子便会无力回天。
就在两人即将碰触在一起的时候,霞仙子突然松开了剑,松开了手指。
见到这一幕,鸠浅有些疑惑,皱起了眉头。
其他四人瘪了瘪嘴,大感无趣,心道:“结束了。”
鸠浅虽有疑惑,还是对着霞仙子的脖子砍去。
只要一剑砍实,那么霞仙子必定无力回天。
在斩下霞仙子人头的那一刻,鸠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句话:“咒术:反转。”
刹那间,鸠浅一个晃神。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对面的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拿着他的雷嚣,朝着自己的脖子砍来。
而自己的手中,空无一物。
他与霞仙子调换了一个位置。
这种调换,无视人的意愿和任何形式的探察。
好一个咒术啊。
鸠浅心里‘哦’了一声,心说我明白了,原来你所会的的术是这个啊。
原本以为战斗已经结束的四人已经不再打算上前帮助霞仙子,正打算稳定身形补刀或者庆祝胜利。
突然,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压抑不住地后退。
是逆时光之术。
东方红眉什么时候施展在他们的身上的?
他们内心大赅。
这时,天地间鸠浅的声音迟一步而来,缓缓传到众人的耳中。
“时光之术:逆转。”
鸠浅和霞仙子再一次的调换了位置,慢慢地回来了原地。
霞仙子眉头一皱,不再打算战斗,拔腿就跑。
与此同时,恢复了自由身的其他四人,也在一个眨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鸠浅没有上前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撑住了下巴。
莫约过了三息,鸠浅确认五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对着旁边咳嗽了一声。
“出来吧。我都说了这霞仙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拾零说给就给。哎,怎么可能会有自卑到愿意在所有男人身前撅起屁股的女人嘛?”鸠浅不爽地说道,心说裴三千这种赌气的乖乖女就已经不多了。
只听见一声叹息,司正缓缓从空间褶皱中走了出来。
第六百五十六章 最适合人间律法的武器
鸠浅一直用激烈的言辞刺激五人的时候,一方面是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另一反面其实他还在试探五人对于环境的警觉程度。
顺便,他还验证了自己一个小猜测。
那就是他们这些人并不具备探查暗藏于空间褶皱中的生命的能力。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鸠浅有效的隐匿手段又多了一个。
鸠浅突然觉得他现在即使没了白虎当靠山,也再一次的占尽先机了。
司正望着霞仙子离去的方向,低了低眉。
“一番好心,终究错付。”司正叹息道。
“习惯就好了,这些都是小事。好心又不是爱意,错付也顶多只是有点儿让人失望而已。”鸠浅随口安慰道,自己在思考要不要带着司正乘胜追击。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都不对劲的?我还以为我们和这一群人可以商量。”司正现在发现自己大多特错,他们的目的竟然是那般可笑。
几个和他司正实力相仿的人联手就想封印地龙?
司正突然觉得如果他们听由那些人的话去对付地龙,这片世界才会完全崩溃。
钉龙钉之高,司正有幸见过。
这么高的一座山,加上那么多能够一剑开天的绝世强者也只是能够封住地龙的尾巴。
区区几个十境之人,就能封得住地龙?
司正是一个谦逊有礼的人,此时连他心中都忍不住骂那几人一声蠢货。
听到司正的愚蠢问题,鸠浅觉得他是在瞧不起自己。
自己是那种遇到敌人不会留后手的莽夫吗?
“司正,不是我说你,你有的时候就算不悲观的看待外来之人,最起码也不应该过于乐观看待那些外人吧?还商量,你区区一百余岁,十境第二层的修为,比他们年轻比他们弱小,凭什么跟他们商量?你有什么资格和他们商量?他们又怎么会看得起你?强者对弱者从来都是俯视,你不懂吗?”鸠浅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教导自己的傻儿子一样,有时候真是要佩服司正的天真。
“他们并没有一来就强者降临,灭绝人间。”司正抿紧嘴唇,弱弱地挣扎道。
“但是他们中有两个人跑到我们的人间滥杀无辜,而其他的几人袖手旁观。这离灭绝人间就差我们两个不反抗。”鸠浅心说我们要是不反抗,现在还不知道生财城中死多少人呢。
“你就告诉我你怎么发现霞仙子不对劲就好了,你其他的想法灌输给我,我也不会听。”司正觉得自己是和鸠浅不一样的,鸠浅寡情,但是他却无法这般冷漠。
“死固执。霞仙子眼中就没有爱,他看待男人的目光就像我看待那些长相好看的女人。”鸠浅心头补了一句,还有那些身材好的女人。
“你是怎么看待那些好看的女人的?”司正侧目而视,问道。
“看心情,随便玩儿。”鸠浅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这...不是君子所为,君子不会这样不尊重他人。”司正本想谴责鸠浅一番,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资格教训鸠浅,换了翻措辞。
“君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了,一共就见过个把几个真君子,其他人自诩君子,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还尊重他人呢,几个人尊重过我?我又伤害了几个尊重我的人啊?谈什么尊严,尊严都是世上最恶心的东西。”鸠浅心说尊严就是骗那些人自欺欺人的,哄自己的话,就不要说出来哄别人了。
世上把任何一个人丢在垃圾堆中,他离开垃圾堆的时候都会一身伤痕。
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错,是垃圾堆的错。
“不敢苟同。你为什么不挑其他人试探,偏偏选霞仙子。是因为她多嘴,跳出来与你套近乎?还是因为我给了她拾零,你心有不快?”司正问道。
拥有拾零,某种意义上将就意味着在司正眼中的地位相平。
鸠浅如果因为这一点有些不快,那也是说的过去的。
但是,鸠浅可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拥有拾零也只代表这个人和东方世家的江半枚地位相平,跟他鸠浅还是低了一个等级。
“因为她告诉了你如何去对付罗天女啊。笨蛋司正。”鸠浅斜视司正,觉得他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还请详解。”司正对着鸠浅拱了拱手,恭敬道。
“你想知道啊?”鸠浅坏笑道。
“想。”司正点点头。
“你先承认自己是一个笨蛋,不然我就不告诉你。”鸠浅玩心大发,揶揄道。
“我是一个笨蛋。”司正承认得十分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给人感觉是心悦诚服。
“哇,这么干脆?一点都不好玩。”鸠浅大感无味,这司正有个鸠浅很不喜欢的缺点,就是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不像裴三千,她遇到欺凌,就算力气再小也要用力挣扎几下。
生气了,就算知道打不痛他,也要狠狠地攥起拳头用力锤几下。
这是不屈的态度。
而本该拿起刀不停地对人乱砍的司正,却只有软弱。
昔日那个敢于杀官成官的司正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一个无能的人间律法。
“现在你该告诉我了。”司正提醒道。
鸠浅翻了个白眼,说道:“罗天女给了我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之后好生思考了一番,就如同阴阳道的那些鬼修尸修给我的感觉。霞仙子不会白白帮你的,她既然知道怎么对付罗天女,肯定明白罗天女所施展的咒法的原理。他们一行七人,都修炼到了十境,又不是一个宗派的。一般而言,应该是都留有底牌。既然如此熟知,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们的功法同源。唯有同源,方能相知。因此,我怀疑霞仙子这个人不对劲。结果你也看到啦,我的预料没错。居然能够轻易地转移敌我的位置。她要么掌握了言灵,要么是熟知阴阳法。”
“我觉得你这种推测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呢?”
“不可能不是。”鸠浅万分笃定。
“我还是不信。”司正也很坚定。
“那我问你,你知道怎么对付我吗?”鸠浅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司正被鸠浅一问给难到,眉头紧皱,苦苦思索半天。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其实不算了解你。原本我以为我和你实力相差不大。但是刚才一幕我改变了看法,方才那种危急时刻你都能毫发无伤,换做是我,估计早已束手就擒。我觉得我不是你的对手。”司正这般说道,心里生出了一丝沮丧,沮丧过后,变得坚定。
“我们基本是活在一片天地之间,即使如此,你都不了解我。霞仙子这般了解罗天女,几乎是等于一手掌握了罗天女的性命。随随便便地告诉你这么一个外人,你不觉得不对吗?有仙界之大,可不是区区一个墨海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九洲之间有空间褶皱,她们的接触应该更少。”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司正脑子是真的不灵光。
不过也没办法,司正的成长环境太过于友善,楚人傲和他都没有成为司正的拦路之人。
不然,司正定会折在他或者楚人傲的手上。
鸠浅瘪了瘪嘴,觉得司正还没有楚人傲那个家伙能力强,除了对他的攻击性低一点之外,简直就是一个猪队友。
“你比我要聪明。我觉得你更应该当这个人间的悬刀之人。”司正好似咀嚼一番鸠浅的话,以为大对,突然这般说道。
“可拉倒吧。我虽然讨厌滥杀无辜的端飞和罗天女,但我亦不喜爱这个肮脏的人间。本质上,我和这几个天外之人是一类人。都视弱者的生命于草芥。”鸠浅皱了皱眉,不喜欢司正编织的高帽子。
“其实,不管你怎么辩解。我都觉得你不是这种人,你和他们不一样。”司正笑道,心说这些年我们虽然是接触不多,但也算是活在同一个人间,朝夕为伴,我也不是完全不了解你。
“你不懂。这些人对于我而言,只是一点点可管可不管的脸面。他们跑到我的家里动手便是打我的脸,就要付出代价。我会让罗天女后悔跑到生财城制造人偶娃娃。”鸠浅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变得冰寒。
很显然,罗天女便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鸠浅最近很闲,手上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现在他就打算赶在那个白衣男子钻出大地之前,杀光他身边所有的羽翼。
“你不承认我也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是一个滥杀之人。但是他们是。”司正摇了摇头,低头笑笑。
“随便你。”鸠浅挖了挖鼻孔,觉得司正是一个固执的人,解释不清楚。
“对了,关于空间,你是怎么知道将人藏在空间褶皱中是不会被发现的?”司正感慨于空间之法的神奇,再一次问道。
“哈哈哈哈,这个还要感谢那个殿的平胸女,她过来说了几句话,突然使我茅塞顿开。”谈起这个,鸠浅哈哈大笑。
“详解吧。”司正每一次看到鸠浅笑得这般自然,都觉得自己与鸠浅不在同一个领悟领域,天人之隔。
鸠浅是天才,而他顶多是一个人才。
“说了你也不懂,我就是突然顿悟了之后让你试一试效果。没想到这五个人真的发现不了。”鸠浅怡然自得,心说以后可以带着自己的两个媳妇儿出来狩猎。
见到鸠浅总是这般小气,司正微微愠怒,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这就是修道。
虽说大道万千,条条大道皆可通天。
但任何一个道路上能走到尽头的人拼的都是毅力与天赋。
有毅力,或许你可以走得很远。
但是,一定会有和你一样有毅力然而比你更有天赋的人站在你的身前。
他会留给你一个难以企及的背影,让你知道大道无尽。
与这样的人同代,你就只剩羡慕的份儿。
司正偏过头,发现鸠浅正在眯着眼睛看着西边和南边。
那样子,就好像在找那些人的踪迹。
忽然,他开口问道:“你心里是不是很瞧不起我?觉得我很软弱?”
鸠浅闻言愣了一下,看向司正。
司正很严肃,眼中有一种决然。
鸠浅喜闻乐见。
于是,鸠浅略带欣慰地点了点头,笑道:“我瞧不起这世间所有的软蛋。”
司正低头笑了笑,笑声逐渐放肆,最后变得仰天长啸。
笑完之后。
司正说道:“其实,我并不软弱,我只是平静的日子过得有些久了。”
而现在,人间不该平静。
鸠浅眯起了眼睛,觉得司正有些气质上的细微变化,拭目以待。
只见司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右手一翻,一根金刚伏魔棍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东西......
是风雪庵的戒律刀。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你把雷狂笑杀了吗?”鸠浅心里出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问道。
“怎么会?是他给我的。风雪庵乃是人间正道,我司正绝对不会做那些无理的坏事。”司正瞪了鸠浅一眼,好似不太明白鸠浅为什么会这样问。
“你少开玩笑,他连我都不给,会给你吗?”鸠浅心说雷狂笑现在就算是选边站,那也是我的部下啊。
“不信你可以去问仙群山里头问他。他是觉得我的兵器太差了,就将这戒律刀借给我了。”司正手掌一番,在鸠浅打坏主意之前收了起来。
“他没告诉你为何给你?我不信你受人这么好的东西的时候不会问。”鸠浅将垂涎的目光收了回去,悠悠问道。
司正笑了笑,说道:“他说,人间律法的手上该有一把配得上法律的刀。”
鸠浅闻言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风雪庵的戒律刀:不开封的时候是棍,棍伤人而不杀人;开封之后是刀,刀不伤人而杀人。
戒律刀是最适合人间律法的武器。
鸠浅勾了勾嘴角,心说一切终究还是各归其属。
这时,司正问道:“你的敌我意识比我的更准确,说吧,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去做?我听你的。”
闻言,鸠浅很是诧异地看向了司正。
“你确定要听我的?你不是人间律法吗?律法要凌驾于一切人之上才对。不要丢失本心。”鸠浅善意地提醒道。
“本心依旧在,只是盼归来。我觉得人间现在还不够和平,法律没有用武之地,先解决外患再说。”司正正色道。
“如果霞仙子用拾零威胁你,或者是那些人用人族的性命威胁你,你该怎么办?”鸠浅觉得有些事情得先问清楚,于是这般问道。
“杀。”司正勾起了嘴角,说道。
“嗯?杀谁?”鸠浅心里一个咯噔,觉得司正的变化有些过于大了。
“杀那些威胁我们的人。”司正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救不救人?”鸠浅笑着问道。
“先杀后救,杀就是救。”司正心说这一点我早已明白。
“好。”鸠浅觉得一切都会顺利起来了。
“我们下一步干什么?”司正战意熊熊地问道。
“回去睡个觉。”鸠浅打了个哈欠,向着生财城飞去。
司正顿时战意一熄。
第六百五十七章 施术后遗症
穷途知音归乡处。
鸠浅在和司正唠叨一阵之后,选择了先休养生息一番,再做打算。
司正虽然不同意,但是拗不过鸠浅,只好摆手回城,以此作罢。
下午,关闭了许久的客栈开门了。
客栈一经开门,顿时涌进了许多客人。
他们有些人还没有完全进门便跪在了地上,对着客栈中的一男两女不停叩头。
他们一边叩头一边哀求和哭诉。
“神仙在上,生财城中闹鬼了,求神仙保佑......”
鸠浅见到这一幕,立马唤了一阵风将所有的闲人吹出客栈,然后将客栈关了。
然而,他的手段太过于温柔。
那些个被风吹开的人们求救心切,顾不得其他,只知道这是神仙显灵,开始一个个地跪在客栈之外哀求鸠浅救命。
鸠浅感到一阵头大。
于是,他只好在客栈之外竖起了一个招牌,招牌上写着:神仙外出,有事寻找城主。
然后,鸠浅携着两个媳妇儿换个地儿歇息。
他原本是想回神兽山的,然而白虎察觉他来啦,竟然破天荒地‘迎接’了鸠浅一回。
只不过,白虎的‘迎接’太过热烈,鸠浅觉得自己的小身板儿遭受不住,悻悻地带着两女离开了。
东方世家的营地。
深夜。
柳郁郁原本的住处。
一间闺房中,窗边人影摇晃,时不时从其中传出阵阵婉转动听的旖旎糜音。
忽然,一阵千军万马的激烈厮杀声响起,求饶声和鞭挞声交相辉映。
一个时辰之后,两军大战完毕,偃旗息鼓,进入休战和试探期。
“鸠浅,你是不是说真的啊?你真的可以带上我们吗?我们真的可以跟着你一起出去?不会给你添麻烦吧?”裴三千最先缴械投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力气,立马就气喘吁吁地问道。
鸠浅使用逆时光之术加上腰肌劳损,此时头晕嘴重不想说话,致力于探索敌方巢穴无法自拔。
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很多遍,但是裴三千真不嫌累,问个没完。
“姐姐,这个时候不要问这些扫兴的问题。公子说到自然就是办得到。”柳郁郁出声说道。
“我这不是担心我们两个成为他的累赘吗?那些人个个都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一旦我们暴露,夫君就得分心照顾我们。”裴三千担忧地说道。
“好啦,姐姐担心也没用。大好良宵,姐姐把精力做点别的吧。”柳郁郁见裴三千担心个没完,再次劝道。
“可是......”裴三千还想说。
“啪!”清脆的巴掌声,裴三千缩到了墙角。
“裴三千,你是不是闲的乳酸?管那么多干嘛?”鸠浅实在是被裴三千唠叨烦了,赏了裴三千一巴掌。
鸠浅这一巴掌快速闪电,打得裴三千身体一怔。
裴三千赶紧护住了自己的两个大可爱。
“你干嘛呀?我这是关心你。”裴三千觉得鸠浅不识好人心,将她的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委屈地说道。
“关心我?你就是怀疑我的能力。”鸠浅见裴三千躲避,立马将她拉了回来,狠狠地拿开她的手,然后用力地掐了她两下。
怜香惜玉?
这四个字在鸠浅大官人的字典里是完全不存在的。
鸠浅只知道虐,往哭里虐。
“哎呦!疼啊!你是不是傻?都肿了!我跟你说,你别不识好人心,除了我世上还会有谁这么担心你?”裴三千吃痛,用白花花的小脚丫恶狠狠地猛踹开鸠浅,凶巴巴地咬牙说道。
“你可闭嘴吧。你好啰嗦啊。”鸠浅捂住耳朵,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不想再听裴三千逼逼叨叨。
裴三千余痛未消,越想越气,想要好好地教育鸠浅一番,叉起了腰。
柳郁郁见状,立马拉住了裴三千。
“姐姐,算了吧。你斗不过公子的。”柳郁郁指了指裴三千的胸前,示意你还是照顾一下她们吧。
一个葡萄两个大,看起来怪可怜的。
“鸠浅,你就会欺负我,你老是掐我,你都不掐柳郁郁。呜呜呜......”裴三千很委屈,觉得自己受到了针对,玉指朝着柳郁郁一指,凄声控诉命运的不公。
“诶,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公子,不要...啊,疼,呜呜呜......”柳郁郁闻言大惊失色,刚打算反抗,鸠浅已经惩戒完毕。
鸠浅是一个待媳妇儿极其公平的人,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向来是买一赠二,求一巴掌给两巴掌。
鸠浅听到裴三千的控诉便赶紧将柳郁郁拉了过来,用力揪了她两下,顿时小珍珠变大葡萄。
疼得柳郁郁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听到柳郁郁哭了起来,裴三千原本只是眉头紧皱委屈巴巴地假哭,立即也不甘示弱,真的就开始哇哇大哭。
两女的哭声就像是在叫魂儿,没把鸠浅的丁点儿睡意灭杀不说,还加重了鸠浅的疲惫和困意,鸠浅更加头大。
“好了,公平了。我今天好累,真的要睡觉了,谁再吵给我罚站一晚上。”鸠浅瞪了两女一眼,冷冷地喝道。
鸠浅一直觉得对付一个女人的最佳办法,就是吓唬她们。
然而,鸠浅使用了多次,每一次都屡试不爽的主意,在这一次...失灵了。
两女不仅没被他吓到,而是更加的变本加厉。
原本她们的哭声的威力只够掀开房顶,现在直接变成了震动天地。
这样下去,待到哭声传遍生财城,全生财城的老百姓今晚都不用睡觉了。
鸠浅顿时大怒,一把将两女拉到了身下。
他运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榫卯相合,死死地堵住了两女的嘴巴。
两女顿时没能再哭出声音,改为了用粉拳无力地捶打鸠浅的后背,然后流出无声的眼泪。
方法是什么样的向来无人在意,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这就如同一对夫妻对打,他们只要成功生出了孩子,没人在意他们是使用的那一种姿势。
这下好了,世界清静,鸠浅满意地闭上眼睛。
在两女无力的捶打之中,鸠浅进入了梦乡。
梦里,鸠浅感觉什么东西钻到了嘴里,太过于疲倦,没有在意,轻轻咬住之后继续做梦。
翌日清晨。
鸠浅还没有醒来便听到裴三千发出了一阵恶意的咆哮。
“鸠浅,你起来。脚丫子好吃吧?”裴三千衣着完好,踩在鸠浅的脸上反复蹦跳,白白的脚指头上还有晶莹的水渍,眉眼带笑。
很显然,在昨晚鸠浅昏睡之时,裴三千趁机扳回了一局。
“干嘛呀?继续睡。”鸠浅疲惫未消,无奈地皱眉,翻了个身,让裴三千按摩自己的后脑。
“你起不起来?我就问你起不起来?”裴三千见自己的踩踏毫无作用,眼中喷火,重复问着同一个问题。
鸠浅实在无语,用仙气堵住了自己的耳朵,继续大睡。
裴三千不知道鸠浅已经闭塞了听觉,觉得自己还不够努力,制造出的声响还不够大。
于是,她在鸠浅的身上蹦跳得更加起劲儿。
莫约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时,鸠浅发出了沉睡的微弱鼾声。
裴三千顿时石化,然后轰然间散落一地。
这个鸠浅,这样都不起来......
她意识到鸠浅执意要睡,无能为力,只好放弃了挣扎。
柳郁郁其实早已被裴三千吵醒,此时满含同情地看着裴三千,欲言又止一阵后躺在了床上。
裴三千孤立无援,最后唉声叹气一阵之后,双目无神地躺在了鸠浅的背上。
鸠浅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西下。
期间他翻了个身,之后便感觉自己睡得有些难受,好似有什么东西抓着自己的心脏,心上重重的。
然而这种难受感并不强烈,远远没达到让鸠浅清醒的地步,于是他将就着睡去。
傍晚,晚霞洒在窗户上,好似天色和窗台上了妆。
裴三千百无聊赖,用力地弹了鸠浅的弱点一下,说道:“大坏蛋,你都睡了一天了,陪我们说说话吧,柳郁郁都想你想的要哭啦。”
柳郁郁闻言顿时极其疑惑,怔怔地皱起了眉头,指了指自己,心说我什么时候要哭啦?
鸠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裴三千的手肘抵在自己的心口,头偏向一边,看着窗外。
鸠浅无力地叹了口气,心说怪不得,我说怎么感觉梦里一直被人抓着心脏,原来是你这样趴在我身上啊。
“哎,裴三千啊,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揍你揍轻了,我刚刚与人打了一架,还不准我睡个好觉啊?要劳逸结合懂不懂?”
闻言,两女开心地转过了头,睁着两双大眼睛看向了鸠浅。
“夫君(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去猎仙啊?”两女齐声问道。
鸠浅闻言,将两女搂在了怀里,然后轻轻地刮了刮两女的小鼻子。
“急什么?等他们过来送死不好吗?”鸠浅使用逆时光之术之后的头昏脑涨嗜睡的后遗症到此已经完全消失,这便意味着现在的他已然重归巅峰。
猎仙一事如同钓鱼,要有充足的耐心。
鸠浅眯起了眼睛,大手在两女的衣衫中肆意游走。
很快,两女再一次红晕冲上了脸蛋,羞怯涌入了心头。
第六百五十八章 猎仙(一)
鸠浅和裴三千还有柳郁郁三人在生财城中抵死缠绵了整整七日,期间裴三千和柳郁郁投降无数次。
最后,鸠浅终于累了。
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上的。
这种累也不是因为裴三千和柳郁郁两人不够带劲儿。
而是因为鸠浅要等的人七天都没有动静。
鸠浅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些远道而来的人的苟性。
于是,秉承着敌不动我动的原则。
鸠浅率先动了。
墨海在经历了一次北海海啸的侵袭之后,其实面积相较于以前还是大了一部分。
当然,也看怎么比吧。
毕竟妖族没有南下之时,北墙以南才算是墨海。
妖族南下之后的今天,这不是鸠浅已经破境了吗?
自然而然地将北墙以北的那一块儿没有被海洋淹没的地儿也算在了墨海的版图当中。
这样一算,墨海不仅没小,还大了一点。
鸠浅就喜欢大的。
鸠浅北上看过,现在的海岸大概就处在鸠族祖地的那个地方。
具体位置就是鸠浅上次去往鸠族祖地时没有选择横穿的悬崖边上。
墨海的地域不小,对于一个十境的人来说却是不大。
鸠浅不节省力气的话,十息便能到达墨海任何一个边境。
这样说来,鸠浅现在得好好考虑了。
该怎么对付这些没有胆量但是拥有实力的人呢?
这是一个需要重视的事情,鸠浅抱着两女穿梭在天空之中,顺手伸入了裴三千的怀里,增加脑部活力。
柳郁郁看见这一幕,掩嘴娇笑。
裴三千装作没有看见,咬了咬性感的鲜红嘴唇,迎风脸红,夹紧了双腿。
鸠浅的第一站,问仙群山。
......
问仙群山。
距离段横川十里之外的问仙群山边界处。
一个神情冷漠的男子脚踩一个壮汉,执剑傲视对方的四位独臂女性强者,将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护在了身后。
带着面纱的女子捂住腹部的伤口,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盯着身前护住她的男子的后背,银牙紧咬,恨意不平。
她受了伤。
但是,对方的四个女人受伤更重。
神情冷漠的男子平静地看着对方的四女,隐隐的杀意溢散。
围纱是西秦某一对的父女的习惯,遇到什么人都神情冷漠也只有一个人。
女子是秦微凉,男子是烟尽雨。
“说,你们为何要夺她的剑?”烟尽雨对着前方的四女沉声问道。
霞仙子吞了口唾沫,万万没有想到这片弹丸之地,居然除了东方红眉还有这么一顿杀神存在。
年纪轻轻,居然便达到了湮止换命的境界,周身已经隐隐有因果环绕。
此时,他问自己等人为何要抢夺女子的剑?
还不是因为被东方红眉的武器给震慑,然后偶遇了她,发现她手中的武器不错。
但,这个该怎么回答?
难不成实话实说,说我们看在自己人多势众的份上,见宝起意,打算杀人越货?
这样说...一定是死。
四女缓缓后退,严阵以待,干脆没有回答。
烟尽雨眼神一冷,说道:“其实就是你们觉得她弱小,所以要恃强凌弱对吧?”
“你少得意。圣主若是在的话,轮不到你放肆。”殿的高冷女子已经释放了好几道救急讯息而去,圣主没有回应。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他就是你们的下场。”烟尽雨说着,轻轻一剑削去体宗壮汉的人头。
体宗壮汉无力回天,一声嘶鸣都没有发出便化作了一片飞灰,死亡。
“得饶人处且饶人,阁下能否放我们一马?”霞仙子服软,不再反抗,柔声哀求道。
“霞仙子,你不要懦弱,他不会放过我们的。”高冷女子在烟尽雨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慈悲,不再捂住断臂,而是左手执剑。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四女眼前一亮,只见被烟尽雨护在身后的秦微凉忽然抄起绿鳞,对着烟尽雨捅了过来。
然而,四女很快便喜悦一熄。
秦微凉的剑停在了烟尽雨伸手,一步也不得前进。
烟尽雨防备任何一个人,即使是自己救下的人。
一击不中,烟尽雨反手将秦微凉的手腕扭断,一脚将她踢开,然后将她的剑握住了手中。
借此空当,四女摆腿就跑。
不到刹那光阴,四女便消失不见。
其实,烟尽雨此时追上去是可以最少追上其中三人的。
烟尽雨有把握一人一剑,送他们上西天。
如果四女跑得快且逃跑的方向不同的话,烟尽雨觉得她们可能能溜掉一个。
不过,现在烟尽雨觉得秦微凉的事情要稍微重要一点。
刚才放跑的四个人,已经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这种不可能,烟尽雨断定是让他们再修一万年的那一种不可能。
烟尽雨平静地看着秦微凉,心中有些失望。
八天前,在秦微凉第一次踏上问仙群山之时,盖洛风声就将这个女人现世的消息带到了烟尽雨的耳中。
那个时候,秦微凉正缠着东方红眉不放。
之后,东方红眉将她吓退,去了北边。
再之后,秦微凉便一直在问仙群山中修炼。
直到三天前,她在一次无意义地四处飞行当中,碰到了这五个陌生人。
烟尽雨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需要大打出手,只知道在秦微凉和他们交流的过程中,那些人的目光时不时便停留在了秦微凉的绿鳞上。
反复,多次。
他们既忌惮这把剑,又垂涎这把剑。
莫约几句话之后,秦微凉便和他们五人战斗在了一起。
五人如同猫捉老鼠,好似在等待秦微凉自己筋疲力竭,一直围而不杀。
最后,一战拖到了几天后。
秦微凉出剑的招式和战斗技巧,太差。
烟尽雨远远旁观,捕捉到了几百次机会可以击杀对方,但是秦微凉就是一次也没有抓住。
战至方才,她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即将束手就擒。
烟尽雨无奈间来到了她的身后,一剑之后,废掉了五人中唯一的男人的领域。
其实,秦微凉的生死本与他无关。
但是,烟尽雨还是忍不住过来搭了把手。
古人诚不欺他,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秦微凉恩将仇报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先前捅向对手的剑,也义无反顾扶捅向了他。
半晌之后,烟尽雨叹了口气。
他说道:“他拼死救了你,不是为了看着你来送死的。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还不够强便来找我,就是送死。”
“你少提他,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秦微凉没有丝毫征兆,突然便情绪失控,发出一阵嘶吼。
她瞬间破音,到了后面的那一句‘是你杀了他’的时候,已经接近撕扯喉咙,听起来凄厉无比。
秦微凉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烟尽雨的时候,就是在她被人围堵之时。
被自己痛恨的人相救是世上最痛苦的感受,比死更加难受。
秦微凉很痛苦,自责于自己的无能,悔恨和愤怒充斥了她的大脑。
“是我们共同杀了他。”烟尽雨心头有一抹凉凉的难过,转头看向了北边。
闻言,秦微凉突然不再发怒,反而是坐在了原地,低下了头,低声抽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微凉终于不再哭泣。
鸠浅这时已经带着裴三千和柳郁郁渡过了剑渊。
烟尽雨将手中的绿鳞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收进了怀中。
“换命之后,再来找我取剑。”
说完,烟尽雨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影子,本体神行而去。
......
鸠浅带着两女踏上了问仙群山的地盘,世界里充盈的灵气使他倍感舒适。
“公子,你为何确定他们一定会来这里?”柳郁郁一边抓紧时间恢复体内不足的仙气,一边问道。
“随便猜的,反正到处找也是找,先来这里后来这里都得来这里。我觉得那个罗天女被白虎咬了一口,体内的仙气基本上没剩多少了。一般来说,他们一定会来这边恢复体力。就不知道他们在不在这里了。”鸠浅四处打量,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芬芳,伸了个懒腰。
“这里可比墨海要自由多了,都不用担心灵气外泄。”裴三千揉着自己的丰满,感叹道。
莫约半刻钟之后。
鸠浅催促道:“好啦好啦,都休息好了没有?休息好了我们就开始去猎仙啦。”
第六百五十九章 猎仙(二)
鸠浅话音刚落,一个鸠浅怎么都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天边。
鸠浅猛然眯起了眼睛。
是秦微凉。
此时的秦微凉有些无奈,手中空荡荡的,不敢距离鸠浅太近。
“问你个事情。”她遥遥喊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被秦微凉突然出声给吓得一惊,下意识地躲到了鸠浅的身后。
柳郁郁还要从容一些,裴三千自从被鸠浅哄骗秦微凉要杀她之后便谈秦微凉就色变。
一看见秦微凉,裴三千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从身后紧紧地抱住鸠浅,然后在鸠浅的肩头露出一对怯懦的大眼睛,偷偷地看着秦微凉。
秦微凉见状心里有些异样。
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找我干什么?”鸠浅丝毫不假以颜色,冷冷地问道。
“我的剑被夺了,你猜是谁做的?”秦微凉紧咬红唇,摊了摊手无奈地问道。
闻言,鸠浅心里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秦微凉的绿鳞是能够媲美雷嚣的存在。
“是不是四女一男的五个陌生人干的好事?”鸠浅快速问道,语气中有一份焦急。
如果是他们,鸠浅的处境将会再次危急一分。
“不是。但是他们也合伙抢过我,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存在,你跟他们交过手?”秦微凉一连发出好几个问题,快速问道。
鸠浅郑重地点了点头,在思考秦微凉的回答。
不是,但是抢过?
那是谁拿走的?
问仙群山中的人?
段横川吗?
鸠浅想到剑神段横川,然后摇了摇头。
剑神纵横天地,手中不可能没有一把好剑,他不一定看得起绿鳞。
“是烟尽雨抢我的。”秦微凉见鸠浅久久不说话,快速说道。
秦微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自己要跟东方红眉说这个,只知道在察觉到他的时候,自己便不由自主地赶过来了。
究其原因的话,是因为他一直在对自己手下留情?
秦微凉也不清楚,只觉得东方红眉这个人很怪异,明明可以一剑杀了自己,但是就是对自己一再忍让。
甚至,秦微凉觉得当日她渡过天劫也是东方红眉帮的忙。
既然如此,送佛送到西,帮了她不如帮到底。
秦微凉知道这般想法是一种强求,但是,她现在只能利用别人。
鸠浅听到烟尽雨三个字,心情陡然大好,好到了压抑不住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烟尽雨......”
让你去找我大哥?
剑都没了吧?
活该。
“能不能帮我夺回来?我和你联手,说不定能打得过他。”秦微凉请求道。
鸠浅对她的请求视而不见。
开什么玩笑,再一次帮你对付大哥?
他鸠浅又不是犯贱。
“嗯,我知道了,你没事就滚吧。”鸠浅搂过被裴三千挤得没地方躲避的柳郁郁,对着秦微凉挥了挥手,不想再搭理她。
“我有事。”秦微凉壮着胆子飞了过来。
下一刻,鸠浅的剑尖抵在了秦微凉的颈边。
秦微凉只要再前进一分,就会被雷嚣给刺个通透。
秦微凉眉头紧皱,雷嚣的寒芒刺痛了她的细若凝脂的白嫩肌肤。
“你想死吗?”鸠浅眯着眼睛问道。
“不想。”秦微凉咬着牙从嘴中挤出几个字。
“不想还不快滚?真以为我会惯着你?”鸠浅杀气毕露,目露凶光。
秦微凉释放领域,弹开雷嚣的剑尖之后,快速离去。
她逃跑的速度之快,鸠浅和裴三千两女瞠目结舌。
鸠浅眨了眨眼,收剑入眼。
忽然,鸠浅右手一拍大腿。
“忘了,问她那五个人的踪迹了。”
鸠浅对自己的表现失望至极,觉得自己被一心赶走秦微凉的念头冲昏了头脑。
“夫君,没事哒,我们慢慢找呗。”裴三千很开心,紧紧地抱住鸠浅,缓缓往他背上攀爬而上。
秦微凉逃跑的速度实在太快,鸠浅眨眼间领域再去追寻便已经找寻不到。
“只能这样了。”鸠浅叹了口气,带着两女离开了此地。
鸠浅想到了段横川,顺着剑渊的边缘找到了他。
段横川还是老样子,坐南朝北,背负一柄剑,盘坐在地。
鸠浅凑了上去,还没有开口,段横川便睁开了眼。
段横川往东边看了一眼,再次闭上了眼睛。
“明白了。那五个人跑到了东边。”
鸠浅点了点头,丢下这句话,带着两女往东边追去。
待到鸠浅离去之后,段横川心头喃喃自语:不是四个吗?哪来的第五个?
......
鸠浅找到四女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东海之滨。
四女正在竭尽全力地恢复伤势,用尽手段续接自己的断臂。
看到她们无法复原的断臂,鸠浅便立马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串了起来。
秦微凉的剑被大哥烟尽雨夺走了,那就说明这五个人是在抢夺秦微凉绿鳞的时候碰到了大哥。
最后,按照结果反推,他们五个打一个都打不过大哥。
鸠浅暗藏于空间褶皱中摇头欢笑,猜到这五个人中的大汉应该是已经死了。
一群废物,还跑到墨海撒野。
鸠浅翻了个白眼,手段暗施,死死地用领域控死这片海域。
四女逃脱于烟尽雨之手,她们侥幸逃过一劫。
长时间没有敌人赶来,她们以为已经没有了危险,以至于疗伤太专注,鸠浅顺着空间褶皱摸到了她们的屁股后头她们都没有发现。
直到,鸠浅一脚对准天道宫的肥女子的大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将她踹了个人仰马翻。
四人这才发现,有人已经摸到了她们的身后。
刹那间,四人大慌,不择手段地对鸠浅发出了狂轰滥炸。
鸠浅早已将裴三千和柳郁郁藏在了安全的地方,此时准备充分,三两挥剑之间,便将这四个有仙界的至尊强者撂倒在地。
她们四人压根儿没有想到鸠浅会追她们而来,被鸠浅踩在地上时才心灰意冷。
霞仙子觉得她们死定了,为了活命用左手掏出拾零举了起来。
“东方红眉,司正说过要留我一命。司正是你的同伴,你不能杀我。”霞仙子被鸠浅凌厉的手段吓破了胆,立马跪地求饶。
鸠浅有些失望,这些人修道修得再强,到了死的时候和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都是一样的卑微。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鸠浅没有搭理霞仙子,任由她在绝望中挣扎,忍受内心的煎熬。
他看向了其他三人,眼睛着重落到了高冷女子的身上。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向敌人求饶。”高冷女子被烟尽雨斩断一臂之后便知道自己的结局会这般,对生还早已不抱有希望。
出门在外,天高地远,宗门的影响力趋近于无。
遇到了一个精通时空两种无上神术的对手,只能说是她倒霉。
倒霉只能认了。
高冷女子很倔强,是鸠浅喜欢的风格。
“留你一会儿。”
鸠浅说完,看向了白色眼眸的肥女子。
这个天道宫的女子,屁股很有弹性,脚感不错。
鸠浅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等待她发出临死感言。
然而,她紧咬双唇,就是一声不吭。
鸠浅刹那警觉,察觉了她想要干嘛,眉头一皱,将时光倒退了一分。
下一刻,鸠浅一剑钉在了她的丹田之上。
“啊~”天道宫的女子发出一声惨叫,口中鲜血流淌不停。
到此,四女已经废了一个。
“想要自爆,美得你。”鸠浅邪恶一笑,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剑,一脚揣在她的屁股上,将她揣倒在地。
天道宫的女子顿时没有丝毫的反抗力,仙气快速流散,头发也在渐渐变得花白。
在过不多久,她就会因为没有能量供养,衰老而死。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罗天女没有问候。
罗天女没什么好说的,一定是死。
鸠浅看都没有看罗天女一眼,一剑便削去了她的头颅。
其他的三女看到这一幕,开始疯狂地挣扎,想自爆地自爆,起身攻击的起身攻击。
然而,鸠浅在出场之前便已做好这四个女人同时自爆的准备。
四周的时光流速完全被鸠浅掌握在了手中。
他拼着长眠不起的巨大风险,这种强度的时光之术,对付五个肢体健全的人都早已是万无一失。
何况此地只有四个重伤的强弩之末呢?
鸠浅如法炮制,将不愿受辱也意图自爆的殿高冷女子的内丹刺爆。
然后将还想对他施展咒法的霞仙子一耳光抽倒在地。
“我有拾零,你...”霞仙子还不死心,挣扎道。
“啪!”一耳光。
“你不讲......”霞仙子再说。
“啪!”又一耳光。
“你......”霞仙子还想说。
“啪!”还是一耳光。
“......”
霞仙子左右脸已经被鸠浅抽的肿成了猪头,再不敢说话,闭上了嘴巴。
鸠浅确定自己已经将她们的意志摧毁,勾起了嘴角。
“怎么样?你们在来这片大地无敌于天下之前,没有想到你们会是这个结果吧?”鸠浅笑嘻嘻地勾起霞仙子的下巴,对着三个还没有死去的女人说道。
“你不得好死。”霞仙子已经放弃求生,对着鸠浅厉声诅咒。
“不不不,我这种祸害会遗留千千年。只有你们这种跑到别人家里拉屎放屁的好人才会不长命。”鸠浅讥笑一句,慢慢地扬起剑,在霞仙子的亲眼目睹之下一剑刺入了她的小腹。
至此,三女成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鸡。
感到霞仙子的体内的仙气猛散,鸠浅对着霞仙子嘟了嘟嘴,戏谑一笑。
就在这时,鸠浅发觉了一个很诡异的事情,那就是那个白色眼眸的肥女子一直在看着他,白色的眼中微光泛起涟漪。
鸠浅感到一丝不对,瞬间近身,将她一把提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鸠浅厉声问道。
“我已经将你对我们做的事情传到了天道宫,我们天道宫的天道祖乃是天外之神,今天不论结果如何,你都死定了。”天道宫的女子突然不怕了,对着鸠浅笑了笑。
她脖子一歪,看着泛白的天空,死志已明。
鸠浅大怒,神识猛然入侵女子的识海,将她的记忆全然梳理了一遍,心中一紧。
她说的是真的。
这一双白色的眼睛,是天道宫之人共同的眼睛,能够无视距离传讯。
今天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不知道多少万里之外的天道宫。
天道宫已经知道了鸠浅对她们几人做的事情。
不过......
“天道宫距离这里也不远,就四百年全速穿梭的距离。”鸠浅邪恶一笑,将白色眼眸的女子放在了地上,唰的一下将她的两个眼皮撕去。
这样一来,天道宫的女子眼球全部裸露在外,她不想看都得看了。
鸠浅当着她的面,正打算解开裤子。
忽然,他想到了裴三千和柳郁郁就在一边看着她。
鸠浅尴尬一笑,停下了动作,对着一边说道。
“出来吧,你们现在很安全了。”
鸠浅挥了挥手,人为的空间褶皱被抹平。
裴三千和柳郁郁现出了身形。
她们此时心里有些不舒服,目睹了鸠浅对三个女子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不太想说话。
“我想让他们天道宫的人都看到我是怎么折磨她们的副宗主的,你们意下如此?”
“公子请便。”柳郁郁实在想不到自己该怎么对敌人施于仁慈。
柳郁郁觉得,对于敌人最大的尊重就是折磨。
“裴三千的意见呢?”鸠浅见裴三千一直皱紧眉头,咬紧牙关,出声问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要不...杀了她算了吧。”裴三千不想看到鸠浅做出一些惨无人道的事情。
裴三千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良,对待敌人亦是如此。
鸠浅笑了笑,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已经将我废掉她们修为的事情传到了天道宫,这就意味着,我们和天道宫已经是不死不休。做个假设啊,如果我以后没打赢的话,你觉得你会有好死吗?我可以告诉你天道宫在最近三百年内,杀了反对他们的人族生灵四千亿。”鸠浅将刚才从白色眼眸的女子脑海中的记忆摘取了只言片语,讲了出来。
“啊?四千亿?”裴三千被这个数字震慑得有些呆滞。
第六百六十章 猎仙(三)
裴三千的呆滞神情就是一个善良的人在正视暗藏于可怜的罪恶后最经典的表现。
由震惊到后怕,愧疚于自己曾为一个恶魔发声。
裴三千无奈地眨了眨眼,用力地吞了口唾沫。
“姐姐,好了,公子不管怎么对待这些人都不能改变他们都是坏人的事实,我们走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柳郁郁见状主动将裴三千抓住带到了一边,给了鸠浅一个眼神,示意让他自行处理。
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突然发现柳郁郁的存在成为了他与裴三千之前一个很好的润滑剂,总能够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原本背离两人意愿的事情。
待到两女远离,鸠浅看向了还没有完全死去的三女。
穷奇之牙的毁灭之力是她们三人不可逆转的,这也意味着她们的腹中的伤势只会越来越重。
死亡终将临近。
没有内丹的三人,虽然一刻钟之前还是可以笑傲天地的十境强者,现在来看,只是可怜的女人。
不过,这种活了几千年的女人,鸠浅肯定不会去可怜的。
现在他要做的是怎么将有仙界那几个势力的怒火全部引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鸠浅想了想,没有什么稳妥的方式。
忽然,鸠浅发现这三人的生死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有时光之术在手,鸠浅可以无限延长她们死前的这段时间,她们几乎是没有任何机会轻松死去。
当一个死神真好啊。
鸠浅自顾自一笑,暗暗感慨。
“喂,反正你们快死了,告诉我一点有仙界大人物的打算呗?我懒得搜魂。”鸠浅挥手唤风,眨眼起土,将三女扶到并肩而坐,靠在了隆起的土埂之上。
三女没有说话。
鸠浅眼神一寒正打算搜魂了事,霞仙子无力地张了张嘴唇。
鸠浅顿时大悟,伸手封住了霞仙子的同感。
霞仙子不再被腹中的疼痛折磨得难以说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这时,鸠浅才发现霞仙子恢复了真容。
原本最放浪的女人,居然还是四女当中长得最好看的。
鸠浅看了眼霞仙子腿间的缝隙,突然发现缝隙也消失不见。
霞仙子的变化不仅仅是容貌上的,身体上也发生了大变。
原本丰腴的身材变得正常了起来,不肥不瘦。
“你干嘛不以真面目示人?说不定你真面目我看得顺眼,我就把你放了呢?”鸠浅打趣道。
“哼,你并不是一个看皮肉的人。你恨得也不是我们,只是胡作非为的外人。”霞仙子有气无力地说道,眼中有些绝望的死意。
“哎呀,你还有自知之明嘛?既然知道,你们为什么明知故犯?”鸠浅一脸和善,笑笑眯眯地说道。
“明知故犯?我们只是被罗天女和端飞连累了而已。”霞仙子自嘲一哼,叹了口气。
“连累?不不不,我不这样想。你们是一起来的,若不是一伙儿的人,大该站远一些。”鸠浅心说你一句连累就像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恶,太简单了一些。
一大把年纪了,还儿戏是不行的。
“能站多远?空间通道就那么大一点,我们又能站到哪里去呢?”霞仙子反问道。
“那倒也是,归根结底就是你们的立场不太明了。既然不帮我处理端飞和罗天女,那我就只能当你们是敌人咯。”鸠浅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话语气死个人。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霞仙子不屑地说道。
“这说得没错,我打小就没想过用命去证明我是一个别人口中的好东西。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无缘无故就到别人家里乱杀。”鸠浅打了个哈欠,发现柳郁郁和裴三千又折了回来,于是对着她们招了招手。
“我们没杀。”霞仙子辩驳道。
“有什么好辩解的?端飞和罗天女杀人的时候你嘴角的微笑我都看在了眼里。有胆子将别人的生死当做戏看,就要有被牵连的担当,真以为我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只有蛮力的人啊?”鸠浅心说你还是太小看我了。
“没有我们,你们也活不了。地龙会将这片大地翻过来,到时候,你也得死。”霞仙子眼中光彩流转,好似看到了未来。
“即使如此,这也不是你杀我们的理由。有机会,我会杀到有仙界,拿着这把剑,干穿这有仙界。”鸠浅手一招,雷嚣再说,轻轻摇晃间,斩碎了霞仙子眼中的光彩。
十境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霞仙子任何一丝垂死挣扎,鸠浅都不会忽略。
“你这样和一个杀人恶魔有什么分别?”霞仙子不以为然,讥讽道。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的脸皮真是厚啊,个个都活了几千年。你们几千年来杀的人是我的千倍万倍,居然还说我是杀人恶魔?自己造过的杀孽都忘了啊?”鸠浅大笑一阵,翻了个白眼,反讽了一句。
“钥匙拿去吧,你足够聪明的话,没有我们也能找到使用的方法。”霞仙子不想再和鸠浅辩驳,将手中的两把钥匙交给了鸠浅。
鸠浅面无表情地接过,然后再其他人的身上找了找,手一翻,手心有了五把钥匙。
七把钥匙,只差体宗的壮汉手上的那一把和去了地下的白衣男子手中的那一把。
“谢啦。”鸠浅将五把钥匙装进储物袋,用手指弹了弹霞仙子的脸蛋。
“问你一个问题?”霞仙子轻轻拿起拾零,问道。
“是不是我们在一开始分散的时候就注定我们必死无疑了?还是说我们其实是有生路的。”霞仙子想要死个明白。
“这个问题...其实你们有生路。”鸠浅想了想,诚实说道。
什么时候自己打算赶尽杀绝呢?
好像一直都没有这样想过。
“什么时候?”霞仙子眼中恢复了一丝身材,翘首问道。
“一开始不分散,然后无人动人间的凡人,然后你不勾起看戏的微笑,再然后你在端飞死了之后对我跪地求饶,最后你们不护着罗天女。”鸠浅将这些天的事情分析了一番,给了霞仙子五个转着的节点。
“哦,原来我们有这么多次机会啊。”霞仙子冷哼一声,觉得鸠浅在哄她。
霞仙子心说:我们怎么会有这么多次机会?
“但是我知道,即使你们再来一次,你们也不会珍惜的。我在你们的眼里一直都不是什么威胁,你们只是觉得可惜,小看了我。”鸠浅心说如果我在你们一出场就拿出雷嚣和你们打一架,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霞仙子闻言冷笑,不以为然。
“那你觉得你将有多少个机会从有仙界的包围之中活下来?”霞仙子眯着眼睛,对着鸠浅笑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那个眼神好似再说,你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吗?说不定死的时候年纪还没有我们大。
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将白色眼眸的女子的记忆整理了一番,说道:“你直到死都看不起我,都觉得我一定是死。我决定了,让你活着。”
霞仙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奋力挣扎,嘶吼道:“我不要活,让我死,让我死!!!”
鸠浅充耳不闻,等霞仙子不再嘶吼了,悠悠地说道:“我大发慈悲,让你看着有仙界被我一个人洗洗牌你都不感激我吗?”
霞仙子顿时感到一阵绝望冲上了脑门,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霞仙子晕倒之后,莫约过了十五息。
鸠浅察觉有一个人用拙劣的隐匿手段摸了过来。
鸠浅对着一边咳嗽了一声。
司正显现了身形。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鸠浅问道。
“剑神。”司正老师回答。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剑神还真是一个好人,对谁都说实话。
“好啦,她是你的人啦。我先说好,她的修为与人间所有人的性命绑定哦。”鸠浅将霞仙子交给司正,然后提醒了一句。
司正正拿过霞仙子手中的拾零,打算再将她抱起,听到鸠浅的话身体一怔。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正疑惑道。
“她活可以,如果她在你的监督之下,再一次踏上了长生修道之路,我就杀光整个人间。”鸠浅不会给一个十境的人重归十境的机会,对着司正灿烂地笑道。
“你是恶魔吗?”司正闻言身体猛然一抖,眼睛猛然睁大,觉得自己幻听。
“是啊。”鸠浅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开玩笑,十境的人重归十境,天知道她的未来能够走多远?多高?
万一比他鸠浅还强呢?
那他鸠浅岂不是阴沟里翻船啦?
重修一遍的封宇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鸠浅现在都看不明白封宇火能走多远。
鸠浅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司正两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中,犹豫不决。
片刻之后,他伸手将霞仙子抱了起来。
“我不同意你的要求。”司正严肃道。
“你不同意我就当着你面儿玩儿她,一边玩儿她一边让她叫我司正。”鸠浅一脸坏笑,嘿嘿说道。
“你是一个疯子吗?人间的人的性命对你而言有什么用?你非要用他们来逼迫霞仙子?”司正现在真是恨不得抽鸠浅一巴掌,鸠浅每次都用这么丧心病狂,龌龊恶心的下流法子对付他。
最可恶的是,骗骗他还吃这一套。
“人间的人的性命对你很重要啊。我只在乎霞仙子的未来有没有可能威胁到我。如果注定她会向我复仇,我为何不杀了她?”鸠浅挖了挖鼻孔,对着司正说道。
司正顿时哑口无言。
第六百六十一章 猎仙(四)
作为墨海妥协一派的代表人物,司正,最后还是无奈妥协,答应了鸠浅的过分要求。
他灰溜溜地带着霞仙子快速离去,怕被污染了心灵,不敢再和鸠浅这个极其下流之辈过招。
现在,鸠浅身边只有自己两个可爱的小媳妇儿,裴三千和柳郁郁。
然后,就是殿和天道宫的两个女子了。
鸠浅有些事想跟她们说一说。
“诶,你。”鸠浅弹去了一丝仙气给天道宫的白色眼眸的肥女子。
“......”白色眼眸的肥女子学起了高冷女子,一脸便秘的表情,一言不发。
“哎呀,不理我。”鸠浅一看她高冷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
鸠浅觉得该让这个女人见识一下他鸠某人的厉害了。
“媳妇儿们,你们去海中抓两条手臂粗的蛇鱼,要遇到洞就往里头钻的最猛的那种,我要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痛苦。”鸠浅恶狠狠地说道。
“蛇鱼?”裴三千脑子笨,一时间没有转过弯,傻傻地多问了一句。
柳郁郁快速地凑在裴三千身边,耳语了几句。
裴三千脸色瞬间一红,整个人像是被蒸锅蒸过一般,红得熟透了。
“你好过分啊!”裴三千揪着鸠浅的耳朵就是用力转个两圈。
“哎呀,又不会这样对你。松手,快去抓鱼。”鸠浅将裴三千的小手抓在手里,拍了拍她的翘臀催促道。
柳郁郁和裴三千看了眼白色眼眸的女子,见她没有反应,叹了口气便想去抓蛇鱼。
这时,装了半天高冷的白色眼眸的女子崩不住了。
她快速说道:“不要不要,我理你。”
“理我?你以为你的面子和你的屁股一样大啊?媳妇儿们去抓鱼,待会儿我们让他们的徒子徒孙们看着他们的副宗主怎么在两条蛇鱼的摧残之下失声哭泣,厉声惨叫。”鸠浅给两个媳妇儿使了个眼色,快速地吩咐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得到了旨意,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白色眼眸的女子还来不及求饶,勾着脑袋一看。
哪里还有两女的身影?
她顿时面如死灰。
忽然,她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
她暗中提起全身的力气,伸出独臂的两个手指快速地朝着自己的眼睛插去,只求自废双目。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白色眼眸的肥女子自知自己拒绝不了即将到来的侮辱,只能选择在被侮辱之时少让本门的人看到。
死可以,死之前被侮辱不说不可以,毕竟她说了也不算,但是被天下人都看见那就不行。
女子带着对鸠浅满腔的怨恨对自己发出了刺眼一击,只求弄瞎自己的眼睛,然后不要将自己受辱的画面传回宗门。
然而,她的幻想很美好,现实向来都很残酷。
她的手指在距离双目还有一指距离的时候,鸠浅擒住了她的手。
她最后一只手,也动不了了。
女子大惊,想要用头去配合被擒住的手,用力仰头。
然而,令得更加绝望的是,鸠浅另外一只手伸出了一个指头,摁住了她的额头。
就这样,肥女子在那一指的距离中陷入了莫大的绝望,双目骤然失神。
好机会,就是现在。
鸠浅抓住了这个女子心神放松的机会,双目骤然入侵了女子的白色眼眸之中。
刹那间,鸠浅透过层层云雾,看到了天道宫的驻地。
这是一片天上宫殿,屹立与云海之上......
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灵被人入侵,一时间心神失守,失了先机,三肢无力地乱蹬,被鸠浅放肆窥探内心深处和天道宫的秘密。
这时,柳郁郁和裴三千两女身形缓缓出现此处,手中空无一物。
她们刚才假装离开去捕捉蛇鱼,其实就是为了使得天道宫的女子陷入羞怒和慌乱之中,从而出现心神失守。
这种心神失守不需要太久,一瞬间足矣。
对于鸠浅而来,只要不是不存在,有一瞬间,他便可以将这一瞬间延长至永远。
鸠浅这一窥探花了很久。
裴三千看着鸠浅与别的女人对视,心里超级不爽,嘴巴渐渐地噘了起来,越噘越高。
最后,柳郁郁一直看着裴三千噘起的小嘴,憋笑憋得表情都发生了扭曲。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鸠浅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勾起了嘴角,邪恶一笑。
“天道宫,也不过如此嘛?”
鸠浅的这一声轻蔑,犹如黄泉之下幽冥判官的审判之音,瞬间粉碎了天道宫肥女子内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天道宫的白色眼眸肥女子彻底绝望,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恐惧和愧疚当中。
刚才鸠浅看到的所有一切,她也都能看到,全是如何对付天道宫弟子们的诀窍。
这些诀窍,没人比世代都研究同一种功法的天道宫的本门之人更清楚。
这一双白色眼眸其实就是天眼,天眼之下,天道宫的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现在,鸠浅通过天道宫的天眼反向窥探天道宫,汲取了历代天道宫先贤的心血于一身,可以说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个体之人比鸠浅要更了解如何对付天道宫了。
毫不客气的说,除非天道宫的天道祖亲自破天而下,自化谪仙,与鸠浅殊死相搏。
否则,无论天道宫有多少十境的人,都拦不住一个一出手就是击打天道宫之人的弱点的东方红眉。
这个人,已经成为了悬在天道宫之上的铡刀,随时可以取天道宫上下所有人的小命。
最令人绝望的是,他还是通过自己知道这些东西的。
天道宫的副掌门,也就是那个白色眼眸的丰腴女子,彻底没了反抗之心。
裴三千看着鸠浅得意的模样,心里无比自豪,噘起的小嘴一下收了回去,化作了甜甜的微笑。
“夫君,你是不是把她心里的秘密都掌握啦?”裴三千一个大鹏展翅,扑到了鸠浅的身上。
鸠浅赶紧接住自己的媳妇儿,得意地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不止是她的秘密,还有整个天道宫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还知道怎么找到天道宫的所在,到时候带你们两个打上去。”
“好呀好呀,夫君你真棒,木马。”裴三千很是开心,奖励了鸠浅一个香香的亲亲。
“嘿嘿嘿嘿......”鸠浅极其受用,嘿嘿憨笑了起来。
这时,柳郁郁已经在心里将鸠浅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思考了一遍,扬了扬眉,说道:“公子,其实你折磨她们的顺序也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吧?”
“那当然。首先是霞仙子,她是最不坚定的一个,最容易被击溃心神。接下来通过她最后的绝望,给天道宫的女子心里提了个醒,误导她让她觉得我只会使用下流的手段对付女人。最后她中计了,没想到我的目的其实是想看天道宫里的情况。最后那个殿的高冷小妞儿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已经解决了两个。殿的信息,搜搜魂就行了。她是尿不出来,要是尿的出来,估计早就被我吓得尿乱喷了,哪里还敢与我过招?是不是呀,高冷小妞儿?”鸠浅得意洋洋,对自己的计谋感到十分满意,拍了拍殿的高冷女子的脸蛋儿。
鸠浅现在的这一幅样子,要有多坏就有多坏。
高冷女子早已心死,见到天道宫因为副宗主的反抗下场凄惨至极,她再也不敢心生违抗之心。
殿虽远,但她的脑海中也藏有很多殿的秘密。
这些秘密,妖兽一旦被鸠浅有心利用,那对于殿而言就将是灭顶之灾。
“公子,看在小女子一见面就将钥匙献给了您的份儿上,您可否不要对付殿?小女子愿以身代罪,求公子法外开恩,不要因为我等的不堪牵连殿。”高冷女子拖着伤体,率先哀求道。
她言辞之卑微,姿态之低下,和先前高冷的她宛若两人。
很显然,她是真的被鸠浅魔鬼一般的布局和残暴的手段吓破了胆子。
裴三千和柳郁郁闻言一阵后怕,用力地吞了口唾沫。
“你好可怕啊。”裴三千咬了咬嘴唇,眼神躲闪。
她第一次是因为害怕鸠浅,不敢与鸠浅对视。
鸠浅微微一笑,不解释,也不安慰。
鸠浅凑近了高冷女子,双眼与女子对视,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她的识海空间。
其实,这个时候殿的高冷女子可以阴鸠浅一次。
鸠浅也在等她阴自己一次。
然而,鸠浅给她的印象太过于恐怖。
鸠浅在她的识海中胡搞乱搞,她都不反抗,一一受着鸠浅对她的变态折磨。
比如说鸠浅恶意将她心中对于圣主的爱恋拆分,然后安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上。
这样会导致她的精神错乱,对记忆的控制能力变弱,等同于被洗脑。
其过程之痛苦,不亚于被强制搜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搜魂是痛苦,洗脑还有心痛。
鸠浅如果坚持一直这样做下去,高冷女子定然会变成一个任由他思维编码的白痴。
但是,高冷女子就是一声不吭,任由鸠浅对她精神进行着一次又一次地凌虐,强暴,丝毫不反抗。
鸠浅颇有一种自己作了打反手的准备,但是她怎么都不上当的失落感。
于是,鸠浅攻击精神不行,就打上了攻击她的躯体的主意。
鸠浅将裴三千松开,双手扶住高冷女子的丰满,用指甲使劲儿地掐尖。
高冷女子吃痛,顿时两眼睁大,饱受身心的双倍痛苦,不停地痉挛。
然而,即使如此。
高冷女子在颤抖一阵之后,忍受了下来。
鸠浅还想变本加厉,逼她反抗。
裴三千看不过去了。
她用力一脚揣在鸠浅的屁股上,将他踹开。
嘴里嚷嚷道:“怎么?你个臭不要脸的,你掐就掐啦,还想伸手摸啊?”
裴三千气急败坏地挺了挺胸,心说她那一马平川有什么好摸的,我的胸怀还不够伟岸吗?
鸠浅被踹开,高冷女子终于得空休息。
她松了一口气,像是一滩肉泥般瘫软在地。
这时,殿的高冷女子双目失神,好似已然化作了一摊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是有一丝喜悦的。
因为,她觉得自己替生她养她的殿挡下了所有可能到来的灾祸。
第六百六十二章 杀?试试
十天后。
穷途知音归乡处。
距离客栈重新开张,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来,客栈中往来过客之多,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
原本客栈中只有三个人的小客栈,多了两个貌美如花气质出尘的女仆之后,鸠浅才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名掌柜。
之前的日子里,人手不够,鸠浅基本上是什么活儿都干。
虽说不累,但是他走来走去看起来也是怪忙碌的。
掌柜掌柜,除了收钱,什么都不再需要做了。
鸠浅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倚靠在柜台上,眼睛黏在两位女仆左右照顾宾客的身影上,端起火酒抿了一小口。
身边的裴三千很不开心,一把抢过鸠浅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
鸠浅见状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要喝自己去倒一杯啊,我数了半天一杯要抿多少口,你一口给我都闷了。”
鸠浅心说这又得再倒一杯,然后重新数了。
裴三千不以为意,斟满了一杯。
鸠浅以为是倒给他的,刚伸出手。
裴三千小手快速打在鸠浅的手上,喝道:“狗爪,今天罚你不许喝酒。”
说完,裴三千将酒杯拿到一边,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鸠浅有些茫然,看向裴三千,发现她有一些愁眉不展。
不开心?
难道是自己昨天晚上不够勇猛吗?
鸠浅将裴三千一把搂到怀里,贱贱的极挤出一丝坏笑。
裴三千知道鸠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用手一把堵住鸠浅的嘴巴。
“你别说话。我问你,你这么狠毒的一个人,为什么不杀了她们两个?”裴三千吃味地说道。
这十天,她看到鸠浅每次出门之前都踹两女的屁股一脚,开始还不以为意。
日子以久,她看着看着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
裴三千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按道理不该如此。
鸠浅没有说话,伸出舌头舔了下裴三千的手心。
软腻的触感像是触电一样传遍裴三千的全身,她浑身一个机灵,赶紧松开了手。
“你说啊。”裴三千要求道。
“你不是让我不要说话吗?”鸠浅紧紧贴上了裴三千的娇躯,那种美妙的触感使得他心神一荡。
“现在我让你回答我。”裴三千忍住那种羞涩的湿润感,整个人身体都瘫软了一分。
裴三千在男女方面很弱,动不动就会水流成河。
大白天的,放过她。
鸠浅恢复正经,松开紧抱,走到一边,自斟自饮一杯。
“杀了她们无济于事啊。”鸠浅一饮而尽,将杯子轻轻放在柜台上,回答。
“这就是你留着她们然后每天软性轻薄的理由?”裴三千咬咬牙,对自己得到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嗯?你在说什么?”鸠浅有些不明白裴三千在意的点,疑惑道。
“你每天出门进门路过她们,时不时就踢一脚,你敢说不是故意的吗?”裴三千对鸠浅的具体行为羞于启齿,含糊不清地点了点。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那当然是故意的。”鸠浅恍然大悟,自顾自地摇头一笑。
裴三千,是一个可爱的傻姑娘。
“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啊?你已经有两个媳妇儿啦。”裴三千不善言辞,嘴巴努动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还是像在撒娇。
“我就是想将她们变成我们的人。”鸠浅心说至少要让天道宫的人这样认为。
“你的人?你还想开后宫?我跟你拼了。”裴三千听到这句话便气愤难抑,张牙舞爪地对着鸠浅扑了过去。
鸠浅身体一扭,躲过裴三千的扑倒,然后从她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将她顶在了柜台之上。
裴三千身体无奈前倾,为了保持平衡,双手只好撑在了柜台之上。
这个姿势,是裴三千最害怕的体位。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慌乱了起来。
客栈中此时坐满了客人,鸠浅不会要在这里将她......裴三千不敢多想,身体猛然紧绷。
“你太笨了,跟你解释也没有用。我现在找不到圣主这个人,难道还不防一防?”鸠浅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过分举动,凑到裴三千的耳边说道。
“你这是借口,你就是想调戏她们。圣主是一个喜欢男人的人,会在意她们的生死吗?你留着她们在身边又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裴三千喘气声开始变得急促,感到一阵胸闷气短,耳尖发烫,压低声音说道。
鸠浅听到这里,明白了。
“你在吃醋?”鸠浅恶意问道。
“......”裴三千猛地闭紧了嘴巴,紧咬牙关,拒不承认。
“小三千,呼~你在害怕什么?”鸠浅对于裴三千现在是爱不释手,进一步地使坏,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亲昵地说道。
感到鸠浅的气息,裴三千强忍着情欲,眼神逐渐迷离。
柳郁郁见到姐姐被公子这般欺负,实在看不过去了,赶紧跑过来将鸠浅拉开。
鸠浅和裴三千身体分离,裴三千恢复了清明,也不畏惧在人前暴露修为,飞一样地跑上了二楼。
裴三千跑的太快,一时间那些宾客都被裴三千带起的狂风掀飞,差一点就要摔个人仰马翻。
鸠浅伸手将风压了压,一切恢复平静。
在场的客人们感觉到一阵失重后的恢复,惊险而又刺激,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他们宁可排队也要来到穷途知音归乡处来喝酒吃菜,图的就是一个参与神迹。
此时梦想达成,这些凡人恨不得跪下跟鸠浅磕头,请求拜师。
当然,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出了问题,没有灵气,拜师成功也无用,于是就逐渐收起了心头的那一点无聊的小心思。
此时能够与神共饮,便已是足矣。
柳郁郁看着裴三千落荒而逃,现在只有她一个人面对鸠浅,心里有些慌乱。
鸠浅用他那下流的目光看向她了。
“柳郁郁,你胆子很大呀?现在就敢帮她不帮我?”鸠浅背靠柜台,调笑道。
柳郁郁低眉欠身,对着鸠浅媚笑了一下:“奴婢和姐姐两人联手都不是公子的对手,哪儿还需要奴婢的帮助呀。”
“哼,算你懂事。过来,接替裴三千的位置。”鸠浅对着柳郁郁勾了勾手指。
柳郁郁闻言正想逃离,刚往一边走了一步,忽然发现自己双手摁在了柜台上,背对鸠浅趴在了鸠浅的身前。
那种姿势,和裴三千方才的一模一样。
柳郁郁感到被鸠浅抱住,闭上了眼睛,认命了。
一直忙碌不堪的两位女仆看着鸠浅旁若无人的调戏裴三千和柳郁郁,不敢表现出任何一丝不满,老老实实地忙自己的事情,目不斜视。
“公子,圣主真的找不到吗?”柳郁郁对鸠浅方才的说辞有些不信,觉得鸠浅是故意哄哄裴三千的。
其实,鸠浅说的是真话。
“如果我找得到,我会留着那么大的一个祸患在暗中窥伺我吗?”鸠浅顶了顶柳郁郁,说道。
柳郁郁眉头一簇即逝,悠悠地呼了一口气,气息变得急促了一丝。
“公子,她们两个也不知道吗?”柳郁郁对鸠浅的使坏毫无办法,看向充当侍女的两个外来之人,问道。
“她们两人,一个是殿的,一个是天道宫的。殿的那个平胸女,一直暗恋圣主,记忆早已被我看光,没有圣主的去向,只知道圣主说三百年之后再见。至于天道宫的那个白眼肥女,基本上与殿的圣主不熟。”鸠浅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整理了一下,说道。
“那我们只能等吗?三百年也太久了一点吧。地龙到底何时翻身?”柳郁郁觉得三百年实在太久,这凡间的人都换了几茬儿了。
“不知道,根据她们的所知信息,大概就再过三百年左右的时候。我没有对付地龙的任何头绪,倒是希望地龙永远不要翻身。”鸠浅双手从衣侧伸进柳郁郁的衣衫中,绕到她的身前,下巴搁在她的柔软肩头,闭上了眼睛。
“我们有这么多时间,公子要不要杀到天道宫或者殿去试试?”柳郁郁眼中寒芒一闪,建议道。
“杀?怎么杀?两地路途之遥远,已经跨越了时间。”鸠浅轻轻摇了摇头。
“公子忘了问仙群山的人吗?他们或许会有办法。”柳郁郁这些天也没有闲着,一直在为鸠浅出谋划策,提议道。
“不要去惹问仙群山,我直觉问仙群山里的那几个人比地龙还要恐怖。你可别忘了一千多年都不消亡的剑渊是谁导致的。”鸠浅掐了柳郁郁一下,以示警戒。
“公子,对不起,奴婢只是想去问一问。”柳郁郁吃痛,清醒了一分,暗暗压下自己的鲁莽。
忽然,鸠浅想到了某个聪明至极的人,豁然睁开了眼睛。
“对了,你提醒了我。”鸠浅顿时奖励式的揉了揉柳郁郁的痛处,欢快道。
“什么?”柳郁郁一头雾水。
鸠浅用实际行动作出了回答,一瞬间的惊喜之后,抱着柳郁郁来到了城主府。
柳郁郁被鸠浅翻了个面,现在是像一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挂在鸠浅的身上。
第六百六十三章 利用他人的人终将被人抛弃
城主府。
深处一间暗室中。
鸠浅将柳郁郁护在身后,看着暗室中央的一具枯骨,眉头紧蹙。
司正在他的身边恭敬而候,好似在等待鸠浅开口询问相关事宜。
然而,鸠浅站在这里已经半晌,一直一声不吭。
昔日,这里属于朝廷。
末世,这里又属于晚庭。
现在,晚庭改名,这里又属于府庭。
鸠浅每每接受新事物的时候,便会自省,然后觉得自己是一个恋旧的人。
他觉得他不愿意因为一群没有故事的人的建议就忘却过往,拥抱未来。
比如说,齐一门早已更名为齐一阁,他还是喜欢称呼其齐一门。
再比如说,这里早已没有晚庭的痕迹,他觉得这里还是晚庭。
最后比如说,那一具枯骨是他的旧识,他还是愿意称呼其为秦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鸠浅来了。
他觉得此间是地狱就是地狱,是人间就是人间。
谁让他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呢?
鸠浅勾了勾嘴角,打量起了暗室的结构。
这间暗室处于地底,在地下一百丈的无人深处,暗室的每一块砖都由精金所铸,一般虫蚁无法穿透。
暗室呈长宽等距皆是十五丈的四方形,空荡无比。
那一具枯骨就被围在一个方圆十丈的大阵之中。
十丈之内就是秦豪复活的范围,他的神魂无法离开他的尸体十丈。
这一点鸠浅记得很清楚。
“他什么时候死的?”鸠浅问道。
“具体时日我不知道,他将自己关在这里很久了。而且,他还没死。他的神魂在那里面至今不散。”司正瘪了瘪嘴,觉得这一幕实在罕见。
“他这个样子和死有什么分别?难不成你还会在人间找一个人过来当他的躯壳?”鸠浅发出一声讥笑,觉得秦豪的下场有些凄惨。
“自然不会的。你来找他干什么?让他告诉你如何去南边吗?”司正问道。
“你倒是聪明,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这个人杀心不重,但是对能够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人还是无法做到不提防。”鸠浅点点头,承认了这次他的来意。
“霞仙子这几日一直跪地哀求我,让我劝你不要找上他们的宗门复仇。她被你的手段吓惨了。”司正想到霞仙子这些日子的恐惧,对鸠浅的认识更深了一分。
“呵呵,那你劝不劝?”鸠浅心说你要是那天再晚走一步,或者让她再多了解我一点,她会被吓得更惨,笑问道。
“我打不过你,没有资格劝你。”司正摇摇头,坦然无比。
“算你有自知之明,你要是敢劝,我就让霞仙子去当一个万夫所骑的娼女。”鸠浅勾起一丝邪恶的微笑。
“你的手段,下流而又残忍,实在不能为寻常正道之人所容。”司正失望地摇摇头,好似对鸠浅的人品感到无奈。
“在我眼里,正道二字是骂人的。我没有不容他们就算他们走运。”鸠浅满含不屑地讥笑道。
“正道之人顶天立地,何来骂人之有?”司正自动忽略鸠浅后半句话,心说你不会不容正道之人。
“所谓的正道,只是自诩正道而已。一群连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搞不清楚的废物打着正义的幌子行邪恶之事,十个正道之人中九个是利用正道二字的名声给自己带来便利。剩下的那一个,还是一个傻蛋。”鸠浅一肚子不爽地说道,柳郁郁偷偷地在一边抿嘴一笑。
“那上一任齐一阁持白子在你心中是什么?”司正问道。
上一任齐一阁持白子?
是齐一。
“他是傻瓜。”鸠浅皱眉半晌,轻轻地说道。
“在我眼里,他不是傻瓜,他是我辈楷模,他是人间的光。”司正不着痕迹地将鸠浅的话反驳了个干净。
鸠浅被司正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没有说话,心想着待会儿怎么去胖揍霞仙子一顿,让你司正在这儿洋洋自得,还嘚瑟。
“看够了没有?我们在这儿傻站着大概有半个时辰了。”司正见鸠浅半天没有反应,提醒道。
鸠浅还是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对着暗室中的枯骨弹去了一道精纯的仙气。
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方才还是一句随时可能散落一地的枯骨在这一道仙气的蕴养之下,快速生出肌肉。
很快,一个鲜活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仙气的妙用,虽说无法活死人,但是肉白骨还是可以的。
当然,鸠浅只是凝造了一具凡人的躯体,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过,秦豪神魂尚在,有一副躯体便足够他苏醒过来。
在鸠浅的眼中,那一大片没有宿主可以寄托的神魂察觉到有一具鲜活躯体之后,全数落入了躯体当中。
秦豪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司正和鸠浅两人时,明白了一切。
就是这两个人救醒他的。
“你们答应过我赤地千里之后便任由我寻死,现在又救活我干什么?让我死在这里不好吗?”秦豪眉头紧皱,觉得这两个人扰了他死后的清静。
秦豪的不快,鸠浅全数察觉。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秦豪不开心的时候,他就挺开心的。
鸠浅咳嗽了一下,说道:“找你问点事情。”
“不答。”秦豪想都没想便果断拒绝,闭上了眼睛。
鸠浅眯起了眼睛,坏笑道:“这么说你是想吃屎咯?”
秦豪眉头骤然皱成了一个川字。
半晌之后。
秦豪叹了口气,妥协道:“说吧,你想问什么?”
“怎么离开这方天地?”鸠浅问道。
“越过剑渊。”秦豪回答道。
“我问的怎么离开这方天地,不是说怎么离开墨海。”鸠浅以为秦豪没有听懂他的问题,再一次解释道。
“越过剑渊。”秦豪的回答还是不变。
鸠浅顿时眯起了眼睛,觉得秦豪在皮。
“我看你是想吃屎了。你信不信我让我媳妇儿现在拉给你?郁郁!”鸠浅对着柳郁郁吩咐道。
柳郁郁脸色陡然一黑,紧咬嘴唇,夹紧了双腿,一言不发。
让她做这种事,绝不。
秦豪抽了抽嘴角,五官挤在了一起,真是愤恨欲死。
但是,他死不了。
良久之后,秦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男儿有勇气让自己下半辈子都活在粪土之中。
“是你没有听懂我的话。越过剑渊,在剑渊的尽头有一个裂口,你从那个裂口出去,将会进入有仙界的另外几个区域。”秦豪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你居然知道我想要干什么?”鸠浅闻言眯起了眼睛,挖了挖鼻孔。
秦豪脸色顿时一黑,心中一大片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能不能不要消遣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秦豪觉得自己真是卑微至极,都怪自己活得太久,又太怕吃屎。
“你怎么知道的?”鸠浅对秦豪的未卜先知的能力早有预料,但是真正到了见识的时候还是惊叹不已,思索了一番后问道。
“剑渊经历了这么久,该变弱了。”秦豪说道。
“就这个?”鸠浅心说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吗?我怎么有点不敢信啊。
“而且,我还知道前不久有天外之人通过天上的孔洞来到了墨海。你现在来找我,说明他们已经都被你解决了对吧?你这次想要南下其实是去复仇。”秦豪缓缓说道,脸上再次浮起知晓一切的淡淡笑容。
“嘿,你死了都知道这人间发生的事,算你厉害。不过,你有一件事情说错了,我还有一个人没有找到,短时间之内估计也料理不掉。”鸠浅想到那个下落不明的圣主就心中火大。
“人镜大可不用管他。”秦豪平静地看向三人,心中感叹不已,自己一觉醒来,还是没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的下落?”鸠浅眯起了眼睛,问道。
“他的下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对墨海没有恶意。”秦豪正色道。
“他们过来是为了封印地龙的,你说这叫没有恶意?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鸠浅看向秦豪,觉得秦豪不知轻重。
“等他从地下上来,他就会改变看法了。到时候,他将不会再是人镜的心头刺。”秦豪缓缓站了起来。
“但是他是我心头的一根刺。”鸠浅瘪了瘪嘴,对秦豪的说辞不敢苟同,心说你怕是不知道我对殿的那个女人做了什么。
鸠浅既然已经废了掉殿的人,就已经做好了对付整个殿的准备。
这一点,鸠浅还是十分坚定的。
任何一个被人偷鸡的角色,都多多少少地抱有一分侥幸。
鸠浅回顾自己的一生,觉得为了苍生让他一个人去死的事情都有人做得出来,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秦豪看出了鸠浅南下的坚定,没有多言。
这时,一直当一个陪客的司正张开了嘴。
“我可以反对你去南边吗?”司正看向鸠浅,这般说道。
鸠浅闻言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看向司正。
司正解释道:“你只是害怕他们报复。你可曾想过,他们原本就是打算将这七个人全数留在此处?根本不会报复。”
“这又是霞仙子告诉你的?”鸠浅眯着眼睛问道。
司正皱了皱眉,点了下头。
“那你真是一个蠢货。”鸠浅摇头一笑,丢下一句讥讽,带着柳郁郁潇洒离去。
司正眉头紧蹙,矗立原处,久久无言。
半晌之后,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事情,看向了秦豪。
秦豪说道:“人镜有时候比我们更加明白什么是天道。相比于外人,我觉得律法更应该相信他。毕竟,利用男人是女人的本性。本性难移。”
司正闻言郑重地朝着秦豪拜了一拜,说道:“聆听教诲。军师离去与否,还请自便。有此拾零,无人阻拦。”
之后,司正留下这一枚从霞仙子手上拿回的拾零,缓缓离去。
秦豪看着那一块儿令牌,想了想,走出了大阵,将拾零拿在了手中。
他想通了。
只要鸠浅和司正不死,或者他不躲开这两个人的视线,他是肯定死不了的,这两个人不会让他这样一个拥有利用价值的人死去。
既然如此,那他就另寻死路。
......
司正离开暗室之后,径直向霞仙子的卧室走去。
他与霞仙子没有任何沾染,这一次他来找她只是想问问她,为何要将他当做棋子。
然而,他推门而入,立马皱起了眉头。
霞仙子被人扒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吊在了横梁之上,两条腿被两根绳子分别捆在了两边的顶梁柱之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身上的美景一览无余。
她此时眼里含泪,口中更是被不知名布块紧塞,美妙的躯体上写着三个大字:“骚贱浪!”
司正不动脑子就知道这是鸠浅干的。
这个世界上,敢如此不讲道理地用下流手段对付一个在城主府中的女人的人恐怕就只有鸠浅一人了。
司正站在门前思索了片刻,看着霞仙子一直对他投来求助的目光,忽然觉得她挺可怜的。
然而,这种可怜的情绪一出现就被司正无情打消。
这个霞仙子已经是第二次利用他了。
上一次,是他主动交出拾零,给予她以自己人的尊重,那个时候她是一名十境的仙女,他也是一名十境的神仙。
这一次,是她主动倾诉衷肠,告诉他一个恶意的谎言,这个时候她是一名普通的凡女,他还是一名十境的神仙。
常言道,过一过二不过三。
秦豪说得对:利用男人是女人的本性。本性难移。
如果他这一次还对霞仙子施以援手的话,这个女人一定会变本加厉,再一次利用他。
如果他连续三次成为一个女人的棋子,那他恐怕不太配当一个守护人间的人。
于是,司正挤出了一个和鸠浅坏笑时一样过分的笑容,对着霞仙子笑了笑,点了点头。
之后,司正慢慢转身,门都没关,负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司正已经决定了,吊她三天。
这三天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他都不再去管。
他爱的这个人间,从来都不包括她这个天外而来的侵略者。
那么他给予人间的庇护,自然也不能给她。
这时,若有人从这间房屋的远方大门处往里看,便能看到一个赤身露体的女人被人挂在房梁之上。
她两条腿被绳子分得极开,那敞开的小小门户,好似在对每一个路过的人说道:来者不拒。
霞仙子发觉司正也不再给予她和颜悦色与温柔相待,顿时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懊悔之中,绝望地低下了头。
但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每一个敢于利用别人的人,都要做好迟早被人抛弃的心理准备。
鸠浅抱着柳郁郁从一边的空间褶皱中走出来,站在了司正驻足过的门口。
他和霞仙子对视一眼,说道:“霞仙子,如何?你赌输了哦。在司正的心里,区区某一个人绝对不会让他放弃公平待人的原则。”
霞仙子口中被自己的内裤塞住,无法开口说话。
她看着一脸恶意笑容的鸠浅,眼中想喷火又不敢喷火。
她知道,一旦惹怒了鸠浅这个恶魔,她的下场将比现在还惨。
第六百六十四章 温暖他人的人终将被人温暖
霞仙子怎么说也算是司正的奴仆,因此鸠浅在拿了块石头丢了她一下之后,便没有多作侮辱,离开了此地。
只不过,鸠浅走归走,还是没帮她关上房门。
在鸠浅离开的时候,霞仙子被内裤塞住嘴,用力而又焦急地鼻哼了几声。
然而,鸠浅是一个对敌人极其残忍的人。
他没有理会霞仙子的卑微哀求,一去便没了踪影。
鸠浅抱着柳郁郁,很快便回到自家的小客栈。
一来一去,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再次回到客栈时,裴三千已经换了身衣服,站到了掌柜的地方打点,收钱。
这时,看到鸠浅带着柳郁郁外出归来,裴三千瞪了鸠浅一眼之后猛地嘴巴一噘,眼睛一红。
嗯?
这是怎么啦?
怎么突然就要哭啦?
鸠浅一头雾水,松开柳郁郁,想去安慰一下裴三千。
鸠浅正想上前问问裴三千的情况是被谁欺负了,没想到柳郁郁比他跑得快。
只见柳郁郁一把拉过裴三千便在裴三千的耳边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通,语速太快,鸠浅一个没留神没有听清。
只见裴三千红红的眼眶随着柳郁郁的话语逐渐恢复清明,最后在鸠浅的惊愕之中变成了含怒。
什么意思?
委屈转愤怒?
鸠浅直觉这个愤怒是因为自己,赶紧提前补救。
“柳郁郁你跟她说了什么?不要冤枉我。裴三千,你知道的,我冰清玉洁,绝对不会在外面乱搞。”
鸠浅两手无处安放,不停地摆动,口里不停地解释。
这时,裴三千其实还没有开口说话,听到鸠浅的鬼话心中一阵冷笑,心说就你最会乱搞,你会玩儿的花样儿可多了。
“你过来!”裴三千对鸠浅手一勾,冷冷地说道。
“怎么了嘛!”鸠浅直觉这一趟是龙潭虎穴,有些肾虚,尴尬笑笑,慢慢地挪步。
裴三千见鸠浅还墨迹,顿时自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只见她一步之后便近了鸠浅的身,然后揪住鸠浅的耳朵,质问道:“你说,你刚才是不是去扒人家女孩子的裤子去了。”
鸠浅一听这话那哪敢承认,赶紧胡诌道:“媳妇儿,你别听柳郁郁胡说,我有你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媳妇儿在,哪里还敢对别人心生觊觎,我刚才带柳郁郁去见秦豪了,你不信问柳郁郁。柳郁郁,是还是不是,你赶紧说。”
鸠浅将话题一转,凶凶地瞪了柳郁郁一眼,吓得柳郁郁顿时点头。
“郁郁,你不要怕,告诉我,我替你做主。他是真的带你去见秦豪啦?”裴三千有些狐疑,心说你柳郁郁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难不成真的是哄我的?
“嗯嗯,公子确实是带我去见秦豪。只不过......”柳郁郁想要和盘托出。
“没有只不过,我们去见秦豪谈了谈反攻的事情。”鸠浅眼神示意,柳郁郁你别胡说,想想你以后的日子。
鸠浅的眼神精准传达了他的深意,柳郁郁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裴三千直觉不对,其中定有见不得人的隐情。
于是,她一边加大揪鸠浅耳朵的力度,一边安抚柳郁郁道:“郁郁啊,别怕,这个家是我当家做主。鸠浅关键时候也得听我的,你实话实说告诉我。”
柳郁郁悠悠地看了裴三千一眼,心说你就比我下场好一点,哪儿做的了主呀。
她紧咬牙关,没有说话。
裴三千被柳郁郁整的脸上顿时无光,有些挂不住。
这时,裴三千忽然发现那些客人都悠悠地对她们投来了看戏的目光。
裴三千顿时感到一阵窘迫,小手快速一挥,卷起一大阵狂风,将所有的凡人全都吹到客栈之外,摔个七荤八素。
没等被吹倒在地的那些凡人爬起来,客栈大门啪的一下关上。
并且,从中传出了一句话。
“打烊了,明天再来。”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悻悻离去。
利落而又干脆地做完这一切,客栈之中再次只剩下四女一男。
四女一男,除了鸠浅夫妻仨外,天道宫和殿的两女也被包括在内。
只不过,此时恐惧于鸠浅的恐怖的两女,恭敬的跪在地上,头也不敢多抬一分。
在她们两人眼中,鸠浅就是一个无法忽视的恶魔。
此时恶魔有意低头安慰床宠,她们要是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受到恶魔记恨。
这种事情在有仙界太多了,男人能屈能伸那都是对自己的女人,外人要是敢有一个眼神的不屑,下场就是生不如死。
裴三千见清场完毕,壮着胆子狠狠地瞪了鸠浅一眼,试探性的说道:“你说,这个家是不是我说了算?”
其实,这个问题,鸠浅以前说过。
但是,此时已是今非昔比。
有外人在场。
正如利用他人的人必定被人抛弃,温暖他人的人也终将被人温暖。
鸠浅被裴三千温暖了这么多年,此时实在做不到不遂她的心意。
于是鸠浅连连赔笑,真得不能再真地点头说道:“是是是,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媳妇儿一直都是我身上的女人。好媳妇儿,你说吧,夫君听着呢。”
裴三千闻言顿时心里美了起来,给了鸠浅一个奖励的眼神,心说还算你会说话。
“算了,夫君以后也不许在外面乱搞哦。”裴三千松开了揪住鸠浅耳朵的手,还帮他揉了揉,温柔道。
“我真没......”鸠浅一听这是定罪啊,委屈得立即想要澄清。
然而,裴三千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咧嘴一笑。
“此事不提。说说反攻的事情,你找到办法去南边啦?”裴三千原本就没打算跟鸠浅一直纠缠他脱别的女人裤子的事情,显得自己好像挺小气似的,故意抬高音量,对着跪在地上的两女说道。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两女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
其中有一个女子想要说话,另外一个女子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鸠浅捕捉到了这一幕,轻蔑地一笑。
有意见的是天道宫的那个白色眼眸肥妞儿,殿的高冷平胸女不敢有意见。
但是,她敢出手对别人相助。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难道不知道吗?鸠浅心中冷哼。
“回禀老婆大人,找到啦。我打算不日便带着二位老婆大人一同南去,杀他个天昏地暗。”鸠浅轻轻笑道,语气中却是杀意森寒。
“夫君打算先杀谁啊?”裴三千配合似的往下问道。
“一路往南杀呗,那些宗门的人不死绝我就不换地方。除非我倒下,不然就是他们死绝。”鸠浅悠悠地说道。
“夫君这是不死不休啊。”裴三千怪罪似的一瞪鸠浅,拉过柳郁郁,心说你这么大的杀气干嘛?都吓到你的两个小可爱了。
“对,老婆大人,我就是要不死不休。”鸠浅努了努鼻子,将脸轮流埋在了两女的怀中不停地拱动。
闻言,跪在地上的两女娇躯同时一颤。
不过,好在殿的女子比较冷静,她很快地恢复了冷静,在这种情况还没有忘记要按住天道宫的女子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鸠浅和裴三千都不太喜欢看到这种一个人帮助另外一个人压抑本性的事情发生。
他们想看到她们的最真实的反应。
于是,鸠浅和裴三千相视一眼,交流了一下主意。
裴三千缓缓走进两女,将白色眼眸的肥妞儿的下巴勾起。
“感觉你有意见?”裴三千笑着问道。
这时,柳郁郁拔出了剑,站到了殿女子的身后,剑尖搁在了她的后脑上。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肥妞儿被裴三千勾得无力地仰起了头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角还有滴滴泪花。
肥妞儿所在的天道宫,是有仙界中除了数算宫之外距离北冥最近的七大势力之一。
这一次鸠浅南下,天道宫必定是首当其冲。
她说没有丝毫意见都是假的,但是除此之外,她也别无他法啊。
她的这一双天眼一日不瞎,十天前鸠浅的恶魔手段就有可能在她身上随时上演。
她被废去修为,重换了一幅凡人的身躯,已经是完完全全地砧板上的鱼肉。
除了妥协和屈服,她别无选择。
裴三千知道自己应该心肠硬起来,但是看到肥妞儿忍着眼泪哭泣的时候,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看了看鸠浅,抿了抿嘴。
鸠浅知道她心软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裴三千就是这样一个容易心软的善良女人。
这一点,鸠浅在一开始认识裴三千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鸠浅对裴三千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接下来的事情我来。
裴三千感激地松开了手,退到鸠浅身后。
鸠浅伸手扇了肥妞儿一耳光,将她紧闭的眼眸打得睁开,喝道:“给老子睁开眼,不然我立马找十几个大汉轮了你。”
肥妞儿一听这话吓得魂不守舍,立马睁开了眼。
她躲躲闪闪地看着鸠浅,不敢有任何一丝不从。
在她的眼中,鸠浅还是十天前的那个恶魔,披上人皮十天,本性依旧未变。
第六百六十五章 剑渊尽头是曙光
三天后。
剑渊。
无边剑气深渊之中,鸠浅一行六人顺着剑渊的东西走向缓慢西去。
鸠浅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那一个秦豪所说的裂口,按照秦豪的指示,他们过了裂口之后,其他的几个区域是可以通着的。
可以通着的,其实就意味着每一个地方都有人知道如何去往其他区域。
这一点和北冥相似。
对于墨海的人来说,其实南北贯穿问仙群山就是一条进入有仙界其他区域的最简单的方式。
然而问仙群山有自己的规矩:外来之人从哪里进来,便从哪里出去,不得南北贯穿。
鸠浅昨天特意就此问过风神盖洛,是否可以通融。
盖洛神秘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说:“这是问仙群山的一条早已成文规矩,至今流传了三万年。专门针对有能力飞天遁地的修士,不论其修为。”
鸠浅明白了,不再多作非分之想。
或许这个问题对于问仙群山的人来说就是禁忌。
他人的逆鳞,最好还是不要恶意去触摸。
鸠浅是一个尊重强者的人。
此时鸠浅一手一个媳妇儿,还带着天道宫的白色眼眸的肥妞儿和殿的平胸女,身上的压力不小,穿梭在剑渊之中,神情肃穆。
常言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鸠浅其实并不想带着裴三千和柳郁郁一起,毕竟他此去是杀人,一路上凶险至极。
但是将她们留在生财城他又不放心。
司正的修为终究还是很尴尬,不够稳当,万一圣主从地下爬起来了......
楚人傲还在鬼城,不知归期,鸠浅觉得司正绝对不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圣主的对手。
而且,他这一去是否能够归来还未可知,与其一去不回,不如生死各安天命。
带着两女挺好的。
裴三千和柳郁郁各有韵味,带上她们不仅并不碍事,而且还可以在寂寞之时给予彼此一丝安慰。
最重要的是,裴三千和柳郁郁愿意和要求要与他生死为伴。
鸠浅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对于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围纱女子,鸠浅就真的一头雾水了。
她是秦微凉,与他们在剑渊的剑气中偶遇。
偶遇之后,她就一声不吭地跟上来了。
因为秦微凉一直都没有吭声,鸠浅也不知道她要干嘛,最后想了半天都没想好要怎么驱赶她。
当然,鸠浅一个人带着四个女人在剑渊中穿行,确实也无法腾开手。
秦微凉,跟过来干嘛?
就在鸠浅疑惑之时,柳郁郁凑在他的耳边问道:“公子,你为何能确定霞仙子一定是利用了司正?公子是察觉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吗?”
鸠浅诧异地看了柳郁郁一眼,难以置信地说道:“我觉得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明白个中道理。”
“奴婢自然是懂,但是这里不是还有一个迷糊不清的外人吗?”柳郁郁不着痕迹地斜了秦微凉一眼,掩嘴娇笑。
秦微凉闻言脸色微变,面纱之下的小嘴努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其实,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她一直苦于找不到一个好的由头去问。
现在柳郁郁替她代言,正好省得她去伤脑筋。
鸠浅翻了个白眼,说道:“也就是先后手的区别。霞仙子无非是想拖时间给他们的宗门做好准备应战或者主动出击,我偏不给他们机会。”
闻言,秦微凉锁住了眉头。
她虽未亲身经历天外之人在生财城中闹事的事情,但是之后还是有所耳闻。
这时她联系司正所言,再经由鸠浅的点拨,很快便明白了个中道理,舒展开了眉头。
主动永远要比被动占尽先机,这个东方红眉还不笨。秦微凉心中微微赞许。
“我们现在去,会不会刚好被天道宫的人兜个正好?”裴三千想起天道宫女子传讯宗门的事情,出声担忧道。
鸠浅亲了亲裴三千柔软的嘴唇,笑道:“刚好就是现在不会。迟点就不好说了。”
裴三千闻言若有所思,嫣然一笑,吧唧一口印在了鸠浅的脸上。
刹那间,鸠浅的脸上出现一个湿湿的口水印子。
鸠浅佯装嫌弃地眯着眼睛看了眼裴三千,咂了咂嘴。
裴三千得意一笑,余光不着痕迹地瞟了眼秦微凉。
秦微凉面无表情,从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眸中看不出她的悲喜。
裴三千心中有些异样,干脆将自己的嘴巴贴在了鸠浅的脸上,不再分离。
她是在向秦微凉示威。
柳郁郁掩嘴一笑,觉得裴三千争风吃醋的小模样真是可爱。
鸠浅知道裴三千心中一直都还在意秦微凉这个他的‘伪前任’女伴儿,微微笑笑,没有阻止。
对一个人最好的放下,是不再提起与她的任何过往。
这一点,鸠浅铭记。
鸠浅一行六人大概前行了一整天,经过了两岸无边的火山,终于在热浪中的汹涌的摧残中赶到了剑渊的尽头。
一行五女,除了十境的秦微凉面色平静之外,其他四个全部被两岸持续传来的炙热炙烤得大汗淋漓。
最惨的便是只有一具凡躯的肥妞儿和平胸女,她们若不是有鸠浅一道仙气续命,估计早已脱水而亡,身上都已经泛出了一丝丝的熟透肉香。
至于裴三千和柳郁郁两人,虽说她们都是真九境的修为,但现在也都是大汉淋漓,被热得不停地喘息,汗水打湿了衣衫,春色若隐若现。
鸠浅大饱眼福,激动不已。
剑渊的尽头,确实如秦豪所言,有一个一般人所不知道的裂口。
停在裂口之前,鸠浅看向了秦微凉。
“喂,你跟着我干什么?”鸠浅问道。
“我没有跟着你,我是跟着她。”秦微凉指了指裴三千,头微微扭开,俏生生地说道。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应该清楚我要去有仙界的其他地域干什么,劝你趁早回去,别误了卿卿性命。”鸠浅劝道。
卿卿性命?
秦微凉冥冥中觉得自己在何时听到过这句话,苦思良久就是回想不起。
“我的生死,与你无关。”秦微凉生硬地说道。
鸠浅眉头微皱,一时没有说话。
裴三千觉得鸠浅被秦微凉噎住了,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跟他无关,那就是跟我有关是吧?我不要你去,你回吧。”
裴三千对秦微凉下了逐客令。
第六百六十六章 谁还不是个拒绝不走的人?
秦微凉没有想过自己的好意也会遭到别人的拒绝。
她是一个拒绝了别人的好意很多次的姑娘,做了但却不自知,字典里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这一说。
作为一个得宠于一洲军民爱护的公主,秦微凉是名副其实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此时被裴三千这般干脆而又利落,甚至让她觉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拒绝,秦微凉心中有些难受。
“我保护你,别无所求,不需要你给予我任何报酬。多一个免费的护卫不好吗?”秦微凉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
是不是因为这番话是某个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
秦微凉心里很乱,自己也不知道。
“保护我是不是会让你对鸠浅的愧疚少一点?”裴三千直言不讳地问道,偏着头对着秦微凉咧嘴一笑。
秦微凉如遭重击,脸色瞬变,下意识想要转身躲避,突然她想到自己脸上带有面纱。
别人一般而言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
于是,她颤抖了一下之后,勉强镇定。
她的反应之大,旁人尽收眼底,鸠浅轻轻地低了低眼皮,柳郁郁看了眼鸠浅,将他的微表情看在眼里。
裴三千见自己说中了,脸色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秦微凉看了眼站在裴三千身边,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大的表情的鸠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有些事,即使自己不承认,别人也看得出来。
“你说得对。我对他直到现在还心有愧疚。护你一生平安会让我心里好过一点。”秦微凉决定对裴三千敞开心扉,直言道。
裴三千见到秦微凉很坦诚地认了,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的身边站着的不是东方红眉,就是鸠浅啊。
那岂不是,鸠浅也知道这一点。
裴三千下意识的看了鸠浅一眼,发现鸠浅也正面带笑意地望着她,心中猛然安心了一分。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有夫君,他会保护好我的。”裴三千紧紧地抱住鸠浅的手臂,好似是生怕鸠浅被人抢走。
鸠浅轻轻一笑,宠溺地摸了摸裴三千的脑袋。
“他此去面对的是整个有仙界的反扑,根本就没有时间管你,你会很危险。”秦微凉厌恶地皱了皱眉,对鸠浅摸裴三千的头的这个动作有些不快。
“危险关你什么事情?你是不是听不懂话?我都让你走了。”裴三千现在很不想看到秦微凉,语气有些急迫,恨不得秦微凉赶紧离开。
裴三千的表情中有着秦微凉看得懂的抗拒,秦微凉心知裴三千是劝不动了。
于是,她将主意打到了东方红眉的身上。
“你如果真的喜欢裴三千,这次去南边就不该带着她。”秦微凉以正义相逼,希望以此唤醒东方红眉的良知。
“我对她的爱,需要得到你的理解吗?请问你哪位?”鸠浅讥笑道。
秦微凉被这句话噎住,心头更加不快,甚至对这个东方红眉还感到一丝反感。
“你非要害她死在你的身边你才满意吗?”秦微凉冷冷地问道。
她眼中的怒意化作实质的杀意,让鸠浅感到了一丝冷意。
“如果我说就是这样呢?”鸠浅从裴三千身后搂紧了她,言辞之间毫不退让,好似故意在针锋相对。
裴三千听到鸠浅的话,心中温暖,幸福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我不同意。”秦微凉化指为剑,以仙气凝聚了一柄白色的狭长光剑。
看到秦微凉人在剑渊之中还这么硬气,鸠浅突然地笑了。
“恕我直言,没有那把剑的你,即使是来一百个都不是我的对手。”鸠浅眯起了眼睛,不屑道。
“你!”听到这句话,秦微凉直接语塞。
只见秦微凉胸口不停起伏,手执光剑,迟迟不敢动手。
她知道东方红眉说的是真话。
没有了绿鳞的她,战斗力的确大减。
但是,就这样看着裴三千随着他去南边赴死吗?
秦微凉做不到。
她觉得东方红眉太过于狂妄,心里对于有仙界的厉害没有概念,这一行纯粹就是鲁莽,结果注定失败。
秦微凉不在意东方红眉的死活,她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裴三千烟消玉陨。
即使裴三千已经移情别恋,即使裴三千已经忘了鸠浅。
她都做不到真正地对裴三千的悲惨视而不见。
于是,秦微凉像裴三千投去了哀求的目光,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
然而,裴三千坚定而又开心地摇了摇头。
失败了。
裴三千被这个东方红眉迷得神魂颠倒,已经没有了理智。
秦微凉感到极其不甘,攥紧了双拳。
“是不是没辙了?没辙了我们几个走吧。”鸠浅瞥了眼秦微凉搂住裴三千和柳郁郁转身朝着裂口中飞去。
就在这时,秦微凉突然喝道:“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鸠浅见秦微凉现在还不滚,顿时有些不快。
他要不是怕自己动手会害得结界破损,从而导致裴三千和柳郁郁受伤,他早就一剑对着秦微凉丢过去了。
“我有一件事问你。”秦微凉拿出了第二个计划。
“有屁快放。”鸠浅没好气地说道。
“上次在我渡劫的时候是不是你帮助的我?”秦微凉快速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直接决定秦微凉要不要赌一把未来。
“不是。”鸠浅脱口而出。
“你撒谎,你在城北,上次我在北海渡劫的时候,除了你没人能发现我。”秦微凉快速反驳,语速之快,好似对结果早已笃定。
鸠浅真想随意搪塞过去,裴三千嘴巴忘了关紧。
“北海?不是西秦吗?”裴三千闻言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反问道。
秦微凉眼前猛然一亮。
套出来了。
鸠浅眉头立即皱紧,搂住裴三千的手掐上了她的屁股。
裴三千话说完,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紧紧地闭上了嘴。
言以至此,秦微凉低头一笑,不再多问。
只见秦微凉缓缓地越过鸠浅一行人,率先走进了裂口。
“走吧。”
鸠浅脸色骤黑,死死地盯着裴三千。
裴三千脸色通红,心里有些愧疚,噘起小嘴,弱弱地低下了头,小手抓住鸠浅胸前的衣服,轻轻地说道:“夫君,对不起。”
第六百六十七章 天道宫,亡(一)
秦微凉率先穿过裂口,来到了新的世界。
落眼间生灵万物生机盎然,山川翠绿,仙气袅袅。
秦微凉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此间充沛的灵气,使得她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这里与墨海一比,简直就是仙境。
鸠浅带着四女后秦微凉一步来到此处。
鸠浅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到一丝迷茫,于是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极其粗糙的地图。
这是一幅从白虎手上求来的地图。
看着极其没有标识的几个线条,鸠浅皱紧了眉头。
白虎的性子十分高傲,连带着他画的地图也这么抽象,不近人情。
他好生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明白这是哪里。
突然,柳郁郁转了转手。
鸠浅疑惑地眯起了眼睛,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柳郁郁无奈道:“公子,你地图拿反了。”
“哦哦。”鸠浅尴尬一笑,恍然大悟,将地图换了个边。
换个方向,鸠浅勾起了微笑。
柳郁郁含笑不语。
鸠浅看了眼地图,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个大黑点就是现在他所在的地方,那几个大圈圈就是那些宗门大概的地方。
虽然很抽象,但是鸠浅还是大致认出了每一个势力的相对方位。
鸠浅牢牢地将这些地方的位置记在心里,然后将地图焚烧一空。
在鸠浅看地图的过程中,裴三千一直低着头,牵着鸠浅的手不愿放开。
这小姑娘,一边低头不语,一边用小手挠鸠浅的手心。
还知道自己多嘴不对啊?
鸠浅扬了扬眉头。
事已至此,鸠浅已经懒得去计较裴三千的大嘴巴,狠狠地抽她几巴掌了事。
裴三千乖乖地受罚,被打了还对鸠浅傻傻地憨笑。
鸠浅看着裴三千的这一幅憨样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后,他帮助天道宫的肥妞儿和殿的平胸女再次凝聚了一副凡人的躯体,并且唤醒了她们沉睡的神魂。
被炙烤得昏厥过去的两女,悠悠醒来。
她们看着鸠浅的第一眼,心便猛地一沉。
被他救活,真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这里是天道宫的地盘。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湮止境界的人?”鸠浅对着肥妞儿的大屁股用力地踢了一脚,明知故问。
“三个。”白色眼眸的肥妞儿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哪三个?怎么你还要我问一句说一句?”鸠浅一脚将肥妞儿踹倒在地,表情凶恶地说道。
肥妞儿赶紧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鸠浅早已了然于心的细节和盘托出。
柳郁郁和裴三千听在心里,表情逐渐凝重。
殿的那个高冷平胸女,暗暗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面如死灰。
秦微凉一直在观察殿的平胸女,捕捉到她眼中的绝望时,有些不解。
“你要怎样同时对付那三个十境的人?他们两个知天一个换命,皆是不弱于你的存在。我可以帮你护住她们两个。”秦微凉指了指裴三千和柳郁郁,好心帮忙,说道。
然而鸠浅置若罔闻,压根儿没有搭理她。
秦微凉表情一寒,心中有一种被人冷落的怒火,悄然壮大。
天道宫的肥妞儿所说的事情,鸠浅全部清楚。
天道宫,原址在九天之上,也就是云上,被誉为云顶天宫。
能够有幸进入云顶天宫修行的人,无一不是上三境的强大修士。
其中,天道宫三位宗主,一正两副皆是湮止境界的强者。
加上一位十境换命一层常人不知其存在的太上长老,天道宫一共有四位湮止境界的强者。
一个宗门就比得上昔日的整个墨海的势力,有仙界的强大可见一斑。
然而,鸠浅对此不屑一顾。
四个湮止境界的强者,除了一个擅长使用空间之术的之外,没有一个精通时间和空间两大神术。
而且,其中在宗门中四大湮止境界里实力排行第三的白眼眸肥妞儿还被他废去了修为。
也就是说,现在的天道宫其实也就两个比肥妞儿强大一点。
不堪一击。
鸠浅想不到有什么好在意的。
此地距离天道宫挺远,但是距离数算宫却是极近。
按照天道宫的人对数算宫之人的看法,数算宫一直安于修道,极小外出与人争斗,算是与世无争。
鸠浅思索了一番,打消了去找数算宫麻烦的主意。
反正数算宫也没有对墨海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既没有参与也没有波及,放他一马。
于是,鸠浅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
不出意外地话,天道宫就要那个方向。
鸠浅聚精会神,极目远视,将视力开发到极致。
悠悠间,他看到云层尽头的那一个轮廓若隐若现的巨大宫殿。
那就是天道宫。
鸠浅好似在等待什么,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跪伏于地的肥妞儿白色眼眸光彩涟漪闪烁了一下,她心里生出了一丝冷意。
鸠浅察觉到了端倪,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
就知道你要传讯,哈哈。
去吧去吧,最好是传讯整个天道宫,将他们一口气都喊过来。
鸠浅伸手搂过裴三千和柳郁郁,一人脸上亲了一口,脚尖一点,带着众人消失不见。
眨眼间,鸠浅他们就不见了。
秦微凉心中涌出一丝慌乱。
“人呢?”
秦微凉喃喃自语,领域扩散而出,四处找寻,没有发现任何一丝鸠浅等人的踪迹。
忽然,她记起鸠浅刚才看向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你们休想甩开我。”
秦微凉咬了咬牙,气愤地跺跺脚,朝那个方向快速赶去。
等到秦微凉离开后半晌,鸠浅带着四女从空间褶皱中走了出来。
“公子,你好坏啊,她现在去的方向是不是就是那个天道宫?”柳郁郁娇笑道。
“嗯。她还算聪明,知道在天道宫的底盘去等我们。”鸠浅心说这样岂不是甩不掉她。
“夫君,要不我们先去找别的宗门的麻烦?比如说淫天教?”裴三千见鸠浅有甩开秦微凉的意思,建议道。
鸠浅笑着摸了摸裴三千的头,摇头道:“淫天教和天道宫不在一洲,没有解决天道宫之前,我们过不去。”
“为什么过不去,我们躲不开他们的探查吗?”柳郁郁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过去的通道被天道宫的人把守着,我们得先杀空。”鸠浅看向了天道宫的方向,缓缓说道。
鸠浅悠悠的一句话,天道宫的肥妞儿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她心中暗道:等着吧,看谁死空。
鸠浅听着这个女人心中失去理智般的怒吼,轻轻摇头,勾起了嘴角。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这个女人遭受打击的表情了。
那该是怎么样的一幅美好的光景呢?
自己暗算不成反被对手玩弄,咂咂,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鸠浅只是想想便觉得心中大快,嘴角一再上扬,最后狰狞的表情吓得裴三千赶紧拉住了柳郁郁的手。
柳郁郁挡在裴三千的身前,自己也是并拢了双腿,心中不停地打鼓。
这身在异国他乡,她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此时再看见鸠浅摆出这种恶魔般的笑容,她真是慌乱得不行。
很快,鸠浅发觉到了自己的放肆,快速地收敛。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天道宫,亡(二)
两天后。
天道宫地界。
云顶天宫之下。
云汇城。
云汇城是天道宫麾下最大的城池,其地域面积大概是方圆一千里。
其中几乎没有凡人,全部由修士汇聚。
这很恐怖。
占地面积为方圆一千里的庞大城池,此间该有多少个修士?
鸠浅随意地探查了一个局部的人数,以小推大,推测大概此地最少有一百亿人。
一百亿修士中只出了四个十境的修士,其比例和墨海比还是相差巨大。
毕竟,墨海一共也才一百多亿人口,还包括了凡人,而这里却全部是修士。
秦微凉前脚来到了这里之后,鸠浅带着四女后脚来到了此处。
来到此地的第一天,鸠浅已经暗中将殿和天道宫的两个女子都扔在了此地。
之后,第二天。
鸠浅目睹着那个天道宫的肥妞儿一步步地通过各种匪夷所思,但又合情合理的手段谋取此地天道宫弟子的信任,最后被带上了云顶天宫。
今天,第三天。
那个殿的高冷女子也被天道宫的弟子找寻到,然后带上了云顶天宫。
不过有意思的是,殿的女子好像是被迫带走的,嘴中一直在喊“不要带走我,他一直都在注视着我们,你不要害我殿......”
样子有些可怜,但是结局没有任何改变。
她还是被带上了云顶天宫。
不过鸠浅还是对她高看了一眼。
至少,她不像天道宫的这个傻妞儿这样,自作聪明。
鸠浅和两个媳妇儿到了城中心,也就是天道宫的最下方。
他找了一间装修极度奢华的场所:‘云下人间’住下,预付了三个月的费用,抱着美人儿躺在了床上。
一月后。
房间中。
一张巨大的水床上,鸠浅呈一个大字形躺在上面。
裴三千和柳郁郁两人衣不蔽体,一个坐在鸠浅的身上,一边喂鸠浅吃葡萄。
裴三千手笨,剥的葡萄果肉没有柳郁郁剥的完好。
于是喂葡萄这种事情只有柳郁郁做了。
裴三千卖力地侍奉鸠浅,忽然不动了,担忧道:“我们这么招摇,不会惹出麻烦吧?现在外面一直在搜寻外来之人。”
鸠浅顶撞了裴三千一下,说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这里每天都被人询问,你可曾见到有人过来查过房?”
“话虽如此。但是奴婢不明白,话说公子在等什么啊?为何我们还不行动?都过了一个月,云顶天宫都开启了大阵,不再允许外人进出。”柳郁郁有些担忧那个大阵会阻挡鸠浅杀戮的脚步。
“没事,到时候他们会求我们上去。”鸠浅自信道。
“不会吧?他们想要冰释前嫌跟我们和解?”裴三千想岔了,开心道。
“呸!冰释前嫌是我不介意,不是他们不介意。我要是想要冰释前嫌我还过来干嘛?”鸠浅一把将裴三千拉到怀里,对着她的肉垫子就是一顿胖揍。
秦微凉吃痛,委屈极了,可怜巴巴地坐在一边捂着大屁股,嘴巴噘到了天上。
裴三千的这副模样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鸠浅赶紧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免得于心不忍。
柳郁郁安慰性的塞了一颗剥好皮的葡萄到裴三千的嘴里,说道:“姐姐,没事哒。晚上我们使劲儿踩他。”
裴三千用力地嚼了嚼葡萄,恢复了正常,心说晚上一定踩死你。
“公子,能不能提前告诉奴婢他们会怎么样的请我们上去?”柳郁郁对于鸠浅的计划很有兴趣,乖乖地趴在鸠浅的身上,嗲声道。
鸠浅耳根子一软,浑身酥麻,对一边招了招手。
“喏,你自己看吧。”鸠浅说完翻了个身,“裴三千,来,给你夫君按摩。”
裴三千一把跳了起来,踩在了鸠浅的背上,白花花而又肉嘟嘟的小脚对着鸠浅就是一顿狂踩猛踏。
“郁郁,你看明白了告诉我为什么,我先来教训一下这个死不要脸的禽兽。”裴三千不喜欢动脑子,更喜欢当一个站在鸠浅身上耀武扬威的女人。
柳郁郁接过到手中的一卷告示,阅读一番之后,眯起了眼睛。
她还是一头雾水。
“公子,这是天道宫招人抵御云顶天空的告示,是用来对付我们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柳郁郁不解道。
“没关系啊...咕噜咕噜......”鸠浅抬起头话说到一半儿,裴三千一脚将鸠浅的脑袋踩到了水中。
柳郁郁看着裴三千笑得花枝乱颤,无奈地叹了口气,等着公子反抗过来。
鸠浅挣扎了一会儿,直到反手将裴三千灵活乱蹦的小脚踝抓住才得以喘过气。
“等着看吧。”鸠浅说了一句,松开了手。
裴三千见鸠浅默许,踩得更换了。
柳郁郁见鸠浅在卖关子,冷哼一声,加入了裴三千的阵营中,跳到了鸠浅的身上。
一时间,鸠浅在两女的踩踏之下,感到一阵极度的舒爽,沉沉睡去。
翌日。
云下人间的老板敲响了房间的门。
鸠浅从梦中醒来,拍了拍裴三千的屁股,将她弄醒。
裴三千不耐烦地招了招手,打开了门。
这里的老板是一个女人。
当一个女人能够在如此繁华的地段占有一席之地,一般而言都不是她的个人能力大,而是她身上的那个男人的能力大。
老板娘看起来的模样是三十来岁,胸大腚圆,风韵盖压云汇城。
听小道消息说,她是天道宫宗主流落在外的小妾。
因为她家族势力不够强大,没能入主云顶天宫成为天道宫的正室宗主夫人。
最后,天道宫宗主只好在云汇城给她安排了一个美差。
这云下人间就是她一手创立的。
云下人间,功能和一般的客栈没什么区别,提供一些修士喜爱的云泊之物,还有栖息之地。
一定要说此地有什么特点,那大概就是价格贵,环境好。
这两点,鸠浅已经体会过了。
这里住一晚的单价,大概是云上人间旁边的那一家客栈的一百倍。
然而,这一百倍却给了鸠浅十分大的便利。
当然了,鸠浅在这一个月的偷听中,知道了老板娘暗藏于心的小心思。
鸠浅还是躺在水床上,抱着裴三千和柳郁郁两人,肢体纠缠在一起。
老板娘走进了房间,将房门顺手关上。
她通过一个月的观察,发现了这个贵客是一个无色不欢的主儿。
他每一次出门都要带着身边的美妾,下流至极的一双手一直长在她们的身上,一刻都不挪开。
她对于这种男人,只愿意给予一丝冷哼。
迟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然而,各有各的心思。
她来此也有所求。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啊?”老板娘坐在房间的一张椅子上,随意搭讪。
“你是在问我吗?”裴三千直起了身子,看见老板娘坐在昨天夜晚鸠浅折磨过她的椅子上,脸色顿时羞红。
“我是在问你的男人。”老板娘见到是裴三千回话,对于鸠浅的傲慢有些不爽。
“我们家是我当家做主,我叫裴小花,她叫柳叶子,我的小坐骑名叫鸠无色。无色不欢的无色。”裴三千快速说道。
这一切都是鸠浅在第一天来到了云汇城便叮嘱她所说的,此时用上,裴三千很开心。
姓鸠?
老板娘快速思索一番,确定脑海中查无此姓。
“你们不是天道宫地界的人?”老板娘联想到近段时日出现的天外来人的传闻,提防道。
“主人,我来介绍吧。嗯,我们来自数算宫的棋盘界。”鸠浅早已将身世等编好了剧本,就等着她来询问,亲了裴三千一口,接过了话语权。
裴三千的嘴巴不严实,到了她的嘴里,什么精华的信息都会漏出来。
这一点鸠浅经过了无数个日夜的实验,早就心知肚明。
不能让裴三千说太多话。
棋盘界,是数算宫的地盘。
老板娘点了点头,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找你是有事情想要你帮我。”
鸠浅肆无忌惮地瞟了眼老板的身躯,问都不问老板娘的要求,淫笑道:“你陪我玩儿一夜。”
老板娘从未见过在她面前还敢如此放肆之人,轻笑道:“阁下可知我的身份?”
鸠浅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你真九境。我若是用强,一个时辰之后你便余生都忘不了我。但是,我是一个优雅的人。”
老板美目一竖,眉头一蹙。
“阁下胆子真大。”老板娘胆中一寒,沉声道。
“敢离开数算宫的人,没有胆子不大的。”鸠浅笑了笑,翻手间两颗黑白子在绕指游转。
看到那两颗黑白子,老板娘心中瞬间激动,然后将心中那一丝犹豫狠狠拍碎。
“换个条件吧,碰了小女子,阁下在天道宫地界恐怕就混不下去了。”老板娘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想到了某个男人对她几近疯狂和毁灭般的占有欲,心生绝望,轻声说道。
“不换。我好不容易修炼到了十境,之后的大道修心即可。除了狩猎不同的女人几近是别无所求。”鸠浅摇了摇头,坚定无比。
“阁下还是不要骗小女子了,阁下来此一月,除了两位夫人,阁下便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老板娘被鸠浅的话愉悦了耳膜,浑身燥热。
很久没有人愿意这般骗她了,云顶天宫之下的男子,大多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本就是为你而来,不然我住你这店干什么?除了贵没有一丁点儿特色。”鸠浅说着对老板娘勾起了邪恶的微笑,那眼神好似再看一具没有穿衣的果体。
“这里很安静,我给阁下挡掉了许多麻烦。”老板娘捂住了自己的重点部位,脸色微红地说道。
“那种麻烦对我而言并不是麻烦。”鸠浅目光像是一只作恶的手,不停地抚摸老板娘的娇躯。
“阁下不怕死吗?你我若是有染,云顶天宫中太上宗主定会将你无情灭杀。”老板娘感觉此间气氛她即将驾驭不住,站起了身。
无人知道,她的某个部位已经泛滥成灾。
“呵,别人不知道太上是女的,我可是清楚得很。我也知道你云熏子要什么,整个天道宫地界早就传开了。”鸠浅眯起了眼睛,大言不惭。
听到鸠浅的话,老板娘眼中猛然一亮。
她要的就是这个。
曾几何时,她云熏子也是一介妙龄女郎,心中怀着对长生对纯爱的美好向往。
自从她被一个女扮男装的假男人骗到了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过过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
她终日守着这云下人间,当一个十年见一次情郎面的深闺怨妇,可谓是孤独而又寂寞。
最可笑的是,她的情郎还不是男儿身,无法带她共赴巫山,享受云雨之乐。
如果不是她无力反抗太上,她定然不会这般孤独至此。
不过现在好了,有人愿意替她抵抗太上的无情。
既然有人愿意,那么她就有救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老板娘记得清楚。
太上与她,曾有过一个约定。
那是一个跨越了千年都未曾完成的约定,或许这人间的每个人都会忘记,但她云熏子定会铭记一生。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看到老板娘陷入了一阵神思,鸠浅知道大功已经告成。
于是,他笑着问道:“云熏子,如何?”
老板娘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褪下了自己的衣衫:“好。”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天道宫,亡(三)
鸠浅从小就被鸠横日落教育:规矩是世上最霸道的两个字,将规矩二字挂在嘴边的就是世上最霸道的人。
人间的每一条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那就一定有人会心安理得逾越这种规矩。
因而,鸠浅对这种一设立之初便旨在专为特定的一种人大开方便之门的规矩嗤之以鼻。
比如此时,他站在一众强者的身前,背视人间豪杰,目中无人,睥睨天下。
云顶天宫,拾云广场。
鸠浅将裴三千和柳郁郁置于自己身边的空间褶皱之中,然后和云熏子一同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等待云顶天宫大门的开启。
云熏子觉得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好似能够决定她的未来。
于是,一大早她就像发情一般,火急火燎地将鸠浅从春梦中拉出,来到了这广场之上等候。
鸠浅现在有事需要她帮助,不好发作,只好听命。
最后,他和这个傻女人在这里一站就是一上午。
天道宫云顶天宫的大门,据说是正午才会打开大门。
此时,广场上已经聚集齐了许多人,他们来自整个天道宫地界,大多都是真九境。
鸠浅环顾一周,查探了一番此间的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好吧,除了他这一个就没有十境的人了。
天道宫浩浩荡荡地招人,最后收来对付他的人全是九境的渣渣。
鸠浅自顾自摇摇头,略带自嘲地一笑。
如果早知天道宫的布局是这种结果,鸠浅觉得自己大可不必这般无聊地等着那个白色眼眸的肥妞儿率先出招,从而大费周章地在云汇城中蛰伏两个月。
现在好了,云顶天宫是毫不费力地上来了。
自己想象中的阵仗却丝毫没有见到。
鸠浅失望地叹了口气,决定待会儿横扫天道宫之后,将那个白眼肥妞儿狠狠地踩在脚下,羞辱一顿。
“阁下有信心吗?话说还不知道阁下的实际修为呢?方便告诉小女子吗?”云熏子或许是察觉到了鸠浅的不耐和失意,主动搭话道。
“十境四层,我刚刚进入第一层,虚还。这些人连十境都没到,我要是说没信心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废物?”鸠浅随口胡诌,敷衍了事,眼角余光一直在云顶天宫紧闭的大门之上。
那扇大门之中会出来几个湮止境的强者呢?
三个,还是四个?
要是四个就太好了。
鸠浅强打精神,微微提起一丝战意。
“实不相瞒,天道宫地界里以九境胜十境的人还是有的。”云熏子耐心地解释道,心里补了一句,但是我觉得没有人能够胜过公子。
鸠浅闻言,轻轻地看了眼云熏子,发现她的眉宇间有一丝挥抹不去的快乐。
一月前,鸠浅与云熏子的那一次会晤,最终谈论得彼此都很欢快。
鸠浅给了云熏子等待许久的希望,而云熏子便顺势将他带上了云顶天宫。
两人算是各取所需。
当然,鸠浅肯定没有碰她。
有裴三千这个醋坛子在,鸠浅要是真的出个门儿就收一个女人入怀,那她肯定会伤心的立马就哭出来。
鸠浅喜欢看到裴三千被自己欺负得哭啼啼的可怜模样,但是更喜欢看见她的笑容。
鸠浅只会故意欺负她,而不会真的欺负她。
“阁下,那件事情的答案,你现在能告诉小女子了吗?”云熏子扭捏了半天,最后娇羞地说道。
“什么事?”鸠浅找不到话跟云熏子讲,明知故问。
“阁下当日为何不碰我?”云熏子觉得自己还是干净的,虽然她曾经有过一个‘男人’。
“急什么?等我打赢太上,就让她跪在地上,然后让你坐在她的背上。到时候,我嘿嘿嘿......”鸠浅说着勾起了嘴角,对着云熏子邪恶一笑。
鸠浅的话太具有侵略性,听的云熏子耳根子一痒,不由自主地微微夹起了双腿,小脸有些滚烫。
“实不相瞒,我就喜欢公子的这种包天色胆和意气风发。”云熏子直言不讳。
色胆男女皆有,但是男儿的意气风发就不是一个女人会有的,即便这个女人的名字是太上。
她对着鸠浅妩媚一笑,丝毫不避讳外人。
鸠浅浅笑而过,没有回话。
云熏子没有避讳外人的目光,也没有压低音量,因而距离两人站立越近的人听得越清楚,听得越清楚反而越安静。
他们忌惮于鸠浅境界的高深,也不屑于鸠浅的饥不择食和愚昧无知。
连太上的女人都敢搞,傻狗一条。
有一个瞎眼白发的年轻男子听完鸠浅和云熏子的对话,不屑地露出了一丝讥讽。
“一个炮灰。”他于心中给了鸠浅这个评价。
此时,距离云顶天空的大门打开还有一刻钟。
鸠浅察觉到了某个女子在发脾气,内心有些焦急,留下躯体在此地,神魂挤进一边的空间褶皱中。
在外人眼里,鸠浅就是在闭目假寐。
此时,空间褶皱的小空间里,鸠浅正围着裴三千转来转去。
方才鸠浅的一番话,裴三千和柳郁郁都尽收耳底。
柳郁郁一直掩嘴娇笑,知道鸠浅这是在与人逢场作戏。
但是,一根筋的傻姑娘裴三千便怎么都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她生着无处发泄的闷气,气呼呼地噘起了嘴唇。
“我都是开玩笑的。”鸠浅抱着裴三千,轻轻摇晃,柔声解释。
“你当着我们的面跟她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这是开玩笑吗?你是不是想要收了她?你说啊!”裴三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声音开始扭曲,揪着鸠浅的耳朵厉声质问。
“我都有你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了,哪儿还有时间收其他女人啊?裴三千你多虑了,我都还没有把你摸透呢!裴三千你是我这辈子都摸不透的女人。”鸠浅乖巧地解释,眨眨大眼,神情像极了一个无辜的大小孩儿,手顺势伸进了裴三千的衣服里。
“我呸,你就知道成天说这些好听的哄我,欺负我脾气好。云熏子那个小浪蹄子的身材那么棒,你敢说你没有一丝心动吗?”裴三千放过了鸠浅的耳朵,改成用力揪住鸠浅的干爽而又滑腻的脸皮,将鸠浅拉到自己的嘴前问道。
“敢说。丝毫不心动。她跟你比差远了,至少还差你三个等级呢。”鸠浅看着裴三千肉嘟嘟的小嘴,快速嘬了一口,然后对天发四满口胡诌,心说反正我鸠浅从未信过苍天。
“你骗人,你当时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我都看着呢。”裴三千心里猛然甜甜的,语气不再坚定。
“讲道理,裴三千,我那分明是在欣赏她与你之间差距。照我看啊,她还得在丰腴一百倍,才比得上你风情万种的万分之一。”鸠浅绞尽脑汁,对裴三千使出胡言乱语之甜蜜暴击。
“你是说真的吗?我在你眼里真的是风情万种?”裴三千憋着笑意,高傲地微微仰起了小头颅,对于鸠浅的犯上作恶也不反抗。
“千真万确,如果不是真的,我愿意用我媳妇儿的后半辈子的卧床换我余生每一次出门都扶着墙。”鸠浅信誓旦旦,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通。
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裴三千眉头一皱,好生咀嚼了一番鸠浅的话语。
一息之后,裴三千的小脸唰的一下通红。
柳郁郁见状不停地娇笑,掩嘴笑弯了眉眼。
第六百七十章 天道宫,亡(四)
就在鸠浅专心于和自己的女人互动的时候,云顶天宫的大门“轰”的一声,开了。
鸠浅和裴三千还有柳郁郁顿时相视一眼,收敛气息的收敛气息,回到身躯的回到身躯。
几乎是一刹那,鸠浅睁开了眼睛。
大门之中,走出了四个人。
鸠浅在三人中看到了两个熟人,勾起了嘴角。
其中一个是秦微凉。
这在鸠浅意料之中。
秦微凉的修为不上不下,尴尬不已,若不是死战,必定会被捉住。
这一点在鸠浅发觉整个云汇城中都没有秦微凉的踪迹的时候便了然于心。
另外那一个是那个白色眼眸的肥妞儿。
此时此刻,她被废去的修为修复了。
并且,她的眼神也变得清澈,已经回归平常人的黑色眼瞳。
鸠浅的兴趣不在她身上,目光也落到了一个相貌与常人不同的异域女子身上。
她身材高大,胸怀伟岸,金发碧眼,宽臀长腿,算是鸠浅不怎么感冒的那种风味美人。
此时她将秦微凉搂在怀里,手托着秦微凉的小屁股,时不时地捏一把。
看那样子,秦微凉的修为应该是被人为封印了,眼神挣扎不休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这个女人是...鸠浅看了眼云熏子,发现她双眼茫然,呆滞在了原地。
鸠浅了然。
这个金发碧眼的妞儿便是天道宫的宗主:太上。
既然如此,除了她和那个肥妞儿之外,剩下的那个秃头男人应该就是天道宫的第二位副宗主。
鸠浅毫无礼貌的用领域探了探四人,四人神色陡变。
秦微凉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有一丝熟悉,看到鸠浅的眼睛的一瞬间便认出了他。
鸠浅的容貌大变,和东方红眉和鸠浅都相差甚远。
但是,秦微凉还是能够确认他就是东方红眉,不为别的,直觉。
被鸠浅折磨得体无完肤的肥妞儿发觉这个陌生人,眯起了眼睛,内心狂跳,但是又找不到缘由。
天道宫的宗主,也就是金发碧眼宽臀大长腿的太上,发现云熏子此时站在鸠浅身边,眼神骤然一冷。
至于秃头男子只是对于鸠浅没有礼貌的探视心头有些不快。
这时,云熏子推了推鸠浅,颤声说道:“你逃吧。”
鸠浅有些诧异,心说我又没有暴露,逃什么?
“怎么啦?你不是要我帮你恢复自由身吗?”鸠浅笑道,心说正戏还没开始呢。
“她不爱我了,我死定了。”云熏子捂脸说道,蹲在了地上。
“嗯?”鸠浅眉头一皱,一头雾水。
就在鸠浅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太上一步之后,站到了云熏子的身前五步之外。
鸠浅暗暗提起防备,将柔弱无骨的云熏子一把提起,拉到自己的身后。
他这一个动作,直接将太上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区区一个刚刚踏入十境的小辈,也敢觊觎我的玩物。你好大的胆子啊。”太上将秦微凉丢在地上,手中握起了剑。
太上一句话,原本人满为患的拾云广场,顿时人流飞散。
一息之间。
偌大的一个广场,只剩下鸠浅和太上两人针锋相对。
当然,如果把鸠浅身后的云熏子和刚刚爬起来的秦微凉也算上的话,就是四人。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比鸠浅设想中的伪装和气要舒服一分。
鸠浅勾起了嘴角,问道:“怎么?你天道宫招人的手法就是宗主亲自验货?”
鸠浅的话一下子惊醒了云熏子。
她觉得鸠无色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了,但是生命太美,她还想活。
于是,她快速地从鸠浅身后跑出,连滚带爬地跪在了太上身前,不停地跪地磕头,哀求道:“太上,都是他蛊惑我的。太上你是了解我的,我愿意独守深闺十年换得见你一面,我不会背叛你的。”
云熏子现在已经没了先前任何一丝风度,哭得梨花带雨,泪涕满面,整个人还没被谁怎么样就一头乱发,金钗散落。
鸠浅闻言瞪大了眼睛,觉得这女人脸变得真快,完全不带提前预热的吗?
这么快就反咬我一口?
太上从始至终就只说了一句话。
鸠浅看见秦微凉蹙眉的模样,突然顿悟。
不对,太上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她给自己换了个女人。
鸠浅突然觉得好笑,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云熏子是知道自己已经被无情抛弃了呀。
这时,太上看都没有多看云熏子一眼,反而盯住了鸠浅。
鸠浅见状有些诧异,心说不会你要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直接动手吧?
如果是这样,鸠浅觉得这个女人那就真的是无胸无脑。
鸠浅的话,太上没有回答。
她将视线从鸠浅的脸上移开,重新看向她玩儿上千年的宠物,摇了摇头。
“你说的没错,我很了解你。”
云熏子闻言身体猛地一怔,意识到了危险,想要磕头。
然而,一道白线划过她的脖子。
云熏子的人头还没有磕到地上,便落到了地上,几圈翻滚之后,距离身躯已经有五步之遥。
她的血,瞬间染红拾云广场。
鸠浅见状摆出一幅可惜的模样,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云熏子曼妙的身躯。
“唉,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胸大腚圆的美女啊。”鸠浅自顾自地勾起微笑,手一招将一根骨箫拍在手心,痛心疾首然而又毫不悲伤地说道。
太上闻言,眉头一蹙即逝。
“你舍不得?那就捡起来用啊。”太上紧紧地盯住了鸠浅手中的骨箫,悠然出声。
“不了不了,我对尸体没有兴趣。你身后的那个女人虽然没胸没脑没屁股,但是脸皮生的不错,就是不知道宗主是否愿意割爱,让小弟把玩一番?”鸠浅摆了摆手,骨箫对着秦微凉遥遥一指,说道。
秦微凉眉头骤然紧蹙,眼神一冷,嘴唇努动了几下,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怎么,你还打上了她的主意?”太上眼神冰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哈哈哈,其实跟她没有多大关系,我主要是对宗主喜欢的女人感兴趣。”鸠浅毫不畏惧,对着太上勾起了一阵不正经的笑。
太上闻言笑容瞬间凝固。
然而,鸠浅如果只有这么嚣张的话,那就不是鸠浅了。
只见鸠浅转过身,背对太上,侧过头说道:“当然,我对你最有兴趣。话说,你应该知道我从棋盘界远道而来的目的就是捉你吧?”
鸠浅此话一出,广场上的温度骤然降了一截。
许多认定此间一定会有大战的人,纷纷拔腿就跑,四散飞去。
一息不到的时间中,方圆百里之内,一个十境之下的活人都没有了。
然而,太上静静地看着鸠浅的背影和侧脸,迟迟没有动手。
人走场空,人之常情。
现在离去的都是废物,留下的才是帮得上天道宫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鸠浅有些惊讶于太上的墨迹,悠悠地转过了身。
“你是喜欢皮鞭吗?我这么跟你说话你都没有反应?”鸠浅恶意笑道。
太上闻言,没有征兆地笑了起来。
她不再拘泥与此事,话锋一转道:“不知阁下是否有信心对付蛰伏在云汇城中的那个北冥囚徒?”
“北冥囚徒?告示不是说招人帮助你们对付异域侵略者吗?这么快就换人啦?天道宫的仇人这么多啊?”鸠浅随口问道。
“阁下不必如此揶揄我天道宫,还请直说你的要求吧。只要事成,天道宫定然不会亏待于你。”太上平静地笑道,心中的怒火已然滔天。
“你们四个都不动手,说明那家伙很厉害。那我应该是会有生命危险的。”鸠浅撑着下巴,自顾自地分析。
秦微凉别过了头,对于东方红眉这自导自演的演戏功夫不屑一顾。
“我直白告诉阁下。那个东方红眉,非常危险。”太上凝重道。
“不危险你们根本不会在外头找人办事。这样吧,我对别的东西没有兴趣,你陪我十年。我玩儿完了就放你自由。”鸠浅原地踱步一阵,然后用骨箫指了指太上,直接提出这种非分之求。
我要看我这样你还忍不忍得住。鸠浅心中暗道。
鸠浅平静地看着太上,发现太上的眼神中荡过了一丝涟漪。
太上是有情绪的。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东方红眉在暗中蛰伏。你今日三番五次对我不敬,我早已动手取你狗命。”太上耐着性子跟鸠浅交谈。
“狗命?宗主的意思是骂我是一条狗咯?”鸠浅好似没有脸皮,被人辱骂也一脸嬉笑道。
“没错。”太上直言不讳,她觉得自己要是再对这个鸠无色和颜悦色,对不起爹娘给她生的这一张可以用来骂人的嘴。
“谁还不是一条狗呢?是不是,我的太上小母狗?”鸠浅对着太上咧了咧嘴,笑道。
“你想死吗?”太上暴怒,再也忍不住鸠浅的言语侮辱,远远执剑对准了鸠浅的喉咙。
“嘿嘿,请。如果我直接打过了你,我就不用对付东方红眉了。反正我的目的也是你,即使我胜过了东方红眉,还是要和你打一场,不如直接将你打爽。”鸠浅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以骨箫当剑,反手相握,摆好攻击架势。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天道宫,亡(五)
一刻钟之后。
太上将秦微凉双手奉上,然后将鸠浅恭敬地送下了云顶天宫。
带着秦微凉,鸠浅静静地漫步于云汇城中。
两人之间没有话说,秦微凉跟着鸠浅来到一间奢华至极的场所门口:云下人间。
就是这里了。
鸠浅揉揉自己发酸的太阳穴,对着身边的虚空中伸出手,从空间褶皱中抱出两个漂亮的女子。
这两个漂亮的姑娘不是她人,正是裴三千和柳郁郁。
她们亲眼目睹了鸠浅对付太上的全过程,此时彼此都激动万分,欣喜若狂。
“夫君,你好棒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三个硬是动都不敢动一下。”裴三千在鸠浅脸色用力地吧唧了一口,看向鸠浅时眼中全是崇拜。
“公子,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我们可是贼喊捉贼啊。”柳郁郁依偎在鸠浅的另外一边,甜甜地笑道。
鸠浅笑而不语。
这时,一边静静跟随鸠浅的秦微凉见到两女的一刹那,顿时脸色一变,惊呼道:“她们的体型容貌都没有更改?你不怕天道宫的天眼吗?”
“天眼?什么天眼?”柳郁郁对于天道宫的手段毫无了解,顿时心里一紧,焦急地问道。
然而,裴三千和鸠浅对此毫不惊慌,只是温柔地看了眼柳郁郁。
柳郁郁聪慧无比,刹那间便恍然大悟。
鸠浅对此早有准备。
她发现裴三千也毫不惊慌,有些吃味,酸酸地说道:“公子告诉姐姐都不告诉我,奴婢好伤心。”
“才不是嘞,他也不想告诉我。我是偷偷在他的梦中看到的。”裴三千一听柳郁郁的话,原本心情挺好,一下子也变得郁闷。
柳郁郁闻言心里顿时平衡,恢复了笑容。
鸠浅宠溺地揉了揉两女的头颅,无奈地摇摇头。
这女人啊,只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是喜欢争风吃醋。
不过幸好,鸠浅就喜欢看到她们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的可爱模样。
秦微凉见此顿感口中无味,觉得东方红眉真是好运,坐享齐人之福也就罢了,居然还家庭和睦。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个女人就那样死了,你利用完她,都不给她收一下尸吗?”秦微凉突兀地说道。
其实,秦微凉身上的封印至今还没有解开。
而这种封印,对于鸠浅而言是举手之劳。
秦微凉觉得鸠浅是借此故意打击报复她,对一路上都不作为的鸠浅有些不满。
她就是想找茬。
但是,裴三千和柳郁郁对此却都眉头一皱。
秦微凉说的是云熏子。
她们清楚。
但是,她们并不觉得鸠浅有哪里做得不对。
对于一个出卖自己的叛徒,就不能有任何一丝怜悯。
“收尸?收什么尸?你的话很多诶!你屁本事没有,就这么多意见吗?夫君怎么做事需要你来教?”裴三千一指头戳到秦微凉的胸上,连续反问道。
秦微凉吃痛,快速后退了一步。
鸠浅见此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裴三千会帮他说话,心头大悦,顿时闭紧了嘴巴,翘首以观。
“红颜难觅易轻逝,她费尽千辛万苦,好心好意地带着他走上云顶天宫。他就是随手收个尸而已,这点小事,做一下又怎么了吗?”秦微凉被裴三千戳的是疼痛不已,指着鸠浅叫道。
“你知道云熏子是怎么坑......”裴三千想要合盘托出,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秦微凉。
“姐姐,我们不要跟她多说。她现在比我们还没用,废物一个。”柳郁郁害怕裴三千说漏嘴,干脆拦住裴三千。
裴三千见到柳郁郁阻拦,恶狠狠地瞪了秦微凉一眼,气呼呼地挽起柳郁郁,拉上鸠浅便走。
鸠浅一脸幸福的笑容,跟着两女走进云下人间。
秦微凉看着三人恩爱地离去,顿时胸中蕴含着一团发泄不出的怒气。
她原地驻足一阵。
最后,她好似认命,长长地呼一口气,走进了云下人间。
......
天道宫。
云顶天宫深处。
天眼之前。
天道宫三个宗主望镜而坐。
他们的身前是一面犹如天幕一样广大的镜子,其中是整个云汇城的景象。
这就是天眼具象之后的形态,其功能与玄光镜相似。
但是,天眼是以修炼同一脉功法为源头,作用比玄光镜的范围更大,对象更广,消息更准确。
最重要的是,天眼能够人为意识传输影像。
肥妞儿在墨海传回影像时便是使用的这种方式。
此时,他们的目光落在了云下人间的上方。
刚才在云上人间门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三人已经尽收眼底。
太上脸色阴沉,好似刚刚遭人强暴,现在正忍怒不发。
秃头男子神色肃穆,若有所思,紧紧地盯着天眼。
肥妞儿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三人将鸠浅带着秦微凉走下云顶天宫这一段路上发生的一切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端倪。
甚至是在看见鸠浅从虚空褶皱中拉出两个形貌各异的陌生女子时,他们也没有感到什么不对。
按照肥妞儿和殿的高冷女子的共同描述,东方红眉这一次是单枪匹马来的。
但是这两个女人,分明就是鸠无色随手在路边找的玩物。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从棋盘界带出来的红颜知己。
他们三人觉得只是这些东西,还不能称之为有用的信息。
“我们消耗了整个天道宫将近一半的资源,在两月里强行将你的修为恢复。你现在告诉我们你连东方红眉的行踪都不知道吗?”太上声音低沉,冷冷地问道。
“太上姐姐,东方红眉就是一个不折不扣魔鬼,他很狡猾。”肥妞儿低着头,从口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看是你被他搞昏了头吧。再这样下去,天道宫就会先一步被未知的恐惧打倒。”太上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内心压抑不住的恐惧,怒道。
肥妞儿自知理亏,紧咬牙关,没有回答。
“好了。事已至此,太上少说一句吧。我觉得这个鸠无色有问题。”秃顶男子说道。
“废话,他当然有问题。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的人,就没有朋友。”太上火气很大,见人就喷。
秃顶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是常年禁欲,一世郁结未得发泄,情绪都攒在了今天。
“这个我不同意,鸠无色来自棋盘界。数算宫又世代与我们交好,说不定他就是来帮我们的。”肥妞儿对鸠无色抱有一丝希望。
“是不是他要的人不是你,所以你就忽略他对我的不敬?”太上狠狠地瞪了肥妞儿一眼,觉得她真的无药可救。
“鸠无色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云熏子,说明他来此的目标就不是姐姐。”肥妞儿坚定的抬起头,破天荒地顶撞了太上一句。
“我呸。不是我又是什么?万一是呢?我刚才试探过,这个鸠无色根本就不怕我们三人联手。这种人不是疯子就是神。”太上现在顿时有一种抽肥妞儿一耳光的冲动,嘶声叫道。
“好了,是就是吧。太上,相比于被东方红眉干掉,被这个鸠无色干十年是不是还要比较容易接受一些?他的实力,配得上他的狂傲,也配得上你。”秃顶男子一声暴喝,想两女的视线引了过来。
肥妞儿万万没有想到太上会成为保全天道宫的牺牲品,顿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太上闻言,顿时明白了秃顶男子的想法,厉声喝道:“我修道至今不是为了成为哪一个男人的玩物的,我宁可殊死相拼,也不会和你们苟延残喘。”
秃顶男子觉得太上已经失去理智,没有一个宗主应有的分寸。
于是,他干脆反问道:“我们不苟延残喘,那我们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们现在连那个东方红眉的位置都找不到,如何跟他斗?他之强大,我等谁不是亲眼所见?你觉得我们三个再加上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长老,四人以死相拼就能扭转既定的败局吗?”
太上闻言金发一颤,娇躯一怔,紧咬红唇,无法作答。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天道宫,亡(六)
或许是秃头男子的话语太过于生硬,也可能是因为现实本就太过于残酷。
三人之中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而又悲伤。
察觉到太上的失意,秃头男子轻声说道:“天道祖庇佑天道宫两万年,期间数次破天而下,力挽狂澜,早已被天道反噬得无力起身。他现在正在轮回当中,能否再次屹立于天道之上都还是一个问题。我们这些后人,现在能做的只有维持天道宫的道统,求一个传承不灭。若是有一战之力,谁会将自己的宗主献出去呢?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屈辱,是整个天道宫的悲哀。还请宗主好生斟酌。”
说完,秃顶男子闭上了眼睛。
太上闻言痛苦地闭上双眼,眉头无助地颤抖,双拳紧握。
良久之后,她松开了拳头,说道:“我想赌一把。”
赌?
带着一宗的命运去拼一个可能性?
秃顶男子觉得太上疯了。
这时,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是殿的高冷平胸女。
她在天道宫给予的一定帮助下,修为重新回到了真九境。
她的识海都被鸠浅侵犯过,可谓是知道自己的过去被人一览无余。
两个月的修为恢复,对于她而言不亚于重修一世。
将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有心人就会变得更有心。
此时,她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东方红眉不择手段地跑到这里来是想要干什么了。
“峰主此时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太上急速收敛情绪,平静说道。
“我来告诉你们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高冷平胸女说道。
“重要的事情?时隔两月,你为何现在才说出来?”太上心情不好,以为是她隐瞒了什么秘密。
“宗主还请不要激动。我想说的是,我希望天道宫在做出同归于尽的决定的时候斟酌一下。”高冷女子劝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斟酌了两个月。”秃顶男子觉得她有些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我的意思是各位大可再等一等。”高冷女子摇了摇头。
“现在除了等东方红眉出现,我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不知峰主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交代?”肥妞儿说道。
“各位可以先等着看看淫天教和大罗天教在东方红眉手中的下场。”殿的女子感到脑海中有些许疼痛,坚持着说道。
“现在他的目标是我们,不是远在几百年距离之外的淫天教和大罗天教。”肥妞儿有些悲观,觉得天道宫不一定看得见那一天。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把同道打开,祸水东引?”秃顶男子想到了个中的来龙去脉,问道。
“对。副宗主高见。”殿的高冷平胸女终究见到有人愿意开始动脑子,感到欣慰无比。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被反扑?”肥妞儿有些害怕这样会弄巧成拙。
“我们与其担忧被反扑,不如做一点事情自救一下。临死之前的垂死挣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想,这可能就是我们现在安然站在这里的理由。当初罗天女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东方红眉一剑斩杀。我们这些没有动手的人,下场虽然也很不堪,但是相比于死总归还是要好一些。”这就是殿女子的本意。
上天有好生之德,万一这个东方红眉也有呢?
“在他眼里我们这就是自取灭亡,现在的东方红眉一定躲在哪里看着我们,一旦打开通道,就是加速天道宫的死亡。”肥妞儿回想起鸠浅的一些行为,一阵胆寒。
“你的悲观,正是他想要的。”殿的平胸女轻轻一笑,说道。
她的一句话,顿时点醒了三人。
他们三人相视一眼,交流一番彼此的看法之后用力地点了下头。
太上对着殿的平胸女恭敬一拜,说道:“多谢峰主献计。”
殿高冷女子摇了摇头,缓缓离去。
......
云下人间。
房间内。
粉红一片的环境中,秦微凉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
她无法动弹,口中被塞入了一个圆球,嘴角口水止不住地流出,双眼正喷火地看着水床上的三人。
不过还好。
因为粉红的光芒充满了整个房间,她脸上的娇羞与愤怒所呈现的绯红无人看到。
这种环境算是在无尽的羞恼与屈辱中,她盖在公主的体面上的最后一块儿小小的遮羞布。
不过,她为何会遭受这般屈辱呢?
一切都要怪她不知进退。
明明知道鸠浅和两个媳妇儿要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但是,她以一个外面不安全的理由说不给她解封,她就赖在房间不走。
那个封印是天道宫的人用来试探鸠浅的虚实的,鸠浅又不是傻子。
既然是素不相识之人,他当然不会给她解封。
鸠浅本想直接挥挥手将他丢出去。
然而,秦微凉在鸠浅动手之前,率先激怒了裴三千。
裴三千要求获得秦微凉的处理权,鸠浅当然不会拒绝。
最后,秦微凉便沦落到了这个下场。
本来裴三千还想在对付秦微凉时手段更下流一些,但是鸠浅从始至终的一声不吭使得她收敛了些许动作。
现在秦微凉身上的衣服就是裴三千大发善心留给她的,不然,保准光溜溜......
此时,鸠浅呈一个太字躺在水床上,裴三千和柳郁郁各自枕靠在他的一个手臂上,依偎在他的臂弯中。
“你心里还有她,你刚才心软了。”裴三千一边挽起头发挠鸠浅的痒痒一边心神传音,肉乎乎的小嘴嘟得老高。
“有谁?”鸠浅此时舒服得大脑都不愿意转动,在沉睡和清醒的边缘徘徊,横跳。
“你明知故问。”裴三千用力地掐尖。
鸠浅疼得立马清醒,睁开了睡眼。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不是心软,我是不喜欢我们缠绵的时候旁边有外人。我可没有人前与你欢爱的癖好。”鸠浅无奈地解释道。
“真的?”裴三千闻言心里甜甜的。
“千真万确。”鸠浅这真是心里话,没有掺杂半点水分在其中。
“那好。我怎么对她你都不会管对吧?”
裴三千邪恶一笑,颇有鸠浅坏笑时的气质。
鸠浅心里有些不安稳,试探着点了点头。
裴三千坏笑一声,起身走向了秦微凉。
“呜呜呜呜呜呜!【你不要过来啊!】”秦微凉看到裴三千顿时发出了一系列意味不明的鼻音。
“没事哒!女人嘛,做错了事情要长记性。”裴三千一边坏笑,一边向下探去。
“呜~~~”秦微凉感到一瞬间猛烈的撕扯之痛,眼睛瞬间瞪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裴三千嘿嘿一笑,扭着曼妙的腰肢回到了床上。
“睡觉!”裴三千乖巧地睡下。
鸠浅胆战心惊,想要问问她刚才对秦微凉做了什么。
但是,鸠浅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要是问了,裴三千这个醋坛子肯定会想多。
于是,他思前想后一阵,选择了视而不见。
最后,鸠浅在微弱的挣扎和浅浅的警觉中,由于使用时光之术的后遗症产生的疲惫缓缓地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天道宫,亡(七)
翌日,清晨。
鸠浅感觉到鼻子旁边有些瘙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映入眼帘的就是裴三千狡黠而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鸠浅定睛一看,一把将鼻子的那几根不明黑丝推开。
裴三千手上的这撮玩意儿是......
鸠浅秒懂,顿时气急败坏,老脸一红,诧异之余感到自己受到了裴三千的羞辱。
“啪啪啪......”
他不由分说地赏了裴三千几个大屁股刮子。
几息时间之后,鸠浅手打得生疼,被裴三千整的是提神醒脑,完全没了困意。
柳郁郁在一边掩嘴偷笑。
裴三千被打懵了,坐在一边害怕地不敢抬头。
鸠浅觉得裴三千现在淘气的不像话,得像个办法调教一下她。
他盯着一直低着头,时不时上挑眼偷看自己的裴三千,气不打一处来。
忽然,鸠浅想起被裴三千侵害的受害者,秦微凉。
鸠浅朝椅子上一看,发现她被绳索捆绑的姿态十分诡异,令人脸红。
她被绑了一夜。
以一个秦微凉一定会羞愤欲死的方式。
鸠浅顿时觉得裴三千这样对待秦微凉有些过分了,心中生出一丝不好意思。
于是,他想了想,对着秦微凉弹去了一指叩印。
刹那间,秦微凉感到体内一百零八个封印节点在体内轻响,一个接一个‘噼里啪啦’的解开。
力量恢复。
秦微凉顿时由绝望转为大怒,用力地挣开侮辱了一晚上的她绳索,发丝倒竖,杀意森寒。
鸠浅觉得不妙。
“喂,我解开了你的封印,你要是恩将仇报的话就不太够意思了。”鸠浅担心裴三千受害,赶紧将两女都抱在了怀里,随时准备开溜。
“竟敢如此侮辱于我,去死吧你!”秦微凉置若罔闻,暴喝一声,凝气化剑,对着鸠浅攻来。
这一剑,包含天地之威与巾帼之怒。
气势之凶和杀意之足,令得鸠浅颇有些不敢与其争锋的恐惧感。
于是,鸠浅眉头皱到了极点,心里万分不解,瞪大了眼睛的同时抱着两女躲过了第一剑。
他心里不停地发问。
这他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裴三千折磨的你啊!
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你这剑明显是对着我来的......
其实,秦微凉知道是裴三千使坏,跟东方红眉的关系不大。
但是让她恢复修为之后对一个一定不是她的对手的裴三千动手,其实就是等于跟鸠浅动手。
秦微凉干脆直接跳过了裴三千,找上鸠浅这个幕后之人出击。
第一剑毫无意外的被躲了,秦微凉也不气馁,第二剑无缝衔接而出。
刹那间,将两个媳妇儿抱在怀中的鸠浅,一时间护妻心切,没有反击而是一直躲避。
突然,鸠浅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喂,别毁了这家店。”他焦急地对秦微凉说道。
然而,秦微凉对鸠浅的话置若罔闻不说,反而好似故意跟鸠浅作对,出招的速度更快和范围性伤害更广。
十境之人的攻击,其威力之大区区云下人间不可阻挡。
于是乎,秦微凉满含怒气地挥击了千百剑之后。
鸠浅抱着两女与秦微凉遥遥对峙,站在了一片齑粉般的废墟之上。
云下人间,没有了。
这使得刚刚摸索到此,想要亲身试探一下鸠无色的根底的天道宫宗主太上顿时隐匿在了一边,静静观察。
这时,秦微凉和鸠浅还在对峙。
云下人间没了。
鸠浅皱起了眉头。
秦微凉不仅仅是摧毁了云下人间这间店,还将鸠浅花费了不少精力铸成的易形大阵给毁了。
易形大阵是一种可以扭曲光线,避开远程探视的阵法,出自齐一门。
鸠浅专门为了保护裴三千和柳郁郁设置。
在云下人间的范围之内,柳郁郁和裴三千在别人的眼中将会是另外一副模样。
鸠浅煞费苦心地布置这个阵法,是为了保护裴三千和柳郁郁的安危,但是现在好了。
秦微凉的一番胡搅蛮缠之下,云下人间毁于一旦,裴三千和柳郁郁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身份也显于人前,昭然若揭。
看到裴三千和柳郁郁真容的一瞬间,太上眼神一紧,气息猛然一乱。
鸠浅不着痕迹地往太上隐匿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她已经认出了他们的来历。
秦微凉出剑时察觉到了阵法的那一丝微弱的阻挡,知道自己好像是坏了事。
鸠浅深深看了秦微凉一眼,不怒不喜,暂且将秦微凉的事情搁置在了一边。
他瞬间便恢复东方红眉的样貌,转头对着太上的方向说道:“认出我来了就滚出来。”
鸠浅一话,秦微凉和裴三千柳郁郁三女脸色瞬间一边。
秦微凉是眉头一皱,深刻地觉得自己坏了大事。
裴三千和柳郁郁则是迅速地捂住脸,双眼朝着太上的方向乱看,掩耳盗铃。
太上想要离开,但是发现东方红眉这么干脆地亮出了身份,选择了现身一见。
太上从暗处走了出来,来到了太阳底下,对着鸠浅遥遥拱了拱手。
“没想到阁下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居然玩贼喊捉贼的把戏。”太上皮笑肉不笑,唤出了自己的剑。
鸠浅闻言有些不爽。
现在,鸠浅不可能当着太上的面将裴三千和柳郁郁塞到一边的空间褶皱中。
一旦这样做了,基本上是等于告诉太上自己投鼠忌器。
太上一个人过来绝对不是带着和气,鸠浅心知肚明。
既然注定要打,不如给自己开一个好头。
于是,他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使这个一生不屈的太上跪倒在地。
“小妞儿们,抱紧我。”鸠浅勾起嘴角笑了笑,对着怀中的两女说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知道鸠浅已经打算动手,欢快地挂在鸠浅的脖子上。
裴三千很调皮,一手稳定身体,另外一支手猛然下滑。
然后她如法炮制,使出了对付秦微凉一样的手段。
疼的鸠浅眉头咻的一皱即逝。
鸠浅没时间去跟裴三千计较这件小事,于是他看了裴三千一眼,记下了这个小仇。
手一翻,雷嚣出现在了手中。
太上没有想到鸠浅会以这种方式与她正面对战,顿时眼睛一眯,盯紧鸠浅,万分警惕了起来。
肥妞儿跟她着重说过东方红眉这把剑的厉害,她此时也忌惮不已。
杀人,无非就是两种方式。
先杀身体,再神灵魂。
或者是利用某些特殊手段,越过保护神魂的躯壳,直接灭杀对手的神魂。
前者很常见,有仙界十成的人都会这种手段,不值一提。
至于后一种...据鸠浅所知,天道宫并没有后者的手段。
这也就是说,太上只能先打倒鸠浅,再杀死他。
太上微微抬剑,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鸠浅察觉到两股强大的气息瞬间挤入领域之中,翻了个白眼。
天上落下了两个人:天道宫的两个副宗主,肥妞儿和秃头男子。
看见他们背对着自己落到太上的身前,鸠浅立马大感无味。
他知道这一架是打不成了。
于是,鸠浅很是果断地当着秦微凉的面收起了剑,然后飞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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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天道宫,亡(八)
凌空飞向秦微凉时,鸠浅的脸上没有温度。
看见鸠浅的表情,秦微凉顿时有些慌乱,提醒道:“喂,你现在应该先处理对手。”
鸠浅摇了摇头,身形未停,说道:“不用,他们连战意都没有,已经不足为据。”
秦微凉顺着鸠浅飞行的速度后退,跟鸠浅一直保持安全距离,双手横在身前:“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鸠浅见状不禁莞尔,道:“怎么?你害怕啦?刚才违背我的意愿执意出剑的时候怎么不怕?你刚刚一往无前的锐气去哪里了?”
“站住。别过来!我知道错了。”秦微凉害怕东方红眉像对付太上一般对付她,顿时害怕的说道。
鸠浅对秦微凉的请求没有理会,正如方才秦微凉不曾理会他。
他的脚步不停,速度还越来越快。
眼见这个东方红眉即将来到自己的身前,秦微凉焦急地说道:“你再过来我就跟你拼了。”
闻言,鸠浅十分听话地停下了脚步。
万事万物皆要有度,到此为止。
鸠浅知道,他要是再逼迫几步,怀里的裴三千就该吃醋了。
秦微凉看见鸠浅这么好说话,脸色的焦急瞬间凝固,心里顿时一空,出现了一种一直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异样。
不过秦微凉的脸色恢复得很快,刹那凝固之后便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察觉到她产生的异样。
鸠浅轻轻地拍了拍裴三千和柳郁郁的后背,两女下身。
这时,天道宫三人的位置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们让开,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姐姐,一切以大局为重。”
鸠浅听了两句,自嘲式的一笑,不想再听他们墨迹。
于是,鸠浅用力地咳嗽一声。
“咳,商量好了没有?一个个的上还是一起上?”
鸠浅大声说道。
原本正在争吵的三人话语陡然一停。
鸠浅原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们的交流上,一直致力于追赶秦微凉。
现在鸠浅一吭声,她们忽然才发现此间拥有话语权的人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
天道宫地界从未让一个外人指手画脚过。
太上觉得自己这个宗主糟糕透了。
于是,她很愤怒。
只见她轻轻地与两位副宗主擦肩而过,然后执剑走向了鸠浅。
“要打?”鸠浅有些惊喜,对太上的倔强感到一丝可惜。
太上用剑作出了回答。
“叮!”
鸠浅和太上瞬间对了一剑。
太上的剑断了。
然后,太上发觉自己的脖子上有些疼痛。
她伸手摸了摸,拿下一看,看到了鲜艳的血迹。
太上知道自己输了。
于是,她幡然醒悟自己的这一出手是意味着天道宫与东方红眉开战。
她想要哀求鸠浅不要因她而牵连天道宫。
然而,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的时候便倒向了地上。
紧接着,太上的生命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飞逝。
一息之间,她在空中便化作了一具枯骨。
至此,太上已死。
鸠浅的顺时光之术也随之解除。
天道宫的两人赶到了太上的遗骸旁边。
他们两人经历一段漫长而又短暂的赶路,十步左右的距离,硬是花费了两息时间。
等到他们两人赶到一切恢复正常,来到了太上身边,战斗已经结束。
这时,鸠浅已经重新站回了裴三千和柳郁郁身边。
他们此时已经明白了一切。
时光流速一慢一快,太上的伤势瞬间加重,他们的脚步瞬间减慢。
此消彼长,太上已经是人死灯灭,尸体成骨。
“这就是时光的力量吗?”秃顶男子心中猛然一痛,觉得这个世界快要毁灭了,天道宫即将不复存在,喃喃自语。
“嗯。在察觉到太上的那一刹那,我就开始施术了。”鸠浅直言不讳,心说太上死的又不冤枉。
其实如果鸠浅早点施术,在太上知道裴三千和柳郁郁的身份之前就将云下人间的阵法复原,那这一场猫与老鼠的游戏就能玩久一些。
但是,谁知道秦微凉会突然发疯把云下人间毁了呢?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对于天道宫的肥妞儿和秃头男子而言,也是如此。
“阁下,如果我说我们的立场一直都是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以换得这片人间的安宁。你会相信我们吗?”秃顶男子放下悲伤,挣扎着说道。
“我给你们天道宫机会给的挺多的,你们两个意识到没有?”鸠浅扶住裴三千和柳郁郁的小蛮腰,眯眼笑道。
秃顶男子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
鸠浅看向肥妞儿,此时失去了白色眼眸的肥妞儿,眉宇间连初次见面时的那种缥缈的仙女气质都丢掉了。
“你应该了解我吧。”鸠浅对肥妞儿勾起了恶魔般的微笑,说道。
肥妞儿如坠冰窖,感到一阵绝望,什么也说不出口。
现在的天道宫的实力,还不如当初的五人合力。
面对这个长着一对红色眉毛的男子,他们绝对是无力反抗。
“你打算杀光我们吗?人间还是有很多无辜之人的。”秃顶男子看见鸠浅愿意交流,于是想尽一尽人事。
“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无不无辜很重要吗?”鸠浅搂着两女走到了秃顶男子身前,望着他平静地说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知道鸠浅又在使坏,抿着嘴唇努力地憋着笑意。
秃顶男子被鸠浅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
鸠浅这种话向来是用在抚平自己内心的愧疚的时候说出来的。
但是,此时听到如此直言不讳而又冷漠至极的话语,秃顶男子还是极为不舒服。
这就好像是再说:我杀了你娘,跟你有什么关系?
“阁下当真绝情至此?不给苍生留一点活路?”秃顶男子心生逃意。
“活路肯定要留的。给女人留活路,给你们男人就不留了。我打算把男人都杀了,然后占山为王,将天下所有的女人占为己有,最后成为整个人间出生的新崽子的爹,天道宫的新主。不知你意下如此?”鸠浅笑眯眯地与天道宫的主人谈论天道宫的后事。
听到这句话,秃顶男子心头顿时闪过一丝喜悦。
他听到了谎言。
这不是真的。
这个男人只是有一颗好玩之心。
如果一个男人对生孩子如此热衷,不会这么简单地就杀掉太上。
太上的容貌,身姿与体态,都将她变成了一个很好的鼎炉。
这一点,经过了很久远的一代人中的无数年轻俊彦的前赴后继,不懈追求,早已被证实。
秃顶男子觉得自己不用大费口舌了。
这个东方红眉的决定在来之前早已做好。
“阁下想要什么...随便拿吧。”秃顶男子说完,对着鸠浅恭敬地拜了拜。
然后,他给了肥妞儿一个眼神,飘然离去。
“嗯?”鸠浅虽有一分疑惑,但是没有阻拦。
看着秃顶男子这么大胆子离去,肥妞儿愣了一下,赶紧随之开溜。
鸠浅想想之后知道了原因,自顾自地低头笑了笑。
裴三千一阵不解,柳郁郁低眉思索了片刻,想到最后秃顶男子的举动,噘了噘嘴。
“我们就这样放他走了吗?”裴三千不解道,她以为鸠浅还会再玩一会儿。
“那个人已经明白公子的意思了。”柳郁郁很聪慧,从秃顶男子的眼中看到了明悟。
鸠浅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一说自己的决定。
免得有人故意误会那就不好了。
于是,他对天大喊道:“天道已灭,人道可兴。我下次来,便不会如同今天这般仁慈。”
秃顶男子一息之后传了一句话下来:“谨遵教诲。”
鸠浅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裴三千在裴三千和柳郁郁的脸上各自亲了一口,乘风而起。
“我们走去哪儿啊?”裴三千问道。
“下一个地方。”柳郁郁笑道。
“对,这里没杀人,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杀。不能亏待了自己的手不是?”鸠浅手痒,塞进了两女的衣服中,坏笑道。
“淫天教?还是大罗天教?”裴三千有些兴奋,快速问道。
“看情况......”
鸠浅随口回复了一句,带着两女飞上了云顶天宫。
云顶天宫深处。
天眼之前。
鸠浅三人来到了这里,秃顶男子和肥妞儿恭敬站在一边。
鸠浅抚摸着这一面巨大的镜子,陷入了阵阵回忆当中。
这就是去往其他洲的通道。
“阁下想去哪里?淫天教还是大罗天教?”秃顶男子恭敬地站在一边,问道。
“我来南边是了却因果,不急在一时。话说,有仙界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势力?”鸠浅想到肥妞儿很轻易地就恢复了修为,提起了一丝提防。
“有。但是,他们基本不出来活动。”秃顶男子直言不讳,没有丝毫隐瞒。
“说来听听。”
“有仙界的人族世界,除了我们七大门派之外,还有三个不争天命也不与外人接触的组织。一个是画天书,一个是彼岸花。”
“三个,这是两个,还有一个呢?”鸠浅见到天道宫的天眼,想起了天境山的那一个石壁,轻声问道。
“还有一个说起来我至今还有见过。听说是一艘大船,名字好像是叫长歌当欢。”秃顶男子尴尬地摸了摸头,说道。
“长歌当欢?”裴三千和柳郁郁两人闻言惊呼,异口同声。
鸠浅瞪了两女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大惊小怪?你们听说过吗?”
两女见状顿时明白鸠浅有意隐瞒,于是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第六百七十五章 猜拳决定去处
长歌当欢太神秘,秃顶男子没有多虑。
他连想都没有想过,鸠浅三人还有听说过长歌当欢的这种可能。
在他眼里,北冥只是一个偏居一偶的穷苦之地。
形同蛮荒,早该没有了任何外来之人。
不过,在听到长歌当欢四字的来历之时,肥妞儿陡然色变,好似回想起来了什么。
北冥的那一片大地好像有这个组织。
然而,她偷偷地看了眼此时不动声色的鸠浅,紧紧闭上了嘴。
生来之不易,万万不可失言。
鸠浅知道肥妞儿察觉到了他的来历,没有声张。
“好了,打开传送大阵吧。这里不好玩儿,走了。”鸠浅一言定好了去向。
“阁下想去哪里?”秃顶男子问道。
鸠浅对秃顶的男子有一丝好感,可能是因为以前有一个秃顶男子帮助过他。
于是,面对秃顶男子这种近乎催促的询问,鸠浅正经了一分,顺势思考了一番。
半晌之后,鸠浅还是没有拿好主意。
做这种决定实在是太难了。
鸠浅看了眼裴三千和柳郁郁,心生一计。
“你们两个猜拳。裴三千赢了我们就去淫天教。否则就去大罗天教。”鸠浅对着裴三千和柳郁郁说道。
裴三千和柳郁郁相视一眼,快速地出拳。
“剪刀石头布!”
裴三千是石头,柳郁郁是剪刀。
“去淫天教。”鸠浅定下了。
秃顶男子对这种决议方式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不敢有任何意见。
于是,他快速地结印。
十息之后,天眼的镜面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通道。
“往前走,大概一里路之后便是淫天教的领地。”秃顶男子说道。
鸠浅看向肥妞儿,肥妞儿身体陡然一怔。
“干...干什么?”肥妞儿颤声问道。
鸠浅露出一丝坏笑,眼睛落到了她丰满的身后。
走之前,鸠浅打算给这个肥妞儿留下一点点心理印记。
肥妞儿看见鸠浅的目光,顿时明白了鸠浅脑海中邪恶的想法,下意识想要捂住屁股。
然而,她的速度相比于鸠浅还是太慢。
时间站在鸠浅的这一边。
你减速,我加速。
此消彼长,鸠浅不费吹灰之力便高高扬起手,狠狠地抽在了她的屁股上。
一巴掌下去,在时光缓慢之中,鸠浅还能看见肥妞儿身后来不及反弹回来的肉浪,以及肥妞儿被打得下意识微张的嘴巴。
鸠浅没给裴三千和柳郁郁做出反应的机会,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带着两女快速走进了通道。
等到此间时间流速恢复正常,鸠浅三人已经不见踪影。
“啊~”
肥妞儿的娇哼迟来一步,手也只是捂住了自己的痛处。
肥妞儿又羞又气,脸色顿时通红一片,身后火辣辣的疼痛好似在提醒她,她只是恶魔为所欲为的一个猎物。
这个臭男人,真的是一点儿力都没有留。
秃顶男子装作没有看见,别过了眼。
鸠浅三人离开之后,在达到了淫天教的范围时,通道才缓缓合上。
肥妞儿领域到处探寻,确定鸠浅真的离开之后,拍了拍自己的丰满,松了一口气。
恶魔离去,人间重归天堂。
“他们就是长歌当欢的人。”肥妞儿忍受不住秘密藏在心中的那种惊喜感,快速说道。
“什么?”秃顶男子闻言大惊,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个东方红眉就是长歌当欢的人。长歌当欢之所以在有仙界销声匿迹,是因为他们的人都去了北冥的牢笼之中。”肥妞儿无比的笃定道。
“这可是一个大事。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秃顶男子眉头皱到了极点,恨不得给肥妞儿一耳光。
“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仙界有长歌当欢这个势力,而是他们明显要走了,我哪敢说啊。”肥妞儿有些愧疚,弱弱地说道。
“你要是早点说,太上也不至于会傻到与跟他过招,那就不会死了。”秃顶男子大失所望,表情顿时痛苦不已。
“那倒未必,我觉得姐姐死是因为姐姐当着他的面杀了云熏子。”肥妞儿不同意秃顶男子的看法。
“此话怎讲?”秃顶男子有些不解,在他看来放过太上对于东方红眉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我们和他交过手的人,除了杀过人的端飞和罗天女,其他人都是伤而不杀。你难道忘了吗?体宗的那一位的死根本就不是东方红眉干的。”肥妞儿将过去发生的事情中的一点很重要的细节挑了出来,着重地说道。
“对啊,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快,你开启大阵送我过去,我要赶在他们去体宗之前将这个消息送到体宗。不然以体宗的那个莽夫的脾气,定然是会与这东方红眉拼个你死我活。”秃顶男子顿悟,催促肥妞儿。
就在这时,殿的高冷平胸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还有我殿。”她补充道。
“一起走!”秃顶男子看了眼殿的女子,对她招了招手。
......
小小的插曲过后,鸠浅三人踏上了新的旅途。
一脚踏上新大陆,在驻守通道的人发觉他们之前,鸠浅便将时光压缩到了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中,然后加速离开了众人的看护。
一处无人的荒野,鸠浅抱着裴三千和柳郁郁飞行在辽阔无比的天空之上。
“鸠浅,你刚才是不是摸了她的屁股?”裴三千方才惊鸿一瞥没有看清,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直接质问起了鸠浅。
“喂,你心情好就叫我夫君,心情不好就叫鸠浅。裴三千,你还真是调皮啊。”鸠浅没有正面回答裴三千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快说。”然而裴三千是死脑筋,不吃这一套,见鸠浅在逃避顿时怒目圆睁。
“没有。”鸠浅脸皮一厚,死不承认。
开玩笑,打就是打,岂能说摸呢?
即使手感再好,那也是打。
鸠浅心说这可不能不分清。
“真的吗?”裴三千没有证据,直觉鸠浅这个人不老实。
“真的。我怎么会摸她呢?她哪儿有媳妇儿手感棒?你说是吧。”鸠浅淫笑一阵,坏手作恶。
“这还差不多。”裴三千欲拒还迎,心情好了不少。
柳郁郁见裴三千这么好忽悠,无奈地叹了口气。
很明显,公子是在骗你呀!
就在柳郁郁感叹裴三千呆萌的时候,鸠浅发觉柳郁郁在一边心思不老实,勾起嘴角。
忽然,柳郁郁感到了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
看见鸠浅的标志坏笑,她羞涩而又怯懦地低下了头。
鸠浅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于是随便落到了一处有人烟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镇,小到了一定不是淫天教总部的小镇。
然而,这里饱含淫天教的痕迹。
鸠浅一走进小镇,便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声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声音。
鸠浅感叹道:“淫天教,果然够淫,名不虚传。”
“我呸。下流教派,就知道欺负女子。”裴三千脸蛋通红,气急败坏,不停地往鸠浅怀里缩。
平时胆大如奶的裴三千,突然就开始害怕了。
在这个淫贼遍地都是地方,她深刻感觉到了世界对她们这种貌美如花的女子的恶意。
柳郁郁眯着眼睛看了眼小镇房子墙壁之后的光景,怒上心头。
第六百七十六章 磕头认清归路
墙壁之后的情景,比鸠浅说过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情还要污秽。
柳郁郁只看一眼便恨不得将那些一脸淫笑的男人挫骨扬灰。
对于这些男人来说,他们的女人已经不是人了。
“公子,求你答应我,这一次,我们不要手下留情好吗?”柳郁郁郑重地说道。
柳郁郁的郑重,鸠浅前所未见。
按理说,即使是同为女人为此地女人的命运感到不公,柳郁郁也不该反应如此强烈。
要知道,这只是淫天教范围中的一处微不足道的无名之地。
鸠浅有些不解,看向了她。
“公子,我母亲就是遭受奸邪男子侮辱而死的,我从小最恨的就是淫-邪之人。”柳郁郁眼中含泪,解释道。
鸠浅眉头微皱,顿时了然。
“好。”
鸠浅认真地点了点头。
于是,原本只是打算问路便离开的三人,走进了村庄之中。
小镇人口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女人,男人只占四成不到。
这开始使得鸠浅十分意外。
最后亲眼看见那些修为不高的男人都骨瘦如柴之后,鸠浅明白了过来。
天堂的尽头,其实也就是地狱。
这些不知道修了何种魔道秘法的男人,满脑子都被淫-欲占据,成了不发泄理智便不清醒的公狗。
最后,这些男人个个都骨瘦如柴,像是一具具骷髅。
这片大地,在没有淫天教之前被称为天乐洲。
天乐洲中最闻名的人都叫枪神。
最近的一代枪神就是淫天教教主,端飞。
现在,自从端飞自立一宗:淫天教之后,天乐洲也随之更名为极乐洲。
鸠浅在这里没有看见极乐,只看到了女人们的痛苦和男人的哀鸣。
一个时辰之后,这个小镇上的男人死绝。
鸠浅很意外,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为任何一个男人说话。
这说明,小镇上的人已经是完全地被污染了,一个好男人都没有。
三人并肩而走,鸠浅在最中间,裴三千在左边,柳郁郁在右边。
他们从小镇的这一头,走到了小镇的那一头。
他们身后的小镇虽然血流成河,但是没有一个人因此恐惧。
成群结队的女人,衣衫不整地跪在大街上对着渐渐远去的裴三千和柳郁郁磕头致谢。
她们的修为和鸠浅三人相差甚远,犹如天地之差。
鸠浅看到这个小镇上的淫-乱繁杂,心情不太好,不想在人前露面,即使是接受这些女人的感谢都使得鸠浅觉得烦恼。
因而这些可怜的女人根本就看不见他。
其实,柳郁郁觉得鸠浅才是她们最大的恩人。
没有鸠浅在自己身边,柳郁郁觉得她或许和这些苦命的女人是同一个下场。
“公子,此去烦扰,或许会花很多时间。”柳郁郁说道。
“不要劝退我,我心甘情愿。”鸠浅揉了揉柳郁郁的脑袋,心中微微罕见地对自己随手杀人的恶魔行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郁郁,我也是,我恨死了这些对女人用强迫手段的男人。”裴三千歪着头对着柳郁郁笑道,希望借此抚平一些柳郁郁心中的哀伤。
“遇到公子是柳郁郁此生最大的幸运。”柳郁郁对着鸠浅含泪一笑,诉尽衷肠。
这一席话,鸠浅听柳郁郁说了很多次。
残北百族中很多种族都很珍惜生命,这点是鸠浅很喜欢的地方。
常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鸠浅对这句话不敢尽信。
但他确实是算有好生之德,他喜欢看到生命为了生存而去挣扎。
“郁郁。”鸠浅叫道。
“公子请讲。”柳郁郁甜甜地抿住了嘴。
鸠浅回忆起了往昔,说道:“你们知道吗?我以前一个人在长生林中活了几年。那几年,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鸠横日落教过我说话,但我没有人可以说话。于是,在那一段时间,我就对着天空说,对着花草说,甚至是缠着妖兽说。在那几年中,我一个人吃饱喝足之余,在不想修炼的时候就不停地思考很多事情,将鸠横日落教过我的道理一遍又一遍的琢磨。最后我在观察妖兽的生命历程的时候发现,只有孤独是唯一的。除此之外,一切都有替代品。每个人都需要找到一种方式与孤独为伴,我选择的方式就是去看一看这世间生命的倔强。”
“......”
裴三千和柳郁郁相视一眼,不知道鸠浅说这一席话的目的是什么。
柳郁郁还好,领悟能力稍高,知道不懂就往下听。
裴三千听了一大截儿没有听懂,直接陷入了一阵自责当中。
鸠浅搂了搂裴三千的柔软腰肢,继续说道:“在我眼里,生命的倔强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能不能解释一下啊,我真的很笨,听不太懂。”裴三千很着急,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搞不清楚。
鸠浅本裴三千的蠢萌模样逗得是哭笑不得,笑着说道:“哈哈哈哈,裴三千,你个小傻瓜,别急嘛。我的意思是,正因为我喜欢生命的倔强,所以我不喜欢看到生命的堕落。”
柳郁郁若有所思,裴三千也好似听懂一丝,嘟了嘟嘴巴。
“虽然这世间的生灵是否堕落与我无关,但是我可以选择和倔强的人为伍。”鸠浅笑笑,“而且,我不喜欢我的世界被外人打扰。”
“我也是。”裴三千找到了鸠浅和她的共同点,欢快地举起了手。
鸠浅和柳郁郁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裴三千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句话有什么好笑的。
于是,她气呼呼地鼓起了小脸蛋儿,那模样真叫鸠浅想要咬上一口,解解馋。
“鸠浅,你笑什么?”裴三千愠怒道。
“你很可爱。”鸠浅刮了刮裴三千的小鼻子。
“你骗人,可爱哪会这样笑啊。你这是憋不住的笑。”裴三千听到鸠浅的夸奖,心中又喜又气。
“在我眼里,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儿。”鸠浅说出这番话,突然想起了她以前的胡搅蛮缠,心说你也很调皮。
鸠浅的话有时候就是这般恰到好处的悦耳,裴三千压根抵御不住。
“哼!”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挽着鸠浅的手臂,脸上挂起了幸福的笑。
“公子,那我呢?”柳郁郁难得的争了一次宠。
“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除了裴三千之外,最好的女孩儿。”鸠浅笑着说道,将柳郁郁拉到了怀中。
“哼,公子偏心。公子坏蛋。”柳郁郁笑弯了眉眼,佯装发怒。
但是,她语气中的欢乐出卖了她。
鸠浅轻轻一笑,不再多说,带着两女朝着‘圣地’走去。
圣地,就是端飞的老巢。
两女方才的清洗,其实也是鸠浅获取信息的大好时机。
修道至十境,真想从将死之人的脑子里知道一点什么,已经可以完全不需要开口问了。
鸠浅毫不留情地侵入那些五肢颤抖的公狗的大脑,将其中的有限信息集中汇总。
最后,鸠浅确定了这一次他的目的地。
忽然,柳郁郁想起一些事情。
“公子,我们这么走是不是直接去找端飞的?”柳郁郁问道。
“是啊。”鸠浅点点头。
第六百七十七章 圣地
“公子,在去圣地之前,我们可以先到处去转转转吗?”柳郁郁建议道。
柳郁郁的想法,鸠浅明白。
但是,鸠浅摇了摇头。
“郁郁,将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杀光是不行的。”鸠浅说道。
“为什么不行?这些男人都该死。”柳郁郁觉得杀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让该死的人去死是正义,现在是施行正义的大好时机。
“绝对意义上群体罪恶无法用杀戮来解决问题,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鸠浅继续劝道。
“杀完了自然就没有问题了。”柳郁郁执意要铲除罪恶,心中没有深思。
“这么说吧,男人都杀完了,那等这些女人都老死了,还会有新的一代人出现吗?杀光就是绝种。”鸠浅本不想解释这种没意思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不说柳郁郁又想不到。
“这个......”果然,柳郁郁闻言便语塞,对于鸠浅的说法无法作答。
这个时候,连柳郁郁自己都知道,她再说下去就是自己在强行倔强了。
“而且,这个世界少说也是几百亿甚至上千亿人。我们只有三个人,一共要杀多久?你知道的,三百年之内,我们一定要回墨海。”鸠浅抛出一件她们两个都避不开的事情出来。
“我们可以先杀一部分,以儆效尤。至少,让那些男人知道,这么做是会遭到报应的。并不是说没人会惩戒他们。”柳郁郁紧咬牙关,做着最后的挣扎。
“惩戒?哈哈,郁郁,其实我们并不是惩戒他们。我们只是在泄愤,泄自己心中之愤。这个世界的主宰之人并不是我们,我们也无法通过杀戮然后按照你说的办法,试图去以儆效尤的方式改变这个人间。”鸠浅突然觉得柳郁郁被裴三千感染了,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
“做肯定比不做好。”裴三千听了半天,帮着柳郁郁说了一句话。
柳郁郁立马朝着裴三千投去感激的目光。
“相比于我。其实你们应该更喜欢二哥那样的人,我终究还是太冰冷了一些。你们信不信?我们在圣地之外杀一圈,一定会出现很多人反扑,怪罪我们的事情。其中还会有女人站出来怪我们多管闲事,然后说我们滥杀无辜。”鸠浅不需要验证,便知道这个世界不会缺少这种声音。
“应该不会吧?我们这是替天行道。”柳郁郁眉头紧皱,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底气。
“如果我们杀害了那些女人心中喜欢的男人呢?这个世界是有情爱的,刚才那个小镇中的人也不是个个都很感激我们。”鸠浅心说天不需要人来替他行道。
不管是谁,他行的都是人道。
至于人们口中的天道,只是人为了维护自己内心的正义而捏造的幌子。
“这......”柳郁郁再一次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裴三千陷入沉默,蹙眉间眼珠转动,若有所思。
鸠浅轻声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去做你说的这件事情,能够解决完圣地之中的所有坏东西就很不容易了。这个世界永远都会有这种类似的悲哀,想要完全杜绝,人力难为。”
这样一想,鸠浅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弱的,世界上他还有那么多听起来很简单的事情无法办到。
世界上的人一多,地域一大,任何一件提刀就能解决的小事因为数量的广增难度就变大了成千上万倍。
鸠浅心中粗略盘算了一下。
一百亿人中,一息挥刀杀一人,五十亿男人,需要五十亿息。(一息两至三秒,按照两秒算)
其中还有过路的时间,休息的时间,问询罪过的时间,各种其他的时间......
完全摒除自我的疲惫与意识,完全忽略其他的时间消耗,一生致力于解决这一件事。
他大概需要...一天四万,一万天四亿,十万天四十亿。
一切事情都禁不起推算,杀掉五十亿人,居然只是挥刀便需要十万多天,将近三百年。
鸠浅低头笑了笑,心说这可比一剑下去将大地夷为平地麻烦多了。
“走吧,去圣地。”
鸠浅将柳郁郁和裴三千用力地搂了搂,带着两女快速赶往圣地。
柳郁郁和裴三千两女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圣地。
淫天教的老巢。
圣地很大,很繁华,面积和云汇城相差不大。
鸠浅粗略算算,人口至少上百亿。
刚才他计算的时间,居然还只是用在圣地的。
真是可笑,他们完全解决圣地的问题就需要几百年。
鸠浅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无聊。
鸠浅带着两女漫步在圣地中的一条街道上。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悄悄抹除来时的足迹,一边暗中搜集有效的信息。
这里和一开始的小镇不同,这里大街上还有许多年轻的女子行走。
看起来好像不是一个淫窝。
不过,鸠浅知道,一切不能看表面。
“你们两个不要单独行动,这里的阵法很多。”鸠浅领域散开探查了一眼,对两女提醒道。
柳郁郁点了点头,问道:“淫天教有多少十境的人?”
“按照天道宫还有殿的那两个女人的记忆,至少有六个。我觉得实际上可能还不止。”鸠浅时光之术没有停止运行过,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你的累赘?”裴三千闻言眉头立蹙,赶紧抱紧鸠浅。
鸠浅来不及回答。
就在这时,鸠浅察觉到有四道强大的气息快速地朝他围拢了过来。
大战可能要一触即发。
鸠浅眉头一皱,快速伸手拍碎两女的身躯,将她们的神魂收进自己的识海。
“好好呆着,不要害怕。”鸠浅安慰了两女一句,两女不再做声。
这是鸠浅在很久之前便和两女商量过的对策。
战斗之时,鸠浅一个人才最方便。
这一战胜了,鸠浅就借着这方天地的资源,推两女一把。
有幸者能破十境就破十境,不幸者就先拿着去往十境的门票,在十境大门口等一等。
这一战败...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鸠浅觉得自己有雷嚣在手,绝对败不了。
突然,街道上的活人轰然爆炸,变成了一片血雾。
一会儿后,血雾散去,街道的尽头,四方的半空各自虚立了一人。
鸠浅将雷嚣握在手上,缓缓升上高空,警惕四方。
第六百六十八章 先逃为敬
这四个人全部都是十境,感受其气息,应该是都站在了十境的巅峰之处,也就是换命一层。
哈,全部都是换命一层的强者。
鸠浅受宠若惊,淫天教还真是够看得起他。
对付他一个知天一层的对手,以四对一也就罢了,还是四个看起来都比他强的。
“我真没看错你啊,你居然还真敢来。不愧是敢对我出手的人,兄弟们,就是这个家伙把我打回来的。不要再怀疑我是被那些正道的废物围殴杀了的,他们还不够胆量。”端飞正立北方,在鸠浅的正前方,手持一杆形貌与凋零九月相同的长枪,对着其他方向的几个人笑道。
鸠浅闻言心中闪过一丝怪异,看起来端飞对他的厌恶之感比他对端飞的要少很多。
“呵,你当着我的面杀了我城中的人,我必诛之,少装模做样,老子不需要你的欣赏。”鸠浅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怼,内心战意熊熊。
可能是因为淫天教人数和修为的双重压制,鸠浅在这几个人的身上感到了一丝压力。
不出他意料的话,这四个人当中应该有一个人是空间系的强者。
这周围的空间,从刚才他们现身开始就一直在某一个固定的频率中荡漾。
这是修士在施展空间之术时,仙气融入空间的反应。
想必应该是在蓄力施展某种术法,鸠浅觉得这一仗会很有意思。
这时,鸠浅察觉还有一个人姗姗来迟。
端飞身后出现一个人。
他面相极其丑陋,五官扭曲,一脸麻子,脸上唯一一块干净地方还有一道伤疤。
仔细看一看,鸠浅发现他还有一只眼睛是瞎的。
他是一个独眼龙。
独眼龙接替端飞的位置,端飞随之退到了他的身后。
他看了眼鸠浅,咂咂嘴,说道:“哎呀,够狂啊小伙子。不得不说,他的眼神有我魔道中人的气质,就是长得磕碜了点,没有我这般英俊潇洒。”
“老三,你去别在这儿胡说。论颜值,你是咱们兄弟几个当中垫底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大汉的嬉笑,讥讽之意听得令人耳膜刺痛。
鸠浅断定这个人精通声音一类的道法,暗暗地收敛了部分听觉。
“老二,你还真是老二,裤裆里牛掰,一见到外人就软了,怎么帮他人长志气,灭我的威风。”独眼龙大笑一声,对着鸠浅身后的人笑道。
鸠浅微微皱眉,暗暗记下了他们的兄弟顺序。
魔道中人称兄道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切以实力为尊,只有最强的人才有资格被尊称为大哥。
任何武不配位的情况,只要发生,便会在几短时间内被其他人推翻。
这是对他们的真实战斗力的一个很好的评判标准。
鸠浅在思考的同时,端飞好像察觉到了一丝端倪,果断打断两个兄弟的话语,说道:“好了,都别说了。这小子还想跟我们打,架势都准备好了,哥几个儿先招呼着。”
端飞不想看到鸠浅将他们个个击破,于是站到鸠浅的头顶,当做围住鸠浅的第五人。
此时,鸠浅的东南西北,包括上方,均有一个人守立。
鸠浅的退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遁地。
如果鸠浅强行减速其他四人,然后攻其一人。
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出现一个情况:就是那个身负空间之术的人偷袭他。
这很糟糕。
鸠浅不允许自己失误,不能用命去赌。
在找出那个人之前,鸠浅不准备取这四人中任何一人的性命。
于是,鸠浅站在了原地,雷嚣在手但是没有动手。
和鸠浅拥有着相同的担忧,这四人也没有立即动手。
“大哥,你咋不亲自来?”鸠浅左手边的一人怪笑一声,说道。
“我的命少了一条,你不知道吗?你们死了还有机会站起来,我可没机会啦。”端飞一手持着长枪,一手负于身后,
“这倒也是。”
老三最莽夫,手轻轻挥舞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圈。
无边天际中的灵气好似被点燃,疯狂地朝着他所画的圆圈袭来。
刹那间,一个巨大的火圈,竖立在了鸠浅的身前。
火圈之大,有一部分在大地中燃烧。
只见,独眼老三轻轻一弹,将火圈对准鸠浅弹了过来。
他是火系修士,与西秦上满的属性相同,走的是纯粹修炼火法的路子。
于是,他人未至,漫天火雨便朝着鸠浅所站立的地方激射而来。
与此同时,四个方向的人全部对着鸠浅攻了过来。
独眼老三用火刀,身后的老二用的是一个漆黑的钩子,左边的人是用一双紫色的手,右边的人是剔骨刀。
十境的火已经是可以伤到鸠浅了。
同理,这些人的武器都能伤到他。
现在的鸠浅没有援兵,一旦受伤将会很麻烦。
鸠浅在火雨射到他的身体之前,将方圆十里的时间都放慢了下来。
包括端飞,鸠浅所有的对手都被囊括其中。
这时,鸠浅察觉到了那个心急的空间修士的动作。
鸠浅反手回握,抓住了从虚空中刺来的武器。
武器一如手,鸠浅心里瞬间一惊。
是一杆枪!!!
端飞就是那个深谙空间道法的修士。
鸠浅大感意外,自己没有用手再去多作任何动作,快速地运转起空间道法。
只见一个金色大门凭空而现,在一刹那不到的时间中一口将鸠浅吞入其中。
待到众人身边的空间流速回归原样,另外三人也赶到了鸠浅站立的地方。
独眼老三眨了眨眼,火雨自动湮灭。
鸠浅毫不犹豫地逃走了。
端飞领域朝着四方追了一万里,没有发现鸠浅的踪迹,顿时阴沉下了脸。
“大哥,他跑得很果断啊。这些麻烦了,这种对手最棘手。”老二收起了兵器,瘪了瘪嘴。
“他能驾驭时光,没有老七出手我们是杀不了他的。”独眼龙说到。
“还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说,将他困在一个时光流速不受人控制的地方?”老四提议道。
天乐洲有一个地方的时光流速不受人控制,那就是人间失落之地:忘川。
端飞闻言,勾起了嘴角。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失落之地
失落之地,忘川。
忘川不是河,是一座山。
相传每一个登上山顶的人都能在山巅眺望远方的时候找寻到自己最珍爱的东西。
然后因此明悟修道的真谛,忘掉一切烦恼。
于是,忘川变成了一处伤心人借以解忧之地。
一个青丝如墨的年轻男子,盘坐在山下的一块巨石上,独自仰望山巅。
他就是淫天教不为人知的七宗主,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失语。
在某种意义上讲,他与淫天教的人大相径庭。
因为他在遇到端飞之前便达到脱离资源的地步,因而他从天乐洲还没有更名开始,一直到极乐洲的如今,一直端坐于此处悟道,从来未曾参与过淫天教的一切活动,不管这些活动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有多么的销魂和快乐。
按照真实岁数而言,他或许还是七位宗主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不过,他不在意年龄啊,资质啊,等等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要是想比别人年长,只需要让自己身边的时间流速便常人快个几万倍就行了。
反之,他也将时光回溯至自己的婴儿期,然后也就比任何人的都要年轻。
此时,忘川来了六位不速之客。
失语有些不想伺候。
但是,这六个人来此绝对是找他。
其中五位他都不熟,唯一熟悉的那一位即将兵解,离开人世。
这六个人知道他的厉害,都没有出生打扰他,而是自己找了一处僻静地儿坐下。
端飞径直走向了他。
“失语,淫天教惹上麻烦了,找你帮忙。”端飞直言不讳。
“你们六个都搞不定吗?还需要我?”失语看了端飞一眼,眉头一皱,他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和你一样受到了时光的眷恋,身负时间之术。我们捉不住他。”端飞依旧是实话实说。
“你还有事情没告诉我。只身负时间之术的修士个人战斗力一般都不会太高,是不可能同时战胜你们六个的。”失语一语道破天机。
端飞翻了个白眼,说道:“妈的,你怎么这么聪明?我坦白,他还会空间之术。”
失语心中一惊,转过了头。
他沉默半晌。
半晌之后,他说道:“知道他大致在哪里吗?”
“不知道。”端飞老实摇头。
“知道还来找你干嘛呀?”老三暴脾气,随口怼了一句。
“老三,别打岔。”端飞对着老三挥了下手。
“天乐洲太大了,我不可能就这样去帮你们找他。他大致在哪个方向?”失语感觉到十分的棘手,问道。
“还是不知道。”端飞尴尬一笑,接着摇头。
“你们刚才跟他交手了?”失语随口问道。
“嗯,交手了。这怎么了吗?”端飞不知道失语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距离现在大概过去了多久?”失语继续问道。
“一个时辰不到。怎么样,能回溯过去看看吗?”端飞明白了过来,欢快地问道。
失语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忘川。
他知道,他得离开这里一会儿了。
“若是一个时辰,那自然是可以的。”失语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多谢老弟,你想要啥直接拿。”端飞豪气万丈。
“少来找我就行了,我想争一争这一次天命,时间不多了。”失语的目的很简单,飞升而生,堕落而死。
“好嘞哥,杀了这个人我们立马就开溜。”端飞就喜欢这种不留恋人间的人,又少一个人跟他争当土皇帝。
“手给我。”失语闻言微微摇头,伸出了手。
盾飞将手放在了失语手上。
失语闭上眼睛,端飞感觉自己年轻了一个时辰,颇有些奇妙。
失语松开了手,脑海中出现了鸠浅的容貌,还有他们短暂交手时的情景。
“怎么样?你能看见他往哪个地方逃走了吗?”端飞问道。
“他没有离开。他还在原地。”失语白了端飞一眼,重新坐下。
“什么?”端飞和其他几个兄弟闻言大惊。
......
在端飞等人离开了圣地之后,鸠浅便从空间褶皱中走了出来。
他的本意是测试一下端飞对于空间褶皱的敏感程度,看他能不能发现自己就躲在这里,结果令他十分惊喜。
一个终日就知道干女人的淫贼果然在修道方面一定有所欠缺。
同为空间系的修士,他就知道好好运用空间褶皱,但是端飞就不知道。
“傻蛋。”
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然后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句。
这时,脑海中传来裴三千不屑的讥讽声。
“你以为你比端飞下流得轻一些吗?你也一样,你瞅瞅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恶心的玩意儿?全是变着花样折磨我和郁郁的坏主意。”裴三千很生气。
她在鸠浅的识海中就走了几步,还没有转上了一圈,看到的很多都是令她脸红心跳的画面。
这些画面,有些是现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有一些纯粹就是鸠浅的臆想。
天啊,有些画面就和小镇上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简直不堪入目。
裴三千觉得鸠浅这个臭男人讨厌死了。
鸠浅闻言有些不快,一边朝着圣地的总部飞去,一边自言自语道:“裴三千,偷看我的记忆可不是什么道德事儿,难道你没看见我对你们两个的深情吗?”
“才没有嘞。你快说,你把秦微凉的事情都藏到哪里去了?”裴三千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鸠浅有关于秦微凉的记忆,不满地说道。
“别闹。”
鸠浅听到裴三千在他的识海中找要不得的东西,干脆将裴三千锁在了一道神魂牢笼中。
原本自由自在,漫步无边的裴三千,顿时就坐起了牢房。
“喂,你太过分了吧?毁掉了我的娇躯,还要控制我的神魂?而且,你怎么不管柳郁郁呢?”裴三千看见这个神魂牢笼就只关上了自己,顿时指着柳郁郁着急地叫道。
“哼,就你事多,我关的就是你。”鸠浅丝毫不搭理裴三千的诉求,“郁郁,你想看啥自己找,不要搭理裴三千,让她一个人享受一下快乐的孤独。”鸠浅冷哼一声,对着柳郁郁说道。
柳郁郁轻轻一笑,哪里也没去,坐在牢笼旁边,透过鸠浅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第六百七十章 洗劫圣地
圣地的最中心的建筑很扎眼。
那是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撅起屁股的姿势,撩人至极。
在这个奇葩宫殿的旁边,是五个和这种雕塑异曲同工的雕塑制成的宫殿。
这些宫殿的造型都是女子摆弄体态。
幸好是石头,不然真的会让人天天站在宫殿之外偷着看。
而且,每一处宫殿的入口也是在巨大女人雕塑的令人脸红的那个部位。
“呸,淫天教的人都是色狼!”
鸠浅怒骂一句,恨恨地提步就走,自顾自地走进了圣地最中间的那一间大殿之中。
来到宫殿中第一刻,鸠浅入眼就是一片白花花的肉林。
鸠浅打了个寒颤,眯起了眼睛。
她们奋力地纠缠,口中发出着时而急促时而哀求的婉转低吟。
鸠浅看了眼,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男人的踪迹。
想必这里就是端飞或者其他宗主的淫宫。
鸠浅看了眼这些女人的眼睛,发现她们两眼迷离,等同于是活瞎子。
都已经理智全无,脑子只有发泄不完的欲望。
于是,鸠浅收起了解救她们的心思,漫步在了宫殿之中。
吸引鸠浅注意的是在肉林两边台阶上的瓶子。
鸠浅粗略看去,这些花花绿绿的瓶子分门别类,每一种大概有上千瓶,药效不一。
鸠浅走近看了看,刹那便明白了这些东西的妙用,在裴三千和柳郁郁做出反应之前赶紧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掩耳盗铃般的挥了挥衣袖,将所有的瓶子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鸠浅眼红心跳,心说这叫销毁淫天教淫贼们的作案佐料。
就在这时,识海中传来了柳郁郁的声音。
柳郁郁悠悠地说道:“公子,你应该不会将淫天教这些男人的手段都学为己用的哦?”
裴三千没有看清那些瓶子的标识,不知道柳郁郁具体是在说什么,在神魂牢笼中傻傻地看着柳郁郁。
鸠浅尴尬一笑,大义凛然道:“那是当然,这些玩法儿在我鸠某人的眼中都是小儿科。郁郁小宝贝放心。”
“那公子怎么将这些催情的春药全部都收入囊中了?呀!公子不对我使用,该不会是想对姐姐用吧?”柳郁郁故作恍然大悟,夸张地惊呼一声,捂住了小嘴。
裴三千闻言立即被吓得花容失色,快速地嚷嚷道:“鸠浅,你坏蛋!赶紧的,你给我都丢了。你要是敢对我用这些坏脑子的玩意儿,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裴三千一直都觉得被春药残害过的男男女女都是痴呆,对这种东西是一万分的抗拒和厌恶。
鸠浅出师未捷坏主意先死,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口袋中的瓶子都抖落了出来,然后当着自己和她们的视线全数毁掉。
“这样总行了吧?”鸠浅心疼地捂住心口,心道这些其实都是好东西啊,你们两个傻妞儿不识货。
“这还差不多。”裴三千心有余悸,抓住神魂牢笼的柱子,一丝不敢懈怠地监督鸠浅。
她觉得柳郁郁说得对,这些东西要是让鸠浅带回去了,那想都不用想,鸠浅肯定就是用来对付她的。
男人真是一种恐怖的生物,裴三千真是想想就害怕。
鸠浅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在这圣地他注定是不会有什么别样的收获了。
于是,他将注意力放在寻找资源之物的上面,认真了起来。
鸠浅的想法与裴三千还有柳郁郁共享,因此她们知道鸠浅现在没有坏主意之后,安心了不少。
鸠浅将领域四散开来,很快便找到了储存灵石和天财地宝的地方。
他搓搓小手,开始快乐的收货之旅。
......
待到鸠浅满意地从圣地走出来,时间才只过去了一个时辰。
端飞等人刚刚到达忘川。
鸠浅摸了摸自己沉甸甸的储物袋,满意无比。
“幸亏我聪明,提前准备了上万个储物袋。不然,这淫天宗的宝贝还真装不下。”
鸠浅得意地大笑。
“公子,我们先躲到一个地方修炼一下吧?万一我们都能够破境呢?”柳郁郁对着提升实力有些执念,迫不及待道。
鸠浅闻言收敛起了笑容。
其实,这个时候选择修炼是一件很不聪明的事情。
但是,鸠浅知道柳郁郁希望她也有自保之力。
现在的她面对这些敌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郁郁啊,其实我不建议你想着反抗。”鸠浅语重心长地说道。
“公子,我......”柳郁郁想要挣扎。
鸠浅打断了她。
“你先别解释,听我说。”
“秦微凉你知道吧?你现在破境就是她那个境界,不上不下的尴尬得很。”
“她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在天道宫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连她都知道接下来的路她走不了。所以说呢,你暂时还是不要破境了。”
“你没有一战之力就不会想着要去反抗,有了反而误事。”
“而且,一个刚刚破境到十境的人,一定对十境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懂,第一时间是转化不成绝对的战斗力的。”
柳郁郁在鸠浅的识海中紧咬银牙,低着头一言不发。
鸠浅知道这个丫头当了很久一个家族的守护者,性格没有办法不倔强,还是一心想要破境。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裴三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鸠浅赶紧将裴三千拉到自己阵营中,希望裴三千也劝劝她。
裴三千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快速点头:“对对对。郁郁,咱们没有绿鳞那种宝贝,打不过这些坏人的。”
柳郁郁没有说话。
鸠浅默默等待。
有些事情,需要当事人想好。
修道,过了需要资源堆砌根基的那一关之后,便是修心。
不管道是什么样的,到了十境,一定要自我圆满。
像天道宗的肥妞儿,她虽然被鸠浅废了。
但是她一道意识尚存,在有充足的资源之下是可以修炼回去的。
大概过去一刻钟。
柳郁郁突然哽咽道:“公子,如果我执意想要破境试试呢?”
鸠浅闻言凝聚一道身形,出现在柳郁郁身前。
第六百七十一章 柳郁郁赴道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搞懂的。
比如说自己该怎么活,该舍弃那些东西,又该尽力去争取什么。
有些人在外人眼中拥有一切,但是每逢孤独的时候痛苦难熬,日子浑浑噩噩,并不快乐。
而有些人,别人都觉得他一无所有,他却怡然自得。
人生在世就是悟道而行。
今天发生的事情鸠浅早有预料。
秦豪在某一次请求鸠浅带他离开的时候告诉过他,柳郁郁有一道心结。
原本鸠浅以为这只是秦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伪造的一番措辞。
直到如今,他发现这原来是真的。
秦豪果然是一个不骗人的人。
但是鸠浅突然好希望秦豪对他有所隐瞒。
因为如果秦豪隐瞒了这件事,鸠浅一定会霸道地将柳郁郁的这个请求驳回。
然而,现实没有如果。
鸠浅现在知道这是柳郁郁的劫难,如果再去阻拦,那就是无意义的倔强。
世上的倔强分为两种。
一是坚持己见,往小了说是固执,往大了说就是维护信仰。
二是帮别人做决定,这一种是无意义的。
人自生而便应该拥有自己决定自己该怎么去活下去的权利。
现在的鸠浅,如果替柳郁郁选择,那就是第二种。
柳郁郁却是第一种。
鸠浅不用想也知道,让自己变得强大是柳郁郁存在心中多年的念头。
这个念头,并不是说鸠浅现在阻止就有用的。
柳郁郁迟早要去尝试第十境。
说实话,鸠浅觉得她现在还破不了境。
原因说起来有些无聊,那就是鸠浅觉得柳郁郁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一些。
她在面对淫天教的一些举措的时候还会很天真地去憎恨。
到了十境的人,没有人说是我恨什么,只有人说我不喜欢看到什么。
恨是强求,不喜欢则是选择。
道是选择,不是强求。
有一句话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其实鸠浅觉得这句话纯粹胡说,但是放在某些执着的关口来看却是有些道理。
比如说,现在。
柳郁郁分明只是因为看到了对手很强大,所以想要破境以求拥有自保之力。
但是,十境的道已经不是这样了。
其实,只说战斗力的话,九境的人也能胜过十境的人。
这说明人与人的差距,决定了真九境的极限还有很远很远。
现在的柳郁郁连十境的天劫都引不来,和他的酷大叔曹一折的情况完全不同。
正如天无法逼迫曹一折破境进入湮止,柳郁郁也无法逼迫天承认她有资格成为一名湮止境的修士。
鸠浅看过柳郁郁的记忆,发现她的思维其实很斑驳。
她没有一种想法是延续很远的,大多都是一时的热度。
甚至在得知柳家能够繁衍下来之后,柳郁郁还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当中。
直到如今,柳郁郁还是在看着对手太强了,才明白自己要努力了。
这是得过且过,随波逐流的想法。
道很昂贵,不是说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别人怎么做就能轻易的获得,它需要付出自己的心血。
鸠横日落曾经说过,那些看着别人修道所以自己修道但是不知道自己要修什么道的人其实很难走远。
这些人如果到了自己要问心的时候,无法给自己一个回答的话,其实就是迷糊的。
十境的人,没有谁是迷糊的。
他们只会各有各的倔强,强求只会使人变得虚弱。
尊上,秦贺,齐方,司正,楚人傲,还有大哥烟尽雨,以及他自己,其实都很明白他们自己想要什么。
就连跌落人间的初帝也曾十分清醒过,只不过后来陷入了强求人间续存之中,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那么说回来,柳郁郁想要什么?
鸠浅其实不清楚。
这个问题柳郁郁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她只是想变强一点,战斗力高一点,就如同很多人说我想变得富有一点。
怎么变得强大,富有?
她不知道。
破境只是她变强的一个途径。
鸠浅觉得破境是一种认可,所修之道对于悟道之人的认可。
当然,鸠浅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必是对的。
毕竟每个人的道都不同。
所以,柳郁郁可能想明白了,只是鸠浅自己觉得她不明白。
“好,我帮你。”
鸠浅给了柳郁郁一个拥抱。
柳郁郁开心地抱住鸠浅,靠在鸠浅怀里,她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儿。
然而,本应该是皆大欢喜的时刻。
裴三千从鸠浅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伤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鸠浅给柳郁郁的神魂一个拥抱之后,撤回意识,快速地朝着极乐洲的边缘赶去。
他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地带,在这里他感受到了极其扭曲的空间褶皱的痕迹。
这里应该就是殿的那个高冷平胸女所说的洲与洲的交界之处,天生需要用时间来跨越的地带。
已经是极乐洲的边缘了,一般人找不到这里。
“就这里吧。”鸠浅停下了脚步,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瓶鲜血。
这是柳郁郁的血液。
渡劫最好还是用自己的身体,否则可能会有些不适应。
鸠浅打碎瓶子,以柳郁郁的鲜血为引子,重新凝聚了一副身躯。
这一幅身躯和柳郁郁的容貌一模一样。
鸠浅将柳郁郁的神魂融入了这具身体当中。
几息过后,柳郁郁醒了过来。
鸠浅凝聚的是一具凡体,现在的柳郁郁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人。
“从一境开始修炼起,行吗?”鸠浅问道。
柳郁郁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坚毅。
鸠浅看到柳郁郁的坚定,突然觉得她可以渡过天劫。
于是,鸠浅怀揣着一分对柳郁郁的信心,尽心竭力地将柳郁郁一步一步推上了真九境的巅峰。
其中,上天汇聚了几道天劫,被鸠浅用雷嚣吸收在了尚未成形之间。
现在的柳郁郁,距离十境只有一丝距离。
“试试,能不能自己唤醒天劫。”鸠浅说道。
柳郁郁试都不用试,直接摇头。
鸠浅闻言用起了最笨的办法,直接朝着柳郁郁体内灌输力量。
天地为区分每一境界的差别,其实在力量的上限上对境界进行了一定的划分。
在柳郁郁的力量持续性地超出真九境之人的界限后,天地间雷云汇聚,劫难来临。
柳郁郁在今天,要赴道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红颜易逝
鸠浅站在柳郁郁的渡劫范围的八百里之外。
上次秦微凉渡劫的时候,天劫范围是大概一千里。
柳郁郁天劫范围只有八百里,鸠浅突然觉得她大有希望渡劫成功。
上次天道宫的那个肥妞儿并没有重新再渡第二次十境的天劫便重回了十境。
鸠浅已经想好了,等柳郁郁渡劫成功,他就毁去她的身体,将她的神魂再次收回识海。
于是,他心情大悦,翘首以待。
这时,在鸠浅没有考虑到的一处偏僻之地,失语和端飞一行七人严阵以待。
他们居此已久,大概在柳郁郁刚开始引起天劫的时候便候在这里。
失语已经找到他所需要的信息,胜券在握。
除他之外,其他六人有些跃跃欲试。
对手刚好有人在渡天劫,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时机。
常言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现在,他们就只能面对没有顾虑的东方红眉。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老七,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端飞迫不及待,手握凋零九月,早已做好战斗准备。
“你们相信我吗?”失语收回目光,心里已有答案。
“老七这说的什么话?那肯定信啊!现在我们是以你为主,一切都你说了算。”端飞淫笑一下,对失语挤眉弄眼。
“好。等着吧。”失语捏着指节,暗暗结印,时光之术悄然施展。
“这么好的机会我们都不过去捣捣乱吗?我们只要出手,那女人必死无疑。”暴脾气老三难以置信,觉得失语这是在叫他们放弃大好机会。
“我们的目标是那个男人。这个女的根本就是在强求渡劫,必然失败。等她粉身碎骨的时候,那个东方红眉一定会出手相救,扭转时光。我们最后过去补刀就好。”失语很笃定,因为他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
闻言,端飞六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勾起邪恶的微笑。
补刀这种事,是他们的最爱,再好不过。
......
天劫来到尾声,柳郁郁已经无力起身。
每一个人渡劫时面临的危险都是不一样的,鸠浅很失落,因为柳郁郁现在已经注定失败。
鸠浅打算将时光倒流回去,不再任由最后几击落到柳郁郁的身上。
于是,他伸手平举,天地间的白光回敛。
天劫颤动一下,鸠浅脸色大变。
下一刹那,鸠浅脸色猛地一白,然后喷出一口鲜血。
时光倒流失败了。
原本停滞一瞬间的雷云,急速汇聚。
眨眼间,一道十里粗细的天雷犹如瀑布一般,以闪电般的速度打在了柳郁郁的身体上。
鸠浅怔在原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半晌后,雷云消散之时。
天地间已经没有柳郁郁的身影。
鸠浅喃喃轻问:“柳郁郁?”
刹那失神,鸠浅反应过来之后逆时光之术再次施展。
这一次,术法没有再失败。
半空中慢慢凝聚出一具身体,看清她的容颜之后,鸠浅松了口气。
是柳郁郁。
幸好。
鸠浅正打算将她收回怀中。
就在这时。
一个陌生男子先他一步,出现在柳郁郁的身边。
“滚开!”
鸠浅对他怒吼,然后发现自己的速度放缓了上千倍。
这种感觉,是时光变慢了。
那个陌生男子对鸠浅的怒吼置若罔闻。
鸠浅大骇,极力想要阻止,却发现现在的他成了被动的那个人。
只见那个陌生人指尖轻轻点在柳郁郁的额头上,柳郁郁颤抖了一下,从天上掉了下去。
刹那之后,时光的束缚消失,鸠浅恢复正常。
鸠浅立马来到柳郁郁的身下,接住了无助落下的柳郁郁。
陌生人消散为光,消失不见。
一息之后,七个人出现在了天空不远处。
他们对鸠浅遥遥相望,战斗的架势已经摆好。
其中有一个人赫然便是那才那个指尖轻点柳郁郁的额头的那个陌生男子。
抱着柳郁郁的尸体,鸠浅阴沉着脸。
柳郁郁的神魂已经消失了。
作为同为时光系的修士,陌生男子的手段,鸠浅也会。
但是,鸠浅无法解开别人的术。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鸠浅将柳郁郁搂进怀中,静静地看向对手。
“这个要怪你给的线索太明显,我们基本没有走什么弯路就找到你们了。”端飞淫笑一阵,心中有些不爽,他没有在鸠浅的脸上看到他意料之中的那种悲痛欲绝的精彩。
“不可能,我一路上都没有留下痕迹,你们不可能发现。”鸠浅于袖中攥紧双拳,心中失爱的悲伤大于失算的痛苦。
“嗯,话虽如此。但是你带走了淫天教那么多的灵石与天财地宝,身边还有两个九境的女子。一般人可能会选择赶紧破境。然后,无非就是往边缘地带躲,要么极近,要么极远,要么距离居中,三种情况,我们随便找了找,就找到你了。”端飞极力渲染找到他们时的轻易,眼睛一直盯着鸠浅,希望找出点他想要看到的乐子。
然而,鸠浅的情绪掩藏得极好。
鸠浅闻言只大感自己愚蠢,任由柳郁郁作出一个愚蠢的选择。
鸠浅看向站在端飞身后的失语,说道:“将她复活,我放过这个世界。否则,我杀空此界。”
七人闻言豁然皱起了眉头。
“杀空此界?”
“你好大的口气啊。”
“说大话不怕把自己的舌头闪了吗?”
“......”
鸠浅对这些人的质疑置之不理,眼睛一直盯着失语。
失语没有说话,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很遗憾,失语并不是那种你问我问题我就会搭理你的那种人。
他在答应端飞成为淫天教七宗主的时候便想好了成败与淫天教随行。
此时,他将东方红眉视为敌人。
在失语的字典中,没有杀了敌人还要复活敌人以来委曲求全的道理。
失语看向端飞等人,说道:“现在的他已经丢失本意,我们赶快将他杀掉,我还有事。”
“好嘞,老七!”
端飞大快,远远一枪洞穿空间,从鸠浅背后朝他刺来。
与此同时,其他六人也齐齐向着鸠浅攻来。
鸠浅有些失望,心中涌起一丝决绝。
他心中对着柳郁郁轻声说道:“郁郁,我救不活你,我用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为你陪葬。”
第六百七十三章 观战劝战
问仙群山。
秦微凉代替烟尽雨坐在了多情湖边,烟尽雨不知去向。
她端坐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目不转睛,腿上横放着她的武器:绿鳞。
太上死后,她蓦然回首间意识到一件异常恐怖的事情,很识相地顺着剑渊溜回了墨海。
现在用鸠浅的下落换回了这把绿鳞,秦微凉却是惆怅难平。
“我的小公主,你可算想起来跟他要回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给丢了呢!”剑灵察觉到秦微凉的忧伤,适时的出来搅局。
秦微凉闻言没有顺着剑灵的意图浮起微笑,而是死一般的沉默。
剑灵和秦微凉算是心意相通,此时秦微凉的心思,她明白。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骗,你就当他死了不就好了吗?”剑灵叹了口气,劝慰道。
“可是他还活着。现实躲不过。”秦微凉眉头微蹙,胸口揪心般的疼痛。
“他说他死了,那就是死了。”绿鳞觉得秦微凉现在溺水了。
“我说他爱我,是不是就是他爱我?”秦微凉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清醒了。
“秦微凉,你疯了吧?现在的他很明显是不想和你再续前缘。你这是不能对比的。”绿鳞觉得秦微凉的状况不太对。
“你知道吗?若是真有过前缘,我一定学母亲一样,当一个他身边安安静静的姑娘。”
“你疯了,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剑灵不由分说,命令道。
“你是剑灵,我是剑主。你不允许我这样做,但是按照你的思路,你又从未获得过爱情。”秦微凉摆出铁一样的事实,怼得剑灵无法反驳。
“喂,秦微凉,你心情不好就来扎我的心啊?过分了啊!”剑灵很委屈,觉得自己成为了秦微凉的情绪宣泄口。
“嗯,对不起。我一直都很过分。”秦微凉心说我对他最过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微凉,你得先考虑他的未来容不容得下你。”
“没有人的未来容不下别人。”秦微凉这般说时,不停地扪心自问,是这样吗?
“这么说你打算跟他相认了?”剑灵试探着问道,心里哀求还是不要吧~
相认?
是认一个他自己都不承认还活着的鸠浅,还是说认他承认的东方红眉?
她不知道。
秦微凉摇摇头,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我还在思考。”
剑灵首先表态:“我不建议。”
秦微凉眉头一簇,红唇轻启道:“既然你不建议,那我就与他相认。”
闻言剑灵有些急切,慌忙说道:“喂喂喂,你别跟我对着干啊,我是剑灵,又不是你的情敌。”
“你以前的建议都糟糕透了......”
秦微凉心说我不敢再听。
......
烟尽雨根据秦微凉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剑渊尽头的裂口。
然后,他一人一剑打上天道宫,一脚将守在家中的肥妞儿撂倒在地,说了一句我要找东方红眉。
肥妞儿害怕地赶紧将空间通道打开,将烟尽雨这个杀神送走。
最后,他如愿以偿来到了极乐洲。
在极乐洲中几次横冲直撞的穿梭之后,烟尽雨找到了此地。
现在,他站在战场之外,静静地看着鸠浅陷入孤军奋战,和淫天教的七个人战斗。
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每一个人的出招一旦打实都有可能要了鸠浅的小命。
烟尽雨的心很乱。
刚才秦微凉告诉他,鸠浅还活着,东方红眉就是鸠浅。
她说自己是个废物,帮不到他,所以让他去救他。
其实烟尽雨觉得秦微凉只是想拿回那把剑,所以编了个他不得不信的谎言。
但是,烟尽雨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看。
万一是真的呢?
他承认,听到鸠浅有可能身陷囹圄的消息,他担心了。
别人的性格烟尽雨都不清楚,但是对于鸠浅,他可以说自己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以少敌多是鸠浅从出生到死亡一直在做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换个人可能就果断离开了。
但是这个东方红眉就像鸠浅一样,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秦微凉的话很有诱惑性。
这个东方红眉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鸠浅。
而且,他拥有鸠浅除了妖体才能施展的之外所会的一切道法。
包括最重要的两点:雷跳和不死之火。
这很奇怪。
不过,烟尽雨还是对这个人的身份留有疑惑和怀疑。
这也是他为何站在一边偷看的理由。
战场中,鸠浅浑身战栗。
战斗给了他无尽的快感,见血的那一刻还犹胜过一丝在裴三千身上冲锋时的快乐。
鸠浅承认自己是一个战斗有瘾的人。
这些年,他一直避战,但是他知道自己骨子里有一股一意锐气敢凌天的战意。
此时的快乐,真是久违了。
雷嚣是一把好剑,但是在那些黑气缭绕的邪道武器的面前,显得有些掣肘。
不过,鸠浅能够感觉到对手在自己的一击又一击之下逐渐变得虚弱。
这给他增加了莫大的成就感。
他的每一剑好像都砍在了这些人的动脉上,虽无鲜血狂喷,但是有生命流逝。
一剑有一剑的功效,鸠浅出剑逐渐嚣张。
很快,裴三千都感觉到一丝不对。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情绪在牵引着鸠浅的情绪。
这一点,作为一直观战的裴三千,感觉尤为强烈。
“鸠浅,鸠浅,别打了,有问题。”
裴三千着急地呼唤鸠浅,希望能将鸠浅从这种疯狂的挥剑中拉回来。
然而,鸠浅毫无反应,手中的剑对准淫天教的人又快又狠地砍去。
裴三千现在扔被关在神魂牢笼之中,见鸠浅已经听不见她的话,顿时无比慌乱,抓住牢笼的栏杆,用力地拍打牢笼。
她一边拍打一边呼喊,隐隐带着哭腔。
鸠浅仍然毫无反应。
裴三千焦急地警惕着淫天教等人的反应。
突然,她看见那个出手次数最少的陌生男子,也就是失语,忽然轻松地笑了一下。
裴三千见状大惊失色,直觉不妙,正打算告诉鸠浅有问题。
鸠浅随之快速回头,看见凋零九月对准他的腰间要害捅了过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 参战避谈
人身体上的要害部位有很多。
七窍,喉头,腋下,心口,会阴,肛门,后脑,太阳穴,以及腰间等。
对于鸠浅而言,腰间的要害是最不需要他担心也是最安稳无忧的一处地方。
那里是他留给裴三千的一处喧扰之地,在裴三千气愤之余,用来解解小姑娘的心头之恨。
然而,此时端飞的目标就是鸠浅的腰间。
鸠浅只是回过了头,剑还在身前对战。
他想要抽剑迎击,忽然,剑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量使得鸠浅心中一惊。
有人以火化爪强行抓住了雷嚣。
这不正常。
鸠浅不再管端飞的这一枪,时光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加速。
鸠浅快速回头,想要拔剑。
然而,那个使用火术的人表情狰狞,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擒住这把无尚的神兵一会儿,宁可付出当场青丝成雪的代价也要将鸠浅的雷嚣紧紧锁住,
鸠浅的剑无法动弹。
现在给鸠浅的选择只有两个。
一:弃剑,侧身躲避端飞的枪击。
二:执意抽剑,对剑相迎。
第二个选择是赌,赌自己能在端飞的枪刺中自己之前耗死这个用火术的人。
甚至是让枪刺中了自己,但是自己扛住枪击的伤害,强行杀死这个用火术的人。
不然是哪一种情况,破局点都在杀掉这个使用火术的人身上。
这时,在七宗主的时光之术的帮助之下。
鸠浅的速度相较于淫天宗主攻的六人已经没有了绝对优势,无法通过速度直接取他们的性命。
局面刹那间变得对鸠浅十分不利。
一般人会选第一条路,大不了放弃这一次的攻击。
然而,鸠浅选择了第二条路。
他没有失去理智,裴三千的呼唤他都听在了耳中。
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搭理裴三千。
说时迟,那时快。
一切都在朝着端飞喜悦的方向发展,除了一把不速之剑。
这把剑在端飞的枪头即将刺中鸠浅的时候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一击击中,将他的凋零九月的枪头砍断,连带着还有一种封印的符文顺着长枪的枪身迅速攀爬到了他的手臂。
端飞果断弃枪而退,刹那间退后一里。
见到端飞一退,其他人不假思索纷纷退去。
除了那个锁住鸠浅雷嚣的倒霉蛋。
他也想走,但是鸠浅的另外一支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现在是鸠浅锁住他了。
独眼老三大惊,心中被恐惧吞没,恨不得插翅而飞。
然而,持续性的伤害使他无力逃避。
“不要......”他发现一阵绝望而又凄厉的惨叫。
在鸠浅的束缚和雷嚣的切割的双重伤害之下,独眼老三一头白发逐渐散落,最后整个人都化为一具白骨。
用生命控制一把自己的修为控不住的剑,这就是代价。
鸠浅转了转雷嚣,将白骨斩成飞灰。
烟尽雨这时认真地看着鸠浅的侧脸,好似是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阁下何人?竟然管我淫天教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极乐洲我淫天教一家独大,任何与我们作对之人都注定灰飞烟灭,万世为奴吗?”端飞气急败坏,对着烟尽雨大吼。
烟尽雨看都没有看端飞一眼,目光还是停在鸠浅的脸上,没有移开过。
鸠浅被烟尽雨看得浑身不舒服,往旁边走了两步。
鸠浅对烟尽雨还是很提防的,大哥的脾气不好。
万一惹恼了他,他一剑下去,鸠浅怕自己这小身板顶不太住。
关于时光之术,鸠浅的施法范围,也就是施法对象的范围要比失语的广。
同理,对于同一个人的作用效果,鸠浅的控制力要比失语低。
这也是为什么失语能够同时加速淫天教的六人,而鸠浅只能作用于自己一个人的身上的原因。
鸠浅在最初的战斗时试过,若是他强行与失语角力,他的时光之术的效果还不够被失语抵消的。
不过,作用范围广有广的好处。
鸠浅在烟尽雨现身此地的时候便知道他已经到来,而且他多半还是作为自己的战友而来。
这也是鸠浅为何敢于这般拼命的原因。
大哥已经不再是那一个站在拜神候的旁边一直袖手旁观的大哥。
拜神候的事情,以及小月姐的离去多多少少地改变了他。
这一点,鸠浅在推敲大哥为何要站在齐一门的立场上行事的时候便已经想通。
此时,大哥既然来这里,就不是过来看戏的。
不然,以大哥超然物外的性子,他根本不会远道而来。
鸠浅的自甘示弱,铤而走险,其实是给大哥一个出手的正当理由。
如果他一个人就能解决此间的所有问题,那还需要烟尽雨出手干什么呢?
烟尽雨了解鸠浅的同时,鸠浅也极其了解烟尽雨。
但是,鸠浅不知道秦微凉已经认出了他,更不知道秦微凉还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烟尽雨。
于是,鸠浅下意识往旁边的微微躲避的动作,使得烟尽雨心中猛然一喜。
若是真的是一个陌生的人,是不会在被他救了之后立马就拉开距离的。
除非,这个人很了解他,就像他的三弟一样了解他。
烟尽雨明白了:东方红眉真的就是鸠浅。
此时此刻,知道这一点便已经足够。
烟尽雨将视线从鸠浅脸上移开,平静看向端飞。
此时,发了话但是被人忽略的端飞,顿时怒气冲天恨不得将烟尽雨这个半路杀出的人挫骨扬灰。
“老子再问你一遍。你是谁?”端飞用枪指着烟尽雨,厉声大吼。
端飞鹤发童颜的模样,此时在烟尽雨的眼中就像一个跳梁的小丑。
烟尽雨原本打算搭这人一两句话,此时听到他充老子,顿时紧紧地闭上嘴。
跟这种垃圾说一个字,都只会脏了自己的嘴巴。
就不告诉你你又能如何?
气得跳脚吗?
又或是跳完脚之后再被我杀掉?
烟尽雨轻蔑地冷哼一声,悠悠地收剑入鞘,抱臂而立。
他觉得剩下的人,鸠浅一个人已经足够解决,不打算再出手。
“你说不说?信不信我将你杀死之后,灭你九族?”端飞问半天没得个回应,心态已炸,开始歇斯底里。
失语看了眼烟尽雨,发现他手中的剑是通体纯白,这种白是东方红眉手上的那把蓝色镶白的神剑一样的白。
他心中一沉,大道不妙。
第六百七十五章 虐杀端飞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端飞说诛人九族的时候,鸠浅莫名想笑。
其实这个时候他是开心不起来的,因为柳郁郁死在了那个和他一样能够驾驭时光的人手上。
打了这么久,大概她已经无力回天了吧?
鸠浅一个呼吸之后,恢复了一点体力,转了转手中的剑。
“裴三千,以后我打架的时候不要在我脑海中吵,不然我下次被你害死了你就要哭哭啦。”鸠浅随口安慰识海中被吓得梨花带雨的裴三千。
裴三千还在震惊当中。
烟尽雨的到来,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一个奇迹。
忽然,裴三千想到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现在淫天教的人只死掉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用火的垃圾,实际的战斗力依旧完整。
她的小心心再次提了起来。
裴三千快速劝道:“鸠浅,你不要打了,你逃吧,赶快逃。就死了一个小卒子,没用的。你还是打不过他们的。”
就死了一个小卒子?
鸠浅心说这个小卒子可厉害了,擒得住他鸠某人都擒不住的剑。
被自己的女人这般瞧不起,鸠浅有些挫败。
他想了想,觉得原因不是自己的表现太差,而是因为裴三千这个傻妞儿没有眼光。
一个女人要是不相信自己的男人,那她就已经离挨打不远了。
“如果我打赢了怎么办?”鸠浅想到一个坏主意。
裴三千闻言害怕极了,刚才的一幕还触目心惊:“啊?你还要打?别打了吧,很危险的,我不想你死。”
听到裴三千真情流露,鸠浅心头暖暖。
“打赢了怎么办?别扯其他的。”鸠浅摆好作战架势,继续撩拨裴三千。
“只要你能打赢了,我随便你怎么办!但你一定要赢啊!”裴三千小脸一红,大概明白鸠浅的话外音是指什么,顿时有些羞恼,不过只要鸠浅能够打赢,让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好,一言为定。实不相瞒,那些药我偷偷留了一瓶儿。嘿嘿嘿嘿......”鸠浅淫笑一阵,心中大快。
“啊?你臭流氓......”裴三千闻言一愣,随即咬牙切齿,心疼地抱住了可怜的自己。
打趣到此为止。
撩媳妇儿一时爽,一直撩一直爽。
但是,柳郁郁刚刚离去,鸠浅心里的悲伤还挥抹不开。
他没有和端飞等人打招呼,破空而去。
空浪倒卷,卷起了烟尽雨鬓角的黑发,烟尽雨轻轻笑笑,见此十分欣慰。
鸠浅在一刹那间便和端飞战斗到了一起。
他的目标很清晰,就是端飞。
失语在鸠浅眼中其实威胁最低。
时光之术互相抵消之后,失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废物。
至于其他的人,既不会空间之术也不会时间之术,连废物都不如。
端飞顿时感到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极力躲避。
大战再次爆发。
即使死去一人,淫天教剩下的人还是英勇无比,每一招每一式都竭尽全力。
不得不说,淫天教的人比那些打不过就不打的正道之人还是硬气得多。
当然,或许这是因为他们知道现在即使他们退去,鸠浅也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与其龟缩,不如放手一搏。
这很魔道。
不过,很可惜。
淫天教的人员组成已经不再完整,失去火系的那个独眼老三对鸠浅的远程束缚,鸠浅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出招更加流畅。
此消彼长,敌退我进。
鸠浅势如破竹,形式大好。
失语同时辅助五人加速,身心消耗都很大,心生退意。
他的目的一直都是争天命,他觉得因为这一点,他是与世无争。
于是,他没有犹豫,果断撤回术法。
失去时间之术的加速效果,主攻的五人的速度瞬间一慢。
鸠浅抓住机会,潇洒原地转圈执剑横剖,直接一剑画圆,对身前离自己最近的三人拦腰而斩,劈死三人。
淫天教原本还有机会的局面,因为失语一个人的撤手,瞬间崩盘。
端飞完全没有想到失语会在这个紧要时候一声不吭地离他们而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暴怒的他想要一枪捅穿失语这个临阵脱逃之人。
然而,在他反应过来,想要寻找失语之时,失语已经悠然远去,不见踪影。
鸠浅一击得手,见到自己胜局已定,于是停下动作,撑剑而立,看向剩下的两人。
最后的两人,一个是淫天教教主端飞,一个是手持钩子的男子。
原本以多敌少,试图瓮中捉鳖的局面,一下子就变成了一猫二鼠的猫鼠游戏。
“该死的失语,还以为自己能活吗?”端飞大敌在前,收起追杀失语的念头,失声大骂。
鸠浅在端飞的眼中没有看到丝毫恐惧,有些意外。
一般而言,欺负女人的这种男人最怕死。
“端飞,如何?你先前的霸道之气呢?”鸠浅勾起嘴角,对端飞讥讽道。
“哼,你的女人都死,你还赚了吗?还笑!”端飞反怼一句,正中鸠浅的痛处。
鸠浅顿时笑容凝固。
端飞说的对,他怎么样都不会赚。
因为柳郁郁死了。
鸠浅突然觉得大哥不跟这个端飞说话是对的,自己在自取其辱。
“相信我,你会生不如死。”
鸠浅空间遁法而去,近身朝着端飞攻去。
端飞也想空间遁去,但是鸠浅将他周围的时间放慢了一千倍。
刚才有失语在,鸠浅被迫只能将时间附加在自己的身上。
现在好了,失语一走,他们不仅失去失语的辅助,还将受到鸠浅时光之术的折磨。
端飞凝聚的空间裂口还只有拳头那么大一点的时候,鸠浅便手持雷嚣捅入了端飞的丹田。
鸠浅狠狠地一搅。
“啊!!!”
端飞压抑不住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鸠浅发觉端飞打算自爆,勾起了嘴角,在他调动体内的仙气朝着丹田涌去之前一手将他的内丹活生生地掏了出来。
这就是活取人丸。
鸠浅的自制手段,专治魔道之人。
这还没完,端飞死局已定,但是鸠浅的愤恨未平。
鸠浅三指直插端飞的天灵盖,将他的庞大神魂从识海中强行拉了出来,碾磨成团,握在手中。
“啊!!!”
端飞神魂感到一阵撕裂和碾磨的剧痛,传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这一声惨叫,鸠浅听得是悦耳至极,痛快地眯起了眼睛。
第六百七十六章 极乐西天
就在这时,鸠浅突然发觉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身体猛然膨胀。
他要自爆。
“诶,别!”
“你休想折辱我无天上帝!死吧!!!”
他大吼一声,气息暴涨,随后紊乱,最后失控。
鸠浅想要控制他的行动,然而等到鸠浅的时光之术作用到他的体内时,已经迟了。
那个人不知道施展过什么邪门秘术,硬是超脱天地间的规则,挣脱了鸠浅的时光束缚。
“嘭!!!”
十境之人的自爆,威力之大,在极乐洲的边缘之地生起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恐怕是一洲之地的任何地方都能够见到。
同时,这个人的自爆也炸得鸠浅足足倒飞两千余里,生机气息一时全无。
很可惜,鸠浅自开始战斗到战斗结束为止,都没有停下提防别人的这种同归于尽的想法。
于是,鸠浅将时光之术一直挂在自己的身上,就图一个复活。
皇天不负有心人,鸠浅提前做的准备使得他成功捡回一条小命。
白光凝散,然后汇拢。
鸠浅再次出现在原先的位置,只不过脸色变得极其苍白。
“我屮艸芔茻......”
鸠浅气急败坏,忍不住破口大骂。
烟尽雨看到鸠浅没事,松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焦灰。
刚才的那一幕真是惊险至极。
烟尽雨想去阻拦,发现鸠浅的时光之术也将他笼罩在其中,只好先行自保。
烟尽雨比鸠浅的修为更高,距离较远,因此只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伤。
鸠浅原地叫骂一阵之后,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有端飞的神魂,提起一丝喜悦。
“还好,你也没有死成。”鸠浅勾了勾嘴角,恶魔般地笑笑之后将端飞收入一个黑色瓶子当中,装进储物袋。
鸠浅对端飞没别的话可说,只要他不死,端飞就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还有一人需要处理,淫天教的七宗主:失语。
“大...人间会首,陪我走一趟?”鸠浅差点口误,好在及时收嘴。
“嗯。我来此也有些事情。”烟尽雨不动声色,装作没有发现,顺道还为打消鸠浅顾虑给自己的这一行找好一个借口。
鸠浅闻言点点头,没有过多怀疑。
然而,鸠浅还是在他的身上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温和。
这种温和是大哥对二哥还有对自己独有的。
在此之前,作为东方红眉的他,没有这个待遇。
于是鸠浅随口问道:“极乐洲里有什么入的了你的法眼。”
“没有。”烟尽雨目中无物。
“那你过来干嘛?”鸠浅一边问一边打量烟尽雨的微表情。
“与你无关。”烟尽雨没有想好,直接回怼。
烟尽雨的神色和反应简直是无懈可击。
这一句话很普通,一般人会视为是烟尽雨在逃避,但是鸠浅不会这样想。
因为鸠浅觉得自己了解烟尽雨,于是这句话真的就还成功打消了鸠浅心中对他的怀疑。
与你无关!
与我何干?
嗯,这很大哥!
鸠浅满意地点点头,转过了身。
怪不得大哥这个时候跑过来,一定是有自己的事儿要办。
烟尽雨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骗过鸠浅,有些心虚,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子。
鸠浅观察半天,一转身刚好漏掉了这个细节。
“对了,提前告诉你,我的女人死了,我有些事情要做。”鸠浅豁然回头对着烟尽雨说道。
这时,识海中的裴三千想要说话。
鸠浅猛地一句极其下流的话怼了过去,裴三千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烟尽雨看了眼鸠浅,心道:不就是杀人吗?我来的时候听到了。
“所以呢,我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鸠浅说明自己的意图。
“嗯。”烟尽雨没有过多反应,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鸠浅很满意。
于是,他在思考一阵之后,朝着有人类聚集的地方飞了过去。
时光荏苒,一年之后。
鸠浅坐在圣地的其中一具天体雕塑之上,脸色白里透红的裴三千坐在他的身边。
裴三千不知为何在看向鸠浅时,眼中带着微微恐惧。
“我对得起郁郁,对吧?”鸠浅突然问道。
“你问我吗?”裴三千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问了这么个傻傻的问题。
鸠浅眯着眼睛看着裴三千,说道:“我身边还有别人吗?这个世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你是不是傻?”
裴三千闻言嚷嚷道:“哼!你还说呢!我都说了那玩意儿会损坏脑子,你每次给我用的量都那么大,害得我都感觉自己变笨了许多。”
“我承认第一次是我灌的,但是之后哪一次不是你自己抢着往嘴里塞的?”鸠浅慢悠悠地说道。
“是你逼的!是你逼的!是你逼的......”裴三千用粉拳猛揍鸠浅,不由分说。
“我对得起郁郁,对吧?”裴三千拳拳受住,再次问道。
裴三千闻言停下动作,叹息一声后说道:“对得起。你让整个人间为她一个人陪葬,其实很恐怖。”
“没关系,我办得到。那个傻子还想争天命?我要让他睁着眼睛看着别人争天命!”鸠浅说着狰狞地勾起嘴角。
现在的鸠浅,兜里有两个瓶子。
每一个瓶子里都壮着一个十境之人的神魂。
突然,裴三千说道:“以后我要是死了,你可不许这样对待这个世界。”
鸠浅看了眼裴三千,觉得这个姑娘真是善良啊。
“你死了,我就杀空这人间每一个让我不顺眼的人。”鸠浅笑道。
“不行,我不同意。”裴三千美目一竖。
“那你有本事就不要死啊!”鸠浅打趣道。
“我没本事。”裴三千嘟起嘴巴。
“有我在,你死不了的。”鸠浅将裴三千抱到了自己怀里,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芬芳。
“你干嘛?坏蛋,就知道欺负我!”裴三千佯装嫌弃地推开鸠浅,大嘴巴子用力地扇鸠浅的脸。
“啪啪啪啪.......”一串耳光声响起。
鸠浅对此没有任何不满。
现在就算是裴三千气得捅他一刀,他也会甘之如饴。
裴三千打累了,停下动作。
“你脸皮真厚!把我的肉都打疼啦!”裴三千一边亲吻鸠浅的脸庞,一边佯装不满道。
“哪儿有!我的脸斯皮嫩肉,手感好着呢!”鸠浅用脸反蹭裴三千肉嘟嘟的小嘴。
裴三千见鸠浅蹬鼻子上脸,一把将他推开。
“喂,跟你说点认真的。”
“媳妇儿说吧!”
“我们别再去其他洲了,好吗?”
“为什么?”
“我怕!”
“你怕其他地方也被我杀成极乐西天?”
“嗯!”
鸠浅闻言不语。
半晌后。
裴三千继续说道。
“我更怕你死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梦的序章
问仙群山。
佟悠柔候在床边,再次偷偷进入她亲爱的大哥哥梦中。
她大哥哥的梦,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轮回不息。
这一次,她看见的是巷歌梦的起源。
......
错落洲位于有仙界的中部,大陆被河流和大山切割成错落有致的平原,故名错落洲。
其面积于九洲中最小,但是位置最好,虽战争多发,万年间不曾有王朝敢去占领。
渐渐的,错落洲变成交通要地,经济异常繁荣,人口众多,达数十亿。
虽然如此,错落洲却是仙界天下最为富庶之地。
九洲闻名遐迩的不动府便身处此地,位于其南部,因其府中有一颗万年老槐树,参天之高,周身宽需百人环抱,顶端没于云霄,又名槐府。
槐府名头有时还要响于不动府,可见槐树之名,全洲遐迩。
血雨腥风,来了。槐树在春风里摆摆枝丫,一言不发,静静地呆在这片天地里,花叶婆娑。
一万年前,还是这里,槐树参天,花叶摆摆。
一万年前,枭雄山上,柳枝遮天,不见日月。
于是便有一句言语并蒂,错落洲中槐,枭雄山上柳。
枭雄山,形似水桶,高千丈,顶踞翠柳,因山上无秋冬,故长年有叶。
山下之人一生难登其顶,有人说只有乱世枭雄才能上山一览世界风光,更有甚者言如若在柳荫下静坐一天便可羽化登仙,一举成为陆地神仙。
传说传说,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不过确实吸引了不少闯荡江湖的热血少年跃跃欲试,每年都有大批慕名而来的游侠壮士前来攀登。
年复一年,还真没有人说已登其顶,阅览过天上风光。
久而久之,前人留下的攀登足迹但是成为了从山脚下向上看的一道独特风景。
一根根木桩横插于山体上,供给垫步,远远看去,园桶桶的山上插满棍子,像特意做成的栈道一样蜿蜒向上。
栈道形成一条条互不干涉的小路,木桩铁柱,各种材质的垫步台阶应有尽有。
闯荡在外的江湖人士没有几个愿意走别人走过的路的,都是在山脚买树自做垫桩。
于是有人买自然有人卖,当地人死了上山的心,便安安心心的在山下做点小生意,看着那些大侠去飞檐走壁。
因为如此,围绕山脚便有了城镇,当地人每人都有一块地专门种树以供削砍以后做成垫桩。
巷歌原本只有一个人一块地,某一天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到他跟前,从此便是两个人了,巷歌又得到一倍的地。
然而,他得多照顾一个人了,那年他五岁。
“小子,你娘和老子呢?被你照顾那么多年也没看见你有个亲人什么的。“中年汉子扯着嗓子对院子里一本正经的砍树的男孩大声说到。
男孩本来正在好好的砍树的,听着后头一阵公鸡嗓子的声音就烦闷,砍刀一丢。
这个男人成天叫他,自己又不做事,巴不得每天他陪着闲聊。
于是,巷歌回头大骂:“我爹娘在你掉下来那天死的,你个短寿的死瘸子。成天问爹问妈的,缺爷爷你叫我爹啊。“
“臭小子,我好歹算是你的长辈,没人教你尊老爱幼么?一点礼貌都没有,要叫爹也是你叫爹啊,我的好儿子。哈哈哈哈......“中年男人也不恼怒,哈哈大笑。
说来也是奇怪,不管男孩如何谩骂他,他总是哈哈笑得很开心。
“你快去睡觉,别烦我,我还要做事呢!没人砍树养你你早就饿死了,等会我就不给你饭吃,看你怎么办。“男孩不想和他斗嘴,礼貌这东西他从私塾老师那里听到过,骂人都是不对的。
当年他捡回来这个男人的时候别人都笑他捡回来个爹,他当时不懂,现在十岁了他就觉得还真是。
男人还是哈哈傻笑,倒没有多说什么,慢慢的走回房子里,睡觉去了。
小巷歌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当初砰的一下从天上掉下来砸在院子里,吓得正在哭的他一大跳。
后来男人跟他说他是爬枭雄山的英雄好汉,他爬到了山顶,山上神仙看他不是枭雄就把他踢下来了。
巷歌不信,每次质疑他,男人都会说一句:“不信以后你上去问那个老头儿,坐在柳树下面睡觉的那个,看我是不是英雄。“
说完他末了还拍拍胸脯洋洋得意,浑然不顾自己摔断了腿,还以此为荣的哈哈哈的傻笑。
巷歌继续砍树。
院子里就是他的两块地,一间小房子在两块地中间。
巷歌拿着砍刀一根一根的砍着一种绿皮树,大概小腿粗,大人一只手刚好勉强能握住,一年便能长成,而且很结实不容易断,实在是当垫步的好材料。
但是因为绿皮树木头实在太结实了,所以他砍起来就很难过。
巷歌以前经常两三天才能砍断一棵树,现在力气大了一点,一天可以砍断两三颗。
巷歌很开心。
巷歌莫约五岁的时候,爹娘相拥去世,静静地躺在床上,临终前他还在院子里和着泥巴做泥人,浑然不知,直到中午腹饿才想起来去吵扰爹娘。
可惜,他们已经不在人世。
小巷歌当时是很慌乱的,不敢挨着死去的爹妈太近,于是就跑到院子里哭。
长大之后,巷歌对自己的胆小很是自责,仿佛很不孝顺的孩子才会害怕自己的爹娘。
可是,不管怎么说当时的自己就是怕。
小小的巷歌心里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最起码不是一个好儿子。
就在巷歌全心全意的坐在院子里哭的时候,砰地一声,一个大黑影从天而降。
倘若有人经历过那种哭泣的时候眼泪被迫断流的感觉便能理解巷歌当时的感受,他本来就在哭,又被吓的想哭,但是半天哭不出来,张个大嘴在那里吱吱呜呜了半天,几近断气,最后算了不哭了。
那一刻,身前那个躺在地上呻吟“可把老子摔死了”的中年汉子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结束了小巷歌儿时为数不多的一次悲伤。
但是,天上掉下来的汉子可能是摔瘸了,之后的日子里只能撑着拐杖慢慢的走,行动极不方便。
就这样,巷歌爹娘刚逝,天上又掉下来个爹。
整理父母遗物的时候有一张手帕,上面便是朱红写着这一句:细雨拂天天晴色,长风过巷巷雨歌。
这大概就是巷歌名字的由来。
佟悠柔看到此处,勾了勾嘴角,喃喃道:“巷歌,是个好名字。”
第六百六十八章 梦的延展
巷歌捡回来的中年男人名叫陆庭,一个愿意岁末之时浅唱楼歌的独身汉子。
某一日。
“小子,今日可是年方十七?”陆庭浅浅的问。
“你要走了?”巷歌知道他得走了,那自己也得走了。
“吾道不孤,便大道同行。吾道孤,便孑然远走。”陆庭远望天边,说给孩子,也说给自己。
陆庭笑笑,对着枭雄山上的大柳摇摇头。
巷歌心说这或许就是最后的教诲,默默的将这几句话记在心里。
“四年一事,我帮你做三件,以报这十二年养育之恩。可否?”巷歌认真道。
“还有话说?”陆庭看都不看他一眼,干吐四个字。
“再见我们便是平辈了,呵呵呵。”巷歌很开心,跟能一天砍三棵小子树的时候一样开心。
巷歌拔地而起,先行一步。
他腰间只别了把砍树用的柴刀,这种刀是很普通的一把,普普通通的跟了他十二年。
错落洲,南帝国北边境,一马平关口。
这是唯一一个从北方进入南帝国需要通过的关口,但是,此关口来者不拒。
有一句话叫做:过门君子,翻墙小人。
一马平关,过君子,不过小人。
巷歌是从关口上轻功跳过的,不过关口,却脚跨大门。
从上往下看,人来人往皆在胯下。
其实左右两里外,便没有城墙为关了,不想过关的人一般都会绕几步。
“竖子。爷刀下没有无名鬼,报上名来。”
巷歌刚落地,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此人衣袂飘飘,仙人气势,书生面孔,但却操着一口莽汉口音,四不像。
“代陆庭步,行路千里,吾名巷歌。”巷歌老实回答。
第一件事,代师千里。
巷歌一言落下,城中人哗然。
一道道目光如炬,投射而来。
眼前的汉子虎躯尤是一震。
他双眼微眯,胸中杀气腾腾而起,衣带飞舞,青剑到手,好似下一刻便会暴起杀人。
巷歌,不问不顾,从他身边缓缓走过,仿佛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不曾看到手握青剑的男子的另一只手藏于袖中紧握不松,青筋暴起。
但是一战终未开启,无味而已。
“于我毫无惧色,过关不拘一格,是他的人没错了。”青剑男子,微微一叹,轻声道,可惜他的话就只有自己听得见。
在一道道心态各异的目光里,巷歌极不舒服的走进了客栈。
这间客栈,右边屋檐的角落上本来一盏亮堂堂的灯笼,在巷歌进入客栈的那一刻悄无声息的熄灭。
巷歌注意的是客栈的装饰。
好华丽啊,巷歌默默的感叹。
玉镯环桌脚,金做盛油灯盏,壁画虽然认不出何人所画,定非凡品,单单气势就浩瀚磅礴,最过分的是桌凳居然都是用小子树整木所制。
虽然巷歌已经觉得自己少看了很多眼,但是并未发现妩媚老板娘在发现他乡巴佬一面之后的掩嘴一笑。
“公子,五桌客栈喜迎贵客。”
妩媚老板娘微微欠身,一礼。
末了她还展颜一笑,调皮的对着初出茅庐的巷歌眨了眨右眼。
果不其然,巷歌看的一愣,好在他反应不慢,并未眼神太过于不堪。
然而,小童子鸡的尴尬掩饰不过脸红,还是漏出了马脚。
老板娘又偷偷的掩嘴笑了一笑,心说这陆地剑圣一脉选择的人也太青涩了吧。
一念之后,老板娘突然转变了看法:青涩嘛,好事好事。
“不好意思,一壶最烈的酒,四个小菜,米饭三斤。”巷歌异常流畅的一席话,终于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鸠浅看向客栈之中,五桌客栈,果然是只有五桌,随便找个桌子坐下。
巷歌这样的饭菜在跟着瘸子爹的时候点过很多次了,只不过那个时候都是六斤米饭的,四个菜倒是一样。
然而每次巷歌总觉得菜点少了不够吃,于是他这次依然点四个菜,一次吃个够。
至于烈酒,瘸子爹是不喝的,他这次点也不是喝的。
老板娘内心惊喜,但是丝毫不露声色。
她饶有深意的看了这位年轻的大男孩一眼,觉得大概他是不会够钱付了,心中的欢喜又多一分。
年纪轻轻就当了客栈老板,这个女子厉害啊。
巷歌看着老板娘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赞叹不已。
半晌以后,巷歌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事情,偷偷地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心里一慌。
糟糕,一分钱没带。
出来第一顿就吃霸王餐?
巷歌陡然窘迫。
其实这个时候巷歌想跑的,但是他却刚好发现其他一桌的客人正在毫不掩饰笑容的看着他。
他们一直看着他,眼神充满戏谑,像是等着看笑话。
巷歌想要挪动的脚,僵住了。
他看向那些人的桌上,眯起了眼睛。
三个人围一桌,点一个菜,怂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别人桌上只点了一个菜,巷歌顿时不慌了。
看到没,小爷我点了四个。
巷歌轻蔑地笑了笑,末了还挤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抛过去。
他得意的样子,不死囊中羞涩,财大气粗得小脑袋差点要扬到天上去。
就是巷歌等着吃饭的时候,同时不同地。
枭雄山山脚小镇,四桌客栈。
“陆哥,今日还是老样子?”老板小心翼翼的轻声问身前透过窗口眺望远方的中年汉子,好似怕打断他的思绪。
“就一壶酒,我在这里等人。”陆庭看都没看老板一眼,随口一说。
“是,我这就去准备。”老板身体微颤,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十二年了,尘泽,她还是一直未曾和你见过面?”陆庭转过头,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她在一马平关那里也开了家客栈,叫作五桌客栈。”被称作尘泽的人,也就是客栈老板。
他尴尬的一笑,回答完了问题就快速的跑掉。
尘泽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就像是十二年前一样,怂得躲。
五桌客栈,四桌客栈,就是比你多一桌。
陆庭觉得那个名叫乐火火的姑娘是尘泽的克星,瘪了瘪嘴。
一马平关,错落洲的正北入口,距离枭雄山已是整整一百里开外。
……
酒过三巡。
陆庭等到了来找他麻烦的人,瘸着脚迎战。
“果然是无言剑,”陆庭啐了口鲜血,随便吐在一边,“十几年不在江湖行走,刚重回江湖就被打的这么惨,哈哈哈……”
他笑的有点癫狂,仰起头看了看云彩悠然的蓝天,轻蔑的望向对面不说一句话的剑客。
此时,使用无言剑的年轻剑客脸色异常凝重。
在和这个无言剑客交手十一招后,陆庭终于从剑鞘里拔出了剑。
他的剑锈迹斑斑,显然好久未曾使用过了。
“既然你不愿开口说话,便便永远不要再开口了。”
陆庭抬脚一步跨出,挥剑。
剑客再次见到陆庭时,他已是在几十步开外。
他越过了那个满脸痛苦,双手捂住喉咙蜷缩在地的沉默剑客。
剑客的鲜血不曾流淌一地,那柄锈迹斑斑的剑此时却一霎那后便锃亮刺眼。
那十一招,终于惹得他重出江湖,锈剑开封。
剑开封了,人也该到江湖上走一走了。
陆庭一瘸一拐地离去,吃饭喝酒的钱都没给。
尘泽远远地看着陆庭一瘸一拐,渐行渐远的背影,热泪盈眶。
这个让他苦等十几年,肆行江湖了几十年的江湖剑圣,终于回来了。
尘泽回过头,看了看头顶的四桌客栈的牌匾。
他心中猛然一气。
“哼。”
尘泽气急败坏地走进客栈,出来时他手中多了根黑色的棍子。
他用力的关上了客栈的大门,朝着一马平关的方向用力的握了握拳头,刚走出两步猛然回头。
一棍横扫,一股看不见但是听见的棍浪咻的一声将客栈毁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地的碎渣和木屑。
了却完了一桩烦心事,尘泽便朝着陆庭远去的方向大跨步的跟了上去。
世间从此再无四桌客栈,只有五桌客栈,那个一辈子都比他棋高一“桌”的漂亮姑娘开的五桌客栈。
那一天,回来的除了天地不留的江湖剑圣还有一个追媳妇从小追到大,追了一辈子的河海之王。
......
五桌客栈。
比巷歌晚了一个多月的时候。
尘泽站在客栈门口,乐火火手撑柜台。
他看到了她,她也瞟见了他。
两人同时眯起眼睛。
尘泽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总是不测风云。”
乐火火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河海,河海总是难料雷雨。”
两人随后齐声:
“江河湖海!”
“云雨风雷!”
“相逢即是天意。”
“我,就是天意。”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简直是天衣无缝的配合。
女子拔出了腰间的腰带,俨然是一把柔韧至极的长剑,形状优美的剑柄平时别在腰间无疑是一件美丽的装饰腰带。
此剑就叫雷雨。
她没有耍出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不加掩饰的直接对着尘泽刺了过去。
见面过招,是老规矩。
谁变弱了谁就得亲对方一下,也是规矩。
棍剑相亲,是错落江湖中流行了十几载的一桩美谈。
然而,这次雷雨虽出却不见风云。
尘泽空手凌空微握,空中黑光凝聚棍形,向前迎向剑尖。
棍剑尖峰相对,结果却简单明了。
棍影随着一声清脆的碎声消失不见。
至于多余的剑光,尘泽挥了挥手,驱散了它。
“你的风云呢?你把她丢哪去了?”妖娆的老板娘俏皮的撅起了小嘴唇,醋意大发。
她可是记得眼前这个谎话连篇的臭男人不顾她的感受就带着他的风云私奔的事: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临走之时却只抱走风云跑了不抱走她。
只见尘泽小跑几步一下子拦腰抱起了心爱的女子,极其温柔的亲了一下怀里可人的小脸。
随后,他一脸沉醉地说道:“一年之内,我的怀里只会有火火,没有风云。”
说完尘泽又亲了她一下,这回是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此地不只有两人,还有黄金单身汉:陆庭。
“咳咳咳,围观啦,围观啦……”
他很扫兴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
狗东西,每次都是你这个狗日的坏老娘的好事!
尘泽主动亲我那可是千年等一回的美事儿......
乐火火听到了极其可恨且熟悉的声音,猛然想到以往的他出过的馊主意,心中气不打一出来。
于是,乐火火没好气地叫道:“你围观就不要说话!老流氓,你把我的奴隶拐跑了十几年,你打算怎么赔老娘的损失?”
乐火火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惹得尘泽眼中泛出一阵喜爱的目光,静静地观赏着怀里的女人那张美丽的侧脸。
原本笑眯眯的看着她们重逢暧昧的陆庭一听到赔偿,猛地转过脸,装作没听到。
他速度快得不及掩耳。
“老流氓,你……”乐火火一口闷气,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乐火火还想和这个跛脚男人计较的时候,尘泽非常熟练抱着火火的坐到了桌旁凳子上,空出来的右手游鱼一般掠过了怀里女子里里外外的衣衫,最后意犹未尽的停在了女子的胸口,捏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抚摸着。
可惜,喜欢看戏的男人已经转过了头,没看到这一幕。
乐火火一瞬间便脸色通红,开始她只是非常诧异的盯了一脸坏笑的尘泽一眼,随即立马快速的看看四周,确定无人看到以后,一点声音不敢发出的狠狠的揪出了尘泽在自己衣服里作恶的手,顺便用力的掐了掐抱着自己的男人腰间的软-肉,疼得尘泽倒吸一口凉气,也是不敢做声,生生忍着。
好久没摸过了,痛也得先过个手瘾。
尘泽内心大义凛然,心中可惜没有来得及感受到她豆豆的反应,只来得及体会到软软的幸福。
“谁让你说我是奴隶的……”尘泽弱弱的反抗,虽说肯定没啥用。
“我说你是奴隶你就是奴隶!怎么,你敢不听老娘的话,啊?”她掐腰的手转了一大圈,已做威慑。
乐火火扬起小脑袋,翘起嘴唇,高傲的俯视这个胆肥了的傻货。
尘泽眉头皱了皱,心说痛苦也是欢乐。
第六百六十九章 续命之争
乐火火和尘泽这对小夫妻叽叽喳喳的打情骂俏好一阵,就这样有意无意的把陆庭晾在一边,任由他别过头装聋子。
“阿泽,你是不知道啊,错落江湖如今可是风起云涌啊,出了好几件了不得的大事呢。”乐火火突然嘿嘿笑道。
尘泽顺势问道:“那你告诉我们吧!我们躲在枭雄山十多年,消息是有点闭塞。”
他说完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陆庭。
陆庭的身躯非常明显的动了一下,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恢复正常的慵懒。
尘泽和乐火火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朝对方点了点头。
乐火火刻意的咳了一声,说道:“咳,那我说了啊,”
她故意停顿,“我真的说了啊?”
不知道在问谁。
陆庭沉不住气了,转过头催促道:“快点说,你个小娘们捉弄我一下很开心吗?”
说完,陆庭直接起身掇着凳子做到了小两口的跟前,就差没拿着瓜子嗑了,活脱脱一幅听戏的模样。
乐火火又是好一阵嘿嘿直笑,终于没再卖关子:“总的来说就是,有的人躲着了,有的人站出来了,有的人死了,有的人疯了。”
她将话说的遮遮掩掩。
陆庭却是若有所思。
乐火火接着说:“多情湖畔莫停泊,南帝北帅约战,相互之间躲起来了两个对战局影响不大的人…...”
她讲起故事来摇头晃脑。
“这个不用说了,那两个人都在这里,换一个。”陆庭实在不想听废话,打断了她。
“我就最喜欢这个,不听拉倒,我就要先说这个,你敢不听?”乐火火气鼓鼓的盯着陆庭。
她觉得这人最讨厌了,总是打断她说话。
明明已经一大把年纪,还跟以前一个臭样子,真不知道错落江湖的女人都喜欢他什么?
乐火火很窝火,心中骂骂咧咧。
陆庭没有回答。
“你不听,有人听!阿泽,你说对不对?”乐火火转过小脸美美的看着心爱的男子,尘泽最好了,最喜欢听她说话。
“对对对,我喜欢听,来给我说说我们两个躲起来了,那些家伙是不是很伤心。”尘泽没有辜负怀里女子的期望,非常配合。
火火开心的接着道:“最后就是九打九嘛,你们的那场还是算平,我去了,阿泽,你知道吗,纵横河海的那些人对我可好了,虽然都知道我是去看戏的,但是他们都护着我,一口一个尘夫人,我超级开心!嘿嘿......”
说完她及其开心地在尘泽怀里用脸挪了挪,一脸幸福的贴着他的胸膛。
但是,她突然间又快速的说了句:“可是错落江湖的那些家伙就不是了,他们一点都不收着剑气,差点打死我了。”
她小脸假装很气愤,好像仇恨无比。
“谁?我去杀了他,居然敢欺负我家火火。”尘泽也是非常识相的表现的很在乎怀里的佳人,一手摸着女子的屁股,用力的朝怀里抱了抱。
他知道,那些人的作法其实距离打死她的结果还差的很远,十万八千里都不止乐火火只是喜欢看到他的在意。
陆庭觉着眼睛都要看瞎了,瞧着眼前两人的装模作样,真是想一剑剁了这两个人的狗头。
就像剁猪肉那样的剁!
没错,用剑剁。
好在尘泽最后让女子乖乖的说起了其他的事,不然恩爱秀起来一定是没完没了。
谁让她渴了十二年,何以解渴?唯有男色!
乐火火的嘴里心里都不会放过阿泽这个弃她而去十几年的狠心男人,心道都得补回来,嘿嘿嘿......此处配上乐火火开心的嘿嘿笑的表情,实在完美。
“你是被诗剑鬼骂死了的,她打了几天骂了你几天。”说起了陆庭的躲,乐火火罕见的对他有点同情。
“她还在错落江湖上走了一圈,到处骂你,你现在算是人尽可骂了。”
其实她还有点没敢对陆庭说,诗剑鬼还悬赏撰文,骂陆庭骂的好的都可以赏黄金,骂的最好的据说得到了黄金十两。
黄金十两,听起来不多,但是其实可谓是很高的天价。
可惜,陆庭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他这次再回江湖可比以往出名得多。
各大城池墙头都有官府盖印撰文的“褒奖”词,陆庭路过一马平关的时候并没注意这些。
不过,尘泽倒是看到了。
于是,他此时得知来龙去脉的时候,心中轻轻的哦了一声,轻轻一笑。
原来如此,有点意思,哈哈哈哈......
陆庭无奈的摇摇头,有苦在心无可说。
诗剑鬼现在是一个寂寞欠干的老女人,中意了他很多年,火气大很正常。
乐火火继续说道:“站出来的那几个倒是很面生,有一个是诗剑鬼的徒弟,一个女的可真厉害啊,叫的名字也好听。烟清宁,她长得也很好看,总拿着一把大绿伞,但是自己只站在的伞柄的一边,总空出来的一边空空荡荡的,看起来很不自然。”
“哼!东方扶玉就是喜欢搞这些另类的东西。徒弟也是一个死样子。说说她怎么个厉害法儿?”陆庭有点担心巷歌,她的弟子已经教出来了。
那么她上门找麻烦是必然的,要是她找到巷歌,巷歌可能打不过呀。
“她一招把公人云挪到了莫停泊之外,赢了。”乐火火有点失落,毕竟公人云才是自己人。
“公人云又是谁?”自己十几年没回来,强者还真是辈出啊,陆庭心中感慨。
这次倒是尘泽说了一句:“上次续命之战,公寇罗身边的那个孩子,如今应该才刚好二十岁吧。二十岁就有资格参加这次的约战啦?”
尘泽也感慨,上次见面还是个小不点,这次就这么强了。
真是纵横河海可兴,当兴啊。
“那倒不是,只是公寇罗看陆庭又不在,随便让他儿子上场罢了,”乐火火摇摇头,驳斥了一些不实的猜测。
听及至此,陆庭心中稍安,心道他原来只是凑数的,怪不得这么弱,连女子一招都不敌。
“不过他也确实很厉害,因为烟清宁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据说公人云没准备好,后面在结果已定的情况下又切磋了一下,那一战打了将近一天一夜,我都没敢合眼生怕错过什么精彩之处。不过真是的,公寇罗看得居然睡着了。声势那么浩大,轰轰隆隆的响,他儿子跟别人打都能睡着,气死我了。阿泽,你记得帮我去跟皇帝陛下告他的状,一点都不跟自己人涨面子。最后难分胜负,诗剑鬼说了句算平手就没打了,不过错落江湖的那个谁,老人家,名字贼难念的那个?”
陆庭及时补充道:“挞喇。”
乐火火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对,就是他,说什么此女子在错落江湖当第十一也无妨。然后没人反对,从此你们的江湖排名就排到了第十一。当然了,虽然诗剑鬼很反对,你还是被那些人排在了第一。”
“后来呢?还有哪些新人?”陆庭又问了句。
“你们那边呢换了不少,一到十本来是你,东方扶玉,挞喇,不动有道,杨奇,广昊天和东南西北几个。后来东南西北被你们的皇帝弄死了东西两个,不动有道去刺杀我们的皇帝被重伤。所以这次都是有年轻一辈顶了上去。不过没卵用。南北拼死了自己也没打赢,一个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奈何学艺不精惨遭反噬,死的连渣都没有,化为漫天血雨。一个画君王相,画倒是画出来了,但没能搏赢我们呼延平的呼延一怒。真是的,你们的君王相连我们的呼延一族的怒火都打不过,这可把你们的皇帝气死了,直接把琴棋书画东南西北的学院都关了。哈哈,笑死我了。”乐火火没去在意眼前陆庭的漫天杀气,止不住的得意。
“若是被笑就能缓解一战,也很好。你说是不是,陆哥?”尘泽轻轻开口,一句话就让的陆庭杀气流泻一空。
“火火,你接着说,就别再笑了,我有点难过。”这一瞬间,陆庭说的有气无力,仿佛自己老了不少。
乐火火看见陆庭这幅样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是敌对,但其实也是朋友。
她轻轻说道:“剩下的就是一面倒,就不要今天都说完了吧?”
她这次的善解人意是真心的。
“但说无妨。”陆庭喝了一大口酒,心说他总归要听听这些年没了他的江湖差成了什么样。
乐火火看向尘泽,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你说吧。”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乐火火从尘泽身上走了下来,去柜台拿了酒和碗,给他们都倒了上。
她说道:“错落江湖出了个刁七童,不知道哪来的一个人,吊儿郎当的,赢下了第二场。其他的都是纵横河海的人赢了。这人跟你年轻的时候挺像的,出场之前一言不发,憋着一股扮猪吃虎的劲儿,赢了还说让江湖人称他为新剑圣,最后被受伤的诗剑鬼一巴掌抽飞了,不知道死了还是逃了。”
“他也赢了?他赢了谁?”陆庭很诧异:江湖居然不是只赢了一场,还赢了两场!
还行啊,没有差到极点。
他的心情算是好了一点。
“他赢了雷大,雷大轻敌了,打着打着就突然出来一个阵法,没辙,雷大的蛮力没有用,就输了,看得我憋屈的要死,刁七童鬼机灵,拼了一拳差点重伤之后就只靠阵法应敌了。说起来也奇了怪了,天底下也有雷大的力量破不了的阵法?最后雷大认输了,就输这两场。”乐火火说的有点烦闷,想不通为啥输了,哼的一声喝了一大碗酒。
尘泽没拦住,奈何乐火火不胜酒力,喝完顿时小脸通红。
此时她的状态就不适合多讲了,尘泽轻轻将一碗倒得女子拦腰抱起,送到了房间床上安置好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刁七童什么来历,我有点兴趣,雷大的力量我觉得当世无阵可敌。”尘泽给自己倒了碗酒,一口干了,问道。
“吕庄的弟子,我以前闯他的阵法的时候见过那个后辈,那时候他和巷歌现在差不多年纪,可能还小点。”陆庭慢慢的讲,尘泽依然有点不解。
“吕庄的阵拦我们一招都不行,况且他已经侵淫阵法多年了,这刁七童就算尽得真传照理也胜不了雷大啊。”想不通,还是想不通。
“你拿自己和雷大比是你的事,不要拿我跟他比,有力量不代表能赢阵法,没脑子的力量有什么用?”陆庭不想再解释,觉得问这问题的人也没脑子。
恍然!
尘泽尴尬一笑。
看到陆庭无语的表情,尘泽内心啐骂一声,自己真是犯蠢。
陆庭突然感慨了一句:“也不该输的如此不堪啊。”
“哈哈哈,当你躲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赢定了。”尘泽郁闷一扫而空。
“此话怎讲?”
“江湖第一尚且怯战,后面的人气势就已经输了。”
“你不是一样没去,我们这十几年相隔从未超过十里过。”
“其实我去了。”尘泽眼神示意,看了眼乐火火的方向,不再做解释。
陆庭何等聪明,一点即通,淬骂出声:“你还真是卑鄙,此等龌龊之事你也做得出来?河海竟然没半点江湖的光明磊落么?”
尘泽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
八仙过海,凭的是各自手段。
这算的了什么?
“论手段,十几年前你们不是耍手段乱排名,续得了这十几年的命么?不是我朝皇帝重信誉,早就大兵压境了。”尘泽提起往事也是一脸被恶心了的感觉。
你我都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吧。
陆庭气的要死,这货居然还不要脸?
“我呸,你们皇帝是怕死,前几年肯定被不动有道吓死了吧,妈的都被杀到皇宫里去了。老子去你么的,卑鄙无耻,还河海之王,有我无敌呢!卑鄙小人,我呸,你他妈就一拿棒子耍猴的。”
被对手这般鄙视,即使是泥人也要被骂的有脾气了,何况是一棍指天的尘泽呢。
“老匹夫,不要以为满嘴喷粪我就会愧疚,我就是卑鄙,如何?错落江湖就是挫,女子不如我们的漂亮,男子也比我们的孬,河海男儿从不躲战…”
骂架,与实力无关,比的是气势,谁气势更高一筹谁就能赢。
眼看气势要输了,陆庭回避不了躲过一战的事实,又不愿输了眼前的卑鄙小人,心一横!
妈的,大不了打一架。
于是,陆庭剑也不拔了,似乎是不愿意欺负没有风云在身的尘泽,直接上拳头。
突如其来的一拳打的尘泽眼冒金星。
尘泽也不甘示弱,回敬一脚,差点成功撩阴,然而被陆庭跛脚一闪只踢到大腿。
这下两人都动了真火,轻易收不了场。
两人相视一眼,扭打在了一起。
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两人总之也打的昏天黑地。
那场面,你来我往,恐怖如斯。
两个人本来围着桌子打,后来桌子也翻了,酒也撒了。
可能两人嫌地方小,桌子都搬起来互砸,木头和肉相碰,顿时疼的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某个时机,他们再次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丢掉手中那用贼结实的小子树做好的桌子板凳,换做肉搏,继续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从客栈里面,打到外面,又从外面打到里面,最后在客栈里打。
可能都借着酒劲,他们互相眼里都只有对方,一边互殴一边对骂。
“老子天下第一,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打得你叫爷爷。”
“孙子诶,我也是天下第一,你个孬种,带着你们江湖一起孬。”
“你厚颜无耻,靠女人耍手段才赢,老子不齿。”
“你才不要脸,田忌赛马才续那么一点命,上次脚都被人打残了。”
“我那是救女人,你个莽夫,耍猴的。”
“你还装,让你装,我打死你...…”
场面好不热闹,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群人。
侠士,地痞,针线妇女,提水老叟,等等人都被两人的大嗓门勾引了过来。
“哇塞,这两个傻子喝多了都自称天下第一,还打起来了。”来的人不嫌事大,纷纷站队叫好。
“瘸子,我支持你,打那个头发长的。”体弱之人支持陆庭,大声叫好。
“打死那个瘸子,我支持你,你打赢了我请你喝酒,喝好酒。”市井无赖看不顺瘸子,叫好尘泽。
不过也有识货的人,那些无聊地行走江湖的侠客有幸见识过十几年前和两年前的约战。
他们此时看到这两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忐忑间又不愿相信这就是那两个无敌于世间的绝世强者。
于是,他们矛盾之余,心中暗自对比眼前人和传说中那两人的差距:
一个是瘸子,剑圣大人好像没瘸啊;
一个衣着打扮确实是河海之王,但是他的风云呢?
左看右看找不到他的风云棍,照理说强者都是武器不离身的。
好几条硬条件都不符合。
以为自己认出了大佬的人打消了心里的猜想。
哎,还好只是长得像的市井无赖。
各位来自不同地方的侠士,毫客,心思各异,看出端倪的人相互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心安理得的看起了热闹。
每个地方的江湖人士心里都有一个梦,羡慕向往最强者是习武道路上鼓励每个人的最好药剂。
很多人没有机会见到心中那道膜拜的身影,于是,前面的人成了他们最好的寄托。
瘸子赢则陆庭赢,输则陆庭输。
这里是错落江湖的北进口,怎么说也是江湖的地盘。
江湖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在自己家里,气势要足。
于是,不同阵营的人也暗自较劲。
这下不但江湖和河海的天下第一在打,江湖风云和河海雷雨也在碰撞。
他们互相角力,在一旁奋力加油。
场上的两个人在努力的扭打,衣服撕破,凄惨如乞丐,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有那么一瞬间,两年前刚吞下败果的错落江湖,好似被一个瘸子强行提起了一丁点儿气势。
第六百七十章 迷蒙画境
错落洲。
一马平关。
一马平关位于北方,地域辽阔。
相传古时乃蛮夷之地,君王不爱,赐一勇士白影马。
此勇士,单人单马平了一关之地,无奈战有力竭,被蛮子将命留在了这片大地上。
后来君王攻略此地之后为了纪念这个为他生死征战的勇士,命此地一马平,号令后世子孙永世不得更改其名。
一个平静的日子,一匹矮脚马牵着一个目盲的老人,缓缓的出现在主城之外。
好似是累到,也或许老人本就不知道只剩百步便能进城。
于是,他居然坐在道路旁的基石上,分明前方两步远就是路边的茶馆。
老人竟是坐在了凳子两步远的地上?
巷歌路过,对这个奇怪的老人大感兴趣。
“嘿嘿嘿,你真的看不见吗?”巷歌的语气算不上礼貌,但是他对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莫名生有好感。
“年轻人,我是真的看不见啊。”目盲老人说完居然冲着巷歌一笑,更是慈眉善目。
巷歌顿时感觉到如沐春风,心情不由得变得更好。
“要不......”
巷歌话音未落,老人率先摆了摆手,而后双手作揖,示谢。
“便不落座了,路边看人,甚好,最好。”老人油然得道,气度不凡。
“瞎眼老爷爷,你不是看不见嘛,怎么说路边看人?”巷歌不得其解,为了隔老人近点,干脆坐在了老人身前的道路上。
巷歌想听这个老人家说话,但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做事情总是随心意走,先前上来打招呼也是如此。
因为老人目善,巷歌就想和他说说话。
“可以用心看,用耳看啊。”老人仍然是轻轻转头,转向恰好望向他的角度。
他没瞎吧?
巷歌内心深疑。
“是真的瞎了,公子不必猜疑。”老人好似听得见巷歌心里的声音,说完好似为了打消巷歌的疑虑,特意的睁大了眼睛。
老人的眼珠内里眼珠浑浊一片,已经看不清黑色的眼珠,仿佛是...旁边的白色吃掉了黑色。
心里冒出来的念头,吓得巷歌心头一惊。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心有余悸,吞了口口水,咕噜一声。
“哈哈,公子莫怕,世间几多老人活到我这个样子都是这样的,大概是活的太久,看到的老天爷觉得够了就不要我们看了。”爽朗大笑,倒是没有也摸摸长长的白胡子,不然还真像个老神仙啊。
巷歌居然半天失神,片刻清醒,心有疑惑,好似春风吹进了脑子,睡了一瞬?
老人完美的掩饰好心里的惊讶,暗忖神仙笑当值片刻?
只看到了少年脚过一马平关之后的景色,短短三月,这也太,太......?
老人找不到形容的那个词,于是自顾自的摇摇头,老了老了啊。
“老爷爷,你摇头干什么?”巷歌看到老人摇头脱口而问。
“我刚才心头闪过一丝念头,也可称得上是疑惑,公子可解?”老人这次倒是摸了摸胡子,作思索状。
“老爷爷,你说你说,没准我知道呢。”一口一个老爷爷叫的老人心花怒放,顿时展颜大笑。
巷歌并没发觉到,平时叫陆庭一声爹就觉得吃了天大的亏的自己,叫了老人好几声爷爷,自己高傲的小心脏却没有生出一点不愿。
他又笑什么?
巷歌极速思考,想不明白。
算了,他爱笑就笑吧。
巷歌不再去想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可能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呢?
巷歌总是不为难自己,世人不求甚解便自认下乘,他却是不求解,也自认清高。
“老爷爷我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相传一个人活了好久,平生最擅长一笑醉人看过景,用了一辈子的神仙笑前些日子还让君王百官一梦朝夕,几天后用到一个小孩子身上为何片刻不到那孩子就醒了?公子可知道答案?”老人悠悠然说道。
啊?
巷歌疑惑到了极点。
那一声惊疑的‘啊’差点就说出来了,不知道要是表现的这么光棍巷歌脸上可挂不住。
可这我哪知道啊?
巷歌有些窘迫,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那小孩子有多小?”巷歌老神在在的模样,反问一计。
“大概这么小。”目盲老人用手在坐在地上的巷歌头上一阵比划。
这么高一点,跟我坐起来一样高!
那是个小屁孩啊。
巷歌眼前一亮。
有了,我知道了。
巷歌为自己一下子想到了答案很开心,就跟第一天能砍断两颗小子树时一样开心。
“老爷爷,我晓得啦。”
巷歌就差没跳起来,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很兴奋。
“那孩子心里啥都没有,啥都不知道,当然醉不了啦。”
巷歌得意的说完,仰头憨憨直笑。
他没发现,前面的老人呆呆的望着他,就像是喝酒醉了。
默默的收回本就看不到的目光,老人一拍身边老实尽忠的矮脚马的马屁股,惹得矮脚马一阵打鼾鼻响。
没奈何,老人要走,它就得在前面牵着。
巷歌并不清楚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傻傻的看着被矮脚马牵着朝远方离去的老人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时间居然有些窘迫。
目光所及之处,老人后面远远吊着一个白衣书生,他风流与否未可知,但相貌英俊倜傥,是没有疑问的。
白衣书生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心头微暖,人畜无害的俊俏模样倒是没人不喜欢的。
巷歌很喜欢他的笑容。
他好像那个老爷爷啊,巷歌心头如此想。
白衣男子在路过巷歌的时候饶有意味的看了看,灿烂一笑,潇洒转身离去。
白衣男子走了几步,闭上了双眼轻轻掐指。
他的脑海里正是巷歌三月前的一段日子。
光影流转,好似看画。
场景慢慢倒退,一幕幕好似走马观花,像行云,似流水。
“读书,有佛有魔,有道有儒,有百家之书;下过棋,和一个拿棍子的人打过架,听过琴看过画,唯独又不喜欢书法,再回去一点,天上掉下来的人,瘸子?父母双亡,不见雨后天色,未闻风过巷歌。好诗,这父亲好文笔。”
白衣男子摇头晃脑,言语间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三千青丝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流水之间化作寸寸白发,轻笑间依然傻傻的怡然自得。
“再慢慢的看看,两个男子打架,难不成是市井斗殴?”
白衣男子正看得趣味十足的时候,没发现画中的拿棍男子突然出现的轻蔑一笑,低头不动声色,依然和小巷歌下着棋。
但是当他目光所到之处落到跛脚汉子的时候,他和跛脚男子一个对视。
原本画外人的白衣男子一刹那感觉自己已入了此画,身在过去的情景当中。
跛脚男子突然转头看向画外人,双目一瞪,白衣男子如遭重击。
一击好似打在他的胸口,将他硬生生的又打出了迷蒙画境。
与此同时,遥遥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方。
陆庭轻蔑地笑了笑,双眼似蛇,盯住了这个方向。
第六百七十一章 千里圆月二十息
将梦境看到这里,佟悠柔蹙了蹙眉。
这已经是她看到这一幕第十一次了。
连续十一次,他对这个白衣男子心生了一股强烈的杀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只是一个影子,不足为奇。
慢慢地,她心中好受了一些,继续入梦。
......
“噗......”
白衣男子一口鲜血难以制止的喷吐而出。
画中之人一眼便重伤了自己,白衣男子额头一片冷汗。
此人是谁?
在过去便能伤到现在身在局外千里万里的未来之中的自己?
她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静,原本蔑视众生的心境,此时也泛起滔天骇浪。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远的老人就在白衣书生口吐鲜血的那一刻好似有所感应,顿时痛心疾首的狠拍了一下身边矮脚马的屁股。
他哀痛地悲呼:“,徒儿!糊涂啊糊涂啊......”
老人那一刻的悲伤,惹得矮脚马打了打响鼻。
似在和鸣。
错落洲,无言山上。
一个男人怀里坐着个大美人,两人你侬我侬,浓情蜜蜜。
男的是剑圣:陆庭。
女的是诗剑鬼:东方扶玉。
突然,陆庭说了句:“无知小儿,也敢洞悉天机。”
他怒目圆睁朝向天边,吓了怀里女子好大一跳。
东方扶玉似乎也发现了事情的非同小可,轻声问道:“怎么了,你突然看向天边,可是要发生什么了?”
这是担忧。
以前天塌了都不怕的她此时真的担心,毕竟她自认为她的幸福来之不易,她害怕失去。
男子虽余怒未平,语气倒也温和了下来,说道:“不过是一道行尚浅的术士企图看有关我的过去吧,我有点担忧巷歌了。”
最不愿意初入江湖的巷歌遇到这些玄乎的家伙。
陆庭没想到才短短三月,就有人窥探巷歌的过去。
江湖上关于术士的传言可不怎么好。
都是有言:
术士浅寿,个个高龄,凡间所谓,十有九偷。
偷,便是偷寿了。
巷歌的未来可期,但却不是一定无敌。
陆庭猛然担心起来巷歌。
东方扶玉显然对术士二字并不陌生,很快便沉稳了下来,建议道:“要不我派烟清宁去和他接触一下,顺便让这妮子瞧瞧你选的上等传人?”
陆庭年轻时曾放出过言,我所选之人必是上等人。
那个时候,他选的四个最后都成为了年轻一辈里江湖东西南北最年轻的传人。
一时之间,陆庭眼里上等人被江湖传为一段箴言,江湖好汉个个都想得到江湖剑圣的一点称赞。
“替他谢过。”陆庭深知接触是假,保护是真,感谢道。
烟清宁,只看修为还是不错的,想必她的安全是有保障了。
陆庭稍稍心安,长舒一气,去个太弱的巷歌肯定会觉得故意派人去拖后腿。
东方扶玉对着旁边笔直站立的好徒儿轻个手势,后者心中了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殿。
出门的那一刻,啪的一声撑开了她的那把大绿伞。
自己独自行走江湖,这也是第一遭了吧,以前总是跟着师傅,好不容易师傅给了机会,却不料是去保护一个小男孩。
烟清宁心中莞尔,丝毫没有自觉自己比之并不大多少。
“带他去多情湖。”
东方扶玉遥遥一句,烟清宁转身轻轻抱拳示意,而后离去。
一把大绿伞隐没在山林之间。
“带他去多情湖没关系吧?”东方扶玉妩媚一笑,轻轻靠在男子怀里。
不料,陆庭这次却是狠狠地推开了她,但不是怪罪她这次乱做主指路多情湖,是因为,有事还得和这个不懂事的女人计较一下。
诗剑鬼三四十岁了,还如同小孩一般做派,任性意气,江湖的脸都丢光了。
好好讲讲道理,陆庭知道别人讲她肯定不会听。
但他讲就不一样了。
陆庭的道理只讲一遍,若再不听就打到听。
这一点,不论对象是谁。
巷歌初次步入江湖,不懂什么是低调。
于是,烟清宁很快就找到了巷歌。
她撑个大伞跟在巷歌身后,像一个傻子。
“没奈何,巷歌你又是不在意的样子。”撑伞少女离他两步远,恰好她的伞遮不到他的阳光,挡不了他爱的雨。
“别跟着我,我算不上很喜欢你。”巷歌对她也是留个背影,不曾回首。
“我很厉害的,你可以找我切磋,然后你就可以变厉害了呀。”撑伞少女轻轻地劝,心中忐忑不安。
“有多厉害,可否移山填海,偷天换日?”巷歌停下脚步,回头问。
“你说的不曾做到过,但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敢为一人点亮了黑夜,一剑千里圆月,二十息是可以的。”撑伞少女从伞柄里慢慢的抽出了剑。
“可以教你为了的那个人,我不夺人所好。”巷歌这次反而走的更快了,少女只能小跑跟上。
烟清宁故意走到巷歌前面,面对着这个眼中无人的少年。
“一个今后永远不被你赶走的理由,天上再添一轮明月够不够?”
烟清宁是认真的,对着巷歌无比认真地说道。
此时此刻她最快乐,马上就能有承诺了啊。
“我们今天才刚认识,你这样做为什么?”巷歌其实想逃掉了,对付女人本就麻烦,对付不明目的的女人更是麻烦。
“你只需要说,够还是不够?”
少女无声笑,巷歌一头雾水。
很远处的树上,夜色完美的遮掩了两人的身影,使得他们不曾被巷歌两人发现。
是陆庭和东方扶玉。
“师徒终究逃不出你们的魔掌,会不会她也似我这般可怜?”诗剑鬼东方扶玉眼神黯然。
“你还活着,我就不会可怜你。”陆庭顿了顿,跳下了树说:“原本她就说过,应该站在我身边的就是你。可惜,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杀了她。”
“她也曾得到过你,死而无憾也不为过。可我呢,除了你的冷落,还得到过什么?”东方扶玉流下了眼泪,哭了出来。
她前面的话显得有点歇斯底里,几乎是对着他吼出来的。
“你若是只看得到我的冷落,那我谢谢你。这般的话,我便只欠她一人了,如此甚好。”陆庭看到她哭成了泪人,心里居然很开心,笑出了声。
……
“此时此刻,我,烟清宁,赠千里圆月,换巷歌,一世不逐。无论江湖,河海,此誓今生不改。”漫漫黑夜,只见一人提步向天,然后回首,微笑看他,轻轻万福礼。
“刹~”
一声巨响的剑鸣。
剑光如龙,一瞬间划破如墨的黑夜。
天上,突然多出了一轮皎洁圆月,比先前的半月看起来更像应该是今夜的月。
那一晚,千里之地,都听到了那个女子的声音;
那二十息,千里之地,都看到了那圆半两轮月。
好一个,千里圆月二十息。
佟悠柔有些羡慕这个女子,她居然跟大哥哥表白了。
人尽皆知。
巷歌抱着这个因为力竭从天上掉下的女子,心中,脑海里全是她的那些话,和那一轮圆月。
他瘪了瘪嘴。
说那么大声干嘛,麻烦啊麻烦。
内心好似是欢喜的吧,巷歌轻翘起嘴角。
“你说的话,我会记得一辈子的。”怀里女子偷偷地用双眼含情看着他,声音小的听不到。
其实他也没听到,反正都是不作数的。
“你的徒弟比你可爱多了,好一轮圆月,可惜了,没能多持续上一段时间,看到的人终归少了些。”陆庭对烟清宁不加掩饰的赞叹。
“反正在你眼里谁都比我可爱,我脱了衣服围着你转在你眼里也不如一个卖肉的青楼女子!哼……看到的人多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被甩?”东方扶玉情绪转变总是没来由,刚才哭此时怒。
陆庭强忍住内心想把她按在地上揍的冲动,耐着性子。
“如今因为我夸你徒弟一句,你连她也恨上啦?”
“哼,我才不恨她,要是我来,今晚一整夜都是两轮月。”她的骄傲,毫不掩饰。
“你还是不要来了,今晚就给他们吧,你那徒弟也可怜啊,摊上巷歌。哈哈。”陆庭觉得这妮子突然也挺可怜的。
“巷歌,一般吧,也算配的上她,小小年纪居然能一棍打翻多情湖水。”显然她不明白他说的意思,自顾自的表达感受。
“是他打翻的湖水?不会吧,他对我可是说不是他。”陆庭怀疑女子又在骗他开心,上次骗他说多情湖下有大蛇,最后真是大,还没腿粗。
“我亲眼所见,你教出来的弟子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子嘛?”女子翻了个白眼。
陆庭迟疑,若有所思,陡然间好像记起了什么。
于是,他话锋一转,道:“我问你,请人撰文骂我的可是你?”
陆庭严肃的问,收起了平常的温和。
东方扶玉明显一愣,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十分严肃的脸庞,半天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好半天,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送出去多少黄金?你可真有钱啊。”陆庭听语气是真生气了。
东方扶玉低头不语,心中哀求: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错啦......
然而,陆庭还没完。
“可曾高兴了,让天下人都骂我?听说你最钟意的是陆庭不是个男人啊,啊?”
“哼,简直无理取闹。”
陆庭用力挥了挥袖,头骤然一转,不再看她。
他一句又一句的庄严诘问,终于压垮了本就心虚的东方扶玉。
那一刻,她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乱。
“咚,”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地声,“陆庭陆庭,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呜呜……”
陆庭听着东方扶玉的哀求,瘪了瘪嘴。
原来万人之上的诗剑鬼,也会这般失态!
实话说,陆庭确实被她的扑通一声跪下吓了一跳,先前都是装的生气,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如今她这般作态,实在是难倒了陆庭,女子这般求他倒是平生未曾遇到过。
于是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没出声。
然而,这在女子眼里成了他还在生气。
于是,惊慌失措的东方扶玉顾不得了体面了,下意识的抱住了陆庭的腿。
“我真的错了,不要讨厌我,我不是真心要骂你的,我好想你,我想见你,我只是想逼你出来找我,不要生我的气,原谅我……呜呜……”东方扶玉止不住的哭泣,极其伤心的哭泣。
慌乱之际,果然女人只会哭,脑子里居然没了丁点理智。
陆庭有些无语。
……
最后,这件事,解了一毒结束。
在陆庭看来,简直那破主意帮了倒忙,恨死了尘泽。
好戏在第二天,巷歌睡醒就找了个池塘光溜溜的洗了个澡,正准备一走了之的时候又看到了吊在身后的撑伞女子。
女子面色苍白,但是脸颊带笑,安安静静的跟着他。
巷歌走几步,她便走几步,保持几步远的距离始终不拉开也不接近。
“别跟着我,我很烦的,你没事做了吗?”巷歌极其不耐烦,没好气的道。
“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赶我走嘛?”女子显然很不解,难道他要反悔?
一时间她顿感自己十分委屈,泫然欲泣。
然后,巷歌开始和烟清宁讲道理,烟清宁跟巷歌说约定。
女子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巷歌没办法,慢慢的低下身子扎起裤脚,深吸一口气,直冲向天。
一息之间,巷歌没入树林,不见身影。
女子倒是没有像他一般跑路还扎起裤脚,轻点脚步悄然跟上,脸色渐渐越发苍白。
烟清宁那个时候告诉自己。
若是你这次甩不了我,我便这次之后再不找你。
最后,烟清宁果真被甩开了。
她无论如何拼尽全力的追赶,远方的黑点都是越来越小。
直到黑点都没有了,停下来的女子已是双脚鲜血淋漓。
烟清宁呆呆地站在早已不知道是哪里的陌生地方,舔了舔干涩苍白的嘴唇,想吞了一口唾沫,却只是干涸的咽下一口气。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右手咻的一下撑起了绿伞,左手手背轻轻的擦擦鼻子,有点心酸。
又站了一会儿,她似乎是真的感觉自己累了,毫无征兆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刺眼毒辣的阳光没有恩泽到女子的身体上,打在绿伞上,绿的大伞分外刺眼。
你跑我追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发觉。
晨起午收。
这一追一跑竟是整整一个上午,从朝阳到炙阳。
“混蛋,混蛋,混蛋。”
她突然的几声大骂吓得坐在旁边一颗大树树干上的巷歌一个踉跄,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
要不是巷歌用力的抓住树枝,就摔定了。
然而,抓住树枝的那一点点声响,却被耳尖的烟清宁给准确听到。
于是,烟清宁猛然回头。
她发现那个可能原本已经坐了好久一声不吭的人正喘着大气,一脸万幸的模样。
烟清宁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在做梦。
突然,她笑出了声。
“哼哼......”
然后她立马止住,脸红。
巷歌,光着脚丫坐在树上一言不发,扎起的裤脚湿透透的还在滴着水。
被发现了,干脆直接跳下树,不料双脚落在滚烫硌脚的石头上,又跳起来疼的龇牙咧嘴。
巷歌揉了揉硌的死疼的脚丫子,面无表情甚至透出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了几个明显刚刚洗过的李子。
这几个李子,一个个红得发紫发亮。
巷歌一把将李子塞在烟清宁怀里:“回你的无言山,追不上我的,再不知进退,我就脱掉你的衣服,将你挂在无言山脚。”
他的语气真是半点听不出玩笑的意味,绝情而又冷漠。
其实烟清宁在世俗之人再挑剔的眼光里也称得上漂亮,美美的模样更多被人称作倾国倾城。
江湖男儿爱美人,将自己的女人拉出来比谁更风流的比比皆是。
但她听到巷歌嘴里蹦出来这句话,烟清宁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滚......”
脱口而出。
这个字是她长这么大说的最恶毒最专一的一句话。
而且,她似乎好不解气,刚好手上有巷歌塞过来的几个李子,一股脑的扔了回去。
巷歌虽然被飞过来的李子搞得晕头转向,但不代表不眼疾手快。
他一个个的接好,生怕丢在了地上。
刚才摘李子走得急,自己随便洗了下还没来得及尝到味道。
这下好了,送出去又被丢了回来。
别人都不要。
行,我要。
巷歌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声音倒是不大,也不知道转过头去脸颊鼓鼓的女子听到了没有。
“扯平。”
巷歌这次真的头也没转的走掉了。
烟清宁扔过那不值一提的李子之后是真的不想看到巷歌那张不温不火没有感情的脸,过往一天积累的好感终于一扫而空,脚痛要钻心。
自己的学识,容貌,身段,性情,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
当真是入不了他的眼?
烟清宁不明白,难道以后自己再贴过去,真的是要自取其辱?
她赌气赌了一会儿,再转脸,巷歌不见踪影。
烟清宁气的断气的前一刹那,眼前排成一排光闪发亮的李子调皮的挤进了她的眼里。
两个人都不知道,这是那个夏天里,巷歌无意留下的,烟清宁有意记下的,唯一一点被女子放在了漫长岁月记忆里的一抹可爱。
而,巷歌,此时已在很远的五桌客栈里,赊好了账,吃的肚皮滚圆。
世间万千事,道不出道理,说不得说法。
可是这些事情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轮轮回回之中肯定有人不再去思考缘由。
巷歌从不思考。
如果有人问了他,适逢他又心情恰好,他便答上一句,说上一说。
至于谁听?
巷歌不管。
反正他自己说的他都不见得会一直记得。
佟悠柔喜欢巷歌的这一种性情,小气而又不失大方。
她很喜欢这一段故事,所以她重复再看了一遍。
虽然这个故事里说的是一个女子跟她心爱的人表白,但是,她心爱的人的回答。
她很满意。
佟悠柔想不到一个男人该如何更好地处理这种事情了。
如此,最好。
佟悠柔恋恋不舍地看着这些画面,最后在一声咂嘴中切换。
第六百七十二章 摆渡女与商围
佟悠柔将场景切换到了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上,聚精会神。
......
重生已是万万年,新舟旧柳多千山。
总有一种跨越过时光的生命在亲眼目睹着世间的沧海桑田,她又在换船,总行走于江渚之上,年年绕行枭雄山,远远地看着顶上绿绿的山,心向往,不曾登攀。
她不识巷歌,却为巷歌而守。
为了等一个人做一件事真是可以跨越时间和生命的,原来,巷歌没有骗我。
年轻女子心里默念道。
这个女子,活了上万年,因为不相信巷歌真的死去了,便修了一道,认真的等待着一个不认识她的人。
她的师父说过,等到了,她就能成仙了。
她深信不疑。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夏天,炎热和烦躁是巷歌所不喜欢的,好在早晨凉爽。
远处有江,江上有人,人在船上,船慢慢行。
突然想坐个船看看江水流淌,巷歌决定求船家捎带他一程。
她其实早就看到了巷歌,但是她的心情不太好,好似就是每个月的那几天刚好到了。
这个看不清脸的家伙在岸边挥了好半天手。
女子无奈地将船划了过去。
她拗不过自己的心地善良,强行压住心底的不开心。
暗道一句:罢了罢了,他若渡江,送他过江便是了。
待到船刚靠岸,巷歌兴奋的跳上船,用力过猛踩得过猛,船身摇晃,惹得乘船姑娘一阵白眼。
可是巷歌嘿嘿一笑,丝毫不尴尬,笑道:“姑娘去哪,我便乘到哪,你乘船吧,我离开的时候会给你合适的报酬。”
他作了一揖,表示感谢。
“你不渡江?”女子不懂,这人好生奇怪,要跟我去哪?问道。
“当然不渡江,我是来看江水的。你乘船除了渡人过江也可以随便走走吧,你随意走,你何时停泊我何时上岸。”巷歌总是将一些奇怪的话说的理所当然。
“我不停泊,船坏了才靠岸,你们这里的人不都称我为河仙么,难道你不知道?”女子心里的不开心被好奇取而代之,多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男子。
嗯,倒是满俊俏的。
女子心里突然地想法,逗得自己嗑吱一乐。
“河仙?真是到处都是奇怪的人。那你随意走吧,我过个几天便自行离去,看看枭雄山下的水,你撑你的船,不用管我的。”巷歌依旧淡淡的说道,目光已从女子身上落到前方浩荡的江水上。
我奇怪?
女子心里不爽。
不知道谁奇怪呢,我天天在这江上都不认识我,还说我奇怪。
她瘪了瘪嘴。
“那好,我撑船会哼些小调,你听了不许烦。”女子心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不管,我有我的要求。
巷歌不答,轻轻的躺在船头,脚抚摸着清澈的江水,侧脸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
这些他仿佛应该很熟悉的东西,如今不记得也就罢了,身边的每个人都想要他记起。
巷歌心里无语,心道忘了有什么不好?
这世界这么美,走走一辈子就完了。
忘了还去记回来又何必呢?
这时,他突然听到女子的小调,心头好似出现了一句句收悉的词:长风过巷呦,巷有歌呀…...
“敢问姑娘,这曲子出自何时何地何人之手?”巷歌不禁问道。
“万年前,枭雄山,不知何人。怎么你也听说过嘛,世间好似不曾流传了。”女子任由船顺江走,虽然手扶船篙,但是没有于与力撑。
“是吗?”巷歌轻声的问道。
巷歌好似问摆渡女子,又好像在问自己,他的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半天挥抹不去的忧伤,令得巷歌自己很是费解,眉头微皱。
女子没有听到巷歌这次自顾自的轻声低语,以为他没有理她,心里说不上的一丝不悦。
她转过头,迎着江上吹来的风,扶着船帷,依然哼这被奇怪家伙问起的小调,一会儿便怡然自得。
她呆在江上久了,清风和小调就是她聊以自-慰的东西。
虽说清晨微凉,但是七月之光如挂钩之鱼,总是跑不脱的。
两人不一会儿便感觉到了太阳炙热的爱意,两人相隔不过三五步远,其境地却是天地差别。
两阵风吹过去,巷歌便能倒头就睡,顺其安乐。
可是女子便不是这样了。
她是倒是仙风道骨,但是额头仍然沁出细细的汗珠,小手擦了又擦,也是无济于事。
女子撇过头,看到在太阳底下睡得口水直流的巷歌,心里有闷又想笑,憋了半天没忍住还是哼的一下笑了出来。
似乎责怪自己过于粗鲁,女子快速的掩面左右顾盼,做贼心虚的模样好似忘了船行在江上,身旁除了这个睡成死猪的家伙不会再有别人。
巷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无边的大海里游泳,怎么游都觉得上不了岸,海水像是无数只手,牢牢的将他拉住。
......
一马平关,艺伎馆。
这是一群女子养活自己的地方。
三年前,这里多了一个男人。
喜穿粉色衣衫的女子名唤淡妆,是这里的管事人,平日里被唤作粉姐。
“粉姐,今日轮到我去送饭了吗?”新来的小女孩,活泼好动。
她今天心情明媚,大概是可以见到平日里姐姐们小声议论的神仙。
粉姐话音未落,小姑娘便提着装好饭菜的篮子飞一样的往楼上跑上去,咚咚咚的上楼声引得姐姐们好一顿埋怨。
其实淡妆是想再好生叮嘱她一番,但刚才一刹那的心思流转令她却并未多说什么。
她手指轻轻捏了捏衣角,心中还是有点紧张的,微微抿了抿嘴唇,心道今日就听天由命。
倘若神仙还是那般,我上去把她赶下来...神仙总不会怪我了吧。
她心里轻轻的笑了起来。
狐狸狡黠地咧了咧嘴。
二楼房间里。
商围耳边原本是一片宁静,温润的水包裹了全身。
他静静地躺在水底,好不舒适。
但是咚咚咚的脚步声令他不得不收起慵懒,缓缓地起身。
他一起身,便与一个女子四目相对,刹那无言。
可是刹那过后。
“啊......”
小姑娘尖叫了好长一段时间,晕了过去。
商围揉揉被刺的发疼的耳朵,还是慢悠悠的拿起毛巾擦擦自己在阳光下湿漉漉亮的刺眼的肌肤。
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不看都知道是那个叫什么淡妆的女人上来了。
这次不再是尖叫,只是轻声的惊呼,然后她呆呆的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赤裸的肌肤。
这个从水中起身的男子名叫商围。
他三年前到此一住,便再未离开过这栋小楼百步。
商围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越来越放肆,以前只敢瞟上一眼便立马转过头去。
他不去理会,她便慢慢的多看几眼。
他懒得计较,她如今直接目不转睛了?
商围冷哼一声。
“当真是妓-女的骨子。眼睛都不想要了?”
商围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好人。
但是,他此时一语便令得前方装模作样的女子遍体生寒,扑通的一声跪地求饶。
第六百七十三章 她生你活
淡妆心里有过很短暂的疼痛,不过这是否是因为商围的话语过于斩钉截铁尚不可知。
但她随后的害怕确实是真真切切。
那一瞬间,她仿佛瞬间掉入了冰窖,浑身都没了温度,遍体生寒。
“神仙大人,小女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淡妆快速求饶,但是巧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半天不敢为了什么,扯了半天也没让神仙饶命。
商围就这样看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不敢的女子,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女子见没有声响,偷偷抬起了一点头想看眼神仙大人的反应。
她兴许是依旧害怕,耷拉的一张哭脸梨花带雨的样子苦极了。
商围原本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胆子抬头看他,不料刚好看到她偷偷抬起的小脸。
那一脸苦涩啊,令商围看的一时间没忍住笑意。
‘噗’的一下笑出了表情。
于是,彼此间的气氛陡然尴尬。
商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尴尬得脸色通红。
他依然故作生气。
商围冷冷的威胁道:“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说完,他便“气愤”的转过头去,无声的拧眉憋笑,脸都歪了。
淡妆自然不敢乱动,只是稍微抬起的脑袋突然不能动了,加上一想到今日可能命丧于此,女人脸上更苦了。
一段时间过去,商围已经整理好仪态衣装。
他看了眼在地上苦巴巴的跪着的女人:她身材挺好,前凸后翘的,适合后...呸,什么念头!
商围赶紧打住,快速说道:“你出去吧,下次再多眼就把你的眼睛也挖出来,镶在门上,不要让我觉得那一对很寂寞。”
淡妆闻言如蒙大赦,吓得转身就跑,但刚一转身,便感觉自己的屁股便被一脚大力的狠踹,一下子直接飞下了楼。
摔在地上淡妆疼的叫都不敢大声叫,身边一下子围起了一大堆上来关心的女人。
淡妆没来得及被搀扶起身,突然指向了女人们头上。
女人们一转脸,便被一个女孩砸的眼冒金星,翻滚在地。
那个活泼的女孩也被丢了下来,砸倒了一群女人。
在众人看到了女孩屁股上的脚印之后,纷纷了然。
她也是被踹下来的。
商围潇洒地踹走两个无聊的女人之后,便坐在桌前慢慢的享用那个小姑娘咚咚响送过来的美食。
他口里淡然无味,眼光迷离,投向远处。
那方向的远方似有故人归来?
他的心陡然狠跳了一下,一紧。
商围轻轻的转动了一下手指,几道流光绕指,又消失不见。
江湖中有言,人上人,谓之仙;
仙上仙,谓之神。
举头三尺天高远,百仙扣首不见神。
凡间剩一仙,行在陆上,救民于水火,扶皇佑诚。
商围有种预感,今日恐怕可以见到十二年前便不在世间行走的那位陆地剑圣啦。
商围并没有觉得荣幸,甚至此时心生退意。
逃?
我或许能走。
楼下女人怎么办?
他摇了摇头,本欲离凳之意被暗暗压下。
兴许剑圣是个讲理的人。
商围只好如此宽慰自己。
等,闭目养神。
距离艺伎馆三里开外,一男一女尚行尚语。
“重归江湖,天下那么多事你不去做,偏偏来在这个边北作甚?你又是不肯与我说,我们已经找了两天了,一马平如此之大,找那一个人谈何容易。”此女提着一把无鞘剑,语气有些埋怨。
她是诗剑鬼,东方扶玉。
“不告诉你自有我的道理,我只是想偷一天闲罢了,人在我踏入一马平的时候便找到了。”男子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他是陆地剑圣,陆庭。
“既然都找到了,为何不肯告诉我?我倒是要试试他几斤几两,他若不禁打,我便一刀斩了。我可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东方扶玉自顾自的说,丝毫没有看到身边的男人已经瘪起了嘴。
“这便是我极其不愿意告诉你的缘由,缠着我也就罢了,还要烦我。”陆庭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
一马平本就不是女子怀柔之地,几多男儿于此功成身就,其中情怀怎与妇人讲的?
若不禁打,便一刀斩了。
师言并未远,桃李问天下。
记得多少年前的一马平,有个手提大刀的女子随皇出征,遇事不愿想,便总是小手一指,身旁九五之尊低首答。
此时听到这句嚣张的话语,陆庭心中感慨不已。
“世间有首词道的是:
春秋巾帼,提刀上马,玉葱遥指万军前,禁打否,可接我一刀来斩?
日月须眉,举杯落座,真龙近看王侯背,受起得,能惹她一笑红颜?
你可记得?”
陆庭遥望那座隐隐约约的艺伎馆的方向,说道,问道。
“无言山上人,提刀赶贵客。这副对联几十年都在山脚呢,我哪能不记得。”况且她是我师尊,东方一刀。东方扶玉心中默默念叨。
“我之一生至此四十过一,女中真豪杰就只念她这一个。”陆庭突然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随手提提裤子。
“嘿,可惜了,你我才是同辈人,师尊那一辈的可没有一个能惹她红颜一笑。你就算再早生四十一年,也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狠狠地鄙视一番陆庭,诗剑鬼心情大好。
然而,不料陆庭也大笑起来。
“当然我那老货也是这样说的,哈哈哈哈,但世事可是你们这些长发女子能见识完的。”
狡黠的看着她,陆庭心中有一句,惹她笑的人可能没有,惹她一哭的人可未必无。
不过这话没说出口,毕竟是那老货的遗愿是:我与之相逢如萍水,离别如春夏,缘分淡无,不足与世人道也。
陆庭还记得那老货走前总是念叨的这几句,如今老货也走了十大几年了。
东方扶玉自认为聪明伶俐,可是这么多年与眼前男人的交锋太多,可谓节节惨败,此时听到他所言明显涉密颇深,也是再不敢猜。
冷哼一声,东方扶玉别过了头。
两人边聊边走,三里地很快就完了。
看到眼前的艺伎馆三个大字,东方扶玉气的发抖。
怪不得要偷闲,都跑到妓院门口了,龌龊的男人。
“走,随我进去,长长见识。”陆庭摆摆手,一大步走了进去。
“我呸,你又来这种地方,休想带着我。”狠狠地朝旁边吐了口唾沫,口里骂了不止,心里大骂不止。
然而陆庭没有理她,自己走了进去,找了个地儿坐下然后喝起了桌上壶里的酒。
“装酒的杯子实在太小了点!”陆庭用力咳了一下。
正欲过来招呼客人的淡妆感觉胸口如遭重击,一口鲜血涌上喉头。
她强忍不住,喷了一大口血,朝的是诗剑鬼的方向。
东方扶玉本来气急败坏,但仍是跟陆庭走了进来,刚进门还没走到陆庭跟前,便感觉猛然有东西偷袭而至。
她下意识的横剑一斩,喷过来的鲜血似是遇到了墙壁,直直的掉了下去。
剑气化壁,便是如此。
淡妆心里大恐,除却窒息的疼痛,那种要被打回原形的真实感袭上心头,慌忙之间捂住了额头。
她有感觉,那三颗梅花点要显现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是一瞬间的事,东方扶玉好巧不巧看到了那三个圆斑点。
她瞬间了然。
“原来如此。”
东方扶玉心道,这家伙原来早知道这地方有问题。
微微歉然间,她心中的气急败坏顿时烟消云散。
东方扶玉默默的不再说话,贴着陆庭坐了下来。
“你很安全。”看了眼非要跟他坐一张凳子的她,他也默默的换了张凳子,对她无奈的说。
本来心情微好,坏脾气的东方扶玉一见陆庭此般挪移躲避自己,用力的把剑哐当一声扔在了桌上,撇过头去。
剑落在桌上哐当的声音嗡嗡没停,不知在某个时间节点,一男子坐到了陆庭对面,东方扶玉的右手边。
“对女子动手,有失您的身份。不好。”此人正是商围。
“一只孽畜,活着你就得谢我。”陆庭顾自饮酒,连正眼都没给对面人一个。
来人自是商围,艺伎馆住了三年,那个被一马平称作上仙的男子。
商围强忍住怒意,依旧佯装平静。
他说道:“那她还活着?”
下来的时候商围已经稍稍看过淡妆一眼,已是心脉尽断。
这句话可算是让他怀疑而又稍稍心定。
他知道眼前在喝酒的男子很强,但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若真传言一般,剑圣所言字字不假,那便是自己判断错误。
淡妆还有活路。
若是这种结果,在此刻却是极好的。
商围没感觉到此时此刻‘她可能没死’的消息让他古井无波的心里安定了极多,超出他所觉得应该的那般多。
“多谢。”
这句话倒是他真心实意。
商围知道此行他凶多吉少,只要她们没受到致命的连累,已是最好了。
蓦然间,商围摸了摸自己的脸,哈哈的笑了一声。
像是千年万年,千寻万寻,一回首,所思所欲早在身后,竟有种畅快的感觉。
商围好想大声对天长啸:此生之一行,到尽头可。
觉得自己要死了,临死之前悟了么?
看到商围这幅憋着一股畅快的劲儿,陆庭依旧是喝酒,心中若有所思。
杀一个就等于断了这群女人的生路,到底该不该杀呢?
不杀,河海就又多了个九境的武道宗师。
陆庭心里计较着得失,心里稍稍定了。
他叹息一声,可惜。
“扶玉。”交由亲国的人处理比较妥当,陆庭这般想。
“叫我干嘛?”东方扶玉说道,“放过就是放过这个楼子,你找到的地方,你自己处理。”
陆庭听明白了。
陆庭并不会难过。
不想杀,杀了也没用。
有些人活着,正如死了;
有些人死了,一直活着。
“放你一马,别做坏事。”
陆庭说完,起身就走。
商围怔怔地坐在原地,看着东方扶玉跟随陆庭渐行渐远,心中怅然若失。
......
“顺天承运,才能安居乐业。”巷歌半夜挑灯看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放下书,自言自语。
几年前的光景,此时此刻出现在心中,陆庭看了看额头已经泛出梅花点点的印记,此时正昏睡不醒的女子。
她躺在那边的地上,表情痛苦。
她无辜?谁不无辜?
她不无辜?谁又无辜?
每次杀人之前陆庭总是会问自己一点什么,这次格外的多。
一个楼里的人,全该死嘛?
不是的。
“其实,你杀了他也不必心生芥蒂的,虽然我们不需要奉皇命而来,毕竟他是河海那边的人。九境。”东方扶玉和陆庭并肩走在一马平热闹的大街上,周围熙熙攘攘,人流人散,却没人认出他们来。
但是却有不少人在心里内自感叹,这二人好似神仙眷侣。
“杀了他等于杀了整个楼里的人,其他的都是女人。”陆庭难得地解释道。
“我并不记得你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女人,你杀的还少吗?”东方扶玉心说没见你恩泽一下我。
“自然是没你多的。我是不想杀那个叫商围的,他有点像我以前救过的一个人。”陆庭一切所为可谓万般皆是理。
“谷三诗?”东方扶玉将那个人的名字直接说了出来。
陆庭没再说话。
天下人都知道他救过一个叫谷三诗的人。
天下大势,续命之战所得的些微希望,如今也已消耗殆尽,北帅南下是必然之事。
作为江湖人,河海下顷,江湖肯定只能化作浩荡河海里的漩涡。
但是谁愿意没了容身之地,失去自己的家园呢?
九境,放在哪边都是一个可以打破平衡的存在。
陆庭若还是十二年前的那位意气风发的汉子,早就提着剑,一人独自打上了北帅宫。
如今,其实陆庭知道,续命之事做了,天平便完全已经朝北边倒了。
现在江湖的挣扎,不过是续命。
然后,让痛苦多痛一会儿。
所以,他不杀商围,商围日后若是为河海多杀几个江湖人,也是帮了自己。
陆庭有自己的安排。
商围不知道陆庭让自己活下来的理由。
若他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第六百七十四章 走投无路的圣主
看到这里,佟悠柔停下了窥视。
前后因果已经相连,巷歌之后便去找了谷三诗。
然后,他被帝烟打伤。
最后,他在枭雄山脚下被捉了。
佟悠柔着重地思考了一下这个中的关联,不得其解。
于是,她的意识跳到了未来和现在交接的地方。
二十一夺定旗之外的一幅奇异的情景就这样的展现在了她的识海之中。
一处仙家府邸,主人已故,名其静潭斋.
因苑中有一处通天之水而为证道求仙的修士所崇,有仙界传说,静心者十月可自观前生,乱心者刹那可窥探逝残。
有仙界人始纪元,一万七千一百一十三年,问仙山谷发出了借观景的请示。
九州无碍,允,得借三天,令其满水。
此时,闲云谷与少言山两大势力联手借了静潭斋三天的使用时间。
有仙界称其为借观景,借不是向什么人借,而是向老天借。
据说,通天之水就是苍天之泪。
是老天爷看多了世间疾苦伤心落泪,化为此潭是警醒后人谨慎上行。
当然,这是有仙界的凡人所说的,那些个为了证道长生对此是丝毫不屑的。
天若有情,那正道可就不是沧桑了。
因此,如此看来,修士鄙凡也不无道理。
毕竟,自己弱小还骗别人乐观是害人之事。
此时,潭水方圆围坐着一圈人,大概十几个,暗处的或许更多。
“为何此处不明身份的人如此之多?”人群中一个女子青葱怒指,说道。
一老者憨憨直笑,不紧不慢的回答到:“自家人自家人,一刀姑娘息怒,息怒。”
他话音刚落,女子那边的有个黑袍人就发出轻轻笑声,老者这边也有几个闭嘴含笑,倒是未出声打扰。
被称为一刀姑娘的人倒是不管身边的笑声,冷冷的瞪老人一眼,怒道:“哼,闲云谷就是野鹤多,我当了二十年山大王都没见过这些人。”
老人身后有人听罢意欲还口,被老人不着痕迹地劝住。
“少言我辈难长生,闲云野鹤才是仙人嘛。不打紧不打紧,今日此事若是泄露,闲人兜底就是。”老人依旧不紧不慢,女子便不再发作了。
他一句话,开怀了众人,也说明了野鹤才是仙人。
“我们大王就这脾气,多多见谅。”心传音,少言山独门秘诀,正是女子后面的黑袍人发出的善意浅语,特意的着重大王二字的语调,惹人发笑。
双方众人微微颔首示意,不伤和气。
片刻交谈,开始各显神通,慢慢的潭水微动,一幅幅景象浮现在水面上,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缓缓升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其中的景象。
潭水不大,但是高点总归看的清楚点。
但是,此时只有那个被称呼为一刀姑娘的女子还是随意坐在潭边,不曾起身。
她瞟了一眼上面飞的不高不低的一群自家人,口里嘟嘟囔囔,听其一两个字,大概...想必都是骂人的。
潭水画面流转。
从巷歌走出小村子那一刻起的时光为起点,陆庭和东方扶玉两人各占据一半景象。
很快,画面继续流动,东方扶玉赏金求骂,一刀拍手叫好;
陆庭打上不言山找东方扶玉问罪,一刀姑娘冷瞪老人;
东方扶玉跪哭,陆庭解毒,一刀姑娘脸色铁青。
众人哈哈大笑.......
画面一一流转不停,几个月的时光很快看完。
最后一景便是艺伎馆外,那个时候东方扶玉正气的微微跺了跺脚。
咔,潭水如镜一般砰地一声碎掉落入潭水。
??????
谁心乱了?
众人左顾右看,甚是不解,想找出那个坏事的家伙。
修道至此还随便心乱,三天本已快到,问罪便罢了,非得好好说道一番不可。
“一刀姑娘好境界,分明画外人,却似池中物。实乃真性情。”老人好巧不巧的一语道破天机。
一刀姑娘小脸一下子通红,嗖的一声破空而遁,化作天边的小黑点。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憋着笑意,默不作声。
老人摸不着头脑,“我这是夸她,她为何跑了哇?”
没人理他,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尴尬。
“不能怪我,到三天啦。”天边遥遥一句解释传来,人都走了半天了。
众人哑然失笑。
她这...也算有个交代,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群放在外面聚在一起跺跺脚天都要动一下的人,此时没了正事,相互寒暄邀约一番,归散了去。
一下子,静潭斋安安静静。
三刻后,静潭斋上方下起了小雨。
这雨可不得了,整整绵绵了三百天。
三百天之后。
闲云谷,老人在竹林小亭子里睡着大觉。
“师兄,你为何要施法在静潭斋下雨整整三百天啊?这段时日外面把我们骂的狗血淋头你可知道?”突然出现的师弟并没有吓到老人,因为他不是第一个这般神出鬼没的人。
老人没有回答,因为他累得无法说话。
少言山上。
一人身穿铠甲,手提大刀对战十人,十人皆手持木剑。
呼吸之间,双方交手数十次。
突然,持刀女子,招式自乱,贴剑而过架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
但是,女子身后九把剑都抵在女子盔甲之外的要害之处。
这种情形看来,到底是刀不如剑。
“还不错,低两境界居然能打赢我。”说话人正是东方一刀,“可惜我不喜欢跟比我弱多了的打,那个黑衣服的,诶,就你,别看别人,就你,跟我打一局,看你是否接的起我一刀来斩?”
身着黑袍的男人名坤于昂,少言山扶麦之人,主责传承和守护。
东方一刀下界重生,不在仙界的日子里便是他代为管理少言山。
此时他左顾右盼,丝毫没有一点被指明叫战的觉悟。
这场低二境切磋的玩意儿他早已洞悉了一切,切磋自然是这十个弟子能赢。
可惜了,二百年前,尚未重生的一刀鬼就已经打赢敌对的十个人。
那可是只低一境!
两百年前,坤于昂对过他的这个师妹,平手。
然而,东方一刀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坤于昂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将黑袍的帽子推到脑后,露出他苍白的脸庞。
他的脸色很温暖,带着些许笑意。
“几百年没跟师妹切磋了,不知师妹可有长进,我来领教一番。请!”坤于昂以指代剑,示意东方一刀先手。
“扶麦大人如此瞧不起掌门,居然都不用他的扶麦剑。”一女弟子目睹一切,小声嘀咕。
“我山最强的扶麦剑从来不寄形于物,扶麦大人非但没有瞧不起掌门,恰恰对我们这位刚回来的大王很是慎重,帽子都摘了。”这位女弟子的师尊反手就是一个板栗,严肃地瞪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傻徒儿一眼,“好好看着,扶麦大人远胜于我,能悟多少都是你们的福缘。”
她此时看到坤于昂舞动双指,似是又看到了当年坤于昂闯荡有仙四洲的风流模样,不由的心生神往,脸上泛起了少女般的红晕。
她心说:这哪像我,还没出错落洲就被杀回来了,没出息。
思及往事,师尊握紧了拳头。
女弟子的名字叫鸢飞,取自名词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一句。
当时她的师父收这个弟子的时候机缘巧合看到了这一句,她向她求名的时候便把这两个字赐给了她。
而她的师尊,叫凤九。
凤九,在仙界霸道至极,凶名赫赫,除却一身修为高强,手段更是狠辣无比,插眼碎蛋样样精通。
有仙界很多人说她好命,若不是生在闲云谷中,凭她的所为早死上了千百次。
可惜...命好天注定。
师尊如此这般自弱,女弟子心有余悸,暗道自己好险没有没眼力还多说胡话。
她小眼睛偷偷的看了看以指代剑跟掌门过招的扶麦大人,眼神里再不敢有丝毫不敬。
扶麦大人原来这般强大,为什么平日里一点架子都没有呢?
真是讨厌!
短暂之间,两人交手也轻飘飘的到了十招。
两人的交手朴实无华,仿佛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忽然,变故陡生。
“待会儿不把你打成猪头,我就不信了。”铠甲穿的严严实实的东方一刀,眉头一皱,非常不满刚才的十数次交锋。
“我们师兄妹几百年,你总是想把我打成猪头,也没哪次当真能做到。哈哈哈哈。”坤于昂笑得爽朗。
“老是这样嚣张,我非得挫挫你的气焰不可。接招!”东方一刀姑娘大喝一声之后,一刀斩去。
刀光一点从刀尖缓缓划过刀刃,然后炸裂散布至刀身瞬间宽大的刀身陡然明亮,甚至于有几分刺眼。
刹那间,刀随人动。
在刀光炸裂的那一刻,东方一刀已然来到了坤于昂的身前。
她的招式无半分的拖泥带水,右单手一刀劈头。
这一下若是接实了,坤于昂定是被劈两半的凄惨下场。
已经有未经世事的弟子惊呼出声,大概是惊讶于掌门的残忍无情,不忍直视。
然而,有些事情是会永远都不会发生的。
只见坤于昂小挪一步,肉眼可见的刀光若是继续下劈便必然注定与他擦肩而过,落在自己的右边。
就在这时,东方一刀轻弹一下刀身,原本重力直下的大刀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圆弧,直追坤于昂近在咫尺的身躯。
眼见刀已加身,坤于昂仍然没有任何慌乱的迹象。
他轻轻地远走一小步,避开刀锋。
坤于昂悠闲的样子,仿佛快刀在他眼里缓慢无比。
站立好位置的坤于昂,看了一眼朝他勾起嘴角的披甲刀士,刹那间恍然,心道,不好!
师妹曾经随手一拳砸断了一条偌大的山脉,打中还了得?
这很平常不过,用大刀的武夫也好,修士也罢,力量都是必备的素质。
东方一刀以在空中运动的刀为支点,仿佛身体轻到了极致,猛然转身左手成拳,一拳砸向坤于昂的侧脸。
这拳若是砸实了,他的脸被砸烂不说,至少非得歪上个几天不可。
此等威胁扶麦颜面的事怎能捱在他这一辈脸上?
坤于昂只能仓促以指化剑,近身以无形剑接拳。
结果当然是不好的,手指化作剑形的那一刻,女子的粉拳已经到了眼边。
“嗡,砰!”
一声金戈交接的响声过后剑碎的声音,坤于昂倒飞出去,落地蹬了几步才卸掉力度,地上脚过之处皆是印记。
无形剑碎在脸边,若不是脸皮厚还真被拳势的罡风破了相。
坤于昂心里猝了一口,居然以为小师妹重生一趟会变弱。
轻敌!
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心知肚明,若是生死交战,一步轻敌,之后便会步步犯险,师妹是未曾趁胜追击,换个恨不得你死的人,还不一口气打得你重伤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为止?
看了眼此时得意洋洋的昂起小头颅的师妹,这个如今不着调的掌门已经懂得使用心计,坤于昂心里竟是一阵宽慰。
终究是挑得起掌门担子的人选,扶麦扶麦,扶得青山,扶得小麦,当如此。
坤于昂抱拳,行礼,对着东方一刀郑重地一拜,说道:“多谢掌门指点,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
东方一刀得意洋洋:“干啥?挨打之前先求情?你这水平还想让着我不成?傻!”
两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使得门下一干弟子都是一头雾水。
明明扶麦大人站着不动非用脸挨了一拳,这是让掌门大人一拳?
凤九眼色低沉,电石火光之间,战斗结束了一回合。
她知道掌门的弹刀,顺刀,转身这些细节,心里自然是震撼无比。
凤九只要想到自入其局,便觉得自己恐怕速度连弹刀都跟不上便会受伤吿败。
更不要提后面神瞬一般快的转身拳。
掌门境界到底多高了?
还有扶麦大人...他居然在这般轻敌之中还能仓促接下那一拳,更是修为通天。
凤九顿时心思黯然,难道自己真的是一只关在家里的小鸡,千年万年都只能在掌门他们的羽翼下成长吗?
她千万思绪堵在心里,闷得不行。
接下来,郑重起来的架打的便清晰得多,至少欢呼叫好的弟子们看得清招式,虽然交手之时依然模糊,比上刚刚扶麦大人嗖的一下就飞了好上很多。
两人知道有人来了半天,看了半天,但是依旧打的酣畅淋漓。
两人的实力不分伯仲,坤于昂第一下被打飞丢了些许面子实在是拜于自大。
这人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有屁股大,可能是坐不住啦。
“要是只是这个水准,我们这群闲的蛋疼的人可又得帮你们兜个一千年的底了。”来人坐在不远处的阁楼屋檐的角上,冷不丁的来上了一句。
“不想看,滚犊子。”原本扶麦还打算问个安好,自家女掌门已经很不客气的说了一句,使得坤于昂一瞬间尴尬无比。
他只能重新戴好帽子,不欲做声。
“呦吼?谁稀罕看似的,看的爷爷我屁股都坐疼了。”来人年轻相貌,是几百年来没换的那个传信人。
传信人指尖一弹,一纸书信交到扶麦手上。
随后,他的身影在原地慢慢的消失不见。
传信之人就说了一句话就走了,还是牢骚话。
接过书信的坤于昂看看传信人留下的丝丝幻影,心叹,神瞬果然通神,瞬息之间便脱离了自己的神识范围,已经修出落影,不知道实力境界到了何种境界。
将书信递给东方一刀,坤于昂示意她亲启。
就在传信人越过她这个掌门将信放在自己手上时,东方一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小嘴一撅。
这时,他的微末举动,虽无伤大雅,但胜在感动。
“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大王,嘿嘿,你看着处理就行。”东方扶玉噘嘴化作笑意,潇洒转身。
坤于昂对这个多年不见的师妹甚是无奈,探口气,摇摇头。
“等过几天我非得揍那个老东西一顿不可,竟然敢忽略我掌门身份,岂有此理。”东方一刀在风中忿忿不平地丢下这句话,不见踪影。
坤于昂瞬间黑脸。
他无奈心道:陆谷主这又是无妄之灾!
看到这里,佟悠柔勾起了嘴角。
她已经明白了。
......
穷途知音归乡处。
时隔一年,鸠浅再次归来时身边的佳人,少了一个。
原本开着的客栈打开了门,却不再开着了。
客栈门前多了两盏紫色的怪灯。
这种灯的颜色是紫色的,火焰像是在跳舞和挣扎,胡乱扭动,看起来十分诡异。
或许是因为这灯太过骇人,客栈门前,一个过客都没有。
鸠浅端坐于客栈之中,身下裴三千在压抑喘息。
一个时辰之后。
裴三千瘫软在地,眼神迷离。
“加油啊,你这十天才救了一百个人。”鸠浅温柔地将裴三千抱进怀里,嘴中说出的话却是生硬不已。
裴三千脸色羞红,装作没有听到。
在鸠浅一鼓作气地羞羞裴三千的时候,一个人站到了客栈外面。
他身着白衣,书生气质,相貌姣好。
别人或许不认识这个人,但是鸠浅不会忘记。
他就是殿的那个圣主。
他的名字,听殿的人说,好像是叫什么...李奥。
李奥,鸠浅觉得不如李傲。
鸠浅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现在的李奥人在客栈之外,那边与他鸠浅无关。
鸠浅已经决定了,要当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这一方穷途知音归乡处,便是他一个人的天地。
这时,身下传来一牙轻咬的销-魂感触。
鸠浅愉悦地舒展了一下眉头,心说:两个人的天地。
鸠浅的一眼看过他之后便不再理会的模样,被李奥看在眼中。
李奥联想殿所有峰主,然后联合殿主给他写的书信,心中有些郁闷。
但是,他看见了客栈之外的告示。
告示上写着:“外人入内,轮回尽断。生不如死,永生不灭。”
李奥眉头紧皱,很害怕这是真的。
但是,既然这个人将殿的信带到了他的手上,说明他有使之成真的资本。
这一点,客栈门外的两盏长明的魂灯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奥毫不避讳地说,他很害怕。
“还请大人出来一见。”
李奥高声对着鸠浅说道,不敢提步入内。
鸠浅置若罔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裴三千带给他的欢愉,胜过世间的一切。
李奥未被搭理,心中出现一丝愠怒。
但是,他不敢有所怨言。
这个东方红眉既然能灭掉一个极乐洲,那么便已经说明他一定不是池中之物,杀他易如反掌。
更不要说他还走遍了有仙界各洲,最后全身而退,平安地回到自己的家。
不过,他恐惧不是他认输的借口。
李奥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于是,他极声大呼:“我已走投无路,还望阁下赐我一死,或者是一生。”
他一声大呼,惹得鸠浅顿时心神一松,倒吸了几口冷气之后眉头紧皱。
几息之后,裴三千得意地站起了身,舔了舔嘴角之后用手擦了擦嘴。
鸠浅赶紧转过头,不想去看裴三千眼中对他的轻蔑。
裴三千见状邪恶一笑,看了眼李奥,觉得夫君有正事,便扭着曼妙的腰肢走上了二楼。
“不服再来。”
裴三千在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时,对着鸠浅说了一句。
鸠浅闻言,顿时腿一软,捂住了心口。
再来?
不了不了。
鸠浅后怕的一笑,心说我身体受不了。
这时,李奥正从口袋中拿出了那最后一把钥匙,放在客栈的门口。
在他即将心灰意冷地离去之时。
鸠浅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李奥只感觉自己的视线一闪,身后便多出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李奥缓缓转头,对着鸠浅恭敬一拜:“多谢阁下开恩。”
鸠浅看着这个与二哥齐一气质极为相像的李奥,皱了皱眉头:“开恩是不可能开恩的,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开恩的。”
“为什么?”李奥闻言大惊,犹如急切,竟然天真地问了一句。
鸠浅挖了挖鼻孔,不屑地说道:“就冲你喜欢男人这一点,我就瞧不起你。”
李奥闻言,如遭重击。
他万万没有想到,鸠浅居然如此肤浅,竟然对他的私人癖好有所怪罪。
第六百七十五章 该死的温柔
鸠浅的话说的非常明白,李奥没有办法反驳,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故而李奥没有进门。
鸠浅还是有一点失望的。
李奥不进门,他就少了一个理由和李奥打一场。
对于一个手痒肾虚的男人而言,少了一分活着的趣味。
他站在客栈之外,看着街上人流缓缓,心中有一丝压抑。
自从柳郁郁走后,他总感觉生活中少了一点什么。
是什么呢?
鸠浅冥思苦想,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罢了,不想了。
鸠浅提步进门,手一挥,客栈大门轰然紧闭。
他上了二楼,来到了卧室之中。
裴三千正在描眉,这一次她化的是很淡的淡妆。
鸠浅走近看了看,勾起嘴角,心头大悦。
裴三千不再模仿那个女人的眼睛而勾勒眉眼,也就有了她自己的风韵。
这就是鸠浅喜欢看到的。
“小美人儿,你这么好看,是想勾死我吗?”鸠浅一脸不正经,嘻嘻地坏笑道。
裴三千心头一悦,白了他一眼,说道:“那家伙跟你说什么呢?感觉他走的时候很失望啊。你都没有杀死他,他凭什么失望!”
鸠浅闻言低眉一笑,这小女人就是喜欢凑热闹。
他轻轻地从后面抱住裴三千,伏在她的耳边说道:“他失望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开恩,他觉得他本就不该死。”
“开恩?开什么恩?怎么不找我开恩呢?”裴三千将鸠浅的坏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抽出来,红着脸笑道。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鸠浅才摸了一下,就被阻止了,生气地噘起嘴唇。
“快说,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裴三千催促道。
“媳妇儿,我的聪明才智都是你教育的好,不跟你在一起,我哪有那么聪明啊。”鸠浅言左右而顾其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以夸带答。
“哼,还说呢!我就怀疑是你偷走了我的智商。我感觉我最近又变笨了。”裴三千咬牙切齿,知道鸠浅打得是什么坏主意,又羞又恼。
“这怎么说?我觉得媳妇儿小美人还是很机智过人的。”鸠浅伸出手在空气中抓了抓,言语与动作都疯狂地进行暗示。
“你看啊,我跟你几乎是没日没夜形影不离,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圣主来找你干什么,我这不是很笨吗?”裴三千喜欢看到鸠浅这一幅欲求不满的模样,心中很是欢快,故意反问道。
“那我也不知道!”鸠浅嘟起嘴巴,愤愤地将手叉胸,扭头看向一边。
“你够了,不想告诉我你就直说,别说你不知道。现在你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裴三千眯着眼睛看着鸠浅的侧面,嘴角全是笑意。
鸠浅闻言老老实实地转过了头,像个小孩子找奶吃一样低着头,伸手在裴三千胸前指头轻点。
裴三千见到鸠浅这一副抓心的模样,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拗不过鸠浅,只好让自己的胸前空门打开,迎接作恶。
鸠浅得逞,立马眉飞色舞。
裴三千脸色微红,揪住了鸠浅的耳朵。
“哈哈哈哈,具体的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猜测应该是他想重回殿。”鸠浅对耳朵上的柔软触感毫不抵触,开始说起正事。
“嗯?他离开了殿?”裴三千眉头一皱,心头茫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记得殿托你给他带了封信吗?”鸠浅循循善诱,提醒道。
“嗯,记得,酬金很丰厚。”裴三千很高兴,此时储物袋中沉甸甸的,心说我现在也是一个富婆啦。
“估计啊,现在的什么圣主啊,应该是被殿抛弃了。”鸠浅一心一意地作恶,随口将圣主二字当成了笑话来讲。
裴三千低眉一想,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现在就是殿的一个弃子。但是,现在他这个弃子又想再回殿。对不对?”
“媳妇儿与我,正如美人与英雄,所讲略同!”鸠浅大肆夸奖了裴三千一句。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活该。”裴三千笑弯了眉眼,转而说道。
“活该倒不至于,他只是并不无辜。”鸠浅随口说道。
裴三千对此兴趣不大,惦记起了别人家的宝贝,继而问道:“对了,我们再什么时候去其他洲啊?”
“你还想去?上次还是你劝我不要去的呢。”鸠浅哑然失笑,这小妞儿,有好处就想天天去!
“上次?我没有劝你呀,你记错了。”裴三千装作失意,左看右看,一脸茫然。
“哦!”鸠浅眯起眼睛,给了她一个‘你说,看我信不信你’的表情。
“哎呀,你怎么这么坏呢?老是记仇,就知道欺负我不会记仇!我最后还不是和你一起去了吗?”裴三千主动用她的两个优点迎合鸠浅的作恶,眼神中是无尽的勾引。
裴三千想要干什么,鸠浅明白。
哼!
反正不是犒劳他。
鸠浅悠悠地说道:“我们要是再去,估计就得开战了。”
“不会吧?他们不是打不过我们吗?”裴三千闻言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咬了咬手指头。
“有些事情我们只能做一遍,再一再二的话,他们之中的那些拥有不屈之心的人会觉得我们是在得寸进尺。到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没有退路,从而孤注一掷,跟我们殊死相搏。”鸠浅摸了摸裴三千的脑袋,说道。
她身上每一处的发丝,都是这般柔顺。
裴三千闻言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顿时难受无比。
“好可惜,我的宝贝都没有啦!”裴三千失落了许多,将自己的储物袋拿了出来,觉得它装的宝贝还不够多。
“哈哈哈哈...女人,你的名字叫做贪婪。”鸠浅佯装发怒,作势要打。
然而,他雷声大雨点小。
只见他手扬起得老高,最后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
裴三千原本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这该死的温柔。
裴三千就喜欢鸠浅的这种重入轻出,就和他的君恩一般,时而雷霆,时而雨露。
“夫君!”裴三千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猛地扑进鸠浅的怀抱。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客栈之外。
裴三千皱紧眉头,心中懊悔不已。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很多时候,我们的一时心软会导致许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种意想不到,多半都不好。
裴三千看着鸠浅,察觉到客栈门外站立着一个女子,逐渐嘟起嘴巴。
鸠浅被她盯得有些浑身不自在,试探问道:“干嘛呀?”
裴三千很烦,猛地开始不停地挥动拳头,在空中胡乱抓打。
鸠浅一头雾水,心说难不成她是犯病了?
忽然,裴三千起身就走。
“你干嘛去啊?”鸠浅问道。
“你说干嘛?撕情敌啊!当初就不该让你救她。妈妈的...个小浪蹄子!”
裴三千骂骂咧咧,眉头皱的老紧了。
鸠浅闻言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躺在卧室的大床上,闭目养神。
女人之间的事情,就让女人去解决。
当然啦,他的女人要是解决不了,他便自己出门解决。
反正,自己的女人...必胜!
裴三千气呼呼地下楼,一把打开客栈大门,对着门外的人就是用力一推。
“你又过来干嘛?我让你滚远点你听到没有?”裴三千最近老是上火,看见这个女人就来气。
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裴三千的心头刺:秦微凉。
从他们回到墨海但现在,秦微凉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
前面的每一次都是强闯客栈,仗着自己有一副美丽的皮囊,然后鸠浅不会真的不念旧情击杀于她,搔首弄姿,胡作非为。
裴三千气炸了,搞不懂为何秦微凉一点脸都不要,分明自己的夫君已经很明确地说了不认识你了,还腆着个厚脸皮过几天就来,过几天就来。
秦微凉被裴三千推得后退了两步,两步之后稳定身形。
“我没有冒犯到你们,你为何要驱赶我?”秦微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裴三千的两只大可爱,眉头微皱。
“滚开,我不想看到你。”裴三千昂首挺胸,愤怒地说道。
“正好,我也一样。”秦微凉轻蔑地将眼光从裴三千的身上移开。
“妈的,那你就想看到我男人,你......”裴三千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还没想好怎么骂她。
“是,我承认我来的目的是见他。你又能如何?”秦微凉脸皮一厚,直言不讳。
“你...你不要脸,他现在是我的夫君。”裴三千闻言大惊失色,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他以前也喜欢我。”秦微凉悠悠地说道。
“呸!鸠浅已经死了,你别不要脸。我夫君是东方红眉,他以前都不认识你!”说来说去裴三千就只会说人不要脸。
秦微凉觉得裴三千也就这点本事了,竭尽全力,然后无能狂怒。
自己比不上一个这样的女人?
秦微凉觉得不可能。
“随你怎么说,你的情绪早已出卖了你。我不会因你而做出任何改变。”秦微凉说完,情绪依旧平静。
相比于秦微凉,裴三千可谓是怒火都冲到了天灵盖,只差一丝就要歇斯底里。
“我就问你滚不滚?”裴三千紧咬牙关,双拳攥紧,低沉着声音警告道。
“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吗?”秦微凉见状想要发笑,揶揄道。
“你以为我怕你啊?”裴三千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嘶吼。
“哼,那你倒是动手啊?腿不要发抖,手也不要握了拳头又松开。”秦微凉继续用事实发出讥讽。
“你!!!”裴三千被秦微凉戳中了软肋,顿时语塞。
“这不过只是简单的两句话之后你就语塞,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样的你,配得上他吗?”秦微凉补了一刀。
“秦微凉,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裴三千有些情绪失控,想要从客栈中走出来跟秦微凉拼命。
“我过分?我只不过在这里站着,既没说话也没做声,还没有踏入客栈的地盘一步,更没有违背你们的规矩。反而是你,一上来就推我一把,谁更过分?”秦微凉妙语连珠,说得裴三千脸色一变。
裴三千努动了几下,最后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事实却是如此。
不过,不占理也不能输了气势。
裴三千眼珠一转,得意地说得:“这是我的地盘儿,我不许你在这里。你赶紧滚!”
秦微凉再一次冷哼,眉眼看向了二楼:“哼!你说了不算。”
裴三千见秦微凉还敢看二楼,顿时怒了:“我说了就算!!!他也会听我的话的。”
听到裴三千这句话,鸠浅适时的睁开了眼睛。
鸠浅下一刻便来到了裴三千的身后,搂住她的小蛮腰。
然后,鸠浅舔了舔裴三千的耳垂,对着秦微凉冷冷地说道:“你听到没有?我媳妇儿让你滚!”
听到这句话,秦微凉猛然一喜。
想见的人见到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于是她不怒反笑,伸手轻轻地摘下面纱,露出她绝美的容颜。
紧接着,她越过裴三千,对着鸠浅做了一个西秦的妻子对丈夫所做的礼仪,嫣然一笑。
裴三千看得心灵一颤。
她承认,秦微凉真的有一张很好看的脸。
秦微凉的这种绝世容颜,足以跨越性别,没有人会不喜欢。
裴三千心里的这一种被比下去了的挫败感,没有解药。
秦微凉的行为,既是在挑衅,也是在勾引。
鸠浅心知肚明,顿时怒上心头。
然而,秦微凉在鸠浅杀意溢散之前,离开了。
她一走,便只剩下一个被击败得体无完肤的裴三千,垮了下来。
鸠浅顺势扶住站立不稳的裴三千,一步之后,将她抱到二楼。
裴三千握紧拳头,默默地看着鸠浅温柔的目光,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感。
两个女人一台戏,没想到裴三千这个主角还唱输了。
鸠浅有些意外。
安全感和成就感这个东西,鸠浅觉得他已经给足了裴三千。
鸠浅温柔地说道:“不用理会她。”
裴三千闷着一口气,没有回答。
鸠浅对裴三千的心结有些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导她。
其实,他早就觉得秦微凉这个女人该死了。
她活在世上,裴三千的心结会一直在。
只不过,现在的鸠浅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
不过鸠浅的当务之急是哄一哄被秦微凉打击得体无完肤的小呆瓜:裴三千。
于是,他将裴三千一把推倒在床上。
第六百七十七章 谁还不是一个工具呢?
女子吟吟至花谢,床底摇摇到深夜。
月色如洗,大地银装。
鸠浅和裴三千两人坦诚相见。
裴三千靠在鸠浅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沉默不语。
鸠浅眨了眨眼,窗子无风自开。
月光透过窗台洒在裴三千光洁的背部,给丰腴的裴三千添了一分神秘的韵味。
鸠浅抓了抓裴三千身后的丰满,问道:“心情好了一些没有?”
裴三千遥遥头:“没有。”
鸠浅说道:“那继续?”
裴三千投降:“别......”
鸠浅松了口气,真怕裴三千会答应,笑而不语。
半晌之后。
裴三千悠悠地说道:“我总觉得我只是你用来发泄-欲望的工具。”
鸠浅翻了个白眼,剑走偏锋道:“还有呢?”
裴三千一头雾水:“什么还有?”
鸠浅笑问:“只是工具吗?我觉得你的心里应该还有其他更加不堪的想法。”
裴三千眉头紧皱,大感不快:“什么叫不堪的想法?你敢说你不是这样对待我的吗?”
鸠浅看着裴三千,觉得她实在是笨透了。
算了,温柔对于裴三千是不会奏效的。
裴三千是一个喜欢被折磨的女人。
于是,鸠浅点点头,道:“是啊。我就拿你当工具。”
裴三千闻言大惊失色,顿时心中一紧,惊恐地叫道:“鸠浅,你怎么这样?你太过分了!”
鸠浅继续折磨她:“嗯,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对你这么过分。”
裴三千眼眶一下子便红透,泪水在眼中打转:“我这么喜欢你,你就拿我当工具?”
鸠浅发出最后一击:“嗯,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裴三千顿时气愤不已,骂道:“我呸,你这合了谁的意啊?”
完美。
到此为止。
裴三千的情绪已经解开了。
鸠浅悠悠地问道:“不当工具,那你想当我的什么?”
“我想当你的女人,真真正正的女人。”裴三千顶着羞意说道。
“哦,原本我现在抱着的不是我的女人,我明白了。”说着鸠浅就打算将裴三千从怀中推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三千害怕再一次被鸠浅当成垃圾一样丢掉,赶紧地将鸠浅紧紧抱住。
“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说不清楚就抽嘴。”
抽嘴?
这是一个丈夫该对一个妻子说的话吗?
裴三千真想质问鸠浅一句:你有没有点良心?
忽然,她看见了鸠浅眼中的那一抹独有的邪恶,恍然大悟,脸色羞红。
“你混蛋。”裴三千用力地捶了鸠浅一拳。
“我一直都是这么混蛋,你今天才知道啊?”鸠浅坏笑道。
“你......”裴三千再一次语塞。
她发现自己面对不要脸的人,真的是毫无办法。
“怎么?我都没有怼你,你就说不出来话啦?嘴这么笨,还要气呼呼地出去跟人吵架?怪不得说不过秦微凉。”鸠浅像是一个事后诸葛一般,帮助裴三千总结得失。
裴三千顿时泄了气,一下子委屈了起来。
半晌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啜泣道:“啊呜呜呜,你怎么也不让着我...你欺负我,我不活啦.......”
看见裴三千把自己给气哭了,鸠浅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手随意地搭在裴三千的后背上,没有出声。
裴三千哭了一会儿,哭声渐歇。
在此期间,鸠浅就像是没听到她一般,睡得无比安稳。
裴三千一个人哭得没意思,委屈转成了埋怨。
“喂,你刚才为什么不哄哄我?我跟你说过这个时候必须要哄我的。”裴三千掐尖,质问道。
“哄你?不不不,这一次不哄。”鸠浅一把将裴三千的坏手抓住,瞪了她一眼。
“你又只许自己方火,不许我点灯。你真的很过分诶!我都被外人欺负了,你还这么不正经。哄哄我你会死吗?”裴三千不想理鸠浅了,爬了起来,抱膝而坐,挤到了大床的角落。
此时,在月光的衬托之下,裴三千的春色若隐若现。
鸠浅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某种无形伟力给吸住,眼睛不由得渐渐发直。
裴三千发现鸠浅久久没有说话,一转头看见鸠浅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裴三千觉得一股血冲入了脑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嘴巴努动了半天,干脆自暴自弃,听之任之。
自己挑中的男人,再下流自己也得接受。
裴三千静坐了一会儿,知道鸠浅和一般的男人不同,干脆又趴了回去。
看见裴三千重新回到她该在的地方,鸠浅勾起了一抹微笑。
“我成天哄你,你还不是一样的气呼呼。”鸠浅悠悠地说道。
“我真的好生气啊今天,她怎么像一个无赖一样?你分明是我的男人。我们都有过肌肤之亲了,她难道还想横插一脚吗?”裴三千想起今天秦微凉理直气壮的样子便愤懑不平。
“肌肤之亲?有过吗?我怎么不记得?”鸠浅听到了他感兴趣的事情,惊疑地问道。
“不记得算了。”秦微凉一头黑线,忍住想要打鸠浅这个坏蛋的念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要不现在补一补?”鸠浅坏笑一下,悄咪咪的建议道。
“鸠浅,算我求你,你正经一点好不好?”裴三千顿时无语,卑微地低声哀求。
“好吧。”鸠浅恢复正经,觉得自己又损失了几个亿。
“怎么办?我拿她没有办法,但是我又不想再看到她。”裴三千到现在脑子里还有秦微凉对她说的话,烦心不已。
“那就不看。”鸠浅说道。
“我做不到,她今天还是过来找你的。”裴三千心中大骂,此时终于知道鸠浅当时喂那三个淫贼吃屎时的愤怒感受。
裴三千真是恨不得将秦微凉塞到茅坑里,淹死她。
她悔不当初,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要拜托鸠浅去救她。
当时的鸠浅分明真的是不想救秦微凉的。
“嗯,这次她见到我了。”鸠浅心说这还是拜你所赐。
“她认出了你,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裴三千内心一片哀嚎,还生出了几分去意。
“嗯,毕竟有前车之鉴。”鸠浅点点头,很同意裴三千的这个看法。
“什么前车之鉴?”裴三千没听明白。
“郁郁啊,我原本只打算和你共度余生。”鸠浅白了裴三千一眼,说道。
“郁郁为你付出了一切,你不要说这么绝情的话了好吗?”提起郁郁,裴三千皱了下眉头。
“她因求道而亡,也全都是为了我吗?”鸠浅心说这恐怕不能说是为了我吧?
“她强行破境,至少是为了可以不拖你的后腿。你不明白吗?”裴三千心说我要不是脸皮厚,才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保护,我也想要破境。
“修道不同于其他的事情,急不来,她太急了。我是明白不了这种事情的。”鸠浅直言不讳。
裴三千轻轻地看了一眼鸠浅,对此不置可否。
有些事情,注定说不清楚。
现在柳郁郁的败局已定,鸠浅说什么后话都是对的。
“哼,你个没心没肺的臭男人。我想郁郁了。”裴三千想起郁郁,心中就一阵惋惜。
第六百七十八章 我也想破境
有些人死了,她还活着。
有些人活着,她却死了。
对于鸠浅而言,柳郁郁是前者。
至于后者,既然是死都已经死了,鸠浅连提都不想提起她。
任何时候,和自己的过去挥手道别都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鸠浅是这样觉得的。
“郁郁带给了我很多快乐,她会活在我的心里。”鸠浅看着窗外的月光,无比认真地说道。
“哼,郁郁带给你快乐?不就是撅起屁股任由你胡作非为吗?你真是不要脸,居然这种话都说的出来。”裴三千冷哼一声,觉得鸠浅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流氓。
鸠浅闻言,眉头一皱。
是自己的什么话突然让裴三千对自己产生这样的看法呢?
裴三千的话,有的时候非常伤人。
不过,性也是快乐的一部分,不是吗?
否定整体的一部分是一定不对的,正如以偏概全也一定不全错一样。
鸠浅对此不想反驳,也无法反驳。
“如果我以后不碰你,你一定会埋怨我不在乎你。所以你还是别把我说的那么不堪了。我对自己的女人再怎么过分,那也不是道德败坏。”鸠浅心说,而且我本就不屑于有什么道德。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口快。我不是那个意思。”裴三千快速而又诚恳地道歉。
口快?
也就是心直。
那不还是同一个意思吗?
鸠浅心中微微叹息。
“口快不是什么好事。有些话,其实可以不说。”鸠浅心说我就很多话都没有说,不然真的可以扎透你的心。
“对不起嘛,你不要记仇好不好?”裴三千有些惊慌,弱弱地说道。
鸠浅苦涩一笑,点点头。
裴三千知道鸠浅还是在意了,但是鸠浅已经点头,她便没有说下去的理由。
裴三千有些难过,咬了咬嘴唇,心中好恨自己说了那句话。
一会儿后。
裴三千幽幽问道:“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嘴笨不会说话,你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很在意。”鸠浅轻轻一笑,心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怀疑我。
“那就是还是在意咯,对不起啦。我没有别的意思。”裴三千弱弱地说道。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鸠浅浅笑一下。
裴三千将信将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心中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两人之间,半晌无话。
忽然,裴三千眼中露出一丝坚定,暗暗打定了主意。
她对着鸠浅正色道:“喂,鸠浅。”
“嗯?什么事?”鸠浅有些诧异。
只见裴三千郑重地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想好了。”
“我也想破境。”
“夫君,你可不可以帮我?”
鸠浅闻言,勾起了嘴角。
既然想好了,那他就没有在推辞的理由。
“先答应我,不要强求。”鸠浅叮嘱道。
“好。”裴三千郑重地点点头。
鸠浅闻言也重重地点了下头。
夫君帮助自己的媳妇儿破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岂有不可以之理?
......
翌日。
鸠浅带着裴三千横渡剑渊,来到了问仙群山之中。
剑渊以南的世界,灵气是充沛的。
这一点,是墨海中部分修士的福音。
问仙群山中的一处荒原,被人为开辟出了一块空地。
鸠浅拿着一幅阵法图形看了很久,时不时蹙眉,若有所思。
莫约两个时辰之后,鸠浅确认自己记住了每一道符文的落笔之处以及落笔顺序。
于是,他将阵法图形的卷轴收入储物袋中,唤出了一只笔。
这支笔,出自齐一门。
他向齐二狗借的。
齐二狗很大方,没有二话就借给了他。
当年,秦画用这支笔在自己身上布满了阵法的咒印,最后带着一群同境之人同归于尽。
鸠浅没想到现在他也用上了。
只见他握了握拳,手腕激射而出一道鲜血,喷到笔上。
神笔一直吸收他的血液,直到十息之后才慢慢停止。
阵法的强弱,与能量供应,还是本身的材质有关。
同一个阵法,用木头和仙树做为建造阵法的材料,效果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鸠浅现在只差一步便能够跨入换命一层,修为基本上算是接近苍天可容纳的顶峰。
他的血液,胜过凡物仙物万千。
最重要的是,他的血,还能用作感应的用途。
这是一切其他物品都不能比拟的。
微微思索一阵,鸠浅开始在地上描绘图案,建造阵法。
就在鸠浅慢慢地建造阵法的时候。
多情湖边。
烟尽雨紧闭的双眼,眼皮颤抖了一下。
他的身前,秦微凉翘首而立。
“你为什么不去与他相认?我觉得我给你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其中包括他怎么重生的细节我都告知了你,你难道还不愿意接受鸠浅还活着的事实吗?”秦微凉很诧异。
自从烟尽雨独自一个人从天乐洲那边回来之后,便没有提起任何一句有关于鸠浅的话。
秦微凉觉得烟尽雨是不相信她的判断和她说的话。
其实,烟尽雨已经知道鸠浅还活着。
他甚至因此有一段时间,心情一直很好,很快乐。
这一点,长在他头上的青苔可以作证。
但是,烟尽雨对秦微凉的好感却极为有限。
秦微凉在烟尽雨的心里就是一个:鸠浅喜欢她的时候对鸠浅不假颜色,现在却又对鸠浅穷追不舍的角色。
他说一句实话:秦微凉除了皮囊,一无所有。
最重要的是,鸠浅现在已经看不上她的皮囊了。
烟尽雨被叨扰得有些不快。
于是,他没有睁开眼睛,轻声说道:“鸠浅死了。”
说完,烟尽雨没有丝毫再说点别的话的念头,闭关而坐。
秦微凉见状,顿时心中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气愤,恨恨地拂袖而去。
她离开多情湖后,便来到了鸠浅身旁的不远处。
此时,鸠浅还在专心致志地描绘阵法的图案。
裴三千率先看见秦微凉,皱了皱眉头之后,压下内心的不爽,没有做声。
鸠浅跟她说过:对待一个牛皮糖,暴力和冷漠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先冷漠,置之不理。
真的摆脱不得的时候,暴力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被逼疯的圣主(一)
除了秦微凉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在周边虎视眈眈。
那就是殿昔日的圣主,现在的弃子,李奥。
李奥的目的,鸠浅不得不防。
很多心高气傲的强者都会将其一时的不称意逐渐壮大,最终变为杀意。
这一点,在鸠浅自我省视的过程中,清晰地捕捉到了。
人是一种极其追寻简单的生物。
当人找到了一种舒缓心意的万能办法之后,人便会一直沉迷于一力破万法。
比如说,杀人。
很多人忘了要追寻一件事物的本质,而一味地处理提出问题的人。
最后,提出问题的人没了,问题在短期内好似得到了解决。
其实不然,问题终有一天会被另外的人提出来。
粉饰太平不是真的太平,是暗藏于和平外衣之下的巨大冲突。
这种冲突,不显现则已,一旦显现将是巨大的灾难。
此时,鸠浅防这个不称心如意的圣主要比搭理秦微凉上一万倍的心。
然而,李奥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也就是常说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他知道什么时候出手才能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于是,他暗暗等待机会。
李奥的沉着,使得鸠浅有些烦闷。
一个人越是优秀,越是麻烦,越是给了别人一个必让你死的理由。
问仙群山是禁绝之地,隔绝一切天地感应。
这个人是想干什么?
坑害他可爱的媳妇儿还是偷袭他呢?
李奥的修为不低,鸠浅不可能为提防他一个人就将时光之术一直开启着。
鸠浅知道自己的极限大概在哪里,长时间的开启时间之术,会心神疲累。
现在他的赌注的筹码是裴三千,鸠浅输不起。
往事历历在目,悲惨绝对不能重来。
既然如此,那么对不住了。
鸠浅勾勒完阵法的最后一笔,抬眼看向了剑神段横川端坐的方向。
在动手之前,要先问问自己杀这个人坏了问仙群山的规矩没有。
于是,鸠浅快速地传了一句话过去。
“剑神前辈,问仙群山中可以杀人吗?”鸠浅恭敬地问道。
“不行。”段横川果断回答。
鸠浅听到段横川的回答,心中猛地一颤。
“那如果有人杀了人呢?”鸠浅继续问道。
“因果断绝,再无来生。”
那就是死。
鸠浅明白了。
鸠浅毫不怀疑问仙群山中人的手段,甚至隐隐还有些恐惧。
他直觉在自己还没争夺到天命的时候一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甚至夺到了天命也很有可能只是一个送分童子。
这样的人,幸亏不喜欢闹事。
不然,鸠浅觉得自己真的是遭不住。
就在这时,阵法光芒大作。
“起作用了。”裴三千开心地对着鸠浅喊道。
“嗯。进来吧。”鸠浅现在不可能主动出手了,只能被动防御,对着裴三千说道。
裴三千像一个看到了肥肉的饿狼,提着裙子扭着腰肢,欢快地蹦跳而来。
“坐在那儿!”鸠浅指了指阵法中心的哪一个圆圈。
裴三千快乐地点点头,盘坐其中。
这时,李奥眯起了眼睛。
这个阵法是干嘛的,李奥还不清楚。
如果自己贸然出击,可能会死。
于是,他像是一个猎人一般蛰伏,静候。
鸠浅皱了皱眉头,心头更加凝重。
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待会这个李奥一定会捣乱。
“接下来怎么做?”裴三千丝毫不知道李奥的存在,见鸠浅发呆,问了一句。
“哦,你直接修炼就可以了。”鸠浅,收回心思,快速回答。
“这么简单?”裴三千不敢相信。
“嗯,就这么简单。”鸠浅笃定至极。
“我待会儿不是要渡劫吗?你不给我点儿好东西防御一下,我怎么度得过啊?”作为一个亲眼见过别人渡劫失败的人,裴三千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和柳郁郁不一样,柳郁郁是想一定破境,她就是试试而已。
现在失败了可以接受,命可不能丢。
“这个阵法就是帮你淬炼身体的啊?我专门为你找的。”鸠浅得意一笑。
“是吗?夫君有心啦。”裴三千甜甜一笑,心里美滋滋的。
“有没有奖励?”鸠浅坏笑道。
“哼,没有!”裴三千娇哼一声,小脸红扑扑的。
鸠浅莞尔,退到了阵法之外。
随着鸠浅的离开,阵法光芒变得更甚。
站在阵法之外,已经依稀看不清其中的人影。
这个阵法还有隔绝视线和探查的作用?
李奥觉得不能再等了。
于是,他眨了眨眼,掐了掐自己的小指节,闭上眼睛,嘴中咒语不停。
三息之后,印法已成。
此时的他,无形无意,人在世界之中,因果痕迹在世界之外。
肉眼,神魂,领域,皆不可见。
李奥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进入到了阵法当中。
裴三千就在他的三步之外。
鸠浅刹那间丢失了李奥的踪迹,心头大乱,领域猛然散开,寻找而去。
谁能想到,李奥是进到了阵法当中呢?
鸠浅没有想到,在外头寻找的心急如焚。
李奥漫步于阵法当中,看着阵法的精妙,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感叹。
这是,他看见裴三千盘坐在了一边。
“要不是看你是一个女人,你一定......”
李奥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男人有的天眼,女人好像也有。
虽说他不喜欢女人,但是侮辱一下敌人的软肋,也是不错的。
于是,这般想着,李奥对着裴三千伸出了作恶的手。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裴三千的肩膀的一瞬间,一个人出现在了阵法当中。
她是一个女子,站在了裴三千的另外一边。
此女陌生的很。
但是,李奥确定她不是凡人。
“此事与阁下无关,还请不要插手别人的事情。”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说和我无关?”女子语气不悦。
“这个世界的主人,盖洛,段横川,还有那个红鼻子老人。请问与你何干?”李奥心说我又不是傻子。
女子闻言,脸色冷了下来。
有些人的无知,并不会随着修为的增加和减少,反而会倍增。
李奥就是这种人。
第六百八十章 被逼疯的圣主(二)
无知的人,连呼吸都有可能是错的。
这一条提起来很愚蠢的话,却是适用于整个人间的真理。
横空出现的女子是佟悠柔,这个问仙群山最早的原住民。
她原本不想掺和这外人之事,但是,问仙群山有问仙群山的规矩,外人破不得。
遵守规矩的人得到庇护,实乃天经地义。
这一点,刚才那个东方红眉既然选择了遵守,那么她这个临时主人就不能选择观望。
李奥在佟悠柔的眼里并不特殊,甚至在逐渐变得残废。
无知的人跑到别人家里犯了错,还嘴硬。
该怎么办?
“离开问仙群山,我放你一条生路。”佟悠柔不想杀人,对着李奥说道。
李奥轻蔑地一笑,翻了个白眼:“你干嘛装模作样?在这问仙群山之中,不管我们的修为如何,大家的战斗力都只有十境,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李奥话音未落。
忽然,他发现对面的女子悠然转身。
佟悠柔觉得和一个差一步就能进入玄同境的人说一句就足够了,剩下再发生什么就都是咎由自取。
李奥以为自己说对了,这个女子知道自己不敌,想要开逃。
他猛然大喜,得意道:“怎么?你阻拦了我还想跑吗?”
说着他便试图去抓住女子的肩头。
然而,他一伸手,便发现自己的手臂渐渐消融,逐渐变成了一道道白色的字符序列。
他认识这种东西,传说中玄同境的人就是这种东西的集合。
他曾魂牵梦绕,恨不得一蹴而就将自己兵解与天地之间,成为一个因果自序的存在。
然而他进入换命一层将近八百年,只不过找到了一段自己的生命序列。
此时,居然自化?
李奥猛然大惊,用力地摆手,然后惊骇出声。
“这是因果序.....”
李奥话没有说完,整个人便化作了一段像是某一种奇怪的文字一样的透明胶带,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佟悠柔自转身之后便没有回头。
她知道,世上将再无李奥此人。
真正的死亡,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对其永恒的忘记。
同一时间,沉浸在焦急地寻找李奥的踪迹的鸠浅,突然停下脚步。
“诶?裴三千在重塑身体,我这在干什么?”
鸠浅猛然不解,停下了自己在做的事情。
“不对,我是在找什么吗?领域怎么散的这么开?”
鸠浅喃喃自语,突然丢失了一个念头,然后便怎么都回忆不起来自己在做什么。
思虑一番毫无记忆之后,鸠浅回过神,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大阵中盘做的裴三千的身上。
.......
远在有仙界之南的一处神秘宫殿深处,一个职守神魂令牌的人在清理一个古怪而又陌生的令牌。
“奇怪,这是我殿中的哪位长老的命牌?李奥?没有印象啊?”
难不成遭贼啦?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头雾水之余直觉认为此事非同小可。
于是,他快速的通报上层。
最后,殿各位峰主集结在摆放神魂令牌的地方,都是一脸疑惑,面面相觑。
“这个位子是峰主才有资格摆放的,你确定这李奥的令牌在破碎之前,一开始是摆放在此处的吗?”一位紫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对职守之人沉声问道。
“千真万确。但是,弟子并不记得我殿中有哪一位峰主的原始名讳是名叫李奥的啊?”职守之人回答得笃定至极。
“我也没有印象。”
“我也是。”
“......”
众人一阵相互排查,最后发现竟然无人对这两个字有印象。
殿殿主不太放心,将领域扩散了出去,探查一番殿中的登记造籍经册。
半晌之后,他发现殿中查无此人。
“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呢?怪了.......”
殿殿主喃喃一声,皱眉间好似若有所思。
......
佟悠柔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手段,但是她使用了多少次这种手段她自己也不记得。
她只知道,自己的因果序列中少了一个节点。
至于这个节点是她与何人的交集,她不知道,也没兴趣去知道。
她只知道,她应该是最后一个忘记李奥存在过这个世界的人。
两息之前,她便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出门的这一趟是出去干什么了。
她重新回到山上的屋中,坐在了大哥哥的床边。
.......
一个世界的消亡,往往伴随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新生。
李奥来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这个世界,无边无际,被某两个人称呼为无界。
在这个世界中,他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一片黑暗。
同时,他还发不出声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就像是一个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生灵,呆在原地,唯有意识和孤独相伴。
李奥感到很痛苦。
这里是绝对的无声无光无味无形无感。
万物皆无。
以声音为例。
一般而言,一个地方过于寂静,接近于无限的静谧之时,会让人听到自己的血管中流动的血液的声音。
然而,李奥聚精会神地倾听,好像过去了极久的时间,什么也听不见。
他突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世界本就是没有声音的。
然后,他努力地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吸气的感觉,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吸了。
忽然,他又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气味。
不,应该说他只是在用意识幻想自己呼吸,实际上他都无法判断自己的身体是否存在,是否能够呼吸。
他渐渐地质疑:原来那一个世界中的他,是不是他进入了一个梦境。
那一段故事中的李奥,是否只是一个选择,一个轮回。
李奥不停地思考这些他几乎是没有怀疑过的事情,逐渐迷失,最后陷入了无比的恐惧之中。
紧接着,无边的孤独感将他吞没。
他使出全力尖叫,张大自己没有任何感觉的大嘴,意识在不停地颤抖。
最后,他的意识在一阵不知道有没有存在过的东西的摸打中,消散。
他完完全全地死了。
无界,真正地成为万物皆无的世界。
第六百八十一章 裴三千的道
鸠浅在迷茫了一阵之后,有一丝大脑痛疼的感觉。
冥冥中好似上天拨动了什么他脑子里中的开关,他突然觉得记忆中的内容好像被人动过。
然而,要真是这般,鸠浅觉得自己不可能豪不记得。
于是,他苦苦思索一阵。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想多了。
于是,他不再多想,进入大阵之中,与裴三千赤身相贴。
这个大阵大作用没有,就也只起一个束缚的作用,使被动接受之人无法自主离开。
束缚用在秦画的身上就是将身边的人禁锢住。
鸠浅现在使用,那便是因果相融。
原本就是生命相平的两人,在今日之后,便会因果相连。
同一种阵法之妙用的表达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正如同每到一境,灭杀一个人的方式会发生改变一样,同一种作用,放在不同境界的人身上便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这一点,鸠浅在痛苦中煎熬,慢慢懂得。
莫约一个时辰之后。
大阵中抵挡视线的光芒,慢慢的消失不见。
鸠浅和裴三千两人相继显露了身形。
裴三千幽幽醒来,睁开看见鸠浅坐在自己身后裤子都不穿地抱着自己,顿时大惊。
“啊!!!”
裴三千蓄力发出一声尖叫,猛地撤开距离,光速穿好了衣服。
鸠浅抬了抬疲惫不堪的眼皮,一个字没说便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啦?”
裴三千焦急地将鸠浅扶起。
鸠浅昏了过去。
翌日。
多情湖边出现了一座经常在不同的野外出现过的小木屋。
木屋之外。
裴三千站在雕塑一般盘坐在地的烟尽雨身前,叽里咕噜地诉说着很多事情。
其中很多事情,都是与鸠浅有关。
都是烟尽雨猜到或者原本就知道的事。
烟尽雨看着急得眼睛红红的裴三千,心中很是欣慰。
小浅这看上的第二个女人,虽然不如前一个那般惊天动地,终归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烟尽雨很满意。
看见烟尽雨这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裴三千更加焦急。
她不知道烟尽雨就是这样一个人,以为他这是怀疑与漠视。
“大哥,你相信我,他真的就是鸠浅。我求求你了,大哥,你帮我救救他吧,他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期间不管我用什么办法,他都不醒啊,呜呜呜......”
说到后面,裴三千已经是泣不成声。
很多事情,烟尽雨觉得跟她说了她也听不懂。
但是,裴三千哭得实在太惨烈,好像鸠浅真的出了事一样。
“裴姑娘,他没事。”烟尽雨将自己已经重复了很多遍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你胡说,他一点气息都没有,就像是死了一样。我不管,你帮我弄醒他,你帮我弄醒他,呜呜.......”鸠浅压根不相信烟尽雨的话。
“裴姑娘,他只是很累,需要睡一觉。”烟尽雨心说这一觉可能有些长,或许需要十年八载也未可知。
“他都睡了一天了,他以前使用了那么多次时间之术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睡得连呼吸心跳都没有。”裴三千不由分说,笃定鸠浅就是出了问题。
“......”
烟尽雨骤然无语,既然裴三千这么认定鸠浅出了事,那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让他跟尚在九境的裴三千讲述虚无缥缈的天道,那是对牛弹琴,解释起来麻烦无比。
最重要的是,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玄玄至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裴三千不明白,他烟尽雨明白也讲不出来。
鸠浅的情况很奇怪,对于一般人而言就是宣告死亡,但是烟尽雨确定他还活着。
这是一种直觉。
修道已经成仙还相信所谓的直觉,说起来怪可笑的。
但是烟尽雨相信这一种他在修道过程中积累而出的一种奇特的感觉。
“裴姑娘,有一席话不值当讲不当讲。”烟尽雨对着裴三千陈恳地说道。
“大哥,你讲吧。我都已经违背守口如瓶的诺言暴露他的身份了,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裴三千现在的心儿都牵挂在昏迷不醒的鸠浅身上,心急如焚。
烟尽雨尴尬一笑,说道:“相比于担忧,我建议姑娘先巩固一下你的修为。”
裴三千的修为现在浮动很大,在真九境的上下边缘徘徊。
境界虚浮到了如何地步的人,烟尽雨还是头一遭见。
现在的裴三千比楚人傲的修为浮动还要夸张,一天之内,来回浮动上百次。
那感觉就好像是,现在裴三千的修为不是她的一样。
“没心思,他醒不过来,我什么都不想做。”裴三千果断将修行的事情放在了一边,选择了陪伴鸠浅。
“......”
烟尽雨顿时一头黑线。
说实话,他很感动,为鸠浅遇到了这样一个好女孩儿都感到开心。
他看了眼木屋中正在自动鲸吞天地灵气的鸠浅,重新端坐安好,闭上了眼睛。
鸠浅还在吸收能量,那么就是说现在裴三千身上的异样就是他干的。
烟尽雨一念至此,领域探查了裴三千一番。
在详细地感受了一下裴三千的身体状况,烟尽雨心中一惊。
几息过后,烟尽雨悠悠收回领域。
他震惊无比,于暗中偷偷地勾起了嘴角。
除她之外,人间这样爱他的不多。
一个人便是整个世界。
烟尽雨联想到裴三千为了帮鸠浅苏醒而做的事情里,渐渐恍然。
也难怪鸠浅会这样待她:不惜一切代价,让裴三千脱胎换骨,为她篡天改命。
因为裴三千的道,是他。
这般想着,烟尽雨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道相比于她的道,是不是有些自私了呢?
岁月之外的日子,注定孤独。
烟尽雨闭着眼睛,感受着多情湖畔的威风,微微勾起微笑。
烟尽雨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只是没有遇到自己愿意为之付出的人。
裴三千见到烟尽雨反应不大之后,失意离去,回到木屋。
烟尽雨在某个不声不响的时刻之后,感受到了一丝带着威胁的呼唤,消失不见。
第六百八十二章 秦微凉的选择
多情湖畔发生的事情一直在某一个女子的眼皮底下。
她就是秦微凉。
不过这一次她的选择很聪明,并没有直戳戳地出现在鸠浅的面前,惹得大家都不愉快。而是暗暗地停在距离段横川不远的地方,既是守候也算远离。
然而,当一切都浮出水面之时。
秦微凉也坐不住了。
她迫切想要询问烟尽雨一些事情,为此她用上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比如说:威胁。
像是说如果你不过来,我就把你知道他的身份的事情,告诉他,然后揭开最后一层遮羞布......
裴三千或许不会正面告诉鸠浅,自己泄露了他的身份。
但是,她是真的会。
到时候她只要多一句嘴,烟尽雨和鸠浅之间互相的默契不言将会瞬间瓦解。
秦微凉不信鸠浅会真的对烟尽雨杀了他的那一件事情毫不在意,同时也不相信烟尽雨的心中对鸠浅没有丝毫的愧疚。
烟尽雨难得为了非亲非爱的另外一个人离开自己选择清静的地方。
所以,他很不开心。
“相比于你,我更喜欢裴三千当我的弟妹。”
他知道秦微凉的想法,所以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让秦微凉斗志一熄的话,同时也算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秦微凉承认自己受到了打击。
不敢按照何种道理来说,烟尽雨都是这个世上与鸠浅最亲近的人。
此时,与鸠浅最亲近的人说她不如其他女人。
秦微凉很难过。
不过,她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
“如果某一天,我能有幸站在他的身侧,我定会一如既往地尊敬大哥。”秦微凉以退为进,话说的很漂亮。
“免了吧。说,你找我何事?”烟尽雨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和干脆。
“我想问问裴三千是不是打算破境。”秦微凉直言不讳。
“如你所料,是的。小浅已经帮她掐灭了前身的因果,现在的裴三千,命是新的。”烟尽雨觉得她还会问个中细节,干脆和盘托出。
“大哥,你我皆知,人各有命。他就算力可通神,也做不到帮别人改命。”秦微凉心里有些不悦,暗道他都愿意帮别人改命了吗?
“你是瞧不起小浅,还是瞧不起裴三千?”烟尽雨问道。
“大哥,实不相瞒,我觉得裴三千的天赋能够修炼到真九境便是极限。”秦微凉直言不讳。
“她的道注定她能走得比命远。”烟尽雨了解鸠浅,知道他的小浅一定会帮她。
“她的道?放弃一切,用以迎合他的道吗?”秦微凉对裴三千这种女人嗤之以鼻。
“我不喜欢这个说法,我更喜欢称之为因果相依。”烟尽雨皱了皱眉头,换了个说法帮裴三千说了句话。
“大哥,你我皆知,她就是迎合。没有鸠浅,裴三千早在她刺杀我的时候就该死了。”秦微凉不知道,此时她的话使得她非常像一个深闺怨妇。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没有小浅,你会比裴三千死的更早。”烟尽雨觉得秦微凉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心中暗暗冷笑。
“那可未必。”秦微凉脸一别,自信和高傲同时存在于她的脸上。
“你的剑是我擒住的,当时我对你的杀心,不亚于我对殷家之人的杀心。你主动对我出了剑,若不是小浅当时喜欢你,然后又恰恰在你身边,我一定会一剑杀了你。”烟尽雨觉得有些事情可以告诉秦微凉了,免得她无知还自大。
“现在的他还是喜欢我。”然而,秦微凉只听到了这句话其中她感兴趣的一部分内容。
“他对你的选择是忘却,现在他的未来是裴三千。”烟尽雨继续打击她,说道。
“感情是一种因果相交的冲动,是无法选择的。”秦微凉心说如果真忘了,当时她渡劫,他跑过去干嘛?
“但是...感情可以放弃。”烟尽雨继续打击。
烟尽雨说到这里,觉得秦微凉该退去了。
秦微凉闻言一楞,嘴巴努动了一下,说不出话。
“大哥,我想争取一下。”秦微凉坚定地说道。
“这是你的事,大可不必与我说。若是我有幸有一点点机会帮助你们其中的一个,我一定会帮裴三千。她比你可爱。”烟尽雨从来都不看好秦微凉,此时更是直言不讳。
“但是我比她好看,鸠浅最喜欢的就是静静地看着我。美女与英雄,向来是缺一不可。我知道我以前有诸多选择使得我与他渐渐背道而驰,但是我愿意付出余生去弥补以往的过错。”秦微凉信誓旦旦。
“你是想说,裴三千能做的你也能,是吗?”烟尽雨悠悠地问道。
“对,她可以的,我都可以。她不可以的,我也可以。”秦微凉很自信。
“你的态度依旧是这么高傲,小浅跟着你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烟尽雨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一番废话,他的小浅为这个高傲的女人流过眼泪。
“我没有高傲,我只是说的事实。为了他,我可以放下身段。”秦微凉快速地反驳。
放下身段?
烟尽雨眼睛一眯,心说你这就是最大的高傲。
他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多说下去了,他怕说下去,自己会想要为他的小浅清丽麻烦而杀了她。
“你说完了吗?还有问题没有?”烟尽雨平淡地说道,语气之中听不出悲喜。
“还没完。我承认她的气息发现了一种我看不明白的变化,我想问问大哥:你觉得她能够破境吗?在不久的将来?”秦微凉慢慢地问道。
“会。”烟尽雨坚信不疑。
闻言,秦微凉快速横眉冷对,说道:“不,我觉得不会。”
烟尽雨没有说话。
秦微凉继续说道:“我会与她公平竞争,到时候输的人一定会永远地离开鸠浅的世界。”
烟尽雨抬起头,睥睨般地俯视秦微凉,眼中有杀意的寒芒。
刹那间,秦微凉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与烟尽雨的微妙感情变化,有些畏惧烟尽雨的冷漠,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于是,这一次她识相地先一步告退。
只见她对着烟尽雨微微欠身,之后身形消失不见。
烟尽雨在秦微凉走后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一阵之后皱了下眉头。
对与烟尽雨而言,找不到理由忍着不杀一个人的感受很糟糕,就像是吃了一口屎还不能吐出来。
他知道原因。
无非就是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某一天有了自主的意识而选择离开自己,自己不甘心。
这一点,是被誉为公主的一类女人的通病。
第六百八十三章 罪过,我选的
正如女人都有一颗侍奉主人的心,男人们也都有一颗跪舔女王的心。
因为爱,女人们奋不顾身,不顾一切,偷偷思念。
因为爱,男人们放下尊严,卑微沉默,悄悄守护。
这都是一种不管世界再发展多少年都避不开的现象。
烟尽雨在与秦微凉交谈一阵,不欢而散之后,回到了多情湖畔。
这时,他看到了他端坐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牌子。
“我去找剑神了,大哥帮我照看他一下。”
烟尽雨不用想就知道是裴三千写的。
于是,烟尽雨这一次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在无人之时,走进了小屋。
小屋的陈设很古怪,很多设施烟尽雨觉得很鸡肋。
但是,他很聪明。
他在往里面走了几步之后,恍然大悟。
烟尽雨摇头一笑,心道裴三千才是与小浅般配的女人。
小浅有一颗好玩之心,刚好裴三千愿意陪着他一起玩。
而裴三千则是一个古灵精怪又向往爱情的女人,恰恰鸠浅又是一个一旦选定了她就此生不渝的人。
你喜欢的我都愿意,我钟爱的你都在意。
这就是最好的感情。
烟尽雨突然有些羡慕鸠浅。
这就是苦尽甘来吗?
烟尽雨心头自言自语一阵后,点了点头。
他坐在床边,伸手搭上了鸠浅的脉搏。
烟尽雨好生感受了一番鸠浅体内的气息流动,三息之后松开了手。
鸠浅的情况并不糟糕,也不是完全的无声无息。
只是裴三千境界有些低,察觉不到鸠浅此时的这种低频率活跃的生机。
关心则乱。
裴三千的乱是真正的在意。
烟尽雨明白这一点,作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杀掉秦微凉,留给裴三千和鸠浅一份与世无争的清静。
这个世界反正是一定会有人要背负罪过的,既然如此,烟尽雨觉得自己不如主动选择一份罪过,然后留下一份因果。
于是,烟尽雨在用手背轻轻地感受了一下鸠浅额头的温度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木屋。
......
剑渊深处。
一个围纱的女子在快速潜行。
一个绿色的女子幽魂从她手握的绿色秀剑中显现出半个身形。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想要杀我?”秦微凉花容失色,对剑灵紧张地问道。
“千真万确,我的感应从未失误过,直到现在我还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危险。快走!”剑灵很慌乱,语气焦急,一直催促。
“怎么可能呢?大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秦微凉眼神躲闪,难以置信。
“快走啊,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以前还觉得自己不可能失去鸠浅呢!现在呢?他还不是不要你了?不可能的事情都发现了。我们只能接受。赶紧跑吧,我的小公主。”绿鳞是一个很惜命的人,不然她也不会为了活下去而甘愿去当一个剑灵。
“我不相信,他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他无冤无仇。”秦微凉心说而且我刚才还叫了他那么多声大哥。
“可能是你对裴三千的敌意表现得太明显了一点,他觉得你对裴三千产生了致命的威胁。”绿鳞猜测道。
“不会是我说我和裴三千有一个要永远离开他的世界的时候吧?我的意思不是杀掉裴三千,只是赶走而已。”秦微凉快速回想一阵,幡然醒悟。
“他可能误会了。反正你赶紧带着我跑吧,他手上的那把剑砍在我身上我痛得要死。”绿鳞觉得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我真是够了。一出西秦就倒霉,现在怎么这种事都出现了。”秦微凉情绪败坏,心里十分难受。
“可能是你上半辈子将运气都用光了吧。”剑灵见秦微凉跑得飞快,打趣道。
“哼!我现在一没人要,二好不容易修炼到了十境,还要逃命。你快别说风凉话啦!现在我们去哪啊?十境的人,一个念头领域能够扩散一万里。烟尽雨实力那么强,肯定比我领域扩散的要广。”秦微凉认命了,现在一心只想着先找个旮旯躲起来。
“别埋怨啦!先跑再说,到时候我们去数算宫的棋盘界里找个小世界躲起来就行了。”绿鳞思考一阵,有了主意。
“数算宫?那岂不是要跨过裂口?”秦微凉其实最想问,你怎么这么了解数算宫。
“对,不跨过裂口太危险了。你一旦被他找到,绝对是没有活路。据我所知,烟尽雨这种男人眼里根本没有性别之分,不会因为我们两个是女人就放过我们。到时候,我们会死的透透的。”绿鳞点点头,认真分析此行的必要性。
“真是烦死了。”秦微凉罕见地将眉头都皱到了一起,极其郁闷地说道。
然而,她说归说,这一次便没有任何拖沓,跑得飞快。
很显然,她现在也开始明白烟尽雨的为人了。
那是一个能对几万人生死袖手旁观的冷漠角色,她这样一个对他而言无亲无爱的人,死了就死了,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悲伤。
不,秦微凉觉得鸠浅会悲伤的。
只是现在鸠浅昏迷不醒,她一旦死了,将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是烟尽雨做的。
这也是她此时奋不顾身地逃跑的理由。
这般想着,她跑得更快了。
.......
烟尽雨在问仙群山中找了个遍,没有收获,有些寒意。
他觉得这不对。
“她很聪明,想必她已经察觉到了我对她的杀意。”
烟尽雨喃喃自语。
忽然,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也有可能只是离开了。问问看。”
下一刻,烟尽雨出现在了段横川的身边。
段横川似乎是早有预料他会来,身前漂浮着一本经书。
“烟尽雨拜见,敢问剑神前辈,可曾见到一个围着面纱的女子?”烟尽雨对着段横川拜了拜,问道。
“你找她干什么?睡还是杀?”段横川原本是不苟言笑,但是此时破天荒的打趣了一句。
他这样提问,烟尽雨感到十分意外。
看来段横川已经知道他的意图了。
人在问仙群山中就是这一点不好,身边的强者太多,他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不过,烟尽雨是一个坦荡的人。
如果某一天有必要,他会当着世人的面说他要荼毒天地。
于是,烟尽雨正视段横川,点了点头,道:
“杀!”
段横川闻言,笑容骤然凝固。
“你知不知道,在问仙群山中不允许杀人?”段横川沉声问道,暗中阻挡了某个人一息。
“知道。”烟尽雨点点头。
暗中的人,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段横川松了口气。
“那你还堂而皇之地说杀人?”段横川心说你真是不要命了,知不知道这地方是谁的守护?
“我会将她骗回墨海,然后杀。”烟尽雨跟段横川解释了一下他的真实打算。
“你这样对一个喜欢你兄弟的女人,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段横川皱眉问道。
“前辈,你懂什么是爱吗?”烟尽雨反问了一句。
段横川被烟尽雨这一问,哽得顿时语塞。
剑神大佬老脸一红。
他还是一个老处男,至于什么是爱...他要是懂的话,也不至于单身至今了。
于是,段横川很是无奈地摇了下头。
“不懂。”
“前辈既然不懂,便不能说我是残忍。在我眼里,背负某一种杀戮与罪恶是给予另外一种慈悲与温柔。”烟尽雨诚言,不卑不亢。
哪怕他现在是面对一个成名已久的十一境剑神,烟尽雨仍然是不露惧色。
段横川深深地看了烟尽雨几息,叹了口气。
他指了指身前的经书,对烟尽雨说道:“拿去。”
“前辈这是何意?我意已决,在我眼里,她必死。给我什么都没用。”烟尽雨会错了意,以为段横川在劝和。
其实,段横川才不会多管这种男女情爱的闲杂之事。
正如烟尽雨所说,他不懂爱,便不能妄下结论。
“一码归一码,我给你这玩意儿又跟那女的没什么关系。你拿去吧,你用的上。”段横川有些不爽,他觉得自己的这本书可是外界无价无市的至宝,这烟尽雨太磨叽。
“这是什么?”烟尽雨没有直接接过,而是率先问道。
“我的毕生所学,世间一等一的剑术。”段横川眨了下眼,经书落到了烟尽雨的怀中。
“我有老师了。”烟尽雨想要拒绝,提醒道。
段横川一脸无语,不耐地说道:“以后你对付某些强大的生物的时候用得上,算我求你在我动不了手的时候帮帮我好吗?你怎么那么多事?我给你这个又不是让你拜师。”
这就是求人办事的卑微,强如一代剑神的段横川也无法完全坦然。
烟尽雨闻言皱了皱眉,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将经书收下。
段横川松了口气,心说求人真是太难了。
“还请前辈告诉我那个女子的去向。”烟尽雨问道。
段横川就坐在剑渊与问仙群山的边界之处,北边的人无法越过剑渊之后横穿问仙群山,那么秦微凉就不可能跑到南边去。
这样说来,一直在这里守着的段横川一定知道秦微凉的去向。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不过,段横川总觉得那么好看的一个女人,白白杀了怪可惜的。
既然要杀,还不如化身一名魔头,囚禁她,剥夺其自由算了。
“你非杀不可吗?”段横川郑重地问道。
“嗯。”烟尽雨点头。
“一点都不能商量?”段横川问道。
“嗯。”烟尽雨再次点头。
“你不怕鸠浅对你有埋怨?”段横川追问。
“怕。”烟尽雨换了个字作答,还是点头。
“那你还这样对他?万一鸠浅心里还有她呢?”段横川看到了希望,再次追问。
“罪恶总要有人背负。我不杀了她,她便不会知难而退。”烟尽雨解释道。
“说不定她会知难而退,只是你没有给她机会知难而退,你告诉她,不滚就死,她还敢站在你的面前吗?”段横川难得当了一回说客。
“你知道小浅为何当初没有和她在一起吗?”烟尽雨平静地问道。
“说来听听。”段横川对一对有情人未成眷属的事情有一点兴趣,说道。
“因为秦微凉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往事证实。”烟尽雨说道。
“那她还不错啊。”段横川心说这是优点,你怎么还拿这当起了杀她的理由?
“不,现在的她是错误的人。裴姑娘爱小浅的真心,不该被她无情伤害。”烟尽雨摇摇头,心说再美的优点,站错了位置也是错误,并且还会是更大的错误。
“这不是你的事情,你不该插手。”段横川换了个角度劝说烟尽雨。
“嗯,按道理而言是这样。”烟尽雨也这样想。
“那你为何一意孤行?你这样就是费力不讨好,两边不是人。”段横川眯着眼睛,心说你该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呵呵,按照道理,秦微凉现在看到小浅活得那么好,应该滚得远远的。可是,她非但没有离开,还要时不时地凑上来破坏他们的感情。”烟尽雨早已看清了秦微凉的想法,决定以牙还牙。
“你这个人,很可怕,理智得像一只野兽。幸亏老子比你生的早,不然争天命可能还争不过你。”段横川撩了撩头发,说了一句听不出来是夸奖还是贬低烟尽雨的话。
烟尽雨闻言不知如何作答,故而干脆就没有说话。
段横川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那个女人的去向。
他一旦告诉了烟尽雨,那么秦微凉的死,就跟他有关了。
这是一段很难以预测未来的因果。
因果一旦沾上,摆脱不得。
“前辈既然已经知道我的打算了,是否能够告诉我她的去向?”烟尽雨见段横川半天不说话,问道。
“我如果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帮我对付那家伙了?”段横川勾起嘴角,笑问。
“......”
烟尽雨含笑不语,万万没想到堂堂剑神居然在担心这种小事。
烟尽雨摇摇头,带走那一册经书,默默离开了此地。
秦微凉的踪迹何在,他已经知道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只是一个梦?
鸠浅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天。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女子脸上绽开了微笑。
裴三千喜极而泣,扑到鸠浅身上嚎啕大哭。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幸好我去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你没事,担心死我啦......”
鸠浅轻轻地拍了拍裴三千的后背:“乖,傻丫头,我这个祸害,与天地同寿,死不了的......”
十天中,他每时每刻都在做一个相同的梦。
那就是:地龙翻身。
说是对地龙的恐惧唤醒的他也不为错。
在梦中,鸠浅真是头一回被持续性地吓破了胆子。
他看到一条首尾不见其远端的巨兽从大地中蛰伏而起,一路上大地崩碎,山川异变,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片废墟。
而他,站在巨兽的身边,抬眼间只能看到巨兽身上某一块鳞片的一部分纹路。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那纹路是一道道诡异的符文组成,纹路之间的图案好似蕴含着天地至理。
然而,他看不懂。
在一开始,他所能看在眼中的就只有这些诡异的纹理。
直到他缓缓飞上天空,升到这片大地与外界的临界之处,他才得以看清那一条巨龙的全貌。
那是一条横亘在墨海大地上的巨龙,尾巴从剑渊下抽出,头部在洛水河畔。
浑身的气息通体十境换命一层,站在巨龙的旁边,鸠浅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群与花尾白虎一般强大的妖王。
在巨龙的身躯之上,鸠浅嗅到了许多熟悉的气息,有碧眼青蛇,有抱臂魔猿,还有那一种熟悉的疯意。
站得太近,鸠浅都感觉自己要被这条巨龙同化成为一只妖兽,血液暴沸不息。
刹那间,他联想到秦豪一千多年前留下的预言,恍然大悟。
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地龙翻身。
洛河为何会干?
赤地为何会来?
一切明了。
这些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为了铸就这一条聚天地之力的无边巨龙。
这条巨龙的长度延绵几万里,从剑渊处一直达到洛水河畔。
高达数万丈,不站在苍穹之顶无法窥见其全貌。
敌我的身体大小问题是无法视而不见的,当一个妖兽体型过于巨大之后,拿着武器的人便已经被动成了蝼蚁了。
人会被蚂蚁打死吗?
会,蚂蚁够多就行。
但是,鸠浅现在哪里去找那么多和自己同境的人?
还怎么打?
谈何对付?
用什么对付?
鸠浅试了很多剑,每一剑都用尽全力,最后雷嚣连地龙的一块鳞片都刺破不了。
而且,最恐怖的是,这条地龙和白虎的利齿一模一样,周身自动禁绝其他的空间波动。
也就是说,鸠浅无法通过空间遁法进入地龙的内部。
他只能一点点地打进去,先破开地龙还不知道有几里,几十里甚至几千里厚的鳞片盔甲,然后在斩其血肉,最后斩其筋骨,伤其性命......
然而,他拼了老命:用时光之术为自己加速,用疯魔变为自己提升力量,用封神术为自己降低痛感和理智,孤注一掷,还刺不进去。
他觉得自己从天而降的时候,比天外的流星还要强大,但是还是连第一步都做不到。
第一步做不到,就无法得知地龙的伤势恢复速度,后面的步骤就不用提了。
鸠浅对此充满了绝望。
这可谓是望龙息心。
鸠浅几经试探之后,可谓是战意全无。
最重要的是,地龙从始至终都没有鸟过他,即使他打得墨海山崩地动,海岳齐遥。
地龙盘踞在墨海大地之上,从始至终就只是仰望星空。
或许,在地龙眼中,他鸠浅就是一个连看都看不见的微尘吧.......
鸠浅是一个极其乐观的人,不论对手有多么强大,他都会勇敢面对,积极求存。
然而,这次的地龙一出现,鸠浅顿时感觉自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强大的生命,即使被境界所限制,还是能够强大得没有边界,让其他生灵望尘莫及。
面对地龙,他觉得这不是对手不对手的问题。
这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的问题。
没有亲眼所见那一条地龙是不懂鸠浅的这种感受的:大地颤了一下便全数崩断,举目将山河皆碎,一个巨兽出现,几个呼吸间,十境的烈焰炙烤人间,人间顿时成了熔岩地狱,人族灭亡,除了几个十境的人之外,周围的人无一幸存。
甚至在鸠浅的梦中,问仙群山也被夷为平地。
这种体验令鸠浅生出无限的绝望。
最后,他辗转于无法脱困的局面中,成了那一条巨龙身边毫无存在感的垃圾。
好在他醒了过来。
不然,鸠浅觉得他会因绝望而心死在梦里。
裴三千哭哭啼啼了好一阵,最后不再哭泣了,而是绽开了笑容。
“臭夫君,人家哭了这么久也不见你有点反应。”裴三千佯装嗔怒,小粉拳打了鸠浅的胸口一下,嘴巴嘟得老高。
鸠浅现在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挤出了一个笑容之后,问道:
“三千,我们要不远走高飞吧?”鸠浅双眼中光彩相较于之前淡了一些,轻声建议道。
“啊?好好的远走高飞干什么?”裴三千眉头一皱,一脸疑惑。
“地龙快要翻身了,等地龙翻身墨海中没有一个生灵能够逃跑,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鸠浅看着裴三千,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有危险。
“你不是答应了我要拯救人间吗?现在可是你当大英雄的好机会!”裴三千灿烂一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地龙意味着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鸠浅突然说道。
“做梦?做梦怎么了吗?”裴三千想到自己的那些个羞羞的梦,顿时小脸微红,浮起一抹娇羞的浅笑。
“梦里的这个世界,没了。”鸠浅说完,坐起了身。
裴三千闻言,笑容渐渐的消失了。
“只是一个梦而已,夫君应该不会当真吧?”裴三千抱有一丝期待,也抱有一丝侥幸。
“我觉得这可能不是梦,是未来的景象。”鸠浅思索片刻,得出一个他很不愿意相信的结论。
十境的人,日有所思未必夜有所梦。
但是,因果却一定会在人不经意间露出尾巴,告知以真相。
距离自化因果的换命一层近在咫尺的一个十境知天修士,鸠浅觉得自己的梦不是偶然。
说一句实话,鸠浅对地龙的诞生并不上心。
他一直都不觉得地龙能给他带来什么灾难,因为不存在说因为担忧而精神错乱,在梦中进行脑补画面的情况。
而且,即使是在那个令他绝望的梦中,鸠浅依然还是可以全身而退。
退不了的是那些飞行速度慢,无法最快速度离开墨海,或者就是干脆不会飞的人。
凡此种种原因,使得鸠浅认定他的梦是某一种信号,而不是臆想。
虽然,鸠浅挺希望这是臆想。
但是,那个大小长度的地龙,刚好符合段横川他们几个人的描述。
鸠浅没亲眼所见那条传说中的地龙的时候,还没有直观的觉得那些描述地龙信息的数字有多么的恐怖。
他以前心说,不就是一条长得大点的‘大蛇’吗?
自己分分钟用雷嚣劈死他。
然而,亲眼所见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条‘大蛇’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可怜他还傻逼逼的觉得自己是地龙眼里的一盘硬菜......
这就是现实和想法的差距,亲眼目睹之后终被打击体无完肤。
“那条地龙不是只有十境吗?我觉得夫君在十境之中接近无敌。”裴三千对地龙的强大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觉得鸠浅又是在嫌麻烦。
“是只有十境,但是这个十,我无法抗衡。”鸠浅极其不想承认这一点,无奈地说道。
其实,只要他能造成一点伤害,他便能用法子弄死那一条地龙。
但是,现实真的绝望到了他无法伤地龙分毫的地步。
一万个一是一万,一万个零是零。
鸠浅活用时间神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一变成一万,但是却无法将零变成一。
“夫君要是以一个梦作为自己退缩的借口,我会瞧不起你的。”裴三千轻轻地靠在鸠浅的身上,一边用丰满磨蹭鸠浅的肩膀一边温柔地说道。
“这无关乎退不退缩的问题。我现在没有办法对付。地龙比我想象中要棘手。”鸠浅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觉得除非是有剑神相助,否则根本伤不到地龙。
但是,他很清楚,剑神一出问仙群山便只能离开天下。
若非如此,剑神不会像一个傻瓜一样一直坐在一个大阵的边缘。
“你就是退缩。有点难度的事情你就放弃,直接承认得了。”裴三千才不听鸠浅讲道理,幽幽地说道。
放在往日,鸠浅肯定脸皮一厚,直接承认:
“退缩就退缩,我鸠浅就是不要脸,咋地啦?”
“死众生又不死我,我就不出手,谁敢说我不对啊?”
“......”
但是,今天不行。
此时非同小可,到了那个时候,离地龙站近一点就有很大概率会死,他必须要跟这个傻姑娘说清楚。
第六百八十五章 鲸吞万物
鸠浅坐正身子,使得自己看起来更加庄重。
“裴三千,你听我说,这件事很重要,那条龙不是一条我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东西。就是加上大哥也不行。除非是剑神可以无限次的出手。否则别无他法。”鸠浅正色道。
“办法都是人想的。夫君这么聪明,你想想呗。墨海是我们的家,离开了墨海总归有些无家可归的感觉。”裴三千最近这种感觉很是强烈。
“等等,无家可归的感觉?”鸠浅闻言眼前一亮,惊喜问道。
“嗯,怎么啦?”裴三千一头雾水,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有一种很强烈的孤独感?”鸠浅快速问道。
“有一点吧。什么叫很强烈啊?”裴三千对个中的程度把握不好。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独孤感?”鸠浅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追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裴三千愈发迷糊了。
“我问你,你赶紧回答。”鸠浅心急如焚,迫不及待。
“就在你昏迷的时候吧。”裴三千想了想说道。
“是不是就是在离开大阵之后?”鸠浅两眼发光,裴三千胆战心惊。
“好像是。到底怎么了啊?”裴三千被鸠浅的反应整的很是焦急,希望得到答案。
“太好了。宝贝,你能破境啦!”鸠浅雀跃而起,抱住裴三千激动得大声叫喊。
“什么我能破境啦?”裴三千还是没有听懂,难道我以前就不能破境吗?
“这个你别管,先修炼,你快修炼,不要偷懒了。”鸠浅快速催促道。
“怎么又说起我修炼的事情了,你不退缩啦?”裴三千一头雾水,疑问越来越多。
“不退啦不退啦,你赶紧修炼,堆满仙气,到了真九境巅峰之后,我们去天道宫那边去渡劫。”鸠浅说着从兜里拿出了许多灵石,一股脑地倒在裴三千的身边。
“啊?这...这...这么急啊?我还没准备好呢!”裴三千一想到柳郁郁被劈的形神俱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现在你只有一个任务,别的我会想办法,你赶紧破境,到了十境来帮我的忙。”鸠浅眉飞色舞,言语中的欢快感染了裴三千。
“既然夫君这么需要我这个强大的助力,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帮你好啦。”裴三千感觉自己都快被鸠浅哄上天了,得意地说道。
“快快快,我的小宝贝,你好墨迹啊!修炼是人生大事,要争分夺秒啊!”鸠浅对着裴三千发出一阵卑微的哀求。
“你再催我就偷懒。”裴三千闻言佯装不悦。
“好好好,我不催,那你倒是快点啊。”鸠浅见她磨磨唧唧的,恨不得一脚踹在她的大屁股上,继续倾倒灵石。
“知道啦,你别倒灵石啦,灵石都把我淹了。”
“都吸收了,不要嫌多,如果不够啊,我待会儿再去跟司正和楚家要一点,或者干脆是跟剑神要去。”鸠浅理直气壮。
现在的他已经摸清楚了这些个大佬的脾气了,你硬泡没用,软磨还是很有效的。
裴三千闻言顿时大惊。
“跟剑神要,你还是别了吧,人家这么多年还是单身,口袋里肯定没有钱。”裴三千信誓旦旦,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被风带到剑神的耳朵中。。
裴三千话音刚落,远在剑渊边上的段横川感到一阵风挂了挂耳朵,猛然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一个储物袋凭空落到了鸠浅的手上。
鸠浅心中蹦出了段横川的一句话:用,老子有的是钱。
鸠浅顿时绽开了笑脸,感到哭笑不得。
裴三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本正经地看着鸠浅。
“宝贝,你...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下够了。
鸠浅掂量了一下这储物袋的分量,心说这堆三个裴三千都够了。
裴三千见鸠浅这么热切,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
于是,她快速开始修炼。
成小山一般高的灵石山,在裴三千的气海鲸吞之下,很快便见了底。
鸠浅见状将自己的储物袋中挤得出能量的仙药全部倒了出来。
裴三千的丹田气海无差别的吸收这些能量,不一会儿,便没有了那些仙药的踪迹。
鸠浅赶紧拿出段横川塞给他的储物袋,倾倒灵石。
裴三千依旧鲸吞,气海像是一个深渊巨口,来者不拒。
段横川的储物袋也很快就见了底。
鸠浅很是意外,按照这速度,裴三千的需求远远不是他和段横川两人的储物袋的东西能够解决的。
怎么会这样?
裴三千的身体怎么需要这么多能量?
要知道他自己的储物袋可是搜刮了许多地方的灵石,最少有上万亿灵石。
鸠浅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想怎么帮裴三千寻找能量的时候。
他们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风神盖洛。
他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裴三千气海快速的卷入灵石。
“这就是换命吗?”盖洛很是意外,喃喃自语。
“诶,洛哥,有灵石吗?”见到盖洛主动现身,鸠浅很是快乐,摩拳擦掌。
“没有。”盖洛很是光棍地摇了摇头。
“啊?”鸠浅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连光至今的剑神都有,你风神居然没有,太虚假了吧?
然而,盖洛继续说道:“不过我有别的。”
鸠浅眼前一亮。
只见盖洛反手一招,一株雪莲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什么啊?”鸠浅没遇见过这玩意儿,好奇地问道。
“具体名字不知道,山上摘的,雪莲吧。反正是好东西就是了。”盖洛没有心疼宝贝,直接扔给了裴三千。
裴三千的气海一阵吸力,将雪莲吸收而入。
刹那间,在雪莲猛烈的药效下,裴三千气海鲸吞的速度骤然减慢,这种速度的锐减肉眼可见。
鸠浅惊呆。
“这什么东西啊?效果这么好?”鸠浅羡慕地问道,
“嗯,具体效果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可以疗十一境的人的伤。”盖洛淡淡解释道。
鸠浅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他突然在想,要不要让裴三千给他留一点,尝一口也不错啊!
第六百八十六章 再渡天劫
然而,鸠浅最终还是没有做出这一件从媳妇儿口中夺食的破烂事。
他和盖洛两人静静地等待着裴三千将雪莲吸收完毕,一边等待一边搭话。
“你们有办法对付地龙吗?告诉我呗,我感激不尽。”鸠浅问道。
“我们当然有,但是我们的办法你也用不了啊。”盖洛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先说说看。”鸠浅觉得万一自己可以办到呢?
“我可以用风将地龙直接卷到星空之中。你行吗?”盖洛悠悠地说道。
“不行,说点十境的人办得到的手段。”鸠浅对盖洛这种纯粹力量型的手段感到嗤之以鼻。
“那很少。”盖洛摇摇头,心说就那么一个办法,中途还不能有所失误。
“哎,幸好你不是说没有。很少也行,最起码不是毫无办法。”鸠浅很快乐,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很令人欣喜的答案。
“恕我不能告诉你。”盖洛知道鸠浅一定会问,于是提前说道。
“为什么?你们难道不希望我将地龙解决掉吗?”鸠浅不解,心说人间不是我的,我大可不必这般积极。
“告诉你,我们就滚犊子了。”盖洛抬眼看了看天,觉得问仙群山肯定不喜欢多手多脚的人。
“不告诉我,我要是没打过,问仙群山也会被地龙催毁,我都梦见了。”鸠浅悠悠地说道。
“梦见?这么夸张,你什么时候梦见的?”盖洛所有所思,眼珠不停地转动,心中有了答案。
“在那种时候,我哪记得,大概就是这几天吧。”鸠浅给了一个很模糊的答案。
“说实话,我不建议你打听这些事。”盖洛诚言。
“为什么?”鸠浅俨然变成了一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想问。
“事关因果,我告诉了你,最后的因果就算在了我的头上。”盖洛谈及因果,很是慎重。
“你不会还会害怕承担一些因果吧?这么怂?”鸠浅挖了挖鼻孔,心说你要是这样的一个风神,我就瞧不起你嘞。
“屁话。我会怕?我只是不想我的因果落到你头上,然而你挡不住,死了。”盖洛解释了一下。
实不相瞒,盖洛还是很喜欢看到鸠浅和裴三千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的。
这个世上喜欢三妻四妾的人太多,大多数强者到了一定修为就开始物化异性,不管什么时候都将异性当做一种用品。
如同鸠浅和裴三千这般的神仙眷侣,盖洛只是远观便感到了其中的美好。
闻言,鸠浅明白了过来,吞了口唾沫。
他举得盖洛说的对,每一个人争到了天命的人都是一个时代的凝聚。
一个时代的反扑之力,那不是他区区一个人就能抵抗的了的。
与此同时,鸠浅开始理解盖洛的深意。
盖洛不告诉他,正如他有些事情不告诉裴三千,性质都是保护。
“那你告诉我一点我能扛得住的吧!”鸠浅还是想问问。
“我只能告诉你,你们会有办法的。”盖洛说道。
“你确定?我可是在梦中跟地龙交过手。结果老令人绝望了。”鸠浅有些不太相信,觉得盖洛是在撒一些‘善意’的谎言哄骗他。
“你那是现实,并不是梦中。”盖洛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
鸠浅眼神一变,心说果然如此。
“我会找到办法的。她破了境,我愿意为她守护一片人间的太平。”鸠浅诚实道。
“她要是不破境,你就不守啦?怎么听起来这么卑微。”盖洛有些不解。
“她不破境我放心不下她。说不定关键时刻一丝牵挂,直接导致行动失败。”鸠浅觉得他们要是能杀掉地龙,绝对是付出了超级大的代价。
这种代价,可能是付出一切。
为了屠龙成功,他一定要心无旁骛。
鸠浅有这种觉悟,盖洛很是欣慰。
忽然,鸠浅想到一件事。
“她为什么会吸收这么多的能量?这不正常。前辈你知道原因吗?”鸠浅问道。
“你给她续上了谁的因果?”盖洛问道。
“我的啊。现在的她,应该是会被天地认为就是另外一个我。原本的那个她,已经死在了过去。”鸠浅心说除了我的因果,我也用不了别人的。
“你很聪明,知道借用问仙群山的大阵偷天换日。”盖洛直言夸奖。
“呵,这都是跟某个人学的。”鸠浅随口说道。
就在这时,鸠浅想到了一个人,心中大喜。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墨海有一个人贼聪明,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鸠浅顿时大喜,心说你又死不了了。
“嗯。她吸收这么多能量,是因为你给她的身体是一个十境第三层修为的人的躯体,容纳量比一般的真九境之人高。”这些不是秘密,盖洛随口说道。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天劫也会比一般人的天劫更难?”鸠浅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快速问道。
“一般而言,绝对如此。”盖洛点点头,笃定地说道。
“按我岂不是害了她?”鸠浅闻言心中一惊。
“不是,现在的你应该可以帮她渡劫。毕竟,你们因果相连。”盖洛能看到,裴三千和鸠浅的命运线索已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这样说来,他们今后就是完整意义上的命运共同体。
“我渡劫,我不会渡不过吧?”鸠浅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抗揍了。
而且,他自己渡劫的时候的惊险还历历在目。
现在,再渡一次劫?
“实不相瞒,我真的有点慌,我上次渡劫其实并不算很顺利。”鸠浅现在心里很是忐忑。
“慌比不慌好。很多渡劫失败的人在渡劫之前都很自信,然后死得连渣都没有。”盖洛悠悠地说道。
“额......”
鸠浅对此不敢苟同。
他觉得自信是一味良药,适用于任何危难关头。
就在这时,裴三千气息猛然膨胀,强大得令鸠浅无法忽略。
裴三千的气息是...十境知天一层?
怎么跟我一样高?
鸠浅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不破境就能拥有十境之人的气息吗?我以前有战斗力都没有境界的气息!”鸠浅很是不解,对着盖洛问道。
鸠浅的过去,有一段时间就执着于破境而苦求不得。
现在看到裴三千都没渡劫都拥有了十境之人的气息,心里极为不平衡。
当初他还渡了天劫呢!
鸠浅觉得贼老天在针对他,于是在心中使劲儿地辱骂老天爷。
“这很正常啊,问仙群山将她的天劫挡住了,你待会儿出去,天劫就会劈你了。”盖洛抬头看了眼天空,觉得头顶有些压抑。
这说明,外面有一个强大的雷云已经悄然聚集。
鸠浅闻言恍然,心道完了。
这时,裴三千已经完全醒来。
她站起身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截然不同的能量气息,心情大好。
“夫君,我觉得我现在的修为比以前高了不止一倍,是不是已经可以渡劫啦?”裴三千兴奋地说道。
鸠浅苦笑一阵,看着这个傻丫头还在傻乐,顿时无可奈何:“可能是吧!”
对于裴三千而言是第一次渡劫,对于鸠浅而言却是第二次渡劫。
第一次反正没有心理预期,大不了就是一个无脑冲锋。
第二次就不一样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看见老虎吃了别的小牛的牛就开始怕虎了。
鸠浅就是第二种怕虎的小牛。
“你现在做好了渡劫的准备了吗?”鸠浅问道。
“嗯,反正你能够逆转时光,我不怕。”裴三千一想到自己要成为一个比肩于初帝的那种十境的修士就激动得冒泡儿。,
鸠浅一脸苦涩,不忍心告诉裴三千,其实我们是需要一起渡劫的。
鸠浅偷偷地看了眼手臂上的那个阵法,暗暗安下心。
生命相平,裴三千肯定不会被自己先死。
如此足矣。
鸠浅这般想着,对着盖洛点了点头,盖洛一笑之后随风消失。
鸠浅带着裴三千,来到了剑渊旁边,问仙群山之外。
这是一个夹在问仙群山和剑渊之间的小地方,面积方圆肯定不足以全数覆盖雷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雷劫将会聚化为更细很长的雷霆,长时间的轰击他们。
不过,这不是最糟糕的。
再怎么说,总比顶着天劫先横渡剑渊要好一点。
鸠浅在这个苦逼至极的时刻,竭尽全力地安慰自己,只求待会儿多走点儿运。
裴三千很兴奋,破境之后一直在对着空气出拳,对于头顶上慢慢汇聚的雷云毫不在意。
鸠浅叹了口气,对此毫无办法。
傻丫头还以为他置身事外,殊不知他也是渡劫中人。
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鸠浅已经感觉到自己被天雷锁定了,很明显,自己也被当做了渡劫之人。
这时,鸠浅蓦然回头,发现风神盖洛正手握两个滚珠,站在问仙群山中对着两人含笑不语。
“有没有办法帮我们一把?”鸠浅遥遥问道。
盖洛飒然一笑,摇了摇头。
鸠浅垂头丧气,长叹一口气,挥挥手将大地上的植被清空。
他准备在这里,和他的小媳妇儿一起,迎接他人生中的第二次十境天劫。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一境定律之女皇威武
天劫是一种很无聊的东西,不同于喊打喊杀的人,你我还能你来我往,打个精彩绝伦。
渡劫就是一直扛揍,扛住了就活,没有扛住就死。
在鸠浅的保护下,裴三千轻而易举的成为了那一个扛住的人。
当然,鸠浅也没死,只是被劈的气息奄奄,狼狈至极。
生命相平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不伤害对方的生命本源的情况,一定量的匀分生命。
鸠浅觉得若不是关键时刻裴三千体内流来了一股精纯的能量到他的腹中,他没准儿就死了。
不过,这都是没有意义的傻话。
现在的他们,渡劫成功。
人间至此再多一个十境的至尊强者,裴三千小女皇。
鸠浅在天上雷云消散之后,足足吐纳了三百次才重新站起来。
本来如果裴三千帮他一把,他立马就能站起来的。
然而,他想多了。
渡完结的裴三千气息大变,直接跨入了换命一层,早就将他忘到了脑后,居然在一边笑嘻嘻地上蹿下跳,置他这个救她狗命的大恩人于不顾......
鸠浅当时真是感觉到一阵莫大的心塞和悲凉。
这裴三千,有了修为忘了夫君......
最后,鸠浅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地握了握拳头,盯住了裴三千身后的丰满。
一个眼神,裴三千瞬间察觉,然后快速转身。
两人对视一息,不约而同地朝对方扑去,扭打在了一起。
“啊哈哈哈,我不怕你了,我现在的拳头你是不是能感觉到痛啦?”
“我呸,你这小力气,我才不痛呢!吃我一记平胸掌!”鸠浅忍住脸上的生疼,使出了屡试不爽的招式。
“下流,看我撩阴腿。”裴三千眼疾手快,一把将鸠浅的坏手拍开,快速出脚。
“你速度太慢了,根本踢不到我。我抓!”鸠浅双腿夹住裴三千踢来的小腿,一下子拉近了他和她的距离,恶手入侵。
“哎呦,肿啦都,你这混蛋,我掏!”裴三千躲避不及,瞬间吃痛,不甘示弱地出击。
“啊!裴三千,痛,别揪那里,碎啦碎啦,宝贝宝贝~......”鸠浅惨叫一声,发出一阵卑微的哀求,但是自己却舍不得松手。
“喂喂喂,你放手,我也痛,别掐别掐......”裴三千也哭丧着一张脸,显然被掐中了弱点与命脉。
“.......”
眼见两人的手段愈发不正经,盖洛看得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心情的滋味也从静静的欣赏变得有了一丝酸味儿。
别人的快乐确实是快乐,但是不能看多了,不然心里会不舒服。
他悠悠地转过身,默默离去。
多情湖畔的烟尽雨也在浅笑一阵之后收回注意力,慢慢恢复平静。
盖洛离开虐狗之地之后,来到了那一间他接近不了的小屋前,静静等候。
里面的女子,是他喜欢的。
“怎么?堂堂一代风神,看见被人秀恩爱,心痒痒啦?”佟悠柔在这个时间看见盖洛来到这里,顿时觉得好笑,打趣道。
“呵呵,原本是,但是现在你主动跟我说话了,我又突然不羡慕他们了。”
盖洛一句话,佟悠柔笑容消失。
......
穷途知音归乡处。
开张了。
本来鸠浅是强烈拒绝的,但是在裴三千整整三个夜晚的温柔教育之后。
鸠浅妥协了。
以前高裴三千一境的时候,他驾驭裴三千是绰绰有余。
现在的他,一晚之后,走路腿都在发抖,双手冰凉,像是被抽了血一样。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主场优势与一境定律吗?
大床是女人的天下,同境无敌。
男人难道只能缴械而归?
鸠浅不服。
但是他不服也没用,三个晚上的败果已然令他不敢再战哪怕一个回合。
每一个经历过蛋疼的男人看世界的方式都将变得不一样。
其实,如果只是这个,鸠浅还能接受。
最主要的是,裴三千变了。
她不再是那一个娇羞和欲拒还迎的可爱妹子了,现在凶猛起来如狼似虎,丝毫不复当年委婉的姿态。
鸠浅除了坚持不住,还有反抗不得。
现在的裴三千的修为在鸠浅之上,除了时间之术和空间之术两种神术,然后那一把雷嚣,鸠浅已经没有别的地方比裴三千强大了。
这三样东西又不能用来对付裴三千,此消彼长之下,鸠浅没了丝毫优势。
现在,连这家客栈的话语权也是裴三千说了算了。
原本一心一意守柜台的鸠浅,现在也无奈地只能跑腿,当起了小二。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鸠浅好后悔,为什么要帮这个臭婆娘破境?
现在好了,裴三千翻身当主人,他鸠浅成了每天晚上求饶的那一个可怜虫。
早知今日,当初干脆让天雷把她劈死算了!!!
鸠浅恨恨地想到,用力地咬了咬牙。
突然,裴三千凑到了他的耳边。
她神鬼莫测地快速问道:“你在干嘛?暗地里咒我?”
鸠浅吓了一大跳,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啪!”裴三千一巴掌抽在鸠浅的屁股上,手临走前还抓了一把。
“你打我干嘛???”鸠浅顿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羞怯,惊恐地问道。
此时鸠浅在众多客人面前被一个女人打屁股,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不打你没有记性,又忘了我是你的女皇大人啦?还不参见你的女皇大人?”裴三千得意地笑道。
“你!”鸠浅顿时语塞,心说你怎么能在人前让我说出这么羞羞的话语呢?
“怎么?你有意见?再说了,你的老婆大人打你还需要理由吗?”裴三千极尽使坏,将鸠浅对付过她的手段全数学了过来。
不仅如此,裴三千还很快就融会贯通,甚至还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鸠浅喜欢对她做的事,恰恰也是她喜欢对鸠浅做的。
裴三千觉得鸠浅说的真没错。
当一个坏人,是真...爽!
看见裴三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鸠浅顿时是恨得牙痒痒啊。
但是此地看戏的人太多,鸠浅无法和裴三千计较这些小事。
不然,最乐的是那些看戏的人。
鸠浅恶狠狠地瞪了裴三千一眼,从嘴中幽幽地挤出一句卑微至极的话:
“参见女皇大人。”
“嗯~好听。”
裴三千捧着脸,做出一个陶醉至极的表情,感觉耳朵都要怀孕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帮我喂招
烟尽雨拿着段横川给他的剑术,好生钻研了一番,破获不浅。
奈何空有一身剑法,但是无人喂招。
于是他离开了多情湖,径直横渡剑渊,北上。
穷途知音归乡处。
烟尽雨和司正几乎是同一时刻落在了客栈大门之外。
司正是在察觉到烟尽雨的到来后,晚烟尽雨一步过来的。
相比于鸠浅,他觉得烟尽雨要更难以交流与管教,因为他更强,对人间更加无爱。
司正对着烟尽雨恭敬一拜,问道:“会首大人,司正该称呼您为封棹还是烟尽雨?”
“你本就认识我,可随意。”烟尽雨看了司正一眼,有些疑惑,他跟过来干嘛?
突然,他看见司正胸口上绣着一个‘官’字,恍然大悟。
司正直言相问:“好。不知阁下现在来此是为何?相距地龙翻身还有一段时日。”
“我此行无伤你的戒律。”烟尽雨知道司正是担心他在生财城中随意杀戮,率先将话说开。
“如此甚好。多谢会首大人给予的薄面。司正告辞。”
司正撩衣作摆,消失不见。
安静了。
烟尽雨站在客栈之前,有些犹豫,我该用什么样的姿态进去找他呢?
小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亦不清楚自己赶走了秦微凉。
烟尽雨有些头疼。
但是这个人间,有能力又有空帮他的人只有小浅一个了。
段横川端坐剑渊边蓄势不能起身,风神盖洛不擅长剑术,仵作神出鬼没不知道醉倒在问仙群山中的哪个角落,据说也不是剑修。
如此一来,他问仙群山的人是指望不上了。
墨海的其他几个人。
司正太弱,使出全力可能也不够他一剑。
楚人傲不知踪迹,找不到人。
秦微凉远在其他地方。
就只有鸠浅和裴三千两人可供选择。
烟尽雨突然觉得命运在撮合他们兄弟进行相认,但命运是命运,他和他的小浅都是不信命的人。
就在烟尽雨犹豫不决的时候,裴三千踹了鸠浅一脚,催促道。
“小短眉,快去迎客啊!”
鸠浅听到这三个字编成的绰号,顿时饿虎回头,怒视裴三千。
然而,裴三千有深厚的修为作为底气,对鸠浅的眼神并不害怕。
她得意地昂起头,瞥了眼鸠浅的腿间,轻蔑地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怎么,不是又短又小么?你对我给你爱称有意见?”
呸!我是巨龙!
鸠浅闻言顿时老脸一红,想要放一句狠话。
然而,他话到嘴边,看见裴三千对着他抛了个媚眼,双腿发抖,咽了下去。
算了,退一步收获体面,忍一忍不用扶墙。
“女皇大人,小的不敢!”
女皇大人?烟尽雨眼睛微眯,惊讶不已,觉得裴三千十分有趣。
鸠浅说完,快速地迎向了烟尽雨,回头一看。
此时是清晨,客人不多,靠窗的桌子还空着。
于是,鸠浅便将烟尽雨引到了靠窗的这一桌。
“可惜不是夜晚。”
烟尽雨和鸠浅一不小心同时脱口而出,异口同声。
两人说完快速地相视一眼,眼神各异地收回了目光。
“客官,需要点什么?”鸠浅话锋一转,问道。
“这里有什么?”烟尽雨轻声说道。
鸠浅随手将菜单递给烟尽雨,一看那上面熟悉的菜肴名称,心里猛地一个咯噔,随口圆道:“这都是老板娘喜欢的菜,不合口的话你随意点,我们小店也还有别的。”
“嗯。”烟尽雨点点头,好似不认识这上面的菜名一样,仔细查阅。
烟尽雨在梳理回忆。
关于对于自己无法忘怀的过去的整理,鸠浅做的比他好。
然而,烟尽雨实在太平静。
常人看去,就是一个人在专心致志的点菜。
鸠浅见烟尽雨没有别的反应,松了口气,心里怀着一丝侥幸,稍安。
烟尽雨将菜单好生端详了一阵,说道:“酒要北洛果酒,然后这些菜都上上来,将桌子摆满。”
鸠浅眉头一皱即逝:“好的,客官稍等。”
鸠浅赶紧从烟尽雨手中拿过菜单,钻到了后厨。
独自一个人坐在后厨,鸠浅御使厨具自动飞舞,炒菜,心里有些异样。
他觉得大哥可能猜到了他的身份。
但是,如果大哥真的认出他来了,他为何装作不认识呢?
“说不通啊......”
鸠浅有些纠结,掐算这时间,等待出去的时机。
做菜做菜,最起码要装得自己像是一个用心做菜的人。
虽然,鸠浅觉得自己一心多用也能炒好。
客栈之中。
裴三千见客人不多,便离开柜台,坐到了烟尽雨的桌边。
“大哥,你来干什么?你可不能告诉他是我泄密的呀!”裴三千随手布下一个隔音阵法,焦急道。
“姑娘不用担心,我明白的。”
“那你有正事儿?”裴三千内心稍定,有些凝重。
“嗯,我来找小浅帮我喂招。”烟尽雨直言不讳。
“喂招?我也可以啊!我剑术贼厉害。”裴三千不想烟尽雨和鸠浅过多接触,搞不好会露馅儿,自告奋勇。
烟尽雨深深地看了裴三千一眼,摇了摇头:“裴姑娘,我需要效果。你的剑,没有他的好。”
“你瞧不起我?我现在可比他厉害多了。”
“哈哈哈哈,小浅虽然不喜欢声张,但他的剑术造诣不在我之下。姑娘怕是几十年没有练过剑了吧?这样你与我切磋,怕是我在帮你喂招。”烟尽雨哑然失笑,对于裴三千的自信不太理解。
现在的裴三千,其实连领域的妙用都还没有参透。
裴三千闻言有些失落。
她知道自己不是小短眉的对手,但是没想到大哥如此瞧不起她。
“行吧!但是你要注意哦,如果相认一定不要供出我哈。他对他的身份信息很在意,我因为嘴巴大惹他生过好多回气了。”裴三千特意叮嘱道。
烟尽雨抿嘴不语,含笑点头。
菜快要炒好了。
裴三千没有太多时间和烟尽雨通气,交代完了要事之后便回到了柜台。
鸠浅端着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时,烟尽雨正侧脸看着窗外。
这个位置实在是好,若是夜晚坐在这里,一定可以看到皎洁的月色。
烟尽雨暗暗赞叹,殊不知这个位置就是为他而准备的。
“菜来咯!”鸠浅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小二的角色,快速地将菜肴摆放好。
看见桌子满满,鸠浅很是高兴。
怎么说,这也算他请大哥吃了一顿饭了呀!
“坐。陪我喝点。你比我想象中做的慢。”烟尽雨指了指自己手边的凳子,对着鸠浅说道。
“客官,您慢用就行了,我还有客人要招呼。”鸠浅想要溜走。
“老板娘,麻烦你招呼一下。”烟尽雨对着裴三千使了个眼色,说道。
“哦,好!”裴三千眉头皱成了川字,赶紧附和。
鸠浅皱紧眉头,有些犹疑。
“你找我有事?”鸠浅试探着问道。
“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一下。”烟尽雨果断点头。
“什么事?我先说好,我最近很忙。”鸠浅提醒打好预防针。
“呵呵,你不就是忙着打理客栈吗?这不算是事情。”烟尽雨难得地打趣道。
“客栈很重要的,现在是我和她的小家。”鸠浅对他的话不可置否,现在对他而言,裴三千最重要,其次就是这间看起来意义不大的客栈了。
“那你挑个时间陪我过过招。”烟尽雨没想到鸠浅如此坚定,于是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过招?我可打不过你。”鸠浅闻言立即反对,这让他陪他练剑,那不是找死吗?
据鸠浅所知,现在烟尽雨手上的那一把天下第一,现在可是通体都是穷奇的利刃。
毫不过分的说,现在的天下第一,远强过雷嚣。
硬碰硬的话,雷嚣可能一见面就被毁了。
原本自己的修为就不如你,武器还比你的差,难不成用时光之术与你打?
鸠浅心说就算是我用时光之术,那我也怕你的摘光手。
“就是陪我练练剑。”烟尽雨继续解释道。
“呵呵,你还是不要逗我了。整个天下,谁不知道你的剑术超凡,烟家的静一刻水剑诀出神入化,我是主要使用御物术的,又不是用剑。”鸠浅顾左右而言其他。
“挑个时间吧,我不是过来跟你商量的。”烟尽雨见鸠浅现在沉迷于扮演与裴三千恩恩爱爱的东方红眉的角色,干脆使出强迫的手段。
果不其然,这一招十分奏效。
听到他的话,鸠浅立马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反驳了。
其实,鸠浅从始至终一直都挺害怕烟尽雨的。
归根结底就是他的身份不在了。
现在的东方红眉对于烟尽雨而言,两个间没有丝毫渊源,也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说打起来就有可能打起来,一点都不带商量的。
烟尽雨有多强,没人比鸠浅更清楚了。
当年他被烟尽雨打死的那一次,他是真的拼尽了全力,还是打不过。
鸠浅在考虑怎么办,要不要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突然,鸠浅想到了一个事情。
大哥烟尽雨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与人玩闹的人。
“可以问问你找我切磋干嘛吗?”鸠浅发现了盲点,问道。
“剑神给了我一套剑术,我有所心得,没有过招的人。想试一试实战效果。”烟尽雨直言不讳。
战斗战斗,实战相斗。
一套剑术自己练的再好,也需要在实战中接受检验。
否则,这一套剑术将毫无作用。
从来都不出鞘的剑是没有威胁的,段横川郑重地教过他,烟尽雨便觉得自己以后一定用得上。
鸠浅闻言思索一阵,大概明白了过来。
问仙群山中的几人,唯有段横川一个是很明确会帮助墨海度过这一次的劫难的。
其他几个人,像是风神,仵作等,暂时态度还不明郎。
“好。既然是他交给你的,那我就和你试试。先说好,我们都不能穷奇之牙铸就的剑。那把剑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时光之术拿他也没有办法。”鸠浅答应,顺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烟尽雨点点头,给鸠浅斟满了一杯北洛果酒。
“诶!男人嘛!要喝火酒。火酒比果酒更有味道。”鸠浅见状,随意笑道。
第六百八十九章 秦豪失踪
“切磋切磋就知道切磋,臭男人有了大哥就忘了我。”裴三千看着不远处大漠中打得酣畅淋漓,你来我往的两人,嘴巴里嘟嘟囔囔,有一茬没一茬地冷哼。
出了刚才的那一档子事情,客栈早早打烊,鸠浅便跟随烟尽雨来到西秦荒漠之上。
此处说是荒漠,其实已经是一片绿色昂然的草原。
大地在经历赤地千里之后,要说哪里的世界变化最大,绝对要属西秦。
现在的西秦,其实已经适宜人居住了。
除开天地间仍旧没有灵气的这一件事情,西秦草原上还出现了很多动物。
原本被大火洗劫过的大地,动物数量骤减,想要墨海到处都是妖兽那基本上都是奢望。
然而,在人族之人都变成凡人之后。
野外的那些森林,草原,已经山峦之中,开始都是一片生机和活力的景象。
罕有人迹之处都鸟语花香,妖兽齐鸣。
这不禁使得很多人开始思考,人在生灵万族之中是不是真的就是灵长?
其他种族的生物,无论多么强大,领地中与领地外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一点,在驻守了北墙一千多年的人心中体会最深。
强如白虎与疯,那些妖兽还多到只能到处乱跑。
这可比墨海内的情况好多了。
两人在一剑之后,浑身疲惫,纷纷停下了动作。
“休息一下,改日再战。”鸠浅说道。
“好,明天我再过来找你。”烟尽雨点点头,也不再于墨海境内停留,头也不回便超南边离去。
鸠浅想要挽留,刚伸出手,烟尽雨已经不见踪影。
“诶?他怎么现在就走了啊?”裴三千话中恋恋不舍,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他明天还会过来。”鸠浅望着烟尽雨离去的方向,心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悦。
“你一身臭汗,我们回去一起洗澡吧!”
“裴三千!”鸠浅闻言,腿下意识地一软,叫道。
“什么事?”裴三千坏笑道。
“墨海说不定真的有救。”鸠浅突然觉得看到了希望,说道。
“你又是怎么说?突然改口啦?幸好我一直都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裴三千伸手抓住鸠浅的身后,淫笑道。
“哈哈,还是女皇大人聪明!我突然发现我可以和大哥打配合。”鸠浅抓住裴三千在他耳上作恶的小手,笑道。
“怎么打配合?”裴三千心说要是需要人配合,直接找我不就行了。
“我可以用我的时光之术辅助他,他主攻,我专心减缓时间和给他创造出手的机会。”鸠浅仔细一想,觉得这好像真的可行,有了剑神的剑术,大哥的剑明显变得更加的厉害了。
“哇,这是一个好办法诶。”裴三千细细一想,眼前一亮。
“现在只需要大哥的剑成长起来就行了,他的速度比我快,说不定能破开地龙的防御。”鸠浅觉得很可惜,现在地龙没有出世,他无法做到尝试一下实际伤害。
“地龙翻身具体是到什么时候去了?”裴三千问道。
“走!去问问就知道。”鸠浅心情大好,拉着裴三千便向东狂奔。
“问?这种事我们能问谁啊?”裴三千一头雾水,心说谁会知道地龙何时翻身?
“你是不是忘了有一个人名叫秦豪?”鸠浅笑道。
“哦~”
裴三千一经提醒,恍然大悟。
生财城。
两人一回来便找上了城主府。
然而,一番搜索,鸠浅发现居然城主府中查无此人。
奇怪的是,被废去了修为的霞仙子却还在。
废物没丢,秦豪丢了!!!
于是,鸠浅和裴三千便带着疑问找到了司正。
然而,就在司正说了几句话懵逼的话后,鸠浅勃然大怒,颇有种九层雷塔,功亏一篑的感觉。
“什么?你说你放他自由啦?秦豪这种人,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自由,他是想死。”鸠浅不敢置信地质问司正。
司正有些疑惑,说道:“前段时日,我见他终日借酒消愁,醉生梦死,干脆就放过他了。怎么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司正问道。
“你知不知道他是一个术士?他能知天晓地,博古通今,还能预测未来。这样的人,你就放了?”鸠浅觉得司正的脑子不太好用。
“人间返凡,我是觉得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了。”司正直言不讳。
“我就觉得你蠢得很,地龙翻身还没来,怎么就叫没有用武之地?他去了何方,告诉我,我去找。”鸠浅受不了司正这个傻蛋了,决定求人不如靠自己。
“这个,我也不清楚。”司正闻言有些尴尬。
当初他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可谓是后撤万里,对秦豪的动向不做窥视。
现在让他说出秦豪的下落,司正还真的不知道。
鸠浅大失所望。
现在的墨海,单单论面积也确实不小了。
在赤地千里的焚烧以及齐一门的人工降雨之后,墨海四处都焕发了勃勃的生机。
秦豪有心要躲,还真不好找。
鸠浅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司正的肩膀。
“谁的预言谁负责,你明白吗?先知有先知的使命,你不能惯着别人。不要跟我谈什么自由,他的自由代价是你的人间,太高太贵,你比我要更输不起。”
鸠浅语重心长地说完这段话,带着裴三千默默离去。
司正明白此事的重要性,重重地点了点头。
世上寻找秦豪的人,从此将会再多一个。
“现在我们去哪里找?”裴三千知道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秦豪无异是大海捞针,凝重问道。
“我们先去天涯海角,再一路往西,有人的地方都不能放过。”鸠浅思索一阵,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好。”
鸠浅将手指贴在裴三千的额头,将自己有关于秦豪神魂的模糊印象传递给了裴三千。
“记住,搜人搜魂,秦豪的脸会变,性别会变,神魂变不了。世上任何一个神魂磅礴而杂乱的人都有可能是他。”鸠浅叮嘱道。
“好,明白了。你南我北。”裴三千明白事不宜迟的道理,快速启程。
两人相伴而行,一路将诸多细节互通有无一阵,赶到天涯海角之后,南辕北辙,分道扬镳。
这一寻找,就是整整半日加上一夜。
明天,烟尽雨还要来与他切磋,鸠浅不能不补充体力。
今天的寻找到此为止。
不过好在秦豪的速度有限,无法走得太快。
今天找了这么多地方,明天重合一部分,一直往西追,总有一天能够找到秦豪。
夜幕降临之时,鸠浅和裴三千会面,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一夜时间,他们大概寻找到墨海十分之一的面积,其中大部分都是廖无人烟的荒原和山林,有无活人领域一开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对这个无功而返的结果并不意外。
“去问仙群山休息吧。明天我先跟大哥切磋,切磋完了再去寻他。区区一点时间,他走不快。”鸠浅提议。
“嗯,那我提前过来找他?反正你们切磋,我又没事。”裴三千觉得他们兄弟过家家没什么好看的,心里更在意秦豪的踪迹。
“不行,你得照看着我。万一我一不小心伤到了大哥,他一个不开心要杀了我,你可以帮我拦他一下。”鸠浅嘻嘻地笑道。
“呵呵,你这么怕他啊......”裴三千觉得烟尽雨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他已经知道东方红眉就是鸠浅了,不过实话暂时不能说。
“怕也是怕,更多的是了解。我很了解他,就知道大哥比我更不在意这人间的存亡,而且,他漠视生命。”鸠浅心说,大哥修道至今心中早已无爱。
“行吧,那我就浪费一点时间看你们两个大男人互殴好了。”裴三千耸耸肩膀,对着鸠浅勾了勾手指。
鸠浅顿悟,赶紧过来帮他的女皇大人揉肩。
“你也不是完全没有事做,你可以学一下我们的剑术啊。大哥的剑学自剑神段横川,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藏。”鸠浅一边帮裴三千揉肩笑道。
“你的剑术都在我的脑子里,剑神的剑比你的还灵活吗?”裴三千破境之后脑海中平白无故地多了许多东西,封神术,疯魔引,墨海各门派的各种剑术,以及御物术的窍门,还有空间遁法的感悟以及逆时光之术的光晕。
她猜测这都是鸠浅的毕生所学,其中有一部分她很容易就能看懂,其他的像是时空之术,她觉得自己得花点时间。
裴三千觉得自己搞懂自己夫君的所学就已经要下好一番苦功夫了,现在再去学剑神的剑术,可能不会有很好的效果。
正所谓贪多嚼不烂,裴三千对观摩段横川的剑术的想法不是很大。
“灵活倒是未必,但是我觉得他的剑威力更大,好像可以摒弃时光,积蓄力量。这也是我为什么觉得大哥说不定以后可以帮到我的原因。大哥只要练成,剑神劈了地龙一剑之后,我就能让那条地龙的伤口再也合不上。到时候,我联手大哥耗也要耗死地龙他丫的!”鸠浅将自己的打算详细地跟裴三千讲了一遍,现在的裴三千已经能够理解个中的道理。
裴三千闻言觉得此计可行,郑重地点点头,开心道:“那我确实可以学一学。你的剑不适合我,我的手臂无法做到像你一样人与剑合二为一,随心所欲。我觉得那种蓄势待发的剑比较适合我。”
裴三千的本质是刺客,本就喜欢藏在暗中,一出手便一击必杀。
缠斗不是她的强项,也不是她的偏好。
而剑神段横川的剑,好像比鸠浅的剑更适合她,也更加得她的心意。
如果要选,只要她不傻,就一定会选自己喜欢且擅长的学。
结果也确实如此,裴三千学习鸠浅的剑已经相当费力了,此时鸠浅给她的选择对她而言就是雪中送炭,正合她意。
“嗯,先好好学学,回头你跟大哥软磨硬泡一下,让他将蓝本直接交给你。这样学起来更快更好。”鸠浅正经地说道。
“哇,你居然让我为了一本剑经就去软磨硬泡你大哥?你还是不是我的夫君啊?过分,欠打!”裴三千闻言一把揪住鸠浅的耳朵,转了有一百八十度,大惊失色。
天底下居然还有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去对别的男人软磨硬泡?
疯了吧?
就不怕自己美美哒的小媳妇儿被人占便宜吗?
“女皇大人手下留情,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大哥啊。他早已天下第一,女人伸手就来。只要出门露个面在街上吃几顿饭就能俘获天下几十亿少女的心,要对女人感兴趣,他早就续弦了。而且,他的性格根本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他闲话听烦了直接就一剑过去,世界立马清静。我敢保证,现在大哥的心里还有小月姐的位置。”鸠浅轻轻地扳开裴三千的手指,卑微地解释道。
现在好了,往日他怎么折磨裴三千的,裴三千现在一丝不落的都还给了他,造孽啊......
“那倒也是。大哥现在的眼里容不下其他的女人,只有道。”裴三千轻轻松手,同意鸠浅的说法,她还是十分安全的。
第六百七十章 三人行,天下我知
翌日。
鸠浅带着裴三千主动来到多情湖畔,找上了烟尽雨。
他们将来意明说了一番,其中也包括赤果果地觊觎他手中的剑神剑经。
鸠浅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而且还有被拒绝的风险。
最后,事情的发展大出他的意料。
烟尽雨听到裴三千有意向有需求要这本剑经,他二话不说便直接从怀中掏出来交给了裴三千。
他的果断使得鸠浅顿时怀疑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鸠浅。
然而,烟尽雨不动声色的反应使得鸠浅很是纠结。
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鸠浅无法判断,一头雾水。
“这样说来,你们现在需要寻找秦豪啦?”烟尽雨将剑经交给裴三千之后,话锋一转。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他还有用,风神很明确地告诉我,墨海的危亡我们自己可以解决。但是你知道的,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七把钥匙怎么使用。我直觉秦豪肯定知道。”鸠浅一想起无所不知的秦豪,顿时一阵郁闷。
秦豪到底是谁?
为何会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个问题居然等他们快到天外之人的时候都搞不清楚。
秦豪身上的秘密,居然不亚于争夺天命的难度。
鸠浅对此正震惊地无以复加,果然有些事情只有到了一定境界才知道他的难度和非同小可。
烟尽雨接过鸠浅递来的七把钥匙,仔细观摩一阵后,没有头绪。
“将仙气输入进去,你能有七种不同情绪的体验,对应是人的七情。”鸠浅解释道。
烟尽雨一口气将仙气同时传入了七把钥匙中,闭目一番之后,睁开眼。
“这东西很有用。我最近偷听他们谈话的时候听到,地龙应该是没有情感的。而情感是弱点。”烟尽雨心说我们或许可以制造弱点。
“地龙没有情感?那这东西有什么用啊?”鸠浅一时间没有会意,眉头皱成了川字。
裴三千听懂了,顿时觉得鸠浅犯蠢,心中极其开心,说道:“你这笨笨,这七把钥匙可以为地龙制造感情啊,既然感情是弱点,那我们就可以抓住他的地龙攻击,这样不就有机可趁了吗?”
“女皇大人果然机智!小人拜服。”鸠浅闻言恍然大悟,对着裴三千伸出了大拇指。
裴三千顿时灿烂一笑,笑靥如花。
烟尽雨问道:“秦豪真的知道这东西的用途吗?我怎么感觉这不太可能。这东西,可能已经存在很久了。”
烟尽雨发现其中一枚钥匙的纹路上有一丝极其微小,肉眼不可见的锈蚀痕迹。
按照推测而言,这种痕迹至少经历了数万年的岁月变迁。
秦豪连几万年前的事情都知道吗?
如果是真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旧世之人。
一般而言,经过了无尽岁月的洗涤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人都将会是新世之神。
不过,秦豪今生怎么混的这么惨?
听说他现在是求死不得?
烟尽雨觉得秦豪身上的谜团之多,不亚于神秘的天道。
“我们还是对他抱以希望吧!他也不是第一次出人意料了,我曾直接窥探过他的识海,最后被吓得直接退出来了。”鸠浅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被吓?他的识海中有什么?”烟尽雨对鸠浅的这个评价感到有些惊讶,秦豪的过去这么可怕吗?
“什么都有,弱小之人的哀鸣,强恶之人的诅咒,平凡之人的怒吼以及天之骄子的无礼,各种我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怪事怪人怪巧合,什么都有。其中杂乱刺耳挠心的声音犹如无边苦海,九幽地狱,我听了几息,感觉自己简直是会疯掉。但是,对于秦豪而言,这好像是常态。他的修为不高,但内心之强大,我平生仅见。”鸠浅说完在心里补了一句,当然,在我眼中他还是不如大哥你。
烟尽雨闻言眉头紧皱,一会儿说道:“这样说来,我觉得他一定有办法。破局点应该就是他了,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我们?大哥也一起来找吗?”裴三千心花怒放,嘴巴一快,某个词脱口而出。
她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暗道不好,立马就紧紧抿住嘴巴。
不过,不知道为何,鸠浅和烟尽雨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裴三千的口误同时视而不见。
两人的不动声色,裴三千得到了许多信息。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夫君也很聪明。
或许,这就是两人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就假装不知道你的身份。
吃一堑长一智,裴三千完全不打算再插嘴了。
她偷偷地看了眼鸠浅,发现他依旧是不动声色时,心里十分自责,无处安放的小手不停地自己用指甲扎自己。
烟尽雨眼角余光看到裴三千的姿态,心道小浅真是遇到了一个绝世佳人。
这才是天作之合,比什么华而不实的男强女美的匹配要远胜百倍,千倍,万倍。
烟尽雨这样想着,内心对秦微凉的杀心愈发坚定。
他已经想好了,秦微凉下一次主动插足鸠浅和裴三千关系的那一日,就是他送秦微凉上西天的死期。
“不练剑了吗?”鸠浅话锋一转。
“待到找到秦豪之后,再练也不迟。”烟尽雨打定主意会一会那个曾经将他们三兄弟戏耍于股掌之间的西秦术魔。
“那好。昨天我们已经搜了东边的一点区域。”
“我去西边,我保证一人不落的探查完毕,告诉我他的神魂特征。”
鸠浅闻言点点头,心说不愧是大哥,问的问题就是专业。
于是,他将昨天告诉裴三千的话,对着烟尽雨说了一遍,其中还着重强调了一下,秦豪现在可能是一个女人。
烟尽雨闻言一脸狐疑,对这个秦豪更有感兴趣。
上天为了让他一直活下去,已经都不在乎这些令男人难以启齿的细节了吗?
真是有意思。
“好,所有神魂斑驳之人,我都抓起来,到时候让你挑。”烟尽雨打定主意,说走就走,身形一扭,在原地留下一个影子。
这是神法,神行。
鸠浅的领域中已经没有大哥的影子了,知道他已经潇洒远去。
莫约一刻钟之后,影子慢慢变浅,直至消失。
“大哥的神行好厉害呀!”裴三千见状羡慕至极,她尝试过修炼神行,但是无功而返,知道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听到裴三千还在这里称呼大哥,鸠浅顿时严肃地叫道:“裴三千。”
裴三千闻言,立马站直,小碎步跑到了鸠浅的身边,乖乖地撅起屁股,低下了女皇高傲的小头颅。
鸠浅看见她的这幅可爱的姿态,心情大好,顿时感觉自己回到了以前那个任意揉捏裴三千的时代,嘴角泛起一丝邪笑,手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然而,就在鸠浅的坏手即将落到目的地时,裴三千豁然抬头,眼中好似醒悟。
一把就抓住鸠浅的坏手,在案发当时就人赃并获。
“你干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心里就不生气!不生气凭什么欺负我?你给我跪下!叫女皇大人!”裴三千幡然醒悟,对着鸠浅一通威严怒吼。
鸠浅顿时心气儿一低,方才的气势消失不见,两腿跪在了裴三千的脚上,说道:“意外!意外!女皇大人。”
“乖,小短眉!这还差不多!”裴三千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鸠浅的小狗头,表扬道。
“......”
鸠浅顿时咬牙切齿,然而抬头之时却面带微笑。
半晌之后,裴三千记起正事,率先北归。
鸠浅后一步横渡剑渊,加入了寻找秦豪的大部队。
常言道,一人为寡,二人为侣,三人为众。
此时鸠浅一行三人,已经是众人皆兵,三人行,天下便无处不知。
鸠浅很有信心,在第一波搜查中便将不知道此时暗藏于何处的秦豪给揪出来。
这般想着,鸠浅干劲儿十足,领域打开,快速寻找。
有了烟尽雨的帮助,鸠浅和裴三千可谓是事半功倍。
原本大概需要鸠浅和裴三千十天才能地毯式的搜索完毕的艰巨任务,三天之后,便宣告完毕。
众人碰头的地点,很神奇。
好似是冥冥之中老天早有安排。
在他们三兄弟唯一离开人世间的老二的出生地:齐一门。
现在是齐一阁。
而他们查费苦心寻找的人,秦豪也在齐一阁中的书楼里翻阅典籍。
很显然,秦豪还没有死心,正竭尽全力地寻找新的死法,以求终结自己的生命。
得知秦豪就在齐一门,鸠浅十分烦闷。
“见了鬼了,他居然就在这么招摇的地方呆着。”鸠浅十分无奈,拨动自己的红色眉毛,说道。
“只能说是我们想的太多,以为他会躲起来。”烟尽雨也感到好笑。
只要裴三千觉得就是秦豪太聪明了,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三个同时都睁眼瞎。
“找到了,下一步怎么做?”烟尽雨透过问罪塔的墙壁,看着里头苦读典籍的秦豪,对着鸠浅问道。
鸠浅闻言嘴角一抽,说道:“还能怎么做,将他揪出来打一顿先出出气,妈的,让我一顿好找啊!”
鸠浅摩拳擦掌,烟尽雨哑然失笑。
第六百七十一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就在鸠浅嘴巴中念叨着对付秦豪的时候,秦豪抬起了头,看向了众人虚立的方向。
“他发现我们了。”烟尽雨提醒道。
鸠浅停住自言自语,恢复正经。
“走,去找他。”
鸠浅正说完,身边的烟尽雨已然先走一步。
裴三千紧跟其后。
鸠浅皱了下眉,最后来到问罪塔中。
这时,只见烟尽雨不由分说地提起秦豪,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两巴掌之后,秦豪的左右脸各出现一个巴掌印。
鸠浅和裴三千不动声色,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出声。
秦豪以前设计陷害过很多人,鸠浅想他死,烟尽雨同样想他死。
现在秦豪求死不得,反而使得鸠浅心里的恨意减少了一些。
但是,烟尽雨心里还是有气。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两巴掌吗?”烟尽雨沉声问道。
“一掌为齐一,一掌为拜小月。”秦豪勾起嘴角,挤出了一个贱到至极的微笑。
你以为我不知道?
老子清楚着呢!
“啪!”
闻言,烟尽雨又给了秦豪一巴掌。
“现在呢?这一巴掌我又为的谁?”烟尽雨对秦豪的这种聪明才智异常讨厌,杀意涌动。
“为我的料事如神,你恼羞成怒。”秦豪知道怎么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语气刺耳,一直作死。
然而,烟尽雨不是傻子,见到秦豪明显是在行激将之法,反而冷哼一声后变得平静。
秦豪的欲求现在已经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秦豪求死多年而不可得的事情,烟尽雨牢记于心。
所以,想死?
没门儿!
他不可能傻到一气之下送秦豪解脱,轻轻地松开了手。
秦豪见计划失败,内心失望至极,无力地滑落在地,像是一副没有骨头的肉架。
烟尽雨的智慧,秦豪亦是讨厌。
换个人被自己这般讽刺,早就送他上西天了,可是偏偏烟尽雨忍得住。
秦豪看了眼烟尽雨腰间的天下第一剑,眼中的垂涎之色溢满人间。
他知道,现在烟尽雨和鸠浅的剑都超脱了某个因果,可能都可以杀死他,斩断因果,送他进入轮回。
但是,一旦他露出一点端倪,烟尽雨和鸠浅就会察觉。
到时候,他就是真正的功亏一篑,再也死不成了。
鸠浅,齐一,烟尽雨,这三兄弟都是万中无一的聪明人,成长至今早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皇。
他们除了齐一是一个完全恪守道义,比较好操控之外,其他的两个,鸠浅和烟尽雨都是那种冷不丁就会反手捅你一刀然后搅局的人。
这一点使得秦豪头疼不已。
自从上一次生财城大战之后,鸠浅和烟尽雨就不在任何一个由秦豪可控的局中了。
秦豪意识到这一点后,很烦。
然而,烦也没用。
没有修为就是最大的烦恼。
秦豪现在想要修道也没有机会,天地间已经没有灵气。
不过,秦豪自出谋划策以来,从未败笔。
他还有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后招,绝对是万无一失,绝对,绝对!!!
鸠浅见烟尽雨出完了气,秦豪的脸肿得已经被打成了一个猪头,打消心里再补他几拳头的念头。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们过来找你干什么吧?”鸠浅用脚顶了顶在地上瘫坐的秦豪,问道。
“那是自然。老子是天下最聪明的人。”秦豪对他们主动出手杀死他的可能性基本是不抱有希望,但是他还是决定说话冲一点。
万一鸠浅一时心耳朵不爽,气不过,忍不住给他一剑呢?
不过,秦豪失算了。
鸠浅现在脑子里对付他秦豪的方法只有一个,以粪污之。
只见鸠浅眯起了眼睛,问道:“把办法告诉我。”
秦豪叹了口气,从桌上一大叠文件中找出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业,递给了鸠浅。
“拿了,赶快给爷滚。”秦豪不知道哪里借的胆子,对鸠浅说话毫不客气,似乎自己才是十境的至尊,来找他的都是渣渣,抬手间便能使之灰飞烟灭。
裴三千闻言眉头一皱,对他睥睨而视,心道:你牛什么牛,不就是死不了吗?
忽然,她觉得自己挺羡慕秦豪,瘪起了嘴。
对于秦豪大爷一般的语气,鸠浅暗暗不爽,记在心里。
好,先让你嚣张一会儿!
看你待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鸠浅将纸业认真地看了一遍,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随手递给烟尽雨。
“嗯。”烟尽雨将其中的内容牢记于心,传递给裴三千。
裴三千看都没看,接过之后直接塞进了储物袋。
“其中没有故意设计坑害我们的吧?”鸠浅为图保险,对着秦豪笑问。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秦豪并不直接作答,而是给了一个不会好意的笑容。
“呵......你不说我们也会试试的。”鸠浅翻了个白眼,给了身边两个人一个传讯。
裴三千和烟尽雨同时看了鸠浅一眼,狐疑一阵之后消失不见。
“嘿嘿嘿嘿,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猜我要对你做什么?”鸠浅勾起一丝坏笑,看向秦豪。
这......
秦豪想起鸠浅的恶心手段,暗道不妙,正打算开口说话劝阻。
忽然,一大盆屎尿凭空出现在秦豪的头顶,临头而下,将秦豪浇了个浑身屎透。
其中不少污渍还溅进了秦豪的嘴中,好似是在借此讽刺他:让你嘴臭!
活该!
“你这混蛋!我日-你十八辈儿祖宗!你不得好死......”秦豪顿时气急败坏,胸口一阵老血往脑门上冲,对着身前的空气厉声怒吼,发出自己都从不相信的无能诅咒。
然而,鸠浅早已离去,千里之内不见踪影。
恶人自有恶人磨,鸠浅的所作所为几乎已经让烟尽雨断定:他除了是那个从长生林中活出来,一生见惯了兽屎人尿的鸠浅再不可能是他人。
烟尽雨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对秦豪下场丝毫不同情,还深感大快人心。
干得漂亮!
就是要这么做!
裴三千不着痕迹地捏了捏鼻子,悠悠地离鸠浅远了一点。
“你真恶心!”裴三千说道。
鸠浅嘿嘿一阵,带着两人远远离去。
大概在鸠浅三人离去十息之后,秦豪确定他们再也不会察觉得到他的反应后,停下无意义的嘶吼和辱骂。
很多事情,很多表现,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如果他不这么激动,这些屎尿就不是淋个头这么简单了,而是会被鸠浅强行塞到他的嘴里。
这不行,秦豪表示他绝对不接受。
秦豪料到自己会有今天,多年来因此早有准备。
作为一个没有嗅觉和味觉的人,一身屎尿和一身泥水有何差别?
没有差别。
只要不是进了嘴里,洗洗自己就又干净了。
秦豪风轻云淡地摆摆手,甩开一阵污垢,觉得自己依旧清白如雪,继续看书。
在没有任何死法的日子里,看书成了他拍解寂寞的唯一方式。
看一看别人的故事,然后取笑和共鸣一阵,足够他打发时间。
然而,齐一阁中有人上楼。
“哇擦,怎么回事,是谁?居然在问罪塔里拉屎?我齐一阁乃圣贤之地,谁?给我滚出来!”
他闻到了屎尿味儿,对着秦豪的这个方向破口大骂。
秦豪转念一想,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还是脏的,瘪了瘪嘴,心中怒气大发。
屎尿淋头不是说自己闻不到,尝不到就是没有存在过的,这个人间都知道。
忽然,秦豪觉得自己还是十分生气,紧咬牙关,恨得牙痒痒。
于是,他用力地合上了书页,赶紧跑下楼,跳进湖里,给自己洗了个澡。
然而,即使如此,齐一阁的人还是陆陆续续地都知道了秦豪在问罪塔中大便的事情,一时间他去哪儿都遭人嫌弃。
更有头铁的小屁孩儿,捡起石头直接丢他脑袋。
秦豪觉得很烦,这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他拉的屎都是他拉的屎了!
他默默地避开这些愚昧之人,反复琢磨自己要不要再改改封神术,将自己的听觉也给毁了。
然而,他的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便被他果断打消。
听觉很重要,可能会对他的后招产生影响,绝计不能摒除。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背着不属于他的污名,偷偷地走进了苍生院。
苍生院还是一个挺不错的地方。
这里的人很有礼貌,即使对他不爽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儿骂他。
嗯,现在秦豪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环境安静一点,让他能看个书就行。
现任的齐一阁的管事之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名叫齐修远。
他着重地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神色自然的秦豪,觉得那件在问罪塔中大便的事情绝对不是真的,其中定有隐情。
不过,这是小事。
他作为一任齐一阁的持白子,不会为了这一点点小事就去与人正名。
秦豪自来到苍生院后便没有出去,期间不吃不喝也不大小便,齐修云大感诧异,对这个人有些兴趣。
夜间,他想了想,对着秦豪开口问了第一句话:“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秦豪听到这个有意思的问题,勾了勾嘴角,说道:“我有过很多名字,你问的是我的哪一个名字?”
第六百七十二章 搜集七情
离开齐一阁,鸠浅和烟尽雨在西秦切磋了一番,之后各回各家。
其实鸠浅不太明白大哥为什么要一直坐在多情湖边。
他曾经托裴三千问过,得到的答案是那里人少,有烟有雨。
鸠浅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答案,但是又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很多事情,一旦憋在大哥的心里便将成谜。
而他作为一个名叫东方红眉的陌生人,没有资格是窥探大哥心中的秘密。
于是,这般情景之下,鸠浅和烟尽雨两人只能在每一次战斗之后无声道别。
鸠浅有些唏嘘。
在切磋之后,鸠浅和裴三千回到客栈,开始钻研秦豪给他们的纸业。
“说实话,我觉得这些方法不可尽信。”裴三千在鸠浅和烟尽雨切磋,喂招的过程中趁机将秦豪交予他们的纸页仔细端详了一遍。
“不信我们又有别的办法吗?”鸠浅跟裴三千的意见不同,他觉得秦豪没有骗他们的理由。
“没有办法就去问啊,你是不是忘了其他地方的人也有这七把钥匙的使用方法?”裴三千看了眼西南边,剑渊的裂口在那里。
“既然如此,那么这就是真的。”鸠浅闻言更加笃定。
“你这是什么道理?”裴三千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个中道理在哪里。
“我们知道的事情秦豪一定知道,换句话说,他知道我们能通过其他途径找到这七把钥匙的使用方法。那他给的就是真的。”鸠浅对此早已想清,这也是他懒得去问那些南边势力的人的原因。
相比于外人,鸠浅更愿意相信秦豪。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说什么都是为了死。
秦豪骗他们的话,他是死不了的,只会生不如死。
“明白了,秦豪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裴三千有所感悟,点了点头。
“对。我们现在还是先研究一下这其中所需要的物品吧。”鸠浅看着这张纸页,心头有些烦闷。
上头需要他们搜集的这些东西,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什么鸳鸯离别之思,伤国伤民之忧,老来得丧之悲,阔别重逢之喜,手足夺爱之惊,猝不及防之恐以及求之不得之怒,鸠浅是闻所未闻。
好似对应七情,但是这些东西...是什么?
“是不是某种奇特的仙药?只不过有着古怪的名字?”裴三千也皱紧了眉头,猜测道。
“我觉得有可能,不然难不成真的要我们去搜集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鸠浅觉得搜集情感这件事,太荒唐。
“搜集感情,有何不可?”就在他们商量之时,客栈之外一人跨越时间而来,凭空出现在门口,说了一句刚刚佟悠柔对他说过的话。
闻言,鸠浅勾起了嘴角。
是大哥,烟尽雨。
他这般去而复返,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鸠浅觉得是。
“此话怎讲?感情虚无缥缈,我们根本没有容器搜集,这又谈何搜集。”鸠浅带着裴三千出现在门外,顺手开门,将烟尽雨迎了进去。
烟尽雨踱步而进,裴三千伶俐懂事,快速给夫君和大哥准备酒菜。
少许片刻,丰盛的一餐便摆上了桌子。
烟尽雨没有动筷子,看了一眼之后便整个人心旷神怡。
鸠浅当此地为家,没有礼仪之不便,提筷就吃。
“其实我们有容器。”烟尽雨缓缓说道。
闻言,鸠浅将伸到口中的筷子缩了出来:“我们什么时候有的容器?”
烟尽雨指了指鸠浅的储物袋,说道:“那七把钥匙就是容器。”
鸠浅一听这话,将七把钥匙全数摆上了桌子。
三人一阵端详,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那会首知道该怎么收集感情吗?这七样感情,收集起来也并不容易。”鸠浅心中泛起一阵喜悦,他知道大哥烟尽雨不是一个喜欢胡诌的人。
这一点,和他恰恰相反。
鸠浅自己口中的话多半不是真的,但是烟尽雨口中话基本都是真的。
“是不容易,但也不难。”烟尽雨说着拿起了其中一把钥匙。
他拿的那一把钥匙是对应老来得丧之悲的悲。
“我有一个猜测,先去试试,成功了我再告诉你具体方法。”烟尽雨说完,身形消失不见。
桌上的饭菜热气腾腾,但是客人已经远走。
“我们跟上去看看?”裴三千发觉烟尽雨还在城中,提议道。
鸠浅摇摇头:“不用了,什么事情都跟着,像他的弟弟,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裴三千闻言叹了口气,心说你这么敏感干嘛?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鸠浅独自在桌子前自斟自饮,自给自足。
他的领域却已经扩散到烟尽雨所立之处的周边,将周围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烟尽雨来的地方,是一个外城。
外城,顾名思义,就是在生财古城之外的城池,是生财城建成之后,那些凡人自发在城外建造的城外城。
这里居住的人都是凡人,生老病死,运气好的大概能活一个百年。
现在的烟尽雨出现在这里,大概是为了收集老来得丧之悲。
关于老来得丧,鸠浅还没有搞清楚。
“三千,你觉得什么是老来得丧之悲?”鸠浅突然发觉自己的生命中缺少了一种很直观的感悟,出声问道。
“晚年得子的孤独老人,白发送黑发。”裴三千在凡人间见过不少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对此颇有感触,很是笃定。
“大哥不会是想要杀掉一个老人的孩子吧?”鸠浅闻言,顿时有些担心大哥会出此下策。
“我觉得有可能。一个凡人,其实在修士的眼里和蝼蚁并无两样。况且,大哥之道,对于其不识之人接近无情。”裴三千叹了口气,她其实很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若是最后有必要,裴三千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这样做。
只要能激活钥匙,很多事情都必须去做。
总不可能因为一个人,放弃拯救人间于存亡之际的大好良机吧?
鸠浅眉头紧皱。
如有的选,他宁可做这种事情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大哥。
第六百七十三章 老来得丧之悲
世上最大的伤悲,莫过于历经千幸万苦,在岁暮之时终于苦求而得却又转瞬即丧。
老来得丧之悲,其实就是希望破灭后的无尽绝望。
鸠浅的担忧最后没有发生。
这和司正站到了烟尽雨的身边无关,也跟鸠浅和裴三千两人不远处观摩无碍。
烟尽雨没有用别人的伤悲来成全自己的愿望的习惯。
因此,对于三人的担忧。
烟尽雨干脆没有放在心上。
司正不知道烟尽雨的意图是搜集悲痛,过来一趟纯粹是为了阻止烟尽雨杀人。
他觉得烟尽雨在这人间行多了,人间会很不安全。
这就像那一天在自家客栈里头扭屁股的裴三千,最后惹得鸠浅一怒,律法便成了粪土。
“人间很嘈杂,乱耳。如若凡人大言不惭,还请会首海涵,莫要去人间的凡人计较。”
这句话,被司正一直唠叨个没完没了。
烟尽雨觉得他很吵,瞪了他一眼。
司正顿感背后一凉,怪股地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后,司正壮着胆子开口道:“会首大人见谅,有些话司正还是得说,现在的人间姓......”
“姓法,我知道。你再多嘴我就清空此地。滚。”烟尽雨斜了司正一眼,冷冷地说道。
“得嘞!”司正闻言大喜过望,瞬间溜的无影无踪。
他知道,烟尽雨的回答已经意味着他不会滥杀无辜,这样他也不必在此守候。
司正离开之后,鸠浅也打算带着裴三千离开了。
但是,随着烟尽雨的异动,他改变了主意。
他带着裴三千来到了烟尽雨的身边,问道:“失败了吗?”
“失败算不上,只是没有成功。此人的老来得丧之悲无法引起钥匙共鸣,得换一个人。”烟尽雨见目光从哭成泪人的老头儿身上离开,十分诧异。
那个老人家的儿子刚刚断气,按道理来讲现在老人正值最为悲伤的时候。
这个时候都不行,说明他的悲痛还不够巨大。
烟尽雨换人很果断,领域大开很快就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是城西,西秦旧民栖息之地。
鸠浅和裴三千跟随烟尽雨来到此处,不知道烟尽雨的目标是哪一个人。
烟尽雨也没有声张,在天空漫步一阵之后,停在了一间房子的上空。
房子院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抱着一个小孩子开心地举高高。
看到老人面容的一瞬间,鸠浅皱紧了眉头。
他是西秦十鬼中的一员。
鸠浅曾经缠着他叫了很多次叔叔。
只是,他不是一个修士吗?
为何沦落到白发苍苍的地步呢?
鸠浅不太明白。
裴三千和烟尽雨都发觉了鸠浅的异像,对此人好生地打量了一番,渐渐醒悟,将这人认了出来。
烟尽雨心中一个猛沉,通过鸠浅的反应知道了他此行的意义。
这时,裴三千代替鸠浅问道:“你是不是找错人啦?”
烟尽雨很想告诉他们自己找错了人,可是,没有。
世上有一些事情已经成为了不可更改的事实,这与他的个人意愿无关。
“没有。就是他。”烟尽雨摇摇头,说道。
得到肯定答复,鸠浅有些不快。
“换个人收集伤悲,可以吗?”鸠浅看着烟尽雨,第一次请求般地问道。
“换人不换人,他的伤悲都不会减少。”烟尽雨解释一句,心说他的悲伤只是刚好是钥匙,但是钥匙不是我们制造的。
“我想帮帮他!我可以改变一些事情。”鸠浅觉得自己的手段已经足够做一些事情,这般说道。
“在打算改变他的生命轨迹之前,你知道他身上以前发生了什么吗?”烟尽雨轻声问道。
“你知道吗?”鸠浅闻言快速领域入侵下面此人的识海,读取记忆,同时反问。
“我也不知道。甚至我觉得钥匙指引我来到这里本就十分奇怪。”烟尽雨直言不讳。
“是钥匙指引你来的?他成为凡人之后,上半生都很快乐,即使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要孩子的愿望也在前不久实现了。”鸠浅觉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是。你应该试试秦豪写给你的咒语,不仅可以激活大阵,还可以激活钥匙对他去需要的情感的共鸣。至于你所说的快乐,可能真是伤悲的源头。”烟尽雨将老人的身体状况详细地探查了一番,已经知道了答案。
发生在这个西秦老将身上的是一个很可悲的故事。
哀莫大于心死。
死心才是最大的悲伤。
鸠浅很烦闷,万万没有想到这种负面的情绪故事还会响应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人是他的旧识。
“那我们等等看吧,一切很快就会见分晓。”鸠浅沉默半晌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烟尽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只是一个钥匙的使徒,做的事是钥匙的搬运工,不该他去做的事情,他一点都不会多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人和孩子玩耍得十分欢快,大有一幅美好的天伦之乐的景象。
这时,小孩子突然叫嚷着要出去玩儿。
老人慈眉善目,自然是应允了他。
突然,就在小孩子走出院门的那一刻,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站到了小孩子的身前。
鸠浅眯起了眼睛,对这个突然闯入故事当中的人感官极差。
但是,这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没有像鸠浅想象中将小孩子一刀虐杀,从而让老人感受丧子之痛。
他只是简单地蹲了下来,看了看小孩子的眼睛。
忽然,他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眼中出现一道明媚的光亮。
只见他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信物模样的东西,塞在了孩子手中,对他说让他交给他的娘亲,然后快速转身而去。
这时,老人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出院门。
衣着华贵的男人已经走远,留下了一个远远的背影。
看到这里,鸠浅大概明白了。
他读取了一下那个男子的记忆,看到他脑海中出现一幕男女苟合的情景,握了握拳头。
衣着华贵的男子随着鸠浅的这一下不满,瞬间便爆散成灰,死得不能再死。
鸠浅没有多说,也没有想过要出手去改变什么,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去。
烟尽雨目不斜视,目睹老人从小孩子的手中拿过信物,反复掂量一阵之后,恍然大悟之后如遭晴天霹雳,瘫倒在地。
就在此时,他想要收集的老来得丧之悲的悲伤,收集到了。
那一把代表着七情中的悲的钥匙,通体完全变得光亮。
烟尽雨摸了摸钥匙,感受着上头萦绕淡淡的伤感,摇了摇头。
半晌之后。
他再次往下看去之时,小孩子站在地上不知所措,而那个老人眼角还有泪水,人已经断了气。
烟尽雨并不觉得这很伤悲,只是觉得老人是真的在意那个孩子。
于此地停留一息之后,烟尽雨来到了穷途知音归乡处。
鸠浅不见去向,只有裴三千在堂中恭候。
烟尽雨将发亮的钥匙交给裴三千,不知道是对谁说道。
“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人间本就充满了欺骗,问心无愧便可凌驾人间。”
说完,烟尽雨看了眼未完全凉透的菜肴,手一招,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姑娘款待。告辞,明日再见。”
话罢,人去。
裴三千轻轻关上门,挥袖间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消失不见,桌面变得齐整光洁。
她快速上了二楼,发现鸠浅盘坐在床上,眼眸紧闭,眉头紧皱,腮帮子紧绷,显然在紧咬牙关,压抑心头旺盛的怒火。
她知道,每当见识到人间的恶意欺骗之时,鸠浅就有一种想要灭绝人族生灵的冲动。
“夫君,大哥刚才的话是说给你听的。”裴三千害怕鸠浅置若罔闻,提醒道。
鸠浅豁然睁开眼,眼中怒意森森,择人而噬。
裴三千恐惧万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
翌日。
那个刚刚死了老父亲的孩子的娘亲告上了官府,状告老人的房屋不该充公,请求自己继承老人的一栋宅子和一点余财。
司正没有回话。
当天只有一把白中带蓝的剑光凭空而来,一下子削掉了女人的头颅。
从那天起,生财城中死了很多人。
每一个人都是这同一个死法。
并且,所有的那些要求司正将凶手法办的人,全数死亡,一个未活。
司正坐在府庭的最高级法院中,自责于自己这个人间律法十分失职,终日一言不发,任由人间大乱,剑光乱杀,人心惶惶。
很快,那些一身罪恶无人报官的人,合起伙来围住了法院。
司正觉得他的人间律法的统治,到头了。
在这个谎言与欺骗纵横人间的世界,他理想中的依法治世,是个笑话。
不需要借那些人一个胆子,他们都什么样的坏事都敢做。
即使这种坏事,他们不愿意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司正在这一刻突然懂得一个道理,任何由人设立的规矩,其实都是善用规矩的人特权和偏好。
他的法律,也不例外。
只要有利可图,法律二字不是天使惩恶扬善的圣剑,而是恶魔肆意夺掠的屠刀。
司正悟了,决定随这些凡人去生去死,再不庇佑任何一个明知故犯的身负罪恶之徒。
第六百七十四章 手足夺爱之惊
正如人间的色调非黑非白,灰色晦涩。
生财城在经历了一波血洗之后,安详了许多。
十天之后,血洗基本平息。
又一个十天,已经无人再死亡。
剩下的那一群人心怀坦荡地出门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全是平日里作风优良,身上干净的邻居后,骄傲得昂首挺胸。
老天终于有眼了一回,将那些暗中男盗女娼,法王不收的坏人一网打尽。
他们感到大快人心。
于是,他们将这份功劳归在了司正的头上,极力拥护城府新约,依法治世。
这一点使得司正豁然大悟,跪在穷途知音归乡处之外,对着客栈郑重三叩。
司正在这一天终于懂得:杀戮是清洗人间最好的手段,正如王朝更替,人间的劣性需要定时清洗。
人总是会死的,人也总是再会生出来。
死了人的生财城,并不会放弃他的法律条文,只会更加拥戴他。
这就是他要的人间太平。
全是鸠浅一个人一把剑,杀出来的。
不过,即使司正如此虔诚,直到司正离开,鸠浅还是从始至终没有出来见司正一面。
待到司正离开,裴三千才悠悠打开客栈的大门,开始做生意。
只不过,这一次客栈的老板再一次变回了鸠浅。
裴三千再一次成为了跑腿的人。
不过,今天注定没有生意。
鸠浅一人端坐于柜台之后,手拿着酒杯,双眼涣散,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样的人间,救了之后,就让它这么肮脏地存在下去吗?
天底下再多一个没有人烟的极乐洲不是坏事,那样自然界的生物会活的更好。
最近的二十天,鸠浅除了每天尽心尽力地陪大哥切磋剑术之外,再也没有做任何一件别的事情。
其中也包括激活新的钥匙。
他觉得还是要好好地考虑一番个中得失,决定好要不要淌墨海的这一趟浑水。
天下无辜的人是有,但是不多。
他不管怎么救,最后都会出现守城之人功勋卓越,然后在和平之时遭人凌辱的现象。
很多时候,人本就不会尊重未知的人或者物。
他要将这种人类特性归纳为人类该死的理由吗?
亦或者闭着眼睛,昧着良心美化人类本性中的丑恶?
两种打算鸠浅都无法作到问心无愧,心安理得。
于是,他慢慢地偏向了第三种:
听之任之,看之戏之。
等到地龙一翻身,人间覆灭,此地人族无一人生还,万事太平。
拯救人间...这件事,跟他有关系吗?
鸠浅怎么想都想不到关系,他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那些上门来吃饭的客人化解他的孤独,更不需要小丑跑到他的眼前表演跳梁。
他从小是被鸠横日落一个人养大的,这些年为人间做的事情远超过人间对他的恩赐。
他既不是人间所生,亦不是人间所养,还不是人间所成长。
他一步踏入人间之时,便是逍遥云上人中仙。
于是,他越是思索越是失望,手中扣着剩下的六把钥匙,将激活钥匙的事情一拖再拖。
裴三千察觉到了鸠浅内心的失望,一辈子劝过他很多次帮助人间,最后鸠浅照做了,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西秦的老人,其实就有可能是他们这些救世之人的下场。
不过,裴三千觉得齐一门的教诲还是对的。
人之一生,就该有所坚持。
黑暗给了光明意义,光明给了黑暗渴求。
于是,裴三千思虑再三,对鸠浅说道:“鸠浅,要不你把钥匙给我吧!我去搜集一下,等搞好了,我练练剑术,帮帮剑神他们。我还是坚持我以前的看法,坏人是杀不光的,但是好人却一直有。”
坚持,坚持,又是坚持。
鸠浅听到这两个字,觉得裴三千傻透了。
“你丝毫不在意你的未来吗?那个大叔为了西秦驻守北墙的时候,基本上是放弃了一个修士云游天外的所有自由。他无亲无故,现在失去了修为还要被一个凡女欺骗,你觉得你想要那种结局?”鸠浅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我在意啊,但是现在反正我也没事做。”裴三千说道。
“你不是没有事情做,你是只想做那件事,那件在我看来已经被无数个事实证明过的吃力不讨好的事。”鸠浅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正如我没有说你的选择怎么样,你能不能也不要说我的选择?”裴三千有些不快,觉得鸠浅在替她做决定。
鸠浅闻言笑了笑,用力地点了点头,将六把钥匙放在她的手上:“拿去吧。”
说完,鸠浅倒头就睡,不再理会。
裴三千对着鸠浅的后背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深吸一口气,离开了客栈。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啊。
裴三千觉得鸠浅的撂挑子,是给了她一个使命。
在裴三千离开后,鸠浅直起身,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坐在床上思索半晌,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随裴三千而去。
钥匙在裴三千的手中,鸠浅不知道她选择的是哪一种情绪,只好静观其变。
于是乎,跟随着裴三千七弯八绕一阵之后,他开始明白了她选择的钥匙是哪一把。
手足夺爱之惊!
这个惊,鸠浅是体会不到了。
他的两个哥哥都是人上人,对感情把控良好。
不过,看裴三千这一路上遇到的诸多兄弟俩为了一个女人争得头破血流的故事,鸠浅有些颇为惊讶。
像这种事,兄弟间感情越好,当事人就越震惊。
说白了,发生兄弟之间抢女人的事情的原因就是他们见识的女人太少,又对他人的妻眷太过在意。
这种情绪,很容易便找寻得到。
裴三千看着发光的小钥匙,很是开心,觉得自己已经跨出了一大步,眉眼笑弯。
鸠浅随着空间褶皱一直尾随裴三千,见到裴三千乐得合不拢嘴,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一码归一码,裴三千有一个表现真的让鸠浅眼前一亮。
那就是她面对人间不平之事的时候,不再一意孤行,而是学会了三思而定。
鸠浅对此感到十分欣慰。
果然,昔日的笨丫头在岁月的洗涤之下,迟早会蜕变成了独当一面的无冕女皇。
第六百七十五章 猝不及防之恐
裴三千也不知道是皇家刺客的身份深入骨髓,还是忠君之心十分虔诚,总之办事十分勤恳。
在很轻易地收集到手足夺爱之惊后,她马不停蹄地拿起另外一把钥匙:猝不及防之恐。
搜集这种情绪,鸠浅觉得是最简单的。
吓一吓不就好了?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裴三千在尝试着恐吓几人未达目的之后,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难度。
“这种情绪到底是要什么样的效果?被吓尿了都不及格?”
裴三千望着身前被她吓得尿裤子的小孩儿,十分不解,撑着下巴喃喃自语。
她原地思索一阵,顺手将小孩儿脑海中的这种恐怖的记忆抹去,决定更换目标再进行尝试。
鸠浅跟随裴三千而去,一路上感觉到了一种恐怖诡谲的气氛。
这种气氛随着裴三千有意地恐吓那些沿途的无辜之人而愈发浓重,连带着鸠浅都感觉到了一种浑身发寒的气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情绪反馈?
鸠浅一直跟在裴三千身后,几乎是裴三千往前走一步,他走一步,如果无意间步入了什么幻境内的阵法,他应该会有所察觉啊。
然而,不管鸠浅怎样回溯一开始气氛变化,他都找寻不到这种诡异的来源。
那种感觉好似就是人扮成鬼吓人,最后在不知不觉之间真将自己变成了鬼。
随着时间的推移,鸠浅又发现了一个令他十分惊恐的现象。
那就是裴三千为了吓人而变幻了多次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五官的位置微微挪移,邪鼻歪眼,嘴巴变小,唇反齿露,整个人的容貌逐渐长得狰狞而又恐怖。
“不会是她吓人次数太多,天地报应吧?”
鸠浅联想到裴三千先前故意做的那些吓人的缺德事儿,顿时有种十分难受的感觉。
这要是报应,那他们岂不是就是活该?
鸠浅十分害怕裴三千会因为某些古怪的原因突然变成一个容颜变不回去的丑八怪,内心惶惶不安。
不行,裴三千变丑,鸠浅不接受!
于是,怀揣着一种不安,鸠浅打算出面提醒裴三千留意一下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令鸠浅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鸠浅刚刚伸出手想要拍裴三千肩头一下,给裴三千一个惊喜。
忽然,他的手从裴三千的身体中透了过去。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猛然变得虚幻,好似在他打算提醒裴三千的时候,便跟裴三千不在同一个世界潜行。
就在这时,世界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
世界倒转,空气不流,树木长在了天上,自己站在了天空之中。
鸠浅骤然惊骇,想要火速唤醒裴三千。
于是,他用力的挥舞雷嚣,挥斩空间,试图用一力克万法的笨招数,斩碎这种不致命也不知名的情景。
然而,待到他雷嚣挥舞一下之后。
鸠浅的心,凉了一截。
整个世界因为雷嚣的劈砍,破开了一个口子,透过口子可以看到口子之外是无数个巨大的眼睛在盯着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鸠浅好似感悟到了什么,快速地跟上了至今毫不知情的裴三千。
同一时刻,剑神和仵作两人遥立于沉入大地的钉龙钉的山巅,不知为何相视而笑。
他们的身前有一副由无数因果链条编织而成的古怪镜子。
这种镜子不反射任何光,通体漆黑一片,凝视镜中如同凝望深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稀间凭感觉估计好像有一点点黑色的字符在移动。
这也无法确定。
不过,盖洛和仵作两人却目不转睛的注视其中,好似在看什么精彩的大戏。
仵作看了看,自饮一口火酒,问道:“这是因果之镜,因果法全之物?”
盖洛点头:“仵作兄眼光如火!不错,这就是因果之镜。所谓法全之物,其实就是一种类似的所有物品的集合法宝。”
因果法全,即是代表着这面镜子中包含所有能在镜中看到的因果,也就是说能从中看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出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他们就是在看鸠浅和裴三千两人的大戏。
“现在的鸠浅和裴三千,恐怕早在打算用恐吓他人的办法获取情绪秘钥之时便进入了钥匙之中。”仵作摸了摸红鼻子,想到裴三千将别人的小孩儿故意吓尿,心说你真是活该。
天地万物阴阳相合,没有任何一种东西可以逃过因果轮回。
“裴三千的作法背离了钥匙收集真情绪的初衷,于是她从收集之人变为了被收集之人?”盖洛十分诧异,心说这样的角色互换,恐怕连他们两个当事人都未曾察觉吧?
“没错,现在能够提供这种猝不及防之恐的人就只有他们两个了。”仵作点点头,觉得这两个孩子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
“十境的人基本上不会被吓到,万一他们完不成,提供不了这种情绪呢?”盖洛觉得有些不对劲,暗道不妙。
“我在岁月中找找答案。”说着,仵作闭上了眼睛。
盖洛静静恭候。
半晌之后,仵作笑道:“那么他们将永远陷入钥匙的秘境之中,永世不得返回人间。”
“喝!这是什么钥匙?居然可以束缚一个知天一个换命的至尊强者?那这岂不是也可以控制我们啦?”盖洛猜中,脸色很不自然,他又找到了一种束缚自己手脚的玩意儿。
“这有什么奇怪的?限制我们的东西多了去了,也不多这几把钥匙。再说了这就跟让你不要拿刀往脖子上砍一样,你非要砍,最后把自己砍死了,不是很正常吗?”红鼻子老人绝鸠浅和裴三千此举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
“这种因果也太令人难以理解。收集情绪之人不得制造情绪,这个限制也无人提前知会他们一声啊?这样岂不是让他们白白被坑害?”盖洛觉得这种限制十分不讲道理,有些同情鸠浅和裴三千。
“知会也没有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不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天地不言,万灵求道。这些东西,碰壁的人多了,后人自然就懂了。”仵作心说只不过刚好这两个家伙比较倒霉,成为了先驱之人。
“这样看来,一旦裴三千和鸠浅两人被困秘境之中三百年,小川子岂不是就会因此功亏一篑?”盖洛十分诧异,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大好局面之下,还会发生这种意外。
原本段横川都已经续好了因果,准备全力以赴斩杀地龙。
现在,你突然告诉我,找好的帮手被这种低级的事情困住啦?
这也太......
盖洛的想法,仵作明白。
但是,仵作觉得这确实不是他们的事情,他们应该在地龙的因果之外。
毕竟从始至今,他和盖洛都还没有打算入局。
一心一意帮助墨海渡过劫难的段横川,说白了也只能算是小半只脚踩在北冥的地龙翻身之局中,距离因果缠身后的天地反噬还差一个将脚迈出问仙群山。
“唉!那有什么办法?烟尽雨怎么就知道不人为的制造人间的情绪用来搜集?裴三千喜欢图减省,自作聪明,那就让她自作聪明去呗。”仵作灌了一口酒在口中,显然对此没有什么惋惜之情。
盖洛尴尬笑笑,对此无法反驳,叹息道:“咎由自取也是因果相应,罢了,或许这就是上天在借机告诉段兄不要插手地龙翻身的事情。”
红鼻子老人点了点头,心说这样也好,最起码他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相伴多年伙伴被天地合力强杀。
“我们要将这件事通知段兄吗?”盖洛问道。
“小川子?不用。等他在看到地龙翻身的时候发现鸠浅不见人影的时候,自会懂得。”仵作吸了吸红鼻子,用力地摇摇头。
“我怕他到时候会在一气之下一意孤行,最后的结果...不好。”盖洛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现在知会,他们还能有反应时间。
“他怎么选,这就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们告诉他越早,他越有可能坚持己见。相反,临时倒戈可能会使得他刹那间心灰意冷,从而犹豫。一旦犹豫,地龙翻身的事实就无法逆转了。你我皆知,十一境之下无人能够利用时光之术倒流一只大地之灵造成的伤害。”仵作语重心长地说道。
盖洛闻言思索一番,悠悠地点点头,觉得仵作说的有道理,不再打算知会段横川。
而另外一边,陷入不知名秘境中的鸠浅逐渐绝望。
他眼睁睁地看着裴三千逐渐兽化,厉声嘶喊,无可奈何。
鸠浅只能跟在她的身后,像一个虚影一般,成为了一个裴三千察觉不到的虚幻之物。
他心急如焚,雷嚣挥舞千万剑,秘境还是秘境,天上多出了很多眼睛。
这一幕好似在告诉鸠浅,上天有眼,你们在这人间的所作所为,上天都了如指掌。
鸠浅其实并不在意老天看不看得见他的行动,只是不想在忍受这种开口无法出声的寂寞。
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会变成这样?
鸠浅完全想不明白,低着头跟在裴三千的屁股后面,有气无力地对着裴三千大喊。
这样的日子一跟就是十年,十年里,裴三千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头也不回地穿梭在人间的各个大街小巷中,人走到哪里吓人到哪里。
鸠浅没有办法,担忧裴三千的安危,只好一路尾随,逐渐忘了去看裴三千脸上的变化。
只是尾随,尾随......
忽然,就在鸠浅毫无防备的某个刹那。
前行的裴三千戛然而止,豁然转头。
裴三千恐怖至极的模样已经超出了鸠浅的接受范围,吓得他猛地一个机灵,身体发颤。
就在这时,只听见‘嗡’的一声。
这个世界响起了一轻微的碎裂声。
秘境碎了。
天上的无数大眼睛缓缓的消失不见。
裴三千手中的钥匙也开始发亮。
在鸠浅的眼中,裴三千的容貌肉眼可见的逐渐回归正常,不复先前的狰狞与恐怖。
鸠浅突感有什么新的东西闯入了脑海,用力地捂住了脑袋,被一阵困意吞噬,陷入一片黑暗。
“喂,你醒醒啊,鸠浅,鸠浅......”
鸠浅在昏迷之前,听到了裴三千熟悉而又焦急的声音,一丝喜悦在困意的海洋中泛起了一丝浪花,然后被困意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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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伤国伤民之忧
秘境的十年,是外界的一百年。
一百年后的今天,生财城中的旧人总算是死得干干净净。
只一次迷失于幻境,再一次重返人间之时,鸠浅发现这个世界上认识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穷途知音归乡处。
鸠浅躺在二楼卧室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目不转睛。
裴三千趴在床上,正努力地为自己的鲁莽和自作聪明付出代价,对他做出弥补。
他昏睡了三天之后,成功地醒了过来。
嗯,好在成功的醒了。
若是真的不醒,他便会一睡不起。
为了祝贺他的醒来,风神盖洛还幻化成一阵清凉的微风,来到了墨海为他奏响风铃。
鸠浅哭笑不得。
剩下的四把未曾收集情绪的钥匙被鸠浅收了回来。
他再也不敢交给裴三千,让她出去办事了。
被困那个秘境一百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说明十境的人沾染上了这玩意儿也并不安全,搞不好就会死在某些奇奇怪怪的世界中。
他不是傻子,在看到钥匙发亮之后便猜到这些钥匙所自带的禁制是不允许人为有意制造情绪,否则便会给予搜集之人惩罚。
裴三千再也没机会为人间效力了。
她太‘聪明’,地龙不怕这种‘聪明’人。
鸠浅望着天花板,手放在裴三千的后脑勺上,用力摁了摁。
一会儿,鸠浅皱了皱眉,身体中某些不知名玩意儿的离去给他换来了一阵头脑清醒。
裴三千涨红了脸,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很多事情,裴三千还不太熟练,鸠浅又太粗暴。
“原谅我吧!夫君,我以后一定不自作聪明了。”裴三千故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了鸠浅的嘴巴一下,撒娇道。
鸠浅白了裴三千一眼,没有说话。
现在的鸠浅,心情还是很不好,即使刚从天堂下来。
他偏过头,心道那个奇怪世界中的一切实在是太恐怖,真实而又绝望。
鸠浅没想到那种世界存在的意义就真的只是吓唬他,着实是失算。
“还有四把钥匙,夫君你去收集吧!”裴三千幽幽地提醒道。
鸠浅顿时回头,震惊地看了裴三千一眼。
裴三千立马尴尬一笑,摆了摆手:“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鸠浅松了口气,生怕裴三千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有一说一,鸠浅真的害怕在陷入某个神剑雷嚣都破不开的地方一百年。
距离秦豪推测的地龙翻身的日期,很近了,只有一百三十多年。
这比那七个天外之人推测的时间要早很多,据说是他们忽略了剑渊的强度已经变弱。
因为剑渊的强度变弱,地龙缩回尾巴的时间提前,因此翻身的日子也就会提前。
鸠浅对此不可置否。
现在还有四把钥匙的情绪需要他去搜集,一把钥匙的搜集工作顶多只能花三十年,不然到了时间会自乱阵脚。
他选了选,率先挑中了伤国伤民之忧。
这种情绪,大概无法被人为。
鸠浅看了眼裴三千,心中稍稍安定。
“走吧,臭女人,待会儿不管我去哪儿,你都不许轻举妄动啊!”鸠浅扶住裴三千的小蛮腰,叮嘱道。
裴三千的这条狗命都是鸠浅救下的,此时听到鸠浅愿意带上她便欣喜不已,哪还会在意后面的话语?
她是一百个愿意,快速点头。
鸠浅很满意,带着裴三千一路往东南而去。
鸠浅的目的地:齐一阁。
迢迢万里,对于鸠浅现在而言,就是转瞬即至。
他搂着裴三千的腰,站在齐一阁的大门之前,感慨颇多。
齐一阁传承至今,很多当世之人都已经忘了此地曾有另外一个名字:齐一门。
然而,即使过去了一百年,鸠浅还是喜欢称呼这里为齐一门。
好似齐一门是和他有关的一个地方,而齐一阁却与他毫无关系。
个中道理,鸠浅说不清楚,带着裴三千提步而进。
“伤国伤民之忧,不是应该去战乱频发的人间去找吗?我们墨海现在已经和平了一百多年。不会再有这种忧国之人了。”裴三千凑在鸠浅耳边,提醒道。
“嗯,我知道。”鸠浅点点头,领域在齐一门中肆意游走,寻找。
他找到了。
“那你还来这里干嘛?”裴三千更加诧异。
“我来找秦豪!你自己不动脑筋就怀疑我是笨蛋不太好吧?”鸠浅对裴三千的简单头脑很是无奈,不会真的有人觉得他来齐一门就是找当世的劳心忧国之人吧?
现在墨海境内至今都没有国家。
还谈什么忧国之人?
谁敢说他自己忧国?
鸠浅真是想一耳刮子抽死他!
“哦~”裴三千听到秦豪二字,恍然大悟,用力地捶了鸠浅一拳。
鸠浅不甘示弱,丰胸龙抓手出击,两下便抓得裴三千眼中含泪,不敢再撒野。
就这样,在寻找到目标之后,鸠浅带着捂住丰满敢怒不敢言的裴三千瞬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苍生院!
一百年过去了,秦豪的模样依旧,一点都没有因为天地间没有灵气而变老。
鸠浅对此很是惊讶。
在这个世界逗留超过一百年的修士好像只有秦豪这一个没有变老的。
“用不用每一次都是搞不定事情了就来找我?我沉迷于篡命欺天之中无法自拔,有事快说。”秦豪一看到鸠浅,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鸠浅挫骨扬灰。
然而,他的情绪掩盖得十分完美。
“你怎么老不了?”鸠浅先说了一句题外话。
“我没事吃了睡睡了吃,既不用动脑,也不用与人勾心斗角,为何要老?凭什么老?”秦豪反问。
“......”
鸠浅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反驳。
其实,自然界中并不是每一种生物的生命历程都有衰老这一个步骤的。
秦豪的情况,甚至都称不上是万中无一的特殊。
“行行行,你不老不死你厉害。我问问你,在这个将近一两百年都没有国家的地方,怎么去找一个忧国忧民的人?”鸠浅直接问道。
“我不知道。”秦豪语气不快,斩钉截铁。
鸠浅知道秦豪知道,笑了笑。
“你是屎没吃够吧?在我面前反抗是没有意义的。”鸠浅‘好心’地提醒道。
“你是不是只会用这个恶心的事情威胁我?”秦豪对鸠浅怒目而视,眼中喷火。
“那肯定不是啊,我会的法子多着呢,懒得动脑筋想其他办法而已。再说了,这个法子挺有效,用到无效为止。”
“......”秦豪顿时眉头皱成了川字,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鸠浅饶有兴致地看着秦豪,笑眯了眼睛。
“嘿嘿嘿嘿嘿.....小老弟,你还想打我啊?你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反抗我了。术士天妒,你既然有了这么聪明的头脑,你便一定不会有强大的修为。”鸠浅笃定至极,手一招,一团人中黄浮在了半空之中。
秦豪见状立马说道:“齐一,齐一就是破局之人。除了他,人间将再也没有第二个真心忧国忧民之人。”
听到齐一二字,鸠浅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是在拿我开涮吗?”鸠浅阴沉着声音问道。
“没有。这种钥匙的神秘与强大远非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只要有往事的痕迹,就是是过去的情感,他也能捕捉得到。齐一是近一千年中,齐一门里最近圣人的人。他受教于齐一门,对苍生心怀感恩之心,大公无私,愿意为人间奉献自己。天下暂时没有人比他伤国伤民的情绪更加浓烈。”秦豪对那黄黄的脏物十分忌惮,快速地解释,生怕鸠浅再一次不按常理出牌。
有些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秦豪再也不想一身污垢。
“当年二哥甚至都没有帮扶皇室,说他忧民我信,忧国,恐怕没有那般不可舍得吧?”鸠浅语气森寒,已经打定主意,只要秦豪流露出一点侮辱二哥齐一亡灵的事情,他就让这个秦豪见识一下什么叫余生活于屎尿之中,永世不得一死。
鸠浅的眼神冰寒至极,秦豪战战兢兢。
他极为严肃地说道:“人间无民便无国,民大于国。齐一门中的人向来是圣而不是愚。圣人者,扶皇佑诚,不会强行挽救一个气数已尽的王朝。齐一的选择并不能说明他的心中没有墨海国。”
“如果让我知道......”鸠浅还是不太相信,话说到一半被人抢白。
“如果让你知道我有地方坑害与你,君可自便之。我秦豪毫无话说。”秦豪快速说道。
“好。”
鸠浅话音刚落,带着裴三千消失不见。
下一刻,鸠浅和裴三千两人来到了青山埋骨之地。
这个地方,曾经是风头口下方的悬崖。
现在,经历过赤地千里的大火之后,原本的悬崖变成了盎绿的青山。
齐一的衣冠冢就被葬在此处。
围绕着齐一的坟墓,是无数个女子的孤坟。
这些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终生未嫁,陪伴齐一的坟墓终老。
鸠浅随意打量粗略地数了一下,此地孤坟有一万多座。
可谓是一墓一佳人骨,一顾一美人墓。
鸠浅看到这一幕,眼眶微微湿红。
说实话,这是鸠浅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来齐一的坟头。
齐一坟头的草,都已经很高了。
鸠浅有些难过。
他觉得他的二哥齐一是世上最不该死的人,他公正,善良,俊俏,温文尔雅,行侠仗义,总之没有缺点。
但是,他却为了维护齐一门的荣誉,被秦豪设下的阳谋逼死。
这就是人间吗?
好人不长命,祸害万万年?
鸠浅轻轻举步,拖着疲惫而沉重的双腿慢慢走近齐一的坟墓。
大概在距离齐一坟墓十步远的地方,鸠浅眼角感受一阵微光。
他低头一看,手中代表伤国伤民之忧的钥匙已然光芒大盛。
鸠浅惨然一笑,眼角的泪水晶莹欲滴。
“哈哈,伤民之忧就这样收集到了。”
他的语气接近哽咽,其中好似含有无限的悲伤,令得一旁裴三千忍不住潸然泪下。
只有和他们三兄弟走过一程的人,才明白他们三兄弟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恰好,裴三千曾是其中一个见证者。
对此,裴三千深感荣幸。
第六百七十七章 阔别重逢之喜
解决了伤国伤民之忧的秘匙之后,鸠浅没有继续询问秦豪剩下的钥匙要去哪里寻找。
他开始相信所谓的上天指引了。
天地神物不以人力而转移意志,这也就意味着没有秦豪的帮助,他找得到的东西他终将能找到。
关于二哥齐一的猜测,并不是秦豪一家之言。
他只是逃避,这才没有选择去二哥的墓前叨扰。
但是,那些避免不了的事情终究无可避免地会来临。
鸠浅不打算再去避开了。
很多事情都要面对。
这些都是他的事情,瞒不住。
于是,他很果断地选择了与一个人阔别重逢。
这种喜悦。
大概不是一种常言中的喜悦吧?
问仙群山。
多情湖畔。
鸠浅看着端坐于湖边一百年未曾挪动的烟尽雨,笑道:“大哥!好久不见!”
烟尽雨缓缓睁开眼睛,浅笑点头:“小浅,好久不见。”
鸠浅手中的钥匙亮了......
......
穷途知音归乡处。
在兄弟之间的淡淡相认之后,鸠浅拿着发光发热的钥匙,北上剑渊,回到墨海。
他们的重逢,不仅没有任何欢声笑语,甚至连一丝湖面的涟漪都没有激起。
鸠浅此时坐在原属于大哥的专属座位,窗边,独坐独饮。
当然,如果忽略一边为夫君斟酒的裴三千的话,鸠浅算是独饮。
“我就很纳闷,你都和他相认了,为何大哥的情绪还是这么冷淡?”裴三千一边倒酒,一边疑问。
“嗯,我觉得他的反应很炙热啊。”鸠浅自饮一杯,觉得这种风轻云淡才是他的大哥。
“就一个浅笑,然后就当你的那句话没有存在过,这算什么?”裴三千觉得这太诡异,一点都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炙热,多少应该有一个拥抱吧?
“这算我和大哥的阔别重逢,这算我和过去的第一次正面直视,这算被这把钥匙认可的喜悦。”鸠浅看着裴三千,颇有一丝慎重的意味在其中,“现在你明白了吗?”
“好吧!你这是唯结果论我当然争不过你啦!话说,你这不算人为制造情感吗?”裴三千很不乐意,觉得自己遭到了贼老天的针对。
“媳妇儿,你有没有认真想过我和大哥的相遇和重逢是什么样的?其实,我对这种结果并不意外。”鸠浅放下酒杯,示意再倒一杯。
“有啊。大哥的性子很冷淡,但是我觉得他和你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再怎么冷淡也应该有一个拥抱吧。你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拥抱过。”裴三千贤惠地帮鸠浅倒满一杯酒,捧着酒壶笑道。
鸠浅微笑摇头。
“你真的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吗?”鸠浅看向裴三千,心说你又不动脑筋了!
“什么缘由?”裴三千不解地问道。
“鸟儿姐说过,有了女人的男人就不再是一个孩子了。”鸠浅回忆起往昔,眼中有光。
“言青木?”裴三千对这句话若有所思。
“媳妇儿,你要叫二嫂。”鸠浅的手指慢慢攀上高峰,提醒道。
“二嫂的意思是不是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从容?当年你们热烈相拥之时还都是孩子?”裴三千任由鸠浅大手作恶,问道。
“媳妇儿果然聪慧,一点即通。”鸠浅笑着夸奖道。
“那是。”裴三千得意一笑,转而说道,“不过,我不同意这种看法哦!”
“嗯,我也不同意这种看法。”鸠浅轻拍山峦,山峦猛摇,予以附和。
“既然你不同意,那你为何要遵守呢?”裴三千觉得鸠浅不是一个喜欢遵守别人的那些自己不认可的规矩的人。
“笨笨!我大哥同意啊!”鸠浅宠溺地揉了揉裴三千的脑袋,眉眼笑弯。
裴三千闻言恍然大悟。
“好吧,我这个脑子不太灵光,考虑问题不太喜欢将所有人的想法都想进来。”裴三千坦诚道。
鸠浅摸摸裴三千的脑袋,觉得她就可爱在这里。
萌呆之时脑子不喜欢转动,但是能知错而不固执。
这比固执而又无知的女人可爱了不知道多少倍!
鸠浅一手搂着美娇娘,一手端起酒杯,望向窗外,打算偷闲一夜。
然而,裴三千是一个急性子。
“下一步,你打算收集那一把钥匙需要的情绪?是不是最后收集齐了,我们就可以将地龙变成一个拥有人类情绪的生物啦?”裴三千一连两问。
鸠浅顿时苦下了脸。
“今天是我哥大哥相认的大好日子,能不能不要用这些烦心事来打扰我?”鸠浅语气很温柔,甚至其中还带有一分请求。
“其实有些事情我没告诉你。”裴三千突然说道。
“什么?”鸠浅眉头一皱,心中有些异样。
“大哥其实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裴三千弱弱地低下头,对着鸠浅嘿嘿一笑,“我告诉他的。”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告诉任何人吗?”鸠浅眯起眼睛,在想晚上该对这个嘴巴大的女人使用多少种‘酷刑’。
裴三千害怕鸠浅生气,焦急道:“当时是你救我昏迷了,我很担心你的安危,想着这世上就只有一个大哥能够毫无保留地信任,所以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夫君,要不你惩罚我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嘛!”
“你这么怕我生你的气?”鸠浅闻言瞬间了然,心中没了责怪她的念头,取而代之是对她有些心疼,嘴上忍不住揶揄道。
裴三千判断不出鸠浅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在生气,眼神躲闪一阵后试探道:“是。我很在意你的生气。”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鸠浅收起欺负这个傻姑娘的念头,觉得自己颇有些混蛋。
“喜欢啊。”裴三千心说难道你不在意我吗?
鸠浅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将裴三千搂进了怀里。
就在这时,裴三千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是害怕自己得意忘形间变成为第二个秦微凉。”
鸠浅闻言,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心中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
半晌后,鸠浅凑在裴三千耳边,轻轻说道:“其实,我的生命中已经没有她了。”
“嗯,因为你现在有我。”裴三千心说没有我那就不一定了。
“我的未来只会有你一个......”鸠浅承诺道。
“嗯。别说下去!嘿嘿,其实我都不信。”裴三千皱起眉头,用手指摁住鸠浅的嘴,防止鸠浅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不信?我鸠浅的承诺一定是算数的。今生也好,前世也罢,我只要没有忘记,就是死我也会恪守对你的承诺。”鸠浅严肃地说道,心里有些委屈,颇想质问裴三千一句:你凭什么不相信我?
“没有人能够跟自己的过去完全分离,正是昨天的你,才有现在的你。如果哪一天我消失了,你的身边就该是她了。”裴三千摇摇头,心说没人能够一生恪守承诺。
“你这是什么话?你我生命相平,死一起死,生一起生。你是不可能消失的。”鸠浅有些生气,觉得裴三千的不信任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切,你喜欢我我才不会消失,我要是没把你哄好,你就不爱我了,然后你对我怎么样过分的抛弃我都没有办法。换句话说,其实是我的命在你的手上。”裴三千翻了个白眼,用手指戳了戳鸠浅的胸口。
鸠浅十分郑重地摇摇头,说道:“其实不是的。”
“好啦,这个事情不重要。反正我早就打算一辈子都待在你身边,赖也要赖一个位置。嘿嘿嘿!”裴三千学起鸠浅耍无赖时的笑容,惟妙惟肖。
话已至此,鸠浅颇有种有口说不清的难受之感,如鲠在喉,食不下咽。
不过,鸠浅还是强行说道:“我会用我的行动向你证明,我爱你也是真的。”
“嗯,我相信你。”裴三千重重地点点头,吻了鸠浅一下,一脸幸福。
“......”
听到裴三千这句话,鸠浅真的就找不到什么话说了。
他突然觉得今天的大好心情被蒙上一抹淡淡的伤悲,于是他痛饮一口火酒,将裴三千抱得更紧一分。
裴三千被鸠浅紧紧地抱在怀中,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那种被压迫淡淡的窒息感,心中前所未有的温馨和安宁。
她心说,为什么秦微凉一开始会对这样的一个男人视而不见呢?
天下的什么东西,能比这样一个男人更值得拥有?
裴三千想不明白,所以她已经想好,余生再不谦让。
下一次再见秦微凉之时,她会以最高傲的姿态,俯视那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西秦女子,让她知难而退。
......
问仙群山。
多情湖畔。
烟尽雨的身前,来了一个脸上带疤痕的女人。
她依旧围着面纱,但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大变,浑然不似先前在烟尽雨战战兢兢的她。
她就是秦微凉。
被烟尽雨赶走人间时隔百年,她又回来了。
此时,她站在烟尽雨的身前,毫无惧色,甚至眼中还有一种浓浓的战意。
烟尽雨被这种战意惊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秦微凉的第一刻,他有些惊讶。
一百年不见,她不仅脸被刮了,境界也赶上了他,甚至还反超了鸠浅。
变化不可谓不大。
不过,她现在来这里找他,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烟尽雨没有起身,坐在地上,平视秦微凉手中的绿色长剑,说道:“有何贵干?”
秦微凉寒眉一皱,冷冷地说道:“一百年前,我被你的杀意驱走,你说我今天有何贵干?”
烟尽雨明白了,她是过来复仇的。
不过,很可惜。
烟尽雨直言道:“现在的你,虽然变强了一些,但是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秦微凉对此不屑一顾:“但是我想试试。”
烟尽雨觉得秦微凉的勇气可嘉,但是并不打算施舍仁慈,留下她的小命。
秦微凉现在的气息杀意太盛,比养尊处优的裴三千胜上几筹。
她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烟尽雨说道:“嗯,我们去墨海打吧!输的人将命留下来。”
“不,就在这里打!”
秦微凉觉得烟尽雨是在行缓兵之计,不由分说便对烟尽雨执剑攻去。
烟尽雨见状觉得有些可惜,闭上了眼睛,心说你要是这么莽撞,那恐怕就轮不到我出手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鸳鸯离别之思
七把钥匙,现已得其五,只差最后两步便能激活所有的钥匙从而布置大阵。
剩下的两把,鸳鸯离别之思,求之不得之怒。
鸠浅觉得这最后两把搜集起来都很有难度。
到哪里去找一对离别的鸳鸯呢?
其实天底下的离别鸳鸯很多,但是正因为如此,这就成了大海捞针。
这还不说最需要的是他们之间的思念足够动人。
到哪里去寻觅求之不得的怒火呢?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有求必应。
强如他,强如大哥,都有遗憾与怅惋,天下其他人的求之不得的愤怒,够用吗?
凡人的怒,顶多杀一个皇者,令得天下素缟。
最有意思的是,现在的墨海皇帝都没了。
鸠浅思前想后,决定先挑难度较小的:鸳鸯离别之思。
有言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其实这不对。
强者终成眷属,弱者亲眼目睹。
鸠浅拿着这把与思念共鸣的钥匙,决定走一趟人间。
这一次,他其实并不打算带上裴三千。
因为,她实在是太粘人。
出门在外,他又不太好意思将她就地正法。
但是,裴三千嘻嘻一笑后还是跟了上来。
不仅如此,她还美其名曰‘反正你搜集情绪也不需要做什么’,然后跳到了他的背上。
鸠浅无可奈何,背着裴三千行走在空间褶皱之中,与人间之人擦肩而过。
虽在人一旁,却天各一方。
曾几何时,他也有一颗极其欢快的心,愿意拥抱人世间的一切美好。
那个时候,他每到一城,有必做的三件事等着他。
如果心情够好,时间够多的话,他还有第四件事。
自他名唤东方红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如同以前一样怀揣着一颗快乐的心行走人间了。
从这一点反思,鸠浅觉得自己还是改变颇大。
即使没有逃得因果的束缚,但也超脱因果的联系。
有一说一,他现在觉得漫步于大街小巷很是无趣。
可能是已经见识过了人间的所有繁华的缘故,鸠浅现在的目的性极强,已经无法从漫无目的的踱步中收获太多的喜悦。
想当年,他可是能够一个人逛街逛到日色西沉,口袋空空。
现在有了用不尽的钱财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一份快乐消失了。
不过,消失了就消失了吧。
好马不吃回头草,丢掉的东西就不要再捡起来。
鸠浅这般想着。
忽然,他捕捉到了一丝刚刚经历的几件事中的微弱联系,心头出现一个猜测。
鸠浅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真是笨透了。
于是他脚步快了些,很快身边的景象就如同过眼繁华一般快速后掠而去。
“你走这么快干嘛?先随便搜集情绪试试啊!”裴三千有些疑惑,说道。
“你傻我可不傻,我已经找到收集这七情的诀窍了。”鸠浅欢快地说道。
“诀窍?什么诀窍?”裴三千闻言十分惊喜。
“我问你啊,你收集手足夺爱之惊的情绪的时候,你遇到的那对儿兄弟你认不认识?”鸠浅还得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问道。
裴三千陷入回忆,极其为难地说道:“不好说我认不认识。只能说我知道他们的名字,那两个人是封家驱逐在外的两个弃子,我以前有意托人照顾过他们。谁知道最后他们两个为了争同一个女人打得头破血流。熟肯定是不熟的。”
裴三千将自己澄清得太快,鸠浅不太相信。
于是,鸠浅不由分说直接入侵裴三千的识海,读取她的记忆。
因为是鸠浅作恶,裴三千咬了咬嘴唇之后没有反抗。
她只觉得鸠浅坏死了,就知道在她的脑子里留下粗暴的痕迹。
在浏览她的记忆一番之后,鸠浅已然明悟。
他的猜测,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
“他们还是小屁孩儿的时候,你送了那么多的糖果给他们,这还不熟啊?漂亮姐姐,你真好看!”鸠浅学着裴三千记忆中的场景,模仿那两个小破孩儿的语气,声境还原道。
裴三千捂着脑袋,奶凶奶凶地瞪了鸠浅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那我不管,反正我跟他们不熟。而且现在他们都已经老死了,你该不会还吃他们两个小屁孩儿的醋吧?”
要是你强行要吃我也不介意啊......
鸠浅翻了个白眼,说道:“醋有什么好吃的?我喜欢吃你。”
“臭流氓,死不正经。”裴三千嗔怒,捶了鸠浅一拳,笑得花枝乱颤。
“嘿嘿嘿嘿,话说回来,我发现我经手搜集的所有的情绪钥匙全是跟我有关的。”鸠浅得意一笑,对着裴三千眨了眨眼睛。
“跟你有关?”裴三千眉头一皱,猛然恍然大悟,“就是说全是寻觅情绪之人的因果?对不对?”
“孺子可教,媳妇儿还是聪明呀!是的。”鸠浅很欣慰,觉得裴三千又变聪明了一点,颇有种一手将她盘灵光了感觉。
“这样说来,那么剩下的鸳鸯离别之思和求之不得之怒,其实在你身上就能找到?”裴三千说到这里,眉头皱成川字,心说我不要和你分开。
“想什么呢你,我们之间是不存在离别的之思的。”鸠浅敲了裴三千的脑袋一下,知道她是想多了。
“我不管,不许为了收集情绪离开我。一刻也不许离开!”裴三千紧紧地搂在鸠浅的腰,认真地说道。
“好好好好,朕准了。”鸠浅抬手一挥,豪迈间仿佛在指点江山。
裴三千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抿嘴偷笑。
鸠浅在打定主意之后换了个方向前进,速度加快。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裴三千望着周围的云云雾雾,山山水水从脚下而过,问道。
“去楚家。”鸠浅一路向东,稍稍北上。
“嗯?楚家?东楚人烟稀少,哪儿还有什么楚家啊?”裴三千怀疑自己听错了。
鸠浅低眉不语。
自赤地千里之后,东楚蛮洲确实已经不复往日繁华。
绝大部分楚家子弟都在生财城中安居乐业,但有一个回到了山林之中,与闲云为伴。
这个人就是言青木,后来的楚竹仙子。
二哥齐一的妻子,也就是鸠浅的二嫂。
这一点原本鸠浅也不知道,但是刚刚在生财城中扫视的时候发现楚家众人有人无意间提起一点端倪,便循着信息找到这里。
东楚蛮洲,一片孕育出过一个尊上的风水宝地。
现在不知道是被人间称为什么名字,叫做什么地方。
此时,没有人烟的东楚几乎是完全被植被覆盖,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欣欣向荣。
这是一个避世的好地方,能躲过人间的一切浮乱和肮脏。
鸠浅掠过几眼,发现了不少有山有泉有瀑布有兽有鱼的好地方。
下次可以来散散步。
鸠浅领域大开,在东楚的境内走了走,最后找到了言青木当前所在的位置。
她正躺在在小院子里的竹椅上晒日光浴,眼睛上盖着一片荷叶,想必她是不想浪费仙气,故而用这笨法子来遮光。
一百年过去,言青木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中生活,境界微跌。
不过她还是真九境的修为,颇为不易。
鸠浅背着裴三千,落到了言青木的跟前。
“二嫂,你不是在问仙群山吗?怎么回来啦?”鸠浅笑着对言青木挥挥手道。
言青木有些诧异,拿开盖眼的荷叶,认出了来者的身份,绽开笑意。
鸠浅的那一对红色眉毛,分外夺目,鲜艳欲滴。
“我让大哥送我回来的。怎么,鸠浅你现在也有时间到处闲逛?”言青木见到鸠浅,十分高兴,问道。
鸠浅闻言恍然。
他挥手间,院中的土地拱起,凝聚两张凳子。
裴三千恭敬地拜见了二嫂一番,依偎在鸠浅的身旁,小鸟依人。
“二嫂,跟你谈点事情!”鸠浅随意落座,对着言青木嘻嘻一笑,开门见山。
“就知道你有事情!没事儿肯定不会来找我!说吧!”言青木打消想要招待鸠浅的念头,斜了鸠浅一眼。
鸠浅尴尬一笑,直接问道:“二嫂想念二哥吗?”
闻言,言青木挂在眼角的笑意瞬间消失,然后快速再次浮现。
“不想!怎么啦?专门跑过来问这个?你把齐一复活了吗?还是说你找到复活齐一的法子啦?”言青木笑意从容,轻描淡写地否定,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她内心的情绪。
但是,鸠浅手中的钥匙已经亮了,正在微微发热。
真情即使不流露,骗得过人也骗不过天。
言青木的提问十分随意,鸠浅却是心中压抑无比。
这些事,他都尝试做过。
“二嫂!”鸠浅叫道。
“嗯?什么事?”言青木伸了个懒腰。
“我试过倒流时光,但是我做不到倒流那么远!”鸠浅有些遗憾,觉得自己如果有幸破了十一境的话就可以试试。
“哎呀,鸠浅,我开玩笑的啦。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复活得了呢?我过不多久就选个看得过眼的男人嫁了,不用你费心。”言青木听到鸠浅努力尝试过,心里十分开心。
“二嫂大可不必如此。我觉得二哥还会重返人间。”鸠浅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言青木。
“真...真的?”言青木的眼睛陡然睁大,声音突然变得激动,有些颤抖。
“我去有仙界的时候问过那里有名的术士,其中有人告诉我,二哥的神魂找不到了。”鸠浅郑重地说道。
“神魂找不到了?这是什么意思?”言青木闻言有些惊恐,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找不到就意味着他可能会回来。”鸠浅一看言青木的反应就知道她想岔了,赶紧补救道。
“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言青木已经不再掩饰焦急,快速问道。
“具体过程我也不得而知,好像二哥是在经历轮回,这个世上名叫齐一的人每过一段时间只有一个能够成长到十八岁。”鸠浅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实话实说。
“天下之人何其之多?这怎么可能呢?其他的难道都死了吗?”这些信息超出了言青木的认知范围,她颇为难以理解。
“对,其他的人都背不起这个名字。不是夭折,便是下场极惨,没有一个成功地活到成年。二哥是唯一的,这一点,你我都要喜悦。”鸠浅在有仙界中寻找过,发现还真是这样。
大道玄玄,这就是其魅力所在。
“你鸠浅最不老实,不知道骗了多少个姑娘的芳心。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我真的只要等就能再次和他重逢吗?”言青木对此有些难以置信,觉得这是鸠浅编纂的一个善意的谎言。
重逢啊!
这是她一心一意地渴望了几百年的事情。
真的有机会吗?
鸠浅闻言低眉一笑,对言青木的质疑不做辩驳。
话说,我骗没骗你跟你前面的那坑死人不偿命话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二嫂,我对你又没想法!
鸠浅缓缓起身,安抚似的拍了拍正在蓄怒待发的裴三千,挽过她的腰肢转过身去。
刚一转身,鸠浅就感觉到腰间传来一股巨力,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鸠浅卑微地用眼神哀求裴三千手下留情,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
裴三千好似领悟到了鸠浅的深意,用力地碾磨了一下之后松开了手。
鸠浅大肆喘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几息之后,他清了清嗓子。
“二嫂,恕我直言,你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一定需要摒弃心中目前存在的许多无端的质疑。”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前进的方向。”
“至于放弃还是不放弃,又或者是何时放弃,还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若我说的是真的,你如果半途而废,到时候我恐怕要叫另外一个女人二嫂了。”
“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言青木闻言低下头,眉头紧皱,好似在作着什么痛苦的挣扎。
思索一阵后,她目光变得坚定。
“我呸!你想得美!我就是你唯一的二嫂!”
她豁然抬头,对着空气怒吼。
前方鸠浅和裴三千已经不见踪影。
第六百七十九章 求之不得之怒
秦微凉在对烟尽雨出击之后便被一股不知来处的力量掀翻在地,此时全身骨头尽断,趟在地上,无法动弹。
她的绿鳞掉落一旁,体内的生机每逢有一丝恢复便被体内残留的诡异力量吞噬。
秦微凉直到被人打倒之时都不知道出手的人姓甚名谁,人在何方。
她突然觉得这一辈子自己活得挺糊涂的。
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努力,为了配得上西秦子民和将士给予的青睐勤奋地修道,修心,一步步走向强大。
为了使得自己配得上西秦女皇的位置,可谓是付出了一切能够付出的努力。
但是不管自己的实力如何,或强或弱,都只能在大战来临之时充当一个往家里跑或者袖手旁观的角色。
哥哥死的时候,自己正在傻乎乎地往家里逃。
父王死的时候,自己正在等待烟消云散往战场赶。
现在自己死的时候,自己却连对手是谁都搞不清楚就被撂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我这就是一直在父兄男人的襁褓下生长,至今都长不大的孩子吗?
这般想着,秦微凉突然觉得自己渡过十境的天劫的时候都是受到了别人的帮助才成功的。
秦微凉心中自问,觉得自己真是差劲儿极了。
秦微凉用尽全力转过头,发现一个女子正捡起她的绿鳞,在一旁细细端详。
没有这把剑,地上的女人已经死了。
这个女子就是出手之人吗?
秦微凉想要问问她,但是话在喉头,被鲜血堵住,发不出声音。
这真是太糟糕了。
秦微凉放弃,任由生机流逝。
就在这时,女子将绿鳞放回了地上,对着秦微凉说道:“按照一般道理而言,我会在出手之前先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刚才是你出手太快,我出招有些仓促。无意将你打伤,不好意思。”
仓促?
无意将我打伤?
是有意将我打死吗?
秦微凉闻言顿时想要怒骂女子一句,但是她用尽全力还只是眼睛鼓了鼓,没能说出话来。
女子见秦微凉有话要说,决定按照流程重新走一遍。
于是,她挥了挥手,洒下一片柔和的光,覆盖秦微凉的身躯。
秦微凉感到一阵温暖席卷四肢百骸,刹那间伤势完好如初,恍如做梦。
要不是刚才受伤的触感实在太过于清晰,秦微凉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有受伤。
但是,绿鳞上的裂痕还在提醒秦微凉。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过。
秦微凉快速起身,将绿鳞拿在手上,说道:“阁下何在将我的剑也恢复一下?”
“不,我想给你长点记性。下次动手之前想想一地之主准不准你在此打杀。”女子义正言辞。
秦微凉胸中堵着一口气,真是想喷在她的脸上。
不过秦微凉是一个挨了打之后便知道珍爱生命的女人,忍了忍没有多作忤逆。
这女子的修为强于她太多,现在激起矛盾是她不智。
女子看了看秦微凉,眼中有些羡慕:“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很多人喜欢吧?”
秦微凉闻言有些诧异,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曾经没皮没脸的吊在她的身后如今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心中陡生一股郁闷之气。
“与你无关。”秦微凉怒气冲冲地说道。
“那倒也是。”女子闻言也并不生气,赞同式的点点头。
“你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插手我和烟尽雨之间的私事?”秦微凉紧紧握剑,剑灵的虚弱使得她心中愤怒至极。
“我叫佟悠柔,是问仙群山主人的侍女,也就是问仙群山暂时的守护者。是你坏了我问仙群山中不得打杀的规矩在先,要打可以出去打,我不拦着你们。”佟悠柔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些话,将一切的不对都推回给秦微凉。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秦微凉被佟悠柔的风轻云淡整的有些气急败坏,颇有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也没什么,就问问你是不是非要在问仙群山的范围中动手。”佟悠柔觉得秦微凉挺笨的,她说的那么明白了还要问,怪不得被烟尽雨视为眼中钉。
“如果是呢?”秦微凉试探道。
“那你就得死了。”佟悠柔平静地看着秦微凉,不太明白她的倔强有什么必要。
“那我就不是。”秦微凉果断妥协。
“嗯,好。不要食言哦,问仙群山很小,我可以快于这里的任何人动手。”
女子嫣然一笑,提醒完了秦微凉之后便消失不见。
多情湖畔,又只剩下烟尽雨和秦微凉两人了。
秦微凉一开始的锐气随着绿鳞的破裂而荡然无存。
她发现烟尽雨睁开了眼,站起身朝她走来,心中猛然恐惧。
秦微凉突然意识到,烟尽雨一直都呆在问仙群山,而且面对她的出手丝毫不惧。
他这不只是笃定那个佟悠柔会出手拦住她,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换句话说,没有佟悠柔,烟尽雨也不惮于与她正面一战。
这种自信,秦微凉在绿鳞完整之时也是有的。
但是,此时.......
秦微凉微微心生退意。
她轻轻后退一步,将绿鳞放到身后,用身体挡住剑身上那一道细小的痕迹。
烟尽雨见状,有些不屑。
挡住,我就不知道了吗?
你们这些女人,怎么总喜欢搞一些掩耳盗铃的傻事儿?
烟尽雨觉得无聊,可笑。
“你是不打算再打了吗?”烟尽雨问道。
“改日再战!”秦微凉幸好戴着面纱,不然她脸皮的厚度不足以支撑她说出这句话。
烟尽雨摇了摇头。
“这一战不是你能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的。是我要杀了你。”
说着,烟尽雨前进一步。
佟悠柔去而复返,拦在了烟尽雨的身前。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天地之大,哪里打不得架?非要在我问仙群山中蹦跶吗?再这样,我就将你们都轰出去。”佟悠柔很烦,她刚刚才在她的大哥哥身边躺下,正打算入梦,谁知又有人整出了幺蛾子。
秦微凉闻言顿时心安,微微昂起头颅。
“怎么样,你敢对我出手吗?”
面对秦微凉的拙劣激将法,烟尽雨有些厌恶。
这个女人,现在真的是一点优点都没有了,就像一个十足的蠢货。
于是,他深深地看了佟悠柔一眼,之后一言不发地坐回多情湖畔。
见状,佟悠柔再一次消失不见。
秦微凉暗暗松了口气。
她已经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烟尽雨的实力在她之上。
至于之上多少,这一点她还不太清楚。
“我都告诉你了,试图以天赋弥补自己与烟尽雨修为上的差距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小公主,在我没有复原之前,千万别离开问仙群山。烟尽雨已经盯上你啦。他这个人很危险。”剑灵虚弱的声音传来,包含无尽的疲惫与无奈。
秦微凉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道现在的自己确实也是一身麻烦,在问仙群山她还有人守护,是好事。
秦微凉在原地伫立片刻之后,提步而走,来到一方人烟袅袅之地。
她择了一处高地盘膝而坐,看向眼下的人间。
这里有许多墨海而来的修士,他们按照不同的势力抱团,每时每刻地刻苦修炼。
他们都是司正或者其他十境之人耗时耗力地送到这边来的人间修士,其中有很多秦微凉熟悉的面孔。
比如说,西秦十鬼中的其中几位,雷狂笑,江半枚,楚狐,齐一门的诸多白衣书生等等两百年前的各门各派的旧人。
在赤地千里之后,这些门中有人有机会破开十境的势力,基本上因为各自每门每派头上都有一位十境的人愿意帮忙送人度过剑渊,他们反倒是保留了实力,只待修炼破境,之后便可自行返回墨海。
如果破不了十境,他们连回墨海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这件事,他们这些经历过诸多磨难的人倒是拧成了一股绳,在问仙群山中修炼之勤奋,远超在墨海之时。
想到这个,秦微凉脑海中又浮现起了那一个在月光下为赤身裸体的她披上衣衫的男人的音容笑貌。
她的西秦,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这个男人在替她守护。
如果西秦真的要靠她去保护,早就被屠灭殆尽。
与其说她是西秦加冕之皇,不如说给她穿衣服的那个男人才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对于这一点,秦微凉很是无奈。
单相思是一种很痛苦的滋味。
秦微凉以前从未感受过这种苦涩,因为她的手边总是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考虑,去处理。
她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未来,也没有时间去与人谈情说爱。
现在墨海的格局大致已定,世间也几近太平。
对于司正心中对人间的各种规划,秦微凉并没有什么好驳斥的。
虽说司正现在还做不到他设想中的那个样子,但是他愿意去做,已经是功德无量。
一来二去,不需要她在站在西秦背后保护西秦之后,她便闲了下来。
秦微凉想不明白,为什么鸠浅连一个机会不给她。
明明以前的他是那么喜欢她。
自己只是图一个位置而已,这个位置是什么样的自己都不介...都可以商量。
似乎是察觉到秦微凉的心绪又挂在鸠浅的身上,剑灵很是无奈地开口说道:“哎呀,我的小公主,他都不喜欢你了,你又何苦予以多思?”
“说实在的,喜欢与否真的重要吗?我以前其实就挺喜欢他的,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
“重不重要那你也得考虑呀!不然你呆在他身边成了什么?一个男人胯下的玩物吗?我看你也不会屈身让自己蒙羞,让西秦蒙羞吧?”剑灵显化半个身子,手搭在秦微凉的头上,语重心长。
“......”
半晌之后。
“裴三千也只是一个玩物。我即使是当玩物,也比她要强。”秦微凉没有正面回答,说了一句题外话。
剑灵闻言大惊,抓住秦微凉的衣领使劲儿摇晃,焦急道:“嘿,秦微凉,你给我精神点儿!你知不知你现在的想法很是危险?听我的,绝对不要为了任何一个男人这般付出!他们根本不配!你天姿国色,天赋过人,有大道,能长生,他能做到的事情你都能做到。爱情是平等的,你屈身跪下的一瞬间就已经输了。”
秦微凉闻言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个配不配输不输的话,她已经听烦了,现在她要保留意见。
以前的她...说过鸠浅不配,至于逼他下跪,好像没有。
“嗯。或许你说的对。我们在有仙界大闹一场,会不会给墨海带来麻烦?”秦微凉不想跟剑灵起争执,话锋一转。
秦微凉和剑灵就这样既不掩饰音量,也不掩饰高傲,旁若无人地进行着交流。
她们也不管下面那一片人间里是否有人已经达到了能破镜但是还没有想好要破境的地步,也不在乎下面的那个把两个人听到这番话后该怎么去想。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东方世家势力中的两人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如果有机会,我们合力将她拦在公子万里之外如何?”
“嗯,好。也算是略微报答公子对我们的提携之恩。”
“你何时破境?”
“等公子需要的时候,等他来看我们的时候。”
“恕我直言,他比较大大咧咧,说不定已经将我们忘了。”
一人皱眉思考一阵:“嗯...我觉得有道理。”
“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
......
穷途知音归乡处。
“啊切~咳咳咳....呛死我了。”鸠浅在柜台边昂首豪饮,没想到饮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喷嚏。
“傻啊你,喷嚏打完再喝啊!”裴三千觉得鸠浅笨极了,白了他一眼。
“讲道理,求之不得之怒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们找遍了我认识的所有真九境的人,他们对大道的渴求那般强烈都没有点亮这把钥匙。这钥匙是不是叫错了名字?总不可能是凡人欲得长生而不可得的愤怒吧?要是这样,我们找一万年都未必找的清楚。”鸠浅觉得现在人间一片祥和,在司正律法治世的帮扶下,百姓安居乐业,基本上没有多少说是求之不得到了要愤怒的地步的事情,几多寻觅之后无奈埋怨。
“所谓愤怒一定要有愤怒的后果,动机不明的情况下,愤怒的反应是证明愤怒的最好的方式。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愤怒的破坏性不够大?换个像我们这样挥手间可以震断大地的十境修士试试看?”裴三千分析一番,建议道。
“你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楚人傲说他要复活尊上,你觉得他会不会就是解开这把钥匙的人?”鸠浅一拍大腿,两眼放光。
“复活尊上?不会吧?他是失了智吗?尊上死了一千多年啊!据我所知,他的时光之术还没有你熟练和通达,而且好像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逆时光之法。”裴三千闻言有些想笑,可谓是万分诧异与不解,心说这是什么样的脑子才会做出的决定?
复活一个死了一千多年的人,这要是能办到,裴三千就...她觉得绝无可能。
“谁说不是呢?楚人傲这人的脑子不太好,说不定真是失了智。”鸠浅想到最后一次会见楚人傲时他的癫狂,哑然失笑。
“那估计就是他了,找到他就能解开这最后一环。复活尊上而不可得,最后恼羞成怒。哎,一定是这样。我怎么觉得他挺可怜的?”裴三千笑着笑着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可悲。
“唉,痴心妄想的人都可怜。”鸠浅抱了抱裴三千,颇为感叹。
一番准备之后,鸠浅和裴三千关上客栈。
两人直直南下。
其实楚人傲就在墨海,但是鸠浅和裴三千两人把楚家遗留在墨海的人全数询问了一遍。
最后发现,这喜人都是那些刚生出几十年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叫楚人傲的失智祖宗,那别提知道怎么打开鬼城的开关。
最后,一番商议之后,鸠浅和裴三千决定南下问问那些楚家的人。
比如说,问问楚人傲的亲爹,楚狐。
裴三千的境界已经是不需要鸠浅的帮扶便能自主渡过剑渊。
所以他们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剑渊中横冲直撞。
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结伴来到了问仙群山之中。
问仙群山不大,统共也就方圆三千里,只是他所处的地理位置非常诡异,就像是一个沙漏的最细小的那一处地方。
别的人除非从极远处的别处过来,否则要么横渡空间褶皱,要么就过不来。
自从问仙群山禁止南人北上和北人南下之后,一个串门儿的人都没有。
于是,鸠浅几乎是在顷刻间便找到东方世家之人的位置。
不过,他同时也发现了山巅之上的那个女人。
鸠浅心中坦荡,倒是不避讳,直接对她视而不见。
但裴三千就无法平静了。
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她有多么想要再次见到秦微凉。
这事关一个女人的尊严,也事关一个现任和前任的战争。
于是,裴三千几乎是鸠浅拦都拦不住地就将正事抛到脑后,直奔秦微凉而去。
她也不是要喊打喊杀,就是想要找裴三千说个明白。
郑重地告诉她秦微凉:她裴三千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现在她修为也上来了,不会再拖她夫君的后腿。
最主要的是,裴三千想要骄傲地对秦微凉说:你走开,现在的鸠浅,是我一个人的。
看到裴三千气呼呼地冲着她们而来。
剑灵冷笑道:“小公主,你看,我说的是吧。就说她差劲至极,有了实力之后绝对会忍不住过来跟你嘚瑟。没错吧?你瞅瞅她不由自主地鼓着脸蛋生气的傻样子!哎呦喂!她还以为自己可爱呢!臭-婊-子!恶心。”
秦微凉沉闷不语,心中的怒火却是因为剑灵的添油加醋而愈发旺盛。
她就是输给这种货色吗?
凭什么?
秦微凉看到鸠浅满含疼爱与宠溺地看着裴三千的背影,跟随裴三千而来。
心中怒吼:那都是我应得的宠爱!
几乎是刹那间,压抑不住怒火的秦微凉一脚踏碎一座高山,暴起逼近。
她对准裴三千的脸,一拳轰来。
“嘶~~~”
一阵火焰熄火的声音。
鸠浅眼疾手快,在裴三千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提前一步将秦微凉的拳头握在手中。
鸠浅很无奈,觉得裴三千的不警觉是一个要命的大问题。
他很了解裴三千,知道这个傻丫头一直都是大大咧咧,对熟人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也就是说她没有什么心机与城府。
明眼人只要不瞎,都知道裴三千现在过来绝对不是找秦微凉打架的。
但是裴三千自己却不知道秦微凉一直不跟她动手的原因其实是瞧不上她。
现在境界相平,秦微凉没有理由跟你和和气气的谈话。
话说,境界相平???
鸠浅大惊,心道秦微凉怎么一百年不见,连破三境?
上次不还是刚刚进入十境第一层,虚还吗?
妈的,她现在都到换命一层了。
比他的境界还要高......
鸠浅就说呢,怪不得自己就接一拳,接得手这么疼!
鸠浅赶紧放手,退回裴三千的身边,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入袖中狂揉。
裴三千和秦微凉在战斗意识的这方面,那是天地之别。
此时裴三千的大意,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偶然的是裴三千如果有意识,一定可以接下秦微凉的这一拳。
必然的是裴三千一定没有意识。
鸠浅顿时觉得有些忧伤。
“喂,裴三千!你愣在这里干嘛?这一拳又没打到你脸上!有话你就快说啊。”见到裴三千被秦微凉的举动吓到,鸠浅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提醒她一句。
裴三千快速恢复平静。
她恼怒地嚷嚷道:“你干嘛动手打我?我现在破了十境,已经不怕你了。”
听到裴三千酝酿了半天就鼓捣出这番话,鸠浅一头黑线。
秦微凉越是跟裴三千接触就越觉得她是一个无用的废物,无知愚蠢而又没有任何自知之明。
干嘛打你?
你抢了我的男人,还要问我这种问题?
此时的秦微凉,已经出离愤怒。
如果不是看见佟悠柔阴沉着脸色站在另外一座山岗之上盯着他们,她一定乘胜追击将裴三千打得落花流水。
就在这时,鸠浅感到储物袋中传来一丝温热。
他掏出最后一把求之不得之怒的钥匙一看,瞬间眉头拧紧。
鸠浅真是想要骂娘!
钥匙,亮了。
第七百章 何以抢人,唯有约战!
当因果砸到头上,鸠浅才发现这一段故事的所有环节全部都跟他有关。
鸠浅不喜欢这种深入局中的这种被捉弄感,一点也不如深入肉体时的欢愉来的美妙。
但是,有一件事他很怀疑。
如果他不抢夺这七把钥匙,接下来的故事就会发生改变吗?
还是说,不管是谁激活了这七把钥匙,最后面对地龙的还是他?
正在鸠浅烦闷,沉浸于思绪之中时。
裴三千和秦微凉已经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
两女之间的战意像是一阵刮脸的风刀经久不息,使得鸠浅无法忽视彼此的凌冽杀意。
不过,鸠浅知道她们现在打不起来,因为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那个问仙群山中最强大的人正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两人,就等着她们轻举妄动。
鸠浅毫不怀疑那个人出手的果断和狠辣,裴三千和秦微凉不管是谁,只要动手,那就是一个字:死。
为此,他特意暗中提醒了裴三千几百次:千万不要冲动,谁动手谁就是死!
忽然,他的领域空间中闯入了一个很缥缈的身影。
鸠浅皱起眉头,有些诧异。
是大哥,烟尽雨。
他来干什么?
就在鸠浅疑惑间,烟尽雨对他心神传音传来一句话。
“交给我吧,我帮你除掉她。”
鸠浅闻言大感疑惑:“除掉谁?”
烟尽雨现身在鸠浅身边,对着秦微凉说道:“秦微凉。”
“嗯?为什么?”鸠浅大感突然。
“她烦到我的弟妹了。你的心里还有她,对么?”烟尽雨问得十分直接。
“大哥不要猜度我,我心里要是有她早就收她到我的床上了。这样吧,在你决定要不要杀她之前,让裴三千先处理一下如何?这终归是裴三千该面对的事情。”鸠浅淡淡一笑,解释得也十分明白。
烟尽雨闻言停顿了一下,说道:“恕我直言:弟妹很难是秦微凉的对手,她们手中的武器相差太多,战斗意识也差距不小,而且,秦微凉应该是杀回问仙群山的。”
让裴三千处理,除了打一架还能怎么处理?
烟尽雨挺想看好裴三千的,但是事实无关人意。
“杀回问仙群山的?她干了什么?捅穿了有仙界吗?”鸠浅话锋一转,心说除非老子死了,不然我的女人打谁都绝不可能输。
“嗯。这一百年间,她应该是顺着剑渊的空隙去了有仙界,日子想必过得不是太好,脸都被人划了一道。”烟尽雨点头附议。
鸠浅闻言看了眼秦微凉脸上的那一道好似指甲划过的痕迹,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女子向来都无比看重她们的一张脸,有些女子甚至爱脸胜于爱自己的贞操。
这些女人,愿意张开腿也不愿意自己美貌被毁。
秦微凉的脸都被划开,一下子就给她的姿色扣了一半的分,显然打输过一场很惨烈的战斗。
有仙界中会做出划伤女子脸庞的邪教之人,尤其是男人,基本上都被鸠浅上次去有仙界走‘亲戚’串门儿的时候随手折根取命。
那么这就说明打败秦微凉的是一个女人。
至于女人嘛,秦微凉现在已经站到了十境修士的云端,一般的女子将不会是她的对手。
这样说来,有仙界中大概只有一个女人能够这么华丽的战胜秦微凉,然后再从容地划伤她的脸,直到现如今都令她无法复原。
那就是和长歌当欢齐名的两大势力中的画天书画圣:伪佛。
伪佛二字,听起来跟女人可是半点儿都不相干。
当时如果不是鸠浅当时胆子大,手又快,想着故意轻薄羞羞‘他’,趁乱摸了她一把。
鸠浅估计他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个伪佛居然是一个剃光头的术胸女子。
为此,伪佛一怒之下,对准鸠浅各种不合常理的诡异手段尽出。
鸠浅跟她进行了一场历时三天的战斗,好吧...是被迫战斗。
这个三天可不是外界时间流速的三天,而是通过鸠浅无限使用时光之术的三天,趋近鸠浅现在使用时光之术压缩时间的极限。
伪佛真的是只差须臾一刻的时间,便能当场将他累死在地。
不过,幸好她在空间道法上的造诣不高,无法对鸠浅产生致命威胁,不然鸠浅真的是连跑都跑不脱。
鸠浅差一点就阴沟里翻船,不...大海中翻船。
鸠浅起手就大意,真要是输给伪佛也不冤枉,就是丢了小命说起来有点儿亏。
估计每一个见了画圣的人,都只觉得她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僧人,而像鸠浅一样忽略了她暗藏在其貌不扬的外表之下的恐怖实力。
谁知伪佛的实力还在他之上?
鸠浅觉得伪佛的实力应该跟大哥相差无几。
鸠浅收回心绪:“那她为何要离开问仙群山?”
烟尽雨沉默半晌:“我逼的。”
鸠浅一头雾水,问道:“大哥,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烟尽雨回答道:“跟今天的原因一样,我就不该因为觉得她会迷途知返而放她一条生路。”
我就应该一意孤行,将她追杀至死。
看见秦微凉现在待在问仙群山的庇佑之下人五人六,有恃无恐,烟尽雨莫名有些不爽,心头泛起一丝淡淡的悔意。
鸠浅闻言至此,对烟尽雨笑了笑,接过了话语权。
此时,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的对峙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仿佛只差佟悠柔离开大战就会开启。
秦微凉的眼神,看起来好似是恨不得将裴三千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鸠浅就很纳闷儿:以前的他不过是一条心上人不疼爱的舔狗,现在怎么就成为了秦微凉眼里的香饽饽了呢?
难不成是因为他现在很高傲,看不上秦微凉了吗?
鸠浅觉得以秦微凉的各种条件,她余生不管跟谁都不会受到虐待,大可不必在他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鸠浅走近裴三千,拉了拉她气得发颤的小手,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钥匙已经收集齐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啊?你什么时候收集的?”裴三千的思绪一下子被鸠浅的话从愤怒当中拉了回来,心说我们不是还没问到楚人傲的下落吗?
“刚刚啊,她现在求之不得,愤怒交加,你何必跟她一般计较?”鸠浅笑道,暗中提醒裴三千:现在是你占据主动。
“......”
裴三千闻言,顿时感觉到心中出现一种异样。
求之不得之怒是秦微凉提供的吗?
裴三千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用再争,这不是连老天都觉得秦微凉求之不得了吗?
天都觉得鸠浅是她的,那她还争什么呢?
如此一番思索,裴三千的心情骤然明媚了起来,心中很是欢快。
见到鸠浅和裴三千窃窃私语,秦微凉的心中升起一丝黑色的嫉妒,脸色逐渐阴沉。
如果现在她站在鸠浅的身边,那这些甜蜜的待遇就都是她的。
“喂!”秦微凉冷然喝道。
“怎么?我有名字。”裴三千高傲地昂起头,接话道。
“公平一战。”秦微凉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战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好打的?”裴三千心说我大获全胜,何必再战?
“你害怕将他输了吗?”秦微凉闻言顿时更气一筹,挑衅道。
将我输了?
我他么又不是货物!
怎么,现在要搞男人抢女人的那一套了吗?
反手来一出女人抢男人?
鸠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摆在天平上称量的筹码,此刻听到秦微凉的这番话话忍俊不禁,于一旁抱臂而立,看戏。
裴三千闻言顿时皱紧眉头:“你的激将法很拙劣。”
“哼,我说的是事实。你若是不怕输,何至于畏战?我西秦女子,向来都是靠拳头来争人。”
这时,鸠浅对裴三千心神传音而去一句话。
裴三千心里顿时有底。
“你要是争输了怎么办?”裴三千兴奋地问道。
“我从今天起永远不再插足你们二人之间。”秦微凉豁出去了,只道是成败在此一举。
“你做得到吗?”裴三千眯起眼睛,有些不太相信秦微凉。
“哼!不要以为我和你一样,言而无信。”秦微凉不屑地冷哼一声,睥睨而视,轻蔑道。
“你的嘴怎么这么贱?我何时言而无信了?”裴三千被人明骂,闻言心头一阵不爽,思索再三都没觉得自己哪里失信于人。
“哼,不知道谁当时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过,自己是另嫁他人。”秦微凉说起这个就觉得自己蠢得无药可救,亏得她当初还一心一意地保护裴三千,希望用自己的一颗真心外加千载岁月护她一人余生安享太平与惬意。
现在看来自己真是蠢他妈给蠢开门,蠢到家了。
“你......”裴三千顿时气结,心说那都是鸠浅为了隐藏身份才让我对外这样说的,到现在怎么成了我背锅了?
“少废话,你答不答应?”秦微凉越看裴三千越讨厌,不想再跟她啰里吧嗦多说一句,猛地执剑一横。
“答应。”裴三千斩钉截铁,但是看向秦微凉手中的绿鳞时还是有些害怕。
这把绿色秀气长剑的诡异和恐怖,裴三千有幸见识过。
很久之前,秦微凉便只需轻轻一挥,就能将尚是完全妖兽之体的鸠浅的手砍掉。
而且,鸠浅当时防都防不住。
万一她被秦微凉削上一剑,如果是削到手脚那倒还好,要是不慎削到自己的大可爱或者小蜜桃,那可就了不得了。
裴三千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肯定会当场悔死。
“好,时间,地点,我随时奉陪。”秦微凉嘴角上扬,大喜过望。
剑灵凝视鸠浅,若有所思。
鸠浅此时的表情太过于淡然,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一意追在秦微凉屁股后头对秦微凉唯命是从,说一不二的小孩子。
“一个月后正午时分,你在哪里渡的十境天劫,我就在哪里等你。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万事皆要有始有终,我拜托夫君在那里救下了你,是我大意。既然你至今对我夫君念念不忘,那么我们就在那里做个了结。如何?”裴三千按照鸠浅的指示,快速说道。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你居然有脸跟我说这个话?
当初鸠浅对我念念不忘之时,你还是一个侍女呢!
秦微凉越想越气,真是感觉自己的头脑被火烧得难受。
“一言为定。”秦微凉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眼神如毒蛇猎食。
说完,她丝毫不给裴三千反悔的机会,带着绿鳞瞬间消失不见。
鸠浅看着领域中秦微凉一路飞奔加小跑的欢快模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可惜,你没可能赢的......
秦微凉跑得太快,好似自己占了极大的便宜。
裴三千顿时大感吃亏,拧紧了小小的眉头,眨了眨大眼,不由自主地噘起了嘴巴,陷入思索。
裴三千知道自己和秦微凉之间在战斗力方面有着些微差距,到时候打起来都肯定是全力以赴。
她不怯战。
但是正如秦微凉所言。
她害怕输了战斗,最后丢了鸠浅。
于是,她歪过头看向鸠浅,担忧地问道:“你真的能让我赢吗?一个月我就能追上她的境界和战斗力?我怎么心里很没有底呢?”
心里没底?
我看你是身体没底......
鸠浅挖了挖鼻孔随手弹开不明脏物,脑海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念头,故意坏笑道:“干嘛?是你答应的,问我干什么?你只管用力揍她,多的交给天意不就好啦?”
“啊?交给天意?你这混蛋!她的武器那么厉害,我要是打输了怎么办?是你让我这样答应她的,分明我都打算认怂了的!你太过分了吧!”裴三千闻言大惊,心中极度不安。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心说敢情你就没打算帮我啊?
那我刚才得意个什么劲儿?
“天让你赢,你就能赢。”鸠浅得意地挑挑眉,对着裴三千扬了扬眉,老神在在地说道。
“混蛋,你瞎扯犊子,天你个大头鬼。”裴三千真是觉得自己要气得脑门儿裂开了呀,欲哭有泪,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就是天!”鸠浅大手一挥,一手指天,一手将裴三千搂入怀中,豪气万丈。
“......”
刹那间,裴三千心花怒放,羞愤交加,又开心又生气地用力揍了鸠浅几拳。
“坏坏坏......”
看着鸠浅一刻也不愿意停歇地逗弄裴三千,烟尽雨是既无奈又生气,摇头叹息一阵,悄无声息地离去。
佟悠柔见到此地最有动手意向的人相继离去,觉得自己也该走了。
但是,为了以防这件事持续发酵。
她想了想,来到了鸠浅和裴三千两人身前。
“喂,你到底能不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情?”佟悠柔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浪费时间,语气冷漠地质问道。
“你是问我吗?”鸠浅装作不懂事,故意调皮,指了指自己。
佟悠柔顿时冷下脸:“我话只说一遍。若是这件事再将我惹出来,我就将你们留在此地的人全部杀光。”
“诶,有事好商量啊......”
鸠浅闻言大惊,正想求饶。
然而佟悠柔已经离去,千里万里之内都不见她的影踪。
第七百零一章 众神降临
穷途知音归乡处。
客栈大门紧闭,客栈中鸠浅和司正围桌对坐,裴三千在一边候着。
四张桌子一拼,桌上铺着一张无比巨大的墨海地图。
“这地图应该没有遗漏吧?”鸠浅到处看,似乎是想看出一点在这份地图上看出什么端倪。
“没有。这是我将墨海皇室搜集了上千年间绘制的好几副地图进行推演和重测得来的,其中一些消失和新兴的地方已经被我重新编写,万无一失。”司正很自信,因为这都是他亲力亲为。
“是不是你亲自画的?这件事很重要,事关我们能否找到最准确的位置布阵。”鸠浅很郑重,希望以此也引起司正的重视。
“人镜还请相信在下,千真万确。除非现在发生人祸,否则这份地图一定是准确,”司正确实是亲身测量,一再确认。
“好,据说墨海地底下有一副龙骨,现在应该已经有了龙息。你快找找,地图上龙脉在哪儿。”鸠浅左顾右盼,硬是没有丝毫头绪。
“龙脉?人镜是在找山脉还是大地之脉?”司正也到处寻找,但是有一说一,墨海方圆五万里,东西辽阔将近十万里,山有些多,地图之大四张桌子还放不下。
“不知道啊,我套话就套出了这么多信息,大概是能在地图上找到地龙的位置。我们现在主要就是要找头,头在哪里,然后我们的大阵就布置在哪里。”鸠浅如今已经激活了所有的钥匙,只差布置阵法,激活大阵。
司正闻言陷入了思索。
半晌之后,他皱紧了眉头。
鸠浅也豁然色变。
攻击来了。
两人齐齐地望向客栈之外,鸠浅伸出手在客栈上方制造了一个防护罩。
“嘭!”
一阵巨响震动大地,响彻天际。
鸠浅和司正相视一眼,出现在了客栈之外。
入眼间,人间一片废墟。
偌大的一个生财城,毁了,人间顷刻之间便被屠戮殆尽。
鸠浅和司正不由自主地冰寒下了眼眸,看向了天边的那一群人。
鸠浅从中认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顿时有些不屑。
有仙界的乌合之众,居然有狗胆降临墨海?
鸠浅伸手一招,雷嚣出现在了手上。
刹那间,那群人不好痕迹地身躯一震,顿时凝重了一分。
这个红眉毛的小子,可是给了他们其中很多人一个极其深刻的印象。
其实,他们觉得这人已经死了。
因为很多人看见他和画天书中的伪佛打了一场。
一般而言,水火相争,水不尽火不灭,两虎争王,必有一死。
伪佛还好好的在人间行走,那么就该他死了。
可是,今天怎么.......
这是见了鬼了吗?
他们怎么有些搞不明白呢?
强势而来的很多人见到鸠浅的那一刻,已经在心中暗道不妙。
他们强势而来的凭借与倚仗,在看到鸠浅安然无恙的一刹那顿时消失一空,荡然无存。
“在下此地的人间守护,司正,敢问阁下为何要来此地,不分青红皂白地屠戮人间?”司正一言暴喝而去,天地间声浪席卷。
然而,人多势众的南方众人,没有一个敢冒头说话。
不过,他们既然来此,一定是有领头之人。
鸠浅通过他们其中某些人下意识的反应,判断出了是谁带的头。
殿的人,好大的胆子啊。
鸠浅环视一周,将他们的脸庞都记在心中,觉得自己上次还是太过于仁慈了。
天道宫的人没来,其他的五大门派都来了。
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
说白了,就是跟他鸠浅正面战斗过的人没有来。
鸠浅觉得十分可笑。
“说啊,众人敢杀这人间手无寸铁的凡人,难道还怕我这区区入十境不过一两百年的后生吗?”司正极其愤慨,心中对着些藐视生灵的人极其痛恨。
他刚才领域扫视一番生财城,以客栈为中心,方圆二十里已经杳无人烟。
这就说明刚才的一击已经是摧毁了他苦苦经营将近两百年的人间,杀了将近一亿人。
若不是鸠浅出手护住了这旁边的几个建筑物,恐怕他们的身边已是空无一物了。
殿的殿主发觉鸠浅盯住了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掉。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此次来是寻人之仇,与东方阁下无关。”
“你们来寻他人的仇?为何要杀这些无辜之人?”司正气得颤抖,恨不得将刚才出手的人挫骨扬灰。
鸠浅见司正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微微有些湿润,安慰道:“没事。三天之内解决问题,我能将这片人间倒流回来。不用太担心。”
司正闻言顿时惊喜,感激地看了一眼鸠浅,情绪好上不少,但是他心中对这些外来之人的恨意丝毫未减。
司正原本从未打算与外人相争,这一下惨痛的接触,他已经彻底死心了。
如果他这人间没有一个鸠浅这样的精通时光之术的人,只怕恶果一旦造成便不可挽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族人,其人非人。
司正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这些外来的人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人。
“我们可以解释一下吗?能不打就不打,我们不是来找二位的。”殿的殿主吞了口唾沫,滋润了一番干燥的喉咙,无奈说道。
“你们上来就动手,还解释个什么?”司正不由分说,言语间好似已经判了众人死刑。
“实不相瞒,本来我等与北冥的缘分在东方阁下南下一番之后就应该断了。”殿殿主说实在的,其实他极其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因为容易被枪打,但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要北上?他分明没有杀害你们的麾下的任何一人。”司正快速插话。
殿殿主继续平静地说道:“阁下不用心急,听我说完。就在我们都觉得相安无事的时候,北冥,也就是你们这里,有一个围着面纱的女人,不知为何原因,一意孤行杀到南边,所过之处死伤千亿不止,此行我们来到此处的势力当中,每门每派皆有不下一成弟子或者族人死于她手。这就是我们前来此处的原因。至于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们的失误。这无可厚非,我们也不打算否认。我们可以进行补偿。”
“补偿?怎么补偿?一亿人命,你们拿命来偿还吗?”司正闻言大怒,咬牙诘问。
“你我皆是修道之人,还是不要自甘下贱和凡人相提并论罢。区区一亿凡人的生命,百年之后便能轻易生出,其价值远远抵不过我们能够做出的补偿。”殿殿主耐着性子跟司正交流,视线从未离开过鸠浅的脸上。
在他看来,这个正在和他说话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北冥真正的话事人还是东方红眉。
“我呸,谁稀罕你们的补偿,血债血偿。”司正大吼一声,不顾对方人多势众,拔剑而去。
一时间,风雪戒律刀瞬出。
天地间风雪大作,好似有一尊大佛凝现人间,整个世界顿时陷入冰天雪地。
不过,即使有此奇景异像相助司正。
殿的殿主还是不为所动。
他看都没看司正一眼,便对一旁吩咐道:“拦下他。”
随后,他看向鸠浅:“东方阁下先听听我们能够提出的条件。”
殿殿主挥手间,几位体宗而来的身材魁梧的大汉齐齐而出,将司正禁锢在半空之中,无法动弹。
殿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的鸠浅,竭尽全力地佯装平静。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红色眉毛的人的对手,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周身之外时间流速在放缓。
在有仙界,这种精通时间之术的人向来都是禁忌之人,没有几个宗派会任其活到最后。
久而久之,各门各派因为忌惮其恐怖的威势,彼此提防,暗杀,导致各自都等幅度的削弱。
有仙界之南的九洲之地,几乎已经没有精通几个时光之术的人了,有关于时光之术的传承和道法也都几近失传。
上次极乐洲中的淫天教七教主,失语之死,便是一件十分轰动有仙界的事情。
曾几何时,他们都曾多次围剿淫天教,诛杀失语。
然而最后在淫天教的众人的合力相护之下,失语每一次都化险为夷,他们无一例外的都铩羽而归。
此时遇到一个已经完全成长起来的时空类修士,是他们的不幸。
这一点,正是这些人按兵不动的原因。
杀死失语的人,只会比失语更加强大。
现在的他们,并不是门派中所有的强者都来到了北冥。
司正可能是因为一门心思都扑在治理人间之上,两百年了,他的修为几乎没有长进。
因此,南方之人毫无意外地就擒住了他。
鸠浅有些无奈,对司正的鲁莽很是难以理解。
他本来是个助力,一下子要将自己变成的累赘,不是在莽个什么。
鸠浅瘪了瘪嘴:“说吧,我听听看。”
果然,东方红眉是一个能够交流的人。
殿闻言松了口气。
他郑重说道:“北冥此时没有灵气,我们可以帮你们将剑渊破开一瞬间,将有仙界南边的灵气引过来。”
“诶,这个不必。在地龙翻身之后,我自有办法。换个条件。”
“你不要太过......”体宗的宗主是个暴脾气,一听到鸠浅还想讲价,立马上火。
殿殿主斜了体宗宗主一眼,制止了他后半截儿话。
然后,他继续说道:“阁下觉得一亿人值多少价儿,我们给。”
鸠浅闻言轻蔑一笑。
这个殿的殿主,能屈能伸,也算是一个大人物。
鸠浅扯了扯自己的红色眉毛,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天道宫的人不跟着你们一起来吗?”
“他们比我等聪明。知道这人间长歌当欢尚在。”殿直言不讳,不着痕迹地拍了拍鸠浅的马屁。
“不不不,因为他们和我交过手,知道就算是他们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们合起伙就来了,真是有种。”鸠浅说着便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话语时天地白光微微洒在人间。
这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原本一片废墟之境,在肉眼可见中快速复原。
尘埃重新聚合为房屋,空气中的血气重新聚敛和生灵。
莫约二十息之后,先前被他们毁坏的一切全数恢复原状。
鸠浅四顾一下,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嘴角上扬,勾起微笑。
神迹已经见过,殿殿主自知他们的这一群人中无人会是鸠浅的对手。
而此时,殿的殿主却是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放开了司正。
司正见状快速撤退,回到了鸠浅的身边。
“下次打不过就别打,我就是杀,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这么多人。此地十六人,全部都是南边的各方豪强,待会打起来,你被瞬杀,然后他们四散而逃,我杀掉他们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地龙翻身在即,我们没有时间,明白吗?”鸠浅对着灰头土脸而归的司正无奈地说道。
“是司正一时鲁莽,受教。”司正闻言大感愧疚,恭敬地对着鸠浅拜了拜。
第七百零二章 南上豪杰,断臂得生
见到鸠浅还没对自己的提议做出决定,殿殿主的心中有一丝不妙。
他试探着问道:“此时人间恢复原样,说明一切都还能够商谈。不知阁下意下如何?补偿是可以提的,想必阁下知道,我等掏钱不会犹豫,令得阁下不快。”
鸠浅回头看向殿殿主,笑道:“你们寻仇寻错了人,跟我谈条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人?刚才出手的人站出来。”
“你不要欺人太甚!”一个体宗的壮汉跳出来大喝道。
鸠浅看了此人一眼,知天一层。
鸠浅摇摇头,知道动手的人不是他。
刚才的那个人的力量,仅仅是余威也将他震得胸口生疼。
这说明这个人至少是在十境换命一层,或许接近十一境,而且是主攻力量。
“敢做不敢当?那我随便杀了啊?其实我算不上有多在意这个人间的人的生与死。”鸠浅讥笑一声,时光之术顿时笼罩了那一群人,手中雷嚣寒芒闪烁。
“怎么回事?我们的动作都变慢了。”
就在这时,一个大汉站了出去。
只见他一手将刚才那个出头说话的人揽到一边,站到了队伍前方。
“一人做事一人当。刚才的一拳我出的。这与其他人无关,我体宗之人行事光明磊落,顶天立地。”他义正言辞,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还会以为他是一个正派人士。
司正一听这话便再一次气得攥紧了双拳,就是这人出的手!!!
“呵,你话说得真漂亮。顶天立地的杀凡人,那你挺厉害啊?”鸠浅讥讽道,心说怎么这么多人当完婊子就喜欢立马就立牌坊,也不怕裆下的液体干净没干净。
“哼,阁下休得阴阳怪气。有何吩咐,悉听尊便,吾接下便是。”体宗宗主不善言辞,知道东方红眉言辞极其锋利,顿时以退为进。
“好,倒是挺干脆。我要求不高,你刚才哪只手出的手就将他砍下来。”鸠浅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客气地提出了他的‘小小’要求。
“你......”体宗宗主顿时怒目圆瞪,勃然大怒,一时语塞。
“砍不砍?你要我动手吗?我可是长歌当欢的人哦,不怕我一剑瞬杀你?”鸠浅极其挑衅,像极了一个人前蹦跶的小丑。
“阁下是否过分了一些,我等已经打算给予补偿了,断他一臂实乃强人所难。”殿殿主脸色阴沉,觉得这个红眉毛的小子这是在戏耍他们。
强人所难?
鸠浅闻言顿时夸张无比地捧腹大笑:“我有说过我接受你们的补偿了吗?你自己唱独角戏还得我配合是吧?那我还想看你们跳脱衣舞,你们倒是让爷爷我乐乐,赶紧脱啊!”
“噗嗤!”裴三千见到鸠浅又在使用她熟悉而又可恨的无耻手段,噗嗤一笑,然后立马憋住笑意。
她知道这些人该倒霉了。
裴三千早已领悟透了鸠浅的行事作风,一般而言,鸠浅一旦使出这种招数,那就是脱了他们的裤子还要笑话他们的小鸟,极尽侮辱。
裴三千看向这群敢怒不敢言的人,心说你们可怜了。
殿等人因为裴三千的一声噗嗤,顿时脸色不太好看,青的青,黑的黑。
很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鸠浅的真是意图。
于是,他们顿时闭紧了嘴巴。
“怎么?以为你们不说话就胜我一筹了吗?”鸠浅旁若无人地接近众人,扛着雷嚣在高空横着走,嚣张如螃蟹。
众人紧紧闭上嘴巴,不打算和鸠浅进行任何一次互动。
他们早已听闻这个红眉毛的家伙牙尖嘴利,最喜欢得理不饶人。
此时他们动手在先,又实力落于人后,只好忍气吞声,下风占尽。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其中很多人已经开始后悔来到北冥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要找的人还没找到,遇到了一个他们以为已经死透的杀神。
长歌当欢的人在有仙界提刀纵横的那些年里,可是活生生地用一路的尸体和鲜血杀出了传遍大陆的名声,成为有仙界万千生灵心中以记忆传承而下的阴影。
提起长歌当欢,敢说一句我不怕的人真是太少太少。
此时被鸠浅这般盯防,很多人心中打鼓,凝重至极。
鸠浅一个接着一个地仔细端量容貌,好似想将他们的样子都刻在心里。
众人被鸠浅炙热的目光注视得浑身难受,好似感到被销骨之蛆盯上,纷纷不寒而栗。
就在鸠浅走了两圈,再一次转到殿殿主的身前时。
殿的殿主感受着雷嚣传来的恐怖气息,如芒在背,忍不住了。
他依旧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等并非为阁下而来,如若阁下不再计较,我等先行离去。”
鸠浅闻言大惊。
“哎呀嘿,想不到你的脸皮比我还厚。我手都还没砍呢!”
鸠浅话音刚落,在殿殿主说话之前。
“咻!”
只见一道白蓝而过,一条壮硕的手臂飞上天空,鲜血洒向大地。
“啊!”体宗宗主抱臂惨叫。
殿殿主大惊失色,正想动弹出手,猛然发现自己和众人都动弹不得。
不,不是动弹不得,是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
而这时,鸠浅正一脸带笑地将带着体宗宗主鲜血的雷嚣轻松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殿殿主顿时面如死灰,心道完了。
然而,这种时间停滞只持续了一瞬间。
一瞬间之后,众人恢复正常。
他们正欲四散而去,鸠浅提前说道:“都站住!”
十几道身影在天空中戛然而止,其中有人跑得最快,见众人都不敢再跑,灰溜溜地飞了回来,站回了原地。
鸠浅见状十分满意,对体宗男子再也没有多做注意。
他还以为这人的手臂有多硬,亏得他为图保险用尽全力削了一剑。
唉....归根结底还是软得一比,一剑就断了。
鸠浅对着身体僵硬的众人挤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说道:“我这人不喜欢滥杀无辜。你们要找的人现在在问仙群山,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建议你们去找她的麻烦的时候注意一下,问仙群山的人可不是像我这般仁慈。滚吧,各位!”
说完,鸠浅一把将裴三千搂在怀中,对司正招了招手,扬长而去。
第七百零三章 龙脉在哪里?
鸠浅转身,群仙避散。
刹那时间之后,万里之内寥无人烟。
鸠浅收回领域,拍拍嘴巴,打了个疲倦的哈欠。
使用时光之术一次性复活这么多人,虽说都是凡人,但鸠浅还是很疲劳的。
“就这样放他们走啦?区区一条手臂的代价就能轻易杀死我们一亿人?”司正觉得今天的事情太不符合鸠浅的性格,这样就完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们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鸠浅伸了个懒腰,不太明白司正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不服!今天若不是你在这里,我们人间定然会死绝。跟这种人有什么好交流的?直接全部杀死了事!”司正十分激动,心中在考虑要不要跪下求鸠浅出手为人间摆平劫难。
“你不服那你去杀了他们啊,我先说好,我现在没时间跟他们玩耍。距离地龙翻身不到一百年,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鸠浅看着司正眼睛左右躲闪,猜到他的打算,率先拒绝。
“可是,难道就这样让他们轻而易举地离开了吗?如果是这样,我这人间律法存在世间又有何用?”司正对着鸠浅嘶吼,怎么样都想不通,想不通!!!
“来来来,你说!现在去找他们的麻烦和现在处理地龙的事情,哪个更加重要?十几个人,一心要跑,我一百年之内一定能都逮到吗?我一旦打了这一架,到时候没有清空他们这些人,他们可就一定会在地龙翻身的时候过来打扰我们。你确定这就是你的目的?”鸠浅双手叉胸,对着司正说道。
司正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了许多:“抱歉。我知道孰轻孰重,让人镜见笑了,我心中只是有一口气难以平复罢了。”
鸠浅其实知道司正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是怎么说呢......
坏人有时候比好人有用,特别是在遇到坏人的时候。
鸠浅拍了拍司正的肩膀,说道:“放心吧,那家伙的手长不出来了,从此就是一个独臂。我现在不杀他们,你可以等以后有机会了自己找上门去讨要公道。放心,北冥有我们,至少能祸害这有仙界个万万年。对于你而言,你能做到的最好的反击就是将你的律法制度框到整个有仙界。到时候,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自然会对你出手,你今后多的是理由杀了他们。”
司正咬了咬嘴唇,腮帮子紧了紧,用力地点了点头。
鸠浅知道,司正只是暂时咽下了这口气。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司正这一口气还在,他就不用到处跑了。
“走吧,赶紧帮我找龙脉。”鸠浅拉了拉司正的肩膀,赶紧给了裴三千一个眼色。
裴三千豁然醒悟,也学着鸠浅的模样帮助鸠浅将司正扯回了客栈。
距离地龙翻身不知道具体还有多久,算算日子,不到一百年就快到了。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鸠浅心情愈发紧张。
墨海的大地,已经发生震动了。
这一点,凡人还都没有察觉,鸠浅夫妇和司正三人可谓是感知颇深。
然而,需要寻找的龙脉,还没有找到。
因为这个事情,司正干脆在穷途知音归乡处中住了下来。
三人没日没夜的煎熬,想尽办法从这一张地图中看出端倪。
然而,不管他们是用火透,水湿,还是光照,血染,仙气加身,又或者角度相合,甚至以药浸,以墨黑.......
人间之人想得到的法子用尽,那一条该死的龙脉还是没有显现。
为此,鸠浅甚至想到要去问秦豪和问仙群山之人。
秦豪罕见地说他也不知道,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至于剑神和风神,他们有过头绪,但是一开口,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天地间的冥冥禁锢,有的时候真的就是这般让人无法反抗。
鸠浅和司正随着日子的将近,愈发着急。
但是,这一条龙脉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他们就是找寻不到。
鸠浅有些心急。
某一天。
“司正,我建议你先让凡人们做好准备,避开一定会有地龙的地方。”鸠浅觉得这样干想下去也不是办法,打算干脆先尽一尽人事。
“你说的我早已安排下去,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地龙具体何时翻身。如果找到龙脉,我们就能知道。”司正最近已经发动了迁徙的号令,只待找到龙脉。
龙脉起伏之时,地龙翻身之日。
“龙脉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裴三千憋了很久,还是将这种猜测说了出来。
裴三千对此有些感触,每当人间之人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为他们出谋划策之时,他们的心情就会快速好转,但是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们已经是疲惫不堪。
“不知道。”鸠浅摇了摇头,皱眉思索。
这时,裴三千欲言又止。
司正率先发现了裴三千的异样,推了鸠浅一把。
鸠浅愣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来了吗?”鸠浅问道。
裴三千白了鸠浅一眼,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一趟。司正,你守一会儿家。”
“人镜放心,司正会守好此地的。”司正保证道。
鸠浅带着裴三千快速西去,一息之后,出现在了西秦大漠之上。
这里,已有一位佳人在等候。
三月之期,就是今日。
鸠浅抬头望望天,觉得还好,没有迟到。
“秦微凉,你说话算话吗?”鸠浅语气疲态尽露,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怎么啦?为何我觉得你如此低落?”秦微凉看见鸠浅的状态不好,下意识地觉得是这一战干扰了他。
其实没一丁点关系,故而鸠浅很直接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打输了就不来烦我了?”鸠浅第一次图节省直接跳过裴三千跟秦微凉对话,问道。
“你就这么不想我来烦你吗?”秦微凉下意识地感到一阵难过,脱口而出。
说完秦微凉就后悔了,如果受到鸠浅的奚落该怎么办?
不过,鸠浅并没有对她恶语相向。
他只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七百零四章 裴三千,胜
秦微凉看见鸠浅略带疲惫地点头,心中凉了一截。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不愿意接受。
“那就战吧,一战定输赢。”
秦微凉看着裴三千,忍着心痛说出这句话。
裴三千看向鸠浅,鸠浅宠溺地摸摸裴三千的脑袋,点了点头。
裴三千见状豁然开怀。
“那好。”
裴三千郑重答应,伸手一招,想要唤出自己的佩剑。
然而,裴三千发觉到手中的触感不对。
她抬手一看,是雷嚣。
鸠浅将他的剑给了自己?
裴三千十分诧异,正想问为什么,茫然四顾之间发现鸠浅消失不见。
秦微凉说道:“别找了,你我之间的战斗,本就与他无关。”
裴三千反驳道:“我们之间就是因为他才有这一战,你敢说与他无关?”
既然与他无关,你打赢我又图什么呢?
裴三千很慌乱,到处寻找鸠浅的踪迹。
这时,剑中传来了鸠浅的声音。
“裴三千,我在,你只管出手。”
裴三千闻言大喜,心中顿时大定。
另外一边,秦微凉蓄势待发,绿色长剑上的裂痕也不知道通过何种手段,已然愈合。
“能打了吗?”秦微凉问道。
裴三千郑重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秦微凉不再多说,直接对准裴三千的面门,一剑攻了过来。
裴三千执剑而起,迎向了秦微凉。
两女身姿皆犹如天仙嫡女,美得不可方物,纤尘不染。
不过今天注定有一个会被打落人间,不是秦微凉就是裴三千。
拥有了雷嚣的裴三千十分勇猛,在和绿鳞对战了数百招之后还不落下风。
不过,要想战胜秦微凉的话,她这还远远不够。
这一点,裴三千明白,鸠浅也明白。
秦微凉不愧是一个最初以天赋奇高而闻名天下的女人,同为十境云端,裴三千的招式动作在秦微凉身边就少了几分灵性。
但是,她不想想看自己的夫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鸠浅是不会作势让自己女人输掉跟别的女人的战斗的。
于是,鸠浅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力量输送到了裴三千的体内。
裴三千直感觉到自己的六感变得更加敏锐,颇有种被人提神醒脑的感觉。
于是,她在鸠浅的帮助下,实力大涨。
原本开始捉襟见肘的局面,突然逆转。
秦微凉好不容易顶下的压力,瞬间便反弹而回。
“怎么回事?裴三千的剑怎么突然变快了?”
剑灵的话语出现在秦微凉的心头,秦微凉阴沉着脸色。
她知道,是鸠浅在帮裴三千。
这种情景,正如同鸠浅在人间会上谦让她。
于是,秦微凉一言不发,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加快速。
她的招式也不再和善,逐渐变得招招夺命。
原本占据上风的裴三千,因为这一点,顿时方寸大乱。
她本就害怕绿鳞的奇怪属性划伤自己,现在随着秦微凉招式的狠辣,裴三千更是投鼠忌器。
“你用得着这么以命相拼吗?”裴三千有好几次有机会攻击秦微凉,都选择了放弃,对着秦微凉说道。
“我只想赢。”秦微凉暴喝一声,对着裴三千爆攻而去。
裴三千顿时大感不妙,心里有些抗拒这一战,想要中途而弃。
然而,战斗中有一方一旦有了退意,对方将会更加得心应手。
裴三千的犹豫,使得秦微凉的出手更加流畅。
原本是打算分胜负的裴三千,一下子将目的简化到了不战而走。
不过,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意识到自己骑虎难下的时候,裴三千已经是为时已晚。
秦微凉对她进行了好几次险之又险的刺杀。
裴三千深入局中,难以逃脱。
感觉到裴三千的战意全无,鸠浅干脆躲过了她身体的支配权。
于是,裴三千一瞬间的呆滞后,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大变。
她的出手也不再温柔,而是大开大合,剑招基本完全变了一个人,逐渐趋近于游刃有余。
秦微凉心里彻底冰冷了。
她认出到了这个人出手时的感觉。
是鸠浅。
这一战,打到现在,秦微凉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原本还算是公平的一战,鸠浅都要插手。
那今后怎么办?
即使她赢了,鸠浅就能放下裴三千吗?
秦微凉心中已经打起了放弃的退堂鼓。
但是,和秦微凉一开始咄咄逼人一样,鸠浅也开始得理不饶人。
就这样,在鸠浅的狂轰滥炸之下,秦微凉逐渐败退。
再一次对攻之时,秦微凉心知自己没有胜算,干脆朝一边丢开了剑,惹得绿鳞剑灵诧异十分:“你干什么?”
干什么?
认输而已!
鸠浅的剑一下子便横在了秦微凉的玉颈之前。
这一战到此,胜负已分。
裴三千,胜。
“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输了。”秦微凉泣不成声,泪不掩面。
听到秦微凉主动认输,鸠浅脱离了裴三千的身躯,重新寄宿在雷嚣之中。
很多时候,态度是杀死一个人的最厉害的武器。
秦微凉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死了。
这个鸠浅真是狠啊,竟然真的就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秦微凉惨然一笑,觉得自己真是活该。
看着秦微凉留下悔恨的泪水,本就心肠不硬的裴三千一下子就不忍心对她恶语相向了。
“你别哭啊。”裴三千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然而,听到裴三千的话秦微凉更是情绪失控,直接蹲在半空之上,抱膝痛哭。
听着秦微凉伤心得痛哭的声音,鸠浅倒是没有太大的感受。
鸠浅自省,心说我真是一个绝情的人。
不过,裴三千却是于心不忍,内心抽痛,她觉得自己在秦微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求之不得的模样。
“要不我们的约定作废好吗?大不了我允许你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行吗?”裴三千不知道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一下子将这场战斗的含义颠覆。
鸠浅闻言大惊失色,十分难以理解裴三千的想法。
他正想开口询问裴三千是不是疯了。
裴三千对着鸠浅用力地摇了摇头。
裴三千的眼眶也红透。
鸠浅一头雾水。
他好想告诉裴三千:我以前比她现在更可怜,我只是没有哭而已。
第七百零五章 鸠浅,输
鸠浅一直都觉得裴三千的善良是她的优点。
直到今天,他才突然发现她的善良其实没有底线。
对外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鸠浅很不明白,秦微凉有哪里可怜吗?
你裴三千没有我的帮助破一个十境都艰难无比,甚至可能一生无望。
你现在去同情一个比你天资更好,姿色更佳的女人?
赤脚乞丐同情百万富翁?
鸠浅无法理解。
他的确是追求过秦微凉,那难道他追求不到还不能放弃吗?
纵观前世,鸠浅扪心自问一下。
秦微凉答应过他什么事情吗?
没有。
秦微凉让他等过她吗?
没有。
秦微凉对他表达过爱意吗?
没有。
鸠浅只记得她经常提起的两个字:报答。
其实鸠浅一直觉得喜欢别人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喜欢我愿意,故而我为了满足自己的喜欢做什么事情,卑微也好,高傲也罢,都不值得别人同情。
其实,鸠浅觉得自己已经为了秦微凉死过一次了。
那又有谁为他死过一次呢?
鸠浅知道自己去奢望这个东西挺畜生的,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曾经对秦微凉的感情已经表达的到了能够表达的尽头。
他前世的命是鸠横日落还有那个素未蒙面的娘亲给的,起点是父母,终点是不自量力地为了救一个女人。
现在东方红眉的这条命是死人医给的,起点是那一天的复苏,终点在何方还不知道。
死人医临死前跟他说过,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忘掉前世的遗憾。
他前世的遗憾还是很多的,至少他喜欢的人不是很喜欢自己。
鸠浅觉得上一世那种日子并不好,所以这一世想要换一换。
但是,上一世的因果却延续到了今天。
原本这种纠缠不清的麻烦今天就该断掉了。
然而,今天成为了新的开始。
当一个女人对一件重要的事情食言的时候,她什么话都不再具有可信度了。
鸠浅很难受,准确来说是很失落。
他其实希望裴三千能够对秦微凉狠一点,算是呼应一下他对往事的告别。
但是,裴三千没有。
她的心软凌驾于一切之上,包括自己的感受。
女人难过的时候不会想到别人的感受,正如他难过的时候不会哭泣。
但是,难过就是难过。
不哭的难过还是难过。
鸠浅对于今天裴三千的决定,其实挺失望的。
他看了看裴三千,什么话也没有说,悄悄地走了。
裴三千之后再和秦微凉说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鸠浅现在只想逃离。
于是,他顺着空间褶皱,越走越快。
很快,他就来到了剑渊之前。
他没多想,猛地一头扎了进去。
他顺着剑渊走啊走啊走啊,来到了裂口之前。
在这里,他看见那一群人都守在这里。
就是以殿殿主为首的那一群人。
他们一看见鸠浅,便吓得浑身一抖,摆好了攻击架势。
他们不是傻瓜,同样害怕长歌当欢杀回有仙界,于是在这里守着南去的通道。
“阁下不是说好了不与我们计较吗?”殿殿主知道自己不是鸠浅的对手,但是还是站在鸠浅的去路之上。
鸠浅知道他们误会了,于是理都不愿搭理他们,直接弃他们而去。
他们只感觉时间放缓了一瞬间,本在眼前的鸠浅便已经来到了身后。
殿殿主和众人大惊失色,此时十几个人都拦不住他,若是等他到了有仙界的其他地方,那还得了?
有仙界岂不是要迎来末日?
于是,他们想都不想便一拥而上,对着鸠浅的后背攻了上来。
然而,他们扑了个空。
鸠浅身形一阵扭曲,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他们苦苦寻觅一阵,最后找寻无果,只好失意放弃。
殿殿主很后悔,跟众人道了个别,赶回了殿。
其他人也在寒暄一阵之后,纷纷离去。
原本远道而来是为了复仇的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在见到鸠浅的那一刻起便顿时逆转,现在成了被人复仇的角色。
在毁掉北冥和自家被毁掉之中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后者。
莫约过了十息。
大概所有人都走了,鸠浅从空间褶皱中走了出来。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剑渊的裂口边,不想再走了。
鸠浅席地而趟,任由剑渊中飞舞而出的剑光时不时地斩断自己的头发,抱着头回味起了从前。
他的思绪一直往回飘啊飘,飘到了那个口吐绿血的男人还没有死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很快乐。
当时,他没有很高的修为,也不知道女人是什么东西,更没有朋友。
身边就只有一个一直咳毒,让他不敢接近的父亲。
但是那时的他,在不知道父亲会死的那一段日子里,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都快乐无比。
抓到一条鱼,摘到了一颗果子,打赢了一头小野猪都能使他快乐半天。
到了如今,鸠浅觉得他的幸福就没多少了。
本来跟裴三千一起生活就挺开心的。
他不想生活中总是蹦出来一个闲杂之人。
然而,呵呵......
其实鸠浅觉得自己可以杀了秦微凉,但是对她也痛下杀手这种事情未免太过于残忍。
他知道自己要是真杀了秦微凉,他就变成了一个稍不如意连自己爱过的人都会杀的疯子。
裴三千终有一天会因为怀疑而选择离开他。
不要问鸠浅为何对此这般笃定,因为鸠浅尝试过。
他某一晚在裴三千的脑海中制造了一个梦境,最后裴三千离开他了。
原因是,她害怕自己也成为秦微凉。
鸠浅不怪她。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那种完美的契合自己的任何一个念头的人不是真正的人,而是傀儡。
鸠浅觉得大哥有一句话说的很多:如果一切都如我所愿,我一定不快乐。
当初自己那么快乐,都是因为自己在抓到鱼之前失败了很多次,摘到果子之前脚底打滑了很多次,还被小野猪胖揍了很多次。
因而到最后,鸠浅觉得成功的办成一件事了,很是开心。
现在,只需要一个女人的说话不算话,可以将他为之付出的所有努力都白费。
鸠浅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输了啊,输给了裴三千。
七百零六章 我就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鸠浅每每想起自己以前为秦微凉做过的傻事时,除了发笑就是发笑。
要么笑话自己蠢得可爱,要么欣慰自己认真得可爱。
关于爱情,很多人只当这是一个美丽的谎言,用之以来给生活调味。
只有活了十几年才见到第一个女子的他将爱情当了真。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他是秦微凉。
秦微凉对他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情,他一件都舍不得做。
但是,他不可能是秦微凉。
秦微凉是西秦公主,他只是一个一踏入人间便没父没母只有两个结拜哥哥的小野人。
人间会上,小野人三个字是他听过的别人对他评价最多的一个词儿。
这些评价之真实,全部出现在他还没有横扫人间会的时候。
鸠浅知道,后来的那些人对他的尊称都是因为他打架比他们厉害。
等到某一天他打架打不过他们了,他们又会重新将那个词儿拿出来说。
野人有什么不好?
现在他这个野人能日天草地,天下第一!
鸠浅不喜欢说别人的事情,也不喜欢别人说他的事情。
但是,人啊,修为越高,听力越好。
有的时候,鸠浅一闭上眼睛,忘了收敛听识,整个耳朵中都是人间埋怨和谩骂的声音。
这个世界,总是少不了有人喜欢掺和别人的事情。
这种人一旦因此被人打了还会装可怜,搬弄是非的功夫极其了得。
鸠浅很讨厌这样的人。
强者和弱者待在一起,到底是强者的错还是弱者的错?
如果他很弱,秦微凉还会这般倒追他吗?
鸠浅觉得不会。
没有实力,鸠浅连跟秦微凉产生交集的资格都没有。
而资格二字,是他和秦微凉在一起的先决条件。
关于资格,前世每一个跟他谈起秦微凉的人都直接或者侧面提到过。
不看好他的都说他没有资格,看好他的就说不合适。
他自己的感情中就没有资格不资格,合不合适的说法,喜欢就是最最最重要的。
这样看来,他和秦微凉之间所谓的缘分和纠葛是不是挺可笑的?
鸠浅只是刚好自己有资格跟她产生纠葛和交集罢了。
关于感情,鸠浅觉得自己的感情比她们的都要干净。
鸠浅觉得自己甚至连她们的身体都不贪图,只要可以呆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看看她就好了。
人活在世界上,不被人看就要被天看。
鸠浅很喜欢静静地观赏一个人的侧颜,正如现在他静静地仰望天空。
天空也很美,但是天空不会一颦一簇,不够可爱。
鸠浅虽然对裴三千也有意见,但是最起码还是觉得自己喜欢。
对于秦微凉,鸠浅找不到什么理由去喜欢,也找不到什么地方去喜欢。
裴三千的脸看习惯了,也挺好看的。
关于姿色,鸠浅觉得自己的需求不差裴三千与秦微凉的那一点点不足道哉的微毫细距。
他都不喜欢,还有什么好去交流的呢?
鸠浅觉得没有好交流的,但是又不得不面对,所以打算先躲一躲。
鸠浅慢慢理解大哥的生活方式了。
大哥一个人可以在多情湖边闭目栖息几百年不挪窝,任由风吹雨晒,头顶长满青苔。
鸠浅突然觉得自己有幸见到大哥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当然,他知道更荣幸的还在后头。
北冥之后会有天命之争。
鸠浅看着天空中的飞升台,觉得那个位子就是为他和大哥准备的。
大哥并不精通时空类神法,但是却给了鸠浅很大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在鸠浅每一次想要和大哥试试的时候都出现过。
这说明不精通时空之术依然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于此说来其他人的废物就是他们太差劲了,根本不是术法差距的问题。
那个淫天教的端飞一开始不是也可以跟他战斗那么久吗?
时间,空间,没有那么强大,但是足以凭借其胜过所有与天命争夺无关的人。
鸠浅想到这里,记起了那个坐鲲人。
虽然不知他在何方,鸠浅想必他也是不堪一击。
鸠浅突然很期待之后的那一次天命之争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会有多少人有资格登上飞升台呢?
鸠浅感性猜测一下,伸出一个巴掌,五个有吗?
鸠浅觉得北冥难出五个哦。
看着蓝天,鸠浅长呼一口气,觉得自己一个人也真是快乐。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闭眼,再睁开就是夜晚。
今天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月亮很大很白很圆。
鸠浅眯着眼睛看着明月,发现月亮之上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女人的影子。
她正在慢慢地朝着鸠浅飞来。
鸠浅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眼前空无一物。
“错觉?”
鸠浅眉头一皱,大感无趣。
这种不确定性的玩意儿,会败坏鸠浅的兴趣。
就在鸠浅已经打定主意不去计较的时候,头后吹来一阵阴风。
鸠浅反手一耳刮子。
“pia!”
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被鸠浅一巴掌呼的晕头转向。
“哎呀!”
白衣女子惨白的脸上顿时浮出一个巴掌印子,她捂着脸委屈不已。
鸠浅看着她这身打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裴三千,你是不是有病啊?”鸠浅重新躺下去,仰望星空。
这个试图天女散花一般降落人间的女人,正是裴三千。
跨入十境之后,裴三千懂得了许多鸠浅知道的东西。
前段时间,她对空间褶皱的原理有些感悟。
于是,她循着直觉,往这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摸了过来。
鸠浅还真的就在这里。
“鸠浅,你过分!你打我的脸!不会留疤吧?”裴三千揉着自己发疼的脸蛋儿,心疼死了。
“怎么?你有意见?”鸠浅反问。
“哼,我就有意见。”裴三千心说我还不能有意见啦。
“有意见把屁股撅起来让我打!”鸠浅不由分说。
“呸,你下流。”裴三千闻言窃喜,捂住了自己的小屁屁。
“下流算什么?哪个男人不下流啊?天下没有比我更好的男人了。”鸠浅顿时得意,觉得自己真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哼,瞧把你嘚瑟的。不就是让秦微凉为你哭泣了吗?少得意!”裴三千小嘴一噘,傲娇无比。
第七百零七章 什么不满?全给我烟消云散!
听到裴三千还在提那个女人,鸠浅在考虑要不要在这星空之下给她留下一点深刻入肉入骨入灵魂的快乐印象。
于是,鸠浅思量间便没有作答。
裴三千以为鸠浅是心虚,顿时无比得意地说道:“哼,就知道你这人心里还有她。没事儿,你善解人意的媳妇儿已经帮你将她收入你的后宫了,从此,我当大,她当小。她一个月帮我洗一次脚!”
说着,裴三千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微凉帮她洗脚时的情景,捧起脸蛋嘿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鸠浅顿时一跃而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裴三千。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
这不是鸠浅想要的结果啊。
“干嘛露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多爽了。又可以左拥右抱了哦?哼,臭男人,要不要奖励一下你体贴入微的媳妇儿啊?嗯~找了你一路,人家脚都走酸了呢!”裴三千说着对着鸠浅伸去了她白花花的小脚丫。
“反了你了!敢把脚丫子往我嘴巴旁边伸!”鸠浅见状一把将裴三千的小脚丫拍开,然后左顾右盼,发现四下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男人出门要面子,哪能光天化夜之下做这种掉链子的事情?
“哼!鸠浅!你有没有良心你?我帮你收了一个那么好看的女人,你少给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正当我裴三千好欺负啊!”
“我咳呸!我要女人需要你收吗?天下之大,我要睡谁睡不到?我当着人老公的面儿睡她媳妇儿他都看不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找个女人帮你洗脚,当一当被人伺候的小公主。”鸠浅用力地挖了挖鼻孔,对着裴三千鄙视道。
裴三千小心思被戳中,又羞又气,脸红扑扑地嚷嚷道:“我想当小公主怎么啦?我现在都这么厉害了,连个洗脚的侍女都没有!我想收个侍女不行吗?再说了,你敢说你不想拥有她吗?以前你像个哈巴狗一样跟在她身后,不就是馋她的身子吗?少装大尾巴狼!我看透你啦!”
“裴三千,你别恶意猜度我,我想要我会说的。我既然这么多年没去找她,那就是当以前的那个鸠浅死了。你明不明白?”鸠浅严肃道。
“呸!你当自己死了,那你找个锤子的东方世家啊?东方世家谁认识你这个东方红眉?你说,谁认识你?说出来我就服你。否则,你可把你前世今生的那一套理论收好吧!臭不要脸!”裴三千直接站了起来,挺胸抬手,居高临下对着鸠浅就是一通臭骂。
她老早就想骂这个混蛋了,现在骂一通顿时痛快不少。
“裴三千,你少嘚瑟!你信不信我......一拳给你打爆!”鸠浅瞄了一眼裴三千丰满的高山,扬起了拳头,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不占便宜的字。
“来来来,用力揍我,揍揍揍,揍到我服为止,来嘛!你对付女人的手段我早就不怕了,要不是怕伤你自尊,我早就鲤鱼翻身把你当马骑了。”裴三千用力的将胸一挺然后一拍,混然不惧,义愤填膺。
“裴三千,你真是皮痒欠揍!今天我不揍你一顿,我就不是男人!”鸠浅感到自己的肺要炸了,撸起袖子论起拳头便锁定了裴三千的弱点。
“揍啊,我不怕你!我今晚就翻身,让你从今夜开始就跪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裴三千不甘示弱以粉拳对肉拳,对着鸠浅就是一顿张牙舞爪的乱捶。
“呀.....”
鸠浅受不了了,饿虎扑食般对准裴三千扑了上去。
裴三千对付秦微凉很怂,但是对付鸠浅却是有恃无恐。
两人瞬间便扭打在了一起,你来我往,两人皆是银枪蜡头,但都不甘示弱。
待到两人衣衫散尽,夜晚的星星害羞的眨起了眼睛。
......
另外一边,西秦大漠。
被迫的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件的秦微凉,一脸惆怅与不安地坐在西秦的大漠之中。
她的身前悬浮着一张契约和一个人形剑灵,契约上面已经烙下了她的灵魂印记。
所以说,现在的她已经奉裴三千为主了。
连带着,剑灵更高一级的主子也成了裴三千。
剑灵极其不满,本来认秦微凉为主她就下了很大的决心。
现在,一想到裴三千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也成了她的主子,剑灵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的决定,不及我万分之一的正确。简直是愚蠢至极。”
秦微凉听到剑灵这样说,突然想到裴三千对她说过的话。
“我们女人这一辈子修道都修到这份儿上了,除了男人也没有好追求的。与其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如顺坡儿下,现在我给你个坡儿下,你下不下?不下的话我就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了哦?到时候你再厚着脸皮跑过来,我可就不帮你了哦。我可告诉你,鸠浅这人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别看他表面对你不苟言笑,视而不见,其实那都是假正经,晚上是无女不欢。现在你来还能当老二,以后估计不知道是老几!我跟你说老二不错啦,我没逼你叫我妈就给你很大的面子了。你是不知道,以前郁郁在世的时候不知道叫了我多少回......”
秦微凉突然觉得裴三千说的很有道理。
修道至今,她再前进一步就是与人争天命,前方有烟尽雨和鸠浅两座大山无法逾越,她有什么天命可争?
对于再进一步,她早已不抱希望。
自己已经修到前方无路可去,除了追寻一下幸福,还能追寻什么呢?
至于契约上的不平等条约...洗脚肯定是不可能洗的。
秦微凉觉得这还有商量的余地。
现在她先在鸠浅身边占个位置也不错。
于是,她看向剑灵,问道:“你这般正确,为何单身至今?”
“我,我这是不愿意将就!跟你这般低三下四的曲意迎合不同。”
“你难道不知道我从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吗?哪里来的低三下四?我顶多是罪有应得。你这么高傲,结果是不是没人要?”
“什么叫没人要?秦微凉,不带你这样说话的啊!”
“你都成剑灵了还是处子之身,就是没人要!”
“不是!”
“就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
“我说是就是......”
第七百零八章 那你先跳个舞
鸠浅和裴三千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一夜疯狂之后和好如初。
翌日。
鸠浅双手扶腰,裴三千蹙眉夹腿,搀扶着回到客栈。
穷途知音归乡处。
秦微凉摘下面纱,早早地坐在了客栈之中。
她没有什么机会观赏这一家鸠浅喜欢的客栈,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有鸠浅在这里的话,她不会将心思放在物品上。
此时,她将客栈中的装潢好似打量一番,慢慢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
这里到处都是长歌当欢中的痕迹,她却那么晚才认出他。
秦微凉心头涌起深深的愧疚,当初秦冬告诉她说一个自称是鸠浅的人正在秦枢地宫之外等她,她还不信,最后白白错过了这么久。
那个时候,她执着于疗伤与复仇,竟然忘了生命中还有这么多事情值得去追求和珍惜。
现在才去弥补,晚吗?
她将视线从这些装潢上移开,扪心自问。
苦思一阵,秦微凉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在鸠浅和裴三千归来之时,秦微凉早早起身相迎。
她像是一个乖乖在家等候归人的妻子,贴心地为他们打开了门。
看到裴三千的模样的一刹那,秦微凉便察觉到一丝异样,小脸一红。
没有戴面纱的她顾不得羞怯,对着鸠浅和裴三千行了个礼,极其小声地对着裴三千说了句谢谢。
裴三千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又恍然大悟,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礼尚往来的裴三千牵过秦微凉的手,蛮横地塞在了鸠浅的手中。
鸠浅见状一愣,正打算放开,裴三千用力地将两人的手抓紧在一起,眼神警告鸠浅不要轻举妄动。
鸠浅眉头紧锁,有些想要逃离此地的感觉。
裴三千已经不是第一次帮他找女人了,这一次真的如此不计前嫌?
鸠浅觉得自己都有一点计较。
裴三千见鸠浅很坚定,于是凑到鸠浅耳边说了一句话。
秦微凉在裴三千撮合时一直都是红着脸低头不语,直到裴三千咚咚咚地上了楼才敢抬起头。
此时她的手还被鸠浅轻轻地握在手中,下意识地说道:“你要是不想牵就放......”
她话音未落,鸠浅已经松手而去,屈身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秦微凉手上的温暖顿时消失,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秦微凉啊秦微凉,你干嘛要这样说话?
秦微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对自己刚才言不由衷的表现十分不满意。
她叹了口气,坐在鸠浅的身边的椅子上,为鸠浅倒了一杯果酒。
在鸠浅和裴三千晚上潇洒的时候,秦微凉已经摸清了客栈中所有的门道。
按照往日的记忆,秦微凉给他倒了一杯装满往事的酒。
其实,鸠浅现在对酒没有那么挑剔了。
“北洛果酒赠予北越之王,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秦微凉竭力乖巧,为了不被剑灵干脆,还破天荒地将绿鳞受到了储物袋中。
“不合。”鸠浅看都没看那杯酒一眼,一口拒绝。
“你这是在与我斗气。”秦微凉将酒杯轻轻放在鸠浅的身前,说道。
“没有。”鸠浅还是否认。
“至少尝尝。”秦微凉觉得自己的好意再一次遭到了拒绝,心中难过无比。
“不尝。”鸠浅还是果断拒绝。
“你不尝尝的话,我就会找裴姑娘,让她帮我对付你。”秦微凉咬咬嘴唇,出此下策威胁道。
鸠浅闻言看向秦微凉,秦微凉正视鸠浅,目不转睛。
这时,鸠浅发觉二楼的裴三千打算动了,心里顿时有些不耐。
于是,鸠浅赶在裴三千下楼之前将酒接过,一饮而尽。
“尝完了。”鸠浅将空杯子放到一边,示意我只喝这一杯。
“你喝了我的酒,我就是你的人了。往后还请您分些宠爱给我。”秦微凉很开心,对鸠浅甜甜一笑。
“要不要我也分些鞭挞给你?还是说你就只要宠爱?”鸠浅闻言觉得有些意思,恶意揶揄道。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要你愿意给,不管是欢愉还是折磨,我都愿意接受。”秦微凉听到鸠浅的话,不怒反喜。
“说的好听,但我是一个字都不信。”鸠浅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
“我秦微凉言行必果,早已对你以身相许。我发誓,我今天的话千真万确,觉悟半点虚假。”见到自己被怀疑,秦微凉有些急切,言语中都是焦急的解释。
“那如果有假的呢?”鸠浅反问一句。
“我......”秦微凉万万没想到鸠浅会这样问,没哟整理好语言。
有假就天打雷劈?
那也太俗气了吧,况且现在的她即使天打雷劈也能安然无恙。
“你什么?”鸠浅见到秦微凉结舌,一再逼问。
秦微凉看着鸠浅侵略性的目光,顿时有些难以接受。
她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细若蚊声地说道:“我悉听尊便就是。”
“切,我和裴三千早已是如胶似漆,没日没夜都活得醉生梦死,密不可分,就以你善妒的性格,你忍得住吗?”鸠浅没好气地讥讽道。
秦微凉听到那些带着温度的词语,脸上的红晕愈发浓烈,逐渐吞噬耳根。
善妒?我什么时候善妒啦?
秦微凉觉得自己很是冤枉。
她看着鸠浅一幅我是大爷我说了算的模样,顿时明白自己的处境是一个哀求对方的人,顺势保证道:“我今后都不会再嫉妒她了。”
“别说空话。直接说嫉妒了怎么办?”鸠浅不依不饶,非要秦微凉说出一个惩罚自己的法子。
“要打要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悉听尊便,悉听尊便!!!”秦微凉顿时被逼问得有些生气,将那个词语重复了三次。
鸠浅闻言咬咬嘴唇,点了点头。
“确定是悉听我便是吧?”鸠浅歪着头问道。
秦微凉看见鸠浅不怀好意的眼神,顿时内心一慌。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无比忐忑:“嗯。”
鸠浅拳掌一拍,说道:“那好,来,那你先跳个不穿衣服的舞我看看。”
“啊?”
秦微凉闻言顿时惊坐而起,花容失色。
第七百零九章 修得正果?我看未必吧!
最终,鸠浅也只是羞一羞秦微凉而已,没有进一步作出什么非分之举。
在这个人间,想要活得好很多事情需要妥协。
就像现今处境的秦微凉,她在下定主意之后,觉得即使是真的跳个舞也没什么,不过鸠浅还是很仁慈的,没有一把就将她的遮羞布全部扯掉。
当然,坦诚相见是必然结果,秦微凉身上的单薄衣衫注定留不太久。
不过,本着循序渐进的原则,秦微凉本来以为她会和鸠浅一起重新走过那段快乐的你侬我侬的羞甜日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贞操才刚到晚上就要不保。
一脚闯进鸠浅和裴三千的小世界后,秦微凉发现其实真正危险的人是裴三千而不是鸠浅,裴三千心中对她的恶意,远大于还沉浸在心结当中的鸠浅,顿时追悔莫及。
夜夜夜夜,寂静的夜,客栈之外,落针可闻。
秦微凉能够听到自己时而压抑,时而急促的呼吸声中夹带着她内心卑微的哀求和情欲的渴望。
某个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之后,很是兴奋,连夜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送到多情湖畔。
“会首大人,人间再添一位助力。秦姑娘和人镜这一对有情人,在今夜终于修成正果。”司正是分开怀,得知这个事情时的喜悦冲淡了他苦寻不到龙脉的忧愁。
烟尽雨闻言默默睁开眼,嘴唇努动一下之后依旧紧闭。
修得正果?
我看未必吧!
烟尽雨依旧不太看好秦微凉和鸠浅站在一起,即使今夜他们可能赤裸相迎。
秦微凉的主角光环太过于强烈,一张绝美的脸蛋能够熄灭热火,只言片语间就会吞噬裴三千身上微弱的光芒。
到时候,随着裴三千内心的渐渐不平,三人的世界后院失火的事情很难杜绝。
烟尽雨轻轻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心道秦微凉已经是杀不成。
鸠浅居然答应了吗?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司正一个人唱独角戏,未得回应,有些尴尬。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丝不适消化掉。
“会首大人,此次前来,司正是想摆脱一下大人帮忙找一找北边地底下的龙脉。”司正将地图铺开在烟尽雨的身前,恭敬一拜。
作为一个人族领袖,司正是称职的。
因为他每时每刻都不忘记为人族谋出路,殚精竭虑。
烟尽雨再次睁开眼,眼中精光大作。
只见一片光茫洒在地图纸上,暗藏图画之下的脉络纷纷显现。
司正见状大喜,激动的心即将要跳出胸口。
他有预感,烟尽雨一定能帮他找到龙脉。
然而,烟尽雨观看许久,甚至起身绕地图转了一圈。
最后,金光收敛。
烟尽雨摇了摇头。
“没找到。但是我觉得龙脉应该是和这地图有关。”烟尽雨思索一阵,说出废话一句。
司正胸膛的热血骤然一凉。
他当然知道有关,但是问题就在于他找不到啊。
司正的失望未加掩饰,烟尽雨见状有些唏嘘。
“你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大战来临之时,你的战斗力未必派不上用场。但是,如果你一直是这个状态,我觉得你已经等同于废了一半。”烟尽雨本不想与司正多说,但是忍不住直言不讳道。
不知为何,烟尽雨在司正身上看见了齐一独有的浩然正气。
这种浩然正气,烟尽雨至今还没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烟尽雨接触的人比较少。
司正闻言惨笑一阵,雨中心长地说道:“会首大人,我愿为人间鞠躬尽瘁而死。区区疲惫,不碍事的。”
“劳逸结合,更好。”烟尽雨好心劝道。
“多谢会首大人好意。”司正感到心头很是温暖,伏地大拜。
司正很显然只是口头感谢,待到明日,老路依旧。
烟尽雨发现这个司正还和齐一一样固执,心头有些不快,挥袖送客,将司正一下扇走。
司正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远离多情湖,那张巨大的地图就漂浮在空中。
他很是纳闷,凝神苦思半晌,顿时委屈下了脸庞。
“我刚才就是感谢了他一句,就受到了会首大人的讨厌吗?”
司正想不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将地图收起,快速地赶回剑渊北边。
他觉得鸠浅身边多了一个秦微凉之后,和他一块儿想主意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集思广益,说不定能化腐朽为为神奇。
真好。
......
还是夜。
感受着身体里传来的异样感受,秦微凉的脸已经烫得失去知觉。
鸠浅就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想必已经听到她最后压抑不住的动听呻吟。
秦微凉很绝望。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成为鸠浅的女人之前会被裴三千这般羞辱。
几百年处子之旅,秦微凉不甘心独自一人奔赴巫山,为此她守身如玉,禁欲多年,直到今夜。
今夜,她在裴三千的酥手贴揉的极尽挑逗之下,一个人去了。
原本本应是重要参与者的鸠浅,她们三人中唯一的男人,居然从始至终都是在一旁歪头看戏,不肯入局一步。
秦微凉心里觉得鸠浅真是讨厌死了,啥事不做在一边干杵着干嘛?
她真想问鸠浅一句:我丑陋的模样好看吗?
不过,秦微凉不敢问。
因为她害怕听到鸠浅认真地说一句:嗯,好看。
到时候那她觉得自己真的会无地自容,羞都羞死了。
秦微凉只求体温赶紧识相的自动降下去,于是佯装平静,忍着激射和瘙痒之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裴三千得意无比,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波涛频抖,不停吹嘘着她技艺的高超与奏效。
鸠浅回忆方才秦微凉快乐到失神的模样,瘪了瘪嘴,心说你也不过如此。
“鸠浅,要不要亲自试试?她的味道,不错的!”裴三千贴上鸠浅的背后,酥手到处游走,像是挑逗秦微凉一般挑逗鸠浅。
然而,鸠浅身经百战之后已是以为骁勇善战的将军,定不会在击鼓之时便缴械投降。
他任由裴三千在自己身上使坏,反手出击,直攻裴三千的弱点与漏洞。
裴三千见状顿时觉得鸠浅这人脑子轴,一把躲开鸠浅的进攻。
“今晚的主角是她,你给我老实点儿!”
鸠浅闻言轻轻一笑,说道:“她不是已经阵亡了吗?我看你还在人间,得意洋洋啊。”
第七百一十章 龙脉初显
裴三千最终还是没有逃脱鸠浅的魔掌,刚刚决胜之师,再次几番大战之后,倒在了秦微凉的身边。
不过裴三千即使战败,也很是坚强,手抓破一张床单也没有使得自己头上的王冠掉落。
作为一名大姐大的高贵与气质,裴三千在苦苦哀求鸠浅放他一马之后,算是完美守护住了。
秦微凉在两人战罢之时流露出的那一丝崇拜的眼神,使得裴三千觉得她刚才忍受得再怎么辛苦也是值得的。
鸠浅有些无语,这两个女人,都到了他床上还要处处对比,不甘落下下风。
风停雨歇之后,又来到了男人最清醒的贤者时刻。
鸠浅不抽烟,但是喝酒。
他坐于床上,窗台就在胸膛一侧,伸手就能打开窗子。
这是当初的设计,在夜晚总能派上用场。
他挥手间,窗台上多了一壶酒。
刹那间,房间内酒香四溢。
修士饮酒相比于凡人有一个极大的优势,那就是凡人的醉态他们都不会有。
他们就是一次性喝一海一洋的美酒,也顶多只会昏昏欲睡一阵。
如此一来,喝酒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纯粹而又高雅的事情。
秦微凉闻到熟悉的酒香,不再佯装睡着,披上衣衫坐起,直起身子。
然而,裴三千见秦微凉还想穿衣服,顿时一把将她刚刚披上的单薄衣衫扒开,扔到地上。
秦微凉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薄,捂住酥胸,惊恐而又震惊地看着裴三千。
裴三千得意地昂起小脑袋:“白天动手不动口,夜里沾床不沾衣。这是规矩。我们都用了好多年了,鸠浅,你说是不是?”
鸠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眉头一皱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
鸠浅幽幽的看了裴三千一眼,心说我怎么不知道?
“不准戳穿我,否则我就和你玩儿啦!”裴三千害怕鸠浅反手在秦微凉面前捅她一刀,顿时心神传音补上一句。
鸠浅举杯饮酒,默默点头。
裴三千心安。
秦微凉不是傻子,就是傻子也能看出鸠浅刚才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过,她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穿就不穿,反正以后我们都是沾床不沾衣。谁都占不了便宜。”秦微凉坦然地抱紧自己,锁到角落的阴影中。
裴三千得意一笑,依偎在了鸠浅身边。
此时客栈中某个房间内一张大床,铸就一幅奇景。
一男一女在窗边对饮,一个绝美的女子抱着身躯躲在角落。
那一幅场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女子惨遭一对夫妻合伙玩弄之后,独自黯然神伤。
颇有一种令人怜惜之感。
不过,没人有资格怜惜这个女子,因为她是世上姿色最美的女人。
常人不越看越嫉妒她的美貌就已经是极其难得,更别谈心里能够一直好过。
鸠浅之所以没有选择祸害秦微凉,还是因为他心里有事。
他觉得现在很多事情发展的太快,有些事情却有停滞不前。
比如说他跟女人们的故事,有过关系的人全部被裴三千收到了他的床上,即使现在不碰她,她迟早会是他的女人。
这就进展太快,颇令得鸠浅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而停滞不前的事情,就是指龙脉的事情。
没有头绪就是没有头绪,鸠浅不觉得他在将来的日子里一定能够灵光一现,茅塞顿开。
因而,贤者时刻的鸠浅真的变成了一个忧心忡忡的贤者。
裴三千和秦微凉都从鸠浅的眼中读刀这种情绪,裴三千甚至还知道鸠浅大概在思索什么。
“夫君,就不要担心了好吗?没事的,大不了等地龙翻身之后,你们再合伙杀了它。”裴三千出声安慰道。
鸠浅摇摇头,不可置否。
“你们是不是在寻找大地之下的龙脉?”躲在床角的秦微凉轻声问道。
“嗯?你知道?”鸠浅有些惊讶,思索间觉得自己等人应该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秦微凉。
“人间很多人都为你们办这件事出谋划策过,我听了一番人间的话语,刚刚得知。”秦微凉与鸠浅对视,感觉鸠浅的目光好似在抚摸她的肌肤,刹那间湿润,咬牙稍稍解释了一下。
求你了,不要看我!秦微凉内心哀求。
鸠浅好似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别过头去。
“西秦有关于龙脉的传说吗?”鸠浅自斟自饮,随口问道。
“墨海大地无处不有。我西秦,自然是有的。”秦微凉颇为自豪,好似在回忆西秦往日的辉煌。
“有你就快说,再墨迹我就罚你在我们面前倒立劈叉。”裴三千双手叉腰,义正言辞地教训秦微凉一顿。
秦微凉脸色顿时羞红,完全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就被怼了一顿,嘴巴努动一下后快速说道:“相传,我秦家还是龙脉的合力继承者。当我降世之后,我父王曾多次跟我讲过那个传言,说是秦家是龙神之后,有朝一日可登临九霄,冠为天子。当然,你们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个没有什么营养的笑话。”
鸠浅打算让秦微凉试一试,于是领域席卷生财城。
“我去,司正去哪了?他怎么把地图带走啦?”
鸠浅眉头一皱,重新寻找一遍,发现司正真的不在生财城。
司正不知道搞什么去了,连带着还带走了那张巨大的墨海地图。
“诶?奇怪!司正平时将人间当老家,可谓是寸步不离,今晚怎么跑这么远?万里之内都没有他的踪迹。”裴三千也随之寻找一番,找寻无果之后疑惑出声。
鸠浅有些凝重,觉得事情不对。
怎么会刚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人不见了呢?
鸠浅刚刚生起让秦微凉试试的念头,就没有地图。
鸠浅经受过许多看似微毫不起眼的细节疑云,对这些一点点的不正常都记挂于心,可谓是步步为营,将近等同于一只惊弓之鸟。
于是,他没多做考虑便已经做好决定。
“穿好衣服,我们去找他。龙脉可能有线索了。”
说完,鸠浅一步来到城府之上,将霞仙子从温暖的被窝中揪了出来。
“呀,谁?是谁?我可是城主夫人,你们敢碰我,人间律法饶不了你们......”
霞仙子当了这么久的凡人,显然没有做好半夜被人偷袭的心理准备,顿时就大喊大叫,对着空气张牙舞爪,不复昔日的强者姿态。
鸠浅顿时有些不耐,将她丢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霞仙子的腿间滑出一个条状物体,鸠浅顿时瞪大眼睛。
“霞仙子,你这么寂寞吗?真会玩!”鸠浅揶揄一声,捧腹大笑。
闻言,霞仙子顿时认出鸠浅,当即恢复昔日强者的姿态,甚至眼中还出现一丝别样的情绪。
“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东方阁下。小女子可不就是寂寞吗?不像你,日日夜夜都有佳人为伴。”霞仙子酸不溜秋地说出这番话,也不知道这一百多年她经历过什么。
霞仙子话音刚落,一息之后,裴三千和秦微凉出现在鸠浅的身边。
看到彼此都是熟人,霞仙子顿时将眼睛落到了裴三千身上。
这一随意注视,霞仙子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从裴三千身上移开。
司正除了不碰她,对她还是很好的。
司正基本上同她共享视野,还给予了几道仙气给霞仙子用以自保。
裴三千,破境啦?
霞仙子疯狂地眨眼间,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裴三千传来的威压,最后惨笑一下,摇了摇头。
“你怎么啦?盯得我毛骨悚然。我警告你,你的那些古怪咒术我可不怕,敢阴我我弄死你!”裴三千被霞仙子的目光注视得十分难受,联想到霞仙子之前的诡异道法,还是有些忌惮。
霞仙子悠悠地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不知名的物体,悠悠地看了鸠浅一眼后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你是活该,让你跑到别人家里蹦跶,脚被打断了吧?”裴三千得意洋洋地笑道。
女人见女人,废话总是超级多。
眼见霞仙子还有话说,鸠浅赶紧打断,提起正事。
“好了,别墨迹!妞儿,说,司正去哪儿啦?”鸠浅不耐烦地问道。
“我不知道。”霞仙子一头雾水,心说你找司正半夜把我揪出来干嘛?
“你成天和司正为伴,你说你不知道?别逼我搜魂,快点儿。”鸠浅眉头一皱,直觉这个女人不老实,没说实话。
“他今晚刚刚出去,具体干什么没跟我说。应该是去了南边,过不多久应该就会回来的。”霞仙子心说我还骗你干嘛?
鸠浅闻言微微蹙起眉头,对着裴三千叮嘱道:“我去去就来,你们在这里呆着,不要离开。”
两女见鸠浅十分郑重,顿时点头。
鸠浅也不墨迹,快速离去。
待到鸠浅走后,裴三千居高临下,一把将手放在霞仙子的脑袋上,像是一个大姐对着自己小妹讲话一样说道:“说,你羡慕我什么?说得我满意了,我待会儿就不脱你衣服啦!”
“啊?”霞仙子大惊失色,心道你怎么变得和东方红眉一样不择手段。
“啊什么啊?你捡的那东西别以为我不认识。我家郁郁以前也偷偷摸摸地了解过。赶紧哒!”裴三千对着霞仙子咧嘴一笑,笑容逐渐变态。
霞仙子脸色陡然一阵窘迫,思虑一番后说道:“我羡慕你有一个真心在意你的人。”
“就这个?”裴三千心说你怕是在忽悠我。
“这个还不够吗?”霞仙子有些震惊,心说这个对女人而言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理由呢?空穴来风我可不满意。”裴三千没多想,对霞仙子的重视有些嗤之以鼻。
“呵呵,你知道吗?前不久来到墨海寻仇的那些人中有一个是我师门的人,我给他提前发送过求救信号,他没理我。然后我就跟着这城中的诸多凡人,一同化作体宗掌门拳下的飞灰。其实,拥有十境因果的我,宗门只要愿意在我身上花点时间和资源,我是可以重回巅峰的。”霞仙子说完,惨淡一笑。
可惜,宗门不愿意。
她觉得这不该是她得到的待遇,至少不该被抛弃不是吗?
她即使人一直在这边,心里却还总挂念着师门的那一方土地。
裴三千和秦微凉闻言,对视一眼,锁了锁眉。
话说到这里,她们明白了。
裴三千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眼霞仙子,安慰道:“没事,你不还有司正呢吗?正如同我们有夫君。女人,要想清楚自己真的想要什么。很多东西,争起来太费劲,不如不要,世间还是有诸多美好。”
霞仙子欣慰一笑:“是啊,他虽然并不碰我,但是他现在却是我人生中最温暖的光,胜过我之前浮华修道几千年。”
裴三千含笑不语,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鸠浅和司正出现在了众人视野当中。
......
城府。
鸠浅三人和司正二人站在大厅之中,俯身看着地图。
他们听着秦微凉讲述着她儿时玩过的游戏,彼此若有所思。
“要不试试吧,这就是个地图而已,撕坏了我就复原,没事。秦微凉,你试试。”鸠浅提议。
秦微凉看向众人,众人看向司正。
司正别无他法,快速点点头。
秦微凉深吸一口气,拿出小刀将偌大的一个地图拆成若干碎片,循着一种古怪的方式进行排列。
当秦微凉成功将西秦贺州的那一部分地图割裂,重新组合之后。
地图上肉眼可见地显露出一个爪子加上小半壁身躯。
这一次,司正真是兴奋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
他紧紧地盯着地图,看到真的出现龙形的那一刻,整个人都陷入虚脱一身大汗,瘫坐在地。
“好,嘿嘿嘿嘿,有救啦!”
司正喃喃自语一句,将众人心中的高兴表现得淋漓尽致。
鸠浅正想问一句司正有没有地图其他部位的割裂手段,司正鼻中传来一阵鼾声。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这就睡着啦?
鸠浅撸起袖子就想要将他粗暴的搞醒,霞仙子体贴地挡在了司正身前。
“让他睡一觉!他很累,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估计都一两百年都没合过眼啦。”
霞仙子双手合十,近乎哀求地看着鸠浅,眼中的温柔使得鸠浅一惊。
鸠浅扬了扬手,最终还是没有完全落下去。
第七百一十一章 诡异的司正
当一件事突然找到其对应的解决办法,它的难度就会一下子降低许多。
鸠浅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就连平时一脸严肃的司正近日走起路来也颇为得意,给人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飘忽之感。
在秦微凉成功地帮助他们揭开天幕的一角之后,他们就开始在人间搜集起了有关于龙的传说的消息。
但是,一经搜索,鸠浅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
秦微凉所知的方法,只是一个个例,并不是这个人间所有知道传说的人手中都有类似的法子去撕裂地图,重整山河的纹路。
鸠浅骤然明白他忽略掉一件事情,那就是秦微凉的身份是西秦公主。
秦微凉的消息来源是西秦的最高层,还有可能是秦氏一族之人单线传递。
这也就意味着,其实有类似法门传承而下的角色,整个人间都不多,可能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鸠浅大感不妙。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按照秦微凉的办法,明显只能揭开龙脉神秘面纱的一角。
最少还有四分之三的部分没有头绪。
楚家传承至今家族辛密未曾断绝,鸠浅倒不是很担心东楚有关的事情会失传。
但是其他地方呢?
齐一门的人员流动恐怖并非能够忽视的吧?
齐二狗知道这种秘密吗?
鸠浅甚至都没有听二哥齐一提起过。
还有北洛,北越哪一族又是北洛那一部分巨龙纹路的守护之人呢?
鸠浅一旦将这些事情想通,顿时大感麻烦。
司正已经乐呵呵地出去打探,为这些消息前后奔走。
南行北往,鸠浅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分析已有的龙纹图案,然后等待司正带回好消息。
鸠浅盯着地图的其他部分,掂量了一下这个地图的面积大小问题,心中出现一个笨主意。
如果司正带回的很不幸就是坏消息,那他就只能自己一点点的撕开地图重组去尝试。
这份地图不小,但是也不大。
鸠浅很快地在心中算了算,即使他运气背到极点,大概也能在几千万次尝试后碰对那一次正确的图案。
不过这是最笨的方法,鸠浅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这种重复且精细的事情熬死。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使用。
这是最后一条退路。
现在他手上大阵的材料都已经从有仙界那些大佬的兜里或者口中搜到寻到,可谓是就差最后一步。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龙脉的图案一旦成型,鸠浅就可以着手布置大阵。
到时候,拥有人类情感的地龙,就会变弱一些。
他们距离胜利也就再近一步。
鸠浅焦急的等待,领域大开,只要司正出现在他的万里之内,他就能很快发现。
忽然,司正闯进他的领域当中。
鸠浅眉头一皱,身体紧绷。
司正从东南边而来,飞行的速度很快,应该刚刚是去的齐一门。
“找到了吗?”鸠浅对着刚刚出现在客栈门口的司正大问。
“幸不辱命!”司正激动不已,抱拳一下后快速说道。
鸠浅松了一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司正循着齐一阁之人教给他的法子,将南齐方洲的那一部分地图从偌大的墨海地图上截取下来。
然后,在鸠浅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撕碎,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出现一丝错误。
最后,司正一片一片地将撕成粉末状的小地图碎片拼凑完整。
一点一点,一片一片,司正和鸠浅两人头都快凑到了一起,张着嘴看着巨龙第二部分的图案成型,内心喜悦不已。
“大功告成!”司正放下最后一片地图的碎片,快乐地大吼一声,哈了一口气。
刹那间,他口中吹出的气体将零散的地图吹得空中飞舞得到处都是。
原本的龙纹消失不见,司正顿时大慌。
然而,鸠浅伸手浮空一抹,这些飞散的碎片时光回溯,很快就复原成方才司正拼凑好的图案。
开玩笑,鸠浅可是自打司正进门时间之术就没有停下过。
在这一方小天地,鸠浅想重回哪个时刻就重回哪个时刻。
司正见状捂着嘴巴,松了口气。
鸠浅看着已经完成一半的龙纹,欣慰地笑了笑。
剩下的一半图案,就算真的是让他用蛮力去试,他自觉他也能在地龙翻身之前办到。
走到这一步,很多事情也就水到渠成。
“好了,现在先缓一缓。司正,我建议先将你的修为往上提一提。”鸠浅发觉最近司正的状态不对,对地龙的事情太过于热切,颇有些急功近利之嫌疑,十分怪异。
“啊?提升修为恐怕是急不得吧?”司正有些不解,惊讶出声。
“你明天去有仙界走一走,见识一下这个有仙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不要死在外面就好,等你走出这方天地之后,心境随之变化,你的境界就会松动。”鸠浅感觉司正可能是呆在这个波澜不惊的人间太久,忘记自己原本其实是一个修士,进而有些懈怠。
修士修士,若不修道,不管是在做的事情多么高尚总归都是在不务正业。
鸠浅认真地看着司正,发现司正跟他对视一眼之后便将目光移到别处。
刹那对视,鸠浅仿佛看到两个人的神魂在与他对视。
怎么回事?
鸠浅暗暗压下心头的惊讶,不动声色。
司正叹了口气,没有拒绝鸠浅的提议,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我的心终归还是在这人间,对于破境我不抱有期望。”司正说道。
“好。那你先走吧,剩下的我带她们去找。”鸠浅安排道。
司正闻言,没有停留,干脆利落地抽身而退。
鸠浅看着大门,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司正,跟以前的司正少了很多东西。
我让你不找,你就不找?
鸠浅心说你太不了解司正这个倔子了,这种事情他是连答应都不会答应我。
在司正离开后,鸠浅一挥手便将大门紧闭,时光之术发动,使得客栈外界的时间一直无序而又混乱。
这是鸠浅自己悟出来的一个以时光为引的惊神之法。
一旦有强者接近,他自身的能量波动就会自然破坏客栈外的那一小圈地方的时间流速,鸠浅就会被惊醒。
算是提防外界的一个绝佳的好手段。
裴三千从二楼漫步而下,随口问道:“夫君不是最嫌麻烦的一个人吗?今天居然主动将活儿往自己身上揽。”
鸠浅还没有说话,秦微凉便对裴三千解释道:“司正有问题。他是在试探。”
鸠浅闻言颇为惊讶,没想到秦微凉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裴三千闻言一头雾水,惊恐地看向鸠浅。
“嗯,我觉得司正可能是被某个人的神魂寄生,霞仙子还是得死啊,这个女人手段诡异,很不老实。”鸠浅更是干脆,伸个懒腰之后直言不讳。
“不会吧?我前不久才和霞仙子有过接触,我会不会也被神魂寄生?”裴三千一听到神魂寄生,顿时害怕不已,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
神魂寄生,是夺舍他人躯壳之前的那一个步骤。
鸠浅白了裴三千一眼,笑道:“你笨得一如既往,大概率是很安全的。”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不是不行,是不能
裴三千听到鸠浅说她笨,顿时不乐意,别过头噘起了嘴。
有时候,两人一唱一和之后,第三个人就会觉得自己多余。
裴三千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心中颇有些吃味。
“你们呆在这里,我去问仙群山找一下楚家的人。”
说完,鸠浅消失不见。
......
楚狐身前,鸠浅歪头而坐。
来到此地已经一刻钟,期间鸠浅详细地介绍了一下墨海现在的处境,已经他们准备的进展。
此时,看着身前悬浮的地图,楚狐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鸠浅觉得他在浪费他的时间,有些不解。
“把楚人傲从鬼城搞出来,顺便帮我把地图补齐。”鸠浅对楚狐说道。
鸠浅觉得拯救人间是天下人分内的事情,理直气壮。
然而,令鸠浅惊讶的是,楚狐直接摇了摇头。
“不行?”鸠浅疑惑出声,心说你想好了再回答。
“不是不行,是不能。”楚狐对着鸠浅微微示歉。
“什么不能?没多少时间了,待会我还要去找北洛那一部分的龙纹。你别墨迹。”鸠浅觉得楚狐有病,这显而易见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也得能。
“你有所不知。鬼城的进口现在已经外人管不了了。傲儿现在人在鬼城之中,没达到他的目的是不会出关的。他从小性子倔......”
“得得得,那你知不知道龙纹的事情?”鸠浅对楚人傲的事儿不在意,问起正事。
“不知道。”楚狐摇摇头。
鸠浅顿时脸色一黑,觉得这个人是在耍他。
“讲道理,你确定点,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你如果不知道,楚人傲怎么会知道的?”鸠浅心说秘密不是你这当父亲的人传给他的吗?
“我觉得傲儿也未必知道,但是楚家有人一定知道。”楚狐直言不讳。
“谁?”鸠浅闻言一喜,眉头一挑。
“尊上。”楚狐思索一阵,吐出两个字。
鸠浅脸色一黑。
“尊上都死了,他知道有屁用!我难不成还问得了一个死人?”鸠浅忍着想要胖揍楚狐的冲动,跟这个说话慢悠悠的人交流。
“傲儿走后,义无反顾地进行着复活尊上的计划,原本我也觉得他是痴人说梦,但是...你看。”楚狐说着从储物袋中一阵摸索。
两息之后,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盏积满灰尘的油灯。
这盏油灯,在墨海很常见,唯一区别就是这盏油灯有些年代感。
鸠浅随意看了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神魂灯!尊上的。”楚狐说到这里,十分激动,压抑地声音说道。
“尊上的神魂灯有什么用?”鸠浅觉得楚狐很奇怪,就像是激动成疯,着了魔。
“你再仔细看。”楚狐指了指灯芯。
鸠浅将信将疑,定睛一看,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于是,鸠浅将视力放大了一些,一眼看向灯芯的内里。
灯芯被放大之后,整个灯芯在鸠浅的眼中就是一片黑炭模样的灰尘。
然而,就在那一片广阔的黑炭之中,鸠浅看到了一丝淡紫。
这是......
鸠浅看得不是很真切,再次放大。
突然,他看到了摇曳的火苗。
鸠浅大惊失色,激动出声:“尊上还活着?”
“他不是死了一千多年吗?”
楚狐对此早有准备,幸好提前布置好了隔音阵法。
看到鸠浅的反应,楚狐认真地点了点头。
“自从傲儿开始进行这个我们认为毫无可能的事情之后,灯芯就亮了。”楚狐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他现在一定不会去打扰他儿子正在做的事情。
尊上二字的分量,很重,重到楚狐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重要,甚至他觉得傲儿也一定都不知道。
鸠浅现在明白楚狐为什么说不能了。
在楚家之人的眼中,现在有比墨海苍生更重要的人了。
“你们楚家就这样不管人间了吗?”鸠浅咬咬牙,问道。
“不是不管,要分先后。我们连自己的人都救不了,管人间又能怎样?我楚家蛰伏东楚这么多年,看多了人间的忘恩负义。我们只是不想成为牺牲品,你能明白我们的心情吗?”楚狐无奈地说道。
“不明白,我只知道你们打退堂鼓,现在我很不高兴。”鸠浅很不爽,心里有一种遭到了背叛的恼怒感。
“阁下的心情我们明白。你救了我们,最后我们弃你而去,其实对你而言我们就是忘恩负义。”楚狐觉得没办法,楚家之人永远都应该先帮亲。
“你还知道啊!我的要求又不为难你们,不就是告诉我个事情吗?”鸠浅心里十分不快。
“有风险啊。万一强开鬼城,傲儿遭到反噬,最后功亏一篑呢?”楚狐颤抖着声音问道。
楚狐不敢去想这种可能性,如果真是那样。
尊上就是他们亲手杀死的。
“开个鬼城,关尊上什么事情?我进去问点事情就出来。”鸠浅说完,突然觉得还是关尊上的事。
“傲儿可能也不知道,尊上的死或许是一个局。没有尊上就没有我们楚家,我是一定会等尊上归来的。”楚狐很坚定,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鸠浅见状很是烦闷,事到如今,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
他认真地看着楚狐,想了一些办法。
最后,这些办法全部被他一一否定。
鸠浅有把握胜过楚人傲,但是没有把握战胜一个享誉一千多年的尊上。
强求的手段,对于楚家之人,不能用。
鸠浅只能走了。
鸠浅不喜欢被人算计,更不喜欢被女人利用。
所以,他离开了问仙群山之后,当晚就摸到了城府。
霞仙子的手段他不清楚,但是他可以通过司正的反应进行判断。
解决问题之前,鸠浅先要搞清楚司正佯装这般热切的原因。
于是,他躲在空间褶皱之中,接近了司正。
司正很正常,端坐于房间中盘膝修行。
但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正常越是有必要提防。
秦豪区区一介凡躯就能布局几十年,一个十境的遭受过败果的人,一定不会很轻易地露出马脚。
鸠浅得等。
第七百一十三章 举止不堪
鸠浅在城府中等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裴三千和秦微凉在客栈中都等得游侠着急,四处寻找他。
甚至,她们还找到了司正这里。
然而,鸠浅看着她们差一点就要当面拆穿司正,也没有现身一见。
最后,秦微凉拉着裴三千离开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裴三千和秦微凉这样一闹之后,鸠浅终于在第四天清晨抓住他们的马脚。
对于一般人而言,清晨的警惕最低。
对于寄生司正神魂的那个人也是如此,他大概是看到了新的一天的黎明曙光,最后竟然出门行走之时被鸠浅抓住了漏洞。
除了一个女人,鸠浅想不到什么样的男人会用手腕内侧按摩太阳穴。
有些姿势,不看不知道,一看就会发现一个男人做起来是那么的不堪。
鸠浅不等了,已经确定寄生司正身体的是一个女人。
如此已经够了。
他一步走出。
“喂!”
司正猛地一阵颤抖,刹那惊疑后恢复了平静。
“吓我一下,人镜一大早来此,近日两位夫人到处寻找与你,你和她们汇合了吗?”司正恢复平静之后,再一次表现得无懈可击。
“别给我打马虎眼,现出真身与我相见。”鸠浅懒得跟他演戏,直接说道。
“不知人镜在说什么?什么真身?司正从未修炼过一体双身的术法。”司正好似真的不知道鸠浅在说什么,一脸疑惑。
鸠浅看着司正的神色,觉得那个意识藏得真深。
现在的司正,正常得鸠浅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过,鸠浅是一个很相信自己判断的人。
这种相信,是宁可杀错的那种相信。
“不现身我就杀了你,然后杀回有仙界。最近我心情不太好。”鸠浅拍了拍嘴巴,打了个哈欠。
站在一个地方监视一个人连续好几天,其实身心都还是很疲惫的。
司正还是一脸犹疑:“人镜,你在说什么啊?你想杀回有仙界,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好装的?你现在就露馅了你知道吗?司正很恨有仙界的人,你的语气这么平淡,就不是司正该有的反应。”鸠浅现在想明白司正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就是那十几个人降临生财城的时候,司正被他们擒住过。
霞仙子的同门既然来过,说明他们就有诡异的手段能够伤人于无形当中。
鸠浅稍稍将线索串联,大概也想明白了为何在裂口外能够看到那十几个不肯离去的人。
只有好人才会防守反击,其他的人在不懒惰的情况下永远都会主动拿起屠刀。
这一切都是阴谋。
那些人不是防止鸠浅杀回有仙界的,而是接应在生财城中的同伴。
鸠浅觉得自己也是可笑,都已经得罪了他们,居然还以为那些各方豪强大佬会选择认怂。
司正还想装作自己没有问题,鸠浅眼睛一瞪。
司正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一步之后,司正自顾自地苦笑了一下,他的身份已然败露。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司正不对劲的?”假司正不再佯装,也知道自己插翅难逃,干脆懒得逃跑,直接问道。
“你知道我监视了你多久吗?你还傻乎乎地问我?”鸠浅觉得司正也不聪明,居然被一个这么蠢的蠢货附体。
“你监视了我多久?”假司正问道。
“现身一见,否则我连让你死的瞑目的机会都不想给你。”鸠浅发现这人有些意思,装司正装上瘾了,都不肯现身。
“我现不了身。”假司正摊了摊手,好似感到很是遗憾。
现不了身?
还不是霞仙子。
“你是想说你是银魂鬼对吧?”鸠浅突然猜到了她的物种,问道。
“嗯,你连银魂鬼都知道,看来我一直都小看了你。”假司正作一幅遗憾状,摇了摇头。
“你挑选司正当做寄生之人,你不会愧疚吗?他的作法虽然愚钝,但是他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鸠浅想看看她有没有良知。
“这是他主动给我的承诺,借我使用他的身体,我只不过还没有达成我的愿望就被你发现了罢了。”假司正轻描淡写地说道。
鸠浅不想听其中的原因,考虑要不要直接杀了两个司正。
银魂鬼附身没有解药,死人医解救鸟儿姐的事情很难复制,反正鸠浅觉得自己做不到。
不过,杀了一个想要用法律守护人间的司正,怪可惜的。
“你很强,本来我们在计划执行之后觉得一定可以借机杀了你的。现在看来,还是我们太过于天真了。没想到,我都自毁身躯,居然还是功亏一篑。”假司正说着突然觉得自己挺傻的,居然小看对手。
“你们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没有?”鸠浅笑嘻嘻地说道,已经感到很多强大的气息围拢了过来。
嗯,真好。
这个银魂鬼在拖延时间的时候,鸠浅也在等那些人主动进来送死。
其中,有三个他很熟悉的气息:裴三千,秦微凉还有大哥。
大哥来了,外面的人都不用他动手。
“不过,你还是输了,我刚才将消息已经送了出去。”假司正知道自己距离鸠浅太近一定活不了,但还是很欣慰地笑了笑。
“我觉得杀你之前,让你绝望一下。知道我大哥是谁吧?”鸠浅笑着问道。
“嗯,知道。你怎么让我绝望?你的术是怎么样的我都已经搞清楚了,时光加速减速,空间遁法,还有别的吗?”假司正嬉笑一阵,从感知到大军压境之时便已经不再紧张。
鸠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说愚蠢的人还是可怜啊,眼里永远都看不全这个世界,还在沉浸在自己的脑海中沾沾自喜。
“你真是挺傻的,大哥在场,我根本就不用动手。你知道我大哥的术吗?”
假司正闻言,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
忽然,她从司正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个被她嗤之以鼻的消息:鸠浅被烟尽雨杀死过。
他原以为鸠浅是甘愿赴死,现在突然心中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难不成,鸠浅当时真的只是没有打赢?
第七百一十四章 天下第一
“你当初是真的没有打赢?”假司正忍不住探索真相,出声问道。
鸠浅扭了扭脖子,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大哥自从认识我开始,没有一日停下过修炼。我活了几百年,从始至终都没有胜过他一次。你不会对我这么崇拜,以为我当时是有意败在大哥手中的吧?”
“你撒谎!你身负时空两大神术,怎么会败于一人之手?”假司正有些不敢置信,语气强烈地否定鸠浅的话语。
“是的是的是的,我鸠浅天下第一。”鸠浅嘿嘿坏笑,顺着她的逻辑接了一句。
假司正闻言,觉得鸠浅真的不是撒谎,骤然惊恐。
她想要逃离,最不济将这个消息通知出去。
然而,她刚刚挪开步子,鸠浅的雷嚣已经捅入了她的腹中。
开玩笑,鸠浅都已经打算拆穿你了,怎么会给你任何一点逃脱的机会?
这个冒牌货在一开始跟鸠浅耍嘴皮子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只不过,死人没有自知之明。
银魂鬼一旦占据意识,其实司正的身体就是她的身体。
只是瞬间,司正的身躯毁了,她也废了。
鸠浅知道她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听着天外传来的巨大轰鸣声,知道大战已经开始。
于是,鸠浅一挥手,城府宫殿的屋顶便被掀飞。
天空中的战场,呈现在了他们眼前。
裴三千和秦微凉没有找到合适的对手,飞回鸠浅身边。
他们看见鸠浅的雷嚣还捅在司正的体内,悠悠地移开视线。
她们心中都有些于心不忍,但是现在的失态已经失控。
有些事情不该她们管,她们就不能管。
鸠浅将视线投向天空,那里大哥正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激战。
什么是天下第一?
当得起天下所有人一起上的人才是天下第一!
烟尽雨就是天下第一。
“看着啊,我大哥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天下第一!”鸠浅故意将假司正的脑袋抓住,逼他看向天空。
这时,似是在迎合鸠浅的豪言,烟尽雨与十几人的包围当中,割下了一人的头颅。
那个人就是体宗的宗主,一个独臂之人现在连头也被割了。
假司正看到这一幕,内心猛然一颤。
这个烟尽雨的出手速度,她看都看不清。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速度?
分明她和他是同一境界。
她不知道,天际之上的飞升台在烟尽雨每一次出剑的时候都浮在而出,好似在迎接他的主人。
鸠浅一手抓着司正的头颅,像极了一个恶贯满盈之人在逼迫好人观看血腥与残忍。
然而,很是奇怪的是,人间无人胆敢阻拦。
就连站在一边,总是心软的裴三千,这次也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天空的大战,随着一个人的率先死去而变得异常的激烈。
烟尽雨面对强围,静一刻水剑诀挥舞间万人无语。
鲜血在烟尽雨每一次出剑时散落人间,形成一片血雨。
很快,第二个人也在烟尽雨的剑下丧生,身首分离。
原本应该是魂不灭人不死的局面,在烟尽雨的剑下,突然就变成了一剑之后身死魂灭。
假司正很是惊讶,死死地盯着烟尽雨手中的剑,好似发觉到了什么,不停地颤抖,想要说话。
然而,鸠浅的手摁的就是他的嘴巴。
“哎呀,有什么好惊讶的?大哥的武器跟我的武器材质相同。你们中就是死。”鸠浅大发慈悲地解释一句。
假司正顿时面如死灰,内心涌起一阵绝望的海洋。
他的瞳孔渐渐涣散,没能撑到第三个人死掉的时候便一命呜呼。
这时,鸠浅发现司正的身躯还活着。
于是,鸠浅想了想,拔出雷嚣,将司正残留未散的一缕神魂抽离而出。
他无法确认这是不是司正的神魂,直接装入了瓶中,暗施小阵,将他封在其中。
做完这一切,鸠浅将司正的尸体丢在地上,用雷嚣斩成碎末。
然后,他将视线投向了天空。
“你大可不必毁掉司正的尸体,至少可以将他埋葬,求一个入土为安!”秦微凉悠悠地说道。
“我怎么做,干你屁事?话那么多嘴痒吗?”鸠浅没好气地回怼一句。
秦微凉极其诧异地看向鸠浅,却发现鸠浅的视线就没有移向她过。
秦微凉顿时生出一口闷气,想了想咬牙说道:“对,我就是嘴痒,你不服吗?”
鸠浅闻言脸色一黑。
裴三千噗嗤一笑。
鸠浅顿时用力地瞪了裴三千一眼,裴三千掩住嘴,收敛一丝笑意。
鸠浅没有再理会秦微凉,因为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抽她一巴掌。
“夫君,你不去帮大哥吗?”裴三千看见烟尽雨差一点被人一刀横劈成两半,焦急地问道。
“不去。”鸠浅摇摇头。
“你也不怕他出事,我觉得他应付得很勉强。”秦微凉握了握手上的绿鳞,早已跃跃欲试。
“秦微凉,你的话怎么这么愚蠢?我问你,你看出我大哥现在战斗得很快乐了吗?你就在这里代替他说勉强?”鸠浅眉头皱成川字。
秦微凉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鸠浅的恶意针对,说什么都会被怼,心中极为委屈。
她气急败坏,紧咬红唇,胸口剧烈地起伏,酝酿半天最后干脆没有说话。
裴三千见到鸠浅的脾气明显变差,有些害怕,嘟了嘟嘴之后闭上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人之间的气氛逐渐沉闷。
秦微凉不想再被骂,裴三千不敢说话,鸠浅没有话说,一时间竟然安静得有些恐怖。
忽然,烟尽雨忽然停下身形,收剑入鞘。
那一刹那,鸠浅开口道:“结束了。”
“啊?”秦微凉和裴三千面面相觑,不知鸠浅在何所云。
还有七八个人,结束了吗?
但是,鸠浅的话终究是内行之人的观点。
大战至此,其实人数已经所剩不多,烟尽雨大概一个个地杀了一半。
只见烟尽雨面对来者不躲不避,微微伸手。
下一刻,只让人觉得眼前一花,一团粘稠的果冻出现在了烟尽雨的手上。
那一个可怜的人直接身形一歪,从天上掉了下来。
第七百一十五章 绝望
鸠浅看清了烟尽雨手中的东西,顿时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那是人脑,活的人脑,现掏的。
烟尽雨面无表情的将人脑丢到地上,洒下一阵脑雨。
鸠浅摇摇头,不想再继续观战。
“夫君夫君,大哥是怎么办到的?那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裴三千还被蒙在鼓里,傻傻的出声问道。
“识海被破,人脑被摘。神魂连同脑髓被人一把掏了出来,他已经算死得快的。”鸠浅瘪了瘪嘴,揉揉裴三千的小脑袋作出解释。
“人脑?这是魔道的邪门手段!”秦微凉极其震惊,没想到烟尽雨居然会用魔道的手段。
“是摘光手。大哥学自上一任人间会首江河屠,他教过我,我学不会。”鸠浅随口解释,心说哪有什么魔道不魔道,对付敌人千刀万剐都是正道。
“摘光手用来摘人脑髓,就是邪门手段。”秦微凉微不可察的一怒,声音小了许多。
“秦微凉,你是不是欠揍?”鸠浅闻言觉得秦微凉又在犯贱,回怼一句。
“你这是包庇一个恶魔。”秦微凉对烟尽雨的恐惧再深一分,声音渐渐变得细若蚊声。
“随你怎么说,我只知道我连包庇大哥的能力都没有。”鸠浅对秦微凉的话嗤之以鼻。
裴三千见鸠浅和秦微凉说不上两句就剑拔弩张,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
裴三千已经猜到了上头那些跟烟尽雨战斗得血泪挥洒的人的最终结局,心中有一种对烟尽雨过分强大的窒息感,将目光渐渐收回。
天上的大战逐渐已经接近了尾声。
那些来自有仙界南边的人心中已经说不上是后悔还是愤怒,反正已经打到自己理智全无,只求以伤换伤,最好是以伤换命。
他们在烟尽雨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丝生的希望,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连以命换伤都做不到。
在没有遇到烟尽雨之前,他们从未想过世间还会有速度快到这个地步的湮止境的至尊。
此时遇到,他们终于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这个烟尽雨,不管是拔剑还是掏心,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顶多是在沐浴鲜血时眼中出现了一丝渴望。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战神,他或许不在战场上奔走,但一经血战便是人间无敌。
最后在烟尽雨再杀一人的时候,场面一下子变成了七战一。
有些人想要退了。
于是,在一次围攻之时。
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退去,七个人的包围圈漏了一个洞。
烟尽雨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在那一个方向的身体多动了一分。
点石火光之间的快速交手,缺口处的两人从天空掉落。
至此,携天威人怒而来的十五人,逃走一个,只剩下最后四人。
其实烟尽雨不太明白他们为何要一直打下去,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人间,他其实消耗并不大。
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些人一直在急剧消耗体内的能量。
忽然,烟尽雨好似明白了。
大概这些人也觉得他该累了吧?
很可惜,烟尽雨自从踏入十境之后,除了心会偶尔有些疲倦,身体好像从未劳累过。
他已经适应了身体长期处在极限活动之中的感觉,就在无人知道的时候,就在多情湖畔,就在他自己的识海,就在多星的静夜......
最后的四人,停下了攻势。
他们已经打算放弃,不急在这一时进攻,反正进攻了大半天毫无效果。
他们刚才以最快的速度,加上人数的巨大优势,快速与烟尽雨对战了将近二十万招。
能对一个换命一层的至尊造成伤害的技能全数用尽,最后对方毫发未伤。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信。
“阁下何不自立为王?”其中残存至今的殿殿主出声说道。
“我不喜欢你,每次我出手你都往别人身后躲,若不是我不想受伤,你早就死了。”烟尽雨毫不留情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厌恶。
烟尽雨一句话说出,其他三人顿时眉头一皱。
他们还没发现这一点,管不得他游刃有余。
殿殿主飒然一笑道:“人各有志,我们本就不是一个宗派的人,我一旦受伤,估计也未必能活着走回殿。”
“殿主,你跟我商议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竟然阴我们!”其中一人同门兄弟全数死光,顿时气急败坏。
“不要说这种傻话好不好?我殿死的人是最多的。我需要阴你们吗?我殿要是有野心,早就一统有仙界了。”殿殿主不屑地说道。
“放手一搏吧,我反正只信殿。”殿的死忠附和一句。
烟尽雨见这些人一意孤行,摇了摇头,对殿殿主的厌恶更胜一筹。
“你们离开,然后立下心魔血誓此生再不侵犯墨海人间。我杀他一个,放了你们三个。”烟尽雨杀业已经造够,正色道。
四人冷笑一声,对烟尽雨的话嗤之以鼻,合力攻了上来。
不出意外,就是最后的一攻。
烟尽雨不打算接受他们的自爆,率先拉开战场,后退数十里。
他这一退,给了其他人一个惊喜的信号。
“乘胜追击,他体内的仙气亏空了!”殿殿主大喝一声,其他三人闻声追来。
烟尽雨觉得他们真是傻透了,他要不是没有经历过别人的自爆,不想自己真的阴沟里翻船,真是一步都不会离开战场。
就在其中一人闷头追击烟尽雨时,他前进的空间中忽然伸出一把蓝色的长剑,利用他的前冲,直接捅入了他的胸膛。
他震惊地望着胸口伸出的长剑,突然意识到,此地不只有一个烟尽雨。
鸠浅在战斗结束的时候,加入了战斗。
“大哥,四个人是危险人数,要防自爆。”鸠浅为自己的参战稍稍解释一句。
其实,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鸠浅都懒得过来多手。
烟尽雨浅笑一下,点了点头。
“剩下三个了,我们直接追杀吧。那个的殿主交给我。”烟尽雨对那个恶心的人十分讨厌,选定了目标。
鸠浅微笑点头。
然而,两人一回头。
那三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在他们发现鸠浅参战之后,连最后的那一丝希望都打消了。
一个十境之人的自爆,或许能杀掉烟尽雨。
但是一旦其中多了一个善使时光之术的东方红眉的话,他们的自爆也就随之成了可以随意调节快慢的烟花,失去原本的威力。
他们心中染上一阵绝望,只希望能够远远逃去,逃去......
然而,墨海是鸠浅和烟尽雨的地盘。
相比于慌不择路的三人,鸠浅直接时光加速,率先站在剑渊裂口之外。
这终究是大哥的战斗,鸠浅觉得追杀这种事,交给大哥一个人就够了。
四人已去其一,三个人基本上不会给大哥产生麻烦。
那些人早该自爆的,拖到最后,自爆就成了奢望。
这就是人多势众的坏处,想要同归于尽的时候总是碍手碍脚。
鸠浅站在剑渊裂口边,忽然发现大哥赶了过来。
鸠浅想都没想,直接在他接近自己的时候一剑刺入他的腹中。
这个人瞬间现出原形,变成了三人中其中一个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他恐惧至极,看着鸠浅时满是不敢置信。
他甚至都没有说话,就只是接近。
鸠浅拔出剑,面无表情地再次用力地捅了他一下。
鸠浅觉得他真是可怜,修炼到了十境的尽头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谁给你的胆子去幻化我大哥的模样?他的眼神和气质你没有也就罢了,你连他的速度比我快这一点都不知道吗?”
鸠浅说着,用手指刺瞎了他如同摆设一样的双眼。
反正是摆设,不如没有。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鸠浅拧下了他的人头。
至此,一共只剩下两个人了。
鸠浅将他的尸体随手扔进剑渊之中,刹那间,他的尸体便被剑渊中的无尽剑气斩成灰烬。
鸠浅独自一人遥立剑渊的尽头,守着裂口。
忽然,他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糟糕。
裴三千!
她受伤了。
鸠浅大惊失色,立马抽身而去。
在他离开两息之后,一个人姗姗来迟。
他捂着断臂,逃入有仙界。
莫约六息之后。
鸠浅拼了命一般地飞奔,终于赶到生财城。
殿的殿主正执剑横在裴三千的玉颈之上,裴三千的腰上一个巨大的伤口在流淌着鲜血。
“怎么回事?”鸠浅隐匿于空间褶皱之中,来到秦微凉的身边。
“被偷袭了。她推了我一把,替我挡了一剑。抱歉。”秦微凉微微低头,对着鸠浅歉意不已。
“......”
鸠浅显现出身形,看着强颜欢笑的裴三千,眉头紧皱,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傻姑娘,秦微凉比你要强你知道吗?
鸠浅看着殿的殿主,心中对自己愤恨交加:自己的仁慈最终还是伤到了自己的所爱。
这时,烟尽雨也来到鸠浅等人身边。
“你杀了几个?”烟尽雨问道。
“一个。”鸠浅知道大哥的想法,轻声说道。
“那就跑了一个,加上逃掉的,一共有两个漏网之鱼。”烟尽雨很是冷静。
“你们倒是想想办法救人啊!就在这里谈还有几个人!”秦微凉听到鸠浅和烟尽雨商谈的全是与裴三千不沾边的话,顿时气急败坏,怒吼出声。
鸠浅和烟尽雨不着痕迹地相视一眼,颇有种想要堵住秦微凉的嘴的冲动。
殿殿主见秦微凉这般紧张,顿时哈哈大笑道:“你不要觉得他们无情,他们就是想要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其实我知道,你们表现的越不在乎她,她就越是重要。哈哈哈哈。”
殿殿主笑得癫狂,好似自己已经掌握一件极其了不得的事情。
秦微凉闻言顿时了然,对自己的鲁莽失了分寸十分自责,默默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果然,鸠浅不可能不在意裴三千。
鸠浅对殿殿主的机智感到十分无语。
裴三千倒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她一定会受一些折磨。
鸠浅有些讨厌被动。
“要不这样,我放你活。你把我媳妇儿交给我。”鸠浅看着裴三千忍着剧痛,脸色惨白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你现在知道求我啦?我不,你休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放我活,他要我死。”姜还是老的辣,殿殿主一眼就看破了鸠浅内心的小九九。
鸠浅大感无趣,跟这种聪明人玩游戏占不到便宜。
于是,他只好装作惋惜地说道:“媳妇儿,就只能委屈你咯哦?”
裴三千用力地点点头,想要挣扎,但是殿的殿主禁锢了她的周身要害,剑已经划破她玉颈上的肌肤。
两拨人对峙,鸠浅忽然意识到这个殿殿主是想拖延时间。
于是,鸠浅对着烟尽雨耳语一句,烟尽雨愣愣之后点了点头。
紧接着,殿殿主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后便出现一个黑影。
刹那迟钝,一柄长剑已经从腹中捅了出来。
殿殿主顿时想要自爆,忽然,他发觉自己体内的能量爆发的速度减慢了将近万倍。
本来一瞬间就能够将身边的人炸得尸骨无存的局面,顿时变得逐渐失衡。
他一边自爆,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鸠浅慢悠悠地走过来,将裴三千抱走,一边还要感受身后烟尽雨抽离剑的痛苦。
等到最后,他意识到时间流速回复,正想说点什么,他没开口便被自爆轰得连渣都不剩。
而天边,鸠浅正抱着腰间一个血洞的裴三千在观摩地上绽放的烟花。
“裴三千,十境之人的自爆好看吗?”鸠浅弹了一下裴三千的伤口,故意这样问道。
“疼!疼!你混蛋,我那里是伤口,你干嘛呀!”裴三千心中刚刚被鸠浅的相救温暖,现在陡然一疼,生气至极,挥舞拳头对他猛捶。
然而,鸠浅不躲不避,脸上挂着笑容,任由裴三千这个傻丫头出气。
烟尽雨盯着下方的爆炸云朵,说道:“生财城都被毁了。”
闻言,鸠浅和裴三千两人收敛打闹的心思,转头看向人间。
烟消云散之后,生财城化作了一片废墟。
第七百一十六章 城载着多少悲伤?(一)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在与人为策。
但是,这种事情的背后永远都会有一两次失策。
鸠浅觉得就是现在。
“能够恢复吗?”裴三千轻轻地稳下身形,看着废墟一脸悲戚。
鸠浅没有说话。
烟尽雨低了低眉,不太看好这种可能。
秦微凉一直看着鸠浅希望他笑一笑,然后给出肯定的答复。
下方的人间,几乎囊括所有墨海原本势力的后代子民。
有西秦的,有东楚的,有南齐的,还有北越的。
小小的生财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大人间。
烟尽雨对着鸠浅耳语一阵,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鸠浅微微一笑后点点头。
烟尽雨身形扭动一下,几息后,留在原地的影子碎然消散。
他神行而去,去向不明。
这时,一直闭嘴不言的鸠浅发现脸上的温度实在火热,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不适。
他转头一看,原本是她们都在看着他。
“没看我啊。我刚才为了救你,基本上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你们知道的,这片大地没有灵气,我恢复不了。”鸠浅看着裴三千,摊摊手,示意他现在也是无能为力。
秦微凉闻言感到一阵失落,叹了口气之后转过了头。
裴三千直觉鸠浅是在调皮,一个字都不相信鸠浅的话。
“你尽力而为好吗?不管恢复多少,我今晚都好好的伺候你。”裴三千捂着伤口,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
“你受了重伤,今晚怕是我伺候你吧。”鸠浅不太喜欢裴三千一直这么圣母,悠悠地揶揄一句。
“这是小伤,我很快就就能恢复。夫君,你就救救人间嘛,这块地方都成了死地了。”裴三千拉住鸠浅的手一阵摇晃,奋力哀求,一阵撒娇。
“真救不了,我刚才力气用超了。”鸠浅咬咬牙,很是无奈地说道。
“我不信!!!”裴三千有些生气,眉头一皱,用力地甩开鸠浅的手。
鸠浅的手被甩开,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凄凉。
他感受到了裴三千因为没有达到目的而对他产生的愤怒。
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自嘲式的瘪了瘪嘴。
“那我试试?”鸠浅自言自语,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够通过透支时光的方式提前消费。
裴三千以为是在对她说,立马转怒为笑,甜甜地笑道:“嗯嗯,好!我就知道夫君最厉害了,一定办得到的。”
裴三千用力的亲了鸠浅一口,好似在奖励他。
鸠浅摸着自己的脸蛋,对一边秦微凉闪烁着微微担忧的眼神视而不见。
他叹了口气,闭眼间将领域扩散而去,覆盖整个生财城。
今天鸠浅时光之术使用了很久,还竭力阻止掉殿殿主的自爆,消耗很大很大。
甚至为了让殿殿主没有还手之人,他已经大幅度地超越了往昔的极限。
他没有撒谎。
他现在所剩的力气已经不多,即将告罄。
不过,裴三千并不在意这个,或者说压根没想到这个,更可能是过度相信鸠浅。
鸠浅这般想着,任由身体中的力气被慢慢抽干,时光之术悄然发挥作用。
秦微凉好似意料到了鸠浅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快速说道:“算了,只不过是一个生财城而已,人间的人并没有死绝。”
鸠浅没有理他,生财城局部地区的时光已经在悄然回退。
只见天上洒下一片微光,整个生财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从尘埃中站起。
随着白光的覆盖和发生作用,废墟中的尘埃凝成砖块,砖块砌成墙壁,墙壁组成房屋,房屋形成聚落,聚落相合,变为城郭。
最后在裴三千的欣喜和秦微凉的担忧之中,生财城慢慢地往恢复原样走去。
鸠浅很累,明显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困意和力不从心的疲惫感。
裴三千看着大地逐渐恢复的城池,慢慢地勾起嘴角,喜悦充斥心房。
秦微凉看着鸠浅逐渐白去的发丝,渐渐地张开小嘴,担忧占据胸腔。
裴三千愈发快乐,心说鸠浅就是一个大坏人,不逼迫他一下他就不会说实话,成天就知道偷懒。
秦微凉愈发心酸,憎恨鸠浅对裴三千太过于宠爱,只知道将就她的任性与天真,忘了照顾自己。
当鸠浅的发丝白透时,时光之术背离了鸠浅的一员,自动断掉了。
下方恢复的将近九成的城池,忽然停下继续复原的脚步,中断进程。
鸠浅瞬间失去了与时光的联系。
他望了望自己的手,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达到极限,正想要说点什么,一阵吞天般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将他淹没。
他两眼一黑,意识全无,身体一歪往一边倒去。
秦微凉一直在关注鸠浅的情况,看见鸠浅猝然晕倒,大慌之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将他轻轻靠在自己身上。
秦微凉快速地探测一番他的气息,感受到他气息极其微弱但是均匀的呼吸后,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他还活着。
裴三千一直在注视着生财城中的景象,发现已经过去了好半天,但城中一个活人都没有,顿时眉头一皱,转头埋怨:“鸠浅,还没恢复完呢!你干嘛停......”
看到鸠浅昏倒在秦微凉的怀中,裴三千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鸠浅的头发都白了。
这是以前发生过一次的事情,正是消耗过度的情况。
“鸠浅,你没事吧?”裴三千想要去看一看鸠浅的情况,捂着腰间的血洞,往秦微凉身边靠去。
忽然,一柄绿色长剑挡在她的脖子前,阻止她的前进。
秦微凉反手执剑,剑尖对准裴三千,眼神冷漠无比,好似随时这把剑都会朝着裴三千捅过去。
裴三千有些诧异,十分茫然。
“秦微凉,你干什么?你竟然拿剑对着我?”裴三千很担心鸠浅的安危,对着秦微凉大声怒问。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没有本事就不要胡乱逞强。”秦微凉冷漠地看向裴三千,心中对她暗藏许久的厌恶再次涌上心头。
裴三千愣在原地,不明白秦微凉为何要这样说。
秦微凉说完,独自一人带着鸠浅扬长而去。
裴三千想要跟上去,走了一步,倒吸一口凉气,立即弯下了身体。
腰间大洞传来的剧痛在提醒裴三千:你伤的很重,急需疗伤。
于是,刹那间的犹疑。
秦微凉逍遥远去。
待到裴三千重新反应过来之后,再想到要领域四散之时,方圆万里之内便已经没了秦微凉和鸠浅的踪迹。
裴三千顿时惊慌,心中立马生出一种鸠浅被秦微凉抢走了的恐惧之感。
她一边运转仙气调息为自己疗伤,一边追着渐行渐远渐无音的淡淡直觉往南边飞速而去。
这种直觉在裴三千的脑海中一点点的变淡,逐渐趋近虚无。
终于,在她感到剑渊之前时。
这种淡淡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
自从十境之后,从来没有跟鸠浅失去过感应的裴三千,在今天,突然跟他断掉了联系。
裴三千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惊恐。
她觉得自己好像刚刚弄丢了什么东西,心中猛然空了一块儿。
在裴三千看不见的地方,一条由无数奇怪字数组成的如同锁链一般的长长链子,从天而降,重新系在了她的身上。
裴三千冥冥中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感觉,抬头向天一看。
一个她从未见过,但是就是知道名字的高台从云中露出一角。
飞升台。
怎么会这样?
裴三千大惊失色,明白飞升台意味着什么,心里顿时大乱。
这时,裴三千体内凭空生出遗孤庞大的能量。
在这种无根而生的能量的滋养下,她腰间的血洞快速复原,伤势顷刻之间完好如初,修为飙升,直到她感到了一阵淡淡的屏障挡在前方时才停下上升之势。
裴三千这种诡异的情况下,修为达到了十境的顶峰。
莫约五息之后,裴三千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自己手中的磅礴的力量,觉得自己已经无所不能。
这时,裴三千的头顶上方,天空中肉眼可见聚拢而来一大片黑色的云层。
裴三千抬头一望,心中猛然一紧。
这是天劫。
难不成是十一境的天劫?
裴三千快速拔剑,蓄势以待。
山岳大小的雷霆落下,直击裴三千的头顶。
裴三千调动全身的防御去抵抗。
“轰~~~”
雷击打在裴三千身上的一瞬间,刹那间变得天地相合了一下,整个人间的光都消失了一瞬。
一瞬间之后,天空万里之前,没有一丝云雾踪迹。
裴三千闭目站在半空之中,保持着抵抗天威的姿势,浑身衣衫被雷击劈毁,不着寸缕。
她眼皮颤抖了一下,然后立马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痛?”
裴三千心中涌起一丝惊喜,浑身上下到处乱摸,嘴角压抑不住地发笑。
她大概站在原地苦思了两三息,苦思无果之后赶紧穿起了衣服。
这时,她想起自己来到剑渊之前的本意。
裴三千站在剑渊之前想了想,觉得秦微凉应该是带着鸠浅去了问仙群山,于是朝着剑渊的南边直直地冲了过去。
......
生财城大战之时,齐一阁中的书生便察觉到了动静。
距离大战停息了半个时辰之后,距离生财城最近的地方中脚力又最快的白衣书生来到了生财城。
站在生财城之外,他感到很平静,觉得生财城不像是刚刚遭到过袭击。
城池还是那个城池,就是有些安静,站岗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于是,他怀着一丝忐忑,掂了掂背后的行囊后,随便从一个城门进了城。
进城之后,他感到腹中有些饥饿。
于是,他就近来到一家混沌面馆儿。
他刚刚走进面馆便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安静啊?
他有些忐忑,壮着胆子用力地咳嗽了一下。
“老板?一碗混沌!”
他对着里面大喊一声,目光看着街道,然后等待老板回应。
然而,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直没有人回答。
他有些诧异,觉得不太对劲。
于是,他在心底默念了一句主人莫怪后,开始在混沌面馆中到处行走,寻找店员。
结果,他当然是一无所获。
混沌面馆儿中还有刚刚包好的馄饨,煮面的炉子也还有一丝余温,说明这里刚刚不久前还有人。
他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到大街上另外的地方也是一阵仔细的寻找。
“怎么回事?人都去了哪里?”
他一头雾水,分明感觉得到这到处都是人生活的气息,为何找不到人呢?
这个书生原地苦思一阵,看向了城中心。
“刚刚经历完一场大战,大家会不会都赶去了城府?”
他喃喃自语,背起行囊,擅自下厨给自己煮了一碗混沌,丢下面钱之后朝着城中赶去。
他越深入城池之中感到越恐惧。
城里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一种深入无人区的感觉,好似自己出了一点什么事情之后真的会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他再数次叫喊未得回应之后,不再左顾右盼,循着正确的方向闷头直走。
当他来到城府之前,他被这种天地之间空无一人的惊悚感吓得一身冷汗,瘫坐在地。
第七百一十七章 城载着多少悲伤?(二)
城载着多少悲伤,才会死一般的寂静?
天地间,真真空无一人。
......
齐一阁的书生被吓破了胆子,没敢再生财城中过夜。
他在一阵莫大的恐慌之后,泪流满面,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生财城。
两天后。
他跪在齐一阁的苍生院中,额头用力地叩在地板之上,发出‘咚’的一声重响。
“阁主,千真万确,生财城中一个人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我呼喊了很多次,就连一直在城中的神仙都没有理我。”
阁主闻言,眯起了眼睛。
“传令下去,齐一阁放假十天,所有白衣卫士随我赶往生财城。”
阁主一声令下,齐一阁的学子们欢声鼓舞,将书本抛上了天空,随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前往生财城。
......
问仙群山。
多情湖畔。
多情湖,取名于问仙群山中一个沉睡之人的梦境。
佟悠柔因为觉得多情二字动听,故而在问仙群山中择了一处最静美的湖泊,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早在烟尽雨选择此处坐立之时,佟悠柔便有想过将烟尽雨赶走,因为不想烟尽雨扰了此处静美。
然而,烟尽雨的气质给多情湖增添了一分魅力。
佟悠柔最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这时的不速之客,却是让得佟悠柔十分不耐。
先是来了一男一女,她们两人倒还好,来到多情湖畔发现烟尽雨不在此处之后便安静地呆在了一边。
之后赶来的一个女人就聒噪得令人烦闷。
佟悠柔知道他们的名字。
红色眉毛的那个男子名叫东方红眉,脸上疤痕都盖不住美艳的女子名叫秦微凉,最后那个动不动就喜欢大呼小叫的女子名叫裴三千。
三个人中,最后那一个居然站在了湮止十境的尽头,十一境的门口,一步之后就是天地玄同。
这令的佟悠柔有些惊讶,毕竟上次看见这几人,她们都还距离玄同境界远得很。
这才过去几天时间?
境界突飞猛进。
于是,佟悠柔好似地观察了一下三人的情况。
很快她便搞明白了原因,轻轻摇摇头便将多情湖畔留给了她们。
秦微凉已经在鸠浅身边守了五天,期间不眠不休,身体并不疲惫,心灵万分劳累。
鸠浅的情况,令得她很害怕。
他在来到问仙群山之后便断了呼吸,陷入了一种类似于脑死的状态。
脑死,就是识海的死寂,就是常说的死亡。
不过,秦微凉觉得鸠浅并没有死亡。
但是,鸠浅的情况很危险。
一般人即使是昏迷,那也只是身体睡去,识海还在活动,最不济识海停摆,灵魂深处的意识空间还在运转。
鸠浅现在的情况之特殊,秦微凉闻所未闻。
他的意识空间也黯淡无光,不复正常人的紫魅,而是一片漆黑。
秦微凉侵入鸠浅的识海中看了一下,原本宽阔如银河星海的识海空间,光芒不再。
她停在黑漆漆的意识空间之外驻足良久,最后还是不敢入侵他的意识一探究竟。
她害怕真的发现里头空无一物,那样,鸠浅就真的死了。
现在的鸠浅,至少在她仙气喂养之下,身体还是活着的。
万一哪一天鸠浅醒过来,不必再适应死去的身体,便能轻松的重新站起来。
秦微凉很烦。
越是这种紧急关头,变故就会频发。
烟尽雨恰好不在多情湖畔,不知去向。
秦微凉深感无力,无所适从。
不仅如此,之后赶来的裴三千还想一个傻子一样胡搅蛮缠的添乱,说一些话里话外都是归罪于她的问题。
像什么:
怎么在你的手上走了一遭,他就变成这样了呢?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你还我夫君!
......
古人云,胸大无脑。
秦微凉曾经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说出这话的人绝对不是好东西,现在看见裴三千,她居然觉得这话真就有几分道理。
于是,本就瞧不起裴三千的秦微凉干脆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一句都不搭理她。
裴三千无人理会,感到很是尴尬与窘迫。
两人守着气息全无的鸠浅,任由时光流淌。
“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是定鸠浅的女人了?”裴三千怒气越续越浓,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
秦微凉极其诧异,看向裴三千,觉得女人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
她思考了一下,觉得回答这种问题就是自己没有脑子。
说是或者不是,都是败坏自己的人品。
于是,秦微凉看了裴三千一眼之后便回过头,没有作答。
“我告诉你,你能不能留在他的身边,就是我的一句话的事情。你少得意。”
“我得意什么啦?”秦微凉猛然问道。
“你......”裴三千快速思索,“你别以为是你把他抱过来的你就可以恃宠而骄。”
“有病。”
“你才有病呢!我要是说他是我抱过来的,他是会相信我的。”裴三千说出这句话时有些心虚,。
“你是不是真就没有事情做?闲的浑身不舒服?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你一点不担心他的安危吗?”秦微凉忍住怒气,对裴三千一顿怒吼。
“不担心。”裴三千抹去脸上的口水,悠悠地说道。
“你!”秦微凉闻言顿时气急,手快速按住绿鳞仙剑。
“秦微凉,不是我说你,你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点进步都没有。”裴三千得意洋洋,觉得秦微凉相比于她还是不够机智。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微凉眼珠一转,心道难道有转机?
“我跟随鸠浅这么多年,连他最喜欢什么姿势和叫声都知道,早就摸清了鸠浅的尿性。他不会死的。他只不过是用脑过度,多睡一段时间就会醒了。”裴三千十分笃定,因为她见识过一次这种情况。
“你见过他以前将自己熬成这个样子吗?”秦微凉不笨,一下子就猜到了裴三千笃定的理由。
“没有啊。”裴三千看了眼鸠浅的白发,果断摇头。
“那你这么肯定?万一出事呢?”秦微凉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想要将裴三千摁在地上猛扇耳光。
“我见过他情况稍微好一点的样子啊,傻瓜。”裴三千看着秦微凉焦急的模样,心说你真可怜,被鸠浅这个坏蛋骗得团团转。
“他以前比这症状要轻不代表他这次就没有危险。”秦微凉还是很担心鸠浅的安危,甚至觉得裴三千更加的胸大无脑。
“得了吧,这次重也就是多昏迷一会儿。你就别说症状不症状的事情了,显得他有病似的。说不定啊,等你啥时候等得忍不住抱着他伤心的哭了,他就嘿嘿笑着睁开了眼。”裴三千经历过一次大起大落,现在心绪已是沉稳很多,相比于鸠浅是否能够复苏,裴三千更关心她和鸠浅之间的那种联系为何会消失。
难不成是因为鸠浅被秦微凉抱进了问仙群山,问仙群山屏蔽了她与他之间的感应?
裴三千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和鸠浅分开进入过几次问仙群山,不敢肯定这种猜测。
秦微凉闻言,觉得裴三千描述的事情鸠浅说不定还真做得出来。
于是,她压住内心的担忧,问道:“你真的确定他没事吗?我观察过他的识海,一片死寂。”
裴三千闻言没有多想,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可别忘了,以前他被大哥当场打死最后都复活了。他这坏蛋,最少祸害千年,遗臭万年,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掉的。”裴三千并不担心鸠浅真的一睡不醒,心中只是有一些自己让夫君累到的愧疚。
“那倒也是。他修炼的功法还是浴火重生诀。”秦微凉想到很久很久之前鸠浅跟她嘚瑟的时候提到的事情,内心稍安。
裴三千见秦微凉已经被自己说服也不再讲究,头直接落枕在鸠浅的胸口之上,安然大觉。
秦微凉见状下意识地想要将裴三千的脑袋推开,然而她转念一想鸠浅已经没有危险,顿时觉得自己多虑。
然后她也学着裴三千的姿势,枕在鸠浅的肚子上。
还别说,这姿势真舒服。
两女就这样,在经历一番磨挫和担忧之后,心情平复。
她们并趟在鸠浅的身上,双手叠和于腹部,望着天上的白云与飞鸟,心情重新明媚。
忽然,秦微凉问道:“裴三千,能不能告诉我,现在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闻言,裴三千说道:“他啊?坏,很坏!”
秦微凉觉得裴三千这是偏见,说道:“你可以详细地说一下,别这么笼统。”
详细地说一下坏?
裴三千觉得这恐怕也太简单了。
她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在他胯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你就自动明白了。他是一个会把你的肉体和灵魂全都玩弄透的坏男人。”
“啊?”秦微凉听着这话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顿时有些害怕。
“啊什么啊?你上过贼床,已经注定是跑不脱了,迟早被他玩儿坏。”裴三千坏笑一下,觉得逗逗秦微凉也挺好玩的,心说怪不得那个死鸠浅那么喜欢逗我。
“这能不能商量?”秦微凉轻轻地问道。
裴三千闻言觉得秦微凉也是天真得可爱,笑道:“你想跟他商量?别开玩笑了!你撅起屁股求他或许有点用。”
秦微凉嘴唇努动几下,欲言又止。
突然,裴三千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秦微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裴三千十分兴奋,声音中有些笑意。
“什么事?”秦微凉随口问道。
“你还没给我洗过脚呢?”裴三千歪过头看向秦微凉,如同鸠浅一般得意地勾起坏笑。
秦微凉顿时就不说话了。
裴三千等待她的回应,一等就等到了她睡着的鼾声。
裴三千听到鼾声,立马直起身子,眯起了眼睛。
想赖账?
那怎么行?
裴三千双手成爪,对准秦微凉还算高耸的双峰,用力地捏了上去。
“我抓!”
“啊!!!疼~~~”
装睡的秦微凉瞬间吃痛,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声音扭曲得瘆人耳膜。
随着秦微凉的惊叫,多情湖畔的风中一时之间都多了一丝女人们快乐的声音。
第七百一十八章 活着?还是死了?
剑渊南侧,三人坐南朝北。
剑神段横川十分不爽。
风神盖洛和红鼻子仵作席地坐在他的两边,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不知道三人之间沉闷了多久,风神盖洛有些忍不住了。
“段兄不必烦恼,封棹还在,一切就还有希望。”他拍拍段横川的肩膀,说道。
“对啊。小川子,你境界这么高,就不要这么不稳重嘛。”仵作见盖洛开口,也适时附和。
段横川眉头挑了挑,心说我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不稳重了?
他嘴唇张了张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全部洒在了风里。
很不凑巧,风神盖洛是一个听得懂风的声音的人。
“段兄,说不定只是意外。他的因果暂时断了,不代表不会重新接上。”盖洛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柔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会续接因果?”段横川闻言大惊,内心一喜。
“小盖子你想好,不要乱说大话。世间言灵皆归我管。”仵作心说我每次听到鸠浅那个家伙乱吹自己是天下第一就贼不开心,你还在这里骗人!
盖洛尴尬一笑,对着仵作拱了拱手说道:“前段时间,我发现裴三千的因果再一次接上了,这就说明因果续接是有可能的。而且,这东方红眉若是真就死于疲惫,嗯...不太正常。”
“这个世上不太正常的事情比正常的还多。只是一句不太正常,恐怕不够具有说服力。”段横川心中本就没有绝望,此时因为盖洛的话更是生出一丝希望。
“小川子说的没错。你这两截儿话,牛头不对马嘴。”仵作灌了一口雷霆酿成的美酒,咂咂嘴一言定死盖洛的胡说八道。
“啊?”盖洛闻言轻轻疑问,帅脸一红,心说怎么就牛头不对马嘴?
“裴三千的因果算不上续上还要打一个问号,即使续接因果是有可能的,那么跟东方红眉的这种事情有什么关系?他这算是自然死亡,根本不是他人挽回便可以相救的。你就算扭转时光,你确定让他再选一次,他就不会再一次死去?我们都知道,历史一旦存在便绝对不会更改,同一时间,同一世间都可不会出现第二个名叫东方红眉又同时肩负时空两大神术的人。”仵作觉得盖洛劝人是很对,但是骗人就很不厚道。
“......”盖洛觉得仵作说的有道理,哑口无言。
段横川叹一口气,问道:“你们想到过会有这种可能吗?”
“没有。”仵作用力摆头。
“没有。”盖洛也点点头。
“我和裴三千一样,不信他真的会死。”盖洛思索片刻,郑重地这般说道。
“裴三千是蠢得可爱。你也是吗?”仵作笑笑,揶揄道。
“我希望他活着,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死了。”段横川闭上眼睛,继续蓄力。
“想确定很简单,一般而言,他这般死去,一定会轮回重生,我去找找就知道世间有没有他了。”风神盖洛心说我最擅长就是做这种事情。
“万一他还活着呢?你一旦出去,最少就又是一千年才能转回来。期间你找不到人,又不知道他的情况。”仵作悠悠地说道。
盖洛闻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仵作又说得对,他将事情想得太简单。
“现在的人间,就缺时间。”段横川摇摇头,突然觉得这个鸠浅挺会搞事情的,紧要关头来个人生死神难料。
“话说,封棹去了哪里?”段横川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很重要的人,出声问道。
“不知道,他北上之后就没有再回来。”盖洛摇摇头。
“不会也死了吧?”仵作豪饮一口,猜测道。
他一言说出,段横川和盖洛两人都转头看向了他。
“你可是言灵,能不能瞎猜?”段横川有些气愤,觉得这老头儿在坑害他。
仵作尴尬一笑,捂住了自己的嘴。
风神盖洛悠悠地看了段横川一眼,发现他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他在害怕。
盖洛瘪瘪嘴,看向北方,心说不知道风头口怎么样了。
......
烟尽雨离开墨海之后,径直来到天道宫。
天道宫有去往其他八洲的空间通道,能够跨越只有时间才能抹平的距离。
他来到云顶天宫时,这里血染苍云,尸骸成山。
不过还好,天道宫的人没有死绝,那一个白色眼眸的肥妞儿还活着。
如此一来,空间通道还能使用。
“到了那边,还请阁下帮我杀掉那些不仁不义的家伙。”肥妞儿已经重获白色天眼,对着烟尽雨郑重跪拜请求。
天道宫刚刚经历殿一行人中的一个败退之人的偷袭,最后以付出秃头男子的性命为代价,保住了这条空间通道。
不过,因为是被偷袭,她也身负重伤。
“不用自己报仇雪恨吗?”烟尽雨问道。
“小女子很弱,副宗主都被杀死了,靠我一人今生可能都报不了仇。况且我现在受伤,天道宫需要人手。”肥牛一脸悲戚,相比于太上,秃头男子的死亡更使得她悲伤。
现在的天道宫,只剩她一个人了。
“嗯,我帮你。记住,不要骗我。”烟尽雨说着,走进空间通道。
“不会了,我再傻也不会再相信一个主动挑起战争的人,还请阁下信我。”肥牛跪地相叩,言辞恳切,话语中全是从生死之中悟出的道理。
烟尽雨不再言语,身形消失于空间通道之中。
他去向的地方,是大罗天教所在的洲域。
烟尽雨一走出空间隧道,便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光头和尚拦在了他的去路之上。
这个和尚胸部微耸...是女的?
烟尽雨有些诧异,目光落到她的身后。
女光头的身后是上次最先逃掉的那个人。
这样看来,最后逃的那一个应该没有机会使用空间通道,那么说来他可能还在天道宫那边。
烟尽雨此时看见了一个想要杀掉的人,还是颇为高兴。
只是,这个女和尚?
好像是换命境界,这就敢当一个拦路之人?
“我的目标是他,你让开。”烟尽雨指了指哪个逃跑之人,对着女和尚说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这样跟我说话?”女和尚在他的身上看到那个红色眉毛之人的因果联系,十分不快。
“你的境界,还不足以打败我。”烟尽雨心说:你是谁与我何干?
“我问你一件事,先回答我。你是不是要屠灭有仙界。”女和尚自顾自地发问,连自我介绍都懒得去做。
烟尽雨眉头一皱,看见女和尚身后的那个人眼神闪躲,顿时明白是他在从中添油加醋,搬弄是非。
不过,烟尽雨觉得她提了一个好建议。
“我本来不想屠灭整个有仙界,既然你这么热切,那我杀好了。这个回答,你可否满意?”烟尽雨看向女和尚,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回答其实并不重要。
这个和尚早有想好了来意。
其实,烟尽雨的直觉没错。
她在发现烟尽雨与鸠浅有关之时,便已经打算至少要跟他打一场。
听到烟尽雨如此猖狂,竟然扬言屠灭有仙界,女和尚身后的那个人顿时咬牙喝道:“放肆,你在画天书的伪佛面前还敢大放厥词,我看你是故意挑衅整个有仙界!”
这个女和尚,正是让鸠浅差点吃了小亏的画天书画圣:伪佛。
面对小丑跳梁,烟尽雨不屑一顾,直接拔出天下第一剑。
看见烟尽雨拔出了剑,伪佛感到一丝凝重,说道:“看来,你是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难道跟你过家家?”烟尽雨觉得这个伪佛有些奇怪。
“我并不是画天书中最强的人,你听到画天书也不怕?”伪佛突然觉得北冥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长了一个心眼,问道。
画天书?
哪个不入流的势力?
烟尽雨完全没有听说过。
这个人搬弄宗门压人,烟尽雨思索一下,决定借长歌当欢的名头也装一装。
“那你听到长歌当欢就不怕吗?”烟尽雨心说你要是不怕,那我也说不怕。
“你是长歌当欢的人?”伪佛闻言大惊。
她心中战意如燎原之火,熊熊而起,其势烧天。
“不,长歌当欢的长篙人是我兄弟。”烟尽雨有些诧异,看来长歌当欢在有仙界真的有名,继续说道。
第七百一十九章 女子画天书
听到烟尽雨提起长篙人,伪佛身后的那个小丑顿时大惊,想要逃走。
然而,他一回头,一根金色的佛手便从他的胸膛之中穿透而出。
他的神魂想要逃离,然而,还没有神魂离体,他便感觉自己被一种奇异的金光笼罩。
金光笼罩之间,他的神魂逐渐消散,无可挽回。
画天书之人都有一招相同的道法,名为:画中取酒。
当伪佛将所取之酒悟成世间万物之时,她想要一切,都没有了阻碍。
管你在天上还是地下,我之画成,你之命散,我要你的心,便画心,我要你的肝,便画肝......
当然,这有限制:只能瞬杀势弱之人。
不过即使这一招是只能瞬杀势弱之人,谁又知道画天书最强的人是谁?他在哪里作画呢?
因此有仙界寻常人等,无人敢不与画天书之人交好。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有些人为了自己的清静,甘愿凌驾于众生之上,然后不与任何人交好。
说到清静二字,大家知道说的是谁了吗?
唯有长歌当欢是也。
画天书和长歌当欢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七千年前。
那个时候,有仙界某些势力还在慢慢崛起,伪佛还是现在的女和尚的娘亲。
然而,女和尚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不过,她的父亲不是死了,而是走了,远走高飞,一去不回的走。
她的父亲就是长篙人,抛下她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孤独而又寂寞的活着。
伪佛不知道长歌当欢传到现在传了几代,但是她坚信长篙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此,她剃度为僧,宁可一生与古佛青灯为伴,也再不愿相信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鬼话。
东方红眉就是长歌当欢的长篙人。
伪佛和他交过手,见面就被袭胸,已经确认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东西。
现在你说你是他的兄弟?
伪佛收起画笔,在空中划了一道。
烟尽雨的脸上出现一道划痕,身后的那个战争逃兵断成两截,魂飞魄散。
烟尽雨摸了摸脸上的血液,有些诧异。
这种手段,他没有见识过。
“看起来,你很恨长歌当欢?”烟尽雨在琢磨怎么对付一个作画的人,直接砍掉她的手?
“恨到只要提起,身边便不能出现活人。”伪佛直言不讳。
烟尽雨明白了,这就是他跑的原因,这就是她杀的原因。
“你既然跟小浅有仇,那么不如将你交给他。你意下如何?”烟尽雨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让鸠浅处理比较好,一看就是长歌当欢的积怨,他这个外人动手总归不是那么的有意思。
“你现在害怕啦?”伪佛发出一丝讥笑。
“我比较担心因果相交,然后我会处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烟尽雨心说我怕小浅最后会接受一些他猝不及防的后果,至于谁杀了你,我不在意。
“那个红色眉毛的人是你的兄弟?”谈及因果,伪佛也不喜欢节外生枝,问道。
“嗯。看来你见过他。”烟尽雨点点头,心说自己这一仗更不能打了。
“呵呵,他可曾婚配。”伪佛想要用相同的惩罚惩戒长篙人,问道。
烟尽雨闻言有些疑惑,你问这个问题干嘛?
鸠浅在外面惹下了情债?
烟尽雨觉得这个问题得好好想想再回答。
“你喜欢小浅?”烟尽雨试探着问道。
“放肆!休得胡言!”伪佛大怒,横眉冷对。
我怎么会喜欢一个袭击我胸的淫贼?
伪佛觉得烟尽雨在找死。
“猜错猜错。”烟尽雨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快速地摆了摆手。
伪佛气急败坏,脸上的羞红使得烟尽雨反而觉得有这种可能。
他看了看伪佛,诚言:“我有事前往有仙界,你让开。你回头自己去找小浅,他很好说话。”
鸠浅已经收了两个,想必不在意再多收一个。
烟尽雨觉得伪佛将来或许是他们身边一个极好的助力,可以帮助他们对付翻身的地龙。
见烟尽雨莫名其妙就跟自己亲近了许多,语气也从一开始的冰冷变得有了一丝温度,伪佛大感惊讶。
“你不怕我杀了他吗?还是说你和他本就不合?兄弟二字只是幌子?”伪佛一时间想的有些多,没有一个猜测在点子上。
烟尽雨摇摇头,说道:“你若是能够杀他,说明他该死在你手上。至于不和睦,那是完全没有的事情。”
谁被谁杀死,只要是公平一战,那只有因果相报。
烟尽雨觉得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在天道之前,只有人事和天意。
人事可尽,天命不违。
伪佛眯起了眼睛,对烟尽雨的冷漠的认识再深一层。
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人类能够理解的范畴,接近无情的天道。
这样的对手,会很棘手。
“你能不能看见飞升台?”伪佛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好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很早便能看见。你呢?”烟尽雨知道北冥有一个天命的之位,也知道画天书的天命之位和北冥并不相关。
“我看不见。”伪佛皱皱眉头,闻言有些不快。
“你的修为将会很快就能看见,不急于一时。”烟尽雨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三妹,与她好言相劝。
伪佛不喜欢一个冷漠的人与她逐渐熟络,分明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刻钟。
“我的事不用你管。”伪佛微微偏过头。
“嗯,的确如此。不过,我还是要建议你,不要耍脾气,小浅最喜欢的是行为举止乖巧的女人,笨一点无所谓,一定要乖。”烟尽雨觉得伪佛的性子太傲,可能会碰壁一段时间,伤身伤神。
“喂!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喜欢他。”伪佛脸色红得好似熟透的仙桃,心说你是在拐着弯骂我笨嘛?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烟尽雨悠悠地看了眼伪佛,觉得她的性子与秦微凉有些相像,嘴巴比秦微凉还硬,搞不好要受到长时间的冷落。
于是,他摸摸鼻子,考虑要不要帮帮她。
烟尽雨沉入思考,伪佛颇为诧异,悠悠地提起笔,想要给他雷霆一击。
忽然,烟尽雨眼前一亮。
“有了!”
“什么?”
伪佛快速地收起了画笔。
第七百二十章 鸠浅都打不过她
烟尽雨有了主意。
只见他张嘴说道:“他现在人正在墨海之中,此去你可以报我的姓名,要求天道宫的人为你......”
伪佛听着听着大感惊讶,这是在将她往北冥带吗?
然而,烟尽雨一个人陷入了自言自语当中,竟然有些痴迷。
伪佛想要打断,但是最后还是完整地听了下去。
相比于这个人,她心里对那个红眉毛的家伙要更恨一些。
冤有头,债有主,强分先后的话,伪佛现在更想将那个对她伸出狗爪的鸠浅踩于脚下。
烟尽雨表现得实在是太没有攻击性,他不仅告诉了许多关于鸠浅的事情,比如说真名,年纪,性情,爱好...等等,最后他甚至还将长篙人的行踪如实告诉了她。
也就是说,现在的伪佛知道到哪里去找鸠浅了。
她的复仇一下子就有了目的地。
伪佛对烟尽雨提供的帮助感到盛情难却,一时间在烟尽雨越过她离去之时,竟没有阻拦。
就这样,那个逃跑之人怎么也想不到,他找的帮手竟然帮烟尽雨杀了他。
在和烟尽雨错身而过之后,伪佛循着烟尽雨的指示,赶往了北冥。
......
距离鸠浅一睡不醒,就是三天。
伪佛在路上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问题不大,迟了两天赶到鸠浅的身边。
这是,适逢秦微凉和裴三千正在毫无防备的酣睡。
伪佛一现身便对鸠浅的身体发出了凌厉的攻击,只一息便毁去了鸠浅的尸体,遗落一地尘埃。
裴三千和秦微凉两人蹭的一下起身,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人突然动的什么手。
问仙群山之中不是不准人打架吗?
秦微凉和裴三千两女顿时惊慌失措,想要将鸠浅复原却发现自己并不会使用时光之术。
远在遥远深山之中的佟悠柔在暗中蹙了蹙眉,不知道伪佛的出手算不算破坏规矩。
杀一个死人,应该没有违背问仙群山里的规矩吧?
她想了想,觉得好像没有。
鸠浅确实已经死了啊,就是毁尸灭迹有些残忍和不道德。
裴三千愣了一下,看见鸠浅躺下的地方瞬间无人之后,勃然大怒。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裴三千顿时理智全无,对着伪佛怒吼一声之后便不由分说地执剑暴起,攻了上去。
和裴三千不同,秦微凉知道问仙群山的规矩,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帮助裴三千好还是阻拦裴三千好。
就在伪佛打算接招的时候,佟悠柔拦在了三女之间。
当了许多次和事佬的佟悠柔,已经很是心烦。
自从北冥的人南下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争斗与打杀,都让问仙群山变得难以消停。
“要打出去打,问仙群山不得打杀。你们要是执迷不悟我就只能杀了你们。”佟悠柔对着两拨人警告了一句。
随着佟悠柔的出现,两拨人中间出现了一道天然而又无形的屏障,任由两方如何使劲和动作都无法前进一分。
“她刚才就把鸠浅杀了,你还在这里说废话。你放开我,我要跟他拼了。”裴三千这几天过的可谓是无忧无虑,坚信鸠浅会自动醒过来的她,其实心里对鸠浅的爱意并不少。
此时看见鸠浅的身躯被人这般毁掉,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佟悠柔眉头一蹙,觉得裴三千不知好歹。
“就是。你为何刚才不出来?”秦微凉剑劈无形屏障,对着佟悠柔厉声质问。
“......”佟悠柔有些语塞。
就在这时,伪佛说道:“就算我杀了他,又如何?他这种淫贼,本就该死。”
伪佛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但是出手的时候又很真实。
东方红眉就这样死了?
不,现在应该称呼其为鸠浅。
鸠浅身负时空两大神术,就这样死啦?
伪佛又不是第一次用这个招数对付鸠浅,前几次没有一次奏效。
说鸠浅被她一击杀死,伪佛自己都不太信。
于是,在佟悠柔逐渐冷下脸色,裴三千和秦微凉暴怒之前。
伪佛补充道:“况且你说他死了他就死了吗?我不信,他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觊觎着此地的动静。”
想到这里,伪佛突然觉得大有道理,好似就是这么回事。
刹那间,她甚至有一种被人偷窥监视的不适之感。
她四处打量,领域粗暴而又无礼的到处寻找,联想到鸠浅神出鬼没的踪迹,对每一寸山河都进行着搜查。
“我话只说一遍,再打,我就杀了你们。”佟悠柔不想解释,也不想参与她们之间不清不楚的纠缠,放下这句话就撤掉了屏障,消失不见。
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闻言,有些一瞬间的惊喜。
“他真的没死吗?”裴三千惊喜道。
“那他现在在哪呢?你找到了吗?”秦微凉也颇为惊讶。
没有什么比这种来自对手的肯定更具有信服力的话语了。
裴三千和秦微凉两人相视一眼,再次确定鸠浅就是故意使坏,躲了起来。
真是太坏啦。
唯有刚刚离开的佟悠柔觉得这三个女子都笨透了,简直无药可救。
伪佛见到裴三千和秦微凉两人这般兴奋,冷哼一声道:“不过他迟早会死,因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仅不会放过他,还会在杀死他之前让他备受折磨。
伪佛看见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这般在意鸠浅时,心中有一股难以言表的怒气。
她已经想好,在杀死鸠浅之前,一定要让他尝尝自己和娘亲曾经尝过的那种寂寞孤独寒冷的滋味。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这般对付我等?”秦微凉从喜悦中回过神,开始询问伪佛的姓名。
“画天书,画圣,伪佛。”伪佛高傲诚言。
“......”裴三千其实认识她,但是不太确定,因而此时听她明说时,心中有些忌惮。
然而,秦微凉没有听说过什么画天书。
不认识的人统一当成菜鸡。
于是,秦微凉对着她提起了剑。
裴三千见状赶紧在秦微凉耳边说道:“鸠浅都打不过她。”
“什么?”秦微凉闻言大惊,心中战意一熄。
第七百二十一章 我救回来行了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鸠浅二字就成了许多人对战时分参照的标杆。
一听到裴三千说鸠浅都打不过她,秦微凉顿时就怯战不少。
原本她有打算跟这个和尚斗上一斗,此时已经完全没有那打算了。
一个胜过时光之术的家伙?
秦微凉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胜过他。
伪佛看着秦微凉,顿时觉得她丢失了方才的那种昂扬的斗志。
她心中大骂鸠浅这个混账,居然偷走了这两个女人原本势可吞天的战意。
然而,裴三千说完后补充了一句:“她是女的,被鸠浅无意间摸过胸胸。”
秦微凉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精彩。
秦微凉转头着重地看了一眼伪佛平坦的胸部,松了口气。
没事,比我还平。
“你为何如此反应?”伪佛感觉一阵怪异,冷然问道。
“没什么。你为何对鸠浅这么大的怨气?只是因为他摸了你一把吗?”秦微凉直言不讳的问道。
伪佛脸上顿时浮起一阵红晕,咬咬牙不知道如何回答。
半晌之后。
伪佛恢复平静。
“这样对我而言已经足够杀死他了。”伪佛一想到养了几千年的肉肉被人轻薄,便一阵胸闷,理直气壮。
“你未免这样也太过于滥杀了一些,亏你还以佛为名。你都感觉不出来他是无意间轻薄于你的吗?”秦微凉强忍不快和拔剑之意,对着这个蛮不讲理的女子厉声质问。
“无意不无意那都与我无关,我伪佛渡天下,就是不渡他。”伪佛心中大快,说出这句话时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掌握苍生生死的一尊佛祖。
“既然如此,那你来此为何?拉他下水,还是劝他从良?你毁了他的身躯,总有一天他会找上门去血洗你的画天书。”秦微凉狐假虎威,默认鸠浅一定会报复。
其实,事实也正如此。
伪佛造成的结果,已经满足鸠浅睚眦必报的条件。
毁我身躯者,虽万死犹不复。
“哼,画天书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让他去,他去了死得更快。”伪佛这般说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一丝担忧。
其实,画天书还是有很多人的。
伪佛觉得,世间所有画画之人都有可能是画天书的人。
一亿个画匠中会有一万个画师,一万个画师中会有一百个画圣,一百个画圣中会有一个修道奇才,能看破线条背后的大道与神奇。
画天书要的是那最后的那一个一,但是也不代表能够忽略前面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如果真的被鸠浅盯上画天书,斩画画之人的手便会成为必做之事。
一旦世界再无人胆敢作画,画天书将等同被人掐断命脉,与死无异。
总归而言,有仙界三大神秘势力,唯有长歌当欢的人一直都是最少的。
听娘亲说,是因为她登上那艘大船之后没有适合她的位置,故而只能被天人相离。
长篙人的选择,凌驾于情爱之上,好似是由天选,而非人选。
对此,伪佛虽然钦佩,但也痛绝。
原因无他,只因她和她的娘亲,都不是长歌当欢的天道。
既然你的道与我无关,再好也不值得钦佩。
伪佛这般想着,觉得理所当然。
“你不用对我们撒谎,我们没有能力去报你这毁尸灭迹之仇。到时候我们会告诉他是你把他的身体毁了,你等着他的报复吧。有仙界中极乐洲之人的下场就是你画天书的下场。论偷袭,我觉得他还不是不怵你的。”秦微凉背靠问仙群山,丝毫不害怕伪佛能够伤害于她,冷冷地说道。
“你敢?”画天书记起极乐洲的无人之地便不寒而栗,手中画笔剧烈颤抖。
“有何不敢?你不由分说就出手毁坏他的躯体,不是趁人之危吗?还不许我们偷袭?怎么?你刚刚当了婊子就要立牌坊?”裴三千闻言跳了出来,指着伪佛的鼻子就是一通怒骂。
伪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似正如她所言,心中有些发虚。
“这是私人恩怨,不应涉及宗门和国界。”伪佛思索一阵,收起画笔,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我呸!你把我们夫君的身体都毁了,还在这里想要缓和?休想。”裴三千怒骂一声,丝毫不留余地。
“我既然能够轻易地毁去他的身体,就只能说明他的这幅身躯不重要。十境之人的身躯,算不得有什么难办的。话说,他为何昏迷不醒?”伪佛一来就看到鸠浅身上睡着两个女人,压根没有想到鸠浅已经死去的事情。
“我夫君只不过是在深眠。现在的神魂游离世间,等他归来发现身躯不在,你就等着被他报复吧。”裴三千随意猜测,然后恨恨地说道。
听见裴三千煞有其事的说法,伪佛联系到先前裴三千的反应,觉得十分诡异。
不过,她即使觉得诡异,但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想了想,说道:“是不是我将他救回来,刚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不想牵扯太远,我对他不满,不会连带这个人间。”
画天书之人,基本上出自整个有仙界。
伪佛无法像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一般以杀明意,一旦她的人杀多了,就会干扰到每一位画师的心,最后因果轮回到尽头,报应就会来到画天书之人的头上。
这一点,在遥远的从前,画天书已有前车之鉴。
后人谁让历史重演,谁就是蠢货。
不过,虽说伪佛并无恶意。
听到伪佛居然说要搭救鸠浅,秦微凉仍然觉得不对劲。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不如等鸠浅自动活过来。
她正想拒绝,裴三千一脸欢喜地看向了她。
“可以让夫君提前回来啊,不然,你愿意一等可能就是几年或者几十年吗?”裴三千快速说道。
“我不相信她。”秦微凉看着伪佛,直言不讳。
“没事,她要是阴的死鸠浅鸠浅早死了。她和鸠浅当初打了那么久,鸠浅都跑了。”裴三千安抚秦微凉一阵,心里十分喜悦。
没有鸠浅的日子,三天也是很难过的。
相比于秦微凉,裴三千更愿意抱着鸠浅睡觉。
第七百二十二章 画中取酒,是酒还是怪兽?
秦微凉思索一阵,最后拗不过心里的思念和裴三千的坚持,点了点头。
她一点头,佟悠柔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豁然抬头看了看天。
不只是她,风神盖洛,剑神段横川还有时光收尸人仵作纷纷抬头看天,勾起了嘴角。
秦微凉并不知道,她的放弃给这个世界打开了一扇什么样的大门。
九霄之上,一根透明的锁链直直落到人间,停在了大门之上。
这根锁链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直停在此处,末端模糊难辨,看不清形状。
一个新的因果,诞生了。
伪佛得到鸠浅两个女人的首肯之后,拿起画笔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这个圈,不是普通的圈。
伪佛简单一笔之后,竟然有无数道复杂至极,令得裴三千和秦微凉都看不清的纹路。
这些纹路聚合在一起,瞬间组成了一道等人高的大门。
这门的形状和鸠浅施展空间遁法时显化的大门有些相似,鸠浅会不会从里面出来呢?
裴三千和秦微凉相视一眼,交换一下想法后会心一笑。
就在两女逐渐激动的时候,突然,变故陡生。
伪佛不知为何好似如遭重击,手中画笔猛然一颤,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喷到了大门之上。
刹那之后,大门消失无影,伪佛半跪在地。
“怎么回事?”裴三千意图上前查看,秦微凉一把拉住了她。
“此人危险。”秦微凉将裴三千紧紧抓住,不准她接近伪佛。
伪佛急促地喘气,抹去嘴角的鲜血,看着大门出现的位置,好似发疯一般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伪佛整个人的状态变得癫狂,好似脑子被打出了什么古怪的毛病。
“你怎么了,大门为何消失?是要发生吗?”秦微凉连续三个问题。
伪佛摇摇头,指了指大门处的空间。
那里,有一丝鲜血在悬空而立。
秦微凉和裴三千定睛一看,发现了这个端倪,纷纷蹙眉不解。
现在伪佛正在使用的一招就是传说里画天书中最本源的神法:画中取酒。
只见伪佛恢复气定神闲,眼睛上蒙起一阵黑色的光芒,将手伸进了无形大门之中。
下一刻,她表情骤然狰狞,紧咬牙关,好似受到了莫大的折磨。
“给我出来!!!”
她大吼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从中拉出了一个紫色怪兽。
这一只怪兽足足有三个伪佛高,浑身长满触手,触手上长满了眼睛,眼睛在不停的旋转,眼角沁出白色的浆液,恐怖而又丑陋。
下一刻,怪兽的身体被伪佛完全拉出大门之外,大门骤然关闭。
伪佛松开已经被怪兽的白色浆液融成白骨的手,落到了地上。
裴三千和秦微凉都以为被伪佛拉出来的会是他们的夫君鸠浅,没想到是这么个玩意儿,顿时花容失色,心中惊骇不已,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伪佛望着半空中无所依托的怪兽,从空中凝聚了一滴无根之水。
水术施展,这一滴水慢慢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凝成了一具躯体。
这具躯体的模样显然就是刚刚被伪佛毁去的鸠浅的模样。
紫色怪兽发觉有无主之身,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水躯体之内。
紧接着,天上的那一条透明锁链,轻轻地链接在了躯体之上,闪烁一下之后消失不见。
很快,这一幅躯体便焕发生机。
鸠浅睁开了眼睛。
伪佛看见鸠浅活了过来,心中下意识地涌起了一阵恐惧的感觉,飞速远离,一退就是几十里。
裴三千和秦微凉抬眼看去,山林之间已经没有伪佛的踪迹。
“鸠浅,是你吗?”
裴三千不敢相信那只紫色的怪兽就是鸠浅,颤抖着声音问道。
听到呼喊,鸠浅豁然转过了头,眼中赤红一片。
下一刻,鸠浅对着裴三千的身躯伸来了手。
......
鸠浅在昏睡过去之后,在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世界。
这个世界,好似空无一物。
除了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空荡,他什么都摸不着。
甚至,他听不见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气味,感受不到任何呼吸。
所有象征着世界存在和生命未死的东西,他都感觉不到。
鸠浅很恐惧,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边的孤独之感。
他想要呼喊,然而因为没有声音,他判断不出自己是否发出了呼喊。
于是,他以为自己在呼喊,一直不停地呼唤,呼唤他认识的人,呼唤认识他的人。
他喊遍了人间他叫得上名字的所有人,一一呼唤而去,没有丝毫回应。
他渐渐绝望,心中的欲望一个接着一个陪他说话。
他知道这些欲望都是不好的,无止境的悲伤,惊恐,贪婪,愤怒,恶欲,嗜杀......
于是,他没有理会他们的怂恿和引诱。
因为他没有回应,这些他瞧不上的情绪的声音逐渐减弱,慢慢消失不见。
这时,孤独的寒冷包围了鸠浅整个身心。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这种冷来自于内心深处。
鸠浅很害怕自己被这种寒意打败,尝试着呼唤那些与恶欲相对应的情感,希望得到一丝陪伴。
于是,他呼唤快乐,淡然,满足,愉悦,善意,慈悲.......等等一切的被人讴歌被人赞许的美好品质。
然而,不论他如何呼唤,终究不得任何应答。
鸠浅的心越来越冷,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曾经那些被他抑制于内心深处的邪恶在他最孤独的时候给了他一丝陪伴,而那些他爱护的美德却在他最卑微的时候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为什么?
鸠浅越想越愤怒,越想越惊恐,越想越想要抹杀一切......
最后,那些被他压下的所谓的‘坏’的感情再一次围了上来。
它们将鸠浅拥簇在中心,一边欢呼,一边鼓舞。
鸠浅感到了一丝温暖,觉得这才是他最好的伙伴。
至于,那些被他人讴歌的东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鸠浅在这个不知何处的世界中迷失,模样开始大变。
他本来是一个带着白光的人,随着时间流逝,白光渐渐黯淡。
当白光完全消失之时,鸠浅露出了原形。
这是一堆像肉山一般的怪物,他通体紫色,被触手紧紧包裹。
鸠浅...最后变成一个没有手脚没有五官只有身躯,触手和眼睛的紫色怪物。
在变成怪物之后,鸠浅感受到了一种无边的自由。
他开始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遨游,触手所及之处,放肆喷射毒液,一边发出无人听得见的怪叫,一边挥舞着触手,如疯似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一种无边巨力从身后抓住了他。
他想要挣脱令他讨厌的束缚,但是没有那种巨力的力量强大,挣扎半天没有效果。
于是,他于一个恍惚之间被巨力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他看到了暗藏记忆深处的那些久违的一切,呆了一瞬。
一瞬间之后,他感受到了身体的呼唤,变成一道光,进入了身体之中。
再次睁开眼时,鸠浅再次变回了一个人。
然而,他的脑海中,全是那些无边无尽的欲望。
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转过了头。
看到裴三千时,鸠浅发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发出猛烈似火的渴望。
于是,他没有多想,将手伸向了她。
......
“裴三千,你清醒点,他已经不是鸠浅了。”
秦微凉用力地抽了被鸠浅撕扯得精光的裴三千一耳光,试图将她从茫然和失神中拉回来。
然而,裴三千还沉浸在方才鸠浅对她的粗暴和残忍之中,好似迷失,神已无主,眼中一片茫然。
刚才,鸠浅令得所有神识领域注视着此地的人大跌眼镜和失声惊骇的事情。
他伸手抓向裴三千之后,剥开她的胸口的衣服之后,直接一把撕掉了她的手臂。
刹那间,天上衣衫和鲜血齐落。
秦微凉和裴三千两人吓得大惊失色。
下一刻,佟悠柔出面将裴三千击退,丢给秦微凉,独立拦下了神志不清的鸠浅。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只见鸠浅狰狞一怒,一拳打穿佟悠柔身前的防护,重重地落到她的胸口上,将她击落人间。
飞射直下的佟悠柔像是一颗流星般撞断一系列山脉。
从未被人为摧毁过的问仙群山的世界,在这一刻有了被人损坏的历史。
鸠浅打算乘胜追击,雷嚣朝着倒地的佟悠柔挥掷而去。
然而,在雷嚣飞到半空之时,风神盖洛适时出现。
他手舞青天,化风为链,准确锁住高速前行,夺命而去的雷嚣。
不过,好似魔化的鸠浅丝毫不怵盖洛。
他在雷嚣被擒之后像是一个无畏的勇者,提着拳头,在时光加速之下,以一种时间赶不上的速度,一拳击中躲闪不及的盖洛的脸庞。
“轰~”
风神盖洛没有幸免,直接被当即轰爆,化作了一阵无头无尾的狂风,四处流散。
秦微凉心急如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带着裴三千急速远退,遥立于一座山巅,看着正在被佟悠柔和风神两人联手对付的鸠浅,心中一阵揪痛。
怎么会这样?
鸠浅到底怎么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魔化鸠浅,还是不是他?
鸠浅再现于人间之后,恍若新生,战斗力冲击穹顶,直破云霄。
以一敌二不说,面对高他一境以及三境的两个对手,还将上风占尽。
他的表情极度扭曲,和以前杀人成瘾的楚人傲入魔的情景颇有几分相似。
但是也只是相似而已,实则完全不同。
鸠浅现在的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和感情,证明着他还有理智。
只是,他现在成了恶欲的奴隶。
世间便是如此,一旦人抛弃身上的枷锁,将会突然变得无比强大,远超方才万倍。
这种强大,非可名非可理,说不明道不清。
鸠浅任由自己的身体中传来的渴望行事,发现打开了自己力量限制的阀门。
他觉得自己运用这一幅水做的垃圾身躯便能打倒这个问仙群山的守护者,换一副身体将会人间无敌。
于是,他站在虚空之上,并不急着追击,而是开始抬头起拳,适应自己的身体,打量自己的身躯。
这一时间,给了风神和佟悠柔两人一席喘息的机会。
盖洛飞到佟悠柔的身边,脸色不太好看。
“你刚才被打爆身体还是说自己逃掉的?”佟悠柔在盖洛关心她之前,率先开口将尴尬的话题丢给他。
“被打爆的,他怎么突然变成这副魔化的模样了?”盖洛瘪瘪嘴,直言不讳。
“我觉得他应该是去了一趟罪域,本该受到无尽轮回的折磨,最后被伪佛无意间给拉回了人间。”佟悠柔接收了一番这个世界的信息,觉得有些惊讶。
“什么是罪域?”盖洛觉得自己距离最高层次的境界还是有些差距,居然连一些地名都没有听说过。
“也就是常说的迷失之地。大哥哥称之为罪域。从罪域回来的人都会性情大变,战斗力飙升,不是成佛便是成魔,绝不会中庸。”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好好的去了罪域?北冥这方天地从未出现问题,他从何而去?”盖洛知道迷失之地,那是一个位于灵魂深处的秘密位置,一般情况只有在天道空洞的时候才会打开通道,一般而言,只有经历了开天之战的人才会有概率迷失其中。
“你是不是忘了裴三千在东方红眉昏迷之后又度了一次天劫?在那个时候,秦微凉正带着他度过剑渊。剑渊怎么说也是十一境之人创造的地方,已经不算是人间。”佟悠柔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盖洛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
“这样看来,裴三千获得鸠浅的因果其实是偶然?”盖洛觉得真是匪夷所思,原本裴三千得到鸠浅的因果的原因并不是鸠浅死了。
“嗯。目前来说是这样。”佟悠柔也看走了眼,心里对天道再一次多了一丝敬畏之情。
“我们打的过他吗?我觉得我的风可能对他毫无作用。”盖洛收回目光,看向在空中随意出拳,激动得上蹿下跳的鸠浅,凝重地说道。
“我不擅长战斗,或许段横川可以。”佟悠柔刚才尝试过强行摧毁鸠浅身上的因果序列,但是遭受失败。
谈起段横川,一个红鼻子老人出现在盖洛的旁边,瘪了瘪嘴。
“别指望小川子啦。让我这个老家伙来帮帮你们吧。”他从酒壶中倒了一口酒,凝气为杯,递给了盖洛。
盖洛一饮而尽,觉得身上趋近麻痹的痛感缓解了一丝。
刚才他身躯的被动爆炸,其实也打伤了他。
“给我一点。我胸口疼的要死,仙气都止不住。”佟悠柔见仵作直接作势要收起酒壶,顿时自凝一个大杯子,向仵作索要道。
“你不是十三境吗?怎么这么弱?”仵作十分惊讶,还以为她不需要,赶紧给她倒上一杯。
“我不弱的话,能活这么久吗?还轮得到你们出手吗?”佟悠柔觉得自己受到他的轻视,顿时嚷嚷两句,将老人家怼得哑口无言。
盖洛笑不出来,看着力量已经完全超过天地限制的鸠浅,头皮发麻。
“他现在这样,我们能不能直接送他去天外?我觉得问仙大阵一打开,他就得被天地吐出去了。”盖洛很烦,头一次因为问仙大阵遭受毒打。
他上次受伤,还要追溯到好几千年以前。
“想都不要想,我们现在的能量也充盈得不像话,大阵一开,恐怕是我们先被送出去。”佟悠柔见仵作有一言开天的念头,快速
就在这时,一直在热身的鸠浅忽然嘴角一勾,瞬间近身,一拳轰向佟悠柔的头颅。
他对刚才没有一拳打爆佟悠柔的身躯的结果很不满意,这次打定主意要打死这个女人。
“你退!”盖洛眼疾手快,暴喝一声,在察觉空间波动的一瞬间将佟悠柔推了出去。
然后他以拳头对拳头,迎上鸠浅的重拳。
就在这时,鸠浅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鸠浅觉得,这个风神的战斗意识还是太差。
“你几千年养尊处优,是不是连十境之人如何战斗都忘记了?”
鸠浅发出一声得意的讥讽,盖洛脸色一变。
天地间的时间在这一瞬间变得缓慢,然后盖洛眼睁睁地看着鸠浅收拳,侧步,一肘击打在佟悠柔的额头上。
佟悠柔被鸠浅击中,化作一个流星,撞击向远山。
“嘭!!!”
时间在佟悠柔中招的那一刹那变得恢复了流速,盖洛一招落后,快速地反击。
然而,盖洛相比于最近身经百战的鸠浅而言,是实打实的很久没有与人战斗过啦。
鸠浅任由盖洛击打在自己身上,呆在原地竟然没有丝毫移动。
盖洛心中逐渐喜悦,然后拳头落到鸠浅的身上时,突然穿透而过。
他猛然醒悟,是残影。
盖洛心中大惊,连忙到处寻找鸠浅的踪迹。
然而,神行是时光类移动神法。
在神行的过程中,意识能动,人不能动。
于是,盖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鸠浅朝着佟悠柔赶去。
然后,他看见鸠浅一脚踩在正欲起身的佟悠柔的头上。
神行终止。
鸠浅留在原地的残影轰然而碎。
“轰!!”
再次一声巨响传来。
鸠浅将佟悠柔的头再一次踩进大地之中,将问仙群山的大地震得摇晃不止。
刹那间,整个问仙群山的所有山脉好似产生了多米诺效应,一座接着一座地崩断。
一息时间里,鸠浅提步而回。
问仙群山的三千里地盘,山脉寸寸崩断。
鸠浅残忍地睥睨而视,俯视盖洛和仵作,脸色挂着疯狂的笑意。
这一刻,他的脸上流露出和以前的鸠浅完全不同的笑容,眼底再也没有一丝慈悲。
战斗进行到此时,一直陷入痴呆的人,该回过神了。
鸠浅只感到眼前一晃,一个丰腴的女子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们动手,快!杀了我们,杀了我们!”
裴三千抓住鸠浅的手臂之后,对着盖洛等人疯狂大吼,眼泪婆娑。
然而,鸠浅看了一眼刚刚从断裂的地层中起身的佟悠柔,反手抓住了裴三千柔弱的头颅。
裴三千在这一瞬间感觉到死亡的心悸之感,用力地绷紧身体。
鸠浅很是轻易地便将裴三千踢了起来,高高举起。
鸠浅望着裴三千,嘴角勾起一个疯狂的弧度,好似脸庞即将开裂,问道:“你觉得他们杀得了我吗?啊哈哈哈哈哈哈......”
鸠浅放肆地狂笑,任由盖洛和佟悠柔主动对他攻来,抓着裴三千的头颅,仰天怒吼。
就在佟悠柔和盖洛即将攻到鸠浅的身前时,一柄绿色的秀剑也递到了鸠浅的后背处,连带着仵作口中正在吟唱,伪佛画中取酒向鸠浅的胸口伸出了一只金色的佛手。
至此,除了一直都没有动手的段横川之外,整个问仙群山中的高级战力全部动了手。
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
鸠浅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受之后,脸色一瞬间恢复平静。
之后,他的脸上猝然勾起那种小丑般的狂笑。
所有出手的人在这一刹那心中一惊,感觉自己迎向了死亡。
鸠浅笑了,那么他们会不会死呢?
这是萦绕在每一个对鸠浅出手的人心中的共同问题。
他们不知道鸠浅能对他们做什么,只知道恐惧,无来由的恐惧,无法抑制的恐惧。
突然,在众人的攻势同时达到鸠浅身上的一瞬间。
鸠浅低声说道:“异位。”
众人只感到天地一瞬颠倒,再睁眼时发现他们几人挤在了鸠浅原先站立的那一个位置。
他们的攻击,无一例外地攻击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只一瞬间,众人的攻势爆发。
将自己换位到了别处的鸠浅,一手抓着裴三千的一只翘乳,看着众人的惨状,另外一只手极其夸张地捧腹大笑,眼睛甚至还沁出了几滴眼泪。
承受着自己最强大一击攻势的威能,众人的生机随着爆炸渐渐逝去,逐渐趋近虚无。
就在这时,一个人在鸠浅的心底叹息了一声:唉!
鸠浅觉得自己赢了,立马收起笑容,看向某一座平凡的山头。
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是不是真的?
鸠浅不假思索,对着那一座平凡的山头一拳轰去。
“管你装神还是弄鬼,敢在我心里叹气,你就死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鸠浅大吼一声,再一次开始疯癫的狂笑。
第七百二十四章 醒来的山主,非人非神
问仙群山自存在有仙界起,其不可侵犯的威严便无人胆敢冒犯。
鸠浅的出手,不仅掀翻了问仙群山几万年的安宁,还将一个入梦之人吵醒。
他脑海中现在全部巷歌的记忆,一时间竟然不太回想得起几万年前的诸多事情。
他知道这个世界很吵,吵得他睡不了觉。
鸠浅被强大的力量冲昏了头脑,忘了布阵之人定有控阵之法。
于是,他抓着裴三千,一拳落到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手中,然后身形便无法再进半分。
鸠浅一刹那的模样,就像是被此人控制住了命脉,悬空而停。
鸠浅的衣衫,发丝,皆不动与摆,甚至眼底的清波也在无意识间停下流淌。
他携带的天地之威瞬间便没了后续,如风雨骤停,给人一种梦幻而又虚假的震撼之感。
总而言之,鸠浅现在的处境很艰难。
他奋力逃脱,太阳穴处青筋暴起,然而无济于事。
鸠浅被束缚在半空中,看着这个眼神温和的男子,心头的欲望悄然平息。
男子看了一眼被鸠浅抓住胸脯然后顺势抓住手臂的裴三千,将鸠浅轻轻放了下来。
他看了看满目疮痍的大地,挥手间,问仙群山的一切都慢慢恢复原样。
原本被炸得身躯半毁的众人,也在悄然间恢复原样。
令得秦微凉最惊奇的是,就连她的佩剑绿鳞,居然也恢复得完好无损。
风神等人吃了几千年不曾遇到过的一场败仗,现在随意的打量一番身体,于一边静立。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力挽狂澜的陌生人,心中有些感叹。
醒来的山主,非人非神,存在又像是并不存在。
看刚才他的动作,他的修为应该并不受这问仙群山大阵的控制,可以随心所欲。
鸠浅在被阻拦之后,平静了许多,但是手还是在有意无意地游弋于裴三千的峰峦丘壑之间。
“你是谁?”鸠浅将裴三千搂进怀中,贪婪地嗅着她的发香,出声问道。
“巷歌,你可以当我是这里的主人。”巷歌看着鸠浅形同淫贼般的行动,笑着摇摇头。
鸠浅眉头一皱,胸中的战意再次窜起。
“你比他们强多了。”鸠浅舔舔嘴唇,大手直接滑下。
裴三千猛然用手臂按住他的手,眉头蹙在一起,脸上羞红一片。
“她现在很窘迫,你大可照顾一下她的感受。”巷歌提醒鸠浅说道。
“这个世界要么是男尊女卑,要么是男卑女尊,没有人会一直去在意他人的感受。”鸠浅将巷歌的话当做耳旁风,一点也没有听到心里去,手上的举动隐隐更加过分,尽是窥探裴三千的隐秘。
裴三千羞愤欲死,不敢看旁人,自己挣扎不开鸠浅的物理禁锢只好默默承受。
“你可以回去摸她啊,我觉得她会任你胡做非为。现在我们说点事情。”巷歌叹了口气,心说怎么每一个从罪域出来的人心中就再也没有了尊重和爱护?
然而,巷歌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结论并不对。
他的话对鸠浅而言,还是有一些作用。
这时,不同的人看到鸠浅变得清醒,站到了她们应在的位置。
秦微凉战战兢兢地来到鸠浅身后,好在鸠浅没有阻拦,她心底一直打鼓的局面稍稍缓和。
风神盖洛和时光收尸者仵作则是站到了巷歌背后一里之外,既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又能保持一点心理作用之下的安慰效果。
“我先问几个问题。”鸠浅停下动作,嗅了嗅指尖残余的气味,将裴三千揉进怀抱中,就像是抱着一只小猫。
“嗯,你问。”巷歌本想先说,见鸠浅心中憋着很多问题,
“一个在天下行走的人,最强能有多强?”鸠浅坚硬地顶着裴三千,裴三千一脸震惊,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他随口问道。
“如同我方才那样。”佟悠柔在两人说话间来到巷歌身边,巷歌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奖励性的笑了笑,对着鸠浅说道。
“你就是天下最强大的人?你属于哪一代的人?你是不是还要争天命?”鸠浅一口气连发三问。
“我不是天下最强的人。我来自世界之初的上古。我自然不争天命。”巷歌心说我每一次出现就是借用当世最强之人的修为和能力,勉强也算最强的人吧。
“我觉得你一个人就可以对付地龙,既然你在这问仙群山,也算是北冥之人,为何还需要我们去渡劫?”鸠浅轻声说道,将人间事串了一下。
“在地龙来临之时做出选择,这是你的事。正如同你降生于这个世界,是选择勇敢的生,还是怯懦的死一般,都是你的事。至于我可不可以,或者我愿不愿意,那是我的因果,与你无关。而且,我不确定我告诉你我在这等待的理由你能否理解和接受,所以,我不打算解释。”巷歌的脾气很好,即使是在被鸠浅咄咄相逼。
鸠浅闻言有些恼怒,他觉得这个人是在骂他傻子,言语间神色逐渐变冷,大有和巷歌再战一场的准备。
巷歌好似知道鸠浅的想法,自顾自一笑,点点头后说道:“你还是先夺取到天命再说吧。对你个人而言,你对付地龙是在拯救人间,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有了飞升的资格之后,你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以及整个有仙界面临的情况。”
听到这句话,许久不开口的伪佛扬声问道:“天外的人到底来过没有?九洲之间是否就是因为防止你我厮杀才生出的空间褶皱?”
听到伪佛的话,巷歌闭上眼睛,听了听这有仙界三万年中的声音,笑道:“画天书,好名字。你猜的没错,空间褶皱的生成就是为了避免生灵残害,希望天地间多几个人能够有天命之位。此时,有仙界在自我疗伤。甚至我可以告诉你们地龙也不是坏的。”
说着,巷歌失望的叹了口气。
地龙不是坏的。
但是,整个有仙界的人全部都在打算对付他。
不管是问仙群山以南的世界,又或是北冥。
人间的生灵,全部都在对付地龙。
鸠浅闻言,眯起了眼睛。
这个人的话,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连地龙都不是坏的,又有什么是坏的呢?
地龙一出,大地崩断,陆地之上的生灵尽死。
那就相当于是大地母亲身上长出了一个有意识的肿瘤,一物生而万物死,这还不坏?
鸠浅觉得即使自己不把自己当人,也想不到地龙有什么好的。
鸠浅将裴三千推到一边,看了眼秦微凉,秦微凉身躯一怔。
鸠浅说道:“滚远一点,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出现在阻拦我的道路之上,别烦我。”
说完,鸠浅看看一边,示意你们滚。
秦微凉闻言有些生怒,然而接过裴三千之后,裴三千快速跟她耳语了一句。
秦微凉恍然,带着裴三千快速退去,一退就是千里,直接来到剑神段横川的身边。
将女人支开,鸠浅回头看着巷歌,说道:“你觉得地龙是好的,就说明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接招吧,我对天命没有想法,但是我对被人引导做任务很是痛绝。你既然已经苏醒,便已经不可能再避开。”
鸠浅手一翻,雷嚣出现在手中,战斗架势已经做好。
然而,令鸠浅意外的是,巷歌看见自己备战不仅没有准备,还将手插进袖中。
他并没有打算应战。
取而代之的是,女和尚伪佛慢慢地飞到鸠浅的身前,拿出画笔,紧紧握住。
“你战斗力确实不低,但是你的觉悟真的不高。要打我跟你打,他没有苏醒,这只是他的一道投影。赢了我,你再去找问仙群山的麻烦。”伪佛低眉一笑,这般说道。
鸠浅闻言,眯起了眼睛。
他再次看向巷歌时,巷歌正揉着佟悠柔的脑袋,与之告别。
鸠浅正想越过伪佛对巷歌出手。
突然,一道流光与风相交,巷歌化变成一道虚影,闪烁一下,消失不见。
鸠浅豁然皱紧眉头,意识到一个奇异的事情。
现在的问仙群山,有关于巷歌的气息,消失了。
“他没有存在过,那刚才制止我行动的又是谁呢?”鸠浅喃喃自语,眉头一皱。
“听说过时来天地皆同力,英雄远去不自由吗?你一介无人相助的独-夫,启懂何为问仙二字?”伪佛讥讽一声,说道,“此地的人,你一个都杀不了,因为他们都本应是天上的仙。你不过天下的一介伪神而已。”
“两位谪仙,刚才被我暴打,自不自豪?”鸠浅闻言看了眼风神和仵作,调皮地扬了扬眉头。
盖洛和仵作两人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个红眉毛的小崽子就是在搞他们的心态。
被誉为风神的盖洛被揍得最惨,几乎是被压着揍,脸色不太好看。
就在鸠浅洋洋得意之时,伪佛已经开始作画。
鸠浅察觉到身后出现一只佛手探心取魂,瘪了瘪嘴。
下一刹那,一道金色大门一开一合,将鸠浅吞没。
那一只失去目标的佛手,只在虚空中抓住了寂寞。
“......”
伪佛扫视一圈,领域大开,发现问仙群山方圆三千里,都无鸠浅的踪迹。
她表情逐渐冰冷,觉得自己遭到了戏耍。
打到一半,人走了?
这是赤裸裸的轻蔑。
伪佛平生第一次遭到这般无视,心中有一种怒火和悔意充斥,汹涌。
“不知道两位可知他去了何方?”伪佛阴沉着脸色,问道。
盖洛知道伪佛现在情绪不佳,想想之后还是劝道:“那个家伙的战斗力几乎在十境之中来到了顶峰,我不建议你去北冥找他,北冥现在没有灵气,驾驭时光就等于拥有所有的续航能力,对你不利。”
“......”仵作还没来得及喝完他的那一口老酒。
伪佛已经悄然离去。
盖洛和仵作相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好伤啊,颜面无存,老脸丢尽。连伪佛这小女子都不尊敬我们了。”仵作摸了摸红鼻子,心中有了一种惆怅。
“万事往好处看,听说以前有一个下凡的人更惨,被一介凡夫踩在脚下。”盖洛安慰道。
仵作闻言眉头一皱,问道:“那个人不也还是我吗?”
“啊?嘿嘿嘿嘿,不好意思......”盖洛脸色一红,尴尬一笑。
第七百二十五章 凌乱的梦
巷歌的的确确是醒了过来。
但是,他也的的确确并不存在。
准确来说,他是没有踏出房间一步,但却借用了世界中存在已久的东西。
坐在床榻之上,他看着恭敬地静坐一边偷偷打量他的佟悠柔,苦涩的笑了笑。
“我比我预想的醒的要早。你何苦故意打输呢?”巷歌眉眼带笑,无奈的问道。
“三万年了呢,大哥哥,悠柔想见你呀。”佟悠柔低下头,手指头不停地来回交扭,奶香软糯地说道。
巷歌想了想,说道:“我的梦还没有串起来,你发现了吗?”
“嗯,发现了。但是我有许多观点相和大哥哥分享。”佟悠柔快乐地说道。
“说来听听。”巷歌笑道。
“我觉得大哥哥不需要经历这些东西,道理是相通的。”佟悠柔果断地说道。
“呵呵,傻孩子。你在我的背后看到了因果之链没有?”巷歌笑着问道。
“这个....大哥哥为什么没有因果之链?”巷歌从未有过因果之链,但是佟悠柔活了几万年,发现只要是生命都会有,哪怕只是一只蚂蚁。
“因为我本就是在因果之外。我梦中不是在经历,是在告诉这一片天地,我也有与这片天地相连的因果。”巷歌想到许多事情,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坏人,分明应该公正对待生死,但却偏爱生,冷落死。
“大哥哥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人?”佟悠柔心中一直都有萦绕已久的猜测,轻轻地问道。
“嗯~你怎么这样问?存心骂我呀?”巷歌嗔怒道,对着佟悠柔温暖的笑笑。
佟悠柔感到一种悲伤,默默地嘟了嘟嘴,眼角流下眼泪。
巷歌感觉到一种这个世界的驱离感,精神再次疲惫,对着佟悠柔叮嘱了一句,沉沉睡去。
佟悠柔乖乖地来到巷歌身边,陪他一同入梦。
在梦中,佟悠柔看到了新的故事。
两个片段,梦境凌乱至极。
第一个片段中出现的是她喜欢的大哥哥,但是情景却使得她蹙起了眉头。
巷歌在一家客栈中遇到了一个小姑娘,正在陪她吃饭。
这个小姑娘是突然出现的,本来巷歌的桌上只有他一个人。
巷歌稍稍带着点惊讶,看着桌前梳洗得干干净净而又光着脚丫的小女孩,礼貌性的扬起一丝嘴角,然后收起,语气温和的询问:“小家伙,你叫什么,要一起吃点东西嘛?”
桌上是谈不上山珍海味的美味佳肴,饭粥面馍菜肉酒,样样尽有。
好大一桌吃食,也不知巷歌点这么多是否吃得完。
小女孩沉沉的看了看手边盛酒的钟繇,眼神流露出于面相年龄很不相符的深沉。
“我叫九半。来自很远的地方。”小女孩看着酒记起她这一幅灵魂所记得的往事。
很久之前,他总是一边毫不在意她是女子的身子的拍着她坦荡的胸脯,搂着她的肩头,合着酒意的对她说:“你呀,平天下很孤独的,不如多陪我喝酒,当我的酒伴好了。”
那个时候,女子高挑,亭亭玉立,削竹为剑,陪着他走了好一段路。
不过,现在这个他好像不记得她了。
“九半?没有姓吗?”
这是一句没有说出的话,出于本性和无意,巷歌在心里嘀咕一句。
礼貌使然,他不会出声再问,即使她只是个小女孩。
“没有。只是九半。”小女孩忘了遮掩她能读懂世间人心话语的能力,好似他那句话已经说出了口。
盛酒的钟繇在靠近这个叫九半的女孩的那边,桌子有点过于大了,巷歌发现自己要屁股离凳才拿得到那破酒。
惊讶渐浓,巷歌不动声色的起身拿酒。
不料女孩竟然前他一刻将酒拿在了手上。
好小的女子手,好大的盛酒钟。
难不成她还能知道自己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巷歌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自己只是临时起意喝点酒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发展的这么玄乎和诡异。
小女孩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可能是女孩不会倒酒,倒满溢出了不少,清酒流到了桌子上,激起了女孩一阵慌乱,手足无措。
看得出来,这个站起来顶多辫子齐到自己胸口的小孩慌乱的不曾有过演绎。
她想擦掉桌子上因自己失误多出来的酒水,但又嫌弃酒水,找不到抹布,舍不得用手。
慌乱过后,女孩还是坐在那儿,恢复了安静,但是看向巷歌的眼神多了分歉意。
巷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安静的打消喝酒的念头,慢慢的吃,余光注意着这个自称九半的小姑娘。
九半?
酒伴?
名字好像多年前遇到过那个平胸小娘们儿。
巷歌思绪所到,目光明显看到小姑娘塞得鼓鼓的小嘴,九半随手做了个撩了撩额头前的头发的动作。
巷歌在这一霎那,仿佛又看到了她,心头一动,再看觉得真的好像,好像。
嗯,可惜不是她。
想到这里巷歌心里出现些微伤感。
嚼着食之还行的饭菜,九半心里问着自己:他这是认出了我,还是没有?
巷歌这次因为思绪扰乱了食欲,真的没多少心思胡吃海塞,食大于天的道理此刻没用来说服自己。
他不奇怪为何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女孩会跑到他的饭桌上,因为这是一个吃饭的客栈。
他也不奇怪为为何半天看不到女孩的家人,因为每个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城随处可见的黑衣士兵是用来带路的,因为谁迷路了都可以抓着黑衣人的手臂,他将会将你送到你说的任何这个城里的处所。
巷歌更不奇怪为何他这种人的桌上来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客人居然对他毫无惧意,甚至于毫无拘束。
巷歌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九半小姑娘吃饱喝足打着饱嗝,一切都懂了。
时光匆匆,这个城经历了很多事,毁了又建,建了又毁,再毁再建,再建再毁,毁毁建建,建建毁毁......风雨颇多,却屹立不倒。
这个城最慢只化作过废墟一片十年便焕然一新,生机在一次次的毁灭中茁壮成长。
如今,就连城主已经死成了一个活着的佛。
世人称他为十一活佛,因为天下人都知道千百年前他便有了普度众生,重生涅槃的实力。
然而,他救死扶伤,教化蛮愚,传道授理,苦留人间几多载,可谓是立地成佛,羽化为仙。
称他十一活佛,是因为世人都知道,凡境十满,世间若有十一,那他定是,不是也是。
虽是风风雨雨,这个城一直是这个城。
这个城叫生财城,不是因为此地黄金千百两,是因为有间吃饭的客栈,叫穷途知音归乡处。
穷途知音归乡处的客栈的牌匾上写着和气生财,大门旁没有对联,有的是两幅长画。
左是一片山野,有飞鸟走兽,死的栩栩如生,都争那画的像狗屎一样的东西;
右是一个画底一个风姿绰约的执剑剑仙,被一凳子横着剖穿了胸膛,剑仙临时之手还伸向那一袋看一眼就知道是钱的玩意。
要是问有仙界刻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最入木三分,或许没人会说生财城的这里会上榜。
但是要说谁画的最简单明白的,天底下还真没有第二处。
从古至今飘飘摇摇,但是没有过风雨吹倒过这件没什么太多意思的破饭店。
有仙界,生财城每天的人流数以不知多少万计。
每个地方都是角落,每个地方都很繁华。
很多人慕名而来寻生财之名源起之地,看到那句和气生财,一些觉得那红色的朱颜涂得实在刺眼,一些却觉得赤色青春真是耀眼。
万年历里,这间客栈里出过很多事,最后都是没有事。
传说中十一佛每百年都会来看看这个客栈,但没一次会走进去。
他每次都是処立良久,然后一声叹息过后转身离开。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很多传说问问年纪大的人,或许才会有答案。
好像问仙群山的遭遇,也是这个样子?
生财城,一个无名门外。
“你能不能把你的盔甲脱了,怎么到哪都穿着这铁玩意,不压肉嘛?”男子好言相劝,好似在真心担心这种事情。
一行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形貌昳丽,风华绝代。
女的英气逼人,盔甲裹身。
“不压,就是压也比让你们这些死男人看去了好,再说我穿我的甲胄与你何干,反正迟早得穿。免得脱来脱去,麻烦。”女子说话锐利如刀。
“我们这次来是劝退的,能不动手自然是不动手的好。你这一副模样不就摆明我们以武相逼嘛,多不近人情你这女人。真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为何前辈要让自己带着她出去,难道每一任掌门出游第一件事都是给这个世界下马威?
可能是有什么话说的不对,女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慵懒的男人。
“女人味?是不是娇娇媚媚软软嗲嗲的女的在你眼里才有女人味?”说着她的大刀已经贴了过来,轻轻地刮着男子并没有胡须的脸庞。
女子名叫东方一刀,男子名叫陆笛儿。
她的此举吓得陆笛儿哪敢说话,眼前的大刀冷的脸痛。
忽然,风中传来一句话。
“这刀洗的真干净,就是姑娘家太霸气了些!”
话语寥寥几句之时,不知名的小城门被关上了,紧闭的大门前站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长袖长袍,衣服的左胸口处绣着一个挺拔的官字,当然背后也是。
这是一个心上是官,背后是官的人。
陆笛儿两人原本挑这个方向的小门就是意图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城,最好是先找到十一活佛。
找不到也行,安安心心住几天表示善意就可以离开。
但是他没想到如今城门大闭。
这是在赶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走吗?
先前算不得熙熙攘攘的人流,在某一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此地就剩下三个人,你看着我,我凝视着你。
两人知道,站在他们身前的是不亚于十一活佛的一个人,一个只想当人成不了仙的人。
他的名字是司正。
司正,行走的是人间律法道,讲法无情,无法便无天。
不过,他自认为他是一个心中有天有正道的人,当官就是为了做事,为苍生谋福的事。
“还不是遇到了不得不打的人,你以为收敛点会有什么改变么,小路就是死胡同。”东方一刀轻轻的拿开刀,一边抚摸刀刃一边说道。
陆笛儿下意识向前一步,不料直接被女子拽了回来,回头尴尬的笑笑,平静的看着前方的官袍男子。
他轻叹一声,说道:“此次前来,一是拜会一下活佛,二是…...”
“二是挑你们最强的人打一架。”
耿直可爱的姑娘从不撒谎。
......梦到这里又开始循环,重复之前出现过的片段。
佟悠柔从巷歌的故事中抽离出来,开始思索大哥哥的梦与现实的关系。
司正这个名字,现在好像也有,他还来过问仙群山。
不过,他就像那东方红眉一般,好似也是死了吧?
佟悠柔微微思索,联系到东方红眉的新生,觉得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七百二十六章 我们有几分胜算?
就在佟悠柔思索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大哥哥的眼角动了一下。
这是大哥哥续梦的征兆,他的梦又开始了。
佟悠柔赶紧停下思索,再次进入大哥哥的梦中。
.......
入眼是一片荒漠。
佟悠柔参与的是这个故事中的全知视角,知道所有故事中的人的所思所想所爱所恨所真实所虚伪......
......
古有西北黄沙角,终年黄沙漫漫,不见甘霖,所行之处皆是灰黄一片,砂岩凹凸。
但是再恶劣的环境也有生命在不息繁衍,此地有一族类,浴流沙。
对于他们来说,死在外面的族人,只有两种下场,被人杀死和被天杀死。
反正结果都是死,所以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压抑住自己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家的深天灰海,披流沙,盖夕阳的活着。
不过,吸引人们去注意的是那一定会死的一小部分人。
这些人被称作弃土,家园所弃的泥巴,不配做沙。
佟悠柔明白了,这一个片段是弃土的故事。
大陆齐一阁,下棋声,寥寥入耳。
“阁主,我们此行胜算有多大?”一个持黑子的一个人问用白子的人。
齐一阁,当代阁主,持白子。
每一代的齐一阁阁主都叫持白子,当弟子被当选少阁主之时,便会被传授是非道的境界体悟,这个过程被称为过是非。
过了是非道,便是自由人。
第一代齐一阁阁主曾有言流传,我辈持白,誓不与黑。
齐一阁也出现了。
可以这样说,修行人修行讲究寸步缓行,与天争寿,夺长生。
世间除了魔道以恶劣手段强行快速的提升修为之外,最为著名的便是齐一阁的过是非道。
被唤作阁主的人相貌十分俊俏,看起来不过及冠之龄,唇红齿白,一副相貌给女子也可称得上姿色不俗。
只见他缓缓沉思,眼睛看着棋盘,好似依然呆滞于思涯。
侧方望去......
闲子欲落美如画,郁郁寡欢无斑斓。
齐一阁历代阁主无一不是精通棋艺,有的还通晓世间音律。
但是这一个美美的男子似乎被弟子所难倒,一步棋思考良久。
其实,这一代齐一阁阁主下围棋确实不行,他的心一直在别处,自觉得不行也罢,无伤大雅。
因而对于盛誉于世的齐一阁,也只是外面好事之徒话语不甚中听,但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轻轻的收回欲落不落的白子,美貌男子伸伸舌头浅浅的舔舔嘴唇,将棋子放了回去。
持黑子的弟子知道,这是师尊认输了。
自打被师尊于茫茫人海中捞出来,如今也已经二十余年。
同师尊对弈一局是他每日必做的任务,这就是日棋。
日棋师尊未曾胜过自己,弟子心想今天也是一样。
师尊每次认输之时都是轻轻舔舔美丽的嘴唇,悄无声息的收棋入钵。
持黑子的弟子都习惯了。
“四十年前的今日,你可知为师多大?”师尊问了个弟子未曾思索过的问题。
不知道便不猜,弟子摇摇头。
“那年,问仙山里的人出来,往北杀了七年。他越过了生财城两百里,就是我们齐一阁往南一千四百里的让仙亭。”
师尊说得很慢,并没有一开始就回答他有几分胜算。
弟子不解,心里有种不知何时升起的恐惧,越发正襟危坐。
天下都在嘲讽这一任的齐一阁持白子空有虚名,或许只是个六七境的小修士,好命坐在了阁主的位子上。
唯有他知道,他的师尊不是一个空架子,只是不喜欢提着刀对着弱小而又无知的苍生。
只是师尊不喜与世人辩解,弟子便也就不辩解。
“问仙山里出来的那个人,昼夜不停的往北走,所见之人但凡目光之内全部杀害,一个活口都没留。”师尊眼里一滴清泪流下来,他站起身,目光转向了南方。
弟子默不作声,被这一则消息恐吓得冷汗湿了背后的衣衫。
“你要记住,那七年里,整个人间,只有我齐一阁站了出来。”
弟子吞了吞唾沫,年轻还是让他不够沉稳。
“那个人是谁?”弟子问道”
“不知道。”师尊顿了顿,说,“他或许已经死了。有个很强的人的尸体被埋在让仙亭下,可能是他。”
拥有着一张傲人脸蛋的师尊目光如霞,闪闪烁烁。
不是泪光,却似泪光。
比起师尊嘴里的或许和可能,弟子更愿意相信他口中的不知道。
这段往事他并不是没听到过,从世人的口里他知道齐一阁有不共戴天的仇敌,就在南方。
眼泪向下流,思绪往前走。
持白子之人思之至此,便痛不欲生。
他的脑海中一直都一幅画面,盈盈不散。
“带着齐一阁往北撤,撤!快走…...”
白白胡子的慈祥师尊,身体被一柄鱼竿贯穿,也没忘了一掌将心爱的徒孙推向远方生的彼岸。
一掌过后,便是生死为界,阴阳相隔......
“我们有几分胜算?”师尊突然问道。
弟子没想到在这个思忆苦痛的时候师尊会反问他这个问题。
弟子想了想,颤抖的嘴唇强行镇定下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他说道:“齐一阁,在世间只问是非,对待生杀之事,不问情不问理,不求胜负,不论生死。我辈持白,誓不与黑。”
持白子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弟子悄悄地离去,到了外面才发现自己也已泪流满面。
师尊不知道自己多像师尊,弟子不知道自己多像弟子。
命运轮回,人们扮演着先人的角色匍匐前行,彳亍,又坚定不移。
“浩浩往事今如昨,不若不说,化酒,倒于长河。你走的是非路是不是错了方向?”
弟子刚走,又不知何时阁楼里多了个僧人,他腰间挂了一壶酒,酒鬼的样子看一眼就好似让人闻到了酒味。
“你当你的活佛,齐一阁要做的事,要走的路与你无关。”持白子冰冷的话语,字字扎心。
齐一阁阁主眼睛目不斜视,还是看着他渴望去到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师尊为了让你活下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是为了让你活着,让齐一阁活着?你这次还想带着整个齐一阁去死么?”
“是非的路上,不能有所恐惧,哪怕是生死也不行。”
“你病了,持白子不会这样作践自己或者别人的生命的。”
“赴死不是病,是一种高尚无比的选择!况且,当初你能活下来。这次我就能好好的完成使命,然后活下来。”
“你们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哈哈哈哈......却没一个胜得了我。这个天下见识过那片山的手段的人就我一个,就我一个,可是没人听我的。就像这世人,这世人…...”
和尚癫狂狂笑的声音越传越小,最后暗淡,归于寂寥。
从这个酒僧来,到这个和尚走,佛来人去,行走是非的持白之人从始至终未曾回过头看过他一眼。
在他眼里,世界上最黑暗的早就不是妖魔鬼怪,而是那一群要么隐世不出,出则屠戮生灵的所谓的仙人们。
而那些仙人,都在南方!
...画面再一次断掉,只形成了片段。
佟悠柔有些烦闷,被这些串不起来的小故事惹得有些心急。
这时,画面突然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南行看了天空一眼,低下了头,说:“有很多人觉得人间不值得,其中一小部分没挺住自杀了,然后剩下的在不经常的失意间诉说着人间不值得,问他哪里不值得,大部分人说不上来理由,说上的那些人口里说的理由我也不懂。我终究不是他们,懂不了十分的他们。世界再差,世界也很美,总有人爱着。我想告诉他们人间是值得的,但是话到嘴边成了问他们,人间不值得吗?”
望了望身旁正漫不经心品着香茗的人,南行面露难色,接着说:“或许我真的是只懂得放弃,做不到的就不做然后逃避的时候还欺骗自己没有做的必要。其实,我是希望我能去做的,只是我弱又懦弱。我......又得搬家了。”
搬家,哦,原来是来道别。
喝茶喝的口里早无滋味的人终于转过头,问他:“世上你见过谁是强的?谁是不懦弱的?”
南行说道:“不用搬家的都比我强,不怕归家的都比我勇敢。”
“不搬家的人有一些没有下次想搬家就能搬家的机会,归家的也有是害怕外面的世界的荆棘刺伤自己而躲回来的。”
南行不服:“那另外那些人呢?比世间苍狗强一点便可以活的像狗一样吗?”
“白云苍狗,多少人一生都活不成那样自在逍遥。你是觉得不值一提,然后可以任意辱蔑?”
南行稍稍愧疚:“我想试试你说的他们不会再回来。”
看着眼神坚定的年轻人,饮茶人想到了千万年前的自己。
他一样的稚气,但是不如眼前的人这样清明。
喝茶之人将最后一点茶一饮而尽,手指把斗笠往下勾了勾,低声道:“你不会试,你一定会走,而且你会比狗跑的还快。”
南行很愤怒,他不相信别人比自己更懂自己。
于是,他狠狠地拂袖而去。
本来他想好好道别,最后成了不告而别。
喝茶的人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新茶,顺手的勾了勾头上的斗笠。
老是被身后的吊坠秤的往下掉,喝茶的人很不耐烦的把眼前的帽檐拉的更低。
静静地看着前面身影被小雨衬的朦胧的路人,喝了一口万年不变的老茶。
他在想,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般好运而不自知?
他静静地思量了一番,得出结论:自己是希望活的像一条无忧无虑吃饱就伸舌头的狗的。
再打起来,这生财城怕是又要起腥风下血雨了。
饮茶男子双眸泛出紫光,遥遥望向南方,嗤嗤一笑,以往昔旧法重饮新茶。
......
故事到这里又断了。
但是,佟悠柔勾起了嘴角。
这个喝茶的人,她见过。
只不过是少了一对红色的眉毛,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佟悠柔觉得这个故事开始有些意思了,心中继而出现一种抓挠之感,痒痒的,迫切地想要将故事赶紧看完。
只是,这一次大哥哥真的睡了,没有继续入梦。
第七百二十七章 神都死了?
鸠浅对这个将他从那个黑暗的世界中救出来的假和尚没有太多的杀意,清醒下来的他并不喜欢杀死就自己的人。
于是,他几乎没有考虑便选择回到墨海,回到他的那间客栈。
再次复苏,鸠浅对于自己去了那一个沉迷于罪恶之中的世界多久都不清楚。
但是,他好像记得生财城的人都还没有复活过来。
这样说来,现在的生财城岂不是一座空城?
鸠浅想到那么大一座城就这样空了,心中颇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鸠浅横渡剑渊,没有最快速度感到生财城,而是去往了齐一阁。
鸠浅在齐一阁之前坐了一天,听着这些书生们的言语,大概明白自己离开了多久。
区区五天而已,也算不上是什么很久的时间啊。
鸠浅感受着心中隐隐爆发的情绪悸动,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担心。
他无法判断自己能否压抑住内心的恶欲,然后重新变为一个嗜杀好斗之人。
而且,裴三千和秦微凉两人的性子还有些欠揍,说不定会在言语之上激怒他。
她们万一真激怒了他,可能会真死在他的手上。
鸠浅有些烦闷。
突然,他听见一句很难听的话,一种怒杀之意凶猛地窜入脑海。
“搞什么啊?不是说生财城中有那个东方世家的守护者吗?这守护的是个什么东西?”
鸠浅知道他的是自己,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占据了整个脑腔之中。
鸠浅嘴角不由自主地狰狞了抽动一瞬,雷嚣抖了一下。
“咻!”
一道剑光闪过,那个多舌之人立马就感到口中一痛,吐出一截血淋淋的舌头。
“啊!啊!哦哦哦.....”
他惊恐地惨叫两声,瞬间变得说不清话,捂着嘴巴含糊不清的发出惨叫与哀嚎。
鸠浅听着他的惨叫竟然感觉十分悦耳,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忽然,他自省觉得自己的状态这不对劲。
于是鸠浅快速地离开齐一阁,急速西去,将人间嘈杂的话语远远甩在身后。
他觉得自己有些话真是一句都不能再听啦。
......
天大虽大,在十境之人的脚下还是很小。
鸠浅很快便来到生财城。
他站在生财城的上空,对一些情景感到十分诧异,有些情况还是与他料想的不同。
生财城中居然有人。
鸠浅定睛一看,重新变得无奈。
他听到那些穿白色衣服的人在说:神都死了......
这都是外人,他们口中至今还时不时有着对未知消亡的恐惧。
神都死了吗?
鸠浅自顾自地笑笑,摇摇头后下一刻出现在穷途知音归乡处之外。
他一落地,里头就传来了一阵慌乱的下床声。
鸠浅不看也知道,是秦微凉和裴三千。
很快,秦微凉打开了客栈的门。
鸠浅顺手将秦微凉拦腰抱起,提步而入。
他走入客栈之后,客栈大门无风自闭。
鸠浅距离秦微凉实在太近,近得鸠浅能够嗅到她身上的奶味和异香。
鸠浅眼中一丝情欲划过,一下子想到很多旖旎的床底场景。
刹那间,刚刚压下的杀意被这种身体中传来的欲望占据。
鸠浅抱着秦微凉快速上楼,一进卧室便将她扔在了床上。
秦微凉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时候,心中微微窃喜而又忐忑不安。
忽然,双目喷火的鸠浅看见缩在床上墙角的裴三千,一下子转换了目标。
他犹如饿虎扑食,一下子跳上床,将魔手伸向了裴三千。
刹那裴三千被鸠浅吓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
看到这一幕,秦微凉呆滞在了一遍,神情蓦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顷刻间,不论裴三千如何挣扎,鸠浅都能准确地抓住她挥舞的小手。
很快,房间中春色盎然,衣衫飞舞,裴三千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美人。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不难去猜,裴三千绝望而又羞涩的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哀嚎。
“不要啊,啊......”
春光灌满一屋,秦微凉紧紧闭上眼睛,伸手捂住了耳朵。
莫约一个时辰之后,鸠浅发出一声低沉的兽吼,停下了动作。
秦微凉感觉这一个时辰她来到无边地狱,被不停摇晃的床榻和撞击的感觉强暴,饱受音与色的折磨。
当一切都风停雨歇之际,秦微凉想要逃离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
然而,正当她站起身,试图从床上下来的时候。
鸠浅伸手抓向了她。
“唰~”
衣衫撕裂的声音使得秦微凉感觉到身上身下猛地一凉,下意识地去捂住羞羞的部位。
然而,鸠浅快她一步将她一把拽回了床上。
战鼓再次敲响,这次鸠浅换了个大军吹响进攻的号角。
秦微凉看着趴在床上,双眼无神的裴三千,暗叹一句:完啦。
之后,她闭上了眼睛。
......
战斗总是无休无止,鸠浅不会筋疲力竭。
最后在两女的哀求中,鸠浅慢慢恢复神智清明。
贤者时刻的到来,给了鸠浅一丝愧疚的感觉。
刚才的滋味太美好,他回味一下之后觉得自己真不地道。
把怀中的两个小美人欺负惨了。
她们两人身上布满了红肿的咬痕,鸠浅什么摸一下就知道自己当时是像一条疯狗一样的啃食。
“哎,欲望是一把双刃剑啊......”
鸠浅心里谈不上有多愧疚,只是有些烦闷和不安。
这样的自己,是欲望的奴隶,迟早会完全迷失自我。
鸠浅将视线从两女光洁的背上移开,看向天花板,若有所思。
最后一个挨折腾的人是裴三千,现在睡得满脸泪痕,一脸的口水晶莹。
一会儿后,秦微凉睁开了睡眼。
鸠浅看向她,她快速地装睡,闭上眼睛。
“醒了就醒了,我有事情要问你。”鸠浅心里有很多疑问,这些有仙界的人出手也太不合逻辑了,好似跟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还没醒,我们暂且不要打扰她,有什么事以后再问好吗?”秦微凉闻言看了眼睡得安详的裴三千,轻声说道。
“嗯?”鸠浅快速伸手直探禁宫,用力地掐下了她的小嘴。
“好好好,现在问现在问,疼,真疼.....”秦微凉吃痛,弱弱地捂住鸠浅的坏手,快速改口哀求。
“你是怎么惹得有仙界的人围殴的?你干了什么?”鸠浅松开手,直接问道。
“啊?这个我可不可以不回答。”秦微凉没有想到鸠浅会问这个问题,顿时有些羞于启齿。
“说。”鸠浅伸手弹了她的花瓣一下,然后指尖戳了进去。
“我说,我是被苍蝇惹上了。”秦微凉快速夹住鸠浅的手,心中又羞又恼,赶紧说道。
“怎么惹上的?”鸠浅眉头一皱,苍蝇,什么样的苍蝇?
“就像上次我和你去东楚的那样。”秦微凉十分自责,弱弱地说道。
“就是说有人想睡你咯。”鸠浅眼中寒芒一闪,想起东楚蛮洲中的那个色胆包天的人,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他还以为女人只是弱小的时候才会遇到这种事情,没想到到了十境还会遇到。
鸠浅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淫贼他还没有杀干净。
“嗯,然后我当然不同意,奋起反抗。最后剑灵拼着受伤的代价帮我把他杀了。”秦微凉咬咬嘴唇,回忆起当时的事情,现在仍旧很愤怒。
“你杀了他,应该也不会惹得这么多人群攻你吧?”鸠浅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这些人的选择很是坚决。
“之后他们的同门找上门来,要抓我回去赎罪。最后我们就打起来了。我慌不择路,一路上到处跑,最后被人阻拦。他们是说他们盟友,然后一路打过去,他们都是盟友,我就被他们一直追杀。直到最近我跨入了换命一层追杀的局面还稍稍好转。之后我就一意孤行,用你教我的空间遁法,一路边逃边杀回他们的老巢,将他们的子民和势力徒孙一通乱杀。之后,他们成立了一个围剿我的联盟......”秦微凉娓娓道来。
“好了,这一百年他们一直都在追杀你吗?”鸠浅打断了秦微凉的话,有些不快地问道。
“嗯。”秦微凉点点头,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鸠浅沉默半晌,期间嘴巴努动过几下,但是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你杀的对。”鸠浅突然说道。
“我也觉得我杀的对。我还想杀。”秦微凉用力地点点头,觉得有仙界的人都该死。
“这件事你放下,等以后司正复活,你再跟他一起去找回场子。大哥现在去了有仙界,他应该会将十境的人全部杀掉。”鸠浅算算日子,觉得大哥应该已经开始动手了,到时候需要秦微凉和司正动手的可能就是小卒子。
“全部杀掉?这也太......”秦微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觉得鸠浅是在说大话,但是她又知道鸠浅其实不说大话。
“你想说不可思议?”鸠浅问道。
“嗯。有仙界很大,我很多地方都只去过其中的一小块疆土。而且,有仙界还有很多无人区,其中的妖王也是异常凶猛。”秦微凉点点头,有些担心烟尽雨独身前去,会遭遇不测。
“没事。你不了解大哥,一个人的他比我还要危险,也比我要安全。”鸠浅想了想很多事情,觉得秦微凉的担忧是多虑。
“但愿吧,你还好吗?”秦微凉担忧地看了眼鸠浅,胆怯的移开目光。
“我刚才还不够猛吗?”鸠浅随口打趣一句,心中还在想有仙界的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太...猛了......”秦微凉耳根红透,觉得鸠浅在故意将话题往她不知所措的那方面带,心中又羞又恼。
“你知道吗?刚才我听齐一阁的人说神都死了。”鸠浅想到不久前的生财城新世界,话锋一转。
“这,这怎么了吗?”秦微凉不明白鸠浅说这个的意图。
“这说明他们经历了几百年的凡人生活之后,已经忘了什么是仙人了。这个世界,已经成了凡间。”鸠浅有些失望,没想到最先失意的人居然是凡人。
“嗯,这很正常。他们苦苦求索几代人都找不到修炼的契机,时间一长自然会心灰意冷。”秦微凉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凡人,丝毫没有坚韧不拔之志。”鸠浅冷哼一声,翻身将秦微凉压在了身下。
这时,裴三千突然睁开眼睛。
她醒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偷听了一会儿两人说话,此时装不住了。
“喂,还没天亮啊!”裴三千坏笑一声,故意提醒两人。
秦微凉闻言一下子羞红了脸,将头埋进鸠浅的怀中。
鸠浅则是顺势将裴三千也拉到了身边。
“接力。”
鸠浅笑道,眼中的不明情绪在闪烁。
裴三千闻言顿时用力地揍了鸠浅一拳,嘴巴嘟得老高,都能挂上一个酱油瓶。
然而,揍得在用力最后还是会回归到她自己的身体上。
裴三千叹一口气,懒得挣扎,躺下之后就不动了。
就在鸠浅沉溺于大战之时,远在有仙界圣人洲的烟尽雨也在经历一场大战。
第七百二十八章 烟尽雨横扫圣人洲
圣人洲。
也就是有仙界的殿所在之地。
烟尽雨已经将有仙界的其他几大势力打通关,现在殿是最后一站。
当然,这不包括那中立的几个世外的势力。
烟尽雨并不是一个嗜杀人,这一次出门想对付的都是去过北冥的人。
不过,有一说一。
死了殿主和好几个峰主的殿,居然还有十三个十境之人,烟尽雨还是有些惊讶的。
他原本以为殿顶多就剩下三四个十境的人留在家里守家,这......足足超出意料十个。
烟尽雨看着将自己重重包围的人,心头有些凝重。
这样看来,殿确实拥有统治整个有仙界的实力,怪不得一路上那十几个人都对殿的人马首是瞻,宁可自爆都不敢忤逆。
烟尽雨突然有些好奇,当初鸠浅是怎么让这些人答应他废掉李奥的圣主之位的?
按照殿的制度而言,圣主就是殿殿主的备选之人,比其他峰主之位的人要厉害得多。
一个圣主,李奥说废就废,殿到底在忌惮什么?
鸠浅当时来到殿又做了什么?
烟尽雨摸摸鼻子,心有久违对某一件事情有了十足的兴趣。
看到烟尽雨,为首的人有些不快。
这是一件极其丢面子的事情。
从他记事起,准确来说从他开始知道殿的历史起,殿的历史上就没有被某个人杀到宗门来过。
上次的那个红色眉毛之人也只是站在门口,拿了钱就滚了。
这个人,现在站的地方是...殿广场之上,距离殿的大门足足有两百里。
最主要的是,他还是站在殿的护山大阵的阵眼上。
这种轻蔑,是连我殿的大阵都看不上吗?
即使你艺高人胆大,这也太放肆了吧?
“我殿子创世以来传承几万年,期间出了不下几百位十境至尊强者,飞升者也高达十几位。你竟然敢杀到我殿来,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为首的人身穿紫袍,不怒自威。
“你们殿主都死了,我过来斩草除根难道不是正常的事情吗?”烟尽雨拔出剑,一剑将一个偷袭他的人劈成两段。
“回来。他就一个人,我们正面打就行了。”紫袍之人看见自己的伙伴被劈成两半,有些不快,随口说道。
你以为还能回来?
烟尽雨心说你真是小看我的剑。
一息时间过去了,那个被劈成两半的人丝毫没有动静,直接落到了地上。
紫袍男子眉头一皱,看向烟尽雨丝血不沾的剑,意识到了不对。
他的同伴,居然死了?
神魂呢?
一剑破了躯体还灭了神魂?
这怎么可能?
“你这是什么剑?天下第一剑?”紫袍男子准确地捕捉到了烟尽雨剑上镌刻的文字,惊异出声。
“嗯。就是天下第一剑。”烟尽雨点点头,心说你不是瞎子啊,怎么问这种问题。
闻言,紫袍男子眉头一凝,脸色黑了下来。
我是问你剑的制作材料...罢了,问得再清楚,你也不会说。
紫袍男子本想问个清楚,好在有觉悟自己肯定不会得到答案,于是迅速闭上了嘴。
“将他复活,否则我将你的神魂抽出来,点做长明灯。”紫袍男子人在殿,胜券在握,对着烟尽雨颐指气使。
烟尽雨眯起眼睛,觉得这个人傻了。
我过来就是杀人的,你让我杀了又复活?
我有病吗?
既然要复活,还不如不杀。
烟尽雨轻蔑地看了一眼紫袍男子,摇了摇头。
拒绝我的好意?
“嘭!”破空声响起。
紫袍男子眼中紫魅一闪,身形不见。
烟尽雨心头出现了一抹心悸之感,顿时大惊失色,依靠直觉对着右手边劈了一剑。
刹那间。
“叮!”剑剑相击的声音。
“崩!”一柄剑断了。
烟尽雨一剑过去,空间陡然破开。
一个紫袍男子被剑光从空间中辟出,手上拿着一把断剑,一击不中之后快速后退。
他精通空间道法。
烟尽雨大骇,快速稳定心神,执剑横在胸口。
紫袍男子下一刻又回到了原地。
只见他毫无留恋的将剑扔到一边,然后对着身边的伙伴招了招手。
其中一人犹豫一息,将手上的剑扔给了他。
当剑还在空中时。
烟尽雨眼睛一眯。
好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
烟尽雨在打算动手给予紫袍男子雷霆一击的时候,那种熟悉的心悸之感再次袭来。
烟尽雨还是遵从直觉,对着头顶一剑撩去。
顷刻间,一条带着红衣的胳膊被空间吐了出来。
紫袍男子成功接剑,身后出现了一个抱着断肢的红衣男子。
烟尽雨见到紫袍男子已经成功接剑,心头有些不快。
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车轮战,终究还是要吃人少的亏。
如果没有这个红衣男子的突然插手,烟尽雨觉得紫袍男子要么身死要么剑断,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时越峰主,他有古怪。好似能够感应到身边空间的波动。”红衣男子对着紫袍男子快速说道。
紫袍男子便是时越峰的峰主,目前而言最强大的峰主,精通时空类的神法。
“嗯。我知道,我让你出手就是试试他。你的手长得出来吗?”紫袍男子问道。
“长不出来,估计需要换一具身体。这具身体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十分难受。”红衣男子闭目尝试一阵,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烟尽雨发现身边的人都动了。
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有十二道领域盖住了自己。
在十二道领域的挤压之下,烟尽雨的领域空间释放得无比艰难。
不过,还好。
艰难是艰难,烟尽雨还是挤出了一点位置。
烟尽雨也只需要一点点空间就够了。
烟尽雨将领域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好似当做一件衣服在穿。
就在这时,这剩下十二人中的会用空间之术的人率先对他发动了攻击。
在有前车之鉴后,没有一个人选择近身战斗,全部都选择了远攻。
一柄柄普通而又怪异的武器不约而同地朝着烟尽雨的周身要害刺来,烟尽雨眉头一皱,挥剑为光,在周身挥舞而出一个光罩。
“叮叮叮.....”
刹那间,无数兵器与鸠浅的剑想击打,发出了悦耳而又密集的撞击声。
烟尽雨暗道不妙,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就是困住他。
于是,烟尽雨较快了速度。
在这些兵器被全数搅碎的一瞬间,第二波攻击到来。
烟尽雨借此空隙,神行而走。
他一点点的绕开众人,找准了那几个藏在人群之中的会使用空间之术的人,站到他们的身后,执剑瞄准了他们。
下一刻,神行解开。
众人的兵器全数落到烟尽雨的从残影之上。
烟尽雨的残影,应声而脆。
与此同时,烟尽雨出剑了。
静一刻水:平剑式。
鸠浅竖剑而握,手腕一抖,劲风对着众人呼啸而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在众人观察他们的攻击结果的时候,烟尽雨的剑气也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啊.......”
烟尽雨毫发未伤,但是这些将注意力放在了烟尽雨残影上的人就倒了大霉,一瞬间被烟尽雨砍得皮开肉绽,有的还直接被毁去了身躯。
被毁去身躯的两人神魂快速离体,烟尽雨眼疾手快。
摘光手,发动。
这种无限于接近光速的招式,用来夺命再好不过。
烟尽雨追杀而去,两人的神魂在众人的注视中被烟尽雨的出手中碾碎。
至此,十三人已折其三。
剩下的十人,有一个红衣男子还是独臂。
烟尽雨杀了两个空间系的人之后,顿感压力消失。
战斗到现在,烟尽雨已经知道,对方这十人中只有两人是空间系修士。
一个就是紫袍男子,一个就是红衣男子。
其他的两个,烟尽雨率先优待,已经送上西天。
这时,就在烟尽雨心头提起一丝喜悦时。
天地间的飞鸟与尘埃突然停在了空中,突然不再动弹。
时间停了下来?
烟尽雨第三次感受到了那种心悸之感。
然而,这一次,烟尽雨的直觉没有赶上对手出剑的速度。
烟尽雨腹部吃痛,看见一把剑尖从腹中伸了出来。
下一刻,时间恢复原速。
烟尽雨摘光手再一次出击,一手探去之后,将身后偷袭他的时光类修士的脑髓与神魂抓在了手上。
这个时光类的修士到死脸上还带着一击得手的笑容。
烟尽雨看了眼这个人,觉得他真是傻透了。
看着烟尽雨手上的脑浆,殿的人身躯猛然一颤。
三招,短短三招。
这个外来之人便取下了四人的首级,外加一条手臂。
继续战斗下去,他们岂不是全部都要死绝?
刹那间,一幕残忍而又血腥的画面之后,很多人都看向了紫袍男子,心生离意。
紫袍男子还沉浸在震惊当中。
他呆呆的看着烟尽雨手中的红白之物,颇有些难以接受。
一个使用时光之术的人,就这样死啦?
他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事实容不得他不相信。
这个人的命牌已碎,就碎在昔日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李奥的命牌旁边。
“撤吧,我们剩下的人不是他的对手。要么直接叫飞升之人下来,否则我们就是死绝也拦不住他的。”
“对,别看他现在好像受了伤,其实根本不影响他的战斗力。”
“峰主,下命令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
烟尽雨听着他们如此没有志气的话语,缓缓地将腹中的剑从后背拔了出去。
剑摩擦伤口的感觉令得烟尽雨有些不快。
这是真痛。
而且,烟尽雨还感觉伤口在缓缓麻痹。
还有毒。
烟尽雨瘪了瘪嘴,看向紫袍男子等人,将又毒又偷袭的剑丢到一边。
“你们打不打都得死,我今天来就是打算灭你们的根的。”烟尽雨对他们所说的什么飞升者没有一丝恐惧,因为他知道,谪仙下凡,一定不如王候。
而他还不是王候,而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烟尽雨一句话将众人心中对生存的丁点希翼全数打消,他们肉眼可见地坚定了下来。
第七百二十九章 飞升者下天,烟尽雨败退
其实,心乱之后的殿各位峰主忘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烟尽雨其实是在殿的地盘。
拥有十数位飞升者的殿,其实留下了诸多十境之人无法施展的手段。
其中大多数都被这些几千年,甚至几万年没有对付过天下强者的人所忘却。
但是,有一样被紫袍男子记了起来。
那就是护山大阵。
传说中,护山大阵是十一境之人的手段,可灭杀强敌于无形之中。
自殿有历史记载之时,直到如今都从未用过。
这一次被烟尽雨一个人逼了出来。
紫袍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动用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启动了大阵。
刹那间,正在止血的烟尽雨感受到一种很特殊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被锁定的恐惧感。
不好。
烟尽雨暗道不妙,看着被大阵禁锢在原地,正快速老去,如同被迫献祭一般的十人,拔腿就跑。
他是一个很相信直觉的人,这种无数次触摸死亡产生的直觉带他多次逢凶化吉。
这一次,烟尽雨也坚信不疑。
于是,在大阵启动之初,烟尽雨溜出了大阵之外。
很奇怪,护山大阵的原理居然不是将敌人拦下,而是吸取他们本人的能量?
紫袍男子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顿时心中惶恐至极。
殿的十人眼睁睁地看着烟尽雨离去,对着紫袍男子厉声大喊。
“峰主,你快停下!停下!”
然而,紫袍男子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发现,现在的大阵已经不归他管了。
而且,他站在原地,全身除了思维之外都动弹不得,眼皮都抬不起来,连话都说不出。
很快,在大阵的拼命索取之下,这十个十境的至尊被吸成了人干,最后变成十副骨架,散落在广场之上。
......
烟尽雨一口气远去了几十万里,期间不敢停歇。
他停下脚步时,觉得自己都快走到了圣人洲的边界。
然而,那一种心悸之感还是没有褪去,反而还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莫约十五息之后,他站在了空间褶皱之前。
在往前走,就会陷入走了十步以为自己走了十万里的地界。
那是一片只能用时光穿过的领域,飞行和遁空是完全无用的。
烟尽雨觉得一旦走进去,跟不走进去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于是,他在空间褶皱之前停下了脚步,一边疗伤一边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时,远在几十万里的殿广场之上,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到了地上。
他一落地,好似把控不住力气,整个广场轰然成粉末。
他有些不快,皱了皱眉。
下一刻,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这里的气息,脑海中出现诸多刚才发生过的场景。
“哦?就是让我下来杀一个人?”
他一脸不快地看了眼早已化为粉末的殿众人的尸骨,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他还以为是宗门遭到强敌入侵,让他下来对付千军万马。
“十三个人打不过一个人,还好意思召唤我。废物。殿什么时候变成需要你们这些勉强破开十境的人的坐镇了?怪不得他妈的几千年都出不来一个玄同境的人!”
男子恶狠狠的怒骂一句,撩了撩头发,举目看向远方。
遥远的世界尽头,那里烟尽雨刚好正在与他对视。
“就是这个人。”男子喃喃自语,觉得烟尽雨长得也没啥特别的,还没有他帅,怎么就能一个打十几个呢?
他思索一阵,决定还是要做一点事情,不然就白下来一趟了。
于是,他抬起手指,凝聚天地之光,化而为剑,对着烟尽雨丢去,喝道:“送你一剑,有本事不死的话就修炼到天外来找我。”
他的声音穿透了物理距离,直接传到烟尽雨的耳中。
烟尽雨正疑惑时,一道白光‘咻’的一下透过他的胸膛,溅起了一大片血花。
那种速度,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能够容忍的一样。
烟尽雨堪堪看到,完全躲避不开。
他被这一剑击飞,身体后倒之时看见天色忽然变暗,空中聚拢了雷云,心中出现了几个问题。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相距几十万里还能一剑击中我?”
“......”
多余的话语还未在烟尽雨心中生出,他便昏迷而去。
烟尽雨重重地倒在大地之上,两眼一黑,生死不知。
殿广场之上的男子看了眼远方,无法判断烟尽雨是否死亡,想在去亲眼看看,但是天上的雷云又已经盖在了头上。
他抬头看天,问道:“我就是过去看一眼,你没意见吧?”
天不作答,聚拢雷云的速度变得更快。
他感到有些无语。
“要不,我.......”
话音未落。
天降雷霆,对着他直直劈来。
男子叹息一声,在雷霆落地之前,腾空而起,赶在天上的口子合拢之前,飞了出去。
男子离开人间之后,天空的雷云还恋恋不舍,直到天上的口子完全合上之后才一丝丝的慢慢散去。
......
就在殿的不知名男子上天之后,问仙群山的某个人好似有所感应,睁开了眼睛。
“大哥哥,你怎么啦?居然又醒啦!”一旁候着的佟悠柔见到床上的人再次醒来,顿时大过惊喜,笑着问道。
“呵呵,有仙界发生了一点事情。我去去就来。”巷歌顺手揉揉她的脑袋,展颜一笑。
巷歌说完,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下一刻,他出现在圣人洲,烟尽雨的身边。
他蹲下查探了一番烟尽雨的伤势,看着贯穿他整个胸膛的剑洞,有些唏嘘,摸了摸下巴。
“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十二打十!”
巷歌伸手一招,烟尽雨消失不见。
下一刻,烟尽雨和巷歌出现在了问仙群山之中。
烟尽雨躺在多情湖畔,巷歌还是回到他的房间里。
巷歌做完这一切之后对着佟悠柔说道:“悠柔,待会儿你去救活他。”
“嗯?大哥哥把他从哪里带回来的,他怎么伤得那么重?”佟悠柔闭目而视,将烟尽雨的伤势大致查探了一番。
“有仙界最南边的圣人洲。他被一个从天上跑下来的十二境的人打伤了。他的因果未尽,不该被篡命。”巷歌说完,神情变得疲惫。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坐在床边。
佟悠柔知道她的大哥哥又要睡了,于是,她没多想,对着巷歌拜了拜,去到了多情湖边。
多情湖畔。
此时除了烟尽雨,旁边还站着两个人。
他们就是经常奔走于问仙群山各个角落的风神盖洛与时光收尸人仵作。
两人提前一步到来,看到烟尽雨伤成这样,有些惊讶。
这是一击造成的伤,有仙界谁能做到一击将他伤成这样?
“妮子!这怎么回事?”仵作灌了一口酒,随口问道。
“你叫我什么?我可大你不少。”听到仵作叫她妮子,佟悠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仵作闻言顿时尴尬,装作醉酒,迷糊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佟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身上有玄同境之人出手的痕迹?”盖洛蹲下身子检查一番,看出了端倪。
“估计把殿打得狗急跳墙找爷爷了吧。”佟悠柔听到圣人洲三字,大概就猜到了原因。
“他去圣人洲啦?他不会把殿灭了吧?那敢情好呀!”仵作有些惊讶,圣人洲那可是他的老家啊,只不过他的宗门被殿灭了。
“嗯嗯,这个是确定的。殿离死不远啦。”佟悠柔看了看烟尽雨的胸口,觉得跟他换个身体最合适。
“我们要不要出手救他?他这伤及神魂与主要命脉,比被直接打死还要麻烦。”盖洛看向两人,站起身问道。
“那自然是要啊,既然是上面的人下来,就是我们这一层人的事情。我们现在看见了不救,不就是任由他们拨弄和改变地龙翻身的结局吗?他靠自己恢复恐怕得熬个上千年。”仵作想都不想就肯定回答,心说他一个几百岁的孩子,受一个伤及根本需要上千年才能恢复的伤,挺不挺得住都是一个问题。
盖洛闻言有些尴尬,脸色微红一下。
佟悠柔点点头,手指伸向烟尽雨的胸口,对着仵作说道:“你说的这么好听,贡献一点你的酒呗!”
仵作闻言,身体一僵。
然后,他装作喝醉,转身打个转儿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此地。
盖洛和佟悠柔两人面面相觑,脸色一黑。
“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还不是得靠我?”佟悠柔暗骂一句,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倒了一滴血到烟尽雨的胸前伤口处。
盖洛俯身望去。
只见一滴血滴到伤口之后,伤口处的血洞变得白亮,然后自动生出了一片透明薄膜。
这一层透明薄膜将烟尽雨的贯穿伤给前后包裹,在胸膛中形成了一个空腔。
盖洛见状有些不解,心说这是干什么,护住而不治疗?
他正想询问一句,佟悠柔站起身,一言不发便离开。
第七百三十章 司正复活
穷途知音归乡处。
自从客栈开门之后,客栈之外便夜以继日地跪满了许多人。
他们有些来自齐一阁和生财城周边的人家,跪在外头是求仙人救命,救生财城消失的人的命。
剩下的就是为了修道。
鸠浅其实很不能理解他们。
如果能救这生财城的人,他不是早就救了吗?
如果他愿意收徒,他不是早就收了吗?
何以等到现在,等到他死而复苏?
于是,客栈的大门在开启之后便关上了,里面也人去楼空。
今天,客栈外来了一个头戴斗笠,面围黑布的人。
她是一个女子。
她很久之前来过此地。
那应该是一百多年前,当时她想要混一口饭吃,最后被这里的老板和老板娘凶跑了。
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她再次来到这里,她已经是一个得道登高的修士。
也就是凡人眼里的仙人。
送她去问仙群山的那个人名叫司正,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带她修炼的人那个人名为江半枚,她也一辈子都会记得。
一个是给了她机会的恩人,一个是传授她道法的师父,女子都牢记于心。
当然,她今天来是验证一件事情。
恩人和师父都跟他说过,客栈的主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好在哪里?
好在狠下心赶走我吗?
女子扪心自问,想不明白。
然而,此时站在客栈之外,她的神识透过窗台,发现其中已经人走楼空。
女子转头看向师父,问道:“他们不在家,怎么办?”
“公子多半是有要事处理,我们还是先回。”江半枚察觉生财城刚刚遭到重击,觉得这里有些危险。
多年不见,江半枚已经成为了一名十境强者。
他前不久在裴三千的指示下渡的劫。
其实他本想将自己的天劫留作他用。
然而,裴三千直接告诉他:“你的天劫鸠浅现在根本用不上。”
故而江半枚直接破境了。
“师父,我们才刚刚来此,这就急着走吗?”女子有些想在城中等一等,她觉得鸠浅等人只是暂且出门了。
“此地没有灵气,一旦出了事情我们就是累赘。此行若不是为师想来看看,我们就不应该来,万万不可久留。”江半枚摇摇头,对此看法不同。
女子思索一阵,觉得师父说的对。
于是,他们没有多想便转身离开。
......
齐一阁。
苍生院。
鸠浅和裴三千还有秦微凉三人站在苍生院中,身前一缕紫色幽魂静静浮空。
在三人对面,一个白衣先生看着司正的幽魂,吓得笑脸煞白。
“人间律法大人何以至此啊?”说话人是阁主,见到仙人驾到,他真是喜悦得无以复加。
“我杀的。”鸠浅随口说道。
“啊?”阁主顿时惊恐,后退了一步。
“怎么啦,你这么惊讶干什么?”鸠浅目漏寒光,将心中的杀意压下。
“仙人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阁主颤颤巍巍地问道,心中忐忑不安。
“他被银魂鬼附身了,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人。再说他这不是还没死吗?”鸠浅心说魂在人在,如果这魂不是他的,那他才真的是死了。
“哦哦哦,原来如此。”阁主闻言心中稍安,心说这还差不多,差一点以为你们之间闹了矛盾。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无聊手痒?”鸠浅眯起眼睛,瞪了阁主一眼。
“不不不,仙人还望见谅,我是一时间有些惶恐。”阁主快速道歉,对着鸠浅诚恳一拜。
“哼,别扯犊子。将秦豪叫出来,这件事你解决不了。”鸠浅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表明来意。
“秦先生前几天离开了齐一阁。”阁主微微歉意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信封。
“嗯?什么?”鸠浅眉头一拧,觉得秦豪这又是在找屎吃。
“仙人莫怪,秦先生离开之前给了在下这一封信。他说仙人今日会来找他,特地托付在下交给仙人。”阁主一看见鸠浅即将要发怒的模样就心中打鼓,赶紧将信递了过去,交给鸠浅。
鸠浅眉头一皱,觉得有趣。
这是将以前的锦囊妙计改成了信封了吗?
鸠浅伸手接过,一看,抿了抿嘴。
信上话不多,只有一句:司正的魂是干净的,可直接凝化身躯,进行复活。
鸠浅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问问秦豪这个无所不知的人,确认一下这缕幽魂干不干净,是不是司正一个人的魂魄。
现在看来,确认无疑。
好消息。
“嗯,可以了。裴三千,秦微凉我们走。”
鸠浅说完袖袍一挥,将司正的魂魄收入瓶中,带着裴三千和秦微凉两人扬长而去。
齐一阁阁主恭敬一拜:“三位仙人慢走。”
......
问仙群山。
距离多情湖很远的一处人间聚集之地。
这里是那些可以修道的人居住的地方,也就是墨海的修士云集之地。
这里比墨海热闹,渐渐演化成了一个小镇。
不过,鸠浅第一次来还是有些不爽,有些不足一百岁的年轻人太蹦跶。
有一部分人还没有一丝上进心和危急感,嘴里说着不着调的傻话,隐隐对许多亡者不敬。
不知道是那些死亡的人给了你出生的机会吗?
鸠浅听到有人说抵御北墙的人都是傻瓜,丝毫没有他们在这里生活的好,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横跨剑渊......顿时恼怒。
于是,他直接出手将这些刺耳的人全部杀了。
为了避免惹出麻烦和记恨,他将不知恩怨的人头上的那一整脉的人全部砍死,一直杀到认识他的和他认识的人为止。
本来得知公子驾到,众人很是开心。
然而鸠浅这一出手,给众人的见面添上了一丝血色的恐怖。
不过,饶是察觉到众人对他的行为有恐无惊,鸠浅还是觉得自己做的理所当然。
他救下这些人的命,不是为了听到他们说些无知而又刺耳的话的。
鸠浅来后,将诸位真九境的人召集了起来。
“江半枚呢?不会老死了吧?”鸠浅没看见江半枚,心里一个咯噔。
“公子哪里的话,族长前几天还破境了呢!是这样的,族长不久前去了墨海,今日想必就能回来。”说话之人是一个鸠浅有几分面熟的女子,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干脆懒得问。
“哦,刚好错过啊!”鸠浅闻言点点头,将司正的灵魂拿了出来。
“贡献点材料,我帮司正凝聚一个身体。材料越好,他就越不用花时间去修炼。”鸠浅对着众人招了招手。
一时间,众人纷纷将口袋中的宝物拿了出来。
他们很配合,鸠浅很满意。
本着礼尚往来的想法,鸠浅给裴三千使了一个颜色。
裴三千会意,从储物袋中拿出了许多各门各派的典籍,一股脑地摆在了地上。
“你们拿去,合适修炼的就用,多的留起来,谁能用就谁用。”裴三千说完,坐回原处。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望着堆成小山的上等道法,眉眼绽开。
“哇,好多神法。”
“这好像都是神法...全是神法?”
“没有等级低一点的吗?我怕我都学不会啊。”
“这里有上百本,你一本都学不会?”
“那你怎么修炼到真九境的?猪脑壳......”
“.......”
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呼,饶是平日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真九境真神,面对如此数量的神法还是难掩激动之色。
“这些都是我去别的地方的时候杀完人顺手拿的,低级一点的在打架的时候抬手就毁掉了,这些是够用的。还是要啰嗦一句,管不好裤腰带就管好儿子,管不好儿子的思维就管好儿子的嘴巴。不要让我每一次来都杀自己人,否则我不介意杀个通透。”
鸠浅对着众人敲打了一下。
众人顿时都低下了头。
鸠浅看着众人心里都发虚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他不再理会这些人,直接就在厅中融散材料,凝聚出一幅身躯。
莫约一刻钟之后,鸠浅停下动作。
鸠浅用手指头敲了敲这具身体,查探了一番它的硬度,点点头:“还行。”
说着,鸠浅便将司正的灵魂打了进去,顺势输送了一丝精纯的仙气进去。
司正的神魂沉睡太久,一时半会儿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司正就放你们这里,你们好生看管,等他复活了就得狠宰他一笔报酬,这一点你们要是不懂就等江半枚回来了去请教江半枚。我们先溜。”
鸠浅说完看向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微微点头。
下一刻,三人一齐消失在原地。
三人走得实在干脆,留下一群真九境的人在原地懵逼。
“刚才公子是说让我们宰他吗?”有人怀疑自己没听清,对身边的人问了一句。
“你是最近才跨入真九境,也就是刚来的,你不了解公子,向来都是公子占别人便宜,没人能占公子便宜。好生看管司正大人,等他醒了,你出了多少,在后面加一个零,直接就跟他要。”说着他拍了拍此人的肩膀,带着伙伴们扬长而去。
这人真沉浸在翻十倍的快乐当中,一会儿后反应了过来,冲离去的人大喊。
“喂,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第七百三十一章 胖胖苏醒
问仙群山中。
鸠浅带着两女来到了一座其貌不扬的山上。
这是神兽山。
早在生财城第一次遇袭之后,鸠浅就感觉到生财城的战争属性。
生财城好似就是一个事故多发之地,何种毁灭之灾都出现在生财城。
这种情况在鸠浅成为生财城的守护者以前有,现在也有,将来他觉得还会有。
鸠浅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能守护神兽山多年的人,因此为生财城以及墨海人间寻到了一个守护者。
他正直,公义,愿意化身不近人情的律法成全世间唯一的正义。
他就是司正。
鸠浅想过很多次,觉得人治理世界一定会有偏颇的情况发生。
法治天下,未必不能施行。
执法之人公正,天下就有公道。
即使这个公道会迟到,那也比没有好。
在这个没有恒定规矩的世界,一但乱起来,就会发生很多种如同生财城覆灭的事情。
司正若是强大,很多事情就可以提前阻止。
比如说上次,如果是司正手中城府之中,那么那一拳之威他就一定能够提前察觉,进而避免。
鸠浅承认,司正比他要更爱这个人间。
司正的在意也胜过他的在意。
每一个人间需要一个热爱它的人去守护。
而鸠浅自己,他觉得自己守护好一艘大船就很不容易了。
一艘船不大,鸠浅觉得自己守得住,所以他要绝对的安宁。
上次在混乱之后,他便将神兽山连同着长歌当欢的竹林渡一同带到了问仙群山。
问仙群山的人都是大佬,鸠浅知道他的小动作不可能躲得过他们的探查。
于是,在这些大佬的默许之下,鸠浅安排好了事宜。
神兽山中现在有三个常驻民,其他的都是过客。
其实,这三个也是过客。
鸠浅能感觉到竹林渡愿意接纳他们,但是不愿意一直留下他们。
可能是因为这三个都是妖兽吧。
白虎,小石头,然后就是一睡不醒的胖胖。
他们三个,或许都不懂什么叫安宁。
鸠浅其实很奇怪,当初吃掉龙肉的明明还有小石头。
小石头就醒的很快,但是胖胖一睡就是一百多年。
难不成要突破啦?
鸠浅觉得就算是突破,也不必沉睡那么久吧?
于是,很久没来看望他们的鸠浅,这一次想起来了就来看看。
鸠浅一走近,竹林渡便自动打开了大门。
鸠浅宾至如归,很是满意。
这么久一直称心如意的就只有长歌当欢了。
鸠浅突然觉得这才应该是他的寿终之地,天赐之墓。
“走,进去看看。”
鸠浅对着两女招招手,负手而入。
一进去就听到白虎震天响的如雷鼾声。
鸠浅眉头微皱,怀疑这只大猫一直都在睡觉。
见到鸠浅和两女到来,表示欢迎的人只有一个。
“大哥哥,你终于来啦,你都一百多年没来找我们玩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小石头。你还说呢,我差一点就死了。”
“啊?我们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鸠浅笑了笑,看见裴三千在一边很有讲故事欲的样子,示意你来说。
裴三千清了清嗓子,将这些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
她这一说就是夕阳西下,中途声情并茂,将鸠浅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妖魔化地讲了一遍。
小石头听得一愣一愣的,时不时攥起拳头,对有仙界的那些坏人深恶痛绝;时不时开心地捧腹大笑,眼中充满了向往之色。
待到裴三千说到灌输情绪的钥匙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正事。
司正出事得极其仓促,一下子冲散了他们原有的计划。
龙脉还没有一个定性呢!
“说起龙脉,现在东楚的楚人傲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好似要复活尊上,搞得我们都得不到他们东楚的地图。地龙翻身时间已经不多了。”裴三千说着皱起了愁容。
听到复活尊上,小石头顿时眼前一亮,先前的地龙什么的他一点概念都没有,只对尊上的很感兴趣。
“你是说真的吗?大姐姐?楚人傲真的能复活尊上吗?”小石头异常高兴,听到尊上可能会复活,脸上笑开了花。
“就算是复活,我觉得也是在地龙翻身之后。”鸠浅想起那一盏魂灯的亮度,觉得按照进度估计得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也未可知。
“可以复活就行,啥时候都无所谓。大哥哥,等尊上复活了,他肯定会找你打架,他一破境就是换命一层,打架可厉害了呢。”小石头想起尊上,好似已经看到了昔日的战斗伙伴,眼中光芒无限。
“呵呵呵呵,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希望楚人傲趁早将他复活。”听到尊上如此神勇,鸠浅跃跃欲试,一种好战的情绪顿时充斥着胸膛。
裴三千和秦微凉看见鸠浅战意汹汹的模样,顿时有些害怕。
先前鸠浅的恐怖她们都还历历在目。
“话说,你对着他们几个那般撒野,他们不会介意吗?”裴三千想到这里,对鸠浅有些担心。
“谁?风神他们吗?”鸠浅眉头一挑,问道。
“对呀。小石头你是不知道,鸠浅将问仙群山的那几个神摁住狠狠地打了一顿。”裴三千对小石头挤眉弄眼,将她们也挨了打的事情闭口不谈。
小石头看向鸠浅,觉得裴三千撒谎。
“他们真的很厉害的,大哥哥也很厉害,但是毕竟差了很多境界呢。”小石头弱弱地辩驳道。
现在的裴三千修为比他还高,小石头有些害怕自己说错了话挨打。
以前大哥哥修为不高的时候,裴三千就趁人之危过。
谁成想,现在他的修为也没有裴三千高了。
小石头觉得裴三千的气运真高,升级这么快,都让他都眼红了。
“小石头说的对,他们很强的。我当时动手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鸠浅心说我怎么可能真的胜得了他们?顶多是表面打赢而已。
“可是夫君你还是打赢了呀,这一点来说,你就是最棒的人。”裴三千认死理,觉得鸠浅已经是天下无敌。
鸠浅笑笑不语,任由裴三千心中保留这个美丽的误会。
裴三千对着小石头得意一笑,心说你看吧,鸠浅都承认了。
......
远在问仙群山另外一边的人听着耳边裴三千说出的话语,脸色有些许的不自然。
其中一个青丝红发带,手中有两个滚珠。
另外一个红脖子,喝着雷霆之酒,时不时打个饱嗝儿。
“我们要不要解释一下?”风神盖洛悠悠地问道。
“解释什么?盖洛你小子在问仙群山确实打不过他啊。”仵作笑嘿嘿地说道。
“但是我出去打得过啊。”盖洛总觉得裴三千那姑娘在败坏他的名声,而且最过分的还是那个小石头居然有相信的迹象。
“嘿,屁话!那我巅峰的时候谁都打得过,现在还不是打不过小川子?你趴了就趴了,别不服气。”红鼻子这般说着,心说自己心里也不服气,但是输了就要认。
“哎,当时不打就好了。明明知道只要动手不论输赢都是丢脸,还忍不住接招。”盖洛很后悔,跟小辈儿打架是最亏的,这一次真的亏得姥姥家去了。
“你呀,不就是被人姑娘小看了吗?自己找一个姑娘走一趟红尘不就心里好过了一点吗?”仵作心说没有哪个男人不在意女人的感受,你也无法免俗。
“其实,正是因为我心中有别的姑娘,所以才很是在意我在别人眼中的评价。我的形象可以扭曲,但是不能太扭曲。”盖洛心说要是让我喜欢的姑娘听到别人这般说我,岂不是怪不好意思的?
“说白了,可以往好了吹,不能往坏了吹呗?对不对?”仵作悠悠地打趣道。
盖洛闻言自顾自笑了笑,竟然点了点头。
仵作笑不出来了,酒葫芦用力的敲了敲盖洛的脑袋。
盖洛一笑而过,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很有趣,对这个人间更爱了一分。
半晌之后,盖洛正色道:“我辈修仙,应该随心所欲。这一点,东方红眉比我们做得好。”
“嗯,确实是。扪心自问,我们十境的时候,好像没有胆子去跟蛰伏于地的高我们几个等级的人打。”仵作赞许地点点头,对红色眉毛的小孩儿很是看好。
“这样看来,我觉得他能走的比我们远。”盖洛自嘲地笑了笑,不明白自己在茫茫岁月中何时丢掉的胆量。
“这个怕是不一定吧?”仵作摇摇头,不太同意盖洛的判断。
“前辈,你这话怎么说?”盖洛闻言有些不解,心说活下去比死更难,走得远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是长歌当欢的人,跟我们不一样。”仵作提醒道。
“哦。明白了。”盖洛想起长歌当欢之人的尿性,笑着摇了摇头。
又过了半晌,盖洛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知道,不用你说。现在谈未来没有意思,到时候再看。”仵作灌了一大口酒,心中的血热了一些。
“小川子终究不是一个人。”盖洛低眉笑了笑,有些欣慰。
“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鬼啊?”仵作故意曲解,笑着打趣道。
盖洛闻言爽朗一笑,将手中的两个滚珠捏碎。
......
鸠浅在神兽山一呆就是半个月。
期间他竭尽所能地挠胖胖的痒痒,终于在最后的一天中将胖胖从睡梦中搞醒。
讲道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鸠浅顿时气坏了。
还以为她是破境,原来胖胖就是在冬眠。
讲道理,大熊猫需要冬眠吗?
鸠浅觉得好像不用吧?
哎,不管是不是真的冬眠,胖胖这一觉睡得时间够久的。
鸠浅看着还是真九境的胖胖,心说你的神兽山老大位置看来已经没得咯。
然而,一觉刚睡醒的胖胖丝毫没有这种觉悟。
她醒来之后,一看见鸠浅在她身边顿时开心地抱住鸠浅,然后快速地后退几步,化为了本体小山的模样。
“哈哈哈哈,小不点,你伟大神熊一族的胖胖回来啦!”
胖胖快乐地叉腰,仰天大笑。
一时间,黑白相间的大熊猫惹得鸠浅展开了由衷欢喜的笑容。
这时,小石头不怀好意地释放出了他十境大妖的气息。
胖胖猛然一惊,看向小石头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第七百三十二章 无端之恨还是事出有因?
神兽山很吵闹,胖胖因为小石头率先破境心里委屈,大吵大闹,将白虎都无情搞醒。
一时间,神兽山虎啸熊哀鸣,虫子和人呵呵笑,好不热闹。
而在问仙群山另外一处,光景则是大不一样。
佟悠柔又在看她的大哥哥的梦境。
这一次,作为一个全知视角的人,她流下了象征着感动的眼泪。
......
“世间多少离别,难分舍,莫不是因情深意切?”
“朝朝暮暮好,却没几个禁得起时光洪流的洗刷,就是已被洗尽铅华的神,的仙,的人,也会在某一刻悄然在心底泛起思念的涟漪。”
“好久不见,想问问你在何方,你回来时,我是否还在原地等你,或者我已经消逝在岁月里?”
“若问漫途,也无期?”
这是一个女子对男人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扎进了她的心中。
“她大概很喜欢大哥哥吧?”
佟悠柔喃喃自语,忍不住继续偷看。
其实,偷看别人的故事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情。
佟悠柔警告过自己这样做是会遭人讨厌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就是想要多了解大哥哥一点。
“执别三问。”
“一问,君不在,何人醒我敛狂颠?”
“再问,盼有期,相逢会否叹归心?”
“三问,此人间,今是否最后一面?”
“时光戏水,生死沐光。兜兜转转,还是在这个破不了红尘的人间。”
“想回去看一看?找得到嘛,你自己?”
时光戏水,指指圈圈,净是轮回。
“找不到便当再来一世,见见总是好的。”
生死浴光,看着光着脚丫在水里摆摆不停的女子,唇角上翘了几分。
他们未道分离,便消逝在这片茫茫的空间里。
这个不是地方的地方,水不停的流淌,成一河,远望不见上游,随水流,不见去处,无头无尾,只有一双光脚丫在戏水,亘古不变的戏水。
时光挪挪小手,偷偷的在水上画了个圈,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说是偷偷呢?
因为未曾告诉过他!
他便是巷歌。
这又是一个很零散的故事碎片。
佟悠柔已经习惯,自动记在了心里。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震慑了她的心。
是问仙群山。
多情湖畔。
其中的人物,她全部都认识。
那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名叫巷歌吗?
佟悠柔心中突然惊恐,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大哥哥的时候,嘴角放肆的荡漾。
她收回心神,继续入梦。
......
多情湖畔。
盖洛接近了烟尽雨。
“再过不久就该又有一批不速之客了,你知道都是些何方神圣嘛?”盖洛慢慢走到了湖边的人旁边,这人坐在湖边都快成了一座雕塑。
“你说。”雕塑开口,同时也睁开了眼。
“人,有很多。外面世界的各方势力,不论南北都有牵扯。你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盖洛说着,手中的滚珠还在不停地转动。
不知为何,盖洛给人的感觉十分虚弱。
但是,烟尽雨给人额感觉又十分强大。
对,烟尽雨已经破境了,而盖洛却受了伤。
“就是说还有我的因果未散?”烟尽雨问道,又重新闭上了眼。
人都是聪明人,一语道破关键之处。
“嗯。七十年前你杀的一个人的弟子会来,一个人的师尊会来,一个人的故人会来,他们都未曾见过你,但是知道你就在这里。哦,可能还有你的老朋友。”盖洛娓娓道来,好似所诉说的一切都是无伤大雅。
“我放过的那个人也会来对吗?”烟尽雨相比这些在他眼里起不了什么风浪的人,他更关心当初自己选择过的怜悯。
那个人身上有他珍视的痕迹。
“一将功成万骨枯,天命之位只有一个。你这般悲伤干什么?”盖洛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可惜的,天命唯一,争者失则失命,这本是自己选的,作为他人何苦悲伤?
“我只是在适应悲伤而已。”烟尽雨说着睁开了眼睛。
“那你说的是哪个人?”盖洛对当初烟尽雨和他的约定十分清楚,不应该有幸存的人。
或者,有人在他的推测之外?
盖洛陡然间记起烟尽雨好心留了一命的小家伙,一个名叫南行的小家伙。
他实在太小,弱得是生是死都对这平静的世界泛不起任何的涟漪。
“不管你出自什么样的念头,就不应该有漏网之鱼。既然选择了杀人,就要杀干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你喜欢每过一段时间就去料理一群送死的人吗?”盖洛不想往事留下任何不该有的痕迹,语气不善。
他突然间对七十年前的自己那份慵懒生出一分悔意,若是自己出手哪有这么多变故?
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这些日子就会清静很多了。
但是,没有如果,问仙群山即将再次成为吵闹的集市,令人烦闷不喜。
“只要有网眼,就会有漏掉的,哪怕走漏的只是一粒微尘。你出手就能例外吗?你没有失过手?”烟尽雨轻声说道,言语中隐隐有反驳盖洛的意思。
而且,有个小东西都不知道是否活过了这七十年,或许甚至都不如微尘。
烟尽雨心里微微有点遗憾,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眼中的天下充满瑕疵,但我希望你别忘了,天衣可以无缝,何况现在的这天比之前的还要厚实很多。若是件件事万万事对你而言皆是有隙之事,那这便就是你为何入不了十二境的道理。”盖洛语气已经变得严厉了几分,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
“如果我现在立马就破了十二境界,你会不会很尴尬?跟我讲一大通道理,问仙群山中有比我进入玄同境更快的人吗?”烟尽雨轻轻问道。
“你少揶揄我,我们既然选择这份清静,就要好好地守护它。这是应该做的。”盖洛闻言有些不快,将话题转回了烟尽雨无法反驳的地方。
“那我偷偷地躲起来,不见他们,你们去解决吧。我不出面,他们连报仇的对象都找不到,这样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反正你们人多,烟尽雨心里补了一句。
盖洛无所谓的哼了一声,接着说:“你不出面,他们也未必不动手。而且,你答应了你兄弟此世不杀的那个贱女人也会来的,到时候又是泼妇骂街。你忍得住吗?那女人的嘴可是真刀子,一字一句都是最狠的话。”
烟尽雨没有说话,觉得很多事情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知道,盖洛说得对。
盖洛见烟尽雨不说话,话音一转,神色玩味,接着说道:“呵呵,我觉得主要是因为你又不许我们替你动手,不然哪有那么多是非?前尘往事当断则断,东方红眉若是知道这些年这个疯女人的所作所为的话,说不定会让你替天行道也未可知,嘿,不如我帮你…...”
盖洛说着手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咧嘴一笑,好似在怂恿烟尽雨点头。
烟尽雨看了盖洛一眼,相识多年也算是彼此了解。
好在烟尽雨知道他的意思是帮自己捉住她,不然换做别人还敢做出抹脖子的动作,烟尽雨真要替他抹了脖子。
“哼,随你们去,她自幼察觉到危险就会跑的比兔子还快。再加上到现在已经活了上千年。如今这样的一个狡猾的妖婆岂是你们这些不出山的人捉的住的?”烟尽雨很直接的表达了他的质疑,说白了小看风神盖洛。
盖洛有些不爽,心说你要活的我当然很难抓住,死的还是很容易的,毕竟我先走十二境了。
关于那个女人对危险的直觉之准,烟尽雨很是自信。
某个一百年,她躲的自己天下都是敌人,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死掉。
“捉不住,不代表就不能将她引过来。而且,我觉得我就是不引她过来她也会来。不过说真的,她对那人的感情倒是始终如一,一旦许了一个人,再好再真的感情都不要,一世虔诚啊。我承认这一点我是看走眼了。”盖洛难得地夸奖了那个女人一句,心中有些黯然。
为什么好女人都喜欢死人?
或者说,为什么死人都能把好女人的心带走了?
“嗯,三弟遇到的都是好女人,这一点我不如他。”烟尽雨提起某个人,还是心有悲伤。
画面到此一片黑暗,中断。
佟悠柔看完这一切,顿时大感疑惑。
外面的人,他们要报什么仇?
为何烟尽雨十一境了还能在七十多年前走出问仙群山?
烟尽雨所说的三弟是不是东方红眉?
东方红眉死了?
没有吧,上次大哥哥的梦中还有他,只不过是不再涂眉了,
那个骂人的女人是谁?
说她有对危险的直觉,嘴巴脏还跑得快?
是秦微凉吗?
她对危险倒是很警觉,只是她又在骂什么呢?
谜团开始多了起来。
佟悠柔觉得这些故事可能并不是这个年代的,那会是何时呢?
大哥哥的故事里头,为什么没有她呢?
佟悠柔从大哥哥的梦中抽离,有些没道理的怅然和没来由的失望。
问仙群山中的玄同境的人除了仵作,就是她没有出现过了。
忽然,佟悠柔察觉到一个很恐怖的事情。
“仵作和我,不会都死了吧?”
佟悠柔喃喃自语,神色有些哀伤。
就在这时,佟悠柔发现大哥哥的梦又继续流淌了。
会是什么呢?
她拭目以待。
......
这一次的场景不再是问仙群山,而是殿。
一群佟悠柔不认识的人,身穿殿的衣服,聚集在一起。
“各位,我等都与那问仙群山有血海深仇,这一次来,不求胜利,只求炸了问仙群山,各位有家眷的都请回吧。”
“说什么话?我女人嫁给我就是为了和我生死与共的。她在别的队伍里,你让老子回?我回你娘的大白腿腿。”
“兄台,何苦骂人呢?他也是好意......”
画面到此骤然一转,佟悠柔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便被切换的画面闪了一下眼睛。
接下来的场景更是奇怪,好像是在忘川。
极乐洲的忘川?
一个男子背对人间而坐,面向忘川。
男子并未回首,对着身后一排人问道:“准备好了吗?你们队伍中有几个十一境的人?”
“一个。”
男子闻言有些失望:“一个是不够的,极乐洲可以再等等,若是不能让问仙群山伤筋动骨,死了就是白死。”
“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们?我们自从来到极乐洲都没有见过你。”
“我的脸被毁了,神魂燃烧了上千年,现在心中只有仇恨。你要看我丑陋的面容吗?”男子转过头,脸上凹陷一片,恐怖至极。
看到他真容的人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道:“抱歉,我没想到这是你伤心的回忆。”
“没事,你只要竭尽全力地对付他们我就满意了。”男子说道。
“我会的,我的所有亲人朋友全死在问仙群山之人的手上,此生不报仇,修道至尽头也枉然。”
男子闻言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画面到此中断,没了下文。
佟悠柔看到此处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满世界的人都在对付问仙群山?
问仙群山到底一共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第七百三十三章 我思故我在,我欲故我爱
神兽山。
胖胖幻化成人形之后,默默地坐在一边面对树林,背对众人,一言不发。
“胖胖生气了,她觉得是你偏心。”裴三千掩嘴娇笑。
“关我什么事情?”鸠浅有些无奈,翻了个白眼。
胖胖很伤心,现在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担忧。
按照妖兽界实力为尊的铁则,她的神兽山老大的位置已经不保了。
她回想起以前自己对小石头的种种胡作非为,顿时觉得自己即将会被小石头欺负。
她可是堂堂神熊一族,岂可屈服于一只石虫的淫威之下?
胖胖心中战意愈发慷慨激昂,然而....
她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她和小石头已经不是一个等级的妖兽了。
胖胖心中涌现出一丝苍凉。
鸠浅远远的看着胖胖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逐渐入迷。
最后,他竟然沉沉睡去。
随着鸠浅的睡去,裴三千和秦微凉相视一眼,极为默契地相视一笑,闭上了嘴巴。
“他很累。”秦微凉心神传音道。
“嗯,我原以为我可以帮到他,所以不惜赌一把破境。最后,不管我的境界到了何等地步都是一个打杂的。”裴三千抿嘴点头,对着秦微凉袒露心扉。裴三千说着说着,心头划过一丝哀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气馁一笑。
“我直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帮过他什么,唯一的几次出手都是犯傻,帮倒忙。”秦微凉这样说时也微微苦笑一下,心说你比我好多了。
“你活着就是帮他的大忙了,呵呵。”裴三千想到一些事情,掩嘴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微凉直觉裴三千在揶揄她,但是又找不到什么破绽,十分疑惑。
“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裴三千调皮一笑。
“你!”秦微凉微微气结,有些恼怒。
“干什么?你还要对我发火吗?”裴三千对着秦微凉抓来,嘴上得理不饶人。
秦微凉连连躲避,最后还是被裴三千抓到,顿时发出一声娇哼......
“裴三千,别闹。”
......
鸠浅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没有脚的飞鸟,只能振动翅膀一直不停的飞翔。
他飞啊,飞啊,最后飞到一处海面之上。
最后,无尽的疲劳吞没了他。
他随意地降了下去,一瞬间便被海洋的惊涛骇浪打成碎片。
然而,成为了碎片的他仍旧没有死去。
他拥有意识,看着来来往往的鱼虫海物啃食他的尸体,有些说不上来的悲哀。
他不禁想到一个问题。
若是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那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生灵是一个世界的奇迹,奇迹却永远逃不过死亡。
那么,生与死谁是起点,谁又是终点?
起点是生吗?
没有死何来的生。
终点是死吗?
不先达到生,又如何去死?
一段生命的终结与否,很重要吗?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啃食殆尽,扪心自问,心中没起一点波澜。
最后,他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
于是,他醒了。
鸠浅醒来的毫无征兆,轻轻睁开眼眸时两张极其好看的容颜映入眼帘。
是秦微凉和裴三千两人。
她们在看见鸠浅睁开眼睛之后,立马就挪开目光。
其中,裴三千神色恬淡,秦微凉却稍显慌乱。
看来,即使做同一件事,不同人的反应也是不一样的。
鸠浅将视线从两女的脸上移开,望着远方山林的轮廓,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秦微凉慌乱不再,出声问道。
“我在想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活着是不是专门为了给大哥送经历的。”鸠浅直言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生活与造化,谈何谁为谁送经历的事情?再者说了,你和大哥,胜负仍未可分。”秦微凉义正言辞,觉得鸠浅在妄自菲薄。
即使鸠浅输了一次,秦微凉还是相信鸠浅比烟尽雨要更强大。
鸠浅察觉到秦微凉的想法,有些感慨。
“你的话说的和你人一样漂亮,但是没有什么卵用。”鸠浅一笑置之,觉得昔日的自己作出了一个很错误的选择,就不该与大哥结拜。
到了现在,他和大哥即将又快要对着出剑。
“漂亮的话说出来了,一旦做到就是神话。”秦微凉义正言辞,没有觉得有什么羞怯。
“你的意思就是你言行如一?”鸠浅觉得秦微凉认真的模样有几分魅力,笑着问道。
“是的,虽然说出来听起来很自傲,但是我觉得我是这样的人。”秦微凉回答得不卑不亢。
“呵呵!嗯,挺好的。裴三千呢?你是不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鸠浅点点头,话锋一转看向裴三千。
裴三千闻言好生思索了一翻,好似这个问题很伤脑筋。
半晌后,在鸠浅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
裴三千很是慎重地说道:“不是。”
“啊?”秦微凉没想到裴三千会憋出一个否定的回答,顿时惊疑出声,心说你这不是不守信用吗?
“我好多次说话不算话了,我觉得做人还是要诚实一点。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千万不要忍着,我不是一个愿意忍着的人,而且,我觉得忍耐只是克制,不是爱。爱就是付出,然后索取。”裴三千看向鸠浅心说谁让你那么多年都不理我的?现在就是我向你索取的时候。
“喜欢才会放肆,爱是克制。你的这一番言论,我实在不敢苟同。”秦微凉对裴三千的这一番话有些嗤之以鼻,碍于面子,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然而,令得秦微凉很惊讶的是,鸠浅居然笑着点了点头。
“你也同意她的看法?这种事没有什么好迎合的。”秦微凉有些不快,觉得自己好像被鸠浅打了一巴掌。
她觉得鸠浅是在故意迎合裴三千的幼稚看法,觉得心中有些郁闷。
其实,鸠浅真的是裴三千那样认为的。
鸠浅看向秦微凉,说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以前如果真的爱你,就不该去追求你。但是,我觉得我是真心的。这样看来,其实是裴三千说的对,因为我喜欢我爱,所以我追求我索要。”
“你以前从来未曾跟我索要过什么。这不是一回事。”秦微凉突然激动,觉得鸠浅说出这些话深深地伤了她的心。
鸠浅微笑摇头:“我以前也觉得我什么都不要,最后我发现,我要的就是追求你时的那种求之不得的这种感觉。相比于从前,现在我确实没有那么在意你了。”
“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决定深深的伤害了你,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余生愿意以你为心,盘旋不离。”秦微凉深情地说道,眼中隐隐已有泪光。
这个时候,裴三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好像自己成了那个抢走鸠浅的那个坏女人。
裴三千眉头微微一簇,心中的难过有些难以启齿。
“我现在没有给你吗?你在跟我索要什么?”鸠浅笑着回过了头。
秦微凉闻言瞬间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话语来说。
鸠浅说得对,她现在正在机会当中。
但是,为什么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呢?
鸠浅看向裴三千,继而笑道:“你别难过哦,你替我选的她,可不能怪我。”
裴三千白了鸠浅一眼,心说你现在还说这个话干什么?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还有什么用吗?
第七百三十四章 决意离开,不肯放弃;
十天之后。
剑渊的前方。
司正和鸠浅两人隔三步而立。
司正一醒过来就来到此处,鸠浅若是晚来一息时间,司正便扎进了剑渊。
“区区十天你就能醒过来,看来你的求生欲很强啊。”鸠浅偏过头,对司正说道。
“阁下见笑了。司正在困于意识混沌当中的这段时间,无时无刻不在痛定思痛。你觉得我十天醒来很快,我却是度日如年。”司正尴尬一笑,心说我这哪是求生欲啊?分明是苦苦挣扎的不甘。
鸠浅悠悠地看了司正一眼。
他因祸得福,修为大涨,已经跨入了知天一境。
不过,令鸠浅欣喜的不是司正的修为提升,而是心绪变化。
区区一句话后,鸠浅便知道那个杀官成官的司正回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大哥前不久一气之下杀到了殿。现在有仙界的人几乎没有你的对手。你还要报仇吗?”现在的有仙界,除了那些不出世的中立门派,其他喜欢蹦跶的门派,门中的强者应该是都死了。
“我从未报过仇,我只是让该死的人去死。人镜,这也是你当初教给世人的。死得其所,就是人最好的归宿。”司正掷地有声,以鸠浅之矛攻鸠浅之盾。
“随便你怎么理解,黑锅我可不背。我只想知道,你南下不南下?”鸠浅撇了撇嘴,直接将盾牌收了起来,还说你那矛不是我卖的。
“南下。”司正看着剑渊,心说我都站在这里了,这不是明摆着吗?
“过去干嘛?号令天下,用律法为刀制裁众生?”鸠浅扬了扬眉,没有想到司正这么干脆,扭捏都不扭捏一下,问道。
“不,有仙界的其他人配不上我司正的人间律法。他们的混乱是有意义的,就是为了衬托我人间的安宁。我永远会留着他们,任由他们哀嚎混乱。”司正已经做好了打算,斩钉截铁地回答。
“现在他们死的都没几个十境的人了。不过,殿的头上最少还有一个十一境的人。可能不只一个,也可能不只是十一境。”鸠浅前几天跟风神等人有过接触知道大哥伤重不醒,提醒司正道。
“哼!他们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我墨海没有愿意下凡的飞升者吗?我们谁也不低人一等!他们下一次人间很不容易吧?不然人间会首怎么会有命活下来呢?我这次去南边,就是为了告诉那些人:你们的命是我大发慈悲留下的。谁想死,我就收了谁。”司正要的就是这种你在天上,我在天下,然后我杀你子民给你看的决然和态度。
怕是不存在的。
司正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强硬一点。
就是要让那些自视甚高的人知道。
北冥的人生死无畏,欺负他们的时候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啧啧啧,你这话说的很有杀气啊。嗯,我喜欢。比那个一心讲道理的司正有意思多了。”鸠浅笑了笑,拔了拔剑。
他本想和司正打一场,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此行是送别,不是请战。
司正对着鸠浅郑重地拜了拜,说道:“人镜部下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希望人镜给我一点时间。”
“什么要求?”鸠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为我凝聚肉身耗费的天财地宝。多谢人镜慷慨相助了,没有阁下的鼎力相助,我修为恢复起来大概会很麻烦,可能还无法再进一步。”司正对鸠浅真诚致谢。
鸠浅了然,红眉毛扬了扬。
“这个你不用跟我说,他们现在也算是你律法之内的人,没去北冥之前,他们是修士。到了北冥你就得为他们负责。至于他们帮你,那是他们和你之间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就行,我最近也出了点事情,差一点死翘,手上没有什么天财地宝,不然我直接帮你凝聚肉身了。”鸠浅将因果非得清清楚楚,希望司正明白前后顺序。
“司正明白。人镜还有吩咐吗?我觉得南下一行,我该走了。”司正心中一直存在诸多疑惑,想要尽快搞明白。
“去吧,这是有仙界的地图,边缘地带和无人区交界,危险系数不低。你注意一点,别阴沟里翻船,死在有仙界里了。”鸠浅将一份地图交给司正,随意叮嘱了两句。
司正的命还是很有用的。
鸠浅现在心境大变,希望他最好是能活着。
“多谢人镜。司正一定归来。后会有期。”司正闻言十分感激,对着鸠浅躬身大拜
“溜了。”
鸠浅随意挥手,消失在了原地。
司正对着鸠浅的离开的方向久拜不起,待到鸠浅在他领域之中没有踪迹时才直起身。
下一刻,司正对着剑气无尽的剑渊,一头扎了进去。
很快,司正消失在了无边剑气之中。
鸠浅来到的地方是多情湖畔。
此时,有点修为的人几乎都聚集在了此地。
湖边那一间裴三千原本为鸠浅修建的小木屋,现在成了烟尽雨的气息之地。
风水真是轮流转。
上次鸠浅昏迷不醒的时候,来看他的人就是烟尽雨。
这次烟尽雨昏迷的时候,鸠浅也来了。
鸠浅没有进屋,坐在湖边,玩弄自己的手指头。
他这几天早已问清了大哥伤势的情况,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大哥平安醒来,一切便将真相大白。
这时,一阵风吹过。
盖洛凭空出现。
“你现在这么悠闲,龙脉找到了吗?没多少时间了,地龙已经基本成形。”盖洛看着远山,对着百无聊赖玩手指头的鸠浅说道。
“还差一点,东楚部分的龙纹没有。其他的都找到了。”鸠浅还是自顾自地掐手指头,头都没抬一下。
“北越的也找到了吗?我记得好像世上没人有传承之秘。”盖洛有些惊讶,觉得鸠浅这是搞出了纰漏。
“你的算法没出过问题和偏差吗?”鸠浅闻言想到有可能会出问题的龙纹,心中有些微微忧虑,出声问道。
“至今没有过。所以你还是查一查你的龙纹吧。万一出了问题,你们对付地龙的胜算就会大跌。”盖洛说完,正打算走。
“等会儿。我有事问你。”鸠浅叫住了他。
盖洛回头,疑惑地看向鸠浅。
鸠浅随手在湖边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进湖中,说道:“我觉得你们三个联手就已经足以对付地龙了,为什么不为大地拼一把?”
“拼不了,我们如果同时出手,那就不是对付地龙,而是对付整个世界。”盖洛觉得鸠浅还是有些天真,要是很容易就能拼,那他们还这么费力干什么?
整个世界,就只有问仙群山里有飞升世外而下之人。
“你们应该是不会死了吧?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鸠浅悠悠地问道,顺便也是试探虚实。
“话虽如此,但是强行去拼就是想死的表现啊!我们和你不一样,你可以随心所欲,竭尽全力地出招,我们随便抬手就可能惹得苍天睁眼让我们滚。”盖洛心说小兔崽子,你现在知道我们上次有多让着你了吧?真是拿老脸陪你玩耍。
“哼哼,这是不是就是问仙群山存在的意义?保护你们,隔绝天威?”鸠浅突然想到一点可能,红眉一抬,展颜一笑。
“你想多了,我觉得那个布局的人,所图之事定不在此等小事之上。”盖洛想到佟悠柔心中的那个大哥哥,有些异样。
“那家伙不像是人,也不像是生灵。给我的感觉很怪。”鸠浅听到布局之人,眼前浮现了那个抓住自己的拳头的人的容貌,心有微微诧异。
“嗯,强的离谱,当然怪异。”盖洛想到这个,便觉得有些气馁。
鸠浅闻言知道盖洛想偏了,没有再说话。
盖洛见鸠浅闭上了嘴,身形一隐,风散而去。
鸠浅回头看了眼,身后出现了两个女人。
裴三千和秦微凉。
“大哥如何了?”鸠浅回头问道。
“一切都在快速复原,大概一年之后就能醒过来。”裴三千板着指头算了算,给出了一个保守的估计。
“一年,需要这么久吗?”鸠浅眉头拧紧,心中对殿的那个下凡之人十分痛恨,竟然以大欺小,简直是无比过分。
“他的伤真的很重,一年能恢复就已经很怪异了。大概是那几个人出手相救过。”秦微凉观察仔细,补充了一句很重要的信息。
“哦,那应该是。”鸠浅想到烟尽雨胸口的透明薄膜,点了点头。
这不是他能做到的手法,那便说明是那些修为更高的人的主意。
没害大哥便好,鸠浅瘪了瘪嘴,不再多虑。
“他是你大哥,你都不进去看看吗?”裴三千问道。
鸠浅闻言摇摇头,没有作答。
秦微凉被上次鸠浅偏袒裴三千的话气到,至今心里还有些不愉快。
她警告和慰藉过自己千次万次,说自己不能这么小气。
然而,理智压不过感性。
秦微凉见到鸠浅还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
抬起了脚,踹到了鸠浅的头上。
鸠浅坐的很稳,完全没有想过秦微凉会对自己出手,不,是出脚。
于是,他毫无防备的感觉到一股巨力。
“噗通!”
掉进了湖里。
鸠浅反应不慢,掉进去之后便自己爬了上来。
他抖了抖衣服,一阵黑色的火焰升腾而起,蒸干自己的衣服。
修行到了十境的人,身上的衣服反而又是衣服了。
修士们喜爱的宝物和盔甲,到了如今鸠浅已经用不太上了。
十境的人的攻击力要远远大于防御力,一旦被打中就等于宣告受伤。
想神鬼故事中的那些被同境之人砍了一刀还毫发无损的弱智事情基本不存在。
十境的宝物,很少有能帮到十境巅峰的人增强防御的。
鸠浅对秦微凉的举动有些生气。
“你是不是脚痒?我来跟你挠挠?”鸠浅瞪了秦微凉一眼,心说你翻天了还敢踹我。
没人比她们两个更懂鸠浅话中的含义,闻言顿时脸色一红。
臭流氓!!!
一息之后,她灵光乍现。
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脚伸到了鸠浅的眼前,赌气道:
“对,我就脚痒,你倒是挠啊?用舌头挠我最开心!”
第七百三十五章 胆儿肥?我把你胆子吃掉!
裴三千闻言紧紧嘴唇往嘴中一合,然后牙齿咬住了嘴唇,对着鸠浅不停摆手。
这不是我教的,真的不是我教的。
鸠浅见裴三千眼中的是真的无辜,脸色一黑,看向秦微凉。
秦微凉理直气壮,还对鸠浅昂起了头。
鸠浅看着快伸到嘴边的玉足,万万没有想到秦微凉现在也拥有了如此肥硕的胆子。
想当年,秦微凉还是一个很羞怯的姑娘。
何时变得这么轻浮了呢?
但是,秦微凉既然敢挑衅鸠浅也自然是不能自甘示弱。
胆儿肥?
看我不把你的胆子吃掉!
鸠浅闪电般的出手,准确地擒住了秦微凉的脚踝。
那一瞬间的触感,好似触电。
惊得秦微凉浑身酥麻。
秦微凉见势不妙,想要回缩小脚。
然而,为时已晚。
鸠浅再次闪电般地褪下了她的鞋子。
一双完美的芳香玉足就这样完全裸露在了空气之中。
鸠浅的眼神太炙热,秦微凉觉得自己的脚上已经被无数只小手在轻轻抚摸。
刹那间,秦微凉心头涌过一丝慌乱。
“鸠浅,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秦微凉一边收脚一边哀求认错。
然而,鸠浅岂是一个会任由她求饶的好男人呢?
开玩笑。
上一次敢在他面前扭屁股耀武扬威的裴三千,可是十天没下过床。
于是乎,鸠浅对秦微凉的焦急和求饶置若罔闻。
他伸出一只手,渐渐地攀爬上了秦微凉柔媚无骨的玉足之尖。
秦微凉大惊失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待会儿自己的惨状,顿时被吓得双目通红,即将梨花带雨。
于是,她厉声尖叫。
“啊!救命啊!”
鸠浅被她这一声尖叫震得耳膜一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下一刻,等到鸠浅想要发作之时。
秦微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裴三千在一边捂着耳朵,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鸠浅心中的火已经被秦微凉撩起,现在秦微凉溜了。
他便只能换一个可爱相濡以沫。
于是,鸠浅没有多想,犯罪的大手伸向了裴三千。
裴三千一直闭着眼,脸色通红,心中在不停地幻想待会儿睁眼之后会看到一幅几何劲爆的画面。
忽然。
她感觉有人罪恶的魔掌攀上了她的双峰,顿时身体一愣。
“喂!我今天可是很乖的,你碰我干嘛呀?”裴三千花容失色,心说我昨晚才被你教育过,你现在就忘了吗?
“没办法,秦微凉溜了,谁让你在我身边呢!”鸠浅邪恶一笑,大手顿时将裴三千的小手禁锢。
“讲道理,你不能这样对我。秦微凉看见心里会难过的。”裴三千心理没有准备,四处偷看,奋力挣脱。
“没事。她自作自受,关我屁事!”鸠浅不由分说,和不停挣扎的裴三千作斗争。
“你...啊!!!救命啊!呜~~”裴三千也学秦微凉尖叫,但是一张嘴没过一息就被鸠浅堵住。
有前车之鉴在此,我鸠浅岂会让你们故技重施?
鸠浅得意一笑。
在光天化日之下,解开了裴三千单薄柔亮的衣衫。
溜慢一步就是无妄之灾。
裴三千顿时面如死灰。
想死的心都有了。
.......
三个时辰之后。
风停雨歇。
鸠浅满意的趴在裴三千的身上,手指拨弄身下的优美琴弦。
他还是给裴三千留了一分颜面。
此时他们静卧的小屋就是最好的佐证。
裴三千喘着粗气,看着小屋,心说我可真谢谢你啊!
就在这时。
鸠浅察觉到有人接近,顿时有些不快。
是一个见过几面的熟人。
伪佛。
鸠浅将宝贝从极乐宫殿中抽出,挥手间给裴三千凝聚好了一件衣服。
然后,回首一手摁住了身后从不知名空间之中伸出的金色佛手。
金色佛手遇到阻拦,顿时和鸠浅开始角力。
鸠浅觉得伪佛这个小娘们不知进退,顿时使了一分力气,将佛手捏爆。
“臭娘们,这段日子你每天不分时间和场合的偷袭我,正当我不杀人吗?”鸠浅大手一挥。
小木屋轰然开散。
一瞬间。
鸠浅便抱着裴三千,和伪佛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几乎也在一瞬间。
两者之间便变得剑拔弩张。
原本恨鸠浅恨得恨不得一手折其命根的裴三千,一看见伪佛,顿时变得严肃,同仇敌忾。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半夜。
就是这个女光头偷袭的他们。
那一根金色长矛,就差一点点就将她扎穿。
要不是鸠浅的手为她挡住一部分冲击力,真是连奶都被这女人的长矛戳透了。
“鸠浅,别废话,揍她!”
裴三千用力地推了鸠浅一把,催促的同时,自己手一招,将长剑掷了出去。
长剑瞄准的就是伪佛。
直取咽喉。
然而,招数一旦简单,那对于伪佛而言就都是没用的。
这一点,鸠浅早已在很久之前就经历过。
上次败退,鸠浅就输的心服口服,毫无不服。
裴三千的剑在迹象刺入伪佛的双峰之间时,伪佛在身前画了一个圈。
长剑没入圈中,下一刻出现了鸠浅身后。
这是老套路。
鸠浅闭着眼睛都不会中招。
于是,鸠浅头都没回,直接一把接住裴三千的剑。
“好了,我知道打。裴三千,你别再乱丢了,上次就是你乱丢的剑戳中了我的屁股。”
鸠浅将剑塞给裴三千,快速叮嘱一句。
最近,几次战斗。
鸠浅因为没有完全任由自己的恶欲爆发,在诸多方面变得弱小了许多。
这也使得伪佛得有可乘之机,三番五次的骚扰。
还以为自己真打得过我鸠浅呢!
美其名曰切磋。
鸠浅知道,这光头就是想要杀他。
不就是抓了一把吗?
又没捏爆,至于那么恨我吗?
鸠浅超级无敌的烦。
裴三千拿伪佛是没有任何办法,接过剑后乖乖退到了一边。
在将裴三千支开之后,鸠浅决定接下来不再走寻常套路。
他直接飞身而近,双手成爪,直取伪佛胸前的平原。
鸠浅已经想好了。
只要伪佛敢躲。
他就一直用这招数。
伪佛不躲。
他就让伪佛道心蒙尘。
反正,伪佛要么怕了躲开,要么被他再轻薄一下。
鸠浅的算盘打得叮咣响,伪佛只是看到他的手型的一瞬间便不淡定了。
之间伪佛脸上瞬间浮起一道红晕,眼中就快要喷出火焰。
她疯狂在身前画圈,一掌一掌地击打在圈圈之上。
刹那间,无数个不知名不知效果的圈圈对着鸠浅飞速袭来。
鸠浅正想躲开。
忽然。
他看见了背后的木屋。
木屋中还有昏迷不醒的大哥。
他一旦躲开,大哥就该遭殃了。
鸠浅想了想,顿时眉头一紧。
“你这死不要脸的臭女人!好恶毒的手段!”鸠浅破口大骂,顿时在空中停止身形,快速结印,大骂。
刹那间,一道道金色大门出现在圈圈前面,用以抵挡或者传送这诡异的招数。
伪佛早已气急败坏。
此时更是想将鸠浅断根而后快。
“呸,休得胡言,我已经遁入空门。已无男女之别!”
一时间,画笔频抖。
漫天都是这种不知名不知效果的圈圈。
鸠浅结印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金色大门的数量已经不足以抵挡所有的圈圈了。
鸠浅心里大怒。
心说不能这样。
伪佛是一个战斗不挑地方的人。
现在问仙群山的人既然不打算出面,那就意味着她已经知会了一声。
如果任由伪佛将这些圈圈画完,鸠浅觉得这多情湖大概率是不存在了。
这绝对不行。
于是,鸠浅眼中精芒大作。
一时间,白色光辉洒满多情湖的范围之内。
鸠浅大喝一声:“停!”
天地之间好似有所感应一般。
刹那间。
飞鸟好似成了被贴在空中的花影,振翅而不高飞。
湖面好似成了破碎的玉石切面,波光耀眼,却不粼粼而动。
时间停止了下来。
鸠浅松了一口气。
对付这个女和尚,只有这一点办法有用。
不知为何,时光减速和加速都无法控制她作画的速度和动作。
鸠浅看着漫天的圈圈,趁着时间还不少,时光加速于自己身上,快速结印。
鸠浅内心的时间过去十息。
世界恢复正常。
那些圈圈此时已经达到了鸠浅的身前。
刹那间。
无数金色大门凭空产生。
这些个空间大门一个对付一个的接住攻来的圈圈。
将伪佛含怒而发的招数勉强化解。
看到圈圈全数被抵消,如同泡沫一般在空中自鸣而熄时。
伪佛大惊失色。
她好似感知到了时间停止过,赶紧一挥袖袍,溜之大吉。
鸠浅一个愣神,伪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观战揪心的裴三千也松了口气。
鸠浅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想赶紧休息一会儿。
于是,他伸手搭向了裴三千的肩膀。
裴三千见状正想过来扶住鸠浅。
忽然,在这一瞬间。
鸠浅看见裴三千的背后出现一个光头,顿时想要提醒。
然而,光头的动作太快,一个手刀已经落在了裴三千的脖颈之上。
鸠浅施展了一道他以前没有施展成功过的时间停止之术。
身心都很疲惫,而且已经无力再战。
这时,他渐渐黑暗下去的视野中传来伪佛的话语。
“就知道你不行,幸好杀了个回马枪,不然你下次又可以活蹦乱跳,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只会阉了你......”
鸠浅大惊。
阉了我?
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鸠浅想要挣扎,再不济往旁边跑几步,引起剑神大佬的注意。
他所求不多。
只求剑神大佬帮他留下他的小鸟鸟。
然而,鸠浅一步都没走稳便累得倒地不起,生生的昏迷了过去。
伪佛见状大喜,将裴三千搂在怀里,来到了鸠浅的身前。
裴三千是名副其实的尤物,体态之丰腴,不亚于秦微凉容颜之完美。
可谓是只要一入手便知道是个什么等级的美人。
伪佛觉得这具身躯不该北冥所有,顿时忘了要在第一时间处理鸠浅的小鸟。
于是,一个人赶到了战场之中。
那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
任何人只要见一眼,此生就难以忘记。
正是秦微凉。
她趁着伪佛沉浸在感受裴三千柔软的腰肢之时,将鸠浅抱起后退了几步。
第七百三十六章 好走不送!
万丈山山巅。
佟悠柔,盖洛,仵作,三人并肩而立。
他们的目光此时都投向了同一处。
多情湖畔。
观战了这么久。
三人的心情可谓是极为舒畅。
“妮子!你出不出手?再不出手红眉小子可就被阉了。”红鼻子老人灌了一口酒,问向一边娇立的女子。
“我比你大,不要叫我妮子。不出手,他东方红眉技不如人,关我什么事?”佟悠柔纠正了一句,无所谓地说道。
“附议。上次被他毒打,也没见他手下留情。”盖洛点头。
“你们这...是不是有些要不得?”仵作觉得盖洛和佟悠柔有些不地道,好似有些趁人之危的感觉。
“哪里要不得?太要得了!你上次没挨打吗?”佟悠柔白了仵作一眼,心说我看你这窝里反才是要不得。
“附议。我们挨打就要得?没有这个道理。”盖洛再次点头,心说风水轮流转,东方红眉,你的小鸟鸟没了。
“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禁锢情绪的原因?”仵作总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原因?”佟悠柔并不关心这个,随口问道。
“如果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阉了,会不会觉得是我们搞的鬼?要是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岂不是又得挨打?”仵作悠悠地提醒两人道。
“.......”
仵作一句话,提醒了盖洛和佟悠柔。
是啊!
万一呢?
如果鸠浅真的乱发脾气,搞不好还有一毒打等着他们。
三人间顿时陷入了一阵难受的沉默。
忽然。
佟悠柔长呼一口气,说道:“没事,我就说我睡着了。我不知道,他就没辙了。”
“妙啊,我就说我出去行走人间。老大哥你可以直接说你喝醉了。打死不承认,他也没辙。”盖洛一拍手心,心中大喜。
“这个主意不错。”仵作放心了,灌了一大口酒,顿时觉得这酒变得更加香醇。
三人谈论至此,纷纷会心一笑。
......
秦微凉的到来,一般而言不会给局面带来什么太大的变化。
因为,遭受过鸠浅毒打的问仙群山三卫士已经做出最终决议。
他们都不打算出手帮助鸠浅。
他们站在万丈山巅,一致认为鸠浅活该。
这样说来。
秦微凉好似是过来送人头的?
事实却不是。
鸠浅施术施的自己累得倒下,伪佛的状态也不会好。
现在的伪佛,也是强弩之末。
这都怪刚才鸠浅的手势太过于下流。
伪佛只看一眼,心里的火便压不住了。
以至于自己后来的招数,都是伪佛把着情绪胡乱释放。
这也就导致伪佛现在体内仙气亏空,袖中握笔的手剧烈颤抖。
这种颤抖,是伪佛无法控制的。
没办法,一个画师就算是铁人,一口气画画画的太多,肌肉也会有反应。
不过,伪佛不打算就此放弃。
秦微凉的实力,她还没有放在眼里。
“我只取他的祸害女子的子孙根,不伤他性命。将他交给我,我也不伤你。”伪佛气质凌云,好似自己胜却在握,从脸上看丝毫看不出她现在是强弩之末。
伪佛一手搂着裴三千,舍不得松手。
一手对着秦微凉索要鸠浅。
秦微凉闻言,顿时想要破口大骂。
可去你吗的吧。
只要子孙根?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儿伪佛大人的大慈大悲?
秦微凉第一次见剃光头的女人心里就膈应。
那一头美丽的秀发啊!
秦微凉平时掉一根头发都胆战心惊。
一个愿意将满头秀发都减掉的人,该是什么心态?
秦微凉打死都不懂。
不过,秦微凉不是傻瓜。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女光头。
所以,她的目标也不是战斗。
秦微凉没有任何回应,空间遁法在暗中套娃。
忽然。
她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跑?你跑得了吗?”
伪佛见状,轻蔑一笑。
领域四散而去,最后在一个人的身边看见了停下脚步的秦微凉。
看清此人的模样。
伪佛脸色顿时一黑。
是剑神段横川。
秦微凉居然带着鸠浅去了他的身边......
......
剑渊之外,问仙大阵的边缘。
许久没有睁开过眼的剑神段横川意识到身边出现了一男一女之后,罕见地睁开了眼。
他很烦。
“赶紧走,别烦我。”
段横川正在积蓄剑势,不能起身,也不能出招,对着将麻烦引过来的秦微凉快速说道。
“就一会儿,等他醒了我就走。”秦微凉快速说道。
“现在就走......”段横川心说你再不走就迟了。
好吧,已经迟了。
段横川脸色一黑。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要是因为这点破事。
害得他积蓄一千多年的剑势泄了。
那真是日了阎王爷了。
这时,伪佛已经抱着昏迷不醒的裴三千来到了他的面前。
秦微凉见状,没有多想,抱着鸠浅贴着段横川坐了下去。
两人只差最后几公分便会挨在一起。
段横川顿时扭头,目光如刀。
秦微凉装作没有看见,红着脸一言不发。
秦微凉已经想好了。
为了后半辈子自己的下半身幸福。
她现在就是厚着脸皮。
也要护住鸠浅一会儿。
至于怎么护着鸠浅.......
她觉得呆在段横川的身边就够了。
你居然熟视无睹?
段横川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受了挑衅。
但是,他又无法抬手。
于是,段横川为了解决麻烦,快速地对着问仙群山三卫士发出了求救信号。
然而,他确认对方收到了。
但是就是没有回应。
这是什么鬼?
段横川顿时脸色阴沉得滴的出水。
“你跑不了的。”
伪佛看着秦微凉,再看见脸色不好的段横川,顿时有些心里发虚。
剑神之名。
伪佛有幸听到过。
一剑之威,生生的砍断大地,形成了一条千多年都不散去的剑气深渊。
此时,她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心里打鼓。
“.......”
秦微凉还是一言不发,似乎在等段横川对伪佛下逐客令。
段横川很无奈。
现在的他,无法动手就只能耍耍嘴皮子。
于是,他还是抬眼对伪佛说道:“离开。”
两个字。
有些生硬。
还有些瞧不起人。
伪佛顿时眉头一皱。
你都动不了了。
还这么高傲?
伪佛本来打算离开的。
现在听到段横川姿态如此之高,自尊心作祟。
一时间竟然立在原地,没有挪步。
秦微凉有些担忧,轻轻地挪动身子,来到和伪佛相聚最远的那一边。
段横川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忽然,脸上挂不住了。
他紧紧地闭上嘴,将这两个死女人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他已经不打算再说话了。
伪佛见到段横川这副模样,看向了秦微凉。
秦微凉还是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伪佛觉得自己可以试着将秦微凉吓出来,只要她离开段横川的身边,一切就都是可以解决的。
于是。
她对着段横川,轻轻抬起了手。
......
万丈山上。
同时接到小川子的求救信号的三人脸色无比难看。
他们的如意算盘,被秦微凉的一波机智操作给打破了。
而且,不仅如此。
他们三个可能还会因此被揪住助纣为虐的小鞭子。
难受。
“我们去不去啊?段兄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结果会殃及问仙群山的安危,不能让他们胡乱折腾。”盖洛眉头一皱,心道可惜了大好机会。
“问她啊,妮子是老大,她说了算。”仵作灌了一大口美酒,悠悠地问道。
“都说了不要叫我妮子,我比你年纪大。”说完,佟悠柔顿时有些后悔,心里默念我不老我不老。
“赶紧做决定,我们不能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伪佛这个外来之人。”仵作看见伪佛已经抬起了画笔,快速催促道。
“哎,烦人!”佟悠柔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下一刻。
三人都来到了段横川的身边。
秦微凉抱着鸠浅,坐在段横川的另外一边。
看见三人齐齐现身,伪佛抬起的画笔,收了回去。
这是别人的地盘。
伪佛还是懂一点礼貌。
她对着三人点了点头。
三人对她轻声笑笑。
伪佛深深看了秦微凉一眼。
好可惜啊。
只差一点就能将这人的祸害除掉了。
都怪自己非要先去摸女人。
伪佛感受着指尖的滑腻,顿时有些懊悔。
“算他这次走运,下次我还是可以将他的小蚯蚓掐掉!”
秦微凉咬牙切齿:“好走不送!”
伪佛狠狠拂袖,扬长而去。
忽然。
秦微凉发现了一点事情。
“诶,前辈们,她带走了裴三千!”
秦微凉见到众人不阻拦伪佛去留,顿时叫道。
然而,三人好像没有听见秦微凉一样。
在伪佛离开之后不着痕迹地齐齐转身背对着她。
然后,三人不约而同的消失不见。
秦微凉的话还没有完全消散在风中,便已经传不到对方的耳朵里。
秦微凉顿时脸色一黑。
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过一过脑子就知道这整件事都有问题。
“太过分了,你们居然合起伙来坑害我夫君!”
秦微凉顿时大怒,对着尚在原地的段横川怒道。
段横川闻言大惊,一头雾水。
“这关我什么事?”段横川卑微无比,弱弱地问道。
我好像是这件事情中最清白,最无辜,最可怜,最没面子的一个受害者吧?
为什么还要骂我啊?
段横川内心一片哀嚎,觉得自己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一生不出门,出门就踩了狗屎。
然而,秦微凉不会思考段横川还有清白的可能性。
她美目一竖,心里已经将段横川也划分到了小肚鸡肠的问仙群山老阴比的阵营中。
秦微凉紧紧地将鸠浅抱在怀里,想到昔日鸠浅的神勇发挥,有了主意。
她决定。
等鸠浅醒了,她一定要把今天的发生的事情背后的真相告诉他。
那些个故意坑人的臭无赖,一个都跑不了。
秦微凉这般想着,飞快的在鸠浅的嘴巴上亲了一下,扭过了头。
段横川见状,感到背后一寒。
他直觉,这个女人已经打好了什么坏主意。
而且,很有可能她的这个坏主意里将他也给算计进了去。
段横川想的没错。
秦微凉已经决定要打他的小报告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我自私但我不装模作样
夜。
四周静谧。
段横川在秦微凉十步之外盘坐,被秦微凉随手用沙子搭建的土屋罩在其中。
秦微凉抱着鸠浅,看着剑渊的剑气肆虐,心中十分宁静。
男人的清风拂过山岗。
女人的月色躲进了云层。
伪佛的一番计较,秦微凉拥有了和鸠浅独处的机会。
她很开心。
裴三千被伪佛抓走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介意。
剑灵从绿鳞中冒出,双手叉腰,对于秦微凉脸上挂着的浅浅笑意嗤之以鼻。
“你不唤醒他吗?现在的他只是睡着了而已。”剑灵轻轻说道。
“你知道我曾经最羡慕什么吗?”秦微凉并未作答,反而话锋一转。
“什么?”剑灵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
“我最羡慕裴三千可以坐在床上,然后鸠浅愿意枕在她的腿上。”秦微凉想到遥远几百年前的一幕幕,颇为吃味的说道。
“所以?”剑灵还是不太明白秦微凉的意思。
“我喜欢他睡在我怀里的感受,如此说来,现在唤醒他做什么呢?让他睡吧。”秦微凉微微勾起嘴角。
“你难道一点都担心裴三千的安危?她现在被人抓去,一旦死了,对你没一点好处。”剑灵觉得眼前这个秦微凉很陌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我不这样想。他是一个可以接受任何人死去的男人,裴三千死了就死了。”秦微凉这般说着,轻轻地吻了吻鸠浅的额头。
“恕我直言,我觉得现在的他爱裴三千胜过爱你。”剑灵有些不快,觉得现在的秦微凉很令人厌恶。
“嗯,所以裴三千死了,他就只爱我一个了。”秦微凉伸手抚摸鸠浅的侧脸,轻声说道。
“你这是恩将仇报。不管怎么说,没有裴三千,你连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谈今夜将他抱在怀里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唤醒他。他既然被我抱在怀里,我就会给他安宁。”秦微凉温柔似水地看着鸠浅,眼角嘴角全是笑意。
她梦寐以求的两人相伴的夜晚,她今夜得到了。
“你这不是给他安宁,你这是自私,给自己安宁。裴三千对你而言根本就不是威胁。你非得鸠占鹊巢不可?裴三千被抓,鸠浅一定会算在你头上。”剑灵觉得秦微凉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现在是神志不清。
“谁不自私,你告诉我,从这人间挑一个人我看看?”秦微凉觉得剑灵还没有看透世界的本质:万物皆利己。
“这世上很多人都不自私。你现在的表情简直丑陋至极,令人生厌。”剑灵强忍心里的不快,对着秦微凉进谏直言。
“嗯,现在你可以骂我了。曾经的你,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爱,杀掉了那么多喜欢他的女人,岂不是比我现在更加丑陋?”秦微凉冷哼一声,觉得这个世界真有意思,当了婊子就不要装纯洁了好吗?
杀人者怪人杀人,自私者怪人自私。
天下坏事自己分明都做尽了,还要去教别人怎么活。
我是少不更事的孩子吗?
“正是因为我以前的行为很丑陋,所以我劝你不要这样做。这样你是得不到鸠浅的心的。”剑灵苦口婆心,觉得自己的有些讲不清楚个中道理。
“心?你以为裴三千就得到过他的心吗?别忘了,现在他的身边,就还有我。”秦微凉针锋相对,用绝对正确的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剑灵突然觉得秦微凉变得极其不可理喻,只知道死犟嘴。
“我说我不要心,我要温柔,我要他的身体,可不可以?”秦微凉不想再跟剑灵多说,只想着赶紧让她闭嘴。
剑灵好似听到了秦微凉的心声,真的就闭上了嘴。
她一溜烟,钻进了剑中。
秦微凉感受到剑灵传来的气愤,觉得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了。
这正合她的意。
刚好,现在的人间,突然就只有她和鸠浅两个人了。
这无边的月色,将只属于他们两人。
秦微凉这般想着,微微勾起嘴角。
莫约一刻钟之后。
一阵风吹过,掀飞了罩在段横川头上的沙屋。
段横川将秦微凉和剑灵的对话全部都听在了耳中。
不只是他,问仙群山中那几个卫士也将她的话收入耳底。
他们四人同时感觉到一阵欢喜。
秦微凉正在近道。
段横川觉得她可能是以后对付地龙的一个有力助手。
于是,他想想还是决定点拨她一下。
“喂!”
段横川遥遥一句。
秦微凉没有作答。
“我不是找你说刚才你和剑灵争吵的事情的。”
段横川大声地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秦微凉微微向着这边看了一眼。
“那你说吧。”秦微凉将鸠浅抱在怀里,换了一个美人抱琴的姿势。
“你想突破到玄同境吗?就是湮止的下一境。”段横川大声问道。
“不想。我想他能跨入下一境。”秦微凉斩钉截铁的说道。
“实话实说不丢人。大道独争,我们现在每一个跨入了玄同境的人身边都死过了一批又一批的朋友。最后,总是会有人要飞升的。让应该飞升的人飞升,这就是最大的公道。只要是公平一战,不存在是谁对不起谁。该是你的,那就是你的。”段横川不想看到有人因为心境而放弃,语重心长。
“我已经说了,我想他跨入下一境。你有办法帮他就说,没办法就不用跟我说了。”秦微凉心说世上有谁不想破境的吗?
但是,她再想也不会踩着心爱的人的尸体。
“恕我直言,他不需要我的帮助。”段横川很苦恼,觉得这个丫头眼睛里只有那个对她忽冷忽热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有些话不在这段时间之中,他一旦说了就会改变很多东西。
他不能说。
“他能够进入玄同境吗?烟尽雨很强大。”秦微凉闻言有些疑惑,问道。
“很多事情,我无法跟你细说。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你怀里的那个家伙一直都不用跟人争天命。倒是你,你需要跟竞争者去争一争那天命之位。”段横川打了一个擦边球,对着秦微凉说道。
“为什么?”秦微凉闻言顿时惊喜交加,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悦,那种感觉好似是整个世界的花儿都开了。
“因为你和他不一样,你的因果一直都在北冥。他的不一定在。所以你需要争。”段横川竭力解释,心中其实十分惊慌。
涉及大道秘闻,一触就会牵动全身。
“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要争过了烟尽雨,我就能跨入下一境?”秦微凉顿时抬头看天。
星夜之中,有一个高台伸出云层。
隐隐约约之间好似是在向她招手。
“可能还不只有他,你的眼界还得再放大一点。现在的局势比较乱。可能会有变故。”段横川也不敢确定,只能模棱两可的想解释一下。
“变故?那如果不考虑变故。是不是我就需要跟烟尽雨争?”秦微凉对烟尽雨的恐惧很大,大到了不逾越他眼里就看不见其他人。
段横川感觉到了。
这个秦微凉三句不离烟尽雨。
他都听烦了。
“你有信心战胜坐鲲人吗?你就一直在这里关注烟尽雨?万一你被坐鲲人杀了呢?现在的坐鲲人手中也有一把和天下第一相差不多的剑。”段横川提醒了一句。
秦微凉闻言身体一抖,恍然大悟。
坐鲲人,差一点将他忘了。
秦微凉开始思索,天上的飞升台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能争一定要争。
不过......
“你没有骗我吧?如果我入局,最后我还得面对他的话,小心我在死掉之前毁去你在意的一切。”秦微凉冷然说道。
“呵呵,我在意的一切?随便你吧,真话总是会遭受怀疑。这个我明白。”段横川心里顿时不爽,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令人生厌。
秦微凉不再言语。
段横川的话总的来说让秦微凉重燃了对于许多事情的希望。
但是信息量很大,秦微凉觉得自己要好好咀嚼一下。
段横川确认自己已经点燃了秦微凉心中对于天命的欲求,稍稍满意。
普天之下,到如今还没有一个说他不想争天命而能得天命的人。
不想争的人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每一个站在飞升台的人,状态都是最好的时刻,能够扭曲占据的就是不灭的战意和求胜的欲望。
不想赢的人,出剑都会比那些想赢的人慢。
段横川看了一眼星空,悄悄闭上眼睛。
忽然。
秦微凉问道:“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什么?”话题跨度太大,段横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觉得剑灵和我的想法,那一个才更有可能得到他。”秦微凉很难受,指了指鸠浅,问道。
“我不知道。”段横川脸色一黑,脱口而出。
“你已经玄同境了,经历过的情爱肯定比我知道的还多。”秦微凉心说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直说便好,何必敷衍?
很不幸,秦微凉想岔了。
剑神名头虽响,但他也不是事事精通。
男女情爱一事,就是他一生的软肋。
这个时候,被人这般夸奖,段横川真是想一头撞死。
“我一生未曾得到过情爱,你确定我懂吗?我只是懂得什么是道,我不懂女人,也不懂他怎么选女人。”段横川轻轻说道。
秦微凉闻言有些惊讶。
那你岂不是几千年的老处男?
秦微凉瘪了瘪嘴,没有将这伤人的话语说出来。
段横川却已经从她的眼中读到了怜悯,脸色一红。
“恕我直言。你的那个剑灵很虚伪。你的想法很无情,但是更真实。道是真实,不是假意的平静和融洽,世界的本质是争斗与残忍。情爱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获得。”段横川罕见地对于情爱二字发表了一点看法,一开口便掷地有声。
秦微凉闻言,觉得自己就是对的。
她的眼神逐渐坚定,从有一分煎熬变得无比澄澈。
她已经想通了。
我的确自私。
但是我不装模作样。
你裴三千愿意跟别人分享你的男人。
那是你的事情。
我秦微凉。
绝对不愿意。
第七百三十八章 人得其所,莫被情牵
心甘情愿,死得其所。
人得其所,莫被情牵。
此之谓大道。
无情之人败给有情之人,是人间美好的幻想。
这种幻想,在冷冰冰的天命面前,没有任何变成现实的可能性。
......
段横川的话给了秦微凉极大的鼓舞。
她战意空前绝后的飙升,在第二天便开始了惨无人道的修行之旅。
段横川很罕见地因为一个人练功就忍不住睁开了眼。
秦微凉对自己的狠辣。
使得段横川有些惊恐。
这就是有资格争夺天命的人吗?
看着正以神魂之躯与剑渊中的无尽剑气相对砍的秦微凉,段横川眯起了眼睛。
莫约过了一个时辰。
看得入了迷的段横川陡然一惊。
他余光发现有一个人站在了自己身后。
是鸠浅。
鸠浅早就醒了。
“你醒了也不吭个声啊?吓我一跳。”段横川看见东方红眉也在看着剑渊中的秦微凉,心中稍安。
“剑神居然也有看人练剑入迷的时候?是不是因为她的脸很好看?”鸠浅一笑置之,轻声问道。
“哼!美人皮肉无形无魂,对我而言是无物。她的脸是谁毁掉的?”段横川话锋一转,问道。
“毁掉?不,只是一道无伤大雅的伤疤而已。”鸠浅想到了伪佛,觉得伪佛人不错,伤而不杀就是最好的教育。
“谁弄的?是你吗?”段横川听到这个无伤大雅,觉得这是在暴殄天物。
“伪佛弄的。”鸠浅很是诧异地看了段横川一眼,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
这重要吗?
“你什么时候醒的?”段横川侧面问道。
“就在你劝她与我大哥争天命的时候。”鸠浅眉眼一舒,心说你没想到吧?
“那她和剑灵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段横川心说你醒了怎么还睡得住?难不成故意偷听?
“没有。她们说了什么?”鸠浅摇摇头,随口问道。
没听到......那就算了。
“没有什么,就是一些有关于天命的事情。”段横川不着痕迹地跟秦微凉打了个掩护,说道。
“剑神,你知不知道你的话意味着什么?”鸠浅问道。
“知道。”段横川心说没人比我更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了。
“天命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染指的,有时候争也争不到,而且还会丧命。”鸠浅说道。
“正如我所说,你需要将自己算在北冥之外。至于理由,你应该明白。”段横川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这不是我和她的事。是大哥和她的事情。她胜不了大哥。”鸠浅说道。
“你不要这么笃定,胜负未分之时,不要妄下结论。你的这种结论一旦让她听到,就会让她变得虚弱。”段横川觉得东方红眉太过于没有信心,对很多事情的无序发展不够乐观。
虽说世事不会都是乐观的,但是总有一部分没人设想的那么糟糕。
因为真实,段横川对秦微凉突然有了一份信心。
“你凭什么把宝压在秦微凉的身上?”鸠浅想了想,还是想要深究一下个中原因。
“因为,这个世界太多人都压了封棹。”段横川思索一阵,给出了一个他觉得甚有道理的答案。
“你是在玩游戏吗?故意压冷门?你怎么不选坐鲲人坑害?专门坑我媳妇儿?”鸠浅顿时不爽,觉得剑神是一个老阴比。
“你不懂。秦微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她的剑,一旦完全开封,不比我的差。”段横川随便解释了一下,觉得言尽于此。
鸠浅身形突然一动,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刻。
鸠浅出现在剑渊之中。
只见他随手将一道与前方对着秦微凉前后夹击的剑气劈开。
然后。
手一搂就将秦微凉的神魂之体,抱回了岸上。
剑渊伤不到十境的人,但是同样很危险。
这一次的秦微凉,心实在太急了。
她太过于深入,忘了自己的神魂一旦受伤便得不偿失。
鸠浅因此更加不想让她掺和天命之争。
然而,在看见秦微凉惊喜的眼神中出现一丝埋怨时。
鸠浅忽然明白了秦微凉要什么。
鸠浅松开了手,将秦微凉放到了地方。
秦微凉的神魂钻入她的躯体之中,睁开了眼睛。
“多谢夫君。你醒了啊!”秦微凉对着鸠浅微微欠身,将方才的埋怨全部收起,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嗯。裴三千那个傻妞儿呢?”鸠浅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裴三千,随口问道。
裴三千,裴三千,老是裴三千。
一开口就是问裴三千。
秦微凉顿时气急败坏。
“死了。”
说完,秦微凉气呼呼地转过了头,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微噘起了一丝弧度。
鸠浅闻言顿时有些疑惑。
她这是怎么了呢?
鸠浅现在还是习惯跟裴三千开玩笑式的说话,对于秦微凉,他的心里总有一丝距离感。
于是,他没有说话。
见到鸠浅直接沉默,秦微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顿时嚷嚷道:“你就知道找她,我跟她区别很大吗?她有什么是我没有的?”
鸠浅闻言看了一眼她高耸的双峰,说道:“嗯,区别是有点大。”
秦微凉见状快速捂胸,惊道:“你无耻。”
鸠浅摸了摸鼻子,懒得反驳。
无耻的男人,女人不仅爱,还爱的死去活来。
对不起。
他鸠浅就是以此作为目标。
见到鸠浅再一次沉默,秦微凉心里一慌,快速低头:“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你不无耻,我是你的女人,这是我应该的。”
说着,秦微凉松开了环抱双峰的手。
好似任由是在鸠浅观摩。
“你应该什么?”鸠浅很是疑惑,随口问道。
秦微凉听到这句话,心中猛然羞怯。
他这是在暗示让我献身吗?
秦微凉一阵犹豫。
一息之后。
秦微凉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抱住了鸠浅。
鸠浅很是诧异:“你这是干什么?”
“抱抱你。”秦微凉说着还将鸠浅的手拉到了自己是峰峦上。
鸠浅在碰触到的一瞬间,闪电般的撤手。
秦微凉很怪异。
鸠浅很惊讶。
甚至还有点不安。
于是,他快速问道:“裴三千去了哪里?快说!”
“我不说。你想怎么样?”秦微凉再一次听到鸠浅提起裴三千,心里压下去的火再一次窜了上来。
“我对付女人的招数多得很,你别逼我。”鸠浅眼神变得冷漠,有些担心裴三千的安危。
他原本在苏醒之时发现自己毫发无损,便以为裴三千是到处玩儿去了。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不是。
“对付我吧,来吧,我想试试。”秦微凉怡然不惧,闭上了眼睛。
鸠浅看见秦微凉在一次毫无畏惧,震惊当场。
“你!”
顿时气结。
秦微凉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刑罚。
鸠浅觉得秦微凉翻天了。
“我认真的,你不要在正经事上跟我开玩笑。”鸠浅郑重地说道,心中在盘算怎么折断她的硬骨头。
“我也是认真的。裴三千能够忍受的,我都能忍受。”秦微凉已经豁出去了,心说反正迟早会是他的人,不如早点水流成河,也好预热一下将来的一泻千里。
鸠浅闻言脸色一黑。
秦微凉这是跟他轴上了。
有一说一,鸠浅不太喜欢这种反抗。
他只喜欢女人力气很小,又能给他带来快乐的反抗。
秦微凉的行为,戳肺!
“好,既然如此,我就只能休了你了。”鸠浅随口说道。
“什么?”秦微凉觉得自己听错了,豁然睁开眼睛。
“你没听错,你不告诉我实话,我就休了你。”鸠浅居高临下,一把将秦微凉的高耸抓住,拉到自己的身前。
实话实话,秦微凉的手感没有裴三千的好。
鸠浅估计拍了拍手,流露出一种嫌弃她太平坦的表情。
秦微凉当时就气炸了,恨不得一剑割掉鸠浅的狗头。
但是。
她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一般不会发疯。
除非忍不住。
现在的秦微凉就在爆发的边缘。
她觉得鸠浅过分得有些离谱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生气,也不会伤心?你居然想要休了我!”秦微凉厉声质问。
“不听话的女人要来干嘛?我又不是请个菩萨回家供着。我对不听话的菩萨没有兴趣。”鸠浅邪恶一笑,将秦微凉的心一戳到底。
秦微凉闻言顿时要一口气背过去。
鸠浅的嘴巴现在越来越毒,每一句话都能把人噎个半死。
秦微凉胸口剧烈起伏,酝酿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吧,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希望你明白。”鸠浅挖了挖鼻孔,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秦微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晌之后。
秦微凉咬着嘴唇,妥协道:“她被伪佛捉走了。生死不知,多半是死了。”
秦微凉故意这样说,眼睛一直在鸠浅的表情上放着,希望能看出什么端倪。
很快,秦微凉心头涌过一丝欣喜。
鸠浅瘪了瘪嘴,面无表情。
太好了。
鸠浅果然不担心裴三千的安危。
秦微凉顿时想要开心地跳起来。
这时。
鸠浅说道:“嗯,那就没事儿了。”
“什么没事儿?你这么笃定裴三千是安全的吗?”秦微凉闻言内心的喜悦立刻就降了一大半。
“算了,不提这个。我话只说一遍,你以后不要这么危险地锻炼了。炼死了我就直接休了你。”
鸠浅摆摆手,叮嘱秦微凉一句之后,抱着后脑扬长而去。
留下秦微凉一个人站在剑渊旁边,在风中凌乱。
秦微凉唤醒了很多次的紧急与迫切的局面,丝毫没有发生。
听到裴三千被伪佛捉走的消息。
鸠浅的反应居然比她还冷漠。
秦微凉不禁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什么?
其实,鸠浅一直都没有爱裴三千?
秦微凉站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一个像鸠浅这样喜怒无常,毫无定数的人。
她顿时心乱如麻,一种极大的不安定情绪冲昏着她的头脑。
忽然。
秦微凉在鸠浅的话中品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猛然绽开了笑脸。
第七百三十九章 我不喜欢女人!快放我走!
不知在何处的一处遥远的无人之地。
此地好似是在银河彼岸,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晶莹,闪烁成河。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一处孤岛之上,被光芒环绕。
裴三千到处奔走,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出路。
听伪佛说,这里名叫:天书界。
是画天书的地盘。
非以画成道,不可离去。
裴三千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顿时烦闷无比。
她盘坐在星河边上,望着河中的星星。
在想:这星星能不能捞上来呢?
这般想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
一道圆圈成门,一个光头秀气的和尚从其中走了出来。
是伪佛。
伪佛笑眯眯地缠了过来,玉手伸进了裴三千的衣衫之中,向着巨大的可爱的探去。
“你干什么?你是个和尚!”裴三千见状大惊,心说你这是猥亵我?
这不对呀!
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有的你都有,你好好的摸我是算什么回事儿?
寂寞摸自己去啊......
“没有没有没有才没有呢!我不是和尚,我只是剪光了头发。”伪佛心说就算她是佛门弟子,那也是尼姑,抱住了裴三千。
“你能不能不要抱着我。我对女人没有兴趣。”裴三千一脸嫌弃,觉得这个伪佛真是修佛修入了魔,把自己的性别都修炼忘了。
从她来到这里为止,这伪佛就一直缠着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坏男人在抓大媳妇儿。
“那我可以变成一个男人。”伪佛顿时笑眯眯地说道,立即想要变身。
“诶诶诶,别!我对鸠浅之外的男人更是没有兴趣。”裴三千赶紧叫停,一个女人变成的男人,想想就恶心,她可不想受此侮辱。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我怕我会忍不住迁怒于你。”听到裴三千提及鸠浅,伪佛便觉得双峰一疼,很是不开心。
“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发怒于你。”裴三千学着伪佛的口气,对着伪佛催促道。
“裴三千,我认真的,跟我吧。画天书不比长歌当欢差什么,一卷天书,比得上那条不着地的大船。”伪佛含情脉脉地对裴三千说道,虔诚无比。
“跟你?你一个裆下空荡荡的女人,我跟你在一起独守寂寞空房啊?你可拉倒吧!再说了,你别说的好像我是贪图他长歌当欢的大船一样,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长歌当欢的长篙人呢!”裴三千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心说你有病吧!
长歌当欢跟我有毛儿的关系,那样一艘看缘分选船客登船的大船,真是连遗产都算不上好吗?
“我就搞不明白,那样一个卑鄙下流无耻的男人有什么好的,竟能让你如此神魂颠倒?他不就是一介登徒子一样的小人吗?”伪佛很纳闷,想不通鸠浅为什么会有人喜欢。
“诶!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嘞!”裴三千闻言,一把抓住伪佛作恶的手,扭过头瞪着伪佛。
“你还不乐意,我......”伪佛正要反驳。
“等我说完!首先,我就喜欢他对我卑鄙无耻下流,这你管得着吗你?再说了,你骂登徒子,你可知登徒子的妻子心里和正常女人一样的快乐?最后,我知道你为什么恨他,他不就是抓了你一把吗?你这么小气!你平坦得都可以赛马了,放在平时,你将自己捧过去给他捏,他都不会看一眼。再者说了,他当时纯粹是认错人了,你看不出来吗?”裴三千嘴巴一瘪,心说谁知道会有女人剃光头还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和尚啊?
连我当时都没有认出来,现在都还膈应着呢。
“裴三千,我警告你,休要仗着我对你的宠爱对我进行侮辱。我的身材如何,那都不是他有资格评论的。”伪佛心说,就是你,要是说出太坏的评论也不行。
“算了吧,评论不评论你说了又不算。这就像是尊重一样,别人不给你尊重,你再厉害也没有用。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找个男人比什么都好,别在这个说爱我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喜欢鸠浅,不喜欢你。”裴三千不想跟她纠缠这个无聊的话题,心里是真的没有一点兴趣。
“你够了吧,我命令你不许拒绝我!”伪佛脸上有些挂不住,觉得裴三千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我就是拒绝你。”裴三千再补一刀。
“你竟敢.......”伪佛作势发怒。
“如何?”裴三千小头颅一扬,心说我大不了被你杀了,我还怕你不成?
“小心我...求求你啦,你就给我个机会嘛,我一定会比鸠浅优秀的。他怎么对待你,我就加倍对待你!”伪佛巴掌一扬,然后放了下去,转成了低声哀求,顺便作出承诺。
“啊?加倍?你知道他怎么对待我吗?”裴三千闻言顿时大惊,心说我现在都快受不住了,你还要加倍。
“对!我不管他怎么对你。我有实力也有信心,给你加倍的宠爱。”伪佛觉得鸠浅肯定是给裴三千出门撑伞,回家捶背,床上按摩,床下洗脚...伺候得裴三千乐不思蜀,裴三千才这样对他死心塌地的。
她心说,那我也可以。
我还能一天帮你洗两个脚!
裴三千眯着眼睛看了眼伪佛瘪瘪的裆部,不屑地冷哼一声,你是没戏了。
“你可就算了吧,你连对付我的武器都没有。就在这里瞎吹,说胡话。鸠浅给我的一切,你和你的画天书永远都给不了我。”裴三千一边说一边摇摇头。
裴三千一眼偷窥,伪佛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
快速腿一夹,脸一红,嚷嚷道:“裴三千,你可以小看我,请不要小看我画天书。我画天书一出世,天地妖魔诸神避退,谁敢不给我们一点面子?”
裴三千闻言更加嫌弃,学着鸠浅挖了挖鼻孔,说道:“你画天书的人要那么多面子干嘛?嫌自己脸皮还不够厚啊?”
“我认真的,请不要一直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伪佛用力地抓住裴三千的手,严肃地看着她说道。
裴三千顿时吃痛。
看见伪佛变得正经,裴三千收敛起了笑容。
裴三千将伪佛的手扳开,看着伪佛的坚定,点了点头。
跟了鸠浅这么多年,裴三千早已知道有些人会一输到底。
既然你伪佛想跟我谈,那我就跟你讲讲道理。
裴三千清了清嗓子,说道:“好。那我问你,你画天书帮人改过命吗?帮一个破不了十境的人破开过十境吗?”
闻言,伪佛眉头一皱,变得有些吱吱呜呜:“改命?这...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人各有命,外人是无法更改的。”
裴三千对伪佛的态度失望透顶。
鸠浅果然说得对。
每一个相信命运的人都是废物。
只不过有的废物修为高,有的废物修为低罢了。
裴三千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喜欢鸠浅,是不是也是天意,也是我的命?那你为何又要违背?”
“裴三千,这不是一回事。大道与感情原本就互不相通。择偶择偶,重在一个择。悟道悟道,重在一个悟。两者是不同的。画天书无法帮人破开十境,但是可以帮人破开九境啊。你要是有什么族人或者朋友想要破境,我帮你推他们一把。”伪佛觉得裴三千陷入了一个思维逻辑的死胡同,当即是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其中还穿插一点点无伤大雅的恩惠。
然而,这些举动只会让裴三千更加讨厌她。
裴三千听完她的话,顿时觉得这个女人没救了。
一个人若是将一件发生过的事情否定得那么彻底,那不是蠢就是愚昧。
择偶就不是一件值得好好修炼一生的事情吗?
你这话说出来,好像找一个伴侣就比悟道低了一个档次似的。
裴三千瘪了瘪嘴,对伪佛的话不敢苟同。
“你话说的越多,我就越觉得你跟鸠浅完全不同。若是我的族人或者朋友想要破境,鸠浅绝对不会选择帮助。”裴三千对伪佛真是提不起半点兴趣,在她身上一点人性的魅力都找不到。
伪佛见到裴三千对她是法子内心的失望,伸进裴三千衣衫之中的坏手,抽了出来。
“但是我就是要比他强大,你承不承认这个?”伪佛抛出一个她自认为自己必胜的话题。
“我当然不承认啦。上次夫君暴揍你们的时候,你就不算输吗?”裴三千心说这次搞不过你,还不是因为你的手段太卑鄙了,居然攻击昏迷不醒的大哥。
“那这样吧,我与他公平一战。你跟胜者,如何?”
再一次听到了类似的话语。
裴三千脸色黑了下来。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就把我当玩物随意处置吗?
我是人,不是你们打架的战利品。
在这个时刻,裴三千突然很想念鸠浅了。
鸠浅最坏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欺负她。
当年刘亚子这样争她的时候,鸠浅明确说了:这与她无关,胜负都无法决定她的归宿。
到了现在,她突然就是战胜方的战利品了。
裴三千知道,弱者是没有资格和力量做出选择的。
因为,那些所谓的强者在不满意的时候,会直接凌驾于他们制定的规则之上,用拳头逼你屈服。
这一点,跟随鸠浅多年,裴三千深有体会,早已看透。
她真的很感谢鸠浅教会了她那么多的道理,让她受用至今。
于是,裴三千丝毫不打算犟嘴,很是果断的点点头。
“好啊,你去跟他打。谁赢了我跟谁!”裴三千答应了下来。
伪佛闻言勾起了嘴角,笑嘻嘻的拿出一块留声石。
“我将你的话录下来了呦!走,现在就去找他。我要与他决斗,把你抢过来!”
伪佛得意一笑,灿烂无比。
裴三千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夫君只是看在你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才对你手下留情。
你现在的行为,只是在找死而已。
还真以为你比他要强大啊?
抢走我?
开什么玩笑!
我的心都在他那里!
第七百四十章 给你两个选择!
事实证明,有时候妥协比反抗更能快速的达到目的。
伪佛在裴三千答应她的提议之后,一刻都不愿意等待便赶到了问仙群山。
然而,鸠浅和秦微凉现在并不在此处。
站在多情湖畔。
伪佛推开木屋的门,看见其中安稳沉睡的烟尽雨,摇头不屑。
“你看,你的夫君都没把你放在心上。指不定现在正和哪个姑娘双宿双飞呢!”
伪佛随口一句,裴三千皱了皱眉头。
她心中出现了一丝担忧。
但是,裴三千思索一瞬间后,仿佛明白了为何鸠浅不在此处: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战场若是还在此处,该被掣肘的人还是会被掣肘。
鸠浅也在为一场无可避免的战斗做准备。
于是,裴三千想明白后摇了摇头。
“我相信他。”她坚定的说道,“他不在这里,那就是在墨海等你。话说回来,墨海的世界中没有灵气,你敢去吗?”
伪佛闻言美眉一蹙,有些不悦的说道:“画天书的人,还没有几个在胆量上输过他人的。这一点,小娘子还是不要担心吧。”
听到伪佛装作男人的口吻说出小娘子三字,裴三千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裴三千撇了撇嘴。
忽然,她看见湖边有序的摆着几片落叶。
落叶组成的图案....令人耳红。
裴三千顿时掩嘴一笑,先前被伪佛的话败坏的心情再一次变得明媚。
伪佛见状十分不解,看着在她眼中杂乱无章的图案,不知道裴三千在笑什么。
“他给你留了什么信息?敢不敢告诉我?”伪佛有些吃味,仿佛就是看见自己的心上人跟别人有了心意相通的默契。
“你不会想知道的。”裴三千心说这是一个拥有温度和颜色的信息,只属于他和她的秘密。
“我想知道。”伪佛对自己的欲求表达的十分坦荡,几乎是不假思索。
裴三千见伪佛这么坚定,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伪佛听明白后顿时眼中怒火滔天,咬牙切齿,重新看向那几片落叶时,愤恨交加。
伪佛用力一挥袈裟,将这几片落叶碾成飞灰,喝道:“他岂敢如此待你?”
裴三千闻言羞怯地低了低头,口吐芬芳,红唇轻启道:“他一直都这样对我,而且还有更过分的,你要听吗?”
伪佛闻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不停,袈裟之中的粉拳攥得指尖发白。
“我会让他为此付出血一样的代价。裴三千,你放心,你的未来有我便不会再遭受此等厄难。”伪佛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因为裴三千泛起涟漪,现在更是澎湃汹涌,得知裴三千所遭非人折磨,意气极度难平。
伪佛确定,这个鸠浅不爱裴三千。
既然不爱,何必束缚她在自己身边?
裴三千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伪佛,心说又是一个以己度人的人,总觉得自己的世界什么都是对的。
她摇了摇头,叹息一阵,心说你这喜欢将别人框在自己规矩和世界里的性格若是不改,即使今天不和我们出现矛盾,以后在岁月无限之中定会有河井相交之犯。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裴三千打算劝一劝这个想当男人的女子,但是刚刚张开口,看见她眼中的扭曲恨意之后,紧紧闭上了嘴。
鸠浅说过,固执的人就该固执的死去,你说什么他们都是不会听的。
裴三千深以为然。
“走吧,去墨海。我会堂堂正正的将你从他身边抢过来。”伪佛偷偷牵起裴三千的小手,将她拉着飞向了北边。
裴三千翻了个白眼,难以理解伪佛对她的这种令她无语的爱恋。
两人走后。
问仙群山三卫士凑到段横川的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女人喜欢女人?”盖洛其实并不觉得这种事情很新奇,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会发生在伪佛身上。
佟悠柔看了盖洛一眼,没有说话。
“妮子,你觉得谁会赢?”仵作灌了一口酒,突然问道。
佟悠柔再一次听到妮子二字已经不想再纠正了,老人家记性不好,自己说了也白说。
“不知道。画天书不弱,东方红眉未必能赢。”
盖洛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看来,她已经输了。”
佟悠柔疑惑地回头,不明白盖洛为何做出此等结论。
这时,坐在地上的人开口说道:“你们是不是很无聊?无聊的话推我一把,帮我蓄蓄剑势如何?”
三人闻言,消失不见。
段横川狠狠地抽了抽眉毛,觉得这群家伙真不地道。
......
鸠浅遥立一处无人的山林之上,气息大开。
他不想再看到生财城被大成一片废墟,于是自己走远了些。
站在这里,鸠浅突然觉得好像他才是那个祸乱之源。
他走到哪儿,打到哪儿。
虽说讲道理不该如此,但是每一次的争斗与折磨都和他有关。
鸠浅摇头一笑,将头发往后推了推。
“你好好地笑什么?是不是觉得在这里等着有些傻傻的?她要是今天不来,我们就白等了。”秦微凉语气酸酸的说道,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伪佛的目标是我不是裴三千,她迟早是会来的。今天不来就等着吧,站在这里就是顺手搭救苍生。”鸠浅随口说道,心里早已做好在此久等的准备。
鸠浅刚刚说完,领域的边缘便闯入了两个人。
“来了。”
鸠浅话音刚落,一道强大的气息从剑渊边快速赶来。
秦微凉刚刚抬眼,伪佛便已经拉着裴三千出现在了眼前。
看到鸠浅在这里等待,伪佛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轻轻地松开了裴三千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鸠浅看见裴三千瘪了瘪嘴,顿时眉头一皱。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这个伪佛怎么牵着裴三千?
鸠浅一头雾水,眉头紧锁。
然而,接下来伪佛的话着实震惊到了他。
伪佛开门见山道:“今日你我一战,定她归宿。我胜裴三千便是我的人了。”
秦微凉一听这话,眼珠一转瞠目结舌,顿时想要拍手叫好。
鸠浅如遭重击,脸色阴沉了下来。
刚刚还说伪佛的目标是他,而不是裴三千,现在立马就被打脸。
秦微凉突然挺希望鸠浅输的,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从中作梗拉拉鸠浅的后腿,让他从容不迫的输掉这一场战斗。
“你这是在跟我抢女人?”鸠浅眯起眼睛,皱鼻问道。
“没错!对,我就是抢。”伪佛觉得这个抢字用的极妙,实在是霸气,得意的回头看了裴三千一眼。
裴三千白眼都快翻不动了,不想再跟这个伪佛说任何废话。
鸠浅看向裴三千:“怎么回事?你的魅力溢满而出,现在开始男女通杀?”
裴三千耸了耸肩:“少扯淡,你赶紧揍她一顿,将我抢回去。”
鸠浅顿时嘿嘿一笑,心中大概对事情的发展有了个认知。
鸠浅对着裴三千眨了眨眼,咧嘴一笑。
裴三千顿时明白鸠浅打的是什么坏主意,严肃地摇了摇头。
然而鸠浅还是故意坏笑一阵,说道:“哎,裴三千不是我不救你。真可惜,两日不见你就遭受到了外人的侮辱!既然你现在已经不清白了,我就拱手相让好啦。打什么打,我打不过她,不打。”
说着,鸠浅作势转身就走。
闻言,裴三千气得是七窍生烟。
破口大骂:“侮辱你个大头鬼啊,死鸠浅,你王八蛋,我恨你。”
裴三千真是想撸起袖子捶爆鸠浅的狗头,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伪佛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就知道这个人会果断放弃裴三千。
自古小人都是没有任何底线的,鸠浅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于是,她拉住裴三千的手,说道:“我会好好待你的,这种小人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鸠浅,你站住!”
鸠浅闻言,顺势站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变得无比冰寒。
秦微凉感受到一股寒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一阵发凉。
怎么回事?
鸠浅好似是变了一个人?
秦微凉顿时打起十万分的警惕,提防的不是伪佛而是鸠浅。
意识到鸠浅气质改变的不只有秦微凉,还有首当其冲的伪佛。
伪佛见状心中泛起一丝冷笑,心道这个鸠浅,看来还没有那么简单。
“打吧,不然你输了一个女人给我,心里不服。”
伪佛拿出画笔,握在手中,对着鸠浅睥睨而视。
鸠浅自顾自地一笑,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蠢透了。
“你一输,画天书可就没了。给你两个选择,一:带着你画天书消失在这有仙界;二:将裴三千双手奉上,然后撅起屁股让我踹一脚,滚蛋。现在是我给你机会选择,我劝你想清楚。”
鸠浅同样是昂起头颅,丝毫不将伪佛放在眼里,将自己的选择说得清清楚楚。
裴三千直觉鸠浅说的是真话,快速拉了伪佛一把,说道:“选二选二,鸠浅说到做到,杀人如麻,你会害了画天书的。”
然而,伪佛闻言顿时暴怒,狠狠地松开了裴三千的手。
你是让我选择将屁股撅起来让他踹吗?
开什么玩笑?
伪佛厉声喝道:“原本我只想教训你一顿,听你的说法,还打算连带。好,那就拿你的长歌当欢来抵吧。”
说完,伪佛执笔当剑,对着鸠浅点刺而来。
望着伪佛这般攻击方式,鸠浅觉得自己的准备能起作用了。
胜负已分。
一个时空类的修士在一个地方站了很久,这个地方便会成为他的世界。
这一方空间中的一切,从时间和空间开始,每一部分都可能成为鸠浅的手臂和埋下的陷阱。
于是,在伪佛前进到鸠浅的眼前,距离鸠浅只有一步之遥时。
她硬生生地停在了空中,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你做了什么?”伪佛厉声暴喝。
她的声音足足过了两息才微乳的传了出来,鸠浅一听:哦,原来你很懵逼。
“没做什么,也就是将这一片的空间折叠了起来,然后将时光减速了一点,你放心,以你前冲的速度只需要三年就能往我这边前进一步了。”鸠浅一边避开这一块被他精心准备的空间,慢悠悠地朝着裴三千走去,一边说道。
第七百四十一章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在伪佛被鸠浅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在半空时。
秦微凉暗道一声白痴,瞬间打消帮伪佛一把的念头,不想再久留此地,快速遁空而去。
这时,鸠浅正将目光放在了裴三千身上。
看见鸠浅不怀好意的朝自己走了过来,裴三千立马夹紧了双腿,捂胸低头,紧闭双眼。
“你别过来,这不能怪我!”裴三千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害怕极了。
看见裴三千这副模样,鸠浅的捉弄欲本来只有一个小火苗大小,瞬间爆发。
他一手揪住裴三千的小耳朵,将她拉到怀中,坏手到处探寻。
“来,让我检查一下,看看我媳妇儿的清白还在不在?”裴三千一边到处摸,一边坏笑。
“还在还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裴三千脸色羞红,觉得鸠浅真是坏死了。
“切,我才不信呢!转手就在外面找了个姑娘,裴三千是不是我三天没有折腾你,你就开始在给我制造麻烦啦?”鸠浅笑得灿烂,收手之际搂住裴三千的小蛮腰。
“没有没有,你坏蛋......”裴三千粉拳猛捶鸠浅胸口,羞愤交加。
听见鸠浅好似又在欺负裴三千,停在半空中的伪佛大怒,一声暴喝传来。
“你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我还没死呢!”
听到伪佛这话,鸠浅顿时觉得这和尚以前的日子是过得太好了,连进退都不懂。
既然,你这么想要收到折磨。
那就都给你!
鸠浅抱着裴三千,回身先压缩空间将伪佛的嘴巴堵住,然后朝着伪佛走去。
裴三千见状以为要说到做到,立马拉住鸠浅:“诶,别!算了好不好?她不太懂事。夫君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一般计较。”
“我看是你不太懂事。松手。”鸠浅轻轻地拍了拍裴三千的小爪子,说道。
“夫君,就当我求求你嘛,画天书很多人的。你这样会杀掉很多无辜的人。”裴三千以为鸠浅是要大开杀戒,不想看见鸠浅再次树立强敌,轻声劝阻。
“有多少人?看来她还对你是真爱啊!什么都跟你说了嘛!来,看看记忆!”鸠浅说着就侵入了裴三千的脑海,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览无余。
“你过分....啊~......都被你看光了。你看了多少?”裴三千又羞又气,觉得心里顿时没了小秘密。
“原来如此,我知道画天书在哪里了,今儿先折腾你一晚上,明儿我带着你上门屠了画天书,不能让人小瞧了我长歌当欢啊。”鸠浅轻轻地吻了吻将裴三千,大声地说道。
“夫君,要不我天天给你折腾,你就别上门寻仇了好嘛?伪佛在画天书中说了不算的。”
“我就要去,谁让他瞧不起我的?我就要去。”
“她上次不也救了你一回吗?要不,放了她,我保证她不会再侵犯你。”
“你用什么保证?”鸠浅闻言故意使坏,咬了咬裴三千的柔软小嘴。
“我用....保证。”裴三千闻言顿时红透了小脸,在鸠浅耳边低语了一个词。
鸠浅闻言眼睛一亮,顿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这样可以了吧!臭流氓!”裴三千嗔怒的打了鸠浅一拳,心说你就只有那么一点爱好。
“可以可以。”鸠浅顿时点头如捣蒜。
裴三千绽开了欢笑。
呵,男人啊,一点小恩小惠就打动了,简单的动物......
......
穷途知音归乡处。
鸠浅救回裴三千后,还是选择了带她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翌日。
清晨。
鸠浅睁开了睡眼,怀中两个各有千秋的女子都睡得十分安详。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昏迷和沉睡之后,鸠浅对于空间和时间的感悟进一步加深了不少。
此时的他,已经活用空间折叠的这一项操作。
虽说进行空间折叠耗时间又耗精力,不过其效果只好,甚至隐隐超过了单纯的时光加速之法。
这不,伪佛中招之后,愣是在半空中停滞般的飞行了半天都寸步难进。
鸠浅很满意。
直接将伪佛的那一处自己创造的被折叠了无数次的空间,挪到了客栈门口的半空中。
一时间,这一个穿着袈裟,微微看得见袈裟之下的风光的女和尚的雕塑悬浮在了空中,成了一处景点。
客栈之外的人来来往往,都被这神奇的一幕吸引,纷纷驻足观望。
这般被人观赏,伪佛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有一说一。
鸠浅还是一个说话很算话的人,在折腾裴三千一晚让她死去活来之后。
他真的打消了屠灭画天书的念头。
本来,他是打算杀了伪佛再灭了画天书的。
但是,裴三千脑海中的记忆,给了他一个改变主意的机会。
鸠浅觉得可能是因为愧疚,才让他收起了屠刀。
他万万没有想到,上一任长篙人居然是一个负心汉。
负的还正好是伪佛的母亲。
那么这样说来,伪佛对长歌当欢心有憎恨也是情有可原的。
鸠浅觉得自己的父亲要是抛弃了自己和母亲,自己照样会气得跳脚。
大道在重要,那也得该顾好的先顾好。
既然真是是一心向道,就别在别的女人的肚子里留种啊。
人命都搞出来了,还要拍拍屁股走人。
这太不负责任。
懦夫行为。
当然,鸠浅的想法是鸠浅的想法。
总有人不这样想。
鸠浅觉得自己这次的大度就当是为上一个长篙人赎罪吧,原谅伪佛这一次。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伪佛该受的折腾,一点都不能少。
鸠浅决定先晾一晾这个自己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搞不清楚的笨和尚,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羞耻。
之后,再根据她的敌意大小做出相应的措施。
总而言之,鸠浅现在手上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没办法去和她过度纠缠。
东楚的龙脉纹路还没有拼完,北洛的纹路拼的又好像不太正确。
地龙翻身临近,鸠浅手边的事情还有很多。
最重要的还是大哥烟尽雨。
他直到现在都还重伤不醒,一点复苏的征兆都没有。
鸠浅有些担心他在几十年内都醒不过来,最后落得需要他独身一人面对身体处处都是十境修为的大地龙母。
有一说一,鸠浅觉得自己的雷嚣不一定能将地龙扎透。
地龙翻身说不好几息之间就搞完了。
换句话说,北冥的人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打倒这玩意儿。
没有大哥的天下第一剑相助,鸠浅觉得基本上可以放弃这片人间了。
再多挣扎,也是毫无作用。
客栈之外。
裴三千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浮在半空中的伪佛,眼里都是你真可怜的惋惜。
这就是跟鸠浅作对的下场。
她觉得鸠浅还是挺坏的,什么都不做就能使得伪佛愤恨难平。
“你走开,不要在这里看着我出丑的样子。”伪佛心神传音而出,半晌后才响起在裴三千的心间。
裴三千闻言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还算好的,以前我夫君对付女人那手段才是一个下流。你现在没被剥光那都是我的面子在起作用。”
第七百四十二章 北寻龙纹
听到这句话,伪佛竭尽全力,花了十几息的时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真是想死了。
......
当一件事情在墨海发生,必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闭门造车三天后,鸠浅想到北洛的那一部分龙纹的事情,决定去北海看一看。
此地千里从西边来,东至飞鱼乱海,南至万丈剑渊,那么北边呢?
鸠浅心说北边或许有答案。
北越。
原本是整个洛河以北的区域,在遥远的一千年前,曾是四洲之地中最大的一部分。
到了初帝的时候,北墙一造。
整个北越也就更名为了北休还洲,面积足足少了将近八成,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弹丸之地。
好似是随着面积版图的减少,北越的气运也一蹶不振。
原本与北越公子世家,裴家两大最兴盛的家族并立为三大皇室正族的李家,在接下来的一千年中每况愈下。
到了近代,也就是鸠浅出生的时代,当朝女帝已经沦为了一介凡人。
女帝膝下无子,李家正统到此也基本算是断绝。
这一点,在短短一千年中便得到了呼应。
谁能想到在最近几千年中,北冥之地里能够飞升的唯一原住民就是李家的先祖?
最后,区区一千年,李家就没落得只剩下旁系。
这值得吗?
一人得道,不是鸡犬升天,而是万人枯骨。
鸠浅站在北墙的旧址上,看着海洋,回忆起往事颇有些唏嘘不已。
这些过去的事情,总归是没有那么多好说的。
现在的他,手头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鸠浅纵观历史,基本上已经猜到了自己死后世界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真的不想帮助墨海渡过这个难关。
但是,自己怀中的女子想要救人。
自己也答应了她。
“裴三千啊,你真的是一个大坑货!”
鸠浅抚摸了一下裴三千柔顺的发丝,将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的无趣。
裴三千微微一笑,大概猜到鸠浅话里的意思。
每一次鸠浅登高望远都会心里不痛快。
“夫君,你按照你的活法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啊。只需要偶尔帮我做一两件事,我就满足啦。”
裴三千腻在鸠浅的怀中,不停地眨着大眼睛。
鸠浅翻了个白眼,看向一边一直一言不发的秦微凉。
鸠浅问道:“你觉得北越的秘密可能被藏在了哪里?”
秦微凉看了眼地面,直言道:“地下。”
“你很笃定?”
“大火烧过大地,一切痕迹都只会归于尘土,若不在地下,那便是永恒消亡。”
秦微凉一边说,鸠浅一边点头。
“你愿意接受哪一种情况呢?”秦微凉继续问道。
鸠浅笑道:“后者!”
说完,鸠浅将裴三千轻轻放开,然后落在地上。
下一刻,鸠浅闭上眼睛,一掌撑天。
刹那间,天地间风云变色。
鸠浅口中念叨着古怪的咒语,随着咒语的进行天雷炸响。
忽然,鸠浅鼻尖一皱。
然后一掌拍在大地之上。
“土术,城出!”
鸠浅大吼一声,磅礴无尽的能量灌输进大地之中,飞速地朝地底深处扩散而去。
一息之后。
大地之心好像在颤动,整个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紧接着,大地的震动愈演愈烈。
最后,一座城池从大地之中破土而出。
待到大地不再颤抖,鸠浅睁开了眼睛,将手从地上松开。
在鸠浅松开手的一刹那,天地间起了一阵风,将覆盖在城池之上的一切都
他抬眼望去,勾起了嘴角。
深埋在地下的城池,经历了风沙和岁月,最终还是被他复原了。
这就是原本的北越,帝王城。
在鲲死之时,北海的海水南下。
海水携带着泥沙,将北越额所有建筑都深埋在地下。
现在鸠浅令得他们重见天日,大感心旷神怡。
不只是帝王城,正气城等城池都可能还在此处。
鸠浅没时间一一寻找。
于是,他来到了百越之地的领土之上。
穿梭于无人的旧城,鸠浅和两女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
这种心情,好似是在经历过去的痕迹。
自从赤地千里之后,墨海除了生财城和齐一阁,少有过去的痕迹。
现在,一整个老城池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大感不可思议。
“我们这是来寻找什么?”秦微凉跟着鸠浅走了半天,没有头绪,问道。
“寻找我死去的爱情。”鸠浅故意开玩笑道。
然而,简单的一句话。
秦微凉站住了脚步。
“对不起,以前的我很过分。”秦微凉对着鸠浅很是郑重的一拜,鸠浅眉头一皱。
原本鸠浅并不是寻找什么爱情,秦微凉这一陈恳的致歉,反而真的将鸠浅拉回了两百年岁月之前。
裴三千看着一下子就变得沉默了许多的鸠浅,说道:“夫君,啥时候解开心结,开始折腾秦微凉啊?”
裴三千有自己的通透,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
秦微凉闻言,心里说不上来的感激,酸楚和无奈在纠缠不休。
鸠浅一笑而过,并未多说。
他回答秦微凉最开始问题,说道:“寻找与龙有关的传说,地图,甚至是不入流的拼图技巧。”
传说,地图,拼图技巧?
鸠浅的话使得秦微凉十分无语,不知道这到底是在干嘛。
不过,无语归无语,一个合格的妻子,应该帮助丈夫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秦微凉闻言之后对着鸠浅和裴三千两人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一个街道走了进去。
裴三千有些不解。
她现在分头行动有必要吗?
于是,她想让鸠浅劝劝她。
然而,聪慧的鸠浅想都没有多想便摇了摇头。
“让她一个人走吧,我们之间太过于恩爱,对她而言有些残忍。”鸠浅解释道,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线索。
“哦哦。原来如此。”裴三千小眼珠子一转,跟着秦微凉的方向走了过去。
鸠浅侧目而视,觉得裴三千又在做一些她本可不做的事情了。
“算了,正事要紧。”
鸠浅打消劝阻裴三千的念头,将视线放回了这些建筑之中。
那些有关于龙纹组成的线索,应该就在这些陈旧的房屋之中。
会在哪里呢?
鸠浅提步而去,开始仔细探寻。
第七百四十三章 万事俱备
三人这一寻找就是十天。
十天中,三人基本上找遍了北越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连别人早已腐朽的棉被都没有放过。
为一丁点蛛丝马迹,鸠浅都愿意用时光之术试一试能不能将物品还原。
当然了,很多物品都是无用的。
鸠浅甚至还在一本非常厚的书中复原了一柄女人自我安慰使用的长条之物。
那个女人居然将书中间掏空,用来藏这种东西。
差一点将鸠浅气死当场。
十天中,插曲不少,误会也很多。
裴三千最搞笑,只是是带龙字儿的东西都要拿出来问一问有没有用。
某一次她拿出一个可这肥龙的灵位,鸠浅算是哭笑不得。
看样子,好像是注定他们此次一无所获。
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第十天。
终于有了效果。
望着身前的案卷,鸠浅颇有种苦尽甘来之感。
“是不是这个?”秦微凉问道。
“应该是吧。”鸠浅笑了笑。
“还是秦微凉聪明,十天一次都没有问夫君,问一次就一下子找到了。”裴三千在一边使劲儿撮合。
鸠浅笑笑不语。
他知道这是秦微凉找到的。
何必一再提醒呢?
“你也不太确定这东西的虚实吗?那我们该怎么使用?”秦微凉很疑惑,心说你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不是瞎找嘛!
“试啊!反正猜错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鸠浅心情大好,正打算将这本都快碎了的案卷打开。
秦微凉拦住了他:“诶!先别摸,我看你这玩意儿就是一块泥石头,一摸就碎了。”
鸠浅小心翼翼的拿起这一块如同化石一般的玩意儿,伸出手盖在上方。
只见鸠浅呢喃一阵,白光覆盖在其上。
这一块泥石头在肉眼可见中变得干净,最后逐渐演化变为了一本古籍。
古籍的书封是寻龙策,一听就与龙有关。
想必前人为了找寻龙纹特地准备。
看见古籍的原型被鸠浅恢复,两女松了口气。
鸠浅不着痕迹地手臂颤抖了一下,伸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将无数黑丝中的一根银发拔除。
“看来我们接近成功了。”鸠浅笑着说时,翻开了书页。
秦微凉翘首以盼,希望这本书上真的存在什么有用的信息。
如果有用,那么这十天就不算浪费时间。
翻开第一页,鸠浅看见上头的署名,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轮回。
“怎么啦?”裴三千见鸠浅翻了一页就不再翻动,顿时不解道。
“没怎么,你们看这个人的名字,是不是贼刺眼?”鸠浅将古籍随手推到两女身前,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显然是心情不佳。
两女凑头一看,心中一个咯噔。
是初帝的名讳。
李休还。
“没想到居然是他。”秦微凉与他曾有过一个约定,现在自己还活着,想来那他是说话算数的。
“初帝会不会知道墨海的未来有人用得上这些东西?”裴三千坐在椅子上,觉得这一切可能早在别人的安排之下。
“皇帝可能不知道我们有没有人能用上,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鸠浅挑了挑眉,心说这还不如事事直接问秦豪,自己还闹神费力的找什么?
找个寂寞啊?
“谁?”两女异口同声。
“秦豪啊。”鸠浅心说这天下,算无遗策可不就他一个人!
两女恍然大悟,被鸠浅这一提醒,顿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秦豪的算术,迄今虽是一个未解之谜,地位却是毫无质疑。
即使他们都已经破开了十境,还是不知道秦豪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时,两女相视一眼。
裴三千建议道:“夫君,不如我们直接去找秦豪吧?我们在这里当无头苍蝇,效率还不高。”
“对,我也建议不计前嫌求问军师。据说,他还活着,不是吗?”
“不计前嫌?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要求不计前嫌?他害死了我二哥,只冲这一点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他。”鸠浅大感自己再次入局,有一种被人戏弄难言之感,语气顿时变得极其之差。
秦微凉莫名其妙挨受了一波质问,紧咬红唇没有反驳。
谈及一个外人,顿时就将鸠浅的情绪压下一大半。
裴三千悻悻地吐了吐舌头,知道此时鸠浅心情不好,没有多说什么话。
鸠浅坐在原地,思考半晌之后继续翻开了这本寻龙策。
鸠浅很快地将其中蕴含的信息读取了一遍,挥手间将寻龙策毁于一旦。
“你毁了干什么?”秦微凉对鸠浅的奇怪操作十分诧异,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鸠浅一听秦微凉又有意见,正想再用言语折磨一下秦微凉。
秦微凉顿时将手遮在了自己的头上,做出一副我认输的态势。
原本永远都不会屈服的秦微凉,突然这么一个动作。
鸠浅张了张嘴,竟然没有再说话。
半晌后。
裴三千笑着轻声说道:“夫君,你都记住了吗?有没有用?不会是该死的初帝哄人的吧?”
鸠浅轻轻一笑,说道:“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得复原一下看一看。寻龙策中不只有北越的那一部分龙脉地图,还有其他三洲的。”
“那岂不是可以”
鸠浅听到秦微凉说话,作势扬起了手要扇她。
秦微凉接下来的动作大出众人意料。
她不但没有回退,而且还主动将自己绝美的脸庞,凑到了鸠浅的手边。
“来来来,我知道你就想打我的脸,赶紧的,你出完气再说话吧,不然总是噎我。对我那么凶,你很开心的话,那你直接上手吧!”秦微凉闭着眼睛,颤抖的眼皮预示着她也是硬着头皮将脸伸过来,心虚不已。
只要鸠浅将手落下去,那就是一个香喷喷的大耳刮子。
这时,裴三千极其调皮的走了过来,手轻轻地拦住了鸠浅的手。
她一边弱弱的进行着没有任何作用的阻拦,一边对着鸠浅可爱的眨起笑眼。
可谓是刚柔并济。
当然了,这个刚是虚的,柔是真的。
鸠浅万万没有想到秦微凉会这般自委,本是作势吓唬的姿势,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
你说你要打人吧,别人要是势弱,自己的手就顺势放下了。
然而,对方将脸都伸到了你的手下。
不打就白抬手了,还将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但是,真的打下去。
鸠浅觉得还是十分没有必要的。
于是,鸠浅顺着裴三千的阻拦,瞪了秦微凉和裴三千各一眼,将手绕了一圈,放在了裴三千的高耸之上。
裴三千见鸠浅见好就收,顿时伸手提醒了秦微凉一下,然后用自己的高耸奖励鸠浅的识趣。
秦微凉偷偷地睁开眼,松了口气,悄咪咪地距离鸠浅坐近了一些。
鸠浅叹了口气,心说这样下去,在裴三千的一心一意的帮助下,他这个主人翁迟早会被温水煮青蛙,败下阵来。
“好了,别闹,我看看龙纹是不是真的。你们让开一点。”
鸠浅恢复正经,拿出地图。
两女闻言不再沉溺于情爱之中,给地图让开了一些位置。
鸠浅快速的将地图和寻龙策上的进行了一个极其详细的一一对比,一个细节一个纹路都不放过。
最后,鸠浅眯起眼睛,说道:“万事具备!”
第七百四十五章 谁愿意将男人与别人分享?
北方的城池应该让他消失在北方的哀伤之中。
鸠浅在确认寻龙策是正确的之后,挥手间将他从地底唤醒的城池抹成飞灰。
为此,秦微凉和裴三千两女都十分不解。
“你留着这些城池,将来或许他们愿意回来住呢?”裴三千觉得大好的城池,就这样挥手间毁了怪可惜的。
“人不能留恋于过去,会变得虚弱。”鸠浅轻声回答道。
秦微凉听到这句话,身体猛然一怔。
这还是在说给我听吗?
秦微凉心中突然这般问道。
于是,她看向了鸠浅。
鸠浅望着北方,眼中有光,却看不到希望。
他在悲伤?
或者说是在回忆他自己的过往?
秦微凉直觉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偷偷地将这个疑问压在心里。
就在这时。
鸠浅开口道:“秦微凉,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秦微凉明白了。
这就是说给她听的。
秦微凉自顾自地低头笑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死不瞑目的人。
“我觉得没有道理。”秦微凉一字一顿的说道,语气颇为坚定。
“说来听听。”鸠浅生出了一丝兴趣,笑道。
“没有人能完全从过去中走出来,既然如此,那你的话就是废话。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做得到的事情,便是在人事之外。人事之外的事,有什么好谈的?”秦微凉说完,转身就走。
她远可瞬间消失在鸠浅的眼前,但是走的步子却很慢。
仿佛,她在等待着什么!
“你去哪里?”鸠浅看着秦微凉的背影,笑着问道。
“去一个你伤害不到我的地方。”秦微凉一边走,一边说道。
“普天之下,都是我长歌当欢能到的地方。你找不到那种地方的,还是别去了。”鸠浅翻了个白眼,看着一直在掩嘴偷笑的裴三千无奈说道。
秦微凉闻言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眼中隐隐有泪花。
“你这是在挽留我吗?”秦微凉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可以当做是。”鸠浅张了张怀抱,耸耸肩。
“什么叫当做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说一句是很为难吗?”秦微凉心说只要你说一句是,我立马就跪在你的脚下当一个乖乖的女人。
“呵呵呵呵,你并不会离开我。我又如何去挽留呢?”鸠浅低头一笑,别过了头。
他看着裴三千,心说你也一样。
秦微凉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酸楚,觉得鸠浅真的是太过分了。
然而,她微微低吟一阵之后,再次来到了鸠浅的身边。
秦微凉一来一去,就仿佛从来没有走开。
鸠浅轻轻地帮秦微凉撩开了遮眼的一丝长发,将光撒进了她的世界。
秦微凉眼中骤然光亮,心情说不上来的愉悦。
正当秦微凉情不自禁地伸手投怀之时,鸠浅坏笑一声,像一个调皮鬼一样躲开。
秦微凉顿时脸色羞红,气得紧咬红唇,跺了跺脚。
“正事要紧!”
该死的鸠浅丢下这句话,负手而去。
刹那间,鸠浅便一去无影。
此地徒留两个女子。
一个开心的心酸,一个心酸的开心。
“公子开始接纳你了,恭喜!”裴三千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两个字,说出口自己都感到惊讶。
公子?
或许这个称呼更加顺口吧?
裴三千微微瘪了瘪嘴,勤奋地掐了掐自己的胸,暗骂自己真是笨死了,连嘴巴上的便宜都往外送。
听到裴三千的恭喜,秦微凉的心情变得平静。
求爱如同翻山越岭,一切都还只是起步,远远没有到达可以欢乐的地步。
秦微凉看见裴三千可爱的模样和丰腴的体态,心中这种想法更甚。
“现在我的脸毁了,竞争力大不如从前。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秦微凉想了想,觉得还是当一个光明磊落的小女人比较好,说道。
“你说吧。”裴三千笑吟吟地过来挽起秦微凉的手,好似在和自己的姐妹打招呼。
“我很介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秦微凉身体僵硬,任由裴三千挽住自己,口吐利刃。
裴三千闻言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挽住秦微凉的手,轻轻松开了。
公主和侍女从古至今都是不一样的。
一个高傲而又强大的公主,永远都不会只当一个侍妾。
这一点。
裴三千其实明白。
因为,鸠浅曾经跟她郑重的说过这件事情。
那是一个非常明亮的夜晚。
“我说我不介意你拥有她,你怎么想?”裴三千嘴巴不聪明,这般问道。
“她会介意,我会介意。”鸠浅直言不讳,斩钉截铁。
.......
裴三千抱着侥幸,以为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
然而这一天,来了。
裴三千距离秦微凉站远了些,自己抱住自己。
“他不会抛弃我的。”裴三千轻声说道。
“是吗?万一某一天我变得和你一样柔软和丰腴呢?他拥有了一个容貌,体态,性格皆是完美的女人,你觉得他还会爱你一如既往?”秦微凉不以为然。
有时候,一个问题就能戳的原本就是在佯装坚强的女人遍体鳞伤。
这个问题,裴三千连想都不敢想,更别提要如何去回答。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我帮你做了很多事情,可以说,没有我,或许他现在都还不理你呢。”裴三千抬头偷偷看了秦微凉一眼,被秦微凉女皇般的目光恐吓得赶紧转向了一边,声音逐渐细若蚊声。
其实,裴三千知道:自己一直都觉得自己比秦微凉差劲。
自卑被修为掩盖,但是从未远离。
它一直都跟着裴三千,在每一个想到,看到,提及到秦微凉的时候折磨着她和身躯一般柔软的心。
“其实我不是很能理解为何你要帮我,你我本是敌人。情敌也是敌人。”秦微凉将萦绕心头多时的疑惑问了出来,心里郁结减轻不少。
“是我不想他跟我在一起只是无可奈何之后的将就,你以为我就很喜欢你吗?谁愿意将自己的男人分给别人啊?我也不愿意,但是,但是.......”
裴三千说完一段话,毫无征兆地开始泣不成声。
这时,鸠浅从空间褶皱中走出来,从裴三千身后抱住了她。
第七百四十六章 你的软弱,我来守护!
鸠浅在一次次的经历某些相似性质的事情之后,觉得保持杀一个回马枪的习惯真的会有奇效。
有些他听不见的话,看不到的事,一旦回头就都会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放在平时,裴三千就算是被他欺负得双眼无神,水流成洪都不会说出心里的话。
她宁可忍着,憋着,然后在鸠浅的仁慈中喘息和恢复体力。
最后,坚强起来在鸠浅面前活泼开朗。
其实,裴三千的怯懦和软弱,鸠浅都了然于心。
她自卑,看见秦微凉便觉得自己差劲,视秦微凉为一生追逐的对象也堂而皇之。
这些事情鸠浅一直都明白。
谁让裴三千一直都是一个脑袋瓜简单的女孩儿呢?
只是,知道和亲耳听到,感觉是不一样的。
知道的时候,不管怎么提前打预防针,鸠浅都只会无奈地得到裴三千的甜甜憨笑。
听到的时候,鸠浅才发现自己的心也会跟着伤心的人一起哭。
很多人都觉得他已经打算和裴三千和秦微凉三宿三飞,然而鸠浅并不这样觉得。
人镜是一种很特别的生物。
鸠浅能感受到秦微凉的真实想法,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与裴三千无法共存。
若是二者必选其一,他会不假思索的做出选择。
原本,远远还没到需要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天。
但是,秦微凉的心急使得鸠浅不得不将那一天提前在现在。
不过这样也好,一切说清楚了就做个了断。
裴三千万万没有想到鸠浅还没走,想要擦眼泪时便已经被制住了双手。
于是,她身体一下子便变的异常紧绷。
“傻丫头。好啦,既然知道我一定不会抛弃你,你还跟她计较什么呢?”鸠浅轻咬裴三千的耳朵,在她耳边说道。
裴三千抓住鸠浅的双手,紧紧闭上了婆娑的泪眼。
感受着裴三千身躯的颤抖,鸠浅冷冷地看向了秦微凉。
秦微凉一脸平静,眼中看向裴三千时还有厌恶和嫌弃。
哭哭哭,就知道哭。
就像是一个只知道哭泣的废物!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我难得的说一句实话,又不算是在伤害她。”秦微凉看了一眼裴三千,然后对着鸠浅平静地说道。
“她和你不一样,她坚强的外衣早已被我拔掉。而你出身自西秦,在大漠黄沙的熏陶之下早已习惯了坚强,至今也在坚强中成长。不过我也曾呵护过你的坚强,还不够你回味吗?”鸠浅将裴三千抱在怀里,不停地抚摸她的后背,借此安慰她。
秦微凉闻言自嘲一笑,说道:“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和你以前好像。你以前想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身上背负着西秦的希望,无法与你共赴儿女情长。现在,我想要与你双宿双飞,你却怀中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我知道我活该,但是我活这么多年也没有做丝毫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就该当你真的死了,反正我也已经打算为你守身如玉,一心向道......”
接下来的话鸠浅不想再听,打断道:“请向道而行!”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你就算现在丝毫不喜欢我,就不能给我一丝你对待陌生人一样的尊重吗?”秦微凉觉得鸠浅实在是过分,情绪骤然激动,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哽咽!
“对不起,我自从名唤东方红眉之后,再也没有尊重过任何陌生人。我视外人如同猪狗,杀时一个不留,你不会看不明白吧?”鸠浅将裴三千抱住,用时光术法封住了她的耳朵。
有些话,说出来了会伤心裴三千一片真心。
秦微凉闻言猛然一愣,神情呆滞了许多。
“那你这些天,碰我又算是怎么回事?”秦微凉思虑半晌,想要一个交代。
“我这一生,碰过刺玫,刺玫死了,碰过柳郁郁,柳郁郁死了。现在碰了你,你也可以死。”鸠浅摊摊手,耸肩时绝情而又冷漠。
对一个人残忍就是对另外一个人的温柔。
想当年,鸠浅在追逐西秦的公主的时候就是这样对待裴三千的,冷言冷语,不假颜色。
鸠浅觉得现在的东方红眉也该如此,温柔应该全都留给裴三千。
不过,秦微凉心里却因为这一个冰冷的死字痛不欲生。
“我算是懂了,你的心里真的没有我了。”秦微凉牙齿已经被咬破,浑身无力,想要瘫坐在地。
“这不是废话吗?我的修为早已超脱了你能够反抗的界限。我要是想要你,直接抢就行了啊。天下谁敢拦我啊?你爹都死了,又没人会再保护你。”鸠浅将铁石心肠贯彻到底,他想看看秦微凉能够坚持到几时。
很快,秦微凉便妥协了。
她的心终究抵不过鸠浅锋利的刀。
她胸口疼得难以呼吸。
“祝你们百年好合,我走!”
说完,秦微凉便想一意而去,腾空而起。
鸠浅在后头补了一句:“百年不够,至少海枯石烂,岁月长河断流!”
秦微凉听到这句话,顿时气得在半空中的身体一抖,离开的脚步走得更快。
待到秦微凉离开后,鸠浅解开了裴三千耳边的术法。
“你对她说了什么?我感觉她很伤心,你不能这样对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儿的。”裴三千略显担心的问道。
“这不重要,现在她应该就不会烦我们了。”鸠浅揉了揉裴三千的脑袋,宠溺地笑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啊?”裴三千知道鸠浅的毒舌能够气死人,直觉他做了很坏的事。
“等一下,裴三千,你有完没完啊?天底下喜欢我的女人那么多,你是不是每一个都要帮忙弄到我床上来?事儿多啊你!”鸠浅敲了一下裴三千的小狗头,装作凶凶的说道。
裴三千吃痛,连忙用手捂住了脑袋。
“刚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没有欺负我!你到底做了什么?”裴三千不知道鸠浅来了多久,只好这般弱弱的说道。
鸠浅闻言翻了个白眼,心说也就你傻的可爱,随口说道:“也没啥,就是刚才我用我的残暴守护了你的温柔!”
第七百四十七章 天地众生,为一人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一阵东风,便是东楚。
原本寻龙策上记述了一切,然而好巧不巧就唯独缺少了东楚的那一部分。
鸠浅发现这一点后,有些凝重。
尊上偶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即使为人臣子,该是自己的,即使是皇帝也动不了。
鸠浅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会一会东楚尊上的后人。
尊上是尊上,他的后人是后人。
应该不会那般宁折不弯的吧?
鸠浅这般想到,去了问仙群山。
然而,现实容不得半点侥幸。
问仙群山。
东楚楚家之人的集结地。
一处良田美竹之属,两人对坐。
鸠浅与楚狐。
方才,鸠浅就自己的来意,委婉的哀求了一阵。
楚狐望着鸠浅,坚定地摇了摇头。
“人镜还请不要过分请求,上次我已经表明了态度。尊上一人的安危在我等楚姓之人的眼中大于天,地,众生,此事绝非可能。请回。”楚狐伸手送客。
“别给脸不要脸,我亲自过来求你好半天了,你真的不可怜可怜我?一点面子都不给吗?我做的事也不是为难你楚家的事。”鸠浅将楚狐的手压下,眯起眼睛,心说你这么果断干嘛,最起码想想啊,我很厉害哒。
“脸是自己挣的,我们楚家的脸是尊上一个人挣来的,现在傲儿愿意完成复活尊上的伟业,不论阁下怎么说,那都是逆着我楚家的意志行事。”楚狐不卑不亢,丝毫没有鸠浅高他一境的觉悟。
“讲道理,别逼我,我要是真的想要用手段,你们楚家但凡有一个叛徒,我就能知道鬼城如何强入。”鸠浅做了个’搜魂‘的口吻,确认楚狐已经知道自己说的非常清楚。
然而,楚狐并不在意,反而神秘一笑。
“呵呵,人镜现在才想用这种手段,恐怕已经晚了。”楚狐摇摇头,颇为惋惜。
“你什么意思?”鸠浅直觉不妙,觉得楚狐是一个老狐狸。
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上次人镜来这里的时候,我等便进行了一场严厉的拷问,族中有一丝反叛和忤逆之心的人,无论地位身份高低,已经全数被我斩于刀下。现在你能找到的人,已经全是甘愿为尊上而死的不屈之人。”楚狐自豪的说道,看向鸠浅时有一种长辈看着晚辈的从容。
“你杀了自己的族人?”鸠浅试探着问道。
楚狐低头一笑,笑容立即消失,森然说道:“那是自然,尊上在世时,杀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族人,楚家因此,千年不衰,东楚霸主四字又不是说着吓唬人的。”
“你是不是疯了,我都还没有要搜魂的念头。”鸠浅觉得楚狐不可理喻,哪有防患于未然对自己族人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的?
“没有念头?不,上次人镜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来第二次,现在你不是已经来了吗?我楚家之人,虽然没有几个修为能强大如人镜,但是单单只论人中豪杰,我却是认为楚族之中能胜过人镜的还有不少。人镜还是离开吧,我已经吩咐下去,在人镜来到此地之后,如果有任何一位族人遭到搜魂,都会将下手之人算在你的头上。到时候尊上不活则已,一活我保证他不会放过你。”楚狐觉得鸠浅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厉声喝道。
“你这是在反过来威胁我?”鸠浅看见气势汹汹的楚狐,突然有一种心悸之感,沉声问道。
“不不不,我楚家人从来都只说真话。威胁别人,没有意义。人镜觉得我东楚一旦打定主意,有何时怕过?初帝在前,西秦在后,皆是尊上之下的跳梁之人。”楚狐心说,其实你也不例外。
“你的自信会害了你。”鸠浅笃定道。
“那可未必,十境之人的手段,尊上早已记录在册。迄今已经传承千年,人镜要不要看看?”楚狐再一次神秘一笑,眼中有着与他儒雅气质不符的疯狂。
鸠浅肯定他不是无的放矢。
楚家之人的自信,到底缘来何处?
“拿来瞅瞅!”
鸠浅手一招,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帮他撑腰。
楚狐微微一笑,从储物袋中召出一本册子。
这个册子的名字是《下人招》。
鸠浅眉头一皱。
称呼十境之人为下人?
这未免也太狂傲了些!
尊上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看完我希望你能够离开。”楚狐浅浅一笑,自信地说道。
“但愿尊上不负盛名。”
鸠浅讥笑一声,开始翻阅。
忽然,他看到一句很扎心的话,心头一凉。
然后,他继续翻阅,眉头逐渐皱起,手臂忍不住的发抖。
半晌之后,鸠浅看得自己逐渐背脊发凉。
鸠浅的反应,楚狐很满意。
“人镜,如何?尊上从未让我们失望过,想必也不会让你失望!”楚狐适时的说话,提醒鸠浅:你该离开了。
鸠浅闻言抬起了头,将《下人招》交回楚狐的手上。
其中的内容,鸠浅全数记在了心里。
“算你狠。”鸠浅咬牙切齿,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自取其辱。
“多谢人镜夸奖。”楚狐笑面如狐,有些难以言表的自傲。
鸠浅轻轻起身,对着楚狐礼拜一下,离开此地。
鸠浅离开之后,楚狐从口中吐出一颗黑色的丸子。
“不是我吹,你还会来。年轻人,永远都不会死心。”
楚狐喃喃自语,摇头一笑。
......
穷途知音归乡处。
鸠浅回来之后,便一言不发。
甚至,他的心情差到都没空去问坐在角落的秦微凉是一个什么意思。
他很烦,心中头一次对除了大哥之外的第二个人产生了一点匪夷所思之感。
这个人就是东楚之王,尊上。
按道理,一个死了一千多年的人,怎么着都不该对现在站在十境巅峰的鸠浅产生威胁。
但是,鸠浅根据那一本下人招,看出了很多问题。
尊上的死,或许是一种当世无敌的傲慢。
鸠浅这般想着,思绪飞到了初帝向他夸耀尊上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
第七百四十八章 尊上会复活吗?
夜晚。
天上无月,客栈之外伪佛浮空矗立,好似不动。
鸠浅抬眼间,发现了端倪。
伪佛的手已经快将画笔受到了手心了。
一旦收到手心是不是就能逃离此处?
鸠浅不清楚。
他对此并不在意。
大不了堂堂正正地打一架,多大点事情啊?
鸠浅看向伪佛,问道:“你听说过夺势吗?”
伪佛没有反应。
鸠浅等了一会儿,伪佛的声音传来:“没有。”
突然,鸠浅意识到这是伪佛被他控制住了身子。
于是,鸠浅直接解开了他准备了多时的术。
一瞬间,伪佛感到压在身上的巨力消失,落在了地上。
“你就这样放了我?”伪佛有一种不真实感,觉得鸠浅在欲擒故纵。
“别装了,秦微凉跟你有过约定,我知道。问你点问题,之后跟你公平打一架。输了滚。”鸠浅一眼拆穿她。
客栈中的秦微凉和客栈外的伪佛一听这话,同时眉头挑了挑。
好吧~这人什么都知道。
“好,时间地点这次由我来选。”伪佛深吸一口气,画笔指向鸠浅。
“随便你,只要不是天书界和北冥,其他地方随你挑。对了,你没听说过夺势吗?画天书传承这么多年,不该没有耳闻。”鸠浅手一挥,答应了下来,顺便将刚才的问题重新提起。
“听过我也不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讨到半点便宜。”伪佛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提防鸠浅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劝你识趣一点,否则接下来的一战你要是打输了画天书恐怕就没有了。”鸠浅觉得伪佛实在墨迹,都快赶上女人了,于是干脆冷冷地威胁。
“你!”伪佛闻言气结。
“快说!”鸠浅暴喝一声。
伪佛气急败坏,手握了握画笔,瞧见鸠浅有恃无恐的模样,忍了下来。
半晌后,伪佛说道:“运势运势,夺势的意思也就是篡命,移花接木,嫁接因果....其中包含的情况很多,不知道你问的具体是哪一种原因。”
“一个求死之人一般是因为哪一种?”鸠浅想了想,暂且将尊上的名字隐去,对着伪佛问道。
“求死之人,谁啊?”伪佛眉头微蹙,有些不太明白鸠浅的意思。
“说了你也不认识。”鸠浅摆摆手,心说你负责帮我猜猜就行了。
“你先说。你们这北冥也不是没人出去过,或许我认识呢。”伪佛听到夺势,瞬间想起一人。
“尊上,你认识吗?”鸠浅眉头紧皱,试探着问道。
“是他?”伪佛闻言大惊,然后紧紧闭上了嘴巴。
鸠浅见状顿时大惊,大惊之后还有一丝窃喜。
“说吧,他的事情讲一讲。”鸠浅觉得今天的冷静还是比较正确的。
“......”
伪佛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鸠浅眯起眼睛,觉得伪佛的反应有些奇怪。
尊上的事情,又不是什么难言之隐,至于这般噤若寒蝉吗?
然而,任由鸠浅如何询问。
伪佛就是闭口不言。
鸠浅看出了一些事情,若有所思。
这人间,很多事情都是相通的。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
伪佛的闭嘴,他一时半会儿无法让她开口直言。
不过,那个人他是可以用强制手段的。
遥远之前的那一段日子,发生过一件惨绝人寰的站队之事,一举奠定了初帝的皇帝之位。
那件事的其中一个主人公就是现在鸠浅要去寻找的人。
鸠浅决定去问一问。
齐一阁。
苍生院。
鸠浅一来就发现有个人躲在苍生院中看书。
于是,他将他一把给揪了出来。
“鸠浅,你疯了吗?你到底要怎么样?寻龙策已经能够帮助你达到目的,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给我松开,我求死你又不给我,在这里三番五次的招惹我,正当我是好惹的吗?”
秦豪此时正被鸠浅以一个极其浪费的姿势提着,两条腿在空中乱蹬,一边瞪一边质问鸠浅。
你看。
秦豪的这番话就是鸠浅来此找他的理由。
这个秦豪,永远都是这么未卜先知。
这种人,鸠浅真是连尊重都不想给他。
鸠浅一把将秦豪丢在地上,将他摔了个狗吃屎。
“赶紧的,告诉我,尊上会不会复活?”鸠浅直奔主题。
“尊上复活?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吗?他的死人尽皆知,一千多年了,怎么复活?”秦豪眼中一丝金芒一闪而过,快速说道。
“真的不能复活?那为什么我看见了他不灭的神魂?”鸠浅撑着下巴,心说这就怪了。
“当然啦。你今天过啦就是问我这个?龙纹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去布阵啊。”秦豪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鸠浅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哎呀,你敢话多。我怎么做还需要你教我?再说了,谁告诉你龙纹完整了?分明还差一个东楚那一方向的纹路,告诉我,除了找到尊上还有没有别的方式达到目的?”鸠浅一把将站起来的秦豪再次拍得个狗吃屎,快速喝道。
“有一说一,你真的不怕我对你们的计划做出什么手脚吗?你竟然这般侮辱于我?”秦豪趴在地上,手指紧紧扣入草皮之中,对鸠浅恨之入骨。
“怕你?我看你是想吃屎了吧?我会怕你?你坑得到我吗?你顶多只能将这一片人间坑害的与你陪葬,我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走,天上地下,无人能够拦住我。”鸠浅觉得秦豪想念某种香味了,盘算着要不要赏点给他。
这时,知晓鸠浅所言何物的秦豪顿时不进嘴巴不再多言,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怨恨。
“说不说啊?你赶紧的。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解决问题。”鸠浅见秦豪半天不说话,踹了他的屁股一脚,催促道。
秦豪被踹倒在地,颤颤巍巍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交给鸠浅:“有。”
鸠浅见状微微喜悦,招手将之收入囊中,拍了拍手。
“算你识相,下次再来找你。”
鸠浅说完身形一扭,快速离去。
秦豪缓缓从地上爬起,看着鸠浅离去的方向,眼中浮起一丝戏谑和诡异。
第七百四十九章 还是得防一防!
三天后。
穷途知音归乡处。
客栈之中。
伪佛那一夜连夜离去,没有趁机掳走裴三千,看来是准备好好备战,以图将来强势回归,一举夺人又夺心。
此时,加上一个不知道为何说了又不走的秦微凉,一共有三人。
鸠浅,裴三千,然后秦微凉。
三人围着一张桌子,看见根据秦豪锦囊所指示的情况排列而出的龙纹,纷纷若有所思。
裴三千看着看着就想睡觉了,困意顿生。
秦微凉看不明白,觉得有些无聊。
唯有鸠浅,在思考着要不要改改这上面的纹路。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有问题。
因为和他自己推测的大不一样。
该相信哪一个呢?
鸠浅撑着下巴,思索着该注意的事情。
这时,裴三千依偎过来。
“夫君,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是布置阵法的材料出现了问题吗?”裴三千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指向南边。
她的意思,鸠浅嘿嘿嘿嘿....明白。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不知阵法所需要的材料我已经托人备齐,到时候直接去有仙界拿就是了。”鸠浅摇摇头,解释道。
“那你担心什么?”裴三千眉头一皱,有些严肃。
“这是秦豪的主意。”鸠浅将锦囊拿出来,指了指放到了桌上。
“那又怎么样?”裴三千将锦囊拿起来一看,心说闻着还挺香的,不明白鸠浅的意思。
“你是不相信军师吗?他的心中是有人间的。”秦微凉察觉到鸠浅的深意,快速替秦豪辩驳道。
鸠浅没有理会秦微凉。
秦微凉的话提醒了裴三千。
裴三千说道:“秦豪现在一心求死,没有道理骗我们。”
“道理这个东西,向来都是骗人骗己的。”鸠浅想到那么多人被人蒙骗一生一世的故事,悠悠地说道。
“但是,秦豪没有骗我们的理由啊,他现在还指望夫君杀了他呢!”裴三千觉得秦豪想死的心是认真的,不会做出事与愿违的事情。
“诶,这个倒是说不准。假设我们的剑真的能够杀掉他,那么这世界上就不只有我们能够杀了他。”鸠浅不同意裴三千的看法,将手搭在裴三千的身上。
“除了你和大哥,还有谁?他要是想死,除了你们别无他法。”裴三千噘了噘嘴,小脑袋瓜里有些懵逼。
“不,还有一个人拥有穷奇獠牙制成的武器。”鸠浅摇摇手指,心说不是这样的。
“嗯?哦~坐鲲人!”裴三千恍然大悟,想起了一个即将被人遗忘的角色。
秦微凉闻言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这个第三个能够帮他的人存在。那么,我和大哥其实就不重要了。”鸠浅轻声说道。
“对,最重要的是他什么都知道,不可能没办法找到那个坐鲲人。他的东西,可能会有问题。”裴三千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你们不能因为怀疑就否定军师,万一军师句句所言属实呢?”秦微凉总觉得这般怀疑他人不太对。
“没出现万一,你秦微凉能为苍生负责吗?”鸠浅眉头一皱,反怼道。
“我.......”秦微凉语塞。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能力完全负不了责,此时只是在这里说风凉话。
“你既然负不了责,别在这里多嘴多舌。能力和话语权挂钩,你的能力达到了拯救苍生的地步吗?如果没有,请不要在这里说一些不着调的废话来打扰我的心情。没赶你走就不错了,别不知足。”鸠浅快速说道。
行!秦微凉闭上了嘴,心说你要是出了问题看你怎么办!
裴三千轻轻地抚了抚鸠浅的后背,不再为秦微凉说话。
她想了一会儿问道:“如果我们不按照他的计策理清纹路,还有别的办法还原地图吗?”
鸠浅笑了笑,说道:“办法一直都有,只不过我以前很不愿意那样去做。毕竟这个办法很笨,还不讨好。”
“什么办法?”裴三千闻言大喜,抬眉笑问。
“一点点的试啊!”鸠浅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裴三千闻言脸色一黑。
试?
那得猴年马月去了?
我们没有时间。
“我不同意,你还是用他这个吧,宁可当其真,懒得一个个的去试。”裴三千罕见地果断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很显然她也觉得一个个的试探是一个愚蠢的办法。
鸠浅笑着摇摇头,说道:“有的时候,蠢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事事躬亲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有人从中作梗。”
说这话时,鸠浅故意看了秦微凉一眼,心说你的脸皮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厚。
“你少看我,我是不会害你的。就算哪一天军师真的害了你,你也休想怪罪于我。我和军师一直都没有接触。”秦微凉瞪了鸠浅一眼,高傲地说出这番话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裴三千掩嘴一笑,无声地对着秦微凉竖起了大拇指。
秦微凉冷哼一声,头扭得更远了些,也不再看裴三千。
鸠浅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怀疑秦豪是有道理的,我最近对他很不尊重,我隐隐感觉他在积蓄怒气,隐忍不发。若不是我杀他不如不杀他,我早就一剑将他砍了。不过现在来看,他害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你的理由不充分,秦豪是一个超然物外的人,或许没你想的那么小气。”裴三千还是不想鸠浅沉浸于推算龙纹之中,帮秦豪说了句话。
“不不不,再超然物外的人也不会喜欢吃屎的。”鸠浅撑着下巴,猥琐一笑。
裴三千和秦微凉相视一眼,齐齐皱眉。
这个男人,手段不是下流就是恶心.......
突然间,她们都一致认为秦豪肯定会坑他。
因为要是她们受此虐待,一旦有机会也一定会把这个罪魁祸首往死里整。
见到两女不说话,鸠浅笑道:“我的理由充分吧?不要以为我的行为没有作用哦!我这个人对如何唤醒人内心沉睡的尊严还是很有经验的。”
说完,鸠浅得意的昂昂头。
你还好意思嘚瑟?
两女头一扭,都不想理他。
第七百五十章 承认就是最好的尊重
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被困难难倒的都是废物,哪怕你付出了十万分的努力。
鸠浅觉得自己是一个小机灵鬼。
其实想要辨别秦豪的说法是真是假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
那就是直接搜魂。
秦豪的修为不强,无法抵御鸠浅的暴力入侵识海。
但是,见识过秦豪识海中的斑驳,鸠浅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于是,鸠浅决定按照别的方式走一回。
齐一阁。
鸠浅隐匿于空间褶皱之中。
来到了秦豪身边。
秦豪还在看书,聚精会神的样子好似被情节吸引,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还是那一幅淡然的表情。
很正常。
至少鸠浅感觉是这样。
但是,很多事情不能看感觉。
鸠浅伸手一挥,将秦豪身边的时光定住,开始寻找秦豪最近挪动过的痕迹。
按照一般情况,自己的到来毫无征兆。
如果有征兆,那秦豪便一定有所准备。
鸠浅打算看看他准备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样的痕迹。
一时间,随着一片白光落下,地上的所有足迹都一一浮现。
秦豪的移动范围很小,刨除外人相见等等不需要怀疑的举动,其他的便不多了。
鸠浅循着蛛丝马迹,一直查看,甄别,挑选。
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鸠浅在一本类似于寻龙策的古籍中找到了真相。
齐一阁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上次在赤地千里来临之时,竟然保留了门中所有的经书古籍等一切可传承之物。
这些东西,有些历史极其久远。
鸠浅粗略估计,可能时间跨度上千年。
怪不得齐一门的人那么看重宗门的完好度,那些年被西秦欺负得那么惨也不会还手。
这一还手,西秦的蛮子要是无意间一破坏,那就是上千年的古籍毁于一旦啊!
这一本类似于寻龙策的古籍名叫《御龙经》。
它与《寻龙策》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龙。
这个时候在秦豪的身边找到这样一本书,绝非偶然。
秦豪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这个时候鸠浅找到这本书也绝非偶然。
现场除了这个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别的痕迹。
这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不是巧合。
秦豪是世上绝顶聪明的人,现在除了一心求死再也没有半点别的追求。
那么这样说来,他仅仅剩下聪明才智与机警。
人最后拥有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轻易抛弃的。
鸠浅不是第一次来的悄无声息,这一次也应该在秦豪的意料之中。
应该给予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以一种至高的尊重。
那就是相信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鸠浅想了想,看了一眼被时光摁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秦豪,没有打开《御龙经》,将《御龙经》放回了原处。
跟聪明人打交道多了,自己也会变得聪明。
鸠浅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于是,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鸠浅一离开,时光的流逝快速复原。
一会儿后,秦豪抬起了头。
他随意瞥了一眼四周,闭目见青丝花白一片,叹了口气,已经知道鸠浅刚刚来过。
“一地痕迹,都不处理一下。”
......
穷途知音归乡处。
鸠浅决定用最笨的方式解决问题。
开始着手复原龙纹。
这一项操作,耗时耗力,还不容有任何疏忽,可谓是一次心力的巨大比拼。
期间容不得外人打扰。
于是,裴三千和秦微凉都被鸠浅赶到了客栈之外。
她们两个像是门神一样站在客栈的大门之外,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百无聊赖。
这些街上行走的凡人看不见她们,时不时看一眼紧闭的大门之后灰灰离开。
裴三千的手边是一个告示牌。
告示牌上写着一行大字:“有急事,什么事以后再说,强闯者挫骨扬灰!”
当然,这个告示也只有那些有修为的人能看到。
“秦微凉,你说夫君为什么宁可选择自己费力不讨好的一点点的拼凑,也不愿意直接去问一问?”裴三千好似忘了现在她的处境,随口说道。
“我跟你很熟吗?你干嘛问我。”秦微凉心说我哪里会知道。
“秦微凉!你少这么高傲,信不信我吹枕边风,让鸠浅现在就赶你走?别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鸠浅最看不起的就是假装高傲的人!你这么高傲,离开了一个男人就一去不回啊?”裴三千气急败坏,对着秦微凉一阵叉腰怒吼。
“谁趾高气昂啦?你不要血口喷人!”秦微凉可能是因为没想到裴三千的言语也会这么犀利,脸一阵青一阵白。
“就是你!你等着,我打不过你,等他正事办完了,我就让他叫你滚。看他现在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裴三千脸一别,嘴巴噘得老高。
秦微凉闻言脸色一黑,紧张了起来。
她的日子过得太顺,除了鸠浅一个人的为难之外,再也没有遇到其他的什么阻碍。
所以现在的她还不明白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被裴三千这么一说,秦微凉顿时有些慌乱。
裴三千要是真的这么做,或许下次鸠浅再看见她就要拔剑相向了吧?
如果...秦微凉不敢多想。
忽然,秦微凉想起裴三千的问题,轻轻地说道:“或许,他只是相比于相信秦豪,更相信自己。”
裴三千听到秦微凉温柔了许多的话语,悠悠地回过了头。
“那夫君为何不直接问秦豪?秦豪在夫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裴三千悠悠地说道。
“还是这个理由,鸠浅并不放心秦豪的话。”秦微凉别过头,不去看裴三千。
忽然,裴三千想到了一个事情。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齐一阁看一看。”裴三千将手边的告示丢给秦微凉,挥手跃上天空。
“你去齐一阁干什么?”秦微凉接住告示牌,扬声问道。
“帮夫君敲打秦豪一下。”裴三千暧昧一笑,身影消失不见。
秦微凉脸色一黑,拿着告示牌,离开不得。
客栈之外,最少需要一个门神。
现在裴三千走了,就只能留下她了。
秦微凉很郁闷,其实她也想去齐一阁看看为她西秦殚精竭虑,最后还求死不得的军师。
第七百五十一章 你没想到吧?
裴三千所说的敲打就是真的敲打。
齐一阁。
一棵百年老树的枝干之下。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双手被绑,高高挂在空中,悬空而摆。
一个体态极为丰腴的女子在地上用一根竹篙敲打他的头颅。
“你放开我,你到底要问什么?”
秦豪阴沉着脸,被挂在树上,对着地上的裴三千一阵怒吼。
裴三千拿着一根竹篙,敲了一下秦豪的头。
“少废话,我就是来敲打你的!说,你坑害我夫君了没有?”
裴三千说完,将竹篙抵在了秦豪的脸上。
顿时就将秦豪的脸皮抵得变了形。
秦豪顿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万万没想到,鸠浅刚走,现在就又来了个裴三千。
现在他顿时后悔在两百多年前手上有资源的时候没有坑死这两个货。
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受。
就在裴三千胡作非为的时候,大树底下的旁观者看不过去了。
“仙人,不知他所犯何事,为何要这般虐...对待于他啊!”一个老人站了出来,对着裴三千恭敬一礼。
“关你啥事儿?”裴三千听到有人多管闲事,顿时美目一竖,回道。
白衣老汉儿顿时身体一抖,被裴三千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
然而,他本着大不了赔一条老命的觉悟,硬着头皮说道:“仙人,实不相瞒,我齐一阁与各方交好,您这等做法实在不雅,现在用来吊人的还是我齐一阁阁主亲手种下的老树,迄今已经二百年啦,比我年纪还大。可否给一分薄面,有话好好说,放下再说!”
老人也不敢有过多要求,旁敲侧击的帮助秦豪。
心说,我现在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那好吧,不过你们走远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问他。”裴三千不想让这个礼貌的老人难堪,虽说自己比他大了几轮。
“好好好!快走快走!”
老人大喜,赶紧驱散周围旁观之人。
这些个年轻的书生,恋恋不舍地离开此地,回头间还不忘偷偷瞄一眼裴三千的迷人的身躯。
裴三千感到有些怪异,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瘦不拉几的模样。
“这样就不会有人盯着看啦!”她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很是满意。
很快,大树底下就只有裴三千和老人两人。
秦豪仍被挂在树上。
老人看向裴三千,对于她不动声色的易容不敢多问,悄悄地指了指还在树上的秦豪。
裴三千指了指院墙之外。
老人会意,赶紧开溜。
裴三千待到他离开后,挥手间一剑光飞过,割断绳索。
“噗通!”
“卧槽!摔死我啦!”
秦豪掉在了地上,猛揉自己的屁股。
裴三千走到秦豪身前,居高临下,说道:“说不说?信不信我喂你吃屎?”
“啊?”
秦豪闻言大惊,顿时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赶紧说道:“我说我说!”
“麻利点!”裴三千心中窃喜,心说这法子还真是有用。
秦豪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切都不重要,你问我,我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我。”
“为什么?你不说怎么知道?”裴三千觉得秦豪在故意敷衍她,顿时有些生气。
“现在的鸠浅是一个问道之人,怀疑一切就是问道。等他想明白的时候,他就有了争夺天命的资格。”秦豪想了想,叹息道。
“他现在就有争夺天命的资格。”裴三千听到天命,眉头一皱。
这个秦豪,果真是什么都知道,不愧是曾经和初帝并肩作战过的人。
“不,现在的他只有登上飞升台的资格。你也有资格登上飞升台,何不上去看一眼?看看你距离天命的距离?”秦豪指了指天,说道。
裴三千目不转睛,丝毫不为秦豪的话所动摇。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上去看过呢?不就是一个飞升台吗?昔日初帝夺得了天命,在飞升之际还不是选择留在人间?我对飞升本就没兴趣。”裴三千对于天命有自己的一点点看法,这一点看法,不足为外人道也。
“呵呵,你可以劝鸠浅上去看看。他或许和你的看法不同。”秦豪对着裴三千满含深意的笑了笑,说道。
裴三千的笑容慢慢凝固。
鸠浅怎么想的,她不太清楚。
但是她知道,鸠浅若是能夺到天命,她与鸠浅便将天人相隔。
天上地下,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这不是现在我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考虑了只会给他添麻烦。告诉我,你给他的信息里有没有问题。”裴三千将话题强行扭回自己来此的本意。
关于她的道,跟所有的外人都无关。
秦豪再聪明,也不能染指。
秦豪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然没有坑害他,我如果要坑害他,图什么呢?地龙翻身,我确实求之不得,因为它会带来毁灭。但是你们要是能够杀了地龙,我才最开心。”
杀了地龙你开心什么?
你又不是地龙!
闻言,裴三千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深意,眯起了眼睛。
“嗯,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裴三千直觉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信息,快速质问。
秦豪惨然一笑,说道:“我会尽量倒在地龙的身边,然后与他同生共死。你们杀了地龙,就是帮我解脱。知道这一点后,你们还担心什么呢?担心我不想死吗?”
说完,秦豪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回到苍生院中。
裴三千站在原地,被他的这一番话震惊得无以复加。
秦豪说,他要和地龙同生共死?
这是真的吗?
裴三千不知道个中真假,只觉得心中骇然。
于是,她没多想,快速赶回了生财城。
客栈之外。
裴三千本想推门而入,但是联想到鸠浅闭关时的郑重。
裴三千收回了手。
随后,她将秦豪的话跟秦微凉讲了一遍。
半晌之后。
裴三千问道:“你能看见飞升台吗?”
秦微凉不着痕迹地低了低眉,在思索一个问题。
要不要告诉这个有奶没脑的女人,自己要争天命?
秦微凉看了眼裴三千,觉得自己要是说了,她肯定会告诉鸠浅。
到时候她的所作所为便将寸步难行,鸠浅一定会像烟尽雨阻止她那样阻止她。
于是,她打消了这个主意,将告示牌丢给了裴三千。
“有事到剑渊找我。我在剑渊里修行,等某一天我能打过鸠浅了,你的位置就是我的,现在你帮我坐热一点。”
秦微凉说完,扬长而去。
裴三千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心里一紧。
第七百五十二章 司正,拿起圣剑的天使!
司正离开北冥去往有仙界迄今已经三个月。
有仙界之大,超乎他的想象。
仅仅是一州之地,他走马观花般的游走也需要花好些时日。
然而,越是了解到有仙界的广大。
司正就越是生气。
北冥在有仙界的角落,不管怎么看都实是弹丸之地。
然而就只是弹丸之地,这些个凌云驾势,登高远望的人也不放过。
他们没门没派都坐拥几个墨海十几个墨海那么大的地盘还不知足,非要在赤地千里之后一个接着一个地赶往墨海。
而且,一降临墨海人间就视苍生为猪狗,大开杀戒。
更有的人,自诩不是魔道是正道,却在魔道的渣滓杀人之时站到一边笑。
司正带着一身血气回到了北冥。
也算是盆满钵满。
这三个月,他做了很多事。
总结而出就是一件事。
戒律刀放在那些个大门派的掌教的脖子上,问你们想不想死。
然后,让不想死的人活,让有任何想死的征兆的人死。
司正一路上不停地杀,杀得那些隐世不出的高人纷纷出山,杀得那些明门正派鸡飞狗跳。
一意孤行的杀,杀老人,杀孩子,杀女人,杀一切反抗之人和反抗之魂。
他要以此折断那些贱人的贱骨头,打得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这些年,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司正这般大开杀戒之时,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回来了。
在杀人的过程中,他看尽人间离合,明白了一件事:兴修律法的人一定要拿刀,不然根本对付不了那些只有兽性的人形野兽。
律法是文明的产物,不是野蛮与肮脏的婴儿。
因此,诸多此类道理,最后竟然使得司正将自己说服了。
手下的亡魂杀再可爱,也不再能够激起他的一丝怜悯。
而且,司正回到北冥时是昂首挺胸。
城府。
司正端坐于法院之中。
门外有不少人想要见他。
他都拒之门外。
这时,穷途知音归乡处外传来了一句话。
“你怎么不见他们?他们都是你的信徒。”
司正微微抬眼。
是裴三千的声音。
不知为何,客栈与法院对于十境之人本是一步之遥,她要这般劳神费力的传音。
有事困住了脚?
司正想了想,消失不见。
下一刻。
司正来到客栈之外。
裴三千盘坐于客栈屋檐之下,身边有一个牌子。
司正定睛一看,瞬间了然。
“人镜在做什么?竟然连裴姑娘都不许进入?”司正问道。
“整理龙纹。不说这个,你怎么不见他们?有仙界一行怎么样?”裴三千续上刚才自己的问题。
“不好。每一处的人间都是人间,各有各的偏见和固执,还有一些野蛮得未开化。见他们没有必要,他们知道有一个人在上面鼓舞他们,守护正义就行了。”司正轻声说道。
“那岂不是白去了一趟?”裴三千掩嘴轻笑。
“没有。我的名字应该是刻在那些人心里了。”司正摇摇头,站在了裴三千相对的另外一边,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
“你的名字?你做了什么?那边应该没有你的对手才对。”裴三千心说,难道大哥没有杀干净吗?
“我杀了很多一刀死穿一片的人,被他们视为恶魔。”司正想到那些人惊恐的表情,突然笑了笑。
“你现在这样做,岂不是成了和那些人一样的人?”裴三千闻言觉得司正有些不对,不该自甘堕落。
“其实,计较这个没有意义。”司正想了想,这般说时,看向了远山。
“这个不是你心中一直存在的你和别人的区别吗?”裴三千抬眼看向司正,觉得他经历一次死亡之后的变化有些大。
“以前是,现在我觉得人镜说的才是。”司正低眉一笑,眼中有着浓浓的失望,颇为苦涩。
“他说了什么?”听到司正夸奖鸠浅,裴三千打心底的开心。
“自古以来,不乏有燃烧自我,奉献生命来照亮黑暗的人。那么到了现在,黑暗少了吗?”司正问了一个异常深刻的问题。
“少了。”裴三千闻言快速举手说道。
“裴姑娘,请别打岔。”司正脸色一黑。
裴三千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很拆台的话,轻轻捂住了嘴。
“这个世界黑暗永远都不会少。我们只是在摇摆和犹豫之中徘徊,选择去当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只能被迫成为一类人。”司正这样说道。
“诶,打断,这个我不同意。”裴三千觉得出现很大的分歧了。
“听我说完。”司正示意我还没有说完,等我说完你再反驳也不迟。
裴三千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个被迫的意思是,即使我做的再对,得到再多人的理解和支持,总会有外来之物破坏,逼迫甚至掠夺,最后你必须反抗。因为有的时候,你不反抗就是默许,默许就是消亡。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就是这个道理,天使不拿圣剑,很多人只会视其为猎物。正如你所见,没有人镜,我已经死了一遍又一遍了。最后,我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看清了一个人的本性的时候,生财城因我而亡。”司正说完闭上嘴,伸手示意我说完了你请吧。
裴三千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听到司正口中如同是鸠浅说出的话语时,突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很多事情,不论如何解释和正确,事实都不是那个样子的。
她低眉笑了笑,说道:“事实胜于雄辩,你所经历的事情确实告诉你这些个道理。我发现你现在和他好像。”
“他是人镜,总能教会我很多东西。这些年,就数他最不想搭救人间,却最后救了人间一次又一次,最后救不了了,差一点死了。这一点我很钦佩。”司正站在穷途知音归乡处的屋檐下,觉得这一方世界才是真正的安宁。
“那当然,虽然我夫君从不标榜自己是一个好人,但是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人。论手段他确实很多时候都不是好人,但是我不觉得他哪一次动手是错的。”裴三千得意地点点头,心中的甜蜜使得她好似与有荣焉。
司正点点头,心说我也这样觉得。
“司正,你知道吗?现在的你,比以前的你,更让人有安全感,人间好似更加牢固了一分。”裴三千真心的说道。
“是因为我重新拿起了屠刀吗?”司正笑着问道。
“我觉得好像是的呢!”裴三千眼前一亮,心说我开始还不知道。
司正飒然一笑,眉眼中有了欢笑。
第七百五十三章 出关,布阵
司正与裴三千那一日相谈甚欢。
他们谈天说地,还交流了一番关于境界上的感悟。
不知不觉间,裴三千竟然发现司正出去走一趟破了境。
“你现在是不是也能够看到飞升台啦?破境挺快的啊,怎么做到的?”裴三千很是惊讶,对着与她相隔一个客栈大门距离的司正问道。
“飞升台能看见了。破境是我去有仙界的时候跟人打了一架,遇到一个人间会首杀漏的漏网之鱼,不破境说不定人就回不来了。”司正尴尬一笑,觉得自己这破境实属运气好。
“对了,你上飞升台上看过没有?”裴三千想起秦豪的建议,若有所思,轻声问道。
“暂时还没有。我怕上去可能下不来,想等地龙的事情平安过去再说。”司正诚言。
“如果你哪一天上去看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上面的风光?”裴三千掐了掐自己的手指,问道。
司正闻言转头看向了裴三千,问道:“裴姑娘不打算亲自上去看看吗?”
“我啊?我就算了吧。”裴三千失意一笑,心里在人和命运之间早已做出了选择。
“建议裴姑娘考虑一下自己,天命很重要,直接决定一地的命运和气运。”司正知道裴三千喜欢鸠浅,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你说的东西牵涉太大太广,我不喜欢。”裴三千直言不讳。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话是有道理的。姑娘的修为,已经是人间的顶峰了,向前一步就是飞升天外。”司正觉得裴三千如果不再渴望未来,日子或许会很无聊。
“司正,你就不要画饼了好吗?画饼也不能充饥。”裴三千笑了笑,打趣道。
“但是画饼可以给自己前进的动力。”司正报以微笑,说道。
“你前进的动力不是人间律法和正义吗?现在变成天命了吗?”裴三千闻言揶揄了一句。
“没有改变,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会变乱。”司正觉得因为乱,所以他需要更强的实力,有了足够的实力他就可以保护人间。
“乱?什么意思。”裴三千眉头一皱,觉得这些事情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忽然,裴三千明白了过来。
鸠浅在某一天夜里告诉过她,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在均匀增加。
“这片天的容纳强度在陡升,我能感觉得到。”司正心说这一点很多十境已久的人都感觉到了。
“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就是整个人间,天下,都会出现飞升之人?”裴三千惊喜地问道。
“这是最好的结果,或许是的。听问仙群山的人说,一般的结果是每个地方或许会多出几个天命之位。也就是飞升的人会增多。”
“此消彼长,大道均衡。一定是这样。司正你真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裴三千闻言顿时开怀大笑,觉得未来突然就有了无限可能。
司正见到已经激活了裴三千心中对大道的渴望,闻言不再言语。
......
鸠浅的这一拼凑龙纹,一晃眼拼了十年。
十年里,裴三千就独自一人站在外面,风吹不顾,雨打不语。
期间秦微凉回来了一次。
她本是带着泪痕和一肚子埋怨,但是在看到裴三千将自己站成了雕塑也未曾进门一步后,心情猛然大好,擦干眼泪,快速离去。
伪佛也来了一次。
她本是强势而来,打算大胜而归,然而看见裴三千甘愿守门之后,突然心中一阵伤悲,陪伴裴三千三年之后郁郁而去。
然后,就是司正频繁而又平静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渐渐的,十年没有开门的客栈,终于被世人忘却。
一时间,穷途知音归乡处的这快地方竟然成了繁华城池中的荒芜之地。
这里不再有熙熙攘攘的人流,也不再时不时有勾头朝着里面看的土狗。
人间十年,歌舞升平,俨然有一副太平天下的景象。
在苍生载歌载舞之时,司正和另外几个修为绝顶的人时不时夜观苍天。
人间的欢乐有多深,他们的担忧就有多恐怖。
在第五个年头的时候,江半枚不辞辛苦的万里而回,在生财城坐立一方。
他先是见过裴三千,然后交给裴三千一把旗子。
之后,他便去了一趟北越。
回来时,江半枚手中多了一些宝物。
看样子,应该是深埋于地下的旧人旧物。
人间十年,足以抹平很多事情。
原本随着人间一同见证生财城人员骤减的人,也一下子老了十岁。
很多孩提现在甚至只能在家里长辈的言语中知晓那一段惊恐的历史的只言片语。
该醒的人还没有醒,办事的人杳无音信。
裴三千也沉寂不动。
然而,地龙翻身的日期临近。
天地间都好似多了一点紧张的氛围。
这一种感觉,修为越高的人心中愈发强烈。
不知何时开始,剑渊发生了质的变化。
在某一天夜里,无尽的剑气好似被地底的什么东西猛然吸了一口。
参天的剑气,陡然一降。
原本被剑气切割的北冥牢笼,随着剑气城壁的一降,陡然与外界连通。
一夜之间,北冥起了南风,带来了充沛的灵气。
原本灵气消失的北冥,因为这一变故,再次拥有了灵气。
问仙群山的三个人:风神盖洛,时光收尸者仵作,以及剑神段横川在那一夜之后便齐齐出现在剑渊边,终日坐南朝北,不再移动。
他们的反应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给了逗留于问仙群山中的墨海之人许多讯息。
很快,族中有十境之人的组织,渐渐北撤。
原本寥寥无仙的墨海,渐渐的变得仙人多了起来。
原本的一处无人可登仙路的地方,突然就开始有了修士。
有些天赋异禀之辈,已经在师父和宗门的带领下,跨过了下三境,踏上了中三境。
这些事情,在鸠浅没有动静之时悄然发生。
待到鸠浅于十年后的某一天醒来的时候,人间已经不再是那个人间。
鸠浅打开客栈大门的那一天,漫天飞絮。
那一天,客栈中走出的是一个头发雪白的男子。
他出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出关,布阵!”
第七百五十四章 人生短短几个秋?
鸠浅一言说出。
司正,江半枚,裴三千还有狂僧不笑,齐齐的出现在了客栈之前。
看见这几个人,鸠浅微微一笑,丢给司正一幅地图之后,搂着裴三千扬长而去。
三人看见司正手中的物品,顿时围了上来。
风中落下一句话:“司正,布阵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很累,找个地儿睡一觉。”
司正闻言不着痕迹地将地图收好,对着半空拜了拜。
另外两人,一看司正像是在藏宝一样,顿时皱紧了眉头。
“司正,你狗日的这么小气干嘛?怕我害你不成?”
江半枚偷偷地看了说话人一眼,心道狂僧就是狂。
......
“......”
“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儿啊,西边黄河流.....”
“......”
一处往日无人的地方,现在人满为患。
天涯海角。
鸠浅和裴三千盘踞在一间客栈之中,找了个人,唱了个曲儿。
本来鸠浅还想找几个姑跳个清凉的舞蹈。
但是,裴三千实在跟得紧,眼泪巴巴的,鸠浅没忍心。
鸠浅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火酒,感觉这酒没了往日的那般味道。
一点都不辣。
于是,他摇了摇头。
鸠浅一摇头,在有心人裴三千眼里,那就成了是不满意。
于是,她赶紧捧着自己的大可爱依偎到鸠浅的怀中,心疼地说道:“夫君,你刚刚劳神劳力完,过几天我再帮你物色几个美人儿行吧,现在真的是休息要紧。”
鸠浅感受着裴三千身躯的滑腻,顿时有种心旷神怡之感,当即是醉生梦死。
“好呀。你打算帮我物色几个小妞儿?”鸠浅随手扯断一根白色的发丝,坏笑道。
裴三千闻言顿时佯装发怒,轻轻地捶了他一拳。
然后,她快速说道:“三个行了吧,左右各一个,身上还一个,榨干你个大色狼!”
说完,裴三千心里一酸,想要起身。
鸠浅一把将她拉住摁在怀里,嘴唇抵于她的耳边笑道:“今天呢?我的小媳妇儿十年未曾与我欢好过,难道就不想念吗?”
裴三千脸上浮起一片羞红,弱弱地说道:“等晚上,等晚上再说好吗?”
晚上?
不不不!
鸠浅闻言,摇了摇头。
裴三千看着鸠浅,突然心中出现一丝怪异的想法,正想拒绝。
鸠浅一个响指。
天涯海角方圆的百里之地,天地齐黑。
原本正值正午时分的人间,一下子因为少了光亮,响起一片惊呼。
在漆黑的夜里,鸠浅伸出坏手,将裴三千剥得一丝不挂。
裴三千虽然没想到鸠浅的动作会这般高调,但是知道会是这样。
于是,她嘤咛一声之后不再反抗。
春色和提前的夜色,一同降临。
天涯海角,刹那间就成了恩爱之窝。
待到天亮之时。
鸠浅已经睡了两觉,裴三千瘫软在床上,腿间酸痛,下不得床。
其实,裴三千可以瞬间恢复这种羞涩的异感。
然而,她喜欢感受这种残留的美好。
这好似是在提醒她,你现在是那个坏人的女人了。
而且,他愿意接纳你。
裴三千只要想到这些事情,心里的喜悦无以言表。
然而,美人卧床终有起身的那一天。
在裴三千从被子里爬起来,照镜梳妆之时。
她望着镜中头发花白的自己,顿时吓得厉声尖叫。
鸠浅坐在一边,捂住了耳朵。
“干嘛啊?”
“鸠浅,你说干嘛?我的头发怎么都白了?还有你的头发,怎么都黑了?”裴三千一手指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指着鸠浅的头发,委屈的叫道。
“听说过采阴补阳吗?嗯,就是那个道理。”鸠浅得意一笑,甩了甩自己飘逸的长发。
裴三千闻言顿时大惊:“采阴补阳?邪道秘术!?鸠浅,你个大混蛋!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做?”
裴三千哭得梨花带雨,花容失色,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跳起来就抱住鸠浅的狗头,一阵猛捶。
那一个凶猛,直叫鸠浅懂得了母老虎的厉害之处,一时招架不住,只能任其痛打。
莫约打了好几十下,裴三千见鸠浅一直一言不发,以为他生气了,拳头越来越轻,心里虽然仍然生气,但是慢慢的停歇了下来。
到了最后,她的拳头都变成了抚摸。
这时,鸠浅突然将自己的大脸挤进裴三千的视野。
“当当当当!裴三千,是不是害怕我生气啊,怎么越打手劲儿越小了呢?”
看见鸠浅搞怪,裴三千顿时破涕为笑,用力地捶了他的狗头一下:“过分!鸠浅你混蛋!”
这时,鸠浅突然一拍手心,惊恐地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还采了你的胸。今天开始你的胸就会变小了,你感觉到没有?”
鸠浅一脸坏笑,很显然是故意这样说道。
然而,一句话后,裴三千立马脸色一变,笑容陡然凝固。
不会吧?
裴三千闻言顿时惧上心头,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胸脯。
好像是小了点?
裴三千心里一凉。
“完啦,真的变小了。鸠浅!你还我肉肉,你这混蛋,搞白了我的头发也就算了,你还要毁我的身材。我每天晚上都这么努力的伺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要采阴补阳去采别的女人啊,为什么要采我啊,啊啊啊....呜呜呜.......”
裴三千哭得那叫一个凄厉,好似祖上十几代女人都惨遭鸠浅伊人毒手。
她觉得自己就靠胸前的几两肉吃饭了,现在胸危在旦夕.......
怎一个惨字了得?
鸠浅顿时憋笑,拙劣地装出一副对不起你了的表情。
然而,正在慌乱尖儿上的裴三千看不到这些细节,仍然沉浸在极其忘我的悲伤世界之中。
“鸠浅,你赶紧还给我!你快点,我认真的,我真的生气啦。你别开玩笑......”
裴三千一边哭泣一边拉着鸠浅的手臂摇晃,哭得眼睛红红,还不忘发出卑微的哀求。
鸠浅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裴三千这个傻丫头会对他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假话的话深信不疑,一时间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她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东海是个好地方
天涯海角,天亮之后。
大街上,海风挂耳,咸气湿心。
裴三千抱着胸,像是防贼一样走在鸠浅的前面。
她很害怕,总觉得自己的胸被鸠浅给偷走了一块儿。
采阴补阳什么的,她最讨厌了。
鸠浅跟在裴三千的身后,抱着脑袋凝望湛蓝的天空,忍俊不禁。
东海是个好地方,来这里的人都是活腻了,过来度假的。
两人一直漫步,直到海边。
这个海边鸠浅有几分熟悉,样子有些改变,但是大体上还是那一片海岸。
因为鸠浅来过,那个时候有个善良的姑娘因为好心放过别人,差一点就被大鱼一口吞了。
现在,裴三千也走到了这里。
裴三千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好似要拥抱海风。
是不是每一个女子都会喜欢着相同的景色?
鸠浅脱掉鞋子,踩在海水中,觉得有些微凉,心里没有答案。
“鸠浅,上次你跟她来这里的时候,开心吗?”裴三千回头问道。
“呵呵,问这种问题,你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鸠浅对裴三千戏谑一笑。
“为什么我一定要得到想要的答案?你的答案我最想要。”裴三千勾着头,眯着眼睛瞪向鸠浅。
“你说这话违不违心?我的答案若是万一很残酷,你难道还能塞回去不成?”鸠浅笑着对裴三千说道。
“好吧,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个大混蛋,这辈子都不会说一句好听的话给我!哼!”裴三千佯装发怒,头扭到一边不看鸠浅。
鸠浅浅笑一阵,撩了撩头发。
他的黑发重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问你一个问题,裴三千!”鸠浅越走越远,最后膝盖都浸在了海水中,对着裴三千远远喊道。
“你说吧!”裴三千挥了挥手,站在岸边没有移动。
“若是我告诉你,你有机会争天命,你争不争?”鸠浅好似是害怕裴三千听不见,高声问道。
“你呢?你一定可以争天命,你争不争?”裴三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鸠浅。
鸠浅听到裴三千笑嘻嘻的反问,摇了摇头。
“我这一世是修炼个试试的,不在乎最后能走多远。”鸠浅诚言。
“嗯,我也是。只要跟你在一起,能够平静快乐,天命谁想要谁要去!”裴三千开怀大笑,看到鸠浅摇头的时候莫名的开心。
常人皆爱长生,唯我只图一时逍遥,弃长生于不顾。
鸠浅心中莫名有些侥幸。
这辈子,能找到一个愿意和他一直呆在天下的人不容易。
找到了就要珍惜。
鸠浅握了握拳头,觉得到最后可能还是需要用武力捍卫来之不易的平静。
就在这时。
鸠浅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阵柔软贴了上来。
他微微回头,裴三千站在海面上,居高临下地抱着自己。
这个姿势,能转个身就太好了。
鸠浅偷偷地想着,裴三千将他直接转了一圈。
鸠浅的脸被裴三千埋在了她的柔软之中。
“嗯,好香!”鸠浅发出了陶醉的声音。
“臭流氓,都被你采小了。”裴三千揪住鸠浅的耳朵,嗔怒道。
“我可以帮你变大一些。”鸠浅坏笑一下,用力地嗅了一下。
“诶,免了。我就喜欢小的。”裴三千顿时打住。
“可爱可爱,越大越可爱,我就喜欢大的。”
“流氓流氓臭流氓!闭嘴!你太过分啦。”裴三千两个粉拳如同雨点般的捶打在鸠浅的头上。
鸠浅陶醉在快乐中,嘴角笑意不知该如何放肆才好。
两人就这个姿势相拥着,裴三千的脸无处安放。
渐渐的,她不再抗拒海水,白花花的脚丫子掉进入了水中,身体下滑顺势依偎在了鸠浅怀里。
两人静静相拥,在海风的吹拂下,衣袂飘飘,发丝轻摆。
两人一动不动,好似陷入了一种玄玄而妙的境界。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色渐晚。
在星星从云层中探出脑袋时,鸠浅睁开了闭眼。
“裴三千,我们离开吧。地龙很强大,我心里没有底。”鸠浅说道
“嗯?现在到了精要关头,基本上就在这几年大地就会发生动荡,岂能说走就走?”裴三千十分惊讶,万万没有想到鸠浅这个时候会这样说。
“裴三千,你经历过绝望吗?”鸠浅问道。
裴三千快速点点头,哗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都快速摇摇头。
“没有。你好好的为什么想要离开呢?墨海是我们的家,我们走了,又能去哪呢?”裴三千捧着鸠浅的脸,希望他好好地考虑一下。
“大哥是不是还没醒?”鸠浅随口问道。
“大哥...他应该是很快就会醒了。”裴三千犹豫一阵,快速保证道。
“若是明天地龙就翻身了,怎么办?”鸠浅犹豫半晌,轻声问道。
“明天,怎么可......”
原本‘可能’二字是脱口而出。
裴三千突然间看到鸠浅眼中充满了哀伤,心里一紧。
“你带我到这里来,是不是就是为了避开地龙翻身?你将龙脉地图交给司正,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们去当替死鬼?我明白了,那张龙脉的地图构成的大阵就是用来唤醒大地之龙的龙魂的对不对?”
“对不对?”
裴三千恍然大悟,紧紧抓着鸠浅的手臂,厉声诘问。
鸠浅惨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裴三千失望至极,痛苦的闭起了眼睛。
“鸠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有多么的伟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裴三千身躯忍不住的颤抖,声音到了后头成了难以抑制的哽咽。
鸠浅嘴唇努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一切到此因果明了,无须言表。
裴三千悲伤一阵之后,眼神猛然变得凶厉和坚毅。
鸠浅不愿意做的事情,她愿意做。
她用力地甩开鸠浅的手,将鸠浅往后重重推去。
然后,裴三千头也不回地赶往了西边。
鸠浅被裴三千这么一推,好似丢掉了魂魄一般,就力瘫坐在了海水中。
海浪席卷而来,将鸠浅的头发打乱。
鸠浅很难过,干脆顺着海浪的力量躺在了浅浅的海水中。
莫约过去了一刻钟。
鸠浅确认裴三千已经远走,在水中睁开了眼睛。
鸠浅在水中叹了口无人听得见的气后,撑着疲惫欲睡的身体,站起了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天空说道:“大哥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鸠浅话音刚落。
烟尽雨从半空中现出了身形。
“她会不会去而复返?”烟尽雨问道。
“不会。现在的她找到司正他们最少需要三天,找到我们更是需要三天不止。三天,足够将地龙的头引到东海了。”鸠浅笃定地说道。
“嗯,趁着夜色,开始吧。”烟尽雨点点头,说道。
“不急,开战之前聊两句。大哥你的伤好透了没有?”鸠浅手一挥,问道。
“好了。”烟尽雨点点头。
“待会儿可是恶战,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赢。”鸠浅还是有些担心烟尽雨的伤势。
“我明白的。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我觉得你很疲惫。时光之术坚持的住吗?”烟尽雨反问道。
“应该是行的。大哥有坐鲲人的消息吗?”鸠浅想到了一个人,左顾右盼一阵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有些恼火。
烟尽雨摇了摇头:“没有。”
“那他到底来不来?不来的话我可不放心他。我们要是出了问题,墨海就真是连一个有资格跟他打的人都没有。”鸠浅不会放任这样的人逍遥自在。
“不用担心这个,拿了你的武器材料,他跑不了。”烟尽雨和坐鲲人有过几面之缘,倒是不担心那个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大哥,这种时候自信没用。万一出现那种情况,对于我们而言就是身后事了。鞭长莫及,他若是有意要毁了人间,那效果不比地龙差多少。”鸠浅觉得烟尽雨没有考虑到坐鲲人的丧友之恨。
听到这句话,烟尽雨沉思了一番。
半晌后,烟尽雨眼中寒芒一闪。
“有道理。我们先联手找到他,他若是不来,就杀了他?”
烟尽雨摸了摸鼻子,建议道。
话音刚落。
一声老迈的咳嗽出现在了海的尽头。
“咳咳,这么提防我做什么?我的目的是杀了地龙,跟你们一样。”
随着声音的出现,坐鲲人来到了天涯海角。
鸠浅见到一个不该此时出现在此地的人出现,有些警惕。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或者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鸠浅沉声问道。
烟尽雨也有相同的疑问,直接拔出了剑。
空间褶皱之法是鸠浅教给烟尽雨的,烟尽雨再也没有告诉过另外的任何人。
坐鲲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很可疑了。
看着鸠浅和烟尽雨这一对兄弟的警惕,坐鲲人抚须一笑。
“我是不是不应该想得到你们会在东海唤醒地龙?又或者你们打算让地龙在人间的大地之上翻身?”
坐鲲人剑都懒得拔出,对着两人瘪了瘪嘴。
这年头,年纪大了的人都不许有智慧吗?
他坐鲲人又不是傻子。
“我在天外的那几个混球来到人间的时候便知道要在这边等了。你们搞了将近三百年才到这里来,我看你们也就只有怀疑一下我的本事。”
鸠浅和烟尽雨瞬间了然。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尴尬地移开了眼。
确实是他们太敏感了些。
鸠浅脸皮比较厚,随意地嘿嘿一笑,说道:“商量一下,你打算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待会儿不可能我们每一个人都上去瞎砍。”
坐鲲人闻言脸色变得凝重,缓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打算的,我要从正面砍死他。”
烟尽雨眉头一皱,心说你这是送死。
他正想说话,鸠浅凑在他的耳边说道:“大哥,我们现在就需要他这样的人。”
烟尽雨顿时眯起眼睛,一脸疑惑,正色道:“这是炮灰,拿着十一境妖神的武器当炮灰,那还不如换一个聪明点的人用。”烟尽雨觉得鸠浅疯了,对付地龙这种对手,炮灰有什么用?
鸠浅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需要一个人去吸引地龙的注意力。我们不能完全依靠他杀死地龙,但是我们可以依靠他让地龙觉得只有正面的那个对手最为强大。杀人杀虫杀龙都是杀,但是怎么杀的刀一定要握在我们的手上。”
烟尽雨闻言突然明白了过来。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三只迷路虫!
坐鲲人看见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闲聊,瘪了瘪嘴。
“是不是不着急?是的话我走了。”
说完,坐鲲人作势要走。
鸠浅快速说道:“喂,你急什么?我问你,知不知道东海哪里的海最乱?我想帮地龙涂点眼药。”
坐鲲人轻轻一笑:“那自然是知道的。”
......
西秦死灰山附近。
江半枚,狂僧不笑,还有司正三人站在一处类似于祭坛的建筑物上方,愁眉苦脸。
“司正,你是不是搞错啦?怎么亮了一下之后就不亮了呢?”雷狂笑大巴掌一拍,将司正差一点拍到地上。
“我都是按照步骤来的呀。”司正不太习惯别人粗鲁的打招呼的方式,有些不适。
“按照步骤怎么可能出错?你是在怀疑公子给你的地图有问题吗?我跟随公子几百年,还从没出过纰漏呢!”江半枚看向司正,心说你说话小心点。
“不不不,江族长不要误会。人镜不会在大事上面开玩笑,我丝毫没有怀疑他的意思。”司正赶紧摆手,快速解释。
“那你倒是给个说法啊,祭坛是你布置的,期间看都不让我们看,现在出问题我们不找你找谁?”雷狂喜不由分说,一把又将司正揪了过来。
“地图在此,你们看看便知我是否失误。”司正从怀中探出地图,直接递到两人身前。
雷狂笑和江半枚顿时像是看到了宝一样,挤在一起细细观摩。
然而,龙脉纹理实在太多。
江半枚和雷狂笑两人都看得眼睛发花,还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顿时有些尴尬。
“两位看出了什么?”司正好死不死地在一边幽幽地问道。
“司正,你少得意,赶紧的,现在出问题了,那就是你的问题。”雷狂笑老脸有些怪不住,直接将出问题的黑锅扣在司正头上。
“嗯,狂僧说得对。”江半枚快速附和。
“你们......”
司正顿时气结。
然而,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司正也觉得这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不然怎么可能亮了一下之后熄灭了呢?
要是图有问题,那就是干脆不会亮。
司正想了想,撑着下巴说道:“要不我们拆了,重新一步步的来?”
江半枚没有意见。
雷狂笑看见江半枚不说话,也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后跳一步,将祭坛按照不损伤材料的步骤,拆了开来。
一切拆分完毕之后。
江半枚拿起地图,好生一番琢磨之后。
指挥着两人开始布置起了祭坛。
司正看着江半枚有模有样的指挥,再看见雷狂笑屁颠屁颠的听从吩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就是一伙儿的。
行吧行啊,大不了就这样吧。
只要有效果,谁来使唤我都可以。
司正这般想着,开始按照江半枚的指挥,尽心尽力地布置起了祭坛。
他一边布置,一边回忆自己的步骤,查缺补漏。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
新的祭坛布置完毕。
司正觉得自己和江半枚的步骤是一样的。
于是,皱起了眉头。
然而,这一次,随着他们将七把钥匙放入不同的阵眼中时。
祭坛再次在一瞬间的光芒大作之后,恢复了平静。
司正明白了。
“是材料的问题,这些材料都是从南边有仙界中寻找而来的。说不好有什么纰漏之处。”他快速点出了问题,挥挥手,将七把钥匙收入怀中,开始检查材料。
江半枚和雷狂笑看见司正这般笃定,好似找到了病根,顿时喜出望外,和他一起开始检查材料的缺损和老化。
有一说一,检查材料确实是一个无比浩大的工程。
因为,这一次大阵的激活,也就是那个似祭坛非祭坛的玩意儿需要的材料实在是无法言表的多。
重要的材料大概有两千种,辅助材料更是成万上十万。
于是,他们这一检查就是星月横移。
夜晚。
他们坐在祭坛之上,看着辽阔的星空。
他刚刚放下材料,才休息了不到一小会儿。
“我们的材料检查完了没有?”雷狂笑已经不记得自己看过了多少块小木头和小金属,木讷的问道。
“完了。但是有些材料我看不明白他的构造,有一个木块,长得像被人烧过的一样,不知道算不算正常。北冥应该没有这种东西。”司正将他记忆犹新的玩意儿点了出来,现在这玩意儿正被他拿在手上。
“除此之外,其他的呢?”江半枚觉得今天的效果很差,心情实为不佳。
“其他也有几样不知其理。我认得的材料都是完好的。”司正心说这就怪了,我不认识的都长得奇形怪状的。
“那还说什么?就是这几样不认识的里面的出了问题,我们已经试了两次,再试着试着最后说不定这材料承受不住直接爆炸了。”雷狂笑大手乱挥,唾沫星子乱飞的说道。
司正闻言,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时,江半枚也向他看了过来。
两人会心一笑。
英雄所见略同。
江半枚拍了拍雷狂笑的肩膀。
“什么事?才刚坐下,等会再说。”雷狂笑的心有些累了,就想先看一会儿星星。
“赶紧的,弄死地龙,我们可以放心的看,天天看。”江半枚知道雷狂笑向往星空,甩出了他拒绝不了的诱惑。
果不其然,一听以后的日子雷狂笑蹭的一下爬了起来。
“要我干嘛?”
“搭建祭坛。”
“还搭?万一材料直接炸了呢?那可就完全用不了啦!你们想想办法将材料补一补,把这人类情感弄进地龙的心里就完了。”雷狂笑下意识地就觉得不该这么浪费,都是仙药啊。
“就是要让这材料炸掉。司正现在已经将这几样材料的模样和名称牢牢记在心中,一旦找出问题所在,司正会立即去有仙界中寻找。”
雷狂笑听着这话有些疑惑。
半晌后,他恍然大悟。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懂了。
于是,忙碌的布置祭坛,构建大阵的生活又开始了。
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第一次成功搭建好祭坛,闪光了一次之后。
他们方圆几里的空间便陷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变得平静得犹如世外。
而从他们头顶飞越的裴三千来回了两趟,都没有发现脚下有人。
就在他们忙于查错的时候,苦于找不到他们的人的裴三千,心急如焚。
她找了整整一天,基本上是转遍了整个墨海。
还是没有找到司正等人的痕迹。
苦寻无果的裴三千在心急如焚之余想到了鸠浅,于是快速折返。
然而,当他来到天涯海角之时。
鸠浅已经悄然离去,去向不知。
她使出了鸠浅教给她所有侦查之法,最后在一次次的失意中变得失望,逐渐绝望。
她好似明白了鸠浅话中的含义。
于是,她一个人回到了客栈,躺在还隐隐留于鸠浅气味的床上,泪水滑落眼角。
“你这坏蛋,你走了,也不带上我!”
翌日。
天气情郎。
裴三千在墨海境内逛了一圈。
再一次找寻无果之后,她径直去往了剑渊。
剑渊虽然降了一大截儿,但是剑渊深处仍有有毁天灭地之威。
在那里,有一个姑娘在日夜练剑。
裴三千觉得她可能会有办法。
第七百五十七章 地龙翻身,排山倒海
问一心死究竟要经过多少次心火的明灭?
一万次吗?
又或者一千次就够了?
不。
唯有摊开血淋淋的现实。
.......
一个平静的日子。
问仙群山的边界处的剑神段横川不再蓄力,而是站了起来。
他看向东方,眼中战意昂扬。
“你们可知道,我有多想与这地龙堂堂正正的战上一场?”
身边的盖洛和仵作会心一笑,摇了摇头。
仵作灌了口美酒入腹,随口道:“十一打十,即使对方是大地之灵,你打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我既然身在天下,那便不是真的十一境。”
段横川闻言爽朗大笑。
话罢。
一脚踏出问仙群山。
在段横川踏出问仙群山的那一刻。
万籁俱静,天地齐黑。
这个世界的风。
都停了。
盖洛和仵作看了彼此一眼向后一退就是三千里,皆是站在了问仙群山的南边边界处。
这样,天道捕捉到段横川的时候,不会将他们也算进去。
段横川承受的天惩之威会小一点。
段横川抬头看了眼黑漆漆一片的天空,自顾自地笑了笑。
然后,他后脚跟义无反顾地一蹬。
“嘭!”
大地碎裂。
他身形一闪,刹那间不见踪影。
.......
当天地间猛的地震了第一下的时候。
远在死灰山附近的司正和江半枚三人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紧接着,第二下地震传来。
三人的脚下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延绵东去,千万里不见尽头。
江半枚眯起眼睛,心里思量一阵。
算是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后。
“公子终究不会将这种重担交给我们。”
江半枚叹息一声,身形一扭破开这一方空间的玄妙和宁静,急速东去。
他想去看看公子独自背负的重担,他肥硕的肩膀有没有资格担一担。
他这一走,雷狂笑勃然大怒,携威而去。
唯有司正,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龙已经翻身的结果中回过神来。
一回过神,他便拿起手中的七把钥匙一把捏成粉末,痛苦地咬了咬牙,苦涩地一笑。
“直到地龙翻身的如今,我才知道人镜从来都没有将我等放在计划之内。”
......
剑渊深处,剑气纵横,一道道可撕裂十境之人的防御的剑气聚合成了一片很是诡异的空间。
这一片空间就像是一个袋子,内部形成了一个安全的剑气避让之地。
只余一个小口子,供给出入。
此时秦微凉执剑而立,挡在裴三千的唯一去路之上。
刚才的大地震动同样也震动了剑渊。
震源在东,那是鸠浅带她去过的方向。
裴三千猜到真相,心花怒放。
但是.......
“你把道路让开,我要去帮夫君!”裴三千看向秦微凉,坚定地说道。
剑渊禁空,秦微凉执剑一拦,裴三千无从离去。
“省省吧,你个没用的废物。居然到了这种关头还怀疑鸠浅对于拯救人间的决心,我这两天听你诉苦埋怨听得耳朵都烦了。现在让你过去当累赘烦他,我还想不想和他双宿双飞了?想到不要想,杀了我才能走过去。”秦微凉一看见裴三千的时候便知道她是被鸠浅支开的。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呆在这里吧。
秦微凉觉得鸠浅既然打算支开裴三千,那就是完全没有将裴三千的战斗力考虑进去。
不过想来也是,只要烟尽雨活蹦乱跳的,这个天下鸠浅还看得起谁?
谁不是鸠浅的手下败将?
裴三千闻言脸色一凝:“你是在侮辱我吗?我误会夫君自有我赔礼道歉的法子,关你什么事?”
“赔礼道歉,呵,不就是在床上摇尾乞怜吗?说的好像很高尚一样。别去了,去了他还得分心害怕你这废物死了。”秦微凉不甘心,想不到鸠浅为何会对裴三千全心全意。
竟在地龙翻身之时,还要将她骗到安全的地方。
如今北冥何处都在天崩地裂,唯有剑渊是在北冥之外。
昔日剑气纵横,撕裂苍生之地,现在成了最安全的栖息之所。
“不要你管,你只管让开,我就是远远观战,也不会在这里跟你腻在一起的。”裴三千异常坚定,大有一幅你不让开我就与你血拼的架势。
秦微凉对裴三千的幼稚举动讥笑一阵,看着裴三千揶揄道:“怎么,要不要试一试打不打得过我?废物!”
秦微凉废物前废物后,裴三千愧疚和难过齐齐出现在心头。
裴三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自责过,但是她又不想在秦微凉面前流露出软弱。
于是,她勇敢地拿起了剑。
“鸠浅一直都很聪明,他肯定知道我来找你了。你...敢杀我吗?”
裴三千想到一点事情,发现自己依然处于不败之地,骄傲地看向了秦微凉。
怎么样?
我再废物我也有夫君喜欢我,在意我!
你呢?
秦微凉闻言大怒:“你少得意,那你就试试我敢不敢!”
原本是裴三千克敌而出的局面,不料秦微凉率先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攻了上来。
秦微凉剑渊磨练十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强敌。
裴三千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执剑迎了上去。
......
东海深处。
一座悬空于天宇的祭坛正在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这座祭坛就好似是一口美味的食物,一直在勾引着大地深处的蛰龙。
在祭坛亮起的一瞬间,大地就有了反应。
很快,地动山摇,海浪滔天。
刚才北冥大陆上的一系列的地震,便从此处源起。
东海深处的情况最是汹涌,巨大的海浪翻腾成了海啸,惊涛骇浪席卷而起。
其势之猛,好似要吞噬星空。
鸠浅满头白发,站在天空之上,肩扛雷嚣,等待地龙露头。
他身边一个眼神淡漠的男子虎口向上,提着天下第一。
不远处,一个抱着剑的老人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眼睛死死的盯着不停翻腾的海浪。
他眼中蕴含的恨意好似要择人而噬,凶狠至极。
大地的灵并不知道,当他探头的一瞬间,已有诸多天然而生的强敌在等候。
于是,在墨海大地即将崩塌,陷落,化为巨谷深渊之时。
地龙在地下的熔岩之中转了个头,缓缓地朝着东海而来。
在地龙巨大的头颅进入东海的那一刹那,海平面陡然升高了几万丈。
一大片携带着岩浆温度的热气,冲天而起。
此风之急速,熔断了鸠浅身上的环佩。
鸠浅三人见势不妙,快速拔高御空高度,急速上升。
忽然。
一个顶着没有被海水熄灭的熔岩的巨大头颅,破开一整片东海。
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个有着棕黑披甲的天地巨兽。
其头颅之大,令人胆裂。
谁能想到,的大小就是半洲之大。
看到地龙的头颅的一瞬间。
鸠浅三人的瞳孔猛然一缩,原地失声。
这.......
就是地龙吗?
这怎么打?
鸠浅看见梦中的一切办成了现实,突然笑了起来。
整个东海怕是都容不下这一条地龙。
他若是翻身。
这东海边上的墨海弹丸之地,一寸山河都不可能完好。
终究是他小看了这一条大地之龙的个头儿啊。
......
苍天之上。
七个人站到了北冥的上空。
他们探头看去,那一条地龙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一条蛇。
“呦吼!这次的地龙比上次的大哦。你们谁斩断自己的因果,下去扶儿孙一把?”
一个人阴阳怪气一声,当着面怂恿别人去死。
第七百五十八章 因果之外的一剑!
地龙在东海抬头之时,司正刚刚赶回生财城。
他目睹生财的城墙崩断,房屋倒塌,心中惊骇无比。
地龙远在几万里外东海边上的巨头虚影还依稀可见。
几万里之外的生财城便被大地余震毁灭得一塌糊涂。
那么东楚的情况又会怎么样?
司正想象了一下。
觉得东楚可能山塌地陷,万物.......
不,地龙如此之大。
世上应该是没有东楚了。
司正本想一意孤行而去,站到人镜的身边与他们并肩作战。
最好是在捐躯之前大喊一声:
“我人间律法愿为苍生捐躯,司正,去也!”
然而,他想到这里时,停在了生财城。
他看着一地狼藉,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和地龙扳手腕。
听说地龙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十境妖王的实力。
该不会只凭一口气就能灭了他吧?
司正想象不到,只觉得内心压抑得想哭。
人镜和人间会首真的能行吗?
司正平生第一次,怀疑起了他们的能力。
他叹息一声,来到生财城的大地裂缝之处。
他凝气为手,一把将那些即将被深渊吞没,此时正苦苦拉着悬崖边不愿死去的人捞了起来。
或许吧。
但愿行吧!
怀揣着一丝不安,司正一边竭尽所能的救人,一边在心中默默为鸠浅和烟尽雨祈祷。
只求你们再大获全胜一次!
......
地龙抬头的时候,它巨大的眼眸看向了鸠浅三人。
很显然,即使他庞大无边,他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人看到了一个长有利齿的螳螂。
虽然这个有利齿的生物还不如一个螳螂大小,只有一介尘埃粗细。
但是,还是要看看的。
望着地龙那如同太阳一般大小的两只巨眼,鸠浅压抑不住地胆寒,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还不知道
就在这时。
南边出现一道剑光。
急速朝着地龙飞来。
这一道剑光无比明亮,好似天虹。
一瞬间就抓住了天下所有生灵的目光。
天地万物,芸芸众生,想要忽略都无法忽略。
这一剑就好似是在世人的眼中劈开。
其势像要劈开苍天。
忽然,鸠浅感到白光一闪。
这一道剑光在即将劈到地龙身上时猛然加速。
“唰!”
剑切割大地,然后遇到了阻拦的声音。
“吱!”
这是砍肉声!
鸠浅快速朝剑落之处看去,立马睁大了眼睛。
这一剑直接斩断了大地,在东海的边缘形成了一道贯穿整个东楚的峡谷。
从苍天往下看,北冥版图上出现了一道极大的裂缝。
整个墨海大陆的土地,生生被这一剑劈掉了一块。
那一小块此时已经缓缓地倒向东海,想必过不多久就将与大地共眠,消失不见。
紧接着。
巨龙昂扬的巨首难以控制地向下沉了几千米。
“吼~!!!”
地龙发出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嘶鸣声,响彻云霄。
巨大的声浪,化席卷大地的狂风,以龙头为起点,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一时间,原本的海啸在音浪的助推之下,变大了几倍,朝着大陆直线西去。
海啸一路冲毁东楚,冲毁南齐,冲毁西秦,冲到十万里之外的死灰山上和无尽烈火相遇。
最后,死灰山太高,海啸被阻拦了脚步。
水火刹那间交融,相互折磨。
巨大的水汽漫天而出,直上苍穹。
鸠浅和烟尽雨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一瞬。
然后,两人压抑不住地喜悦。
快速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是剑神!”
“到我们了,干死这条大蛇!”
两人低头会心一笑,之后眼神骤然变得异常凶狠。
他们对准刚刚受伤的地龙,趁热攻了上去。
......
作为这一剑的始作俑者。
段横川对他这一剑十分满意。
他知道,地龙已经被他斩断了脊梁。
然而,离开问仙群山的他现在很是疲惫。
抬头看天都成了极其费力的一件事。
这一剑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所有的。
威力远不是一个剑渊能比的。
没办法,谁让地龙的体型比他设想的还要庞大呢?
远远不只是相当于十几个顶级十境妖王的合体。
或许,是一百多个,也有可能是一千多个。
段横川没有看到地龙的全貌。
不过,他通过地龙的嘶鸣声便能感觉到他这一剑劈实了。
预估不足,那么为了达到设想的效果,他只好倾力而为。
他本想一剑将地龙剁成两截。
目前来看,墨海大地还在地震不停。
说明地龙未必是骨肉相连,但是应该还血肉相连。
最不济,筋肉相连,皮肉相连。
段横川想到这里,有一丝失望。
不过,这一丝失望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有了新的事情要考虑。
一个因果之外的人在一件本不该有他的事情里做了多少事情,最后便会得到多少惩罚。
段横川看着苍天正在缓慢汇聚的雷霆之矛,感受到自己周身气压正在飞速的陡增,他苦笑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这下是跑不掉了。
已经被天罚完全锁定。
怎么办呢?
段横川对着这根黑色雷霆汇聚而成长矛,用力吐了口口水。
然而,他是对着天吐的。
这口口水在上冲了几尺之后,便无力上飞,缓缓下落。
最后,这口口水好巧不巧地‘啪’的一下,落回了他自己的脸上。
段横川感受着脸上的湿润,觉得这他么真是糟糕透了。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
他心说幸好自己刚才别了下头,不然更糟糕。
如果掉回嘴巴里......
段横川老脸一红,眉头皱成川字,不敢多想。
他现在很累,迫切地思念枕头,想要闭目睡觉。
此时,他两鬓的发丝已经全白,手指皮肤都已经干枯,行将就木。
距离油尽灯枯只差最后一步。
而这最后一步,老天爷已经在安排了。
一旦被天罚打中,段横川知道他不仅会死,而且会连因果都剩不下。
他死的那一刻,世人都会在一瞬间遗忘他。
所有的人,天上天下,世内世外,历史前历史后,都将会抹去他的痕迹。
最后,他的天命之位就会成为一个在无界的牌位。
哇塞!
无界之中飘荡的竟然密密麻麻的都是灵牌!!!
段横川骤然惊讶。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因为在天罚汇聚的时候。
这些信息就像是天赐一般的涌入了他的脑海。
段横川微微摇头,真是想笑一笑这老天。
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知道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进行抵抗了。
贼老天又何必告诉他忤逆因果的人会怎么死呢?
段横川心说老子早就不在意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风神缚天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将计划之中的东西变得事与愿违。
很多人在面对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之时,都本来以为自己需要经过很久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会作出决定。
而当事情临头之际才发现自己的手比心动得还快。
盖洛觉得自己就是如此。
落向段横川的雷霆长矛携带苍天的怒火,威力实在恐怖。
黑色长矛所经过的地方,连风神驾驭的可穿墙走海,无孔不入的风都无法接近丝毫。
问仙群山内,问仙群山外。
不管是遗憾的看着天罚的佟悠柔,还是怀着殷切希望出现奇迹的伪佛,内心其实都有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段横川难逃一死的结局。
不过。
不管哪一种结果,终会有人不愿意看到这种结局。
玄同境的人最了解玄同境的人。
盖洛和仵作都清楚死亡二字对于一个拥有天命之位的人意味着什么样的新的含义。
那是被世界永恒遗忘的‘平静’结局。
平静到无人知晓你存在过。
任何一个曾经给世界奉献了这么多的精彩的神都不该得受到这般惩罚,吞咽这般恶果。
这种恶果,更恶于身死道消。
对于一个将自己修炼的超脱了人灵的生物,肉身可消,灵魂可灭,追逐的大道也可以还给苍天。
但是,其久留世间之名不该被剥夺。
名字,是他在世上唯一存在过的记号。
盖洛极其快速地看了仵作一眼,一眼就回过了头。
现在没有时间思索,留给他的选择只有做或是不做。
仵作注视着雷霆之矛,第一次将酒壶倒了过来。
盖洛明白了,勾起了嘴角,心里喜悦难言。
他们相伴几千年,期间言笑晏晏,终究是志同道....臭味相投的一类人。
臭味相投,也能惺惺相惜。
于是,盖洛向前走了一步,一步便跨出问仙大阵之外。
他深吸一口气,将他暂时存储于天地间的修为收了回来。
然后,他肉眼可见的变得十分仙气,就连身形都朦脓了几分。
两鬓的发丝无风自动,脸上多了几分神韵,眉宇间没有字却依稀镌刻着有我无敌的既视感。
这叫做自信,一种即便知道天罚渐来也心中无敌的自信。
除此之外,盖洛容貌的其他变化不大,好似就只改变了一丁点儿气质。
不过只有他明白,他忘却几千年的修为,回来了。
下一刻,只见他伸出双手,对着天上落下的那一根雷霆长矛遥遥用力一握。
轻声道:“风神,缚天!”
一时间,天地间所有的风全数向天罚汇聚而来。
这些本该无形无色的风,陡然间凝聚,形成了一个透明但又能被人看清的巨手。
这两只巨手的手腕上肉眼可见地经脉暴起,用力地抓住天罚之矛,不让其继续下落。
刹那间,雷霆的长矛落势陡缓,好似真的被这两至手拉住。
段横川看到这极其突然的一幕,内心突然涌出了一丝感动,眼睛热泪滑落。
千年不流泪的老处男,在这一刻竟然也不禁潸然泪下。
段横川知道,盖洛是在冒着自己也被天罚毁灭的风险,拼尽全力的救他。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拿着剑顶着天威的压力,努力地撑起身子。
他不能让兄弟的努力白白浪费,当一个让人失望的等死之人。
于是,段横川突然间有了一点奋斗的目标,身体里心力渐生。
然而,天不会任由任何一个规则之外的生物起身。
段横川越是努力的站起,压在他背上的分量也就愈发沉重。
本来可以仰头笑天的段横川,因为他起身的意图,最后竟还被天威压得半跪于地。
一人之力,对抗天威终究是少了一点意思。
盖洛觉得自己有些东西被老天藏了起来,还没有还给他。
于是,令得他颇为失望的事情发生了。
天地间已经无风,两只巨手的力量无法继续增加。
这支天罚之矛却还在下落。
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改变局势。
北冥的牢笼是苍天掌控的,他们是在牢笼之中对抗天威,与天对战。
天然劣势。
就在这时。
仵作眉头一皱,从问仙大阵之中走了出来。
他一步之后真身直接来到黑色雷霆长矛边上,对着天罚掷出酒葫芦。
然后,在瞬息不到的时间里便化作飞灰。
“仵作!”盖洛见状猛然惊恐,高声大喊,想要近身挽留。
“叫什么?我没死!”仵作出现在盖洛身边,摸了摸胡子。
他知道盖洛大惊小怪的样子是怕他死了。
他也怕。
所以他早有准备。
那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老天解决了呢?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盖洛松了口气。
“你的那葫芦顶得住吗?”盖洛看此时正在鲸吞黑色雷霆的酒葫芦,有些凝重。
葫芦吞了不少,天罚体积却丝毫没变。
“废话。”仵作瘪了瘪嘴,觉得盖洛脑子不清楚。
“那就好,段兄有救了。”盖洛会错意,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当然顶不住啊!”仵作斜了盖洛一眼。
仵作话音刚落,盖洛还没有来得及色变。
鲸吞天罚的酒葫芦便因为天罚之威太过猛烈,承受不住而爆炸,化作了漫天光点。
仵作伸手一招,将灌满了雷霆的酒葫芦从它接近爆炸的时光临界点处拿了回来。
感受着酒葫芦如同世间山岳齐压一般的重量,仵作觉得这天罚之酒最少得酿个好几千年才能开封畅饮。
他将葫芦收回咫尺物中,抬眼看了一下自己头顶的天空。
不出意外,短短一小段时间之后,他和盖洛也将会拥有和段横川一样的天罚款待。
而这短短的一小段时间就是他和盖洛拯救段横川最后的机会。
一旦天罚锁定他们,他们将自身难保,再也没有对外出手的机会。
而段横川便将神所不顾,在劫难逃。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仵作将时光停滞,盯着那被时间按住不动的天罚之矛,依据现有的信息开始思考应对的办法。
第七百六十章 仵作合天
盖洛身体已经在发颤。
脸色苍白如纸。
额头豆大的汗滴还在不停的滑落脸颊。
很显然,他现在便是在硬抗,体内力气在飞速的流逝,抓住天罚的手不愿意松开。
强弩之末。
仵作想了想,抿了抿嘴巴。
下一刻,时光恢复流转,仵作的脚可以动了。
刚才的时光停滞是无差别的停滞,天不动,自己更是无法动。
除此之外,饶是拥有万年道行的仵作也无法祈求太多。
他微微低吟一句古怪的咒语,好似远古时期部落祭奠亡灵所吟唱的哀悼曲。
接着,他举目望向天空。
天地间每一个角落都响起了他的声音。
“天落!”
世间生灵只觉得在一瞬间,天好像随着这道声音塌了一分。
“怎么回事?怎么脑子这么痛?”
“你们感觉到了吗?天好像塌下来了一点,现在的苍天没有原来那么高了!”
“有吗?我没啥感觉啊!”
“......”
一阵恍惚过后,他们继续仰头。
而在段横川头上的天空。
肉眼可见一道屏障落到了长矛的前方,挡在了它落下的去路之上。
原本在苍天之内的雷霆长矛,居然出现在了天外。
这使得站在苍天之上看戏的几个人十分惊讶,纷纷试图重现人间。
然而,这只是仵作制造的表象。
空间挪移而已。
那些苍天之外的飞升者,也就是那些玄同境的序列之人,想要来到人间,还是需要破开苍天的壁垒。
这一点,在他们其中几人尝试下界无果之后,得到了验证。
不过,仵作有此已经足够。
再将雷霆长矛拔高一点距离之后,时间又多出来了一点。
仵作双手一拍,双手十指相扣,眼中黑光璀璨,好似入魔。
下一刻,他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一种玄妙至极的状态。
这种状态的他,可一言开天,一意掀海。
在修为达到某个地步之后便会知道,这个世界最坚固的屏障就是苍天保护大地的那一层屏障。
这层屏障在无尽雷渊之上,是整个星球的最前端的一道保护。
它为星球抵御陨石,等诸多外来物或者生灵的入侵,实实在在的抱有了有仙界的亘古太平。
此时,仵作想利用一下苍天的这一层保护皮。
雷霆长矛还在下落,仵作口中不停的念出诸多古怪的之音。
盖洛感到自己即将要坚持不住,催促了一句:“快点!”
仵作加快了吟唱速度,在盖洛即将脱手之际,举目凝天。
吐口而出:“天合!”
这一句天合蕴含了无限的言灵之力,这种力量与风不同,北冥的牢笼无法控制和束缚。
于是,仵作的举动威力之大,远胜于盖洛的缚天之手。
天地间猛然一凝,然后一股无形巨力将苍天的那一道屏障挤压得扭曲,最后使得苍天屏障化作一条条锁链的形状。
这一条条锁链快速向下赶上下落的长矛,一把将其捆住。
那一支下落的雷霆长矛从未停下的势头,在锁链捆住这一瞬间停了下来。
仵作心里一喜,对着盖洛大喊:“别抓着了,天罚自控自然力量,你快拉锁链!”
盖洛闻言快速松手,在黑色长矛下沉一瞬之后抓住了锁链,然后用力地往上提去。
他一松手,便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量瞬间恢复。
那一种无力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力量。
天道禁锢得了他对天罚的阻碍,却无法禁锢他对仵作的帮助。
盖洛大喜。
他这往上一提,原本势如破竹的天罚,竟然被拉的渐渐有了重回雷渊的征兆。
太好了。
此时万事俱备,现在只待段横川逃出生天就行了。
只要段横川跑进问仙大阵,他们就立马撤手。
然而,令得盖洛焦急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段横川不知为何,就在原地不停地尝试起身,愣是一步都没有往天罚范围之外挪动。
仵作和盖洛心急如焚,对着他大喊。
“你跑啊,快!进问仙群山!”
段横川没有反应,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顾着起身。
这时,更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
天不遂人愿,原本只针对段横川的天罚,这一次看准了盖洛和仵作。
他们两个人所立之地,是同一块地方。
无尽雷渊中凝聚了一双眼睛,轻轻看了他们一眼。
刹那之后便凝聚了一道比段横川那一道粗十倍的天罚。
盖洛和仵作一看这势头,心里一凉。
完蛋!
遭贼老天惦记了。
仵作下意识想要溜之大吉,然后肩头陡然出现的压力使得他明白了段横川正在忍受的折磨。
怪不得他们给小川子争取了那么多时间让他逃回问仙大阵,而他还在原地动弹不得。
仵作瘪了瘪嘴,从口中挤出一句话:“完了兄弟!”
盖洛也不好受,现在的他一边要提着段横川头上的悬首之刀,一边还要抵抗天威对自己的重压,身体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脚下的大地慢慢龟裂,膝盖慢慢弯曲。
第二道雷霆之矛开始缓缓下落,对准他们的头顶刺来。
刺中的话,这世界便将不会再有他们这号人。
仵作已经无力抵抗,他知道很快他们便将如同红颜逝去般烟消玉陨。
......
距离段横川砍断地龙的身体过去不到五十息。
天地间便发生了很多事情。
其中,苏醒的人正在疯狂攻击。
沉睡的人都快速苏醒,他们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都放在了北冥。
甚至在有仙界的遥远边界外的有些人还在义无反顾地朝这边赶来,一路披风斩火,踏碎凌云。
北冥的动静实在太大,只要觉察得到的人都无法忽视这边的震荡。
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人与天道的对抗都值得一观。
问仙群山中。
巷歌早早便站在了佟悠柔的身后。
“你是不是也想帮他们?”巷歌温和地说道。
“大哥哥,悠柔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佟悠柔眼中闪过一丝意乱,快速摇头。
“骗我大可不必。”巷歌撩发一笑,看着苦苦挣扎的三人,若有所思。
佟悠柔见到心思被戳穿,静静地低下了头。
一息之后。
她看向巷歌问道:“大哥哥,你能救救他们吗?我活了这么久,除了大哥哥,就属他们陪伴我的岁月最长。”
第七百六十一章 伤害匀一匀,大家都不用死
巷歌笑了笑,说道:“你能保证他们在下一次有仙界遭逢劫难之时的时候呆在问仙大阵之中吗?”
“啊?我能我能。”佟悠柔闻言刹那疑惑,旋即眼前一亮,快速点头。
巷歌点点头,身形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来到了仵作和盖洛身边。
两人看见他,手中的力量不由自主的轻了一分。
“你......”
巷歌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挡在了他们的头顶。
黑色雷霆长矛携毁灭之威。
轰击在了他的手上。
苍天之外的几人翘首以盼,纷纷猜测这个新出现的人的身份。
“竟敢单手扛天威?”
“不是呆子,就是傻子!”
“我们以全盛之姿单手接招都要最少被劈掉半条命!”
最后一人的话音刚落。
长矛正好印在了巷歌的手上。
突然,巷歌的眼瞳变得金黄了一瞬。
苍天之外的几人见状大惊。
“黄金瞳!”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多余的惊叹。
“噗!”
一个个的突然如遭重击,口喷鲜血,身体变得虚幻。
这也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天幕之外。
“移花接木!是谁篡天?”一个人苦苦从天上爬起,下意识觉得是天上的人动的手,对着身边的人愤怒大吼。
“妈的借我们的手抵挡天威,事先都不说一声吗?懂不懂规矩!”另外一人更是一边任由鲜血从口中吐出,一边手锤天幕,眼神如刀。
而拥有黄金瞳的罪魁祸首,此时却毫发无伤地走了过来。
他勾着头往下看了一眼,嘟了嘟嘴。
“不是我啊。我的眼睛被借去了。这么说,就只有我一个人真正的置身事外?”
他的眼眸金黄一片,透过层层天幕,落到巷歌脸上。
巷歌察觉到视线,对着天上挥了挥手。
“狗日的,他坑了我们,还敢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黄金瞳的男子回以轻轻招手,盘坐在北冥之上,看着一道被缓缓提入雷渊的天罚之矛,心中意味不明。
从来都没人试过的事情,今天有人到了。
虽然是两个人合力,但这也是一个奇迹,不是吗?
巷歌笑着和天上的人打过招呼之后,看向了目瞪口呆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盖洛两人。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以后有仙界的天命之争,不管打成什么样你们都不要插手哦。”巷歌笑道。
“有仙界的天命之争?地龙之后,是不是有仙界就没有九洲的界限了?”仵作人老成精,瞬间听出巷歌话中的深意。
巷歌笑而不答,独自走向段横川。
仵作和盖洛的危机已经解开,而段横川头顶的天罚扔在悬挂。
他依旧危在旦夕。
巷歌的身形已经接近透明,仿佛一个虚弱至极的虚影,一阵风都能使之烟消云散。
但是,他就是依靠这种玄玄奇妙的形态,走到了段横川的身边。
巷歌在帮他之前,有事情想要问他:“累吗?”
“当然累了,你没看见我腰都伸不直嘛?要救我就赶紧的。”段横川在巷歌出现的时候便感觉到周身压力一松,跪下的腿有了力气之后奋力站起。
巷歌摇摇头说道:“我指的是积蓄剑势这么多年,就为了出一剑。累吗?”
“啊?”从来没人这样问过他,段横川闻言一怔。
巷歌从他惊讶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不累。
巷歌说不上来的满意,笑着点点头,如法炮制,示意仵作他们松手。
“拉不上去的,链子于是接近雷渊越是脆弱,放它下来吧。天罚的唯一摧毁手段,就是和他一起毁灭,然后自己活下来。”
巷歌说完,仵作和盖洛好似被人扳开了手,手掌违背意愿,不由自主地一松。
随着他们这一松手,那一道只差一点就被拉回雷渊,颜面无存的天罚,再一次降了下来。
携势而来的天罚,带着苍天对他们这几个本不该在天下游荡的人的怒火,犹如恶虎对着巷歌扑来。
巷歌眼神还是一片金黄,瞳孔变色的同时,天上的那几个人挨过打的人顿时如临大敌,纷纷做好了抵御手段。
然而,在天罚打击在巷歌的身上时。
他们的防御还是形同无物,再一次重重地撞击在了天幕之上,粉身碎骨。
这一次,他们连开口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堂堂玄同境,竟然在这同一天被一个天下之人连阴两次。
他们一边口吐鲜血,一边眼神黯淡,怀疑这天道出现了问题。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出现这个问题。
一问成谜,天幕之外的几个人都不知道,也毫无头绪。
这个谜底大概要萦绕到天破之时才能揭晓......
第二击是原本苍天要惩戒段横川的天罚,可能是因为其继续力量较多的缘故,可能也是因为巷歌变得虚弱了许多。
一时间,一直持续地轰击在巷歌的身上,好似不将巷歌摧毁誓不罢休。
莫约过了三十息。
天罚才渐渐接近烟消云散。
这时,段横川已经拖着伤体,和盖洛仵作两人一同回到了问仙群山中。
他们隔着大阵对巷歌关切地翘首相望,眼中充满了担心。
一般而言,玄同境的人遭此重击,该死了。
于是,他们怀揣着担心,一遍又一遍的紧紧咬住脑海中对于巷歌这个人的记忆,不愿看到他的因果消弭。
不过,结局终究是好的。
巷歌的背影最后还是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之中。
一时间,三人纷纷松了口气。
佟悠柔揪着的心,终于放下。
巷歌知道自己挡下这天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不是真正的自己挨打,伤害被天幕之外的那几个人均分了。
大家一人挨一巴掌,伤害匀一匀,大家都不会死。
岂不美哉?
现在他需要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北冥的这几个小孩儿,能够打过那一条已经被小川子激怒的地龙吗?
巷歌身形忽明忽灭,在一瞬间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问仙群山之后的几人见状顿时大惊,纷纷保守心神,死死地将有关于巷歌的记忆钉在脑海,抵御着即将到来的遗忘之感。
然而,几息过去。
他们感觉到记忆毫无变化,纷纷明白了过来。
“大哥哥没死,太好了。但是他现在又去了哪里?”佟悠柔一刹那领域在问仙群山扫视几十次,还是没有发现巷歌的蛛丝马迹。
众人也是一阵疑惑,纷纷皱眉,问号挂在了脸上。
然后,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巷歌去了何方的。
比如鸠浅,他就看见了身边这个眼角带笑的男人。
“你哪位?此地危险,赶紧离开,我没空管你!”
鸠浅正在气头上,久攻地龙的狗头无效之后对着地龙的伤口砍了一剑,对着巷歌大声喊道。
巷歌淡淡一笑,轻轻地摸了摸鸠浅的脑袋。
刹那间,那一种使用多了时光之术的久伴鸠浅迟迟不去的疲惫感,瞬间消失。
鸠浅感觉自己如获新生,浑身充满了力量,好似某个属性被刷新了一遍。
他惊喜不已,猛然感激的看向巷歌,想要道一声谢谢。
然而,巷歌已经不见踪影。
鸠浅心中顿时出现一些难言的异样之感,浅笑一下之后重新投入了战斗。
这个世界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帮了你就走了。
鸠浅觉得肯定是他昔日积攒的人品爆发,才有今日的福报。
果然,平时不欺男霸女还是好啊......
鸠浅怀揣着凭空而生的窃喜,将剑悬空在了一边,开始结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条大蛇在偷偷的接断骨。”
“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接骨头,真是瞧不起我啊!”
“你等着,看我不打的你头尾两节!”
鸠浅说着勾起嘴角,手掌重重的向下一按。
刹那间,天地间的时间停了下来。
正在酣畅挥剑的烟尽雨感到这种情况,回头对着鸠浅看了过来。
时间停了。
是计划提前了吗?
可是他还没有找到地龙要害的位置啊?
“你找到办法对付地龙了吗?”烟尽雨来到鸠浅的身边,随意瞟了一眼在天上静止不动的坐鲲人,问道。
“大哥,你的剑对地龙能造成伤害吗?”鸠浅手撑在烟尽雨的肩膀上,笑着问道。
“能,但是,效果不好。一剑下去只能破开它的血肉,前进几步,这样下去,何时才能伤及要害?地龙实在是太大了。”烟尽雨快速点头,伸手将天下第一上的龙血擦去。
地龙之大,可一身填海。
即使不考虑人有力竭之时,区区一剑几步,即便是路上毫无阻碍,也得花个几十年时间。
“能就行了,我的雷嚣有一部分是昔日的雷跳,终究不是完全的十一境的武器,感觉有些破不了地龙的防御,只能欺负一下他被剑神砍出的伤口。”鸠浅听到大哥说他能够给地龙造成伤口,顿时羡慕不已。
“有主意吗?专门静止时间用来闲聊太奢侈了,小浅。”烟尽雨盘算着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他便已经能够挥出三五道见血的剑。
“有的有的。先把地龙的骨头完全砍断吧,剑神砍过的地方,好似在慢慢愈合了。”鸠浅太阳穴微微鼓起,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强烈疲惫之感。
时光之术的副作用从来没有来的如此快速过,鸠浅莫名开始紧张。
“我试试。”烟尽雨听到这话,没有丝毫犹豫,抓着鸠浅便遁空而去。
下一刻,两人来到了剑神横切大地之处,海洋之中。
看着在短短几十息的时间里便将身躯断裂之处恢复得有模有样的地龙,烟尽雨和鸠浅脸色变得凝重无比。
下一刻。
烟尽雨执剑,对准了地龙断口出正在愈合的骨头。
“叮!”
一剑之后,烟尽雨感到手臂一阵麻木。
而那地龙血红的骨头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劈砍之痕。
“糟了,骨头比皮更加坚硬。”
烟尽雨罕见地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出现了一丝焦急。
鸠浅眯着眼睛看向地龙的骨头,在那一道痕迹上轻轻用雷嚣划过了一道。
“大哥,我用时空之法助你。你再试试。”
第七百六十二章 善用人者,终成无用之人
这个天下,多的是邪恶贪杀之辈。
其中有一类人很奇怪,他们喜欢祸乱的源头只是简单的因为想要获得更愉快的生的刺激之感。
对于他们,没有什么比世界末日更来得快乐了。
......
当然,秦豪不属于这种人。
不过,他知道那些人是这种人。
于是,在人间沉寂的日子,他一边忍受鸠浅这个小混蛋的侮辱一边收集这些人的信息。
他在这一类人的身上都做好了记号。
只要他们能够活到地龙翻身的这一天,一切便将重归宁静。
齐一阁。
原本应该身在海下的齐一阁,因为从天而降了两个十境的强者之后,得以残喘。
他们是江半枚和狂僧不笑。
秦豪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身份之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投来了惊愕而又恐惧的目光。
秦豪对这种害怕的目光感到受用至极,身心愉悦。
你看,即使我现在换了一具身体,还是能得到应得的尊重!
秦豪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之后,便不再多言。
江半枚和狂僧不笑出了护住周围的海水不往齐一阁中挤压而来之外,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做。
他们就这样被地龙激起的余波海啸拖出了手脚。
秦豪在齐一阁如履平地,一一慰问着那些脸上佯装惊恐其实内心激动得尖叫的贱人。
在他们不经意间,激活自己准备了几百年的记号。
众所周知,越是威力强大的术,需要的祭品越多。
最初的秦豪施术之时,还是对献祭的对象有所挑选。
那个时候,那些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的生命的人被仙人称为死士。
现在,秦豪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一个甘心为他赴死的凡人。
这些年,秦豪换了很多身体。
换到现在,认识他的人都不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
世间皆为陌生人,不用留下一丝情意。
于是,秦豪轻而易举地夺取了这些人的生命之后,开始禹禹独行,朝着那一面海,走了进去。
秦豪这些年做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为自己找寻一处埋骨之地。
这一找,就是两百多年。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秦豪最后还是找到了。
就在距离齐一阁大门五十步的那一处凉亭之地。
然后,现在那一处凉亭正被海水覆盖。
故而,秦豪直接走进海水之中。
这一边是江半枚负责抵御的海域。
他看见秦豪如入无人之境的穿透他的仙气屏障,顿时震惊不已。
然而,容不得他发问搞清楚其中的猫腻。
秦豪便消失在了磅礴而又浑浊的大海之中。
“怎么回事?秦豪去了哪里?是不是被大水冲到你那边了,雷狂笑,你看看啊!”
江半枚有些焦急,现在在大海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抵抗海洋的挤压,护住这方圆八百里的安全空域,已经使得江半枚寸步难行。
初次之外,他只剩下心神传音的力气。
然而,远在八百里之外的雷狂笑,境遇比江半枚还差。
精通单体攻击的他,最讨厌的就是守护守护守护。
然而,现在的他除了守护,身前除了一望无际的汪洋,已是无敌可攻。
身心早已疲惫的他,哪里还有心思管大海里面有没有冲来一个人?
“得了吧,我现在手酸的要死,就是看见了,我也捞不上来啊!”
听到雷狂笑的回答,江半枚脸色一黑。
......
秦豪进入大海之后,确实一着不慎被海水冲走了一点距离。
不过,这点距离对于此时化身为了一条游鱼的他而言,微不足道。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精疲力竭之时才赶到亭子之外。
来到亭子之后,他给自己建了一个避水罩。
然后,他在里头重归人形。
有一说一,一心赴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以这样形容,让自己死掉比他平生策划过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困难无数倍。
“没想到我居然还要接住地龙的死,才能永恒消弭。”
秦豪瘪了瘪,自嘲一句,有些难过。
他平静地看着前方。
这是海洋的内部,此时一点都不如幻想中的美丽与清澈。
浑浊不堪,就是一潭远望无际的泥浆。
秦豪在等时间,等地龙第二次痛的咆哮,然后将尾巴从大地之中奋力冲出。
按照推算,还得一段时间。
秦豪望着前方的黑暗,突然回想起某一天夜里仙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秦豪啊,人间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一个心甘情愿。有人没有搞清楚后果便心甘情愿的去做,最后义愤难平。而有的人却是一意孤行,哪怕明知道前路是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我们,一定要成为后者。活到最后,才是历史的创造者。否则,就是一介无人记得的微尘。”
那个时候,秦画意气风发。
或许他是在幻想自己成王加冕的日子,又或许是在幻想西秦子民丰衣足食的日子。
反正,他的意气风发是真的无与伦比。
不过,令得秦豪真正心悦诚服的是,秦画得知西秦大计的扫尾代价是整个秦氏一族之时的淡然。
当时,秦画深深地看着秦豪,牙齿紧咬。
秦豪当时以为秦画会像史上任何一个君主一样强求谋士逆天而行,最不济也会言语挣扎一番。
但是,秦画大大出人意料的只说了一句:“能不能将微凉排在秦氏之外?”
当时,无人知晓秦豪心中的感受。
他只觉得,自己一定要帮自己的主人办成这微不足道的一点。
于是,秦豪费尽千幸万苦,终于某得了一条两全之策。
这也就有了与初帝会晤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秦豪强行将齐一拉进死局中,然后将秦微凉放了出去。
可以说,秦微凉现在的命数是接在齐一的命数之后。
之后若是无人发现这一点,秦微凉大概能够将自己的那一条死掉的命线一直藏到生命的尽头或者大道的顶峰。
齐一的命数,很美好。
而且,他是一个最容易操控的人。
秦豪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对齐一的一系列布局。
期间,他动用了一颗深埋了一千多年,最初原本打算帮助初帝对付尊上的棋子:银魂鬼。
然后,略施小计,做了一个小小之局。
先是捆住了齐一的爱妻之切,后是困住了齐一的君子之心。
爱妻已逝,誓言要还。
杀业已成,恶报须圆。
不管是完成一个男人对爱妻许下的承诺,还是肩负起维护所敬所爱的师门的清誉的责任,齐一在手染秦氏一族的鲜血之后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与佳人赴黄泉,带罪责下地狱。
最后,齐一果真义无反顾地勇敢奔赴了死亡。
一点犹豫都没有。
秦豪甚至都觉得齐一就是想死了,而自己刚好推了他一把。
其实,秦豪在这两百年的凄苦生涯中,只感觉自己对不起的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当世真正的持白之人:齐一。
然而,发生的事情无法重来,即使重来秦豪还是会成为仙人建议的后一种人。
一旦决意下手,便永生不悔。
秦豪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亲手毁了自己这一世年轻的时候最想成为的那一类人。
齐一是唯一的君子。
唯一的。
可惜。
自己把他坑害了。
秦豪悠悠转身,对着齐一阁的方向拜了拜。
他知道,为了纪念齐一,齐一阁中有一个专门为他树立的雕塑。
所有的圣人死后都只能得到这一点点安慰。
秦豪有些难过。
每一个圣人的诞生都应该鼓舞后世。
然而,世道轮回,圣人千年难出一个,恶人却永恒常在。
真可谓是天理难容。
秦豪很悲伤,觉得这世界糟糕透了,而他也是一个助长邪恶的人。
或许世界的本质就是恶啊。
那些善良,是善良的人们鼓捣出来的理想。
秦豪陷入思绪之时,脑子就会疼痛。
识海中的声音很多,很杂。
都是一些他曾经利用过的人的怨念。
这些怨念时时刻刻想要将他撕碎,碾成粉末。
然而,真当他要死的时候。
这些不愿死去的怨念又一次次的扑到新的身躯之中,将他救活。
多么讽刺?
秦豪觉得这群人真是垃圾透了。
连带着他觉得自己这一个利用垃圾办事的人,也是一个垃圾。
这不是就是传说中的。
善用人者,终成无用之人。
这时,秦豪思绪停止。
他的耳边传来了地龙的第二声哀嚎,勾起了嘴角。
现在,需要秦豪快速地做好准备。
他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毒药拿了出去。
这玩意儿,可以保证在一息之间毒死这一幅孱弱的身躯。
秦豪打开瓶子,仰起头将毒药整瓶倒入了口中。
毒药还没有倒完,他便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没了主人的维系,避水罩大概还能撑个几息时间。
几息时间之后,海洋便会化作山岳,将他压成粉末。
不过,等不到那一刻。
就在秦豪倒下的一瞬间。
秦豪下方的大地骤然开裂。
从天幕之上往北冥大地看去。
可以看到,一条巨大的龙尾从浅浅的海水中伸了出来。
第七百六十三章 禁术的用武之地!杀龙!
时光恢复到鸠浅和烟尽雨来到地龙愈骨之处。
烟尽雨在使出全力劈砍了一下那一条断痕字后,看着断痕的深度,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怔在了原处。
断痕只有一肘深。
但是这地龙之骨,却庞大得抬头远眺不见首尾。
“小浅,可能要放弃了。”
烟尽雨嘴唇颤抖了一下,对着一边的鸠浅说道。
他内心有些失意,平生第一次出剑有了效果但是却极其的不满意。
在那些对付人的日子里。
他只需一剑,那一剑一旦劈实就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然而,现在....地龙身躯之庞大,竟然能够弥补一切微不足道的伤害。
别看这一肘深度好似效果斐然,放在人身上人都变成了两截。
但是,地龙之大,身长几万里。
他的主心骨该有多长多粗?
区区一肘。
几近于无。
“怎么回事?大哥要砍多久才能完全劈开?”鸠浅头疼欲裂,咬着牙齿问道。
“很久,按照这个速度,需要一年。”烟尽雨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回答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一年?一年才能砍断地龙的骨头吗?那......地龙的愈合速度大概是多少?大哥考虑地龙的愈合速度没有?”鸠浅听到一年先是心中一凉,继而想打了别的事情,轻声问道。
鸠浅觉得,不是毫无办法。
“考虑上了,最少一年。”烟尽雨抿抿嘴,点头说道。
鸠浅闻言沉默了一下。
他很清楚,自己的时光之术,绝对坚持不了一年。
烟尽雨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大地之灵。
大地与天一样广阔。
大地之灵,某种程度上就是苍天的意志。
鸠浅坐在一边,捂着太阳穴,手臂不停地颤抖。
他能感觉到地龙在进行着剧烈的反抗,很快便能挣脱时光的束缚,重获自由。
鸠浅叹了口气,解开了所有的情绪枷锁,任由恶欲充斥自己的心灵。
刹那间,他体内力量充盈无比,再一次感觉到了上次的海扁问仙群山中几位大神的快感。
这种快感,连他脑中的痛感都冲淡了一些。
但是,这还不够。
鸠浅看了烟尽雨一眼,烟尽雨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鸠浅轻轻一笑,低头沉吟。
“疯魔诀!解!”
鸠浅变成了一只疯兽的模样,一切感觉都变得敏锐了几十倍。
现在的他,侧耳一听,竟然听到剑渊中两个女子对战的剑鸣。
鸠浅微微一笑。
还不够。
提起强化透支六感的潜力,强行提升其明锐程度能够获得力量。
那如果现在再封起来呢?
鸠浅从未使用过这一招,打算试一试。
“封神术!”
“视,嗅,味,听,触,第六感,封!”
鸠浅封神术一成,顿时坠入无声地狱,视野中变得一片黑灰。
没有颜色,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任何感觉。
鸠浅甚至都觉得自己再一次进入了罪域,成为了一只天地间无所凭依的孤魂野鬼。
但是,他在身前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轮廓。
大哥还在。
没事。
鸠浅吞了口口水,嘴角一大股一大股的鲜血不停的往外面溢出。
鲜血从他的下巴流下,一路打湿衣衫,裤摆,鞋子,地龙的白骨在,最后流入海洋,将浑浊的海洋染成一片血红......
他猜测到体内的力量大概提升了最少一百倍。
谁知道呢?
或许更多。
但是,还不够。
今天不打死地龙,一切努力就是白费。
为了打死,只能拼尽全力。
拼尽一切所知所会所听闻的手段。
鸠浅想了想。
一息之后,他在记忆中寻到了一幅场景。
那时,人间四戏降临齐一门。
一个名叫净的女子,将同境界的两个白衣男子打得漫天血雨。
最后结局是同归于尽了。
有一个名叫笑哭子的男子,好像用了一种术,献祭了自己?
我知道那种术法的使用方式吗?
鸠浅在连续使用两种禁术之后,思维速度都变得很多,心头喃喃自问时还没有想起那种术的名字。
他在记忆中苦苦寻觅,口中随着思绪流转下意识的沉吟。
“天地相合,岁月无辜。”
“水波刹那,人间无痕。”
“在哪里呢?”
鸠浅喃喃自问,眉头痛苦地拧了拧。
烟尽雨在一边站立不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鸠浅微微抬头。
他找到了。
鸠浅循着记忆疯狂结印。
印成之后。
鸠浅快速一指,点在自己的眉心。
“断离歌,以我为祭,助大哥一臂之力。”
鸠浅喃喃自语间,发丝根根脱落,不一会儿便原地消弭,化作了一道白色的流光。
这一道流光好似一件衣服,轻轻地罩在了烟尽雨的双手之上。
只一瞬间,烟尽雨便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增加了上千倍
那种感觉好似是,自己只需要微微举手抬头,便能破开这无边的天幕。
真正的天下无敌。
烟尽雨微微抬手,看着身前渐渐消散的小浅,伸手想要挽留。
但是一伸手便是穿透微光而过,什么都抓不住。
他用力眨了眨眼憋回泪水,紧紧地握住了天下第一剑。
男人的世界。
本就话语不多。
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我会杀了这条龙。”
烟尽雨对着鸠浅消失地方好似承诺一般的,郑重地说了一句。
话罢。
烟尽雨低头一笑。
小浅会的术他都会。
“疯魔诀!”
“封神术!”
“静一刻水,续疗,禁断,合我命数。”
“化神!”
刹那间,在鸠浅献祭自己之后,烟尽雨也使用了一遍鸠浅用过的术。
外加静一刻水的最后一式。
合我命数。
随着烟尽雨化神二字的轻吐,他眼角憋了许久的一滴眼泪终于滑下。
这一滴眼泪,滑落海洋与血红融为一体。
紧接着,烟尽雨的气息猛然飙升。
一路疯涨。
超过剑神!
超过风神!
超过仵作!
停在了佟悠柔的层次。
玄同第三境!
也就是目前已知的天上天下最高的境界。
北冥大地上方的天空骤然风云消散。
无数个飞升台都完整的露出了原型。
然而,这是天象。
烟尽雨眼里只有已经完全愈合的地龙之骨和它正在快速生肉的地龙断口。
在鸠浅的道法全力辅助之下,烟尽雨抬起剑,后退了一步。
一步之后,他化身披甲战神。
他站在地龙伤口的断裂处。
一瞬间全力劈了三千剑。
三千剑如同一剑,在一个时间节点中全数劈斩而出。
“歘!!!!”
无数的剑光将地龙的骨头的骨屑劈砍得犹如漫天烟尘,遮天弥漫。
无数道被地龙骨头弹开的剑光,像是切割豆腐一样将大地斩断。
天地间猛然在一瞬间多出了无数道白线。
这些白线呈放射状朝着四面八方散去,有一小部分折射到烟尽雨的身上,将烟尽雨的身体洞穿。
大部分都落到了地龙的血肉之躯之上。
终于......
在白光收敛之后,地龙刚刚愈合的骨头断成了两截。
连带着,整个人间都被烟尽雨的三千剑气,劈砍得四分五裂。
不过还好。
事先在大陆之上囤积的海水会填满大地的每一处伤口。
原本在北冥大地上堆积的海水,阴错阳差地往大地的裂口之中流去。
远在齐一阁还有生财城的司正等人,感受到手边大海的压力逐渐降下,慢慢地心生疑惑。
发生了什么?
在地龙骨头断裂的刹那间,一切都变得不同。
原本好似与天地同命的地龙,突然便
断裂了骨头的地龙只剩皮肉相连。
烟尽雨一鼓作气,最后一剑落下,程彻底将地龙愈合的新芽斩碎。
将地龙完完全全地劈成了两半。
而在烟尽雨辟出这最后一剑的时候。
地龙也挣脱了鸠浅时光的束缚,龙尾竭尽全力地冲出了大地之中。
骨头虽断,肌肉的力量和反应却还在。
南齐方洲在被龙尾用力抽搐之下,被带出海面一瞬。
一瞬之后,龙尾缓缓落了下去。
烟尽雨捂住遭到地龙挣脱反噬的心口,察觉到地龙的伤已经不可逆转,松了口气。
但是。
还没完。
地龙的恢复能力恐怖异常。
它只是被砍断了身体,战斗力打了折扣。
这一战的胜负还未可知。
地龙的身躯已断,神魂却未死。
于是,烟尽雨为了不让地龙再有一丁点儿恢复伤势的机会,猛然转身,一脚揣在地龙的顿口之处。
拥有头颅的那一截地龙的身躯被揣进了东海之中。
刹那间,地龙庞大的身体被烟尽雨全数踢进了海洋,渐渐沉入海面。
东海之上,惊涛骇浪还在翻腾。
烟尽雨遥立虚空,看着坐鲲人撑着身体飞了过来,剑背一挥,将坐鲲人精准抽飞。
坐鲲人化作流星,越过剑渊,重重地撞击在了问仙大阵之上。
他无力地滑落人间,两眼一黑,生死不知。
烟尽雨不喜欢累赘,更不需要一个帮不上忙的战友。
这时,一道庞大无比的神魂顺着地龙的身体潜入大海。
在不知不觉间,渗透进了大海的每一个角落。
他便是秦豪。
每一次的死亡之后,秦豪的主要意识都会陷入沉睡,任由其他的意识随意挑选躯壳。
这一次,秦豪循着本心,一路转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地龙。
现在的地龙已经有了人类基础的情感。
同时,它的情感之中还拥有秦豪为了不认错目标而特意留下的记号。
于是,秦豪的神魂准确无比的朝着地龙贴了过去。
地龙
它想要反抗。
然而,距离出生于世总共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它本就心性单纯。
而且它先是被人摆了一道,强行加入了人类的情感,后又被鸠浅与烟尽雨合力斩断了脊梁。
现在,地龙无比愤怒的情绪已经将理智全数挤在了大脑的角落之中。
此时,重伤的它哪里挡得住一个拥有数亿意识的聚合体的强取豪夺?
于是,几乎是压制性的局面。
地龙只抵抗了一瞬间,便在秦豪磅礴无边的神魂攻击之下败下阵来,躯壳被夺。
秦豪成功地将自己变成了地龙。
熟悉了一下地龙简单的身体构造之后。
秦豪骇然失色。
自愈能力恐怖得连他的意识都无法阻止。
刚才才被斩断的身体。
伤口断面已经完全的愈合。
于是,十分害怕迟则生变的秦豪赶紧御使着这一幅新身体,从海中抬起了头。
从天幕之上往下看去。
那一条无边巨大的地龙对着烟尽雨抬起了头。
望着此时人不人鬼不鬼的烟尽雨。
秦豪心头释然之余只剩即将要成功达成计划的激动。
来吧!
杀了我!
快点!
对于一意求死的人而言,给予他一次又一次接近死亡的痛苦便是无尚的恩赐。
秦豪看着烟尽雨。
决定逼一逼这个甚至好似有些不清的家伙。
于是,他张开了自己的深渊巨口,对着烟尽雨一口咬去。
同时,秦豪将自己口中最柔软的一处要害露了出来。
这一处要害之后是一块薄弱的骨骼。
破骨之后便直通大脑。
那里是神魂寄存之地。
见到地龙主动攻来,烟尽雨对准那一片没有鳞甲和骨骼的要害部位,握剑而起。
他人剑合一,一剑刺去.....
第七百六十四章 突然就不爱了
有仙界有有仙界的悲伤,北冥有北冥的故事。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伪佛是一个想插手相助北冥都没有机会插手的人。
她在上次求战鸠浅被拦在门外之后,便回到了天书界。
天书界跟北冥有些地理上的天然距离。
算不上精通空间之法的伪佛,在感受到大地震动之后,赶路花了一点儿时间。
最后错过了好戏。
她来北冥的时候,地龙已经倒下了。
她觉得还是十分可惜的,这般惊天动地的大战,完全没有参与是一件值得深感遗憾的事情。
她为自己的迟到总结了一点原因。
那大概是因为地龙是在北冥翻身,而她刚好又知道鸠浅不会让裴三千死去。
因为不上心,也就在路上慢悠悠地走。
最后,错过了。
不过,伪佛有别的收获。
算是意外之喜。
她横跨剑渊的时候,看见了她原本很想看到的人。
裴三千。
然而,她只是站在一边观战了一会儿,便对这个女人大失所望。
当时,裴三千在秦微凉对战,你来我往之间打得是叫一个真的难解难分。
但是,伪佛偷听了一会儿她们打架的原因,竟是因为裴三千不相信鸠浅引起的争风吃醋。
这使得伪佛很是诧异。
女人打架,不外乎就是抢男人,或者互相之间不对付,彼此嫉妒。
无可厚非。
不过,伪佛觉得她们在此时此刻打架,有些太过儿戏。
墨海正处在灾难之中,她们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少。
伪佛看了北方一眼,发现大地龟裂,到处都是被剑劈过的深渊。
不少地方还留有水迹。
想必是东海倒倾。
这个时候,应该是为人间抵挡天灾之时。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两个女人眼中根本就没有人间。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
鸠浅很明显在对付地龙的战斗中出了很大的力,否则单凭一个烟尽雨远远不足以对付地龙。
有仙界古今历史,从未有过孤胆英雄依靠单挑赢过世界的先例。
就像不会有任何一只夏虫能够活着亲眼看见一个完整的冬天。
当然,记载中的奇迹总还是有的。
作为一个知晓真相的人而言,伪佛的看法代表了发生过的真实。
北冥的人很多都活了下来,说不定也会将这一场浩劫的功劳独独塞在某一个人的头上,记在他们所谓的正史中。
但凡这种真相,往往都是假的。
话说回来,作为一个在外头为人族命运拼死拼活的男人的妻子。
裴三千与秦微凉两人的气急败坏在伪佛看来实在是丑陋无比。
原本她看裴三千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种好感就在刚刚,崩塌了。
伪佛突然反感起了裴三千这个人,她,有些过于简单了,脑子里面不装东西。
伪佛摸了摸胸口,觉得自己的这个地方再一次空荡了下来。
伪佛觉得自己突然间就不爱她了。
为什么?
伪佛自己问自己,没有答案。
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在以某一瞬间就不爱了。
不爱之后,再看着她们打得津津有味,伪佛心里就很不愉快。
伪佛觉得这两个女人是北冥的叛徒,在北冥有难的时候只顾着自己一时私欲。
她不喜欢叛徒。
于是,她没有对此多说什么,越过剑渊之后赶向了北冥大地。
北冥大地一片湿漉。
到处都是被洪水冲刷过的痕迹,泥泞一片。
没有哀嚎遍地,也没有尸横遍野。
但是,伪佛相信在那些泥泞之下,一定有无数亡魂在平躺。
距离她感到地震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半天时间吧。
区区半天,北冥就旧时天差地别。
伪佛不禁感慨自然的神奇。
她来到了一处有人迹的地方。
生财城。
伪佛其实拒绝来这里,因为她不想引起鸠浅的误会。
她每一次来这里都是向鸠浅约战,以至于不约战她自己都不知道找个什么借口来这边看看才好。
毕竟上次的她是被鸠浅放走的,并不风光,也并不体面,算是夹尾而逃。
不过,人到生财城时,伪佛还是大开眼界。
生财城很干净,就像是没有被海洋冲刷过一般。
城中没有一丝泥泞,甚至很多地方都干燥得有些缺水,脚落地就扬起一阵飞灰。
城内天堂,城外地狱?
伪佛有些惊异。
就在这时。
一个人出现在了伪佛身边。
是司正。
“伪佛阁下。有事找人镜的话晚点再来吧,人间元气还没有恢复,现在的人镜应该没有体力跟你决战。”司正缓缓开口道,手紧紧按住戒律刀。
司正做好了战斗准备。
真是有够扯淡的。
伪佛微微不爽,对着司正说道:“北冥被你刻了记号吗?你让我走我就要听你的?脚长在我身上。”
司正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说道:“有一说一,我不在意你的打算。但是,我不能让人镜被你打扰。”
“恕我直言,我要想走,就凭你还拦不住我。”伪佛轻蔑一笑,远遁几十里。
司正随之而去,站在他的身边。
司正扬了扬眉毛,将戒律刀拔了出来,吼道:“不要以为自己是一个女人就为所欲为,在司正眼里,男人是比女人要强大一点的生物。两者没有优待。”
说完,他也不等待伪佛的回答,直接离开。
司正来到城府之中,独坐高堂,等待着专属于他的大战。
不过,伪佛真的走了。
她的领域在生财城走了一遭,没有发现鸠浅等人的痕迹,来意未达,直接离去。
司正看见离去的伪佛,心里松了口气。
伪佛折返的时候,还是需要路过剑渊。
她领域在剑渊中扫了一眼,发现裴三千节节败退,再多额外的情节都没有。
秦微凉还是要比裴三千强上一点,不只是武器之上的退步,还有各种战斗意识。
伪佛有些无聊。
裴三千和秦微凉的不知所谓的战斗还在持续。
伪佛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有意思,家里人都没有,守着对方有什么用?
伪佛恨恨地挥袖离去。
......
剑渊之中。
裴三千撑着疲累的身体,喊了停。
“等一下,我歇一会儿。”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不再言语的烟尽雨
问:你拯救了世界之后,会做什么?
答:......?
.......
在地龙发出第二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它终究还是倒入了东海中。
人间之人开始猜测,末日浩劫是不是已经渡过了。
这种事情,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的时候是会一直议论纷纷的。
“那黑影不见了。”
“是啊,是不是被人族强者杀了?”
“别胡说,那东西那么大,怎么杀?谁去杀?人间律法可是一直都在生财城里守护着我们。”
“好像有道理......”
愚民们用这他们浅显的所知表达着他们的想法,在憧憬和绝望中摇摆。
有人觉得和平已经到来,纷纷奔走相告。
于是,这些人欢天喜地,将谁救了人间这个不重要的问题抛在脑后。
有人觉得混乱还将持续,继续饱含绝望。
于是,这些人彻底放飞自我,在劫后余生中迷失。
一切好似都重归平静。
人间还是人间。
北冥还是北冥。
只是,天地间还是有一些细小的变化。
常坐多情湖畔的人再一次坐了回来。
这一次,拜访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不管是谁,但凡有一丝聪明才智的人,都猜测得到这里的男子是与地龙的死亡有关的人。
然而,任由他们几多虔诚与善意。
他们都被无形的屏障拦在了烟尽雨的几十步距离之外,使出浑身解数也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世界重新踏入了正轨,消失的一切都在被快速的重建。
一切都好似恢复了正常。
除了多情湖畔不再言语的烟尽雨,和找不到的鸠浅。
北冥一切都正常了。
......
问仙群山。
多情湖畔。
烟尽雨百步之外,盖洛和段横川并肩而立,伸手平举,感受着身前这屏障的威力。
“我们也过不去,你发现了没有?”段横川将手收回,对着盖洛轻声说道。
“嗯嗯,东方红眉好像没有回来。”盖洛一言点出关键之处。
“当时按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片紫色的神魂遮天之后,我们居然也失去了视野。”段横川迫切想知道这个问题。
“烟尽雨杀了地龙啊,不就是这件事吗?”盖洛言不由衷地说道,微风悄悄来到了烟尽雨的耳边。
突然,盖洛如遭重击,喉头一甜。
他探过去的风,消失了。
这时,百步之外的烟尽雨的眼皮肉眼可见的动了一下。
盖洛忽然醒悟,原来他醒着。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感觉到了杀气。”段横川的剑正在颤抖,好似是在求战。
“嗯。”盖洛点点头,朝着一边吐了口鲜血,现在的他背后一阵发凉。
“不要这样做,不礼貌。”段横川好似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由衷说道。
“嗯,是我鲁莽了。走吧。”盖洛觉得再不离开,问仙群山的规矩就要破了,快速建议。
“唉!”段横川按住剑,叹了口气。
两人相视一眼,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们两人来到了已经塌方得不成模样的万丈山山巅。
以前的山巅,常年积雪。
矮了许多的现在,上头竟然还有几点新绿。
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之下还有生命的存在,令人情不自禁的为之动容。
然而,现在停留此处的两人,心情就没有以往那般平静了。
他们平静的心湖里好似被人扔了一块大石头,涟漪不断。
一个人一旦活了几千年,便会学会很多东西。
其中无师自通的一点就是他们能够通过别人一点细微的动作,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烟尽雨的沉默,与他之前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段横川重重地叹了口气。
“嗯,代价付出得悄无声息。”
“我觉得有些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盖洛抬眼看向段横川。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不公平。”段横川随地盘坐,抬头望天,在考虑要不要一走了之。
“若是按照人心相求,世间公平的事情很少。”盖洛想说,或许这就是命数。
“我觉得我应该代替他消失于人间。”段横川看向多情湖的方向,心中出现了一抹淡淡的悲伤。
真正的悲痛,往往哭都哭不出来。
烟尽雨,你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段横川好像问问他。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事情了。我们的因果是这里的山主续上的,他们对我们有要求。以后的事情不能再插手了。”盖洛心说你并不是没有消失。
“他在哪里?能拜托他再救一救这家伙吗?”段横川突然有些烦闷,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孩子。
“或许不能。”盖洛发现巷歌再一次陷入了沉睡,而且这次沉睡比以往都要深沉,对此不抱希望。
“这太令人悲伤了。我有些想要离开这里。”段横川原本以为自己无法接受北冥的毁灭,最后发现大获全胜之后北冥的境况也没有好多少,心中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段横川觉得自己好像应该接受地龙翻身的结局,而不是强行求一个北冥人间有活人。
“去哪?天外?”
“对,我们的归宿应该都是在那里。其实,我经过这一战后,突然觉得飞升者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段横川循着感觉将体会说了出来。
“守护这个世界的什么呢?人族?”盖洛觉得守护这个词有些怪异,对段横川的观点不敢苟同。
“我还没有想明白,我甚至有一种做错了感觉。我突然觉得地龙的诞生有其天命所指。”
“你现在才知道啊?你难道现在才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强求?”盖洛有些惊讶,觉得定横川应该早就想明白这件事了的。
然而,现在看来,段横川好似没有。
段横川没有说话。
盖洛皱了皱眉头,觉得他们这一趟出手,好似大错特错。
违逆天道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就好像雄性动物在一次炫耀性的示威过程中拔得了头筹。
本质上,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就只是迎合了自己身上作为人类的争强斗狠的天性。
盖洛原本觉得修仙便需要随心所欲。
现在猛然觉得他现在是在任由恶欲渐长,失了本心。
第七百六十六章 我只是一种美丽的可能性
问仙群山之中。
那一座其貌不扬的小山,茅草屋中。
巷歌盘膝而坐,心里在推算这何时自己才能以肉身行走在这人间。
佟悠柔在一边守候。
忽然,她忍不住问道。
“大哥哥,那个东方红眉死了吗?”
“这个问题重要吗?”巷歌叹了口气,说道。
“这件事影响了很多人的心境,除开烟尽雨的,甚至现在盖洛他们都开始觉得他们阻止地龙翻身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佟悠柔解释了一番这件事的牵扯范围。
“他死了又或者没死,重要吗?”巷歌再次问了一遍。
“悠柔觉得还是有些重要的。”佟悠柔弱弱地看了眼巷歌,轻声说道。
“你考虑过什么是生死吗?悠柔?”巷歌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道。
“考虑过。”佟悠柔快乐地点点头。
“说来听听。”巷歌喜悦。
“生与死独立,是指生命存在的一种状态。生到死,要经历成长和衰老两个过程。本质上,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新的开始。神魂组成了生灵的符号,每一个符号都不会完全消失,而是会打散,重新排列成为新的生命。”佟悠柔将她的理解完全回答了一遍。
“还有呢?”巷歌没有在这番话中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内容,继续问道。
“悠柔很笨,就只感悟到了这么多。”佟悠柔微微低头,先前的快乐渐渐收敛。
“其实我问题的答案就在你的回答之中,你可以找一找。”
佟悠柔快速思索,鼻尖皱了皱,问道:“大哥哥是不是想说,反正他的因果还会延续,死不死都不重要?”
巷歌闻言有些疑惑,转而一想觉得好似可以这么说。
于是他直接点点头:“对。”
“大哥哥好无情啊。他好歹救了北冥的人间。”佟悠柔悠悠地说道。
“人间不会感谢他,况且我刚刚才帮过他,我还无情吗?”巷歌有些诧异,心说难不成我得亲手接过他答应下来的因果吗?
“终究没有一帮到底。”佟悠柔得寸进尺地说道。
“世界不是那一个最强大的人的,各有各的故事,我已经做了很多与我无关的事情了。你还是在天下待久了,格局越来越小。”巷歌叹了口气,心头惋惜。
“天上有什么好的?仵作不是说上头完全寂静无声,除了光一无所有吗?”佟悠柔心说都有人不愿意呆在上面下来了,说明那就不是一个好地方。
“嗯,确实如此。但是他没有告诉你上头的美丽。”巷歌微微抬头,眼底好似是一片星河。
“美丽?什么美丽?”佟悠柔问道。
“你看见过整个世界都是星星的画面吗?七彩斑斓,其中很多星球已经消亡了,但是还存在于你的眼中。”
“消亡了?还存在我的眼中?大哥哥是说因果续存吗?”佟悠柔没有想过这件事,一头雾水。
“不是,只是光而已。你看见它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是不是相隔极远?”
“对。相隔的距离远到只能用时光来添补。”巷歌心说有些距离,时光都填补不了。
“如此浩瀚,哎,芸芸众生还是太小。”佟悠柔猜到一定会接触到这些东西,心中微微叹息。
“对啊。你们三个却在这里为了一窝蝼蚁一样的人族生灵而绞尽脑汁,自甘示弱。”巷歌说着摇摇头,心里有些失望。
“大哥哥,我们不管修炼到何种境界,都应该接受有些人不愿意忘记自己的出身。”佟悠柔难得地在巷歌面前说了一句笃定的话。
“是啊。你这话的意思就是皇帝也需要种种田。”
“大哥哥还请直言,悠柔愚钝,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我的意思是,地龙翻身本应该是天下的事情,你们这些天上之人,得了一丝机会就忍不住乱插手,你们应该率先考虑别的事情。”巷歌觉得自己说得已经足够明白了。
如果她还听不懂,那就是她的问题。
不过,佟悠柔不是真的愚钝。
她一点即通,恍然大悟。
佟悠柔问道:“有仙界是不是快要灭亡了?”
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
巷歌大喜,心说也不枉让你呆在天下三万年。
“是。”巷歌肯定的回答。
佟悠柔闻言眉头一皱,心中一惊。
果然如此。
她在许久之前便觉得天道不全。
现在看来。
这或许就是有仙界的弱点。
她偷偷地看了看巷歌的侧脸,试探着问道:“大哥哥布局三万余年,是不是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不是阻止,是挑选。”巷歌纠正了她的说法。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会毁灭有仙界?极端的生灵还是狂暴的能量?”佟悠柔继续试探。
“一群驾驭了世间最狂暴的能量的好人,被人间之人千秋万代的讴歌的好人。就是她们,有仙界是最后的净土,他们的最后一站。”巷歌懒得隐瞒,直接告诉她。
“大哥哥,好人怎么会......”说到一半,佟悠柔回想起了三万年来的人间发展历程,心头一紧,闭上了嘴巴。
好人二字是富有人味儿的定义,指的是对人好的人。
一个对万物生灵都好的人。
是绝对不会被人讴歌和歌颂的。
因为,这种人对于那些传颂之人而言没有价值。
佟悠柔突然觉得人就是万恶之源。
“看来你明白了,对吧?”巷歌笑道。
“嗯。不过,我觉得这些人是可以觉悟的。大哥哥能不能给有仙界一点支持?”佟悠柔心怀希望,下意识的请求道。
“你求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其实不是我能不能赐予的问题?大道本身如此就是如此,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不是参与者。”巷歌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佟悠柔身上出现人类的习性,心中有些遗憾。
“那是什么?我觉得大哥哥是无敌的。问仙大阵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但是大哥哥当年只是拍拍我的屁...就布下了这座大阵。三万年前尚是如此强大,今日的大哥哥,我觉得已经堪比造物主。”佟悠柔抱住巷歌的手,峰峦摩擦,甜甜笑着哀求。
“对啊,我只是堪比造物主。但是我终究不是造物主。”巷歌身体一抖,赶紧将自己的手从峰峦叠嶂中抽出。
“那世上有造物主吗?”佟悠柔有些激动,快速问道。
“没有。造物主是生灵臆想而出的。有类似的存在,但是我称之为恒定运转的物质和规则。主,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定义。物质平等,哪有什么主不主的?主是生灵界才有的东西,地上的大石头难道就是小石头的主子吗?”巷歌觉得时间饱含人性的定义实在太多,全然阻碍了道的发展。
“大哥哥是...规则吗?”佟悠柔十三境,早已拥有自己的因果,谈及规则二字,她并不陌生。
“我目前应该是在规则之上,具体应该可以定义为一种可能性,一种很美很美的可能性。至于是什么,我不能说,说了你会消失。你自己搞懂最好,不懂也没关系。这个也不重要。”巷歌轻声发笑,在至高层面的禁忌边缘摩擦,极尽顽皮。
佟悠柔心里咯噔一下,低眉一笑:“我就知道大哥哥超然物外。”
佟悠柔这般说时,心中自豪无比。
“呵呵呵呵,你说这个话就将我物化了。我现在存在于你的眼前,一切都是借别人的。其实,我并没有本体可言。”巷歌想到自己培育的因果正在茁壮成长,便有些喜悦。
他一旦拥有自己的身躯,便能在一定范围内达成自由。
这种自由,可以促进很多事情。
佟悠柔突然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满怀憧憬的说道:“大哥哥,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
自己的话脱口而出。
佟悠柔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怪不得大哥哥的那个梦中没有自己......
“嘘!”
巷歌对着佟悠柔竖起食指,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佟悠柔无奈一笑,觉得这个世界可爱透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墨海不再,重归北冥
我们在没有经历过痛彻心扉之前,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
因为,这就是人性。
然而,原本不该如此的。
她和她其实都品尝过永恒的离别之痛。
或许,她们在重新看见他时,忘了曾经的相思入骨。
.......
裴三千和秦微凉互相捅了一剑之后,战斗即分。
此时。
她们两人抱着伤口,来到了多情湖畔。
秦微凉的手上,添了一道新伤。
这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很显然,出剑之人没有留手。
不过,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没有留手,应该是用天下第一进行回击。
秦微凉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遥望烟尽雨,心中慌乱不堪。
“大哥,鸠浅人呢?”
裴三千伸手触摸身前无形的壁垒,对着烟尽雨担忧地问道。
烟尽雨抬眼,看了裴三千一眼。
“小浅,去了很远的地方。”
说完,烟尽雨感觉喉头有些干涩,扭头闭眼,不再视人。
秦微凉敏锐地捕捉到了烟尽雨话中的深意,瘫倒在地。
旋即,她心中生出难以压抑的愤怒,对着烟尽雨质问道:“大哥,他为什么死了?怎么死的,你不打算告诉我们吗?”
烟尽雨闻言眼皮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裴三千比秦微凉要迟钝一点,原本听到烟尽雨的话时还抱有一丝希望。
但是,现在秦微凉将话摊得如此之开后,她骗不了自己了。
眼泪瞬间便涌出了眼眶。
她身体一歪,直接往地上倒去。
秦微凉眼疾手快,在裴三千倒在地上之前,扶住了她。
一时之间,秦微凉对裴三千的怨气,消失无踪。
烟尽雨觉得无颜面对她们,转过了身。
那一层无形的屏障,一下子冲了出去,将秦微凉和裴三千远远挤开。
秦微凉好不容易稳定身形,环视一周,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一里之外。
她勃然大怒,心痛欲死,对着烟尽雨盘坐的方向厉声嘶吼:“烟尽雨,你在逃避什么?你连最后的结果都不告诉我们,那样他就能回来吗?”
秦微凉凄厉的声音好似神咽鬼泣,一瞬间传遍问仙群山三千里之地。
原本是世外之人的问仙群山里的居民,听到这一声划破世界的声音,不由得都感觉到了一阵痛不欲生的悲伤。
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开的人就不会回来了吗?
......
三百年后。
生财城。
城府。
司正跪在一块灵位之前,久久叩头不起。
地龙终究没有翻身,人间大获全胜。
人间如此,司正知道这是依靠某一人相助。
生财城本来四分五裂,差一点就分崩离析,化作一片废墟。
然而,他只是挡住了一会儿西去的海洋。
之后地裂水退,生财城回归了生机。
而且,最令司正开心也最令他担忧的事情也发生了。
地龙一死,天地间的牢笼也随之而散。
原本布满天孔的天空和布满地坑的大地,在一次海啸之后,全数消失。
湛蓝的天空,变得比以往更加清晰。
那深不见底的地坑,也被海啸带来的泥泞全数填满,几乎是一个不漏。
补天填地,不外如是。
司正不禁感慨,人族真是一个强大的种族。
此等灭顶之灾也没能断绝人族的根本,实在是可喜可贺。
不过,他还是很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他虽然没有资格参战,但是十境之人的目光通神,地龙的抬头和出尾的过程全数被他尽收眼底。
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旷古大战的见证之人。
至于地龙的两次嘶鸣,更是令得他万分自豪。
这就是人啊,无可匹敌的人。
唯一的遗憾就是其中具体的故事,他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这一定都是人事。
以人事抗天威,这便是一种无尚光荣的人道。
不过,人间突逢大喜,必于无声处大悲。
司正觉得悲伤的源头便是他现在祭拜的这位了。
从那一战至今,已经过去了三百年。
三百年,人间的凡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大多都不知道这片大地上曾经出现过天灾。
灵气刚刚复苏的时候的那一批入道之人,天赋不错的几个都已经站在了十境的门口,等待机缘,参悟大道。
总的来说,可能是一小部分人的悲伤成就了这个世界的太平。
墨海不再,重归北冥。
一个曾经举世无敌的人,突然就不再于人间走动。
司正不相信他死了。
那样一个死不掉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然而,司正信或者不信,都看得见他的两个遗孀时不时出现在一间间的繁华与寂静之地。
她们失魂落魄,出现在每一个那个男人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终日买醉,试图用昏迷不醒来化解伤悲。
然而无人比司正更明白:酒已经醉不了一个十境的人了。
因为,他也曾买醉过。
谁还没有失魂落魄的时候呢?
酒甚至麻痹不了一个十境之人的意识。
那种淡淡的醉意,就像是浮在大海上的一层油,根本污染不了十境之人清明透亮的心。
然而这一次,他觉得这两个凡人眼中的女神,恐怕是很难恢复平静了。
司正很同情她们,但是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安慰她们。
于是,这三百年间。
他只能远远地吊在她们身后,帮着她们处理一些残余的垃圾。
司正因此越来越懂得那个人的想法。
这个人间,真的是脏到了骨子里。
这么明显的两个失意之人,还是会遭到很多品行顽劣不堪的男人的垂涎与觊觎。
那些男人跟在她们两人的身后,不怀好意,试图捡尸。
司正很失望。
于是,他杀人的时候很果断。
律法一怒,牵连无数。
女人就是光着屁股走在街上,也不是一个男人对其伸出恶手的理由。
司正觉得是这样的。
不过,说来好笑。
他开始只打算杀掉挑事的一个人,最后一片人居然都跳了起来。
他们都觉得自己举世无敌,还以为个个都有尊上之资,集齐了几个当世有名的九境狂徒便对他的人间律法发起冲击,试图推翻他的统治。
司正当时看见这些人嘴巴里叫嚣着正义,真的觉得人有时候是一种等级很低的生物。
这些人,空有一身修为却连最基本的脑子都没有,有了一丁点资本之后就试图反抗权威和祖辈。
最后,跳得最高的人连他一刀都顶不住。
这就是人间。
可笑的人间。
司正若不是喜欢着眼去看人间的美好,恐怕自己都会对人间失意。
不过,司正觉得这也是施行律法的必要性。
律法是一种约束,约束非人之人。
“多谢人镜给司正机会将律法散布人间。”
“司正之言句句发自肺腑,还望人镜在九泉之下能够为司正见证人间的兴衰。”
司正已经忘了自己在此地叩拜了多久,起身时对着灵位诚心地说了这番话。
话罢,他缓缓起身。
领域之中,那两个失魂落魄的女子又在某家客栈中赊了酒钱。
有些事情,在别人眼里是重复重复再重复的麻烦。
但是,司正觉得他没有资格嫌麻烦。
当然,他觉得他也不会嫌麻烦。
第七百六十八章 善恶能抵几两酒钱?
生财城繁华的一个角落。
客栈生意红火。
此时,门口围了好大一群人。
里头传来老板娘清脆而又败坏的声音。
“啊啊啊啊~你们两个气死老娘啦!”
“又偷喝我的酒!!!”
“快点给我酒钱,快点儿!”
“我警告你们,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胡作非为。”
“我也是一个女人,不是那些看见你们就走不动道的男人。”
“一口气喝老娘十缸顶级的好酒,快给我钱!”
“钱~~~”
一个长相清纯靓丽的女子,正气得脸色通红,插着腰对着两个混身脏兮兮,喝的烂醉如泥的女子,询要酒钱。
过量的酒精配合一些奇特的药剂还是有一定的作用。
裴三千抱着酒坛,像是没有听清一般,咕咕囔囔的叫道:“鸠浅不能给你,不能给你......”
这话听在女老板的耳朵里,顿时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酒钱不能给我?我看你们是胆儿肥了!”
“以前赊账,现在不给你们赊账了,就开始明着吃霸王酒了是吧?”
“今天老娘不把你们的n揪爆给你们留一个惨痛的印象,你们不知道老娘的厉害!!!”
女子浑身颤抖,一想到她们偷喝的是客栈最好的酒,平时一个月才卖的出去一坛的上等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她想要一把揪住两人,蹂躏一番后将她们踢出自己的客栈。
然而,她的手刚扬到半空,距离裴三千的丰满还有一手距离时。
天地间顿时震荡起了一丝涟漪。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上扬的手被无形的力量擒住,前进的趋势戛然而止。
然后,她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袋子钱。
女子脸色猛然一黑。
她抬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挡在了两个酒鬼的身前。
这个男子,自然是司正。
女子身躯一震,想要抽手但是抽离不得。
这个男子,她也认识。
准确说,这个穿官服的人是生财城人人都认识。
可不就是生财城的那个脾气古板,囊中羞涩的守护者司正吗?
他前不久还一口气杀了人间一大片忤逆律法的冒失之人,足足三十二之多啊。
司正见自己将女子的手拦了下来,轻轻松了口气。
这一巴掌要是落实了,真让女子打中裴三千或者秦微凉,他真的就死也无颜去见人镜地下的亡魂。
不过还好,他算是及时赶到。
现在给钱就行。
司正将自己空闲之时摘灵药换来的私房钱都掏了个干净,觉得应该够买这十坛子酒了。
“现在,我可以带她们走了吗?”司正轻轻将女子扬起的手温柔地推了回去,问道。
女子掂量了一下手中钱袋的分量,小脸一绷,没有说话。
“怎么,不够吗?”司正心说我钱都给你了,你不用这么不开心吧?
女子长长呼了一口气,欲哭无泪,哭着挤出一丝笑容,低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够,够。官大人带走吧。”
司正觉得女子的脸部肌肉好似不太和谐,没想太多,伸手唤风带着裴三千和秦微凉快速离去。
眨眼间,两个酒鬼就又被救走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
客栈老板娘顿时哇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每次都逼我打折,这个月我又白干啦!”
一边的小二,看见自家老板娘这般失态,顿时对着旁边的客官尴尬赔笑,想要安慰又不敢安慰。
伸出的手和欲吐的话伸伸缩缩半天,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忽然,老板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速爬了起来,破涕为笑。
只见她玉指环绕一周,指着自己的几个伙计,喝道:“都怪你们将她们放了进来!统统扣一个月工钱。”
“啊?”
“老板娘,我们不是守门的也扣啊,”
“对啊,我们都被你扣了两个月工钱了。”
“老板娘,看在我们这么乖的份上,别啊......”
“怎么?你们不满意啊?在话多就再扣一个月。”
女子美目一竖,瞪了回去。
一干人等顿时不敢做声。
......
司正还是像往常一样将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从客栈中救出来,然后付钱,最后跟在她们歪歪斜斜的身影之后。
街上很热闹,如同几百年前一样。
但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穷途知音归乡处便没有了生气。
按照一般人的发展,即使对心里的人念念不忘,也不该如此作法。
裴三千在苦寻鸠浅一百年无果之后便将那一间客栈卖了。
拍卖客栈的那一天,消息传遍了北冥,生财城每一个角落都很热闹。
许多知道那一间客栈的重要性的人都参与了竞拍。
他们的目的不难猜测,要么是为了求一点造化,要么是为了求一点机缘。
最后,裴三千将客栈卖给了一个她素不相识的人。
当时,东方世家势在必得,楚家也有所干涉,城府也想留下这一处古迹,就连齐一阁也拿出了最好的保护计划参与了竞价。
不过令举世皆惊的是,裴三千作为这间客栈最后的主人,选择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报价。
当时那个人很惶恐。
他只是过来凑数的,最后成了众矢之的,顿时想要用原价或者白送脱手,俸给那些志在必得或者有心相求的门派和大族,只求一个余生平安。
然而,最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都是愿意出一个高价的人,现在就是免费给他们他们都不要了。
一场空前盛大的拍卖会,最后闹剧收场。
来这里的人都不欢而散,留下意味深长的一个结局。
据说当时的名门望族都对老板娘的操作十分不满,之后便与她不再往来。
消息真假不得而知。
至今无人知道那个人开口出了多少钱。
这在当时成了一个许多人都想知道的谜。
不过,价格想必是不高的。
因为,裴三千和秦微凉只用区区一百年就花光了。
这些钱,全被用来买酒。
她们本应是天上的仙女,最后失心之后落下凡尘,以一醉度余生。
其实,酒才值几个钱呢?
客栈终究是被贱卖了。
最后,这间客栈因为被几大家族联手放弃不争,持续亏损了将近两百年。
客栈几经周转,连哄带骗的包给了刚才的那个叉腰的女子。
在这一介老板娘的精心包装和经营之下,亏了两百年的客栈终于开始赚钱了。
这也从侧面看出了其实只要有心,什么事情都能办到。
哪怕是将一间两百年没人气的客栈经营起来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司正现在还不算明白裴三千和那些人为何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贱卖?
贱卖了为何又要回头留恋?
为什么要争夺?
争到了为何又要转头放弃?
这四个问题萦绕在司正的心头两百年,至今不得其解。
其实他可以亲自去问问,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得到一个无伤大雅的答案不是难事。
但是,楚家又出了一个十境之人。
那个人对人间律法没有敌意,也不像楚人傲一般性格桀骜,难以交流。
总之,他是一个司正不太好意思去主动求知的人。
最后,他对两边之人的答案都不了了之。
现在过去了两百年,当时的旧人其实都在。
他要是想要寻求真相,还不迟。
这时,看得见裴三千和秦微凉却看不见司正的人都开始视法律为无物了。
几个男人有意无意地往她们身边靠,在裴三千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试图用手去抚摸她的身体。
司正见此,眨眨眼之后,那个人的手无风而落,掉在了地上。
顿时,血如泉喷,这人也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说实话,贱人的惨叫总是那么的悦耳,让得司正有些痴迷。
紧接着,他的同伴像是见鬼了一样,张皇失措的左顾右盼,丢下惨叫不止的同伴拔腿而逃。
司正当然不会放过他们,鸠浅怎么对待这些人他记得无比清楚。
余生以粪土喂食太残忍,算了。
他比较仁慈,就留下一条微不足道的性命吧。
司正还记得鸠浅的那一句‘把你妈从坟里拉出来让他们玩玩儿吧’的脏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对待什么样的人,就该用什么的方式让他痛不欲生。
因此,他们只跑了一步,大腿便齐根而断。
紧接着,他们来不及惨叫便被看不见的利刃碎尸万段,化作一地肉块。
街上因此立马变得混乱,尖叫和恐慌此起彼伏。
很多人被突如其来的惨象吓坏了,纷纷视裴三千和秦微凉为妖魔。
她们开始十分害怕摇摇晃晃的裴三千和秦微凉,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也不敢出声。
然而,理智回落之后,有些人明明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惨象极大可能是与这两个醉的颤颤巍巍的女子无关。
但是,她们掺和着一丝对裴三千和秦微凉容貌和身段的嫉妒开始污蔑她们。
她们叫嚣着:“看她们的长相还是人吗?这种惨不忍睹的事情一定是她们两个妖女做的好事,抓她们报官......”等等不着边际的话语。
更有甚者就希望看笑话,心里祈祷着最好是有谁胆子大,直接扒光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的衣服给他们看看其中的风光,过过眼瘾。
最后,司正都能听见这些人丑陋的心灵在咆哮。
一个个的好事之人既没有姿容也没有善心,行为和心灵一样的不堪直视,形同披着人皮的野兽,见了好看的雌性就想拱。
司正觉得自己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对极了。
不这样做,他如何看的见人间某些子民真实面孔的丑陋呢?
每天对着自己谄笑的面孔,司正都看腻了。
青天在上,这些人丝毫没有一丝敬重苍天,敬重法律的习惯。
既然如此,司正也愿意用杀戮的方式去教他们。
这时,有胆大妄为之辈开始接近裴三千和秦微凉了。
司正再次眨眨眼,一街抱臂看戏而又不帮腔的人全数人头高飞几丈。
到此,司正知道她们今天又将得到一片安宁。
裴三千和秦微凉相互搀扶着走远了,对身边的修罗地狱的景象视而不见。
司正也视而不见,踩着这些人的鲜血跟在了两女的身后随之而去。
三人离去不久。
一个光头和尚出现在街上。
他看见街上残忍而又血腥的情景时,皱了皱眉。
这时,他身边也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贪婪地嗅了嗅空气中的血味儿,勾起了嘴角。
两个人,江半枚和狂僧不笑。
雷狂笑有些后悔将风雪庵的戒律刀交给了司正,现在司正用风雪庵的刀过度惩恶而不扬善,已经与风雪庵的初衷背离。
他叹了口气说道:“鸠浅的离开,也改变了司正。司正现在配不上人间律法的职位,风雪庵也不会和这种残忍的人同流合污。”
“这种改变,很好。”江半枚扭了扭脖子,心说他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而且,风雪庵已经亡了,不是吗?
“不好。”雷狂笑还是坚持己见。
江半枚拍了拍手,天地间无火自焚,街上的残肢断臂消失一空。
原本有人家居住,现在却死光了人的地方,纷纷被挂上了“东方世家房屋,有意租赁者可到东方世家大门口租赁”的牌子。
大发死人财,是东方世家传承了将近七百年的习俗,由来已久的最爱。
江半枚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雷狂笑,心说又有人忘了伤疤要当倒在刀下的圣公,不由得瘪了瘪嘴。
雷狂笑深深地看了司正离去的方向一眼,没有多言。
......
司正跟在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的身后已经很久。
天边的夕阳都已经露了出来。
按照一般情况而言,她们该合着醉意睡着了。
果然,司正的想法刚刚过了十几息。
裴三千和秦微凉便相拥倒在了地上,随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在了对方的身上。
一般而言,她们会睡到酒醒然后继续去那一家客栈找酒喝。
于是,司正需要趁她们睡着,赶紧去挣一点明天的酒钱。
若是一行顺利的话,司正还能有点时间处理别的事情,比如祭拜一下鸠浅的亡灵什么的。
听问仙群山的几个弥留人间的神说:只要世上有人不忘记他,他就有复活的机会,
司正觉得自己如果能够通过挂念人镜就将人镜救活,那就真的是干成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这种生活,已经重复了几百年。
司正觉得他还可以重复个一段时间,直到她们清醒过来,重新开始生活。
司正随手掐了一个阵法,罩在她们的身上,便打算离去。
然而,他刚刚做完这一切,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人没有头发,面孔也有几分熟悉。
好似是许许多多站在城府之外求见自己的人其中的一个。
司正抬头看去,凝视几眼,认出了他。
忽然,司正感觉到这人身上有怒气,好似是对他的怒气。
司正低头一笑,加固了一下裴三千和秦微凉头顶的防护。
来者不善。
司正缓缓开口,说道:“好久不见,狂僧不笑。”
第七百六十九章 我从没借过,谈何还?
雷狂笑没了往日的癫狂,对司正的虚假寒暄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你这么忠诚地呆在她们的身后当一个保镖,为何不干脆给她们就地造个柔软的大床?”雷狂笑看见司正布置保护罩的细心举动,讥笑道。
“以地为席,以天当被是她们的选择。我只负责清静,她们不提的任何需求,我不会多给。”司正微微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呵,说的好听。你现在杀人都杀麻木了吧?这是不是也算在清静里面?”雷狂笑冷哼一下,讽刺道。
“不算吗?司正觉得还是算的。”司正有些疑惑,不明白雷狂笑来此的找他的目的。
“你杀了多少无辜之人,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雷狂笑觉得司正可能只是被迷住了双眼,想要提醒他一下。
“你是指那些看客?”司正心里哦了一声,原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继而问道。
“对,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雷狂笑点点头,觉得司正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罪是我定的。三百年前,我便修建了一条道路直通有仙界其他地方,这里人间活得不好,可以离开。”司正低头一笑,冷漠地说道。
“你听听你说的是不是人话?”雷狂笑怀疑自己听错了,眉头一皱,指向他。
“你亲耳听过他们的心声吗?若是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育一个堪比人皇治世的人呢?靠一张嘴吗?”司正觉得有些不快,反讽一句。
“你我皆是十境,你觉得我听过没有?任何非行为之外的一切都不应该作为定罪的标准,这可是你以前说的。你以前对人间之人的包容呢?”雷狂笑心中大怒,气息有些紊乱。
“现在我对人间的人依旧很包容,对待他们的方式依旧是你所说的这种方式。”司正来信解释,希望雷狂笑趁早不要误入歧途。
“那,今天呢?你杀了多少人?”雷狂笑厉声诘问。
“今天的事情,与律法无关。”司正心说你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殊不知我今天只是代替他出手,而且今天要是鸠浅出手,你敢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吗?
“好一句与律法无关,人间的人一边遵从你颁布的律法还得忍受你对少数人的网开一面吗?那你的这律法与那些为一部分大开方便之门的特权有何不同?”雷狂笑觉得司正变了,变成了曾经他信誓旦旦讨厌的人。
“把你妈从坟墓里拉出来给人间的渣滓爽一下可以吗?如果你做得到,我将收回许多做法。”司正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雷狂笑骤然握拳,气息暴怒。
“我说什么你听的很清楚。你看你,连我的一句恶毒的话语都承受不住便想跟我动手。要是那些人间的凡人这样对你说出不敬乃至污蔑和侮辱的话呢?你是不是直接一巴掌把他们扇死了?”司正继续讥讽,心说你伪善的面具还要戴多久?
“你不要东扯西扯,我跟你在谈刚才你滥杀无辜的事情。”雷狂笑不想跟他争论这些无用的事情,只想就事论事。
“恕我直言,现在的你跟那些想要获得特权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怪我没有按照你的意思行事吗?你不问问自己,你有资格染指北冥的人间吗?一个三百年前靠自己连剑渊都渡不过的人,没有人镜的帮助,你怕是早就死在了墨海三百年没有灵气的世间了吧?是不是,风雪庵的雷狂笑大师?”司正笑着看向雷狂笑,淡淡地问道。
“你......”雷狂笑顿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窘迫的一时语塞。
“是不是我说的话过于直白,激起了大师心中早已忘却的往事和恩情,令得大师难堪了?如果是,需不需要司正道个歉弥补一下大师损失的心情?”司正极尽揶揄和嘲笑。
“司正,你少用这种话语激怒我。他对我的恩情我牢记于心,不需要你来提醒。”雷狂笑知道自己若是发怒自己就输了,悬崖勒马,恢复了一丝平静。
“是吗?你记得吗?我怎么觉得你已经忘了呢?她们是人镜的遗孀,她们在你的眼中不应该大于这人间的一切吗?为何你选择来质问一个保护她们的人呢?是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好人,给你胆子质问我了?大师?”司正指了指裴三千和秦微凉,心说她们有没有错,你看不到吗?
“司正,你现在真的变得极其不可理喻。”雷狂笑刚刚压抑下去的怒意,瞬间爆发。
“是啊,时来天地皆同力,英雄远去不自由。人镜一死,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可以在人间说上话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越来越多,恨我的人也开始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地龙翻身的事情才过去三百年人间就成了这个样子,若是三千年,岂不是司正二字可以写在盖茅厕的砖头上了?”司正还是一意孤行地发问,问得雷狂笑无法回答。
“司正,你已经入魔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雷狂笑眉头皱成了川字。
“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倒是你,你想好今天来告诫我什么了吗?”司正扭头看向一边,心说剑渊边有一种花快开了。
“我告诫你什么?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我还能告诫你什么?我今天来是收回我风雪庵的风雪戒律刀的。你怎么对待这人间,我不管,但是你用我风雪庵的戒律刀滥杀无辜,那就不行。”雷狂笑说道向司正伸出了索要戒律刀的手。
“哦,原来如此。”司正瘪了瘪嘴,心说我真是与你白费口舌。
“好了,还给我吧。”雷狂笑不想多做停留,只道是道不同路不合,不相为谋。
“对不起,我拒绝。现在戒律刀是我的武器。”然而,司正很令人惊讶的一口回绝。
“风雪戒律刀乃是我风雪庵的圣物,你竟敢独吞?你现在已经配不上这把惩恶扬善的刀啦!”雷狂笑大惊,万万没有想到要回风雪庵的圣物还会受到阻拦。
“你说我配不上我就配不上?你谁啊,雷狂笑三字在我面前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有用的话了。”司正三番五次被贬低,突然觉得雷狂笑是一个笨货。
“司正,你是不是非得这幅死不要脸的模样?”雷狂笑忍怒不发,攥起了双拳。
“我不要脸?我又不是从你手中抢来的这把风雪戒律刀。这刀是不是你当初给我的?给了我之后是不是我的东西?既然是我的东西,我难道还不能拒绝给你了吗?”司正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觉得雷狂笑才是不可理喻。
“司正,这是归还。风雪戒律刀应该属于有资格得到他的主人。”雷狂笑大吼一声,身上的气息疯涨,大有一幅你不答应我就开战的意思。
“不。”司正坚定地摇了摇头。
“司正,我再问你一句,还还是不还?”雷狂笑阴森着脸问道。
“此非还,而是给。我从未向风雪庵借过此物。我司正,不,给。”司正依旧斩钉截铁,语气里不容一丝商量。
“你!”雷狂笑觉得自己好似跟一头牛说话,一点效果都没有,再次气结。
“我如何?”司正仰头一笑,招手唤出了风雪庵的戒律刀。
风雪戒律刀,风雪圣物,刀锋寒芒闪烁。
很显然,此刀在司正的手中染血无数,夺取了不少人的性命。
“没想到你司正也会变成一个厚颜无耻之辈,算我错信于你。司正,你记住,你根本没有资格使用此刀。”雷狂笑脸色依旧阴沉得可以滴出水,但是理智还是令他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理论来说,除非他发挥超常,加上司正发挥失误,不然他不可能打得过司正。
“你就算现在后悔那也是你的事情,只怪你当初没有看清我的真面目,错信于我。而且,你认为我没有资格用此刀,你以为我就觉得你有资格用此刀吗?在我眼里,你现在就是一个连真相都看不明白的废人。除了叫嚣,别无用处。”司正依旧我行我素,话语噎死人不偿命。
听到这句话,雷狂笑忍不住了。
“司正,你奶奶的,气煞我也。接我一招!”他暴喝一声,挥拳对着司正袭来。
雷狂笑的修为只有十境第一层的地步,而司正已经站在了十境的尽头。
而且,雷狂笑还没有神器傍身。
司正感慨于他的勇敢和气势,为表尊敬,伸手回他一拳。
一拳之后,雷狂笑掉落人间。
大地之上,立马因为雷狂笑的坠落人间而变得多出了一个大洞。
“司正,你奶奶的,你竟然打老子!”雷狂笑没有受伤,立马从地上的深坑中爬起,指着司正破口大骂。
他面红耳赤,很显然气得不轻。
司正闻言没有回话。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先动手的人总是觉得自己被欺负。
一番言论争锋,他已经确定这个雷狂笑就是鸠浅曾经说过的那种没有脑子的人。
对付这种人,不能讲道理,只能讲拳头。
打服他,他就消停了。
于是,司正收起戒律刀,将自己的修为压倒十境的第一层。
挥舞着拳头,对着雷狂笑打了上去。
雷狂笑见状,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大怒之下,迎了上去。
开玩笑,你又戒律刀还高我境界我打不过你。
现在同等级相拼,我还不是你的对手吗?
雷狂笑不服,决定给司正一个教训。
.......
一刻钟之后。
雷狂笑鼻青脸肿的坐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肌肉疼痛还是过度气愤,浑身发抖个不停。
司正作为战斗的胜利者,正在仔细地查看自己的战利品。
雷狂笑看着对面只有一只眼睛是乌黑的司正一本正经的翻他的储物袋,气不过嚷嚷道:“司正,你给老子留一点。我也穷得很,没什么钱。”
司正没有理他,心说你再穷也比我身无分文好,继续翻找雷狂笑的储物袋,看有没有套娃类的储物袋。
一般而言,很多人都会将数之不尽的财宝装进储物袋,然后将储物袋装进储物袋。
司正一番寻找之后,将他储物袋中所有可以直接使用和间接使用的东西全数放进自己的储物袋,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做完这一切,司正将储物袋丢回雷狂笑,下了逐客令:“滚吧,你个连肌肉都不咋滴的蛮子,还说自己不是废物。”
雷狂笑赶紧接住自己的干瘪的储物袋,心里真是痛的滴血。
今天的失败,输了面子又输了袋子。
足以他最少牢记几年。
雷狂笑咬牙说道:“司正,你少得意,我今天不过只输你一招。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打回来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雷狂笑不见踪影。
司正轻蔑一笑,呼了口气,坐在了裴三千和秦微凉五十步外的树上。
今天是个好日子。
雷狂笑送货上门,司正最少三四天不用走远路去剑渊边摘花。
司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疼痛但是开心。
第七百七十章 篡命欺天
问仙群山。
钉龙钉上。
段横川背负长剑,百无聊赖,仰头看天有些入迷。
一阵风吹过。
盖洛和仵作不约而同地显现了身形,站在了他的身边。
“有消息了吗?”段横川有些惊喜,开口问道。
“什么消息?”盖洛一愣,不知道段横川指的是什么。
“哦,好吧。我以为你们找到复活那孩子的方法了。”段横川有些失落,明白是自己想的太多。
“死者不能复生,何必强求?”仵作想要灌一口酒,打开葫芦才发现酒还没有酿好,瘪了瘪嘴。
“我一直都是一个强求的人,不是吗?如果不是我强求,那孩子根本不会对阻止地龙翻身抱有期望,也不会死。”段横川回想了自己的过往三百年,觉得自己身上的人味儿太重,距离大道越来越远。
“他是怎么死的?我一直都很好奇。我在时光长河之中寻觅了三百年,都没有找到他因果的尽头。”仵作话锋一转,问向两人。
“献祭。”段横川吐出两个字,身心俱疲。
“献祭?就是将自己全然奉献,成全别人?”盖洛震惊不已。
“对啊。没想到那家伙会选择这样做吧?我也没想到。”段横川苦涩一笑,心说只有危难临头之际,才知道自己的德行是否言行如一。
鸠浅,是一个言行不一的人。
“为了得知这个事情,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盖洛想起别的事情,关心了一句。
“这是烟尽雨告诉我的,并不是我窥天而得。没什么代价。”段横川想起烟尽雨像他问了一剑,悠悠地收回自己的话。
盖洛和仵作撇了撇嘴,眼中意味不明。
这个人间,不管是谁其实都还可以有所求。
北墙破,洛河枯,赤地千里,地龙翻身。
北冥的劫破了,每个人身上的劫难却都还没有走远。
“听说你将宝压在了秦微凉的身上?”盖洛问道。
“嗯。”段横川轻轻一笑,想起秦微凉现在和裴三千一同颓废的模样,点点头。
“她很难了。天命之争就在这一千年内,她很难追上封棹的脚步。”仵作遗憾地摇了摇头。
封棹,烟尽雨,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你们都觉得封棹一定能够争到天命吗?”段横川想听到别的答案。
“这无关乎我们的意愿,只是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实至名归。”仵作轻轻将酒葫芦别在腰间,清醒了许多之后有些不太适应。
“附议。而且封棹还有事情要做,必须飞升。”盖洛补充道。
“什么事情?”段横微微皱眉,觉得自己对很多事都一知半解。
“以往你不太关心南边的事情,但是你应该知道烟尽雨在南边受了一次很重的伤。”盖洛说道。
“天上的人干的?”段横川一点即通。
“小川子还不笨,对,天上的那个人。也就是殿的最后一任天魔主。他现在好像已经十二境界了。”仵作心说,那个家伙跟我可是老熟人。
“他们之间的过节从何而来?”段横川心说这可能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别人有机可趁的契机。
“上次烟尽雨杀回了殿,横扫了有仙界的九大洲。殿的人应该是狗急跳墙,使用什么办法将天魔主叫下来了吧。”
“有仙界现在还有多少十境之人?十个有吗?”段横川知道烟尽雨动手向来不留活口的脾气,心头有些愉悦,问道。
“九大洲,每一洲肯定不只有一个十境之人活了下来,十个那还是有的,而且,现在的北冥加上妖王就有7个。”盖洛随意推测一下,觉得十个是肯定有的。
“那二十个呢?”段横川接着问道。
“小川子,你问这个干什么?”仵作摸了摸现在并不红的鼻子,问道。
“北冥现在还算不算一个独立的区域?如果不算,那么很有可能事情会有变故。”段横川站了起来,对于秦微凉的过去再一次充满了信心。
“你的意思是说,天命之位可能不再是一地一个?”盖洛自言自语,若有所思。
“对,当世界之中的竞争者太少,各地的名额便有可能会择优分配。以前的九大洲人才济济,只有一洲的唯一才能获得其天命之位。而且,每一个洲都用一个共同的现象,那就是飞升者人绝对是最强的那一个,并且要比所有其他洲被刷下去的人强。苍天取其强,不问其来由。”段横川提醒道。
“按照你这样说确实没错。但是别忘了,数算宫所在的那一洲可是许久...大概有一两个纪元都没有出过一个天命之人了。并不是说一定要有一个天命之人,太弱是没有资格飞升的。”仵作眯起了眼睛,笑道。
“这个倒是。归根结底打铁还需自身硬。”段横川闻言瘪了瘪嘴,心说还是得秦微凉自己争取,否则名额再多那也跟她没有关系。
就在三人谈论正欢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身旁。
这个人容貌并不是特别出奇,但是极其耐看。
是问仙群山山主:巷歌。
他的巷歌还跟着一个晚来一步的女子,佟悠柔。
“关于数算宫,你们可知道它的原名是叫数命宫?”巷歌前进一步,站在了三人的身边,与他们一同举目看天。
“不清楚,你的伤好了?”盖洛随口说道。
“我没受伤,就是有些事需要做完。其实数命宫一直都出不了一个能夺天命的人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并不是他们弱。”巷歌微微一笑,感谢了一番盖洛的好意顺势解释了一下。
“不是弱,那还能是什么?被诅咒啦?”仵作心说如果够强,这天哪里压得住人?
“哎,哪有什么诅咒啊!诅咒和祝福本质上一模一样,同属于言灵的一部分而已。他们是在很久以前出了一个篡命欺天之人。”巷歌摆摆手,饶有兴致地说道。
“篡命欺天?不会吧?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巷歌说出篡命欺天四字,众人大惊,纷纷看向了他。
第七百七十一章 将你塞回画里?
巷歌闻言神秘地一笑。
记忆穿梭回了两个纪元之前。
......
那时的有仙界,还不是一片大陆庇护众生,而是如同套娃一样的层次分明。
环环相扣,不达到某一层次的修为或是某种特殊的条件无法脱离。
最弱的被称之界,其次的域,最后才是天幕之外。
那个时候,有一个名为棋盘界的地方,当然现在好像还有。
不过,当时的棋盘界可不是现在的棋盘界可比的,就是小巫见大巫的区别。
那一个篡命欺天之人便重生于棋盘界。
那个人,姓白。
不过,这不重要。
巷歌想要说的时候是这个人对棋盘界的影响。
他好生思索一番,盘算着该怎么介绍那个人。
周围的四人看着他陷入沉思,纷纷有些不明所以。
片刻后,巷歌睁开了眼。
“山主想到了什么?”盖洛率先问道。
“那个篡命欺天的人一个人斩断了数命宫的天命回溯之路,也就是说,师出数命宫的人无一能够获得天命之位。”
“这是什么道理?前人还能影响到后人?他是不是还没死?”仵作眉头一皱,有些难以接受。
“没死那就活了几个纪元了,怎么可能?”盖洛难以理解,心说如果是真的,那此人岂不是有无数年岁,这还得了?
“佟悠柔觉得呢?我说的可有真实性?”巷歌话锋一转,问向一直都不开口搭话的女子。
“大哥哥说的自然是对的,只不过他们现在没有见过便不懂罢了。”佟悠柔想到巷歌跟她说过有关生死二字的事情,持有乐观意见。
“妮子,你比我们境界高,你懂吗?”仵作摸了摸鼻子,问道。
“不懂。”佟悠柔嫣然一笑。
“看来我们都不懂,山主还是解释一下吧。”盖洛顺势而为,笑道。
“其实他不算没死,当然,也不算死了。”巷歌想了想这般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生命中止而不消亡?”盖洛若有所思,对巷歌的话有些质疑。
“不,没有那般玄奥。只是,他轮回后的每一世神魂灯都没有熄灭。至今已经有很多盏神魂灯了。”巷歌想到这人与众不同的一点,着重地点了出去。
“人死灯灭,山主确定人转世轮回之后魂灯还能不灭?”盖洛觉得山主又在说一些令他们匪夷所思的话语。
“按照常理而言,人死灯灭才是正常,但是这是他的因果特有的现象,不知道其中的真真假假。”巷歌对那个人的记忆也不完整,不想将他的话说得太死。
听到巷歌的话,四人开始心里有了答案。
一般而言,对于那些不同寻常的人来说,越是难以置信的结果越是具有真实性。
这一点被称之为盲区效应。
你越是不知道他的事情,那么越具有戏剧性和不可觉察性的事迹便越有可能是真实的。
比如说像他们几个人,无一不是如此。
风神,盖洛:身为风,执掌天地间一切风息瞬变,不似风灵,却似风灵。
剑神,段横川:他不出剑之时,谁能想到剑渊是一个人一剑劈出来的?
剩下的两个不说,一个言灵,一个岁月失衡。
反正,按照常理,问仙群山里面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不过,何谓正常二字呢?
他们的存在打破了常规,已经是合乎天理的事物。
“山主觉得十四境界的人是什么样的?”盖洛忍不住通过巷歌窥探天秘,问道。
“没有人是十四境。”巷歌神秘一笑,以此作答。
四人顿时一头雾水,直觉这不应该啊。
巷歌轻轻一笑,好似感觉到了一阵困意,伸了个懒腰,带着佟悠柔离开此地。
两人一走,此地又只剩下三个大老爷们儿。
盖洛手中转动的滚珠停了下来。
看着段横川疑惑的目光,盖洛说道:“没有人是十四境,说不定就是说十四境界的人已经不是人了。”
仵作闻言紧蹙的眉头,骤然松缓。
“有道理。”仵作略有所得,带着感悟离开了这里。
段横川懒得去管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麻烦,继续抬头看天,眼中的向往无限。
盖洛深深地看了一眼佟悠柔离去的方向,心里的一个疑惑还是萦绕不解。
世上有谁的魂灯能够在自己入了轮回之后还永不熄灭?
片刻后,他跟段横川挥手作别,离开了此地。
......
天书界。
繁星散落成河,一个秀发如海的女子伸出脚丫在星河中沐浴。
距离她一步远处,一个红色眉毛的男子盘膝而坐。
忽然,女子朝男子的身上故意靠了过去。
然而,在女子即将靠在男子身上时,男子瞬间睁眼,起身,挪开了位置。
女子摇了摇秀发,咬咬红唇,觉得这个男子真不识趣。
“我救你的条件就是要你以身相许,你现在三番五次的避开我,小心我真的生气,把你重新塞回画里。”
说话的人便是伪佛。
现在的她与三百年前的她变化颇大,其中显著的一点就是她留长了头发,身上出现了女人专有的韵味。
嫌弃他的男子便是在北冥的人心中已经死亡了三百年之久的东方红眉,也是鸠浅。
鸠浅没有和伪佛说话,而是趁伪佛说话的时候四处打量。
仿佛是在寻找出口。
其实,他确实就是在寻找出口。
不过,他找了将近一百年,还是没有找到。
伪佛感觉自己受到了恶意的冷落,有些不太乐意。
“你别逼我对你用强迫的手段,我这个人生气起来可是不讲究那么多的。”伪佛眉头一皱,对着鸠浅警告道。
鸠浅眉头一拧,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觉得还是不要走到那一步为好。
于是,他回复到:“不如你直接把我塞回画里?”
闻言,伪佛心里一喜。
这是鸠浅第二次跟她说超过十个字的话,伪佛觉得自己已经满足了。
至于将他塞回画里,那只是气话,现实是不可能的。
伪佛知道今天鸠浅除了找出口再也不会搭理她,没有多言,陶醉了揉了揉耳朵,席地而卧。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两个百年
一般而言,不管是什么样的世界,都有其边界。
不论是主世界或是副世界,平铺开来之一定会有其相交的点。
这个点,就是所谓的出口。
然而,奇怪的是这个天书界任由鸠浅走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察觉到了边界之处。
这不对。
鸠浅自信自己对于空间的感悟程度是足够找到天书界的出口的。
但是,事实就是他找了一百年还是没有找到出口。
整整一百年,鸠浅找遍天书界的每一个角落。
有哪里是自己没有找过的吗?
鸠浅眯起眼睛,看天空,看河水,看这不足方圆十步的河中土地,苦苦寻找,一无所获。
鸠浅看了一眼身边眯眼假寐的伪佛,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没有出口,我一定只是没有找到。”
说完,鸠浅将视线从这个逐渐散发女人味儿的和尚身上移开,继续寻找出口。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找到出口,他便用武力加上一切可行的方式逼迫伪佛放他出去。
在没有找到出口之前,逼迫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万一伪佛铁了心不告诉他外出之法,他真是连往那边想办法都做不到。
在哪里呢?
鸠浅有些烦闷。
找了一百年,着实有些久了。
外面的人,会在等着自己吗?
鸠浅还是很想知道的。
这时,伪佛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鸠浅,你找了一百年,还不放弃啊?”
鸠浅没有理会她,权当她是在无聊看戏。
“跟我在一起不好嘛?”伪佛笑眯眯地问道。
鸠浅还是没有作答,一本正经地寻找出口。
“你的记忆我都看过,我觉得你冷漠而又知性,帅气而又迷人,最主要是强大而又自信,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伪佛继续说道。
鸠浅闻言满是诧异地看向了她。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喜欢女人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而已,现在的我已经迷途知返。”
“鸠浅,目前为止,我是你对待所有女人中最冷漠的一个。”
“你真的要这样对待我吗?我也是女人,也会伤心失落或是难过。”
鸠浅回过头去,一言不发。
“我觉得很不公平。”
“秦微凉与你不过只有百年的缘分,裴三千也只是陪了你几十年,解了你两甲子的思念之苦。”
“而我,至今已经救了你两回了。”
“但是,你却独独对我不屑一顾,对她们都青睐有加。”
“我想问一句,凭什么?”
“你若是真不想活,那就将性命留下来。”
“这样我就死心了,你知道吗?”
伪佛这般说时,声音已经很轻,接近弱弱的试探。
听到伪佛说到生死。
鸠浅觉得有些事情得跟她说清楚。
他咳嗽了一下,说道:“有些事请你搞明白,你死心不死心是你的事,我拥有了生命之后,死不死就是我的事。”
“你对我死不死心我毫不在意,我死不死也与你无关。”
“还有,你没资格问我凭什么。”
“我告诉你,因为我心里有裴三千,我不爱你,当然现在也不爱秦微凉。”
鸠浅说完,视线从她日益丰满的胸口移开。
这个女人,不知道看了自己多少记忆,身材愈发趋近裴三千的模样。
她的行为就像是昔日裴三千按照秦微凉的模子描眉一般。
西施捂胸,东施效颦。
不伦不类。
鸠浅心说,我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呢?
伪佛咬咬牙,静静地笑话鸠浅冰寒刺骨的话语,长长呼了一口气。
将近两百年的相处,她开始了解鸠浅的为人了。
刀子嘴,豆腐心。
甜时永远没有一丝苦味,冷时如同万年寒冰,永远也捂不热。
“你知道我为了将你画出来,花了多久吗?”伪佛轻声问道。
又是这个问题。
伪佛这两百年动不动就拿出来说。
鸠浅早已听得耳朵起了茧子。
“一百年而已。”鸠浅极尽不屑。
“你知道一个画师穷尽凡人一世的所有精力去描摹一幅画,花了多少精力吗?”伪佛继续问道。
“我不在意。”鸠浅坚定摇头。
伪佛顿时心头有些委屈,感到一丝被人辜负的痛苦。
“我为了救活你,付出了很多,所以我不可能毫无所求。”
“那又如何?你对我有所求我就要满足你吗?我向你请求过吗?或者说这世上又有人向你祈求过呢?”鸠浅一连追问。
伪佛再一次被怼得哑口无言。
半晌之后,伪佛轻声道:“我要不是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知道你是在故意激怒我,拉开你我之间的距离,我一定会被你的冷言恶语伤透了心。”
鸠浅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距离出口又近了一步。
刚才自己找到了哪里?
这个女人突然开始找自己说话?
鸠浅循着思绪的逆方向回溯而去。
“别找了。你难道没有发现所有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吗?”
鸠浅闻言停下了寻觅。
他的确找遍了天书界的每一寸的空间,犹如沙地寻海一般的仔细。
“你可以移动出口的位置对吧?”鸠浅问道。
“嗯,你早就看出来这一点了不是吗?”
“你跟我有过约定,你说只要我找到出口,你就放我出去。等我出去之后,你有所求,都可以从头再来。你打算说话不算数?”鸠浅有些不爽。
“鸠浅,你不要把我当小女孩儿哄骗好吗?我若做不到真像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儿一样傻乎乎的坚信你的鬼话,你一定是连一丝怜惜都不会施舍给我的对吧?”伪佛别过头去。
“你都不相信我,那我说什么自然都是无用之策。”鸠浅摊了摊手,模样有些为难。
“哼!你就是这样对待秦微凉的。她之所以极少得到你的怜爱,不就是因为她的修为足够她找到她想要的一切吗?”伪佛轻蔑地瞪了鸠浅,心说我早就看透了你。
“这个不重要,我对待每一个姑娘都是不一样的。”
“不,你对任何非你选择的女孩儿都是差不多的。你不会施舍你的爱。”伪佛笃定无比。
鸠浅闻言挑了挑眉,觉得伪佛知道的有些多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正就脱她
“既然你知道我不会施舍,你又在强求什么呢?”
鸠浅轻声说完,拔出雷嚣指向了伪佛。
伪佛一袭青丝如瀑布,身裹红袍。
鸠浅不看她,便知道她的红袍之下是一具不着寸缕的美丽身体。
这两百年,鸠浅觉得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知晓伪佛的所有的秘密。
听到鸠浅的话,看到鸠浅的剑,伪佛褪下了自己的衣服,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一具极具诱惑的身体出现在了鸠浅的眼前。
鸠浅目不斜视,只看三点一线。
除此之外,他再也不施舍目光到伪佛身上的另外任何一处不毛之地。
鸠浅将雷嚣轻颤了几下,几根细小而又特别的黑色毛发从空中飘落。
伪佛感到自己身上的某些部位遇风一凉,顿时有些羞涩,娇躯颤抖了一下。
她活了很久,但是只当了两百年的黄花大姑娘,其他时间都是假和尚。
和尚虽假,但是捧青灯伴古佛倒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所以,床笫之间的事情,她还是了解不多,说是毫无经验也不为过。
这种了解,指的是实战,而不是虚无缥缈和嚼之无味的理论。
伪佛觉得自己可能会在不久后变成一个女人,内心的激动不亚于度过一次十境天劫。
然而,该的鸠浅等了很久,就是没有任何动作。
他该不会禽兽不如吧?
伪佛心里顿时有些不开心,偷偷地睁开眼看了一下鸠浅。
一眼即闭。
她瞧见了,鸠浅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盯着她最害羞的部位目不转睛。
天啊。
伪佛顿时觉得自己的身躯在被人用大手抚摸。
一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燥热,慢慢冲上了脑门。
伪佛感觉到有什么暖暖的异样,立马夹紧了白皙如玉的双腿。
鸠浅还是没有反应。
哪怕伪佛觉得自己已经红透成了一只煮熟的虾米。
伪佛坐立不安,准确来说是被鸠浅的欲擒故纵整的羞愤欲死。
不知过了多久,伪佛开始觉得鸠浅就是故意这样羞辱她。
谁让她要主动脱下了衣服呢?
正如爱情中谁认真谁就输了一样,在床上谁先脱了衣服谁就会被吊胃口。
于是,她咬咬牙轻声说道:“你刺死我吧,不然我就一直缠着你。”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天真了,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于是,鸠浅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捅了过去。
伪佛感受到一柄冰冷的利刃刺入了胸口,顿时浑身冷若冰霜。
然而,只是一瞬间后。
鸠浅便将剑拔了出去。
伪佛胸口的疼痛清晰无比,心塞得她无法呼吸。
“你居然这样对我。”
伪佛头抵在地上,身后翘臀微微拱起。
鸠浅觉得这个时候让她转过身去,一定又是一幅大好的风景。
然而,鸠浅对她的兴致实在不大。
现在被伪佛勾起的情欲,鸠浅只想发泄在他的小尤物裴三千身上。
“我够不够听话,你让我刺你我就刺你。”鸠浅嘿嘿一笑,
“你怎么不去死?”伪佛气急败坏,恨不得跳起来抽鸠浅一个大耳刮子,天底下竟有如此愚蠢之人。
“去死言重了,这话一听我就知道你还没想好。就如同你没想好真的叫我刺死你一样。”鸠浅看着伪佛吃瘪的模样,戏谑不已。
“鸠浅,你小心我让你的两个女人不得好死。”伪佛捂着自己的伤口,快速为自己疗伤。
“哎呦喂,你威胁不到我开始威胁我的女人啦?你把秦微凉捅死吧,裴三千让我来捅。”鸠浅坏笑一声,分配好了对象。
“鸠浅,你这个混蛋。她们爱上你真是瞎了眼。”伪佛忍了鸠浅这一幅欠揍的模样两百年,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破口大骂。
鸠浅闻言轻轻一笑,不做辩驳。
伪佛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待到伤口痊愈之后,擦干羞涩之水,穿好衣服,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很生气。
不过好在这不是她最丢脸的一次经历,她生气一会儿之后便平复了下来。
就在这时,鸠浅的目光划过伪佛的身躯,发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事情。
天书界他基本上处处都找遍了,唯一一个地方他从来未曾涉猎过。
这个地方就是伪佛的身体。
要不要找一找呢?
万一找到了出口,一切都无所谓,自己的行为也是合理的。
如果没有找到,那自己的行为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鸠浅撑着下巴,思索着伪佛的性格。
自己这条命确实拜伪佛所救。
这一点,三百年后的今天,鸠浅已经不惊讶了。
毕竟,自己已经知道伪佛是打他身子的主意。
为了占有而倾力相救...不是什么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很多男人都这样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
不过,有一说一。
鸠浅突然发现自己不了解伪佛,除了知道她敢爱敢恨之外,几乎是一无所知。
鸠浅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分析她性格的好机会。
顿时后悔为何这些年不好好地了解一下伪佛。
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纠结。
伪佛已经穿好了衣服,刚才主动脱了个清洁溜溜自己也无动于衷。
如果出口真在她的身上,会不会就在刚才自己刻意注意的地方呢?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鸠浅觉得看过他鸠某人记忆的人应该都知道他所钟爱的几处幽蓝之地都是何处。
好巧不巧,伪佛丝毫不避讳,正好是用这些地方见他。
鸠浅觉得事情开始诡异了起来。
不成功,自己便成了色狼。
鸠浅是一个找到了办法就一定会尝试的人。
于是,他一番思虑无果之后,拿出了一个硬币。
鸠浅将硬币抛给伪佛,伪佛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接住。
“什么东西?”伪佛拿起一看,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普通硬币,你抛一下。”鸠浅指示道。
“啊?”伪佛一头雾水,好好的抛硬币干什么?
“照做。”鸠浅一言令下。
伪佛想都没想,鬼使神差地就抛了一下。
在硬币落地之前,鸠浅在心中暗道:“正就脱她。”
最后......
“正面,怎么啦?”
伪佛看了一下,将结果说了出来。
第七百七十四章 原来如此
听到伪佛的答案,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那就没办法了。
鸠浅从不相信缘分,但是喜欢顺从巧合。
二分之一的概率,算不得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于是。
鸠浅走向了伪佛。
伪佛一脸茫然。
只见鸠浅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伪佛一脸疑惑,没有阻止。
下一刻。
“哗啦!”
鸠浅一下子撕开了伪佛身上的衣衫。
伪佛大惊失色。
小脸一下子通红。
她正想阻止鸠浅继续行动下去。
然而,她忽然想到了一点事情,伸在半空中的手立马撤了回来。
就这一个动作,被一只注意她的行动的鸠浅捕捉在了眼里。
有问题。
鸠浅在一瞬间便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于是。
在伪佛咬牙坚持之下。
鸠浅大肆撕毁伪佛的衣衫。
整个过程中伪佛紧咬牙关,任由鸠浅胡作非为,死都不吭一声。
那模样好似就是和鸠浅要比拼谁的忍耐力更强。
鸠浅当时就被激怒了。
心说我一个男人,岂能被你一个娘们儿比下去?
不知道你们天生就有漏洞吗?
鸠浅一把将伪佛的丰满揪住,然后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说,出口在哪里。否则让我找到,你就完蛋了。”
重重地一耳光,打得伪佛一脸懵逼。
感受着脸色的疼痛和被捏住的感觉,伪佛竟然生出一种别样的快感。
她抬头看着居高临下蔑视她的鸠浅,忽然有一种想要跪倒在地的拜服之心。
于是,她为了能得到更多,慌乱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拒绝?
鸠浅当时就眼神一冷。
伪佛看见鸠浅脸色的变化,瞬间心里一慌。
他要干什么?
不会...吧?
伪佛心里忐忑不安,既兴奋又害怕。
听说挺疼的。
第一次啊......
拜托他温柔一点,他会听吗?
伪佛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然而,下一刻鸠浅的行为告诉了她答案。
鸠浅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
用最坏的方式。
伪佛只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要被鸠浅的邪恶手段整得昏了过去。
然而,鸠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透了你的人,然后在透了你的计划。
鸠浅已经想明白了。
被伪佛捆在天书界两百年的事情,说他在里面跟伪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裴三千和秦微凉都是不会信的。
既然如此,不如该咋滴咋滴。
只要能早点出去,离开这个只有星河的鬼地方,鸠浅觉得闭着眼睛怼下去也不是不行。
最关键的是,现在出口就在眼前。
只要伪佛能有松懈的那么一瞬间,他就有把握拔吊无情,裤子穿了就跑。
到时候,任她伪佛在身后追,鸠浅也不再回头。
开玩笑!
他鸠浅是谁?
那可是纵横有仙界不知道多少年的长歌当欢的老大!
掌舵者,长篙人!
试问一下他的大名有仙界但凡有资格知道的人。
谁不知道?
岂能被一介女流摁在一个世界中无法脱离?
鸠浅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你越是有恃无恐,我就越是用你最意外的方式击溃你的防线。
不管是身体防线,还是心理防线。
统统击溃。
鸠浅估死了。
在他坏事办成的前一瞬间。
这个装得轻浮无比好似一个青楼荡妇一样的伪佛。
立马就会原形毕露。
估计吓得尿都会流出来。
鸠浅心中暗暗得意。
剧情在往他预料的那边发展。
当他一步步侵入伪佛的世界的时候。
伪佛居然装作毫不在意。
采取不抵抗政策?
鸠浅笑了。
你这是欲情故纵啊。
这都是他玩剩下的招式。
于是,鸠浅不打算再跟伪佛墨迹。
直接跳过一切可能让伪佛快乐的步骤。
猛地一击。
直击伪佛最后的防线。
然而,这时。
令得鸠浅心里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伪佛并没有在他做出这种非分之举的时候举起白旗。
反而,她还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缠住了自己。
娇躯的颤抖使得他意乱神迷。
忽然。
鸠浅察觉到了伪佛的真实意图。
她是打算用这个计划取得他的信任。
从此,将出口掩藏在一个他永远都发现不了的地方。
妙啊。
这一招真是高。
攻心之计。
就像秦豪个狗东西给二哥设套一样。
鸠浅当即就是一个恍然大悟,心里冷笑了一下。
心说我可不是傻子。
你喜欢装?
那好。
让你装。
我就给你心里留一个永生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于是乎。
鸠浅开始了这辈子形式最无耻,但是目的最纯洁的原始动作。
......
在无限接近顶峰之时。
鸠浅发出一声兽吼,用力地掐住伪佛的脖子,恐吓道:
“打开出口!否则我直接弄死你。”
被鸠浅这么霸气的一吼。
早已被搅得天翻地覆,神志不清,不知道东南西北在何方的伪佛,下意识地听从了指令。
她心意一动,打开了出口。
刹那间。
鸠浅看到伪佛手上的镯子亮了一下。
心头猛然咯噔了一下。
好似明白了什么。
突然。
离开天书界的通道出现在了鸠浅的眼前。
鸠浅一瞬间便记起了自己这一系列动作的目的,反应了过来。
在伪佛毫无知觉的情况之下。
眨眼间。
伪佛感觉自己身体一空。
鸠浅不见踪影。
此时,伪佛正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脑子一片空白。
她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对鸠浅的离开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晌。
直到伪佛完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孤独的躺在天书界的星河之中,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鸠浅跑了。
睡完她就跑了。
伪佛心里刹那间涌出一阵后知后觉的嫉妒与恐惧的失落。
然后,在一阵无声之中,怔倒在原地。
远去的鸠浅跑得飞快。
好似只要走得够快就能将刚才自己的罪行抛在脑后。
鸠浅一路向北,狂奔不停。
终于,在二十息之后。
他看见了一条熟悉的深渊,感受到了熟悉的剑气。
北冥。
近在眼前。
鸠浅没有思考太多,直接奔着生财城而去。
在某一个瞬间。
他跑得太快,在夜空中摩擦出了一道火光的痕迹。
伴随着这一道火光耀眼的痕迹。
鸠浅来到了裴三千和秦微凉的身前。
第七百七十五章 我也要看你的过去
对于两个选择一醉不醒的女人而言。
清醒只需要一瞬间。
察觉到鸠浅的气息的那一刻。
裴三千,秦微凉还有距离她们五十步远的司正,三人齐齐睁开了眼睛。
司正看见那一个他祭拜了两百多年的人死而复生,重新站在他的身前,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难言的喜悦。
忽然,他想到了一点事情,赶紧回到了城府。
要是让人镜知道自己给他做了灵位......自己搞不好会挨打。
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看着鸠浅,用力地揪了一下对方的丰满。
“嘶~痛!”
两女齐齐痛呼。
是真的。
不是梦。
两女顿时就泪眼婆娑,朝着鸠浅飞扑而来。
看着两个穿的像乞丐一样的女人含泪而笑,鸠浅心头也说不上来的欣喜,双眼微微湿润,张开了怀抱。
三人相拥的一瞬间。
嗅觉敏锐的裴三千和秦微凉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你的身上怎么有女人的味道?”
鸠浅脸色顿时一青。
......
翌日,下午。
穷途知音归乡处。
好不容易生意好了起来的客栈,竟然在生意最兴隆的时候大门紧闭。
当然,这一切都与某个人的回归有关。
鸠浅回归之后,直接鸠占鹊巢,将一直属于自己的客栈再次抢了回来。
没错,就是抢。
这一点,看那个被绑在凳子上无法动弹的老板娘便能看出。
当然,还有并排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伙计。
二楼。
原属老板娘的卧室。
此时正被鸠浅三人占据。
三人肉体桓恒,交错相连,气氛熏晕。
早在几个时辰之前,三人便将思念化作了激动的纠缠,抒发了个干净。
现在,大家都是贤者时刻。
贤者时刻嘛,得做一些彼此在意的事情。
鸠浅身上经久不散的女人香,可是膈应了裴三千和秦微凉好久。
只差那么一点,她们就忍不住对鸠浅大打出手了。
“这三百年,你是怎么过的?”裴三千一边在鸠浅胸口画圈圈,一边问道
“这个待会儿再说。怎么我一回来,我们的家都被卖了?裴三千,你好好的把客栈卖了干嘛?估摸死了我活不成是吧?”鸠浅一把抓住裴三千的挺翘,微微用力,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个,我......”
裴三千一听到鸠浅在兴师问罪,眼神立即躲闪,顿时变得吱吱呜呜了起来。
鸠浅眯起眼睛,将裴三千的脑袋扶过来,轻车熟路地直接侵入了她的识海,查看她的记忆。
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这三百年来发生的一切,像是走马观花一般放映在了鸠浅的视野之中。
鸠浅这一次看得十分仔细,一丝一毫都没有遗漏。
大概明白了前情后果之后,鸠浅温柔地吻了她一下,将她放回怀中。
他明白了,不怪她。
这两个女人寻找了他许久,几乎找遍了自己足迹到过的所有地方,历经了千辛万苦。
均是一无所获,还遭受重重打击。
最后,他们觉得是他生气了,故意躲着她们不出来。
所以她们试图用将客栈卖了的法子,刺激他出现。
这.....
合情合理。
但是,鸠浅就是觉得有些不爽是怎么回事?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形象在她们眼中这般顽劣。
鸠浅扪心自问一下。
自己的过去几百年间,好像,应该,或许,大概,真的没有拿死亡搞失踪,当玩笑开吧?
鸠浅也记不清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爽。
不过,他心头猛然闪过伪佛的面孔,这种不爽的情绪转换成了一丝愧疚。
一个人的温柔终在另外一个人面前会变成残忍。
鸠浅很烦闷。
有些事,不管是失误还是有意,终究是做了啊。
如果伪佛的出口真在她的身上某个部位安着倒也算了......
唉......
裴三千和秦微凉相视一眼,不太明白鸠浅为何摆出一副愁容。
她们相视一眼,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于是,秦微凉一个眼神之下,裴三千说道:“夫君,让我也看看你的记忆呗?免得你花时间娓娓道来。”
一边说,裴三千一边偷偷的神魂入侵了鸠浅的识海。
这个时候,鸠浅可以很轻易地将裴三千推出去。
但是,正如裴三千很乖的让他窥探识海,鸠浅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鸠浅知道裴三千的心思,无非就是想查查心房有没有藏人嘛!
于是他没有任何抵抗,任由裴三千观摩他这三百年枯燥无聊的过去。
三百年,除去他意识混沌,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在干嘛的一百年。
他有完整记忆的是被伪佛从画中救出的后两百年。
而两百年中,他一大部分时间都在不眠不休的寻找天书界的出口,休息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剩下的那一段时间他就是在忍受伪佛恩威并施的倾诉爱意,喋喋不休的埋怨,然后时不时的勾引当中度过。
他与伪佛最过火的一次接触,应该就是昨天......
将意识从鸠浅识海中抽离出来,裴三千立马变得安静了许多,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间就变得凝固。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偷偷地看了鸠浅一眼,情绪显得异常的低落。
秦微凉看见裴三千兴致大跌的模样,顿时心头也生出些许酸楚,快速起身坐在鸠浅的身上,对鸠浅严肃地说道:“我也要看你的过去。作为交换,我拿我过去的所有记忆跟你换,我只看你最近这三百年。”
秦微凉很紧张。
思绪还停在三百年前的她,觉得自己只会得到鸠浅冰冷的拒绝。
她很害怕拒绝。
这一次,她不想被鸠浅拒绝。
其实每一次她都不想被鸠浅拒绝。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一段日子鸠浅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三百年杳无音信,为什么......
问题很多,来不及一一细问。
最快最好的解决方式的就是侵入鸠浅的识海,看一看他眼中的过去都有些什么。
鸠浅深深地看了秦微凉一眼,心头微微有一丝不快。
不管过去多少年,你脑子里还是只有交换。
“没有回报的事情你就不做是吗?”鸠浅轻轻地安抚了裴三千一下,然后对秦微凉问道。
“啊?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愿意,我任何时候的记忆都可以给你看。”秦微凉神色焦急,抓着鸠浅的手臂的手微微颤抖。
鸠浅看了她的手一眼,说道:“你这么用力干嘛?抓疼我了。”
“哦,对不起。”秦微凉立马松开。
从鸠浅手臂上离开,秦微凉的两只手顿时无处安放,最后寻找半天干脆搭在了胸前遮住耀眼的春光。
鸠浅半天没有说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鸠浅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秦微凉下意识地看了裴三千一眼,希望裴三千在这个时候帮她求求情,哪怕只说一句话都好。
然而,裴三千现在自己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不知如何面对鸠浅越界的事实,哪里还有心思去管秦微凉?
秦微凉顿时心灰意冷,心说自己和裴三千在鸠浅心中的地位还是有所不同的。
裴三千得到的优待,她得不到。
原来,我连在意的资格都没有?
骑虎难下也得下,当经历的尴尬频繁的都可以当饭吃了,也就不尴尬了。
秦微凉失意的一笑,灰溜溜地从鸠浅身上慢慢往下爬。
就在秦微凉即将完全从鸠浅身上离开时,鸠浅觉得她有些可怜,用力咳嗽了一下。
鸠浅轻声说道:“喂,别在我脑子里乱翻啊。就三百年,一天都不能多看。”
闻言,秦微凉顿时喜极而泣。
她笑着点点头:“嗯。”
秦微凉然后欢快地躺在鸠浅的怀中,伸出手轻轻的贴住鸠浅的眉心。
刹那间,一幕幕昔日的光景出现在了秦微凉的脑海。
裴三千看过的事情,此时被秦微凉再看一遍。
鸠浅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在被鞭尸一样,心说你们这两个女人还不如共享记忆得了,把我做出的丑事儿拿出来当影片轮流看算是怎么回事吗?
故意羞我?
秦微凉浏览得十分快速,不遇事不停留,在片刻之间便看完了鸠浅枯燥的三百年。
她也像裴三千一样变得一言不发,慢慢地从鸠浅的怀中溜了下去。
两女一人睡在鸠浅的一边,此时安静地躺在鸠浅的身边,一言不发,既不生气也不伤心。
气氛极其尴尬。
昔日脸皮厚如城墙的鸠浅,现在也感觉浑身难受。
鸠浅轻轻地推了推裴三千和秦微凉,说道:“你们别不说话啊,事情我都坦白了,一点都没有保留。要不,我道个歉?你们原谅我吧?”
听到鸠浅的话,裴三千快速扭头说道:“不行。你道什么歉?该死的伪佛,这都怪她,你找了两百年出口已经足够表明你的态度了。你做得对,谁让她非要把出口藏在自己身上的?居然以为救了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太过分了,她活该被你弄!就是可惜了,她还没被你搞大肚子,不然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带娃儿,给我孤独寂寞不死她。伪佛本来两百年前就可以将你放回来的,整整扣了你两百年,害得我们两个像傻子一样到处找你,我们还去过天书界求她救你,她个死不要脸的当时居然告诉我们她无能为力???她就是想独吞!气死我啦,死伪佛......”
裴三千咬牙切齿,思维角度刁钻,说到后头直接就是破口大骂,叽里咕噜一大堆,丝毫没有怪罪鸠浅的征兆。
鸠浅闻言用力咬唇憋笑,心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惊喜。
敢情你憋了半天,就是在怪伪佛啊......
那真是...太好啦。
鸠浅现在有一种想要将裴三千抱进怀里好好爱抚一番的冲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微凉也被裴三千的话惊得一愣。
她原本是没有想到这一茬的,听裴三千这么一说,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伪佛拥有决定事情走向的选择权。
鸠浅虽说手段卑鄙下流无耻,像一个禽兽,但是那都是在找了两百年实在找不到出口之后的事情......
原本想要埋怨鸠浅几句的秦微凉,一念至此,心情好了不少。
也算是万幸了。
鸠浅不这样做,可能她们还需要再等几百年才能见到他。
秦微凉一想到最近醉生梦死的求醉生活,觉得鸠浅应该早点这样从天书界溜出来。
最起码,她们可以少受相思之苦。
不过,鸠浅也不完全是无辜的。
裴三千还在气头上,可能想不到背后的联系。
但是,秦微凉觉得自己知道。
于是,她心神对着裴三千传音道:“诶,停停,你瞅瞅鸠浅乐成什么样子了?”
裴三千闻言顿时闭上了嘴,看向了鸠浅。
鸠浅脸色憋得通红,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开心。
裴三千顿时大怒,一把揪住鸠浅的耳朵。
“喂,我这么生气,你就在这里笑?好笑吗?你知不知道我和秦微凉找你找的多苦啊?到处跑也就算了,一直找不到你还被各种手段通天得能回溯光阴还有窃取阴阳的人告知你已经死透了,那种心里的绝望你能明白吗?你个杀千刀的,就不知道早点推倒她然后早点回来吗?睡一个女人算什么啊?我都跟你物色了那么多个女人了...你再晚点回来,我们两个都想跟你一起去死了,你还笑我,你好过分啊,呜呜呜......”
裴三千一边说一边哽咽,用力地捶打鸠浅的胸膛,很快泪水便如江河决堤般狂泻。
鸠浅不是苦苦寻觅他人的人,虽然两百年困于一地,但是对思念之苦和绝望之痛的感触其实并不如裴三千和秦微凉那般深刻入骨。
此时,他看见泪眼红红的裴三千,心里一下子就开始抽痛,方才的窃喜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的。对不起......”鸠浅紧紧地抱住裴三千,顺手还将一边好似被遗忘的秦微凉拉到了怀里,对着两人真诚的致歉。
“你混蛋,混蛋,呜呜呜呜.......”
裴三千嚎啕大哭,秦微凉也在微微一愣之后,红透双眼。
第七百七十六章 给你造化要不要?
以后不要走了,或者走了赶快回来。”
“嗯。好的。”
......
夜里,客栈一楼的人挣开了束缚,窃窃私语。
“老板娘,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先溜再说。”
“老板娘说的是,赶紧跑吧,跑了再去报官。人间律法大人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明目张胆的强盗的。”一小二觉得自己这样离开实在窝囊,义愤填膺。
“少废话,麻利点。先走了再说。”老板娘一巴掌打在这人的头上,眼睛一瞪。
一行人赶紧开溜。
然而,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客栈门边时。
“哐!”
一阵阴风倒灌,唰的一下将客栈大门关上。
“哎呀,怎么回事?”
“......”
众人立即吓得瘫倒在地,六神无主。
就在这时,披着透过楼道窗口撒进的月光,抱着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休息一夜的鸠浅,手拿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缓缓走下了楼。
他一走下来,一个小二就眼睛一横,对他扑了过来。
“你们快走,我拖住他。兽法,虎擒术。”
“强盗!你犯法了知道吗?”
他大吼一声,拟形而来,赤手空拳就想对鸠浅造成麻烦。
鸠浅眼中寒芒一闪。
天地间的时光就这样停滞了下来。
这个人跳在半空之中。
身形悬止。
蹦的还挺高的。
鸠浅抬眼之后微微一笑,看向被一众男子围在身后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现如今客栈的主人。
而且,她的手续还是合理合法的。
也就是说,要想将客栈收回来,还得跟她商量一下。
方才安慰好裴三千和秦微凉之后,鸠浅顺便问了一下有关司正治理人间的情形。
他得知,在司正的人间律法的统治之下,人间变成了完全由法律治理的太平天下。
效果显著。
既然如此,鸠浅也不想坏了人间的规矩。
他思前想后,还是给点钱给这个女子,将客栈赎回来好了。
于是,他对着不远处的豪门大族借了一点钱。
此刻他手中的钱袋里的灵石和财物就是取自他们那些人的。
鸠浅缓缓走到老板娘身前,在她惊恐欲尿的目光中一一推开挡路的小厮。
最后,他与老板娘只有一步之遥。
鸠浅打了一个响指。
客栈里头的时光流速恢复。
那个跳得很高的男子顿时掉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劫持我们,我们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
老板娘能说话之后便立即对着鸠浅发问。
鸠浅本想开口,还被她抢了白。
鸠浅看向老板娘的身躯,低头一笑。
这女人保养的不错啊,细腰,翘臀,前凸后翘,估计没少招男人垂涎。
“我不要钱。”鸠浅勾起嘴角。
老板娘顿时惊恐,赶紧捂胸收臀,心说难不成你还是一个劫色的?
“要人也不行。我警告你,肩扛人间律法的府主司正可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是敢对我有不轨之心,司正定会让你好看。”她很慌乱,佯装镇定。
“呵呵呵呵,那就很可惜了,他好像打不过我。”鸠浅眉头一扬,心说你的好朋友不就在门外吗?都来了很久了。
“呸!府主百年不出手,最近人人都打得过他了。上次挑衅人间律法的那群人可比你嚣张多了,还不是死绝?一个都没有活下来。你赶紧走,不然司正可是马上就过来啦。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约好了今晚举杯畅饮,共度良宵的。”老板娘双腿直抖,也不管三七二十四了,胡话张口就来,只祈求司正真的能听到她的话,然后赶紧过来救她。
老板娘不是傻子,就冲眼前这人染了一对红眉毛,她就知道这人不好惹。
正经人谁给自己的眉毛上色啊?
就算他真不是一个举世无敌的存在,就以她洞若观火的眼光来看,他再不济也是一个上三境的修士。
上三境的修士...那可不是她一个区区问天五境之人能够比拟和抗衡的。
“哦?举杯畅饮,是这样吗?哈哈哈哈,想不到啊,司正?你现在都有小红颜了呀。”鸠浅闻言笑笑,一边打趣,一边看向了客栈门口。
女子心头一惊,顿时看向门外。
客栈大门之上出现一个人影。
人影推门而入。
这个人...赫然就是司正。
老板娘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这样的话...岂不是她刚才的话司正都听见啦?
天啊,她跟司正的缘分,真的只有刷脸打折这一点点。
对于十境之人来说,基本上城内城外都是一步之遥。
司正早在鸠浅下楼的时候便候在门外了。
司正万万没想到自己进门还得顺着老板娘的坡下,有些无奈。
“人镜见笑了,老板娘与我的感情远远不如她和人镜的两位红颜知己深厚。此地多有不便,不如我们异地详谈?”司正指了指门外,想要换一个地方叙旧。
“此地人多,但是也不算眼杂。你来的正好,帮我处理点事情,做个见证。”鸠浅笑道。
“嗯?人镜有什么事?”司正试探着问道,心说你怎么一回来就有事?莫不是又要杀人?
“客栈啊。转个身就被败家媳妇儿卖了,现在我想收回来。”鸠浅环视一周,心说我的事就是这个。
司正顿时明悟。
他看向老板娘,直接说道:“卖了吧,有好处。”
老板娘顿时呆在原地,心情猛然一落。
她原本以为司正的到来会给她一点公道。
没想到又是让她退步。
司正每一次出现她都要亏本。
以前是逼她打折卖酒给那两个疯婆子,现在直接把客栈都收走了.....
然而,老板娘知道自己胳膊扭不过大腿,此时有所抵抗就是鸡蛋碰石头,连个玉石俱焚都捞不到。
于是她敢怒不敢言,咬住嘴唇,偷偷叹了一口气,黯然点头道:“嗯。”
可怜她自从经营客栈以来,到现在还没有回本呢。
每天都得精打细算自己的死鬼老爹留下的遗产,算算还能使用多少天。
现在,全没了。
老板娘顿时想哭,就连表情都有些委屈的模样。
这还是她全力伪装了平静的前提。
就在这时。
一个钱袋飘到老板娘的手上。
老板娘即将掉落的眼泪,因为钱袋的入手,顿时一收。
诶?
他竟不是白拿!
她赶紧打开钱袋一看。
她目测了一下其中物品的分量和价值,心头大喜。
都足够买下十间客栈了。
她当即就笑了起来,对着鸠浅不停地感谢:“多谢恩准,多谢恩准......”
老板娘混江湖多年,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于是,她快速地对她选的一众小厮使了个眼色,就想着往客栈外头溜去。
拿了就走,跑得越快兜里的东西越安稳。
就在这时,二楼卧床不起的裴三千给鸠浅传来一句话。
“我不想开客栈了,这女人很会酿酒。你要不把她留下帮我们打工吧。我们扩建一下,当甩手掌柜怎么样?”
鸠浅一听,将裴三千的话考虑了一番。
觉得可以。
扩建一番的话,相当于就是请了一拨人帮自己打理客栈。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一有事就关闭客栈了。
于是,鸠浅叫住了他们:“诶,等一下。给你们造化你们要不要?条件帮我打打工就行,以后去留随意。”
鸠浅不想再花时间去做这件事,一口气将条件都说了一遍,这些人原本就是客栈的人,能将原班人马留下是最好的。
造化?
老板娘也是修道之人,知道造化二字的分量。
她豁然回头,余光偷偷地看了一眼司正,请求性的询问一翻。
司正笑着点头道:“恭喜几位。”
老板娘见状大喜,给几个憨货小厮使了个眼色,赶紧跪下了地上。
“要,要,仙人在上,请受小女子葵耳一拜。”
老板娘一跪下,其他的小厮立即明白了过来。
刹那间,原本想要溜走的一种客栈之人,一个个的跪在了地上,对着鸠浅虔诚跪伏。
鸠浅见状心里飘飘然,很是满意。
“裴三千,秦微凉,拿点中三境之人能用的道法秘籍过来。”
鸠浅对着二楼的两女传去信息。
不一会儿,一大片秘籍和道法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从二楼飞了下来。
鸠浅看了这如流光一般繁多的道法一眼,挥手间唤风将这些秘籍都吹到了一边。
紧接着,他领域散去,检查了一下这些人的属性和修为情况。
鸠浅在秘籍堆中好好地挑选了一番,按照一人一本的格式将道法册子放在了地上。
一人一本,算是工资。
多余的秘籍,鸠浅唤风将之送回了二楼。
葵耳看着那些飞回去的道法,顿时心疼的颤抖。
收回去干嘛?
干脆都给我们啊。
小气!
“一人一本,我看过你们的属性和修为,这几本学好了再说。好好工作,以后有你们的好日子。不太笨的话,或许你们都还有机会登上上三境。”
鸠浅随口说了一句,看了眼司正。
司正点点头,先走一步,消失不见。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太好啦,我终于有一本自己的道法了。”
“诶?不是武技吗?绝计是什么?”
“笨啊,绝技更好!这可是等老板娘发了工资我们都买不起的存在.......”
众人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拿过身前的道法秘籍,对着鸠浅不停叩头。
听着这些和凡人好不了多少的人的碎碎念,鸠浅瘪了瘪嘴,对着老板娘说道:“你叫葵耳是吧?”
“是是是,仙人想叫我什么都可以,您顺口就行。”葵耳相信迫切想问一句,仙人您却暖床丫头吗?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没那么无聊还给你取名。
“我现在有点事情,二楼暂时给我们用用,明天开始我就扩建一下。我有点事,先去和司正讲两句,看家。”
“是,不知仙人还有何吩咐.....”
葵耳脸上刚刚浮起笑容,抬头间鸠浅已经消失不见。
生财城。
明月高挂之时,参天大树之上。
司正就站在树梢上,等着鸠浅来临。
鸠浅笑了笑,一步之后出现在司正的身边。
司正对着鸠浅恭敬地拱了拱手,说道:“人镜,你这一走,真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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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阔别喜重逢,月下论人间
鸠浅听到司正话中好似还有思念自己的意思,歪了下脑袋,翻了个眼睛。
“好久不见。司正,人间管得不错,没让我一回来就想杀人。”鸠浅随口打了个招呼,满含血腥味。
至于下一句甚是想念...算了吧,都是男人怪膈应的。
司正对着鸠浅恭敬地躬身一拜:“人镜,有些话没来得及跟你说。请受司正一拜,多谢人镜救了人间。”
“呵呵,行吧。现在人间已经没有灾难了,我教给你了。加油,我看好你。律法很大,不要让任何人凌驾其上。”鸠浅展颜一笑,拍了拍司正的肩膀。
昔日的逍遥监司,终究还是长大成人了。
鸠浅很欣慰。
司正郑重地点点头:“司正铭记人镜的嘱托,定倾力而为,鞠躬尽瘁,死而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鸠浅拍在他肩头的手用了一点力。
司正眉头一拧,有些不解。
这是阻止我?
“人镜这是何意?”司正问道。
鸠浅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鞠躬尽瘁就行了。与其自己死而后已,不如早早物色一个继承之人。明白吗?”
“这两者并不矛盾,司正一直在寻找继承之人,从未放弃。”司正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继承之人不一定需要寻找,也可以培养。指望天生一个给你,肯定不如自己生养一个的好,明白吗?”鸠浅觉得司正或许在等缘分,随口说道。
“司正谨遵教诲。”司正觉得也对,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对人间的治理没兴趣。这些年你对裴三千她们挺照顾的,多谢了。”鸠浅说着对着司正杨了下手。
“两位姑娘并不需要我的照顾,我是在照顾人间,人镜不必客气。”司正心情大好,连忙回礼。
“随你怎么想,别的不说,你最少帮她们买了不少好酒,听说你每次都是赊账?跟女老板关系不错啊?”鸠浅想到裴三千告诉他的趣事,心说你司正这一点也太捞了一点吧,一个于人间执牛耳之人在人女老板面前赊账?
莫不是有情意吧?
“赊账?人镜还请不要开玩笑,我司正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每一次两位姑娘的酒钱,我可是都付了钱的,只会多不会少。”司正闻言大惊,觉得鸠浅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是吗?问你啊,你知道那些酒的价格吗?”鸠浅眯起眼睛,觉得司正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不知道,司正从不喝酒。但是人间之酒是酒不是琼浆玉液,又能贵到哪里去呢?”司正理直气壮地说道。
“哈哈哈,明白了,你是一个不喝酒的人。”鸠浅心说那怪不得,不喝酒的人买酒,多少都觉得贵。
“嗯,司正觉得酒没有什么意义,司正失意的时候觉得吹吹清风就够了。司正心里也没有需要用酒来浇灌的哀愁。”司正突然想到人镜是喝酒的,转而为自己不喜欢喝酒解释了一下。
否定别人的爱好,不好。
“不错,说的好。人生在世,就是要滴酒不沾才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鸠浅大夸司正一番,话锋一转。
“愿闻其详。”司正恭敬而立。
“有的酒,他的价值是人定的。可能真的就有点贵。比你想象的可能要贵很多......”鸠浅尴尬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司正的肩头。
司正闻言拧了拧眉头,渐渐回忆起每一次客栈老板娘拿到自己的钱时那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好似明悟了一点事情。
怪不得每一次老板娘都如此看我,那...肯定是自己的钱给少了。
哎呀,怎可如此做法?
亏待男人可以,怎可亏待女人?
司正刹那间觉得羞愧难当,老脸一红。
“人镜,还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司正说着就想前去结账,上次从雷狂笑兜里捡了不少钱,应该最少是可以还一部分。
鸠浅一把揪住想要赶往客栈的司正。
“钱不用付了,我帮你给了。”鸠浅将司正摁在原地。
“不行,司正欠的钱,岂能人镜来给?再说了,区区酒钱事小,涂涂品格事大。我师承公子云栖,先生教了我那么多的道理,没有一句暗示或者明示我,叫我喝霸王酒。”司正觉得自己这个人间律法,居然还在客栈里欠老板酒钱,传出去真的成了一世的污点。
“好啦,这么倔强干什么?你现在给了她钱,岂不是要让她接受我的恩惠时觉得受之有愧?”鸠浅将司正用力摁住,觉得他耿直得有些过分了。
“一码归一码,人镜还请放开我,司正现在有力量了,其实可以挣脱人镜的束缚。”司正突然正经了许多,正色道。
“都说了我已经给了,这样现在客栈是我的了,你欠他们的钱也成算欠我的了,你给我行了吧?作为一个读书人,脑子肘认死理乃是大忌。”鸠浅仍旧用力按住他。
“可是,我.......这哪有帮人给钱成了帮人赊账的事情?”司正吱吱呜呜地说出了他的担忧。
“没事。反正是裴三千和秦微凉那两个败家娘们儿干的好事,她们兜里有钱都不给。”鸠浅嘿嘿一笑,心说你没想到吧?
“什么?两位姑娘兜里有钱?她们不是喝酒的时候都用完了吗?”司正身体猛地一怔,万万不敢相信。
“对啊,你该不会真以为她们囊中羞涩吧?十境的女人兜里会没钱吗?她们那是喝酒喝得钱都懒得给。”鸠浅看见司正呆若木鸡的表情,顿时得意一笑。
司正闻言大惊失色,心说我就是以为她们没钱才帮她们垫付的啊。
司正突然想起自己的这一段囊中无物的日子,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郁闷。
鸠浅看见司正这一幅被骗不浅的模样,哈哈一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现在知道啦?心里总该没有愧疚了吧?你不懂人情世故是好事,但是呢,可以配合一下,很多人情事故并没有那么糟糕和恶心,也不影响你维持的公平与正义。”鸠浅突然觉得司正挺逗的。
“人镜所言,司正谨记在心。”司正瘪了瘪嘴,心中有些难受。
“我今天不是过来教导你的,纯粹是想跟你聊两句。对了,你跟老板娘挺熟悉的?”鸠浅想到有趣的事情,揶揄道。
“并没有。正如我方才所言,我跟她的所有缘分都是在帮两位姑娘垫付酒钱的时候,除此之外。她就是想跟我有所交集,恐怕也没有机会。”司正严词否认。
“那倒也是。你是十境之人,她才区区五境。这个年纪才五境,想要最终赶上你的脚步,要吃一般人十万倍的苦。你们是很难走到一起了。”鸠浅突然感到有些遗憾。
“还请人镜不要妄想撮合,司正这一世许给了人间,再不会许人。”司正极为郑重地对鸠浅说道。
“啧啧啧,上次相信霞仙子的时候,你司正可不是这样的啊。”鸠浅装出一处惊骇状,瞪大了眼睛。
“咳咳,陈年往事,还请人镜给我留一分薄面,不要再提了。”司正尴尬地咳嗽一声,觉得那是自己的耻辱。
“你这人。孤单没什么好的,还可能会让你性格扭曲。”鸠浅善意提醒。
“人镜所说的司正明白,但是司正并不是不知道平衡这其中的利弊。一个人,做事会更加公正,而且,在人间聚合之时,我也在一边看着,看见的次数多了,与有福焉。个中差别还是不大的。”司正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我多虑了,你没我想象的那么差劲。”鸠浅很满意,勾起嘴角。
“哈哈,这个世界能得到人镜夸奖的人不多。司正觉得很荣幸,余生都不再差劲便是最大的优秀。”司正由衷地一笑,竟然心生一种被师长表扬的喜悦感。
“嗯,有觉悟。问你个问题,打算扩张吗?整个有仙界能拦住我们的人不多了。”鸠浅想起伪佛曾经用整个有仙界作为诱饵勾引他的事情,对着司正问道。
“人镜,扩张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人间律法若是真是能使北冥变成人间乐土,太平也会自动传染。而且,维持和平不是一件易事。破坏和平的成本太低了。司正觉得现在的北冥没有扩张的资本。”司正快速说道。
“我就问问,王图霸业就是亡图霸业,我对亡图霸业没有兴趣。”鸠浅斜了司正一眼。
“王图霸业?”司正没有听懂。
“死亡的亡。”鸠浅解释道。
“嗯,人镜的理解别具一格,还是很有道理的。自古成王败寇的事情太多,越是强大就不讲道理的现象也被人们习以为常,这不对。司正想要扭转这种人间恶况。”司正点点头,看向远方。
鸠浅眼前一亮,笑道:“兄弟,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任何关系到别人的生命的都危险,我这些年对善恶已经看惯了。很多人自以为强大就是遮掩罪恶的手段,司正不敢苟同。”司正闻言笑了笑,心说世上哪有不危险的大事可做?
鸠浅听到这句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七百七十八章 你能抓住光吗?
鸠浅沉默了一会儿,无人说话时气氛变得静谧。
司正问道:“方便透露一下人镜这三百年的去向吗?”
鸠浅想了想,总结道:“一百年混沌中不死,一百年重修恢复修为,一百年走出天书界。前两天刚刚走出来。大概就是这么个过程。”
“回来就好。”司正看了鸠浅一眼,总觉得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嗯,我应该早点回来,一百年寻找一个出路,太久了。”
“久有久的道理,世界上一切东西的存在都是有其特定的作用的。”司正幽幽地说道。
“呦呵,你还安慰我?司正,我看你是糊涂了。”鸠浅抽了抽嘴角。
司正抬了抬眉,问道:“人镜何时争天命啊?司正上过飞升台。”
“上面是什么样的?”鸠浅不着痕迹地看了天空中的飞升台一眼,随口问道。
“有不少人的虚影,他们走上去之后应该就成了实影。”
“虚影?这是什么?”鸠浅眉头一皱。
“走上飞升台之后,会看到许多条道路,每一条道路的起点都有一个人的虚影。司正猜测,之所以是虚影是因为他们都还没有登上飞升台,司正的虚影已经实质化了。这些道路最后都通向终点。”司正回想起不久前他登上飞升台的情景,说道。
“终点是什么?”鸠浅问道。
“一团黑色的光,远远看去就能感知到无穷的力量与生机。”司正说出这番话时,眼中有着无限的向往之情,然后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有些事情,即使很向往,那也知道不是自己能够得到的。
鸠浅斜了司正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浅浅的失意。
鸠浅说道:“先不要灰心,你如果破不了十一境,对人间未必是好事。”
“人镜的意思是说我不飞升反而会给人间带来麻烦吗?”司正微微思索,会错了意。
“不是。你的修为太低了,到时候碰到比你强的人你又得挨打。”鸠浅快速说道。
“这个....十境之内比我强的人,不多。”司正看了鸠浅一眼,心说目前应该就只有你们兄弟两个。
“司正,不是我说你啊,你的目光还是有点短浅。”鸠浅眉头一皱,突然觉得司正的脑壳还是不太灵光。
“人镜你这......”是又在瞧不起我吗?司正嘴巴一瘪。
“你就完全不考虑,将来十一境的人也能在天下到处跑的可能性吗?怎么一点志向都没有?同为十境,你就不能想着要成为最强的那一个吗?”鸠浅挖了挖鼻孔,心说你真是一个笨蛋,你这样迟早被人从人间律法的椅子上踢下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司正闻言大惊,心说天幕一直都在,飞升者怎么能突然就可以下界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而且,你没发现这世界中的灵气便浓郁了很多吗?”鸠浅问道。
“这个,司正也有所感知,但是这跟飞升者能够下天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灵气越浓郁,有仙界的承受能力就越强?如果是,问仙群山里的诸神早就出来于人间四处晃荡。”司正嘴巴虽然这样说,心里其实已经被鸠浅的话提了个醒。
“有仙界的承受能力正在增加,这一点,根据别人的观测是肯定的。只不过,可能变化强度没有那般显著。近几百年之间,一共发生了两次变化。会不会有第三次,还不好说。”鸠浅眯起眼睛,觉得这两次的发生好似有着什么他暂时没有搞明白的关联。
“两次?竟然这么多?除了地龙被杀,何时还有一次?”司正快速思索,心说这种天地异变我不可能完全没有感知啊。
“第一次应该是在人间会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和大哥刚刚送秦微凉去西秦,你当时多大?”鸠浅将往事思索一番,问道。
“十来岁吧,还没有完全踏上登仙路。”司正抿了抿嘴,心说那怪不得,当时的自己估计以为天地间原本就有这么浓厚的灵气。
“已经两次了,现在的玄同境的人就已经能在下界待个几息,以后如果天地间的灵气再次便浓,那些家伙迟早能够来去自如。司正,目光一定要比自己所站立的位置远啊。这才只是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不然,你的人间律法就只是昙花一现,无法长留人间。”鸠浅语重心长,难得跟司正交流了一番心得。
司正思虑一番,以为大妙,顿时感激不已:“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
鸠浅翻了个白眼,飘飘然间不可置否。
“加油往十一境冲吧。”
“可是,最终不还是要与人镜和会首相争吗?”司正想到这件事,突然十分难过,他不想跟自己的朋友争所谓的天命。
“关于这个,我先透露一点好消息,要听吗?”
“那自然是要的,还请人镜详说。”司正迫不及待,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得到飞升的许可,心中激动无以言表。
“详说不了,我自己都不太确定,不过有的人很笃定那一条一地在某一段时间内只能出一个飞升之人的规矩会破掉。”鸠浅觉得这真是一个最大的好消息。
“谁?”司正眉头一挑,对这个人颇为忌惮。
万一这个人就对他的人间律法有所不满,那么终有一战在所难免。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画天书的人,那家伙比伪佛更强。见了鬼了,说到这里,我还得感谢他,没他我就真嗝屁儿了。”鸠浅在心中补了一句,当然自己也得感谢伪佛。
“比伪佛更强......”司正握了握拳头,摇了摇嘴唇。
这种人,就是他司正今后必须要战胜的。
“你不会拿他当目标吧?”鸠浅看着司正战意汹汹的模样,悠悠地问道。
“司正需要有一个目标追逐一下。”司正诚言。
“不建议你找那个人,那家伙像有病一样,出了画画什么都不上心,哪里景色好看就跑到哪里去画画,基本不会影响你的政策执行。如果你要挑人选当做追逐和提防的目标。建议你找...对了,楚人傲那就白头佬还没有从鬼城出来吗?”鸠浅突然想起一个熟人,领域一散没发现人,顿时有些不爽。
“至今没有。说起楚家,楚家的人丁兴旺,最近又出了一个十境之人,目前在十境的第二层,返照一层。距离知天一层指日可待。”司正想到那个温文尔雅和楚狐如出一辙的年轻人,自愧不如。
“妈的!打地龙的时候那狗日的要是在场,我至于差一点把自己混死了吗?不行,楚家坐享太平,司正,你得让他们交税,交重税。”鸠浅一想到该参战的人躲了起来没参战,顿时心里不平,暗地里将楚人傲骂了个狗血淋头。
司正尴尬笑笑,没有将这番话往心里去。
“人镜建议我找什么人?我好有一个参照。”司正问道。
“去有仙界找,那里头有一个后起之秀,所创立的制度和你虽不完全相反,但是内核却是相差甚大。”鸠浅觉得那也是一个人中之龙。
内核相差甚大,等到两种思维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这就会是一个打起来的原因。
天下之大,阶级与信仰的不同就是一个永远绕不开的矛盾。
这种矛盾早已植入人心,只会在岁月流逝的过程中愈发强大,一旦和不同的思维碰面,定会势同水火。
“谁?在何方?”司正对这个人十分警惕,快速问道。
“你自己找去,他在有仙界里有名的很。我没时间去南边晃荡,也没见过。这是伪佛告诉我的,她偏向那一种,我偏向你这一种。孰是孰非,孰强孰弱,等到你们将来在有仙界分庭而治的时候就知道了。搞不好就又得用拳头说话。司正你早做准备,我可以帮你拖一拖律法治世的时间,但是最后还是得你去跟他交涉。目前他的实力应该跟我差不多。”鸠浅想到这个由伪佛说出‘差不多’的评价,顿时有些不快。
区区三百年没在人间活动,如今阿猫阿狗都有我鸠浅之勇了。
鸠浅打算过段时间去会一会这个人,看看他是不是配得上伪佛的这一句‘差不多’的评价。
“人镜,不如我们交手试试?”司正跃跃欲试,迫切想要试试自己的能力。
鸠浅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司正一番,问道:“你能抓住光吗?”
司正眉头一皱,思虑片刻后咬着牙摇了摇头。
鸠浅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司正明白了,低头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就说明人镜可以。
司正陡生难以言表的惆怅,半晌后问道:“敢问人镜,人间会首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能抓住光了?”
司正记得,天下第一好似有一招名叫摘光手的神法。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鸠浅哈哈大笑,说道:“那你这不是废话吗?当初打地龙的时候,主要攻击的人可是大哥,我只是帮他打个下手而已。”
第七百七十九章 凡人羡仙不羡王
司正看着天上的月亮,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奇妙无比。
“人镜,你知道吗?司正每一次跟你接触都会大开眼界,然后对世界的认识再上一层楼。”司正诚言。
“巧了,我每次跟你话说多了都觉得你呆呆的。我知道你对帝王这个职位深恶痛绝,但是你的实力现在已经是一个帝王,该有的雄图伟略都要有。”
“我想创造一个凡人羡仙不羡王的世界。”司正摇摇头,心说我对所谓的侵略扩张没有兴趣。
“嗯,加油,创造吧,反正是好事儿。”鸠浅心说我就不羡慕帝王,自由自在人人爱,不知道多好。
“人镜是不是希望司正扩张势力?”司正发觉鸠浅问了两次同一类的问题,问道。
“其实吧,我觉得你不扩张就会被动。”鸠浅叹了口气,说道。
“为何?有剑渊相阻,北冥在有仙界偏居一偶并不难。”司正需要一个避不开的理由,否则,他会觉得自己跟那些主动挑起战争的贱人没有两样。
“伪佛告诉我,那家伙就在急速扩张。你希望等到那一天在自己家门口看到别人兵临城下吗?”鸠浅歪着头说道。
司正闻言,紧紧锁住了眉头。
他思考了很久。
鸠浅期间无比安静。
有些事,需要说了算的人想明白。
大概一刻钟的静谧之后。
司正说道:“司正有些事要处理,人镜有缘再会。”
“诶......”
鸠浅脸色一黑,话都没说完,司正就溜了。
“狗日的司正,我等了你一刻钟你连话都不让我说一句就溜!”
鸠浅大骂一句,伸了个懒腰,潜行而回。
穷途知音归乡处。
鸠浅出现在客栈门口。
突然,他发现客栈的牌子被换了。
“往来客栈?什么破名字?”
鸠浅初次来到此地时走得太快,还没注意。
这次看见,有些不爽。
于是,他手一挥。
客栈的牌匾再一次变回了他喜欢的名字:穷途知音归乡处。
穷途并非陌路,相识但求知音。
旅人魂散外野,游子不忘归乡。
鸠浅拍了拍手,身形一闪,直入二楼大床上的白美花肉堆中。
“诶,你手别乱摸。”
“啊,你往哪伸呢?”
“喂,别得寸进尺。”
“鸠浅~~~~”
鸠浅被裴三千怒吼喷得个满头唾沫,顿时老实了不少。
秦微凉在一边掩嘴憋笑,不停地眨眼睛。
裴三千气得脸色通红,一把揪住鸠浅的耳朵,质问道:“臭男人,说,你半夜不陪你的娘子,你去哪里鬼混啦?”
鸠浅赶紧单手发四:“天地良心,我去找司正去了。不信你明天问他,司正人品不错吧?那是一百分的好,我跟着他,媳妇儿请放心,绝对不会闹出人命的。”
闹出人命?
裴三千瞬间疑惑之后秒懂,顿时脸色一红。
“我呸。你还想闹出人命?你怎么这么污!”裴三千对着鸠浅的狗头就是一顿胖揍,拳打脚踢。
“饶命,饶命......”鸠浅抱头鼠窜,快速求饶。
裴三千不懈追击。
忽然,鸠浅退到角落,无处可退。
于是,他豁然回头,邪恶一笑。
“诶,你求饶怎么还反抗?”
“就反抗,不然岂不是被你一个人打倒啦?俗话说的好,床下我怕老婆,床上老婆怕我。两点一点都沾不上,那我岂不是丢了我们男人的脸?”
“呸!你还要脸啊?鸠浅你最不要脸了。”
“裴三千,区区三百年不见,胆儿肥了啊,让我摸摸,看看你肥了多少?”
“啊,你混蛋,不要啊!秦微凉你快来救我。不然我今晚将你献出去,二打一。”
一打一,自己都受不了。
还二打一?
那还得了?
秦微凉闻言顿时身体一紧,然后弱弱地跑过来抓住鸠浅的坏手。
鸠浅瞪了她一眼。
秦微凉咬唇一笑:“鸠浅,呵呵呵......”
“松手?不松手我就折腾你。”鸠浅恐吓道。
秦微凉闻言一慌,下意识地就想松手。
裴三千快速喊道:“你敢松手不帮我,我以后就天天折腾你。女人折腾女人可比男人折腾女人更有劲儿。”
闻言,秦微凉再次抓住了鸠浅的手,还更用力了一点儿。
很显然,秦微凉在被裴三千折腾和被鸠浅折腾中做出了她的选择。
鸠浅脸色一黑。
他觉得自己威严受到了秦微凉的挑衅。
于是,鸠浅松开裴三千,魔手伸向了秦微凉。
......
翌日。
问仙群山。
多情湖畔五里外。
一处小山山头之上。
鸠浅带着两个站立不稳,面带潮红的女子遥遥而立。
秦微凉双腿微颤,眼中还有意味不明的泪水,她颤声问道:“我们站在这里干什么?直接见见大哥啊。”
裴三千生龙活虎,对着鸠浅打趣道:“你待会儿记得告诉他,你是怎么样都死不了的小强。”
鸠浅摇头一笑:“怎么可能呢?上一任长篙人都不在人世了。我又怎么会真的不死?”
“走吧。”
裴三千说着便打算近身。
然而,鸠浅一把拉住了他。
“干嘛?都走到这里来了,不去看看他?大哥真的以为你死了。都三百年没跟人说过话了。”裴三千看着鸠浅好似没有多少想要一见的表情,心说不会吧。
鸠浅闻言没有说话,闭眼好似感受了一下天地间的风。
下一刻,他笑了笑。
已经见到了。
鸠浅将裴三千和秦微凉搂回怀中,说道:“走吧。”
“见一见吧。”秦微凉劝解道。
鸠浅没有说话,一息之后,他便带着两女穿云驾雾,离开问仙群山。
三人离开后。
端坐多情湖畔的‘石像’头上的灰尘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石像外面那一层像是石衣一般的东西纷纷脱落。
待到外层所有的东西掉落在地,其中露出了一个男子的真容。
这个人赫然便是:烟尽雨。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事到如今,除了飞升之事,我再也没有什么需要挂念于心。”
他喃喃自语一阵,抬头看向呼唤了他四五百年的飞升台。
第七百八十章 大将之死
烟尽雨一跃而起,身形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问仙群山中的几个人,遥遥相望,含笑颔首。
“终究到了这一天,他一旦上去了,后面有意向的人,就必须上去了。”盖洛手握滚珠,喃喃自语。
仵作和段横川各自立于问仙群山的一处幽静之地,看了一眼,低下了头。
人生好比围城。
进去的人想要出来,外头的人又想要进去。
好巧不巧,现在的他们是前者。
.......
人间岁末之时,有人愿意浅唱楼歌,与青楼的孤苦女子大悲同眠。
他知道他此时睡的床榻是很多人睡过的。
他也知道此时他怀中的女人曾经躺在许多的男人的怀中。
但是,就是这么的一个常人眼里厌恶而又羡慕情况,却是他的钟爱。
女子睡得很香。
轻微的鼾声和紧紧的拥抱预示着她是一个缺爱的女人。
男子记得她说过: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一个男人。
当然,男子对此并无所谓。
他在意的不是这一个。
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对他这一个男人说过这句话。
所以,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终究是逢场作戏。
他有些孤单了。
于是,他将女人的手用力的拿开。
女人梦然惊醒,发现身边的男子的目光还是那般温柔,心安了许多。
“夜深了,该睡了。”女子温柔地起身,想要挽住男子。
“我心里有事情。”男子伸手将女子推开
“再怎么有事情,晚上也是该睡觉的时候。”女子也不恼,褪掉衣衫继续贴了上来。
“我羡慕你的心态,但是我也知道商女不知亡国恨。”男子冷冷一笑,将女子再次推开。
“商女从来都知道亡国恨。因为历朝历代的更迭,最受伤的都是女人。”女子这次没有再贴上去,她不会给任何男人拒绝她三次的机会。
“男儿会死,女人会成为俘虏,这在你们的眼里是你们女人最受伤?”男子觉得这个女人真胸大无脑。
“王权霸业是你们的王权霸业,可曾问过我们女人要的是不是这个呢?”女子言之有理,依靠窗台,婀娜多姿。
“头发长见识短,跟女人谈不来国家大事。”男子轻蔑一笑,心里更加看不起她。
“是啊,你们每个男人都这样,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女子微微苦笑,叹了口气。
“你错了,男人都一个样。”男子哈哈大笑,觉得这女人浅薄的可怕,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天真。
“嗯,你睡不睡?”女子不再相谈,径直问道。
“我有事情,过一会儿再睡。”男子说道。
“恕我直言,刺客已经杀入皇宫,劫的就是天牢。将军,你今晚已经是失职了。”女子忍不住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将军大怒,骇然失色。
“将军,你已经失职了。去投靠谷大将军吧,否则,明日你就会人头落地。”女子突然亭亭玉立,气质和方才大不相同。
“呸,你这乱人贼子,岂懂我对皇帝陛下的忠心?”大将军对着皇帝抱了抱拳,瞪了女子一眼后,作势要掌这个多言女子的嘴。
“将军打我一巴掌,就是杀掉你的一个孩子。”女子不卑不亢,昂首直言。
“是吗?我想试试。”
将军一怒之下,打了女子十二巴掌。
“我膝下十二子,七儿五女。你说,他们何时会死?”将军戏谑一笑,将女子的额头抬头,看着她红肿的脸蛋,故意笑问。
“将军明日走,他们就明日。将军后日,他们就后日。”女子依旧不卑不亢。
“哼,我等你这小女子的诅咒,如若不灵,我便回来替你赎身,然后,你就远嫁军营吧!”
将军仰天大笑,翻窗而去,像个蟊贼,不像大将。
女子捂着鲜红的脸庞,望着还在颤动的窗帷,嘴唇微动。
她蓦然的冷笑一阵,眼神逐渐冰寒。
翌日。
金銮殿。
昨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披头散发地跪在大殿之上。
他精神恍惚地听着上头太监数落他擅离职守的罪状,思绪在昨晚女子的话里无法自拔。
忽然。
他挣脱旁人侍卫的束缚,快速朝着皇帝扑去。
忽然,一柄大刀从群臣中间飞出。
在大将军即将扑向皇帝的时候砍断他的双腿。
“啊,我的腿,狗皇帝,你竟然.......”
大将军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发出如同杀猪一般凄厉的惨叫。
听见他口中的大骂。
皇帝脸色一黑,阴沉地滴的下水。
他一个眼色。
身边的带刀侍卫会意,纷纷上前。
顷刻间,便将护宫的大将军乱刀砍死。
这一日,金銮殿上染血,鲜红的血液流进了每一个大臣的心里。
原本气氛活跃的南帝国,刹那间就变得阴沉死寂。
文官再不敢进谏,武官再不敢请战。
另外一边。
一个蒙面女子带着一个脸上有不少巴掌印的女子走下马车。
她们停在了将军府之前。
蒙面女子玉手一挥,一群带刀侍卫冲进将军。
他们进入将军府之后,温柔地关上了大门。
一会儿后。
将军府内便传来了无数女人孩子的惨叫和哭喊。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浓浓的血腥味飘来。
期间,脸上红肿的女子嘴角一直带笑,随着将军府中的惨叫声的激烈愈发灿烂。
与此同时。
一间气氛清新的雅舍,巷歌睁开了眼。
他一睁开眼便立马翻身而起,仔细地打量着房间的布置。
很快,他便感觉到了诡异之处。
惊叫出声:“我昨天明明还睡在天牢,今天怎么就到了这里啦?”
巷歌觉得很是诡异,开始左右冥思。
突然,他记起昨晚睡着之时闻到了一阵十分惬意的芳香。
恍然大悟。
“有人给我下了迷药。”
“到底是谁?”
巷歌大吼一声,破屋而出。
刹那间。
他落在屋顶,怔在原地。
这一间雅舍,竟然是完完全全的漂浮在水中央。
四面八方隔岸最少有半里路。
巷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轻功,瘪了瘪嘴。
......
看到这里。
佟悠柔睁开了眼睛。
她好生深思了一下,将前后的剧情连接了起来。
巷歌前段时间被请进了皇宫。
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直接被关进了大牢。
最后,谷三诗手下的人直接劫狱。
连带着,铲除了一名禁军大将。
佟悠柔将故事串联一下,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直觉后来的故事还会更加血腥。
她皱起了眉头。
要不要继续看下去呢?
佟悠柔思索一会儿,叹了口气,再次卧在巷歌身边,进入了她的大哥哥的梦。
......
夜晚。
还是那一个湖。
湖中心的屋子却消失不见。
细细看去。
湖中央好似还飘荡了许多的木屑。
这些木屑很完整,个头都很小。
小的有时候都令人无法察觉。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其中的一块木屑上,有一只手,手时不时地付出一个头颅。
正是巷歌。
他斩碎了屋子,就是为了吸引湖边的人的注意。
会不会有人来呢?
巷歌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的手,很酸。
很快就要掉入水中。
如果。
他坚持不住。
会不会死掉?
夜过一半。
一艘船从岸边出现,驶向了湖中央。
佟悠柔见状松了口气。
她定睛一看。
发现湖中的巷歌不见踪影。
佟悠柔想要出声。
“嘭!”
画面一碎。
躺在床上的巷歌突然惊醒。
佟悠柔被吓得从床上翻到在地。
巷歌揉了揉脑袋,坐直身子。
佟悠柔知道自己坏了事,老实地跪坐于地,等候大哥哥的发落。
巷歌看见佟悠柔摆出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一直都是一个听话乖巧懂事的女孩儿。
刚才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在别人的梦里大叫?
巷歌还挺奇怪的。
“你干嘛要在我的梦里叫喊?”巷歌问道。
“我看见大哥哥快死了,一不小心没忍住,就...就....”
巷歌闻言,笑着摇摇头。
他将腿放回床上,继续睡去。
“再别出声了,我被外力从梦中惊醒还是会很痛的。”
“嗯。”
佟悠柔见大哥哥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天天一笑,爬上了他的床。
梦境继续。
巷歌潜伏在湖水之中。
船上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房子呢?”
“你们怎么看着的?”
“要是出了问题,你们的人头都不够赔的。”
“对不起......”
“.......”
巷歌对于他们的私事毫无兴趣,倒是对这些人为何要将他放在湖中心很是介意。
于是,巷歌轻轻地潜入了船上。
摸到女子身后,扣住了她的喉咙。
“别动!”
女子身体瞬间紧绷。
她听到是巷歌的声音,呼了口气。
没事。
万幸!
大家都不用死了。
女子身体完全放松,说道:“小剑圣还是不要和我们这些下人开玩笑吧,将军有令,需要小剑圣在湖中住两天。”
“将军?谷三诗吗?”巷歌眉头一皱。
“是的。除了我们的谷将军,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敢这般大摇大摆的劫天牢了吧?”
女子得意一笑,心道:小剑圣,你被关进天牢可是还不满一天。
第七百八十一章 你不懂慈悲
巷歌轻轻松开了手。
“带我去见他,我要当面告诉他,劫天牢乃是重罪。”
“将军有令,还请小剑圣再住两天。”
“住什么住?我把这里的屋子都砍了。”
“无妨。一个时辰便可以修好。”
女子说完,从怀中拉出一个竹筒。
她将竹筒尾巴处的引线一拉,对着天空发射了出去。
刹那间。
巷歌看见岸边的船只纷纷亮起了灯火。
然而,快速朝着湖中央驶来。
紧接着,他们快速地组成了一个正方形的模样,开始修建房屋。
夜间修房屋?
不会吧?
然而,现实的一幕由不得巷歌吃惊。
这些人好似每天都在干这种事情,一番测量之后开始削木钉钉。
慢慢修建起了房屋。
莫约一个时辰过去,一间四室的典雅房屋再次落成。
女子得意地看向巷歌,拍了拍手,那些人纷纷离去。
眨眼间。
刚刚被巷歌亲手毁掉的房屋,再一次矗立在了眼前。
巷歌心里一惊。
“公子请休息,热水已经备好,这是今晚公子的暖床丫头,干净的,还请享用。”女子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三个姑娘。
“喂,我住可以,不要侍女。”巷歌赶紧拒绝。
女子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公子,你为难小女子,小女子是会死的。将军有令,我等莫敢不从。还请公子给一个薄面。”
说完,女子微微欠身,将巷歌请到那间雅舍之上。
跟着巷歌上船还有三个女子。
这三个女子,各有千秋。
分别着粉色,绿色,黄色,三色淡妆。
“名字?”
“粉妆。”
“绿情。”
“鹅娇娘。”
三女一一回答,对着巷歌欠身一笑。
巷歌无奈道:“洗洗睡吧,别来烦我。”
说完,巷歌随便挑了间屋子,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其他三个女子正想进去。
“嘭!”
大门紧闭。
三个女子在门外面面相觑。
“姐姐,怎么办?他不接受我们。”淡黄女子担忧道。
“要不我们各睡各的吧?”绿色女子提议道。
“上一批没有价值的侍女,已经永远睡在这湖底了。”粉色女子轻轻看了两女一眼,推门而入,走进了巷歌的房间。
巷歌万万没有想到,她们会推门而入。
他衣服脱到一半,赶紧穿了起来。
“你们干嘛?我不需要侍寝。”巷歌指了指外面,示意你们赶紧走。
“公子,可否听奴婢说几句话。”粉妆不但没有离开,而且还走进了一步。
“不听,快走。”巷歌眉头一皱,极为不喜欢这种不知进退的女人。
“公子,你可知道将军手底下绝对不留无用之人?”粉妆跪在地上,伏地说道。
“你们的姿色还可以做很多事情,绝对不是无用之人。”巷歌闻言有些不解。
“我们皆是完璧之身,我们的用处皆是在今夜。今夜若是我等还是完毕之身,我们一定会死。明日我们若是死了,公子会为我们收尸吗?”粉妆磕了下头,慢慢的脱下了自己身上轻薄的衣衫。
姐姐开始脱衣服了。
其他的两人也跟着脱下自己的衣服。
一时间,房间中春色旖旎。
然而,巷歌并无半点欢愉。
他很生气。
头一次见有逼人嫖的事情,被逼的人还是自己。
巷歌气不打一处来。
“我对你们的贞操没兴趣,该干嘛干嘛去,别烦我。”巷歌说着拿出了自己的砍柴刀,刀刃上寒芒一闪,房间中的温度都下降了一分。
三女顿时身躯一抖,吓得手上的动作一停,双腿不停的哆嗦。
姐姐不愧是姐姐,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公子,若是你真的不愿意,那么便杀了我们便是。在公子手上最少能有一个好死。”
说着,粉妆颇为大胆的对巷歌手中的砍柴刀视而不见,一丝不挂。
她闭上了眼睛,轻轻走向了巷歌。
巷歌顿时觉得这女子疯了,将柴刀换了个手,一把抓住女子的包子,将女子整个人提了起来。
粉妆觉得自己难以呼吸,但是她只是弱弱地挣扎了一下之后便没有再继续挣扎。
其他两女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巷歌将女子一直吊在空中,直到女子开始无力的挣扎。
最后,巷歌在女子即将没有反应时,松开了手。
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随意杀人而心中没有愧疚。
“我认真的。我不想碰你们。你们也别逼我,我明天去跟谷三诗说说,让他不要为难你们。”巷歌正色道。
粉妆喘了好几口大气,一边喘气,一边摇头。
“公子,你错了。人生于世,是要有他的价值的。”
“将军花了许多的钱培养我们,就是希望我们在某一日会有用途。今日公子不用我们,我们就是废物。这湖底,全是被你们这些正人君子留下的红颜枯骨。”
粉妆再一次地跪在地上,对着巷歌跪地恳求。
“原本我不想为难谷三诗,你们让我明白他就是一个恶魔。”
“不,公子。将军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饭吃,如果没有将军,我们早就死了。只不过他要求一点点回报而已,这一点回报,在我们选择活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粉妆恭敬地将额头贴在地板上,只求巷歌能够临幸她们。
换而言之,这条最轻松的路是她们自己选的。
闻言,巷歌愣了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实际情况居然是这样的。
“我碰了你们,你们就一定能活吗?”巷歌微微动摇,问道。
“一定能活,一定能活。”粉妆见巷歌松口,顿时喜出望外。
巷歌叹了口气,瘪了瘪嘴。
翌日。
巷歌跟随三位女子的船离开湖心。
谷三诗就在岸上。
“放了她们三个。”
“小剑圣昨晚可是良宵?”
“是。放了她们。”
“好。你们干得不错,从今天起,你们已是自由之身。”
三女大喜,快速说道:“谢将军,还请将军收留我等,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呵呵,不错。去吧,安排个上等人的差事。”
巷歌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这...左手倒右手?
“你不懂慈悲!”巷歌大骂。
“你不懂我!”谷三诗摇头一笑。
巷歌闻言被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第七百八十二章 仗势欺人?屁!
“你这人,分明就是仗势欺人。”巷歌破口大骂。
“仗势欺人?小剑圣昨夜折腾她们的时候,那可都是我仗势欺人才有的快乐啊。”谷三诗暧昧一笑。
“谁要你这种快乐,你信不信我一刀子捅了你。”巷歌脸色羞红。
“来,不要捅,捅太痛了,而且还捅不死,干脆点,朝这儿砍。”谷三诗一见巷歌拔刀,心头更是快意,主动将脖子伸了过来。
“你以为我不敢吗?”巷歌一看这情绪,心说你完了,我可忍不了,作势砍去。
三个女子见状赶紧跑了过来,试图肉手夺刀。
“公子,不要啊。”
“你要是杀了将军,我们没有一个活的了。”
“诶,不要拦着小剑圣,让他砍。小剑圣一意孤行之下,活的就是一个横冲直撞的快意。”
谷三诗看着三女想要夺刀,伸手将她们揽到一边。
然而,巷歌心中的刀已经被这三个女子的眼泪给融化了。
“我杀了他,你们就自由啦。”
巷歌看着两女,希望她们能硬下心肠说一句狠话。
只要一句,他这刀就落的下去。
然而,三女是被谷三诗揽到了身后。
但是,她们的心思还是不变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哪里自由的了啊?”
“公子你知不知道,为人帝皇者尚且有诸多不便,何况我等凡人呢?”
“小剑圣,您可知道,普天之下,已经快没有太平之地啦。”
“这里,就是世上最太平最自由的地方。”
“还请公子三思,手下留情。”
“还请小剑圣三思,手下留情。”
“......”
看见三女一直哀求,巷歌呆呆地收起了刀。
我刀意劈柴,何处染尘埃?
巷歌其实明各种道理。
但是........
“我真没有想到,你的世界居然是最干净的。”巷歌喃喃自语,失意怅然。
“干净倒是不尽然。不过,小剑圣应该明白,三日打铁大汗淋漓,三年打铁不锤不息的道理。”谷三诗随口说道。
“这个道理没听过。”巷歌眼睛一撇,好似不以为意。
“就是说,一个没有打过铁的人打铁三天,最好的结果也是大汗淋漓。而对于打了三年的人来说,他如果一天不打,他就会睡不好觉。”谷三诗解释了一下字面意思。
“什么意思?习惯成自然?”巷歌随意猜测。
“不,是将苦难吐下去,然后明白,这就是生活的味道。最后,什么都见过,对一些小事就不再介意了。”谷三诗解释了一番。
“你这是什么歪理?就知道在这里欺负良家妇女。”巷歌觉得谷三诗就是在胡扯。
“欺负她们的可不是我,她们既然是完璧之身,又受我恩惠,学我本事,那偶尔一次行我命令有何不可?她们还年轻,还没到真的为我付出的时候。所以,直到现在,她们的日子都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谷三诗振振有词。
“你剥夺了她们的选择。”巷歌厉声喝道。
“哈,小剑圣这是何意?我谷三诗别的本事没有,至少知书达理。培养出的人那一个不是知书达理之人?你说我剥夺,你可曾想过,她们原本就不曾有过选择?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男尊女卑四字,岂是你一个人能够改变的?她们离开了我,我照样活,但是,她们可就未必了。长成这幅姿态,不被官抢就是被豪夺,你以为进了大户人家的府上就有你所说的选择了吗?”谷三诗觉得巷歌活在梦里,以为人间是天堂,殊不知人间是弱者的地狱。
“至少,你应该让她们选。”巷歌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只是谷三诗的理,太硬了,他嚼不动。
“我们已经选了,是公子非要帮我们选。你太小了,根本不懂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间,你被人害过吗?你被男人在街道上扒光过衣服吗?你都没有!你见过几个恶人就敢说这个世界会放任我们这些弱女子安心生活的?公子,你安心呆在这里吧,将军绝对不会害你的。”粉妆痛心疾首地看着巷歌,就像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小情郎。
巷歌看着心意已决的三女,突然觉得身上没有了力气。
这就像一个坚持着为人主持公道的人,突然适逢那个人已经放弃了,突然就没有了坚持的理由。
令人泄气。
巷歌苦涩一笑,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将军,敢问我必须待在船上的原因是什么?跟将军劫天牢有关吗?”
谷三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自然是有关的。”
巷歌闻言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倒霉,憋着嘴巴走向了船上。
然后,他随着船夫,再一次回到了湖心的屋子里。
回到屋中的巷歌百无聊赖,在这个前后无人的湖心,感到了一阵太平的孤独之感。
望着巷歌一个人坐在湖中心。
谷三诗对着三女挑了挑眼,三女会意,微微欠身之后,快速离开。
谷三诗重新看向巷歌,突然笑了笑。
“跟那个时候救我的剑圣真像啊。不愧是一脉相承,心中的正气怎么样都抵挡不住。”
谷三诗很欣慰。
忽然,一个侍女前来耳语了一句。
谷三诗遥遥头说道:“我病了,没空去见皇帝。怕传染病给皇帝。”
侍女闻言低头一笑:“是,将军。”
南帝国中敢于这般对待皇帝的,天下只有他们的将军一人。
侍女走路的时候都步步生风了起来。
不一会儿。
三女再一次来到了谷三诗的身边。
谷三诗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直接挥了挥手。
三女会意,乘船来到了湖心。
巷歌本在闭目养神,听水扶风。
突然发现,这三个女人又来了。
顿时不爽。
“滚滚滚,你们过来干什么?都给我走开。”
“公子,长天漫漫,没有佳人相伴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就是,此时湖心无人,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呀......”
“玩游戏?”
巷歌脸色猛然一红。
“不玩不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啊。诶,别碰我的手......”
一会儿。
巷歌催促道。
“你们倒是动啊,吞吞吐吐的,动一动那么困难吗?”
三女绞尽脑汁。
拿着围棋的棋子好一阵思索,就是不知道该下在哪里。
第七百八十三章 将军门前,皇帝不入!
巷歌和三女杀了很多局围棋。
真是快将三女打哭了,她们都没有赢过一局。
如果真按照三女一开始的提议。
输一局脱一件的话。
巷歌目测一下。
现在湖上风有点大。
三个女子估计都得捂着屁股下这最后一盘棋。
不然,屁屁肯定会着凉。
“快点咯,磨磨唧唧,吞吞吐吐的,嘀咕半天一步都走不动吗?”
巷歌瞅着三女窃窃私语,催促了一句。
她们自从中盘之后,便每一步都如此做法了。
巷歌都懒得去听她们在嘀咕什么。
......
将军府外。
太监成群。
一个太监在和侍女耳语几句后,大惊失色。
“你家将军真的是这样说的?”公公不敢相信,诚惶诚恐。
“一字不差。还请公公禀告皇上。”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皇帝陛下非常生气,已经在店上吧苏荣将军当场砍杀了。还请谷大将军配合一下,不要再惹龙颜一怒啦。姑娘快进去,再通报一声,老奴这话不敢往皇上耳朵里传啊。”老公公很害怕,急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
他一声伴皇帝左右,知道当今天下皇宫里头一个皇帝,皇宫外头一个皇帝。
这谷三诗,谷大将军啊,就是皇宫外头的一个皇帝。
他不住皇宫,住军营。
三天两头被刺客刺杀,至今身经百战,身上伤痕无数。
最后,杀的人间在没有人敢去军营中质问他。
现在,南帝北帅的局势日益紧张,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冲突。
这个紧要关头。
君臣再有所不和,那将会是灭顶之灾。
老公公一生风雨看遍,不愿人间再次因此生灵涂炭。
于是,他想恳求谷大将军,当一回人臣,给皇帝一个面子。
然而,事与愿违是人间。
侍女只是看了看公公,便坚决摇了摇头。
皇帝掀开帷幕看到老公公点头哈腰,觉得自己的这个皇帝当的是真窝囊。
于是,他想都没想,便直接走下马车。
然后,旁若无人的强闯将军府。
“大胆!将军门前,皇帝不入。这可是陛下答应我家将军的。”侍女拔剑,拦在皇帝的身前。
皇帝见状大惊失色。
万万没有想到,将军府里的一个侍女竟然都不给他面子。
“你,皇天后土,这将军府也是朕的。你让开,否则,诛你九族。”皇帝气势不足,手颤抖着威胁道。
“陛下是不是忘了,将军府上一干人等皆是南帝北帅的两国罪臣之后。小女子的九族可是早已被陛下诛了。”侍女闻声一笑,说道。
皇帝闻言身躯一抖,便被侍女展现出的凌厉杀气吓退。
一时间,几个老太监都慌忙跑过来,将他们的圣上扶住。
“反啦,你们要反啊!”
皇帝大怒,对着一个侍女在将军府门前大吼。
然而,效果几近甚微。
侍女转身就走,不卑不亢道:“我家将军若是有心要反,南帝北帅之间早就会有第三个国。陛下请回吧,切莫自取其辱。”
说完。
侍女已经走入将军府中。
大门随之紧闭。
皇帝在一个将军府外,吃了闭门羹。
皇帝呆呆的站在将军府前,突然好似明白了南帝国为何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皇帝废物啊。
皇帝深吸一口气,将将军府上的谷字牢牢记在心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龙车之上。
一旁的老太监,看见这一幕。
纷纷相视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
佟悠柔看到这里。
画面一下子就中断掉了。
习以为常。
这就是大哥哥梦境的样子。
就在佟悠柔有所意犹未尽之时。
巷歌从床上坐了起来。
“感觉如何?”巷歌突然问道。
“感觉不好,你随便一次邂逅就能和三个女子共度良宵,一生还不知道要宠幸多少个幸运的女子。”
巷歌脸色一黑。
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不是问这个。”
“大哥哥那是问哪个?这个如此重要的事情,大哥哥都可以视而不见吗?”佟悠柔顿时有些激动,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谁说女子不如男?
自古女子便不如男!
就连梦里,也是女子不如男。
佟悠柔就想不通,为何陪人睡觉的都是女人。
巷歌有些惊讶,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这种反应。
太激动了一些。
好吧,他的故事是真的。
这都是经历红尘要做的事情。
“其实,我先告诉你,下次你在看见这三个女子,她们就在坟墓之中了。”
佟悠柔闻言,眉头一皱。
“人终会老去,红颜逝去如果是寿终含笑,并不可悲。”
“可是,她们再过两天就会死了呀。”
巷歌有些难过,好似这三个女子在他的生命中真实存在过。
然而,她们三个真的存在过吗?
巷歌即使看清了那个故事,也给不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大哥哥,怎么知道的?你的梦分明都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我做梦的时候,最开始是沉浸在很多光景碎片中。能够这些碎片组合成画面,你就能看见我的梦了。实际上,我的梦中还有一部分一直被我先看见。”
巷歌叹了口气,心说三个女子悲惨的故事就发生于那破碎的光景之中。
十分令人惋惜。
巷歌想起了谷三诗对他说过的话,突然觉得他才是一个好人。
佟悠柔沉默了下来。
她脸红了红,为自己刚才的小气感到一阵悲哀和伤感。
然而,她已经小气过了。
“对不起,大哥哥,我很在乎你,所以看不得别人占有你。”
巷歌笑了笑,揉了揉佟悠柔的脑袋瓜,说道:“傻丫头,没有人能真的占有谁,知道吗?”
“短暂的占有我也看不得。”佟悠柔微微低下了头。
巷歌闻言,顿时哑然失笑。
好吧。
嫉妒是女人的天性。
失去天性的女人,不是女人。
巷歌觉得佟悠柔能保持这一丝天性,是好事。
不过,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
就像任何一个王候,小时候都被父皇抱在怀里过。
吃人饭,便要受人管。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第七百八十四章 楚家新王
总有一片白雪落在城北墙头。
又有几分,爱恨不多。
......
穷途知音归乡处,外的一处城中荒野。
这里是东方世家的地盘,隶属于神兽山的驻地。
平日里禁制森森,无人敢至。
然而,今天确实热闹非凡。
发生了什么?
里头传来一阵喧闹。
“裴三千,出剑再快,再快!”
“秦微凉,你什么时候用木剑也能用出绿鳞的气势,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攻击。”
“裴三千,说你呢!战斗途中开小差?我看你的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屁股痒啦!”
“pia!”
鸠浅用力一巴掌打在裴三千的身后。
刹那间,波涛荡漾。
一群观战之人,眼睛都看直了。
然而,不知为何,中心荒野里头的三人好似看不见这旁人的丑相,沉浸在切磋之中,无法自拔。
就在一群真九境之人都躲在树上,云中,草后,松下,各处偷看时。
鸠浅抱着身后肿肿的裴三千,躺在荒野之外的一处凉亭中。
秦微凉正温柔地蹲在他的脚边,替他按摩小腿。
这小日子,过的。
那叫一个滋润。
“夫君,我进步大不大啊?”裴三千觉得自己挨了这么多打了,总该有所长进才对。
鸠浅盯着她的峰峦,不停点头。
“大,大,大极了。”
裴三千闻言开始正想喜悦,发现鸠浅的坏眼睛看错了地方。
顿时生气,一手将鸠浅的耳朵揪住不放。
“哪里大?”
裴三千横眉冷对。
“哪里都大!”
鸠浅心说身上身下,你就没有哪里不大。
“你!”
见和这个笨蛋还是往那边胡扯,裴三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秦微凉看着她们每日都不厌烦的嬉戏打闹,十分羡慕。
“两位毫不在意吗?那些道貌岸然的男子可是一个个的都对我们的身躯垂涎不已呢。”秦微凉看了眼那些观战之人,回过了头。
鸠浅眉头一皱而逝。
“我介意,但是鸠浅个死人头不介意。气死我啦。”裴三千说着就又开始拿小拳拳打击鸠浅的胸口。
鸠浅招架不住,赶紧将白色内裤从裆下扯了出来,当做了白旗,高高举起。
裴三千见状顿时脸色一红,恶狠狠地瞪了鸠浅一眼不再怪罪。
“鸠浅,我问你呢?你的女人被别人看了,你还丝毫不介意吗?”秦微凉柔声问道。
“你太认真了,所以你的剑才那么的不果断。”鸠浅瘪了瘪嘴,有些失落。
“现在不是点评我出剑的剑意的时候。你要管管,我和裴三千都不想被无耻宵小看去了。”秦微凉眉头一皱,心说你又扯刚才练剑的事情干什么?
摸了我那么多下,还不够你回味的吗?
“人生何处不剑意?该提剑意的时候你不提,不该提及的时候我提你不听。你何时才有进步?”
“鸠老师,算我知错了。当我没说刚才那件事。”秦微凉受不了鸠浅好为人师的习惯,继续帮他捶腿。
“你知道这些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鸠浅突然将话题扭了回去,以反问当做回答。
“是什么?恶心我们?”秦微凉猜测道。
“是,是为了向别人证明,得偿不所愿很痛苦。”鸠浅思索一下,用一个完整的回答做了答。
“什么意思?”秦微凉不解地问道,
“他们这些人破不破境都得死,你们明白吗?”鸠浅解释道。
秦微凉还是不解。
正想再问。
裴三千插嘴道:“夫君的意思就是狗看你你难道还要挖狗眼吗?真正能从中得到感悟的是楚家的那个年轻人,而不是跟他一同前来的废物。”
秦微凉闻言恍然大悟。
鸠浅也点了点头。
裴三千甜甜一笑,像是邀功一般将自己的可爱捧到了鸠浅嘴边。
鸠浅一吻即放。
看到裴三千和鸠浅这般默契,秦微凉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对不起,我完全没有理解到你的深意。”
秦微凉自责地低下了头,更加尽心尽力地帮鸠浅捶腿。
鸠浅很无奈。
秦微凉原本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喜欢做女仆的事情的丫鬟了呢?
裴三千却刚好相反,她成天就想着当公主。
鸠浅很无奈。
不过有一说一,秦微凉的手艺真不错。
差一点就将鸠浅给捶过去了。
秦微凉很失意,裴三千就会很开心。
这一点,从裴三千咧开的嘴角便能看出。
这傻丫头,在秦微凉失意的时候笑得最开心。
是谁笨了那么多年来着?
鸠浅自顾自摇摇头,不忍心干扰她的快乐,未动声色。
......
观战的人还在观战。
一番不严谨的教学之后,待到画面中的三人以一种奇快无比的速度战斗时。
那些一开始只知道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傻眼了。
他们的速度,怎么一瞬间快了这么多?
“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那种速度,这里的原野都该被劲风移平了才对。”
“奇怪得很!”
“......”
此等言论,此起彼伏。
楚家的那个年轻的十境强者,被誉为楚青鸾。
原名不为人知,好似是其父亲死去之后就没有再被人提起过了。
他是场中为数不多,一开始觉得鸠浅等人动的慢,之后看清楚了鸠浅的出手的人。
此时楚青鸾站在人堆的前列,听到身后的杂音。
他很郁闷。
这些废物,是怎么修炼到真九境的?
忽然,他想起了楚家的祖训,明白了。
楚家太仁慈,给了他们诸多机会。
最后,猪都能飞天了。
然而,猪飞的再高,猪脑还是猪脑。
他有些不开心,觉得他们这些人就是楚家的隐忧。
于是,他轻声说道:“刚才心中又不干净念头的人,把眼睛挖掉,留在地上。否则,将命留下。”
众人闻言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一停。
然后死一般的寂静。
楚青鸾继续说道:“不要让我查。没有意思。他们是来帮你们的,你们若是一开始就好好看着,不该看不懂其中的轨迹。”
说完,楚青鸾指了指地上。
这时,鸠浅睁开了睡眼。
“楚家的人怎么越来越狠?”
裴三千没听清,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狠?你要对我越来越狠吗?不行的,我受不住。”
闻言,鸠浅脸色一黑。
这裴三千,真真是胸大无脑。
这哪儿跟哪儿啊。
秦微凉问道:“夫君,此话怎讲?”
“你们看地上。”
鸠浅指了指荒原之处。
两女抬眼望去。
刹那间,瞪大了眼睛。
那地上,竟然是一地的人眼珠子。
裴三千和秦微凉眉头一皱,忽的一下看向了鸠浅。
鸠浅见状将俩女拉过来,摁在膝盖上就是一顿毒打。
一顿胖揍之后。
秦微凉从小馒头肿成了大馒头。
裴三千从大包子变成了巨包子。
“不是你就不是你,干嘛总是这么粗暴啊?”
裴三千捂着痛处,偷偷地埋怨道。
“粗暴?你瞅瞅我的手指头。”
鸠浅将手指头伸了出来,裴三千见状大惊,赶紧一口咬了上去。
秦微凉只看见鸠浅的指尖好似有一缕晶莹,其他的没有看见。
奇怪了,裴三千这么紧张干什么?
秦微凉百思不得其解。
“谁干的?这么残忍。”秦微凉问道。
“楚家的新王。”鸠浅说道。
“楚青鸾?”秦微凉有些惊讶,掩住了小嘴。
“你认识?”鸠浅有些惊讶,觉得秦微凉真是见多识广。
天天跟他在一起,居然他不知道她知道。
“这段时间,他可是一个和司正比肩的热门人物。平时温文尔雅的,怎么办事这般残忍?”秦微凉觉得这其中必有缘由。
“世间毒,最毒毒不过书生墨。听过这句话吗?”鸠浅轻蔑一笑,心说温文尔雅算什么?不叫的狗才咬人。
“这个道理我明白,就是说书生一支笔,能够让恶人流芳百世,也能让好人遗臭万年。”秦微凉微微蹙眉,觉得人真是不可貌相。
“他不是凡辈。”鸠浅不咸不淡的评价了一句。
秦微凉看了鸠浅一眼,对男人之间的相互阿谀奉承之意不太理解。
她不敢苟同。
倒是裴三千,竟然也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
秦微凉故意问道:“裴三千,你有何见解?说出来让妹妹学习一下。”
裴三千闻言顿时脸色一红,吱吱呜呜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儿。
她就和鸠浅一样,今天才听说有楚青鸾这个人。
关于楚青鸾,她是一概不知。
“他男的还是女的啊?秦微凉,你搞清楚了吗?”
裴三千想了想,累死人不偿命的问道。
秦微凉脸色一黑,心说我为什么要问她。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鸠浅却是摸摸鼻子,憋着笑意,既不出声,也不回应。
裴三千睁着大眼睛看了看两人,憨憨一笑,继续抱着鸠浅大睡而去。
鸠浅看着裴三千那肉嘟嘟的小脸,对她的生活是真羡慕。
忍不住,偷偷亲了一下。
秦微凉见状,眼皮一跳。
鸠浅叹了口气,对着秦微凉勾了勾手指头。
秦微凉不解,凑了过去。
鸠浅一把将她摁住,重重地吻了下去。
在被吻的意乱神迷的时候,秦微凉突然感觉到尖锐一疼。
推开了鸠浅。
自己抱着胸蜷缩成一团,恶狠狠地盯着使坏的裴三千。
第七百八十五章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常言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鸠浅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会应在他的身上。
翌日。
这个楚青鸾便敲开了客栈的门。
他越过客栈老板娘,直接找上了鸠浅。
把鸠浅从温柔乡中吵醒。
后果向来很严重。
“说,找老子何事?”
楚青鸾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回道:“楚青鸾想寻先生切磋一番。”
“切磋可以,不要叫先生,叫哥。”
楚青鸾继续温文尔雅:“呵呵,先生言重了,我楚家之人从不屈人之下,想必先生也明白。”
话语到此。
鸠浅已经明白了。
这人不是蠢。
是本意就是来此找茬。
鸠浅上下打量了一番楚青鸾。
“恕我直言,你太弱了。跟我切磋,还不够格。”
“先生这般自傲,我很是难以理解为何能够娶到两位美娇娘。”
楚青鸾朝着鸠浅身后看了一眼。
鸠浅知道,裴三千和秦微凉就在那里。
出来看热闹,被人针对了吧?
鸠浅瘪了瘪嘴。
“你当然难以理解。因为我是靠蛮力抢的。你这种伪君子理解的了吗?你敢抢吗?你这要东西又要脸的傻货!”
鸠浅当面嘲讽。
楚青鸾的嘴角以一个极小弧度的抽了抽。
很显然。
被人当面辱骂不是一种好滋味。
鸠浅嗤之以鼻。
“你比楚人傲那真是差远了。”
“楚家人才凋敝,一代不如一代。”
“尊上之后,楚人傲不如尊上,你不如楚人傲,等你嗝屁儿了,剩下的估计更差,要是我是你们楚......”
楚青鸾听到这些话,再也无法忍耐。
一掌拍在桌子上。
桌子化为虚无,连齑粉都没有留下。
鸠浅的话语一停,转而一笑。
“老板娘嘞,这桌子多少钱买的来着?是不是损坏一赔一万倍啊?”
老板娘本来被吓得身躯一怔,听到鸠浅自信满满的话语时,快速点头附和。
“是啊,这位老板,好手劲儿,竟然一巴掌就将我们价值一万灵石一张的桌子拍碎了。实乃人中之龙,不过,打坏了东西就要赔,老板赔一下桌子吧。”
楚青鸾顿时脸色一黑。
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忍俊不禁。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伪君子遇上臭流氓,更是只能挨骂。
裴三千知道鸠浅一个人搞得定这人,挽着秦微凉就想离去。
这时。
楚青鸾不知道哪一根筋搭错了,竟然真的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储物袋,轻轻地放在了老板娘的手上。
老板娘接过储物袋,职业犯病一般的赶紧点算了一下,呆在原地。
鸠浅瞪了老板娘一眼。
老板娘快速说道:“一亿灵石,一颗不少。”
鸠浅眉头一皱。
这人还不知进退啊?
楚青鸾看向秦微凉,再看向鸠浅。
“恕我直言,你和这位国色天香的姑娘,实在是从任何方面都相差甚远。”
说完,楚青鸾打算出门而去。
然而,鸠浅不会放过他。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他的心态就昭然若揭了。
看来,那一天看女人看入迷的人不只有那地上的眼珠子,还有这个挖别人眼珠子的人。
自己放火,不许他人点灯。
伪君子,淋漓尽致。
鸠浅心说:
楚人傲啊楚人傲,你可知道你一离开,你楚家出了这么一个你楚家世世代代都瞧不上的人?
可惜,楚人傲听不见。
鸠浅拦在门口,挥手间带着所有十境之人来到了虚空之上。
这里,风急。
但是,人少。
是动手的好地方。
楚青鸾环顾一周,发现这里除了他之外,其他的都是鸠浅的人,摇了摇头。
“单挑还是打群架?”楚青鸾霸气无比的问道。
鸠浅闻言,和裴三千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秦微凉眯起了眼睛,直觉这件事跟她有关,心里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打群架怎么样?我这人不喜欢单挑,你又意见吗?”
“呵呵,我只希望那位姑娘不动手。”楚青鸾指了指秦微凉,说道。
秦微凉闻言脸色骤然垮了下去。
果然跟她有关。
裴三千脸色也不太好。
“鸠浅,他的意思就是随便揍我无所谓咯?”
裴三千极其不快的说道。
鸠浅笑着点了点头:“恐怕是这个意思,人家怜香惜玉。”
裴三千顿时大怒,对着鸠浅说道:“我要动手,不要拦我。”
“好。”鸠浅双手张开,示意你玩的开心。
于是,裴三千伸手一招,剑出现在了自己手上。
楚青鸾没想到鸠浅这般大意,微微一笑。
两人拔剑而起,战在一起。
刹那间。
虚空之上风停,剑鸣。
震荡的剑浪如同洪水一般朝四面八字散去。
鸠浅来到了秦微凉的身边,秦微凉直接抱住了他。
“对不起。”秦微凉闭目道歉。
“怎么?你被狗看上了,你还要自责?”鸠浅揶揄道。
“恶心到你们了。我很抱歉。”秦微凉直言不讳。
“没事,裴三千好久没跟人过招,让她玩玩儿,解解手痒。”鸠浅揉了揉秦微凉的脑袋。
秦微凉感受到了宠爱,心头异常温暖,真是觉得这种感觉无与伦比。
“再摸摸我。”秦微凉小声的请求道。
鸠浅有些诧异,笑笑之后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秦微凉身躯一颤,然后颤抖着声音说道:“以后一定不会在发生这种事情了。”
“这个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鸠浅抚摸着秦微凉的脑袋,将她搂在怀中。
“那些个恶心的男人就是喜欢我这样冷艳的脸。”秦微凉很难过,觉得这真是扰了鸠浅和裴三千的清静。
“看来你有觉悟啊。”鸠浅揶揄道。
“那是自然。”秦微凉含着泪水得意一笑。
“不过,这不是你能决定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追逐裴三千的人,目前来看,比追你还要多一个人。”鸠浅想起有意思的往事,笑道。
“谁?”秦微凉下意识地问道。
“伪佛。”提起她,鸠浅心里就有些别扭。
“对不起,我的问题总是不合时宜。”秦微凉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再次致歉。
“我发现你很喜欢道歉。下次有意致歉不用靠上面的嘴巴,明白吗?”鸠浅邪恶一笑。
“你坏!”秦微凉冷艳无边的眼瞬间一红,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她现在终于懂了为何以前她对鸠浅对裴三千耍流氓的行为那般不快,归根结底就是没有耍在自己身上。
这到了自己身上,被使坏的滋味也没想象中那么坏。
秦微凉脸蛋红红。
鸠浅轻轻一笑,看向了战场之中。
这个楚青鸾,战斗力不低。
长时间没有握剑的裴三千,还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鸠浅眨了眨眼睛,分了一道意识给裴三千。
裴三千感受到这股意识之后,瞬间大喜。
“臭鸠浅,算你还有良心。”
“好好对敌。”
鸠浅和裴三千心神随意聊了两句。
之后,他便抱着秦微凉伫立不动。
战场中的裴三千,有了鸠浅的战意相助之后,逐渐如鱼得水,出剑越来越流畅。
人就是这样。
自卑的时候束手束脚。
自信的时候游刃有余。
自负的时候肆无忌惮。
被压制了一会儿的裴三千,一旦起势,嘚瑟得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追着楚青鸾就是一顿猛揍。
楚青鸾随手应付,心思一直都在秦微凉的身上。
看着秦微凉被鸠浅拥入怀中,莫名其妙的不快,于是,手中的剑招式突变了一分。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打女人。
但是,别人的女人,他从不当其是一个人。
于是,在楚青鸾招数一变的时候。
鸠浅的心神完全沉到了裴三千的剑里。
裴三千的剑是鸠浅特制的,采用的是极其罕见的材料。
模仿的是剑是绿鳞。
当然,裴三千不知道这一点。
鸠浅送给她的,她拿来当宝,一直都舍不得用。
这一次,她是没有办法,才拿出来对敌。
裴三千知道楚青鸾不弱,毕竟他在有鸠浅存在的世间都名声不弱。
这一战,与其说是她为了泄愤。
不如说是为了试剑。
在鸠浅的意识完全沉入剑中的那一刻,裴三千整个人感觉好似神明附体。
视野变广,思路变清晰,速度变快。
一切属性都提升了。
然而,裴三千来不及感慨。
手中的剑便带着她对准楚青鸾攻了上去。
在裴三千还没有意识到的顷刻间。
她与楚青鸾交了十三手。
剑尖抵在了楚青鸾的脖子前。
赢了。
裴三千身躯一颤,发现自己已经战胜,颇为诧异。
她现在明白了。
刚才是鸠浅在帮她。
裴三千顿时心里就美滋滋的。
对着楚青鸾骄傲地说道:“如何,你输了,服不服?”
楚青鸾的脸绿得发紫,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鸠浅抱着秦微凉身形一闪,出现在裴三千的身边。
“你现在觉得你够格与我打吗?我随随便便就能将她们两个打得跪地求饶。你呢?连裴三千都打不过。”
鸠浅极尽嘲讽。
楚青鸾败局分明,嘴巴一动再动,就是一言不发。
这就是失败者的惩罚,多说一个字就是自取其辱。
楚青鸾看着鸠浅,然后目光划过秦微凉。
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第七百八十六章 尊上归来?
听到楚青鸾的话语。
鸠浅低头一笑。
“恭候!”
楚青鸾挥袖而去。
鸠浅再次说道:“跟我作对,死亲死爱死全家,你想好了吗?”
楚青鸾闻言身体一怔。
一息之后,他快速离去。
裴三千走了过来,十分遗憾的说道:“他居然对你的话都不做回应,真是可惜。”
鸠浅摊摊手,嘴巴一瘪道:“他这是聪明,你又不知道了吧?”
“我不喜欢聪明的对手,夫君,你能不能早点杀了他?”
反正是要成为对手的人,一刻都不留。
刺客准则。
裴三千想到了多年前的一些原则,真是觉得道理至今都还可以享用。
鸠浅想了想,看到秦微凉有些不快时。
摇了摇头。
人终有一jie,要么是结,要么是劫。
不是结束,大道朝天。
便是劫难,烟消玉陨。
鸠浅觉得杀人灭族的事情,可以晚点再做。
......
一处荒凉之地。
一个白发男子坐在骨山之上,身边是一个个用白骨构成的大阵。
这些大阵都是同一个构造。
但是,除了现在白发男子身下的大阵还在发光之外。
其他的大阵无一不是黑暗一片。
好似是光芒耗尽的那一种黑暗。
黯淡。
男子表情很凝重,眉间仿佛又万年不化的寒冰,将他的眉头锁住,成一个川字。
他的名字很多人都忘了,包括他的子孙。
他名叫楚人傲。
这里,就是鸠浅想寻得但是又没有寻得的鬼城。
楚人傲为了复活一个虚无缥缈,可能并不存在的人,耗尽心血。
但是,他破境了。
一步直达十境巅峰,抬头就能看见飞升台。
但是,看见归看见。
一心系于复活先祖的他,现在连抬手的时间都没有。
更不要说登上飞升台去看一看了。
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几百年来的努力中,他开始有了所获。
这个过程,很是艰难。
一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摸索。
借助尊上遗留下来的那些物品,从中寻找蛛丝马迹来复活尊上。
从聚魂到收敛因果,楚人傲的进步让他自己都叹为观止。
说句实话。
如果不是一次误打误撞的唤醒了尊上的亡灵,他早就放弃了。
如果放弃,那就取得不了这般好的成果。
现在的尊上已经是一个雏形了。
谁敢信?
楚人傲喜不自胜。
但是,长时间与外界隔绝的楚人傲。
他一直觉得地龙还没有来。
或许是侥幸,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总之,他在这里一呆就是几百年。
然而,这一日。
他睁开了眼睛。
鬼城的世界一直都是没有风的,如果忽略掉鬼魅的气息的话。
他坐在最后一个因果玄起阵上。
睁开了眼。
一个雄姿英发的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尊上。
“你现在是本体吗?或者还只是一个意识而已?”楚人傲问道。
“你哪位?哦,我想到了,楚人傲。”尊上问到一般,好似脑海中进入了什么新的记忆,自问自答。
“我想完全救活你。墨海可能还需要你拯救。”楚人杰表明了自己的本意。
“世界不需要我拯救,楚家或许需要,但是我觉得当世之人应该是能够搞定的。”尊上负手而立,打量着鬼城。
楚人傲不可置否。
但是他还没有想到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先祖深入交流。
于是,他沉默不语。
尊上继续说道:“鬼城还没有抛弃吗?看来有鬼城存在的意义。”
“你曾经下令让后人抛弃鬼城吗?”楚人傲心中一个咯噔。
“没有。”尊上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那你好好地提起这个做什么?
楚人傲有些忍不住吐槽这个人。
很快,尊上就给出了答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万变不离其理。”
尊上自顾自的感慨,抬头看向空中的那一个飞升台的观景台。
“尊上能不能告诉我,您现在到底是不是完整的意识?”楚人傲迫切想要知道这一点,快速问道。
“你猜。”尊上狡黠一笑。
楚人傲脸色一黑。
“不是。”楚人傲摇了摇头。
尊上也摇了摇头。
“人啊,最强大的武器是脑袋瓜。我若不是完整的,谁跟你开玩笑?”
“我将我的分身或者意识中打入了人的严肃情绪,会伤感,会愤怒,唯独不会笑。你明白吗?”尊上款款笑道。
现在的尊上会笑。
楚人傲快速回忆一下以前的场景,眯起了眼睛。
尊上快速说道:“算了,其实我没有这个能力。我是完整的意识,不过只是完整的意识而已。尊上现在不完全只是一个人。”
楚人傲闻言有些失落,挥手间将这个尊上挥得灰飞烟灭。
“再一次失败了啊~”
楚人傲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他在鬼城中只做一件事。
那就是复活尊上。
楚人傲在此枯燥无味的过程中都学会该怎么修身养性了。
“这真的一个累人的活儿。”
楚人傲喃喃自语。
最可恶的还是他自己选的。
于是,楚人傲失意间对着尊上挥了挥手。
尊上没有如同他意料的那般烟消云散。
反而是抱着手臂含笑看着他。
楚人傲眯起了眼睛。
楚人傲问道:“你真的是尊上?”
男子快速摇头:“是也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那你为何能够抵挡我的攻势?”楚人傲问道。
“因为我足够强大。我问你啊,你为何那么执着要复活我?脑子有病?”尊上抱着手臂,好像不太明白楚人傲的坚持。
“你难道不想复活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死了?”楚人傲觉得尊上的问题很奇怪,活着当然比死了好?不是吗?
“死有死的道理,再说了,只是人间的人以为我死了,我的因果何时断过?”尊上不太同意。
“你的意思是?”楚人傲快速思索。
忽然,楚人傲眼前一亮。
尊上明白他懂了。
身形一散。
楚人傲想要请教,尊上已经离开。
“真不愧是我楚家最优秀的先祖,除非兵解,天地莫能使其消弭。”
楚人傲突然身体中有了力量,打算再最后招呼一次先祖。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不料错误都结了果!
时光荏苒。
世事变迁。
唯一不变的是往昔的因,和今日的果。
一晃就是四年。
某一日,一个束发为尼的女子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来到了客栈门外。
这个女孩儿,与客栈外抱着左拥右抱的男子有一份神似。
鸠浅看见小女孩儿的那一刹那,眼神一冷。
小女孩儿吓得笨拙而又快速的往尼姑身后躲去。
这就是那个果。
没有哪一个在外面乱玩的男人能够摆脱因果的束缚。
今天,因果应验了。
裴三千和秦微凉看见尼姑的一刹那,齐齐从鸠浅的怀中走开了。
她们做不到完全坦然。
她们觉得应该有鸠浅的孩子的人是她们。
但是,事实如铁。
没有爱,却结了果。
那也是一种感情。
尼姑拉着胆怯的小女孩儿,走进了客栈。
“我想了很久,我不愿看见她和我一样带着对男人的恨意长大。所以,我想带她见见她的父亲。”
尼姑便是伪佛。
鸠浅看着遁入空门而不削发的伪佛,翻了个白眼。
不管是以前的剃光头,还是现在的当尼姑。
你伪佛人如其名,一直都只是伪佛。
“孩子留下,你离开。或者你们一起离开。你自己选。”
鸠浅冷冷的将这个折磨人的选择扔下,起身将女孩儿抱在了怀中。
女孩儿本想抓住母亲的手,但是鸠浅抱住她的时候,她是哭都不敢哭。
“三个时辰之后,跟我答复。”
说完,鸠浅抱着自己的女儿,走向了后院。
此时,客栈中三女相视。
两坐一站。
坐下的女人不怒自威。
站着的女人茫然无措。
终究是理亏,放在谁身上都说不通,无法做到泰然处之。
一个女人,单身的时候什么都豁的出去。
一旦有了孩子,什么都做不出来。
伪佛觉得自己足够坦然了,敢爱敢恨。
但是,这一刹那独自面对鸠浅的正室,她还是在一瞬间就慌了神。
她知道,鸠浅的心里是有她们的。
囚禁鸠浅的两百年,伪佛早已看清了这一点。
任她如何勾引,鸠浅就是可以不为所动。
因为有,所以她明白自己才是那一个多余的,随时可以抛弃的人。
这是事实。
伪佛微微屈膝,想要跪下向她们给自己的姑娘请求一分童年欢快。
然而,伪佛还没有跪下。
裴三千用力咳嗽了一下。
“你跪了我就成天打你女儿,信不信?”
“三千姑娘,不要啊。”
吓得伪佛赶紧直起身子。
这时,秦微凉也横插一手。
“不跪我就不原谅你。”
伪佛顿时又想跪下。
然而,她在下身的过程中思忖了一番。
娇躯摇晃了一下,最后选择了站立。
一个注定不会在她们的世界中碍眼的人,得不到原谅又怎么样呢?
她要的只是女儿的快乐。
至于她伪佛自己的快乐,早就在鸠浅抽身之时便没有了。
鸠浅是一个用身体留不住的男人。
她得不到他的心,就只能孤独的站在彼岸。
“秦姑娘,抱歉了。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我无法接受委屈女儿的结果。”
说着,伪佛对着秦微凉虔诚的鞠了一躬。
秦微凉嘴角抽了抽,看见裴三千得意的笑容,心里郁闷。
刚才裴三千最快,选了一个必胜的筹码。
留给她的就是没用的那一种选择了。
都吓不到人。
真是无奈。
“伪佛,你愧疚吗?睡了我们的男人?”秦微凉不甘的问着这个无奈的事情。
“姑娘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伪佛眉头一拧,轻声问道。
“悦耳的话。”秦微凉眉头一皱,觉得这个女人在跟她唱反调。
“后悔,四年来无一天不悔。”伪佛快速说道。
“那你为何不将孩子打掉?”秦微凉诘问道。
“骨肉至亲,是一点念想,也是我的一分怯懦。”伪佛低头含泪。
裴三千见伪佛都要哭了,一个眼神丢给秦微凉。
秦微凉闭上了嘴。
“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是,我活该,我咎由自取。”
“那我问你,你想不想要忏悔,做出一点点补偿?”
“想,无一日不想。”
“我缺一个帮我洗脚的丫鬟。”裴三千抬眉一笑。
“啊?”
出声惊讶的不是伪佛,而是秦微凉。
秦微凉万万没有想到,裴三千竟然是这样的大方。
竟然还有打算为鸠浅再收一个女人。
秦微凉想要出声拒绝。
然而,她还没开口。
裴三千便传音道:“那个姑娘不能没有亲娘,你我皆是继母。”
秦微凉闻言,想到那个粉嘟嘟的小女孩儿,一瞬间便心软了下来。
同为女人,真是谁胆子大谁占便宜。
秦微凉已经忍受够了这种事情。
今晚她就非得怀上一个不可。
伪佛见最有可能有意见的秦微凉也不动声色,立即是喜出望外。
然而,她正想屈身感谢。
裴三千说道:“我这人脚丫子比较臭,可能是沾臭男人的口水的次数太多,所以我一天要洗两个脚。”
闻言。
伪佛喜不自胜。
跪地相拜:“多谢两位姑娘大恩,伪佛余生不忘。”
裴三千一见伪佛跪下来了,立马指着她大笑:“诶诶诶,你跪下啦,我要盘你女儿啦!”
说完,裴三千好似欣喜若狂,拔腿便往后院跑去。
伪佛心头一颤,正想阻止。
然而,秦微凉的冷眼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裴三千的性格大大咧咧,最好过关。
但是,这个容貌绝美的女子却不一样。
她们之间还有一次不小的摩擦。
秦微凉脸上至今还有那个时候留下的伤痕。
“秦姑娘,我也可以帮你每日洗脚,洗到姑娘满意为止。”伪佛试探着说道。
“先把我的伤疤去除了。”秦微凉冷着眼,指了指自己的脸。
伪佛闻言眼中的喜悦一闪即逝,赶紧跑到秦微凉跟前。
“好的姑娘。这其实不是疤痕,是画,姑娘的脸即使有这一笔,也是美得不可方物......”
伪佛轻轻说道。
秦微凉的眉头随着脸上疤痕的淡去,逐渐舒展。
......
人间有很多事情,只能接受。
像是一出生就无法选择的父母,像是一出生就定下的性别。
对于秦微凉和裴三千而言,她们的生命中再次出现一个女人就是她们无法拒绝的事情。
秦微凉心里很不愉快。
但是她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看见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儿恭恭敬敬的喊自己美娘。
她的心里是快乐的。
爱屋及乌,因为爱鸠浅,她越看这个小女孩便越是心生喜爱。
突然就又不想自己生了。
不过,每当这时。
秦微凉就不由自主的再一次鄙视起了裴三千。
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
居然试图鸠占鹊巢。
成天在小女孩儿的身前唱苦情戏,好似自己才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娘。
而伪佛却成了她的一个贴身丫鬟,接受她裴三千的旨意才在幼时照顾她。
脸皮之厚,如城墙拐弯处。
配合每天的嘘寒问暖,陪玩陪闹,将一个少不更事的粉娃娃哄骗得晕头转向。
一时之间,小娃娃竟然还怀疑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
更过分的是。
她还让小姑娘喊她大娘,喊伪佛小娘。
秦微凉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没奈何的是,伪佛居然笑吟吟的没有反抗。
不过有一说一,有了孩子之后。
她们三人的生活确实大不一样了。
这不只是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区别。
最不一样的是,鸠浅无忧无虑的脸上慢慢出现了愁容。
她们三个在一起很久了。
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要孩子,其实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
将在岁月的尽头处发挥它最大的威力,带来毁灭或者迎来释然。
现在的鸠浅在想什么,秦微凉很清楚。
她们也担心。
孩子对于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而言,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牵挂。
这种牵挂,会使人变得虚弱。
就连出剑都会变慢。
因为在有了孩子之后,自己之后再造成的每一份因果都和孩子有关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鸠浅对小女孩儿的寸步不移,就是防的那个万一。
他对女儿的牵挂虽未溢于言表,但却成天都印在她们的眼上,心上。
从这一点看。
秦微凉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没有选错男人。
即使是一个错误,该圆的因果,鸠浅一丝都没有逃避。
敢作敢当,此之谓大丈夫。
那一丝对于鸠浅失身的芥蒂,在鸠浅对小姑娘体贴入微的照顾中,逐渐消失。
到了现在,已经不再存在。
秦微凉有时候就在想,到底是他幸运,还是她幸运?
最后,每一次的结果都令她快乐。
当一个幸运的人,是最快乐的事情。
不过,快乐总是短暂的。
这一点,在那个楚青鸾发觉鸠浅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之后,大肆发作。
某一夜。
大雨倾盆。
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竟然找上了门来。
他一把推向鸠浅。
对着鸠浅大吼。
“你身边的女人一多再多,你将她放在何处?”
秦微凉当时就想轰他滚远。
然而,鸠浅伸手拦住了她。
秦微凉很惊讶。
看见鸠浅眼中的决然杀意,她下定决心要拦住他。
第七百八十八章 我最喜欢爹爹啦!
黑色的情感,需要用鲜血来染红。
否则,黑色永不褪去。
此乃人间定律。
人镜所言。
......
其实,鸠浅觉得自己的一切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但是,这个世界不管走到哪里,总有一些人喜欢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楚青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是,可是还不自知。
鸠浅伸手唤出了雷嚣,打算在客栈门前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一下。
但是,司正的突然出现。
让事情变得极为诡异。
司正知道他不该管,但是又不得不管。
人间律法唯一,不应有人站在其上。
这是鸠浅说的,司正觉得很正确。
“人镜,三思而后行。”
司正对着鸠浅发出恳求。
然而,鸠浅看了眼司正,便一把将他推出天外。
之后他便一意孤行而去,执剑刺入了楚青鸾的心中。
十一境的武器,伤的不是身体,是因果。
这一点,鸠浅自己都无法解决。
楚青鸾更是无法规避。
司正再次出现在客栈门外时。
楚青鸾已经倒在了雨夜之中。
司正觉得天塌了。
人镜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人。
“你先离开吧,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解释。”鸠浅说道。
司正无奈叹息一句:“人间都是你救的,你看着办吧。”
司正离去。
秦微凉和裴三千两女快速地将场地清理干净。
一个十境之人的尸体。
就算只是一滴血,也能引来数不清的蚂蚁和妖兽。
她们两人清丽了一夜,才勉强将流入大地的所有十境残余之物,清丽干净。
这时。
一切都还在继续。
生活还要接着过。
伪佛站在客栈的通道处,突然明白为什么长歌当欢的上一任长篙人会不要她的母亲。
其实,就是因为她。
有了家庭,就没有自由。
这就是人间。
伪佛重新盘起头发。
这是在鸠浅一个不爽的眼神之后,她主动让其垂下的发丝。
今天,她再次盘了起来。
像一个尼姑一样。
“我想走了。”
伪佛对着鸠浅说道。
鸠浅一言不发。
“只求你将阿琴抚养成人,然后如果可以,给她一个你的姓。”
阿琴,鸠浅女儿的名字。
伪佛取的。
鸠浅眼皮跳了跳。
这时,裴三千和秦微凉都看出了鸠浅心情的不快。
“明天再说吧,不要这个时候谈事情。”
秦微凉直接抓住伪佛的肩膀就将她往楼上塞。
裴三千则是变成了可爱模式,伸手不停地做出一个又一个可爱的模样。
“夫君,生气会变老哦,你要是变老了,小心没劲儿欺负我们了哟......”
鸠浅不想笑,但是还是憋着笑意,笑肌抽动了一下。
和他相处最久的人最懂他。
伪佛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
楼上。
伪佛坐在床角,一言不发。
好似失魂落魄。
秦微凉终于明白了昔日鸠浅的感受,心说女人真的是一种总是会不合时宜的耍脾气的野蛮生物。
她正色道:“你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啊?”伪佛一脸疑惑,不知道秦微凉在指什么。
秦微凉一看伪佛的表情就知道她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中,像一个傻瓜。
于是,秦微凉快速说道:
“我不管你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独立自强的女人。跟了男人,在男人做了主的情况下就不要在擅作主张。”
“你以为你的离开很伟大吗?好似自己付出了多少东西一样。”
“其实就是你自私,最痛苦的人根本不是你。”
“鸠浅已经对你的一次决定选择了接受,他的一次接受不只是一次简单的我答应,他的接受还包括对今后会因此发生的一切事端的承受。”
“你知道他为了出那一剑选择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在人间杀人,就等于将对自己选择的人间律法推翻,然后将自己的过往的坚持踩在脚下。就等于背叛自己的初衷,就等于保留了背叛你,背叛我,背叛裴三千的可能性。”
“鸠浅从我认识他开始,除了偶尔夸张的逢场作戏之外,每一句话都落到了实处。”
“他每一件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事情,你再过十年百年,问他他还是同一个答案。”
“他为了维护自己的这个小世界的安宁,砍了自己一刀,你却在他心里最不舒服的时候火上浇油,你就是真的想走,非要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们这边有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孩子,鸠浅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剑。我们本来是打算留楚青鸾一命直到他修炼到换命一层的。”
“现在好了,鸠浅不可能不考虑楚青鸾日后对妮子的威胁,只能尽早铲除他。”
“我们可能永远都不能再踏上北冥这一片土地了。”
秦微凉说着叹了口气,心中泛起一阵悲凉。
“什么?不会吧,只不过是杀了一个人,何必这么严重?”伪佛大惊失色。
北冥是鸠浅的家,长歌当欢承载了鸠浅许多的记忆,离开这片土地,那岂不是等同于背井离乡?
“就是这么严重。不离开这里,如何面对司正。还有这些在律法之下平等的众生?楚青鸾所犯下的事,远远达不到用命来抵的地步。”
“我去跟司正说一下,他跟我们多年相交,不会这么绝情的。”
“别去自取其辱然后又为难他人了。人间律法你不懂,我们懂,当初是得到了我们每个人的认可的。该给我们的所有优待,都在最开始那一两百年给全了。现在的后人都是新人,我们的老脸,只能顾自己。”秦微凉很烦闷,万万没想到制定规则的他们最后也会变成了破坏规则的人。
这完全背离了她们的初衷。
伪佛闻言瘫坐在了床上,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她立即起身,想要下楼。
秦微凉快速问道:“你干什么?”
“道歉。”伪佛弱弱地回答。
“回来!”秦微凉一把将她救了回来。
“我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走了,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伪佛很是自责,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真是幼稚透了。
“不用你去道歉,裴三千哄鸠浅最有一套了,等鸠浅看你顺眼了再下去。”秦微凉心说我哄他也有一套,可惜我又慢了一步。
伪佛瘫坐回床上,捂住了脸。
秦微凉见状,长长的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他们所能采取的最好的计策,就是背井离乡。
离开这个活了几百年的地方,秦微凉自己心里都怪不舍的。
更别提鸠浅还是一个喜欢旧物的人。
他的心里只会更加难过吧。
忽然,天地间震荡一瞬间。
秦微凉发觉鸠浅离开了客栈。
他去的地方是...法院。
司正所在的位置。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啊,你怎么也这么急?”
秦微凉顿时无奈,拉着伪佛,消失而去。
客栈中,立马就只剩下阿琴和裴三千。
“娘亲,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客栈外头都是雾蒙蒙的?”
阿琴奶着嗓音,询问着刚才泛起的大雾。
这一片雾,是鸠浅随手招起的。
原因无他,他不想让孩子看到现在不该看到的肮脏红色。
现在听到孩子这样问,裴三千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她学着阿琴的嗓音腻着说道:“还说呢,他们都是坏人,搞了一阵大雾,把我们娘俩抛下了,估计是出去玩儿去了。”
“啊?出去玩为什么不带我们啊?娘亲?是爹爹不爱我了吗?”阿琴稍显慌乱的抱住裴三千,怯生生的问道。
“谁知道呢?阿琴啊,娘亲可可怜了呢,你爹就是一个大坏蛋,成天就欺负你的苦命娘亲,你可得要帮我对付他。”
“娘亲,可是我不敢对付爹爹怎么办啊?爹爹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可怕,刚才就是那样,阿琴都不敢出声了。”阿琴偷偷地说道,自责的低下了头。
“谁说不是呢?阿琴真不愧是娘亲的亲闺女儿,我刚才也不敢说话。不像你的小娘,还说什么要走,胆子太大了。”裴三千心里偷偷乐,心说大好机会,马上伪佛你的娃就只认我啦!
“小娘想走哪里去?这里不就是她的家吗?以前小娘告诉我,有爹爹的地方才是家。”阿琴抱着裴三千,乖乖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裴三千眼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谁知道呢?娘亲也不明白小娘是什么意思。”
裴三千说着,领域直接往法院探去。
那里,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激战。
谁会赢呢?
裴三千暗暗猜测。
半晌之后。
她轻声问道:“阿琴,如果我们搬家的话,你想搬去哪里?”
阿琴听到裴三千的问题,摸了摸小脑袋,问道:“爹爹不是有一艘大船吗?我们可以坐着船出海游玩吗?”
出海?
坐船?
裴三千听到这两个词,心里一个咯噔。
这时。
阿琴突然嘿嘿一笑,说道:“其实哪里都行,反正爹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最喜欢爹爹啦。”
裴三千闻言,突然觉得,怀里的这个小家伙才是她的一生之敌。
第七百八十九章 坐牢,罚款!
鸠浅来见司正的时候,司正正坐在法院外的台阶上。
秦微凉和伪佛遥遥而立,在天边,没有上前。
“人镜,你刚才完全可以换个地方打架,对此说两句吧?”司正看着鸠浅,叹了口气,说道。
“我没什么想说的,我现在是一个父亲,只能优先选择保护家人。”鸠浅摊了摊手,很是无奈的说道。
“既然如此,人镜心中如此坦荡的话,还来这里干什么?故意羞辱司正?司正与人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是别了吧,请回。”司正伸手送客。
“司正,你不要皮,我心情不好。”鸠浅瞪了司正一眼,坐在了司正身边的台阶上。
“人镜的心情,不会比司正更差。你一剑之后,至少有一个快意恩仇,司正呢?全是纠葛和痛苦。”司正看向鸠浅,长长的叹了口气。
“现在明白为何我让你努力成为当世最强的人了吧?你若是打得过我,就可以直接动手,不用因为有人坏了你的规矩倍受煎熬。”鸠浅尴尬一笑,反而教导起了司正。
“人镜此言差矣。”司正瘪了瘪嘴,第一次对鸠浅的话嗤之以鼻。
“是吗?”鸠浅挑挑眉,有些意外。
“当然是,人镜对于人间来说,总归还是一个与常人不同的人。救世主能跟凡人一样吗?过河拆桥的事情也为法律所不容。如果司正拥有和人镜一战的实力,司正只会更加自责。”司正突然觉得弱还是挺好的,至少不动手的时候还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怎么说?”鸠浅不太理解司正的看法。
“司正和人镜不一样,人镜打得过就会打。司正要讲道理。就算实力比人镜高又怎样?楚青鸾挑衅在前,我若是不讲道理,等于自己率先背叛我的人间律法。人镜想想是不是这样的道理?司正可不会这样做。”司正心说,我终于可以正人君子自居一回了。
“这样说来,我倒是立于不败之地啦?”鸠浅闻言有些窃喜,觉得自己干脆输不了啊,正也是占便宜,反也是占便宜。
“是的。自古向来是脸皮厚的人获得一切便利,君子要虚名,就不能不择手段。”司正心说我也很无奈啊,但是君子要是不要名声,那还是君子吗?
“司正,几日不见,你的嘴变贱了啊,都知道拐着弯骂人了。”鸠浅神色一喜,眉头一扬。
“人镜见谅,司正心情不好,话语自然是会难听了些。”司正抱了抱拳,致歉道。
“呵呵,我不介意,你骂我几句我心里也好受一点。”鸠浅微微一笑,诚言。
“人镜打算怎么办?你对楚青鸾出手,那可不是简单的违背法律那么简单,那可是楚家啊?他们手中也有一枚拾零,不过...东方世家其实也有。”拥有拾零,就有了执法权,等于是有了审判天使的圣剑。
“东方世家的拾零与我无关。我不喜欢凌驾于自己认可的规矩之上。”鸠浅摇摇头,直言不讳。
“那怎么办?人镜在人间杀了人,还当着我的面。”司正提醒道,你这是犯了大罪。
“没当着你的面,你看见了吗?”鸠浅心说我明明将你赶走了,你可不能乱加性质。
“我看见了尸体,虽然也只有一眼。”司正补充道。
“你看着办吧!”鸠浅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那司正就按照杀人者的罪来叛?杀人可得偿命,司正怕是还杀不了人镜吧。这个人间,谁的刀能够砍得下人镜的头?”司正觉得没有,除非用鸠浅的雷嚣。
“嗯~不过我已经将其安葬了,现在又是自首。按照法律,可以减点刑。而且,对人间的影响不大,我认罪态度良好。判个无期或者几十年合理合法,如何?我不会随意屠杀人间,这个你清楚。”鸠浅尴尬一笑,面对法官自己为自己求情,实在是脸皮厚的第一典范。
司正含笑不语。
心头却是沉重无比。
“量刑事小。东方世家和楚家的关系事大,人镜要考虑后者。”司正不咸不淡的点出了他最在意的地方。
“楚人傲出关了我跟他解释,这个先搁置一边,暂且不谈。”鸠浅打住,觉得这件事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麻烦。
“行吧,只能如此了。百年徒刑,罚款一亿灵石。择日入牢,就在穷途知音归乡处里待着吧。不要越狱。”司正说完,站起了身。
“多谢法官!”鸠浅恭敬一拜。
司正摆了摆手,挥挥衣袖,送鸠浅离开。
秦微凉和伪佛见最后谈成了这幅局面,顿时大喜。
跟随鸠浅回到了客栈。
鸠浅还是没有什么笑容,站在客栈门外没有进去。
这一进去,可就得一百年不能出来啦。
到时候,阿琴都一百多岁了。
现在,是女儿最需要爹爹陪伴的时候。
他却要坐牢。
鸠浅突然觉得自己挺差劲的。
就在这时。
忽然。
身后传来一股巨力,将他推了进去。
鸠浅大惊失色,一步跨入了客栈之中。
是伪佛跳到了他的背上。
“太好啦,我们也不用搬家了,区区一百年,白驹过隙,还不是转眼一瞬间?夫君,以后我再也不说走的话了......”
伪佛开心不已。
鸠浅脸色阴沉。
他突然想将这个伪佛一脚踢飞,让她回有仙界笑去。
看到鸠浅的表情,然后在发现鸠浅的脚一只进门,一只放在外面。
秦微凉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
她掩嘴一笑,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裴三千。
裴三千闻言噗嗤一声,抱着阿琴说道:“快去,爹爹回来啦,赶紧将他迎进来,让他晚上跟你讲故事。”
鸠浅一听这话,顿时想要抽裴三千两巴掌。
然而,阿琴已经从裴三千身上下来,小脚丫动个不停的朝他跑来。
看着粉嘟嘟的女儿。
鸠浅的心肠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就连一句不快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琴一下自己就跳上了鸠浅的怀抱,和伪佛一个姿势,将鸠浅抱在其中。
“爹爹,我要听黑脸魔王和七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三女闻言,脸色骤然一黑。
这是什么鬼怪童话?
第七百九十章 杀女证道?
人间新年。
张灯结彩。
不管什么样的人间,最多的都是凡人。
欢快的人间氛围,使得修仙的人也感到了一分喜悦。
客栈。
“爹爹,陪我出去玩嘛,你好久没有陪我出去逛街了。”阿琴抱着鸠浅的大腿,缠着要陪她出去玩。
“阿琴,你找娘亲啊,去找娘亲,爹爹有事情。”鸠浅无奈道。
“你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吃饭,哪还有别的事情?”阿琴无情拆穿。
鸠浅闻言尴尬一笑。
事情确实没有,但是他正在服刑啊。
一百年时间不长,但是也不短。
“爹爹真的有事,我们出去吧。”
裴三千见鸠浅实在为难,于是便拉着阿琴快速离开。
鸠浅无奈叹息一阵。
“怎么后悔啦?”
秦微凉走了过来,给鸠浅空着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后悔倒不至于,服刑安心。”鸠浅一饮而尽。
“安心?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担心一下,楚家的人可现在都在问东方世家要说法。”秦微凉将外界的风声透漏了一点给鸠浅。
“要什么说法?我东方世家有人去楚家挑衅吗?还是说有人上门垂涎别人的媳妇儿?”鸠浅闻言不悦。
“呵呵,他们是不讲这些的。”秦微凉娇笑一声,心说你怎么也变天真了。
“不讲就去死,楚人傲来了我也这句话。”鸠浅没好气的说道。
“你现在的心中充满了戾气,说明你确实是在意这件事。”秦微凉叹了口气,将鸠浅一眼洞穿。
“阿琴很不安全,修道天赋不高,最后就会被人掣肘,成为人质。”鸠浅很伤脑筋。
“嗯,没关系,有我们呢。”秦微凉笑道。
“关系可大着呢,我们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名声已经南去,等到南边那家伙打到问仙群山,你再看我们有没有什么用。”鸠浅很不乐观。
“没事,大不了再杀一通,反正迟早是要动手的。”秦微凉微微一笑,对此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只希望阿琴能变强一点,到时候不至于让我束手束脚。”鸠浅叹息道。
“如果到时候她就是你的拖累呢?你怎么办?”伪佛从二楼走了下来,问道。
“杀了,然后解决完问题之后再复活。”鸠浅眉头一挑,故意说道。
“你认真的吗?这是一个父亲对女的手段?”伪佛闻言大惊,咬唇问道。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鸠浅平静地说道。
“呸,最坏的办法。”伪佛不屑一顾。
“那你来告诉我,你有何妙计对付那种一心一意要你性命的人?如果你的对手是我。”鸠浅笑问。
“正面一战。”伪佛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秦微凉闻言眉头一皱,同情的看向了伪佛。
多么天真的一个回答啊。
一旦打起来,向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呵,我如果先抓住你的家人,然后辱而不杀呢?你怎么办?”鸠浅提出了一个一定会发生的假设。
“你抓不住的。我不会让你抓住的。”伪佛信誓旦旦。
“算了。”鸠浅觉得伪佛是一个傻子。
傻子战斗,只能顾自己。
“好了,伪佛,不要争辩,你的战斗意识远不如鸠浅,你已经败过一次了。”秦微凉不想看见鸠浅言语欺负伪佛,因为她在伪佛的身上看到了倔强的自己。
“哼,反正我不同意。”伪佛瘪了瘪嘴,对此无法反驳。
“强者说了才算。你不同意也没用。”鸠浅随口说道。
“你混蛋!”
说完,伪佛将一杯酒用力的倒在鸠浅的脸上。
蹬蹬蹬的上了楼。
秦微凉看见这一幕,有些惊讶,咧了咧嘴。
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鸠浅好似并不在意。
他轻轻的抹去脸上的酒水,继续斟满酒,自斟自饮。
“别生气,她也是爱女心切。”秦微凉帮了一句腔。
“她再这样愚蠢下去,就会经历一遍丧女之痛。”鸠浅很无奈,但是暂时有改变不了伪佛几百年的偏见。
“你不会让她经历的,也不会让我们经历的,对吗?”秦微凉问道。
“我会。”
鸠浅微微一笑,觉得再不痛一下,她们就该被天命抛在身后了。
这时,听到这句话的秦微凉也走了过来。
“干嘛?”鸠浅感到不妙。
秦微凉端起酒杯,一下子泼在鸠浅的脸上。
鸠浅脸色一黑。
秦微凉转身上楼。
“喂,你回来,给我舔干净,没舔干净就给我等着,看我晚上怎么折磨你。”
鸠浅对着秦微凉的背影郑重威胁。
但是秦微凉这一次却没有回头。
鸠浅很惊讶,不死之火窜出,将脸上的酒液蒸干。
“反了,都反了,现在都开始不听话了。”
鸠浅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自斟自饮。
这一天,裴三千和阿琴很晚才回来。
鸠浅在客栈中等了一天。
深夜。
“下次夜晚来临之前要回来,记得吗?”鸠浅轻声提示。
裴三千微微一愣,说道:“嗯,好,我记住了。”
“不要觉得我是白担忧,这其实很重要。”鸠浅语重心长的说道。
现在鸠浅没法儿去限制阿琴出去玩闹的事情,毕竟一百年也不短。
区区出门,限制也限制不住。
“我知道。”裴三千贴上鸠浅的肩膀,帮他按摩。
“今天你们去哪里玩啦?”鸠浅问道。
“齐一阁,那边的景色现在还是很不错。阿琴脚力不好,走走停停,不然日落之前就能回来。”裴三千一边帮鸠浅揉肩,一边说道。
“嗯,齐一阁的变化大吗?”鸠浅随口问道。
“不知道你心里的齐一阁是什么样的,距离我心中的样子,没多大区别。看得出来,齐一阁的后人有意在复古。”裴三千随口回答。
“追忆过去有什么好的?复古有什么好复古的?”鸠浅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风头口出现了哦,阿琴在风头口睡了一下午,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那个地方。”裴三千心说不复古,很多美好的地方都将不复存在。
“她喜欢风?”鸠浅突然惊喜。
“不知道,可能只是喜欢吹风。”裴三千知道鸠浅的意思,掩嘴一笑,不抱希望。
“得问问。”鸠浅说着就想起身。
“她现在睡了,明天吧。”裴三千摁住了他。
鸠浅坐回椅子上,觉得有些激动了。
“那就明天。”
......
翌日。
鸠浅将阿琴拉到身前。
“阿琴,你喜欢风吗?”
“喜欢啊。”阿琴一把跳上鸠浅的身上。
“有多喜欢?”鸠浅问道。
“想骑着风到处跑的那种喜欢。”阿琴眼中出现了一丝向往。
“好。那我帮你找个师父。”鸠浅点了点头。
“爹爹真的吗?那太好了,太好啦!”
阿琴顿时喜出望外。
鸠浅微微一笑。
心头呼唤。
“司正!”
门外出现了一个人。
司正闻声而来。
“有什么事?这么急着呼唤我?”司正一步之后出现在鸠浅的身边,问道。
“带阿琴去找风神,让风神收她当弟子。”鸠浅说道。
司正闻言,皱紧了眉头。
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像是一件好差事啊。
“不会还要我保证一定会收下吧?”司正看了阿琴一眼,觉得鸠浅的要求不会只是跑个腿那么简单。
“当然不会。”
闻言司正松了口气。
这时,鸠浅继续说道。
“我要你保证风神在我服刑完之后,能够将她教成新的一代风女。”
鸠浅悠悠的说完,司正的脸色通黑。
司正觉得自己就不乖多嘴一问。
司正试探着问道:“人镜,你觉得我做得到吗?风神可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就不能用强权逼迫。
“不是外人不是更好?你直接套近乎就成了。”鸠浅随口说道。
司正脸色一青。
这时,阿琴已经在裴三千的示意下,往司正的身边小跑而去。
司正看着向他跑来的小萌娃,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等到他跟阿琴好一阵寒暄之后。
刚才他满肚子的托词,顿时化为乌有。
司正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阿琴快速南去。
“你怎么这么相信他?”裴三千问道。
“因为他是一个好人,有信仰的好人。”鸠浅直言不讳。
“希望你的眼光不差。”伪佛从二楼走下,犹豫片刻,想跟上去,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鸠浅微微一笑,没有辩解。
裴三千感觉到了鸠浅的不快,对着伪佛的罪恶,用力揪住。
伪佛吃痛,震惊而又不解的看着裴三千。
心里委屈不已。
都是女人,女人怎么不帮女人?
司正走得很快,十息不到的功夫就来到了风神身前。
他与盖洛相视一眼,便将所有的信息交流了一遍。
阿琴看着盖洛,心里无比激动。
盖洛看着阿琴,心里有些苦涩。
一百年培养出一代风女.....
谈何容易?
盖洛看着阿琴,问道:“你喜欢风吗?”
“喜欢。”
“你觉得风是什么?”
“世界的呼吸。”
“还有呢?”
“天空的灵魂。”
“还有没有?”
“我看着爹爹时的心里的感受。”
听到最后这一个不同寻常的回答。
盖洛有些惊讶。
他仔细端详阿琴,发现她的天赋并不如司正不自信的那般差。
第七百九十一章 楚人归来!
破碎的轮回天道,到底是为谁网开了一面?
阿琴已经南去三年。
司正期间带回了一句话,那就是阿琴一切安好,爹娘勿念。
完全勿念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一爹三娘都清楚该怎么在意这些事情。
那就是放在心上,不要放在嘴上。
这一天,万事介休。
风和日丽。
生财城原楚族之人的旧址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一个皮肤惨白的人从黑洞了走了出来。
鸠浅的领域往那边散了一下,心头一颤。
伪佛手脚最快,直奔南边问仙群山而去。
楚人傲,出世了。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
此人困意不休,不停地打着哈欠,好似不太愿意被呼唤而出。
然而,楚人傲对其毕恭毕敬。
此人的身份,一目了然。
正是一千年前家喻户晓的东楚之王,尊上。
秦微凉领域围绕他探测了一番,对着鸠浅惊恐的摇了摇头。
“他居然能够在我的探查之中成功躲开。”秦微凉恐慌的说道。
“你认真的吗?”鸠浅瞳孔一缩,觉得难以置信。
这时。
感知到有人探查他的尊上,指了指客栈的方向。
“那边的人你认识吗?怎么对我好像很好奇的样子?”尊上对着楚人傲问道。
楚人傲朝那边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启禀尊上,您的大名贯彻北冥,他们好奇也在情理之中。”
楚人傲心情大好,觉得他楚家终于有与鸠浅还有烟尽雨正面交锋的资格了。
然而,听到这句话尊上没有多想,直接身形一扭,消失不见。
楚人傲一愣。
尊上人呢?
去了哪里?
领域四散而去,万里间都不见尊上踪影。
忽然,他想到了一点事情。
下一刻,出现在穷途知音归乡处门外。
尊上就在此处。
他仰着头看着客栈大门,好似在回忆什么。
半晌后,他提步走了进去。
客栈中风起一阵,鸠浅坐在了一桌边上。
裴三千和秦微凉也相继落座。
尊上看见这三个对他警惕不小的人,自顾自地笑了笑。
这么紧张干什么?
“地龙是你解决的?”
尊上看向鸠浅。
“我与大哥合力。”鸠浅点点头。
“尊上?”
尊上负手而立,笑着点点头。
他的目光向上看去。
整个客栈中再一次充满了长歌当欢的气息。
他有些失神。
“你们隐于此地,就没有想过争天命吗?”尊上问道。
鸠浅和两女闻言愣了一下。
“尊上一来就问这种大道尽头的事情,我等还没有想好,暂时不好回答。”鸠浅搪塞过去。
楚人傲随着尊上走进客栈,选择了一处角落落座。
突然,楚人傲屁股才刚落下,就有一个楚家之人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对着楚人傲和尊上两人跪地哭诉。
鸠浅翻了个白眼,直接关闭了听识。
这个人说什么他都知道,他已经不想听了。
半晌之后。
这个人说完了。
鸠浅觉得可以直面这件事情了。
司正也来到了门外。
看见司正担忧的目光,鸠浅对着司正摇了摇头。
该来的总会来,越早来越好。
楚人傲听完后手微微下压,看向鸠浅,好似在等一个回答。
尊上率先开口道:“我从不听信自家的人一面之词,况且他的话语里将楚家塑造的没有一点是非。介意将往事道来吗?”
楚人傲听见尊上开口,对跪下的人给了一个眼神。
这人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看见他好似劫后余生的模样,楚人傲皱了皱眉。
这才多久不见,楚家的人怎么来傲骨都没有了?
在自家人面前有什么好慌的?
难不成做贼心虚?
想到鸠浅的性子,既然动手必是有所缘由,楚人傲心头一冷。
“尊上,其实我想过跟你战一场。”
“因为这件事你就盯上了我?”
“不是,是因为你的名声实在是太大,我打算请教一下。这件事,背后的原因不重要,我毕竟动手了。”鸠浅诚言道。
尊上上下打量鸠浅一阵,点点头:“你很不错,比小傲还要强一点。”
楚人傲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我们之间胜负未可知,尊上还是不要一言就将我定死了,楚家之人,没有屈人之下的。”
“呵呵,他现在有一把十一境的剑,你有吗?你这么自信干什么。”尊上闻言一笑,对着楚人傲眯了下眼。
楚人傲脸色一黑。
十一境的剑,一听就是使得战斗变得不公平的东西。
“你做好了接受结果的准备没有?”尊上问道。
“我已经接受了结果。”
“嗯?”尊上闻言眉头一皱。
这时,司正赶紧走了进来。
“人间律法监察之人,司正,拜见尊上。此事,我司正愿为人镜作证。他已经在为杀害人命付出代价。”
司正说完,对着尊上恭敬一拜。
听见他的话,尊上眯起了眼睛。
“你是人镜?”
“别人说的,谁知道我是不是呢?”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怎么你也在意这种低俗的东西。
“人间律法是什么?现在是法治天下吗?”
楚人傲听到这句话,立马跟尊上交流解释道:“嗯,可以说是。当初我们三方,他东方世家,我楚家,还有司正的晚庭,共同商议通过了法治天下的决策。”
“哦~原来有共同认可的规矩,你杀人之后的责罚是什么?”尊上恍然大悟,问了一句。
鸠浅正想回答,司正赶紧说道:“一百年刑罚,困于一地不得挪步;还有就是一亿灵石。”
尊上看向鸠浅,鸠浅点头道:“现在才只是第四年,你们就出来了。”
鸠浅瘪了瘪嘴,心说要是早点知道你们这么快就会出来,我就等等了。
尊上问道:“四年来没踏出过这间客栈一步?”
“嗯。”鸠浅点头。
“无聊吗?”尊上笑道。
“那不是废话吗?”鸠浅脱口而出,说完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该收敛一点锋芒。
毕竟,万一尊上直接动手呢?
这样鸠浅反而陷入了被动。
“呵呵呵呵......”
尊上扬声而笑。
裴三千和秦微凉紧张不已,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剑上。
“提防对于我而言根本无用,时空法则我早参悟透彻,我动手你们两个的三脚猫功夫,一招就倒了。”
老是被人提防,尊上不喜欢这种感觉。
鸠浅看了两女一眼。
两女松了口气,手从剑上松开,认命了。
尊上就是尊上,站在你面前,你连他修为都看不透,压力油然而生。
尊上看向楚人傲,说道:“这件事我不管了,你来吧。”
“你干嘛不管?现在楚家的决策权直接移给了你。”楚人傲不太想出面,他总觉得可能是楚家人咎由自取。
“你来吧。我命令你。”尊上翻了个白眼,心说烂差事就交给我,你真是个混小子!
楚人傲脸色一黑,对着鸠浅笑道:“你居然在慌,嘿嘿嘿,认识你这么多年,都没见你慌乱几次。稀奇得很。”
楚人傲就像是在看稀奇古怪一样的盯着鸠浅。
鸠浅无端觉得受到了嘲讽,没有做声。
放在往日,他肯定怒怼回去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可以对自己不在乎,但对他身边的人不可以。
楚人傲说道:“既然你已经受到了法律的惩戒,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他看向尊上。
尊上神色如常。
鸠浅有些惊讶。
“我不会感谢你们的。”鸠浅诚言道。
尊上笑道:“感谢自己以前做的决定就好,楚家并不是不讲道理。你还是解释一下当日为何动手吧。”
鸠浅欲言又止。
秦微凉站了出来,快速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当秦微凉娓娓道来时,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尊上和楚人傲一听楚青鸾对她有意思,几次三番挑衅,脸色立即一变,铁青无比。
他们两人脸上出现了同一种有趣的情绪。
懊悔。
他们在懊悔什么?
鸠浅有些不解。
但是鸠浅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的情绪触发对象不是自己。
尊上看了楚人傲一眼,楚人傲悻悻的低下了头。
“法律之内,楚家还有没有家法?”尊上扭头对司正问道
司正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道:“楚家内部自治,这一点和以往是没有任何改变的。”
尊上点点头。
他看了楚人傲一眼,两人会心抿嘴。
眨眼间。
两人如云烟飘散般离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没事啦?”司正惊讶的疑问道。
“应该是。”鸠浅摸了摸下巴,觉得尊上还真是一个出他意料的人。
竟然自己的子孙死了,就一笑而过?
“呼,吓死我了,夫君,你打得过这个尊上吗?我刚才感觉心里一直乱跳。”裴三千赶紧拍了拍自己的丰满,松了口气。
鸠浅翻了个白眼:“胜负未可知,但是好似可以一试。”
司正赶紧劝道:“人镜还是收起这种念头,尊上的时空两种法则皆精通,一旦出手就是绝杀,与其交恶实在不智。”
“我知道。服刑完之前,我不会跟任何人动手。”
鸠浅无奈的笑笑,坐回了凳子上。
刚才从尊上进门到现在,他就一直胆战心惊的站着。
可谓是难受极了。
不过幸好,楚家的先祖,尊上,是一个不坏的人。
第七百九十二章 争一下吧!
翌日。
早早起床的鸠浅,闻到了一股血味儿。
他一睁眼。
发现,裴三千和秦微凉都齐齐坐在了窗边。
“你们也感觉到了啊?”鸠浅问道。
“夫君,尊上刚复活,你就睡得着,我可真佩服你啊。我和秦微凉可是一晚都没睡呢。”裴三千无奈的说道。
“哈哈,发生什么了?怎么血味儿这么浓?”鸠浅尴尬一笑,话锋一转。
“那个方向,是楚家之人的府邸,血味儿就是从那边传来的。一直扩散开来,大概绵延了十几里。”
“这该死多少人?”裴三千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啦?”鸠浅心说我是不能出去,不然直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一听到出去,秦微凉和裴三千两女齐齐摇头。
“不行的。”裴三千直接拒绝。
秦微凉无声拒绝。
行吧,你们怕尊上。
鸠浅也明白。
不过,有的人一定还在人间奔走。
“司正。”
鸠浅轻声呼唤。
司正遥遥传来一句话。
“待会再说,司正现在很忙。”司正着急的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鸠浅隔空问道。
“楚家被血洗了,死伤惨重。”司正快速说道。
“什么?谁干的?尊上刚回来就有人敢跟他作对吗?”尊上一回来仇家就找上门来了吗?鸠浅心里一惊。
司正沉默了半晌。
半晌后他轻声说道:“就是尊上和楚人傲做的。”
鸠浅闻言,不再言语。
“发生了什么?我们领域不敢去探。”裴三千问道。
鸠浅将司正的话复述了一遍。
两女齐齐身躯一震,震惊当场。
三人相视沉默,直到最后裴三千忍不住说道:“我知道昨天为什么尊上脸色不好了。”
“应该是觉得楚青鸾丢了他们的脸。”秦微凉一锤定音。
“想来也是,自己的子孙看上别人家的女人还上门挑衅,做长辈的人脸上自然无光。只是,这杀的也......”裴三千心有余悸,觉得狠辣得有些头皮发麻。
“这是断臂求生,尊上是人中豪杰。他不会杀光的,死的都是蛀虫。”鸠浅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样的家族,对自己都这么狠,怎么可能不崛起呢?”裴三千忽然觉得尊上其实是挺残忍的一个人,本来对尊上的感官挺好,现在一下子就变得差了下去。
秦微凉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父王也曾对自家的人做过这种事,手段还更加恶劣,一时无话可说。
“别想了,秦画跟尊上不一样。他不这样做,西秦就亡了。”鸠浅心说秦画比尊上要伟大一点。
秦微凉微微一笑,抱了抱鸠浅,用脑袋感激的努了努鸠浅的胸膛,没有反驳。
或许吧。
谁知道呢?
......
三天后。
伪佛归来。
一家四口,坐在后院之中晒太阳。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楚人傲竟然能将尊上复活。当时我心里一惊,这要是真打起来,你们和阿琴死定了。”鸠浅回想起前几天的事情,一阵后怕。
“这说明一切皆有可能,以后还是要对一切可能心怀希望。”秦微凉若有所思,心说你的每一次复活也令人琢磨不清。
“或许是尊上本就没有死。当年那件事传下来就觉得蹊跷,他要是真的金蝉脱壳了也未尝说不通。”
“可是,如果没死,为何不早点出来帮助楚家渡过难关呢?”裴三千嚷嚷道。
“我觉得他是有意的。”伪佛说道。
“有意?有意看着后人死?怎么可能?”裴三千不同意。
“尊上这个人,我看不透。”伪佛诚言。
“看不透?你看得透我吗?”鸠浅揶揄道。
“我若是看不透你,怎么能将你画得出来呢?”伪佛得意一笑。
鸠浅瘪了瘪嘴。
伪佛继续说道:“尊上,我画不出他的神韵。”
秦微凉和裴三千两女听到这一句带有其他韵味的话,故意对着鸠浅狡黠一笑。
鸠浅想了想,觉得这真是糟糕透了。
“这样说来,尊上是一个迄今以来,我们遇到的最棘手的对手?”鸠浅瘪瘪嘴。
三女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鸠浅心里苍凉一阵。
“完蛋,天命不用争了。非尊上莫属,他一个人已经定死了。”鸠浅很是遗憾。
“不是还有你大哥吗?再者说了,我们这一代的天命之位有多少个还说不定呢。”秦微凉记得段横川的话,比较乐观。
裴三千知道自己的斤两,对天命之位没有想法,插不上嘴。
伪佛轻轻一笑,眼中自信无比。
鸠浅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女人,发现还是最喜欢胸大无脑的裴三千。
于是,他对裴三千招了招手。
“干嘛?”裴三千欢快的跑了过来,依偎在他的怀里。
“我问你,你想要天命之位吗?”鸠浅笑道。
“怎么?你可以做主?你要是手上有多余的,给我我也想要。”裴三千开心的一笑,眉眼笑弯。
鸠浅闻言磕了一下裴三千的小脑门。
“淘气,天命还要分配。分配的那还叫天命吗?”鸠浅佯装发怒。
“嘿嘿嘿嘿!”裴三千憨憨一笑,心说我根本就不在乎。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反正明知强求无用,干脆就不求了。
万一不求而得,岂不是意外之喜?
秦微凉和伪佛看见裴三千笑呵呵的,极其羡慕。
“裴三千,为了我们,还是争一下吧。万一我们都能争到,没有了你,他会伤心的。”秦微凉坦诚的建议道。
如果说以前秦微凉还对裴三千有意见,那么在三百年的寻觅之中,秦微凉已经对裴三千不那么讨厌了。
至少,她对鸠浅的爱,很真,很真。
甚至有时候,秦微凉都觉得自己没有裴三千那般的爱鸠浅。
不过,她也不是不爱。
鸠浅的难过,她也不想看到。
裴三千听到秦微凉的话,莫名心头有些失落。
“夫君,你觉得我争得到吗?我可能是最弱的一个十境换命之人了。”裴三千情绪低落,对着鸠浅轻声问道。
伪佛说道:“强弱只是状态,你肯争取,就有机会。不争的话,即使是尊上,也得不到天命。”
争天命,争天命,不争绝对没有天命。
除非有人送到你手上。
但是,谁会这样做呢?
伪佛觉得没有人。
第七百九十三章 变强从血洗自家人开始!
楚家族地。
尊上和楚人傲坐在尸山之上。
两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眼光所至之处,皆是尸山血海。
未死之人恭敬的跪下地上,不敢抬头。
这都是楚家的人。
也就是他们的子孙。
其实,说是子孙没有什么道理。
尊上和楚人傲都没有子嗣。
这些人虽然都姓楚,但是很多人跟尊上和楚人傲的血缘关系已经很淡了。
不过,再淡也哦度姓楚。
司正站在另外一座尸山之上,嘴里的鲜血吐个不停。
他刚才斗胆和尊上过了一招,就被打得吐血不止。
感觉就像是被打开了放血闸门一样,关不住了。
司正现在对尊上很是忌惮。
尊上看向楚人傲,指着那一座座尸山。
问道:“好看吗?”
“还行。”
“你以前也做过这种事吗?”
“做过一两次吧,肯定没有尊上您做得多。”
“哈哈,你这混小子。”
“您的子孙,不混岂不是没得到您的真传?”
“呵呵...以后这种事要多做。”
“明白。让每一代人都活在血腥的恐怖阴影之中,晚上睡觉才香。”
“嗯,你很懂事。这些死掉的人,不懂。”
“他们是什么人啊?都是一群依附在楚家大树上吸血的害虫。几百年不见,比上次在天涯海角之中还过分。”
尊上含笑点头。
“小傲,我得走了。”尊上突然说道。
“你要去哪里?你才刚复活几天啊,你就要走?”楚人傲大惊失色。
“我的因果在上古,不在此时,也不在未来。”尊上指了指天,
“什么玩意儿?上古?你没开玩笑吧?”楚人傲当场懵逼。
“嗯,你没听错。就是上古,有缘再见只能说。”尊上微微一笑,眼中流光溢彩。
“你这...杀完了就让我背锅是吧?”楚人傲挖了挖鼻孔,突然觉得尊上是在找借口。
什么狗屁上古?
都是借口,骗人的胡话。
他才不信呢。
“小傲,你这么皮,小时候没少挨打吧?”尊上揶揄道。
楚人傲闻言眉头一挑。
“我小时候比较幸运。”楚人傲得意一笑。
“嗯?你爸爸的手劲儿不够大?打不疼你?”尊上打趣道。
“不是,我是有一个好哥哥和一个好姐姐。哥哥帮我挨打,姐姐帮我挨骂。”楚人傲想起从前,瞬间笑不出来了,泪湿双眼。
“哪儿呢?还活着吗?”尊上觉得这种人不错,至少知道爱护弟弟。
“哥哥为了保护姐姐,死了,姐姐还活着。”楚人傲指着一个在队伍前方恭敬跪好的女子,笑着说道。
“过来。”尊上手一招。
楚竹来到了两人身前。
楚竹,也就是言青木。
现在的她,还是真九境。
尊上打量她一眼,点了点头。
她距离十境也快了。
指日可待。
“你就是他的姐姐?那你刚才的时候怎么不说?不怕我一巴掌直接扇死你。”尊上有些惊奇,出言问道。
“我该说什么?万一我哪里做得不对,多嘴岂不是将小傲也拉下水了?况且,我自己也并不用死。”言青木对着尊上微微施礼,轻声说道。
尊上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小傲,你哥怎么死的。”转头问向楚人傲。
“被初帝一巴掌拍死的。”言青木快速说道。
“李休还?”尊上眉头一皱,眼神一冷。
司正闻言立马大呼:“还请尊上不要计较往事了,李家的人几乎都死绝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没有人了。”
尊上看了司正一眼,觉得这家伙真是耿直的无聊。
“得天命而不用,后人死绝是必然的,妈的,我真想将他的尸骨拉出来,鞭个尸。当初让他赶紧飞升赶紧滚,他就是不滚,气死老子了。”尊上骂骂咧咧。
言青木和楚人傲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好了,你不用跪了,回去吧。”尊上对着言青木手一挥,将她送走。
楚人傲伸了个懒腰。
尊上一巴掌扇在他的头上。
“干嘛打我?”楚人傲差点被一巴掌打得翻下去。
“你真不是个东西,复活我干什么?看看我做的好事。”尊上指着尸山血海,埋怨道。
楚人傲脸色一黑。
行。
你是祖宗你说得对。
我复活你还有错了。
你说啥我都不反对行了吧?
楚人傲闭上了嘴巴。
尊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我留下的祖训还有用吗?”
“家主愿意无条件施行就有用,你看这一代,从上烂到下。你的条令再好,也抵挡不了自甘堕落。”楚人傲叹了口气,十分失望。
“行吧,反正这些垃圾都死了。就当这几百年楚家人原地踏步就好了。死一个,其他人立马富了几倍。”尊上叹了口气,同样十分失望。
“要是我,我就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痛不欲生,尊上,你的手段还是太仁慈。”楚人傲悠悠的说道。
“对自己的族人,这一点仁慈还是要有的。对敌人,越残忍越好。”尊上白了楚人傲一眼,心说我折磨人的时候,你爷爷都不知道被弄出来没有。
“......”
楚人傲闻言一笑,不可置否。
他觉得,对自己更该要狠。
一群吃穿用度,皆是人上之人,还吃里扒外,祸害自家。
罪无可赦。
不过,这话不能说。
楚人傲能感觉出尊上很不爽。
这个时候在触他霉头就是傻子了。
楚人傲傲归傲,一点都不傻,脑子还是有的。
尊上好似感觉到了楚人傲的嗤之以鼻,说道:“你看着办,反正只要你大方向是好的,随便弄,在家族的面前,个人得失都是屁。没有家族,这些人的性格在外面只配吃屎。”
楚人傲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尊上还是够狠。
“尊上,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说吧。”
“你当初在真九境的伊始,真的以一敌十了吗?”
“怎么你不信?”
“没有,就是觉得真九境以一敌十有些夸张,十境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现在我能一个打一百个十境的人。当年我是一个人打了十三个,另外三个是三个贱人,史书不敢留其名。”
尊上自信一笑,摇了摇头。
第七百九十四章 齐二狗!以卵击石?
就在尊上与楚人傲相谈甚欢的时候。
一个身着白衣的黑脸男子,缓缓的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司正看见他时,疑惑一阵后瞳孔一缩。
不好。
他要报仇。
几乎是毫无犹豫的,司正拖着伤体直接拦在了他的身前。
“不要以卵击石。”
司正坚定的站在这个脸蛋黝黑的男子身前,张开双手,拦住了此人前进的去路,对着此人说道。
尊上看见了这一幕,侧头问向楚人傲。
“找你的?”
楚人傲凝视了此人一番,记了起来。
齐二狗。
几百年不见,仍然是真九境。
楚人傲点点头。
“我以前杀过一个与他有关的凡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尊上随口问道。
“当时他们的持白子杀了姐姐。”楚人傲想到这个就极为愤怒,当时那个持白子还是姐姐的夫君。
“嗯?”尊上心说你姐姐不是还活着吗?
“一场计谋,小童的诡计将我楚家的人带进去了。我想以此激怒齐一门,引发楚家与齐一门的大战,当时这人忍住了,没打成。那个凡人成了我杀的一个无辜之人。”
楚人傲这样说时,觉得齐一门的人真是够阴。
负心之事推过来让他背负了。
尊上没有怎么听懂。
“将那一件事详细的过程告诉我。”
“好。”
楚人傲整理了一番思绪,将那一段时光归纳成光影,伸出手。
尊上也伸出手。
两人食指相触,一触即分。
尊上好生的咀嚼了一番这一大片光景中的蛛丝马迹,皱起了眉头。
“小童死了没?”
“不知道,我过不久就要去找他。”
“找到了让他生不如死。我上次放过了他,他还不知好歹,成天算东算西,妈的我一死就有胆子搞楚家了。”尊上有些不快,觉得这个秦豪真是想跳蚤一样,屁本事没有,就喜欢来阴的。
“我明白。哦,对了,他死过一次,人间四戏干的。”楚人杰补充了一句。
“哦~行吧,以他的性格,行大事喜欢将所有的人都牵扯进来,以防万一出现意外,加上这一点私仇,他肯定会报复楚家,因果圆上了。”尊上点点头,算是将事情的经过搞明白了。
“起因与我无关,我只在乎他造成的果。”楚人傲眼神淡漠,杀意涌现。
“齐一门的人都很肘,最喜欢就是什么舍生取义。”尊上无奈的说道。
这时,齐二狗不知道说了什么,已经越过司正,朝着这边走来了。
楚人傲知道这个家伙会报仇,瘪了瘪嘴,直接一步之后出现在齐二狗的去路上。
“不用走啦,想不到你恨我恨得这么坚定,我一出鬼城你就来了。”
“还是消息不够灵通,否则在下也不用多等这么几天。”齐二狗瘪了瘪嘴,觉得自己还应该再来早一点。
“找我干什么?讨要说法还是送死?”楚人傲想给齐二狗一个退路,明知故问。
“呵呵,跟你还有什么说法可要?我来复仇。”齐二狗冷笑一声,眼睛盯住楚人傲,像是看见了那一个夜晚撕碎凡女的白发少年。
“齐一门知道你过来送死吗?”楚人傲眉头微皱,问道。
“在下已经不是齐一阁的人,做一些事情前,在下会将该抹掉的事情抹掉,不会给人留下话柄。”齐二狗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衣。
众人看去,发现这不是齐一阁的白衣玉袖装。
只是一件纯白纯白的衣裳。
这件白衣穿在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身上,给了人一种强烈的违和之感。
不过,齐二狗真的很喜欢这一抹白色。
违和就违和吧,至少自己赏心悦目。
就在这时,许久矗立于地上没有动弹的司正身形动了。
他缓缓的飞到了尊上前头,拔出了剑,摆好了接招架势。
楚人傲翻了个白眼。
这还是要为了齐二狗清场吗?
尊上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明显是私仇,跟我又没关系,你提防我干什么?我不动手。”
司正感激的对着尊上拜了拜,还是站在半空,没有移动。
楚人傲看着齐二狗,发现这黑脸少年相比以往老了许多。
“你现在的境界,我站在这里让你砍你都砍不破我的皮?你还想打什么?”
楚人傲觉得齐一门的人怎么这么傻。
要是十境还可以试试。
以九打十?
岂不是以卵击石?
楚人傲突然明白司正的话意了。
司正一开始就明白这家伙要来干什么,只可惜没有阻拦住。
齐二狗微微一笑,道:“我只想在死之前,将该做的事情做一下。现在天下已经太平,齐一阁蒸蒸日上,莘莘学子每日刻苦研读,修炼,我等老人有空了,就做做自己的事情。”
“十境再来吧?”
说完,楚人傲转过了身。
齐二狗大喊一声:“且慢。”
刹那间。
天地风云变色。
天色黯淡了一分。
楚人傲看着头上的天劫雷云,明白了。
真九境进入十境之时,会有一段时间让渡劫之人准备。
这一段时间,天劫会将渡劫之人的修为提升到或许能够抵挡天劫的境界。
也就是说,渡劫之人在这一段时间中会有一点机会拿自己的命做一点别的事情。
齐二狗这是打算用天劫来祝自己一臂之力。
楚人傲觉得这也没用啊,他又不是那种刚刚跨入湮止境界的新手。
现在的他,已经有资格争天命了。
“你依靠天劫也是虚的十境,即使天劫帮你提升到与我境界相平,你也必输无疑。回去接着修炼吧,何苦来哉?”
楚人傲回过头,觉得齐二狗有些烦。
他一个从来不劝人的人劝了这么多句。
怎么不知进退?
然而,齐二狗气息已经开始飙升,缓缓从真九境的尽头走到了十境的知天一层。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死意已明,只求临死前砍你一刀,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做切肤之痛。”
齐二狗说完,拔剑攻来。
楚人傲咳嗽了一下。
人间的风,雨,云,电,都停了。
楚人傲也是一个掌握了一部分时光之力的人。
真是可惜啊。
楚人傲看着眼中有些一抹淡淡失望的齐二狗,心说你估计是报不了仇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早点投胎!”
楚人傲一剑刺入齐二狗的心口。
时间之术消失。
天上的云散了。
一件结果在齐二狗动手的时候便已明了的事情,注定无疾而终。
楚人傲将齐二狗的尸体扔在地上,看了司正一眼。
司正快速的将齐二狗尸体抱起,身形消失不见。
“当一个粉碎他人念想的人,感觉如何?”
尊上出现在楚人傲身边,笑着问道。
楚人傲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没有那么差劲。”
但总归是有些差劲的。
尊上哈哈大笑,仰天而去。
楚人傲没有挽留。
他看向一边的言青木,挤出一个清澈的笑容。
天上。
飞升台上。
一个男子在飞升台边盘膝而坐。
他是烟尽雨,向下望着这人间之事。
忽然,他眼睛眨了眨。
齐二狗身上的白色让他想起了二弟齐一的笑容,心中有些微微疼痛。
“好像可以帮他一下。”
烟尽雨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边。
是尊上。
烟尽雨仍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人间,像是苍天凝视大地。
“要不要打一场?”尊上俯身问道。
“你连天命之位都没有,我跟你有什么好打的?”烟尽雨不咸不淡的问道。
尊上上来这飞升台之后,那些个挺出的石碑上,没有他的痕迹。
就好似,尊上并不存在。
尊上抽了抽嘴角,在这个人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战意。
他没有战意,就算最后他们强行打起来,自己也不会尽兴。
尊上有些失望。
“你是这片人间最强的人,气息都快完全融入这天地之间了,不跟我打一场太可惜了些。”尊上顺势坐在烟尽雨身边,很是遗憾的说道。
“你的气息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我并不可惜。”烟尽雨无情反驳。
“就当陪我玩儿玩儿?”尊上建议道。
“不如坐着。”烟尽雨闭上了眼睛。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一辈子成千上万年,等你争到了天命之后,不去找死就是无尽的岁月。什么时候坐不得?我快要离开了,再不打就没机会了。”尊上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很喜欢战斗?”烟尽雨问道。
“嗯,可以这样说,一天不打点你什么,全身难受。嗯,你可以当我是一个武痴。”尊上自己将别人对他的评价用在了自己身上。
“你是喜欢打人,还是喜欢被打。”烟尽雨觉得尊上有些趣味,睁开了眼。
“都喜欢。”尊上抱头伸腰一笑。
烟尽雨微微蹙眉,觉得有些不真实。
“据我所知,没人喜欢挨打。”烟尽雨说道。
“那是你见的人太少了。”尊上毫不留情的抨击道。
烟尽雨不可置否,没有说话。
尊上静静等待。
莫约半晌之后。
烟尽雨重新睁开了眼睛,站起了身。
尊上很高兴,赶紧站起。
两人相视一眼,身形齐齐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们来到了一处大漠深处。
这里不是西秦,人烟稀少。
是一个好战场。
烟尽雨给自己选了一个好位置,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把扇子。
扇子的背脊处镌刻着五个大字:“万里河山扇”。
“打之前问你几个问题,这是什么东西?”烟尽雨将扇子扬了起来。
“这扇子是天外之物。”尊上看了一眼,快速说道。
“哪个天外?有仙界南部?”
“苍天之外,这个星球之外。”尊上详细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烟尽雨有些惊讶。
“你本来也知道,但是你下手太重了,将别人的因果都打得干干净净,因此你自己也忘了。”尊上笑了笑,觉得这家伙有点你意思。
“那你又如何记得?”烟尽雨大概猜到玄同境的人的手段,有些惊恐。
难不成此尊上的修为,还在玄同境之上?
“万事万物皆有例外,我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尊上伸了个懒腰。
“天外之人来这里干什么?”烟尽雨将扇子收入囊中。
第七百九十五章 尊上离去
听到烟尽雨的问题。
尊上真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这是一个问自己都可以得到答案的问题。
“如果是你,你好好的往别人家的星球跑干什么?”
尊上反问烟尽雨一句,自己笑得双肩颤抖。
......
穷途知音归乡处。
司正坐在后院之中的一块石头上,情绪低落。
前几年出问题的是鸠浅,鸠浅安稳服刑。
司正没有伤什么脑筋。
如今变成了楚家之人大开杀戒了。
人间律法的威严岌岌可危,好似很快就会崩塌。
司正无法将尊上法办,因为他能出尊上的眼中看出他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人。
司正很失落。
人间律法在尊上的眼中就是一个屁。
司正突然后悔自己崇拜了那么多年的尊上。
最后没想到尊上居然就是这么一个麻烦的人。
现在怎么办?
司正想不到办法。
北冥已经出现了一个他无能为力的人了。
现在,还有一个杀死了齐二狗的楚人傲。
楚人傲根本就没有自己触犯了法律的概念,肯定觉得被人找上门来送死,杀了不就杀了吗?
压根没有想到杀人比挑衅罪重。
鸠浅晚一步得知这些事情,心情同样欢快不起来。
很多事情,他也知道。
但是,不是当事人的他,无法感同身受。
“齐二狗的死,人间律法管不管?你为何不拦住他?”
“拦得住我就拦了啊。”司正脸色发苦。
“怎么?十境还拦不住九境?”鸠浅挑了挑眉,心说当场撂倒不就啥事没有?
“不是这个原因,是齐二狗怀着必死的决心去的,而我,刚刚被尊上一击打成重伤。如果齐二狗强行引动天劫,我要是一意孤行的阻拦,最后就是我跟他对战。你说他找人报仇,我怎么挡得住啊?”司正解释一番,
“好吧,那倒也是。天劫一引,你就算让着他,等天劫落下他也是一个死。”鸠浅尴尬一笑。
“就是说啊。但是,楚人傲是真的杀人了,这一次还不如你上次,他根本就没有避开我的意思。”司正很烦闷。
鸠浅笑着问道:“司正大人,你打算怎么办啊?”
“凉拌。”司正无奈的说道。
“哈哈哈,你真是得凉拌一下了。楚人傲可是一个只认自己的道理的人。楚家之所以认你的人间律法,其实就是因为他们的家法在你们律法之上。”鸠浅实话实说。
“说之上就不对了,楚家的家法是人间律法的一个小范围的规矩,出了这个规矩,就不能用了。”司正反驳道。
“你说了不算。”鸠浅摊摊手。
“司正讨厌这句话,律法是经过大家的认同的。”司正眉头一拧。
“算了吧。你再讨厌也没有实力维护你的正义,你要是和我大哥一样,谁不服就一剑砍了,谁还敢太岁头上动土?连在我头上动土的都没有。”鸠浅瘪了瘪嘴,心说你还对我有意见?又不是我干的好事。
司正叹了口气,很烦,前所未有的烦。
但是,等楚人傲自行觉悟是没有用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赶紧离开。
司正离开要去哪,一目了然。
鸠浅也没有阻拦。
“你不拦着就不怕他死在了楚家?尊上可不是一个善茬,一巴掌就能将人间律法抹平。”裴三千心有余悸的说道。
“真的拦不住。”鸠浅无奈的叹息道。
“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拦不住?”秦微凉问道。
“这是司正终将要面对的东西。”鸠浅叹了口气,心说我又出不去,而且我还有牵挂。
两女也叹息一阵。
伪佛刚才又去了问仙群山,大概是铁了心不敢让阿琴一个人在人间晃荡。
“牵挂真的会使人变得虚弱。”秦微凉现在深有感触。
“大哥的强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件事要是换成大哥,人站在那里,就没有人敢动了。”裴三千很无奈。
鸠浅心说:谁说不是呢?
半晌后,鸠浅对着裴三千和秦微凉说道:“你们跟去看看,不要让司正出事。楚人傲不会为难你们。”
“好。”
裴三千和秦微凉两女相视一眼,结伴而去。
两女走后,鸠浅视线透过走廊,看向客栈的门槛。
“还有九十六年,坐牢可不是一个好滋味。”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真了不起。
分明有了举世无敌的实力,居然还得做到信奉法律。
沉沉睡去。
......
无名大漠之中。
烟尽雨拿着剑,撑在了地上,微微有些气喘。
尊上躺在滚烫的沙子上,看着蔚蓝的天空,畅快的喘气。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尊上大口喘气,觉得这里的阳光真是温暖。
“我吗?”烟尽雨愣了愣,坐在了尊上不远处。
“嗯,不是你还有谁啊?”尊上心说你也太不专心了吧?此地只有两个人。
烟尽雨沉思了一下:“封棹。”
“一听就知道不是原来的名字,还要思考,怎么打算和自己的过去挥手作别吗?”尊上随口问道。
“嗯。”烟尽雨真的点了点头。
“你的话真少,打个架像是我一个人在打一样。”尊上瘪了瘪嘴,有些无趣,觉得这就是这一战中唯一的瑕疵。
“我很尽兴。”烟尽雨微微点头。
“同感,你什么时候进入的换命一层?”尊上问道。
“几百年前。”烟尽雨想了想,说道。
“哇,早知道就早点出来,还可以跟你多打几架。”尊上十分惋惜,有些后悔。
“你需要离开吗?”烟尽雨看向尊上,有些诧异。
他觉得尊上是要走了。
“是的,要去一个你达到不了的地方。”尊上双手在沙子上挥舞了几下。
“你能去,我就能去。”烟尽雨心说有什么地方达到不了?
“你能到过去吗?”尊上笑着问道。
烟尽雨看了尊上一眼,木木的摇摇头。
“你在开玩笑吗?”烟尽雨问道。
“没有啊。我也希望我是开玩笑。”尊上心说我倒是希望留下来。
“你回溯到你还是孩子的时候吗?”烟尽雨试探道。
“不,几个纪元之前。”尊上伸出手,透支指间看阳光,觉得这个人间好像也不错。
“你,确定?”烟尽雨闻所未闻。
“是的,确定。好烦,本来觉得天下我已经没有对手了,突然又遇见了你。”尊上心说你可比初帝他们强多了。
“有点可惜。”烟尽雨也有些惋惜。
“可惜死了,那才不止一点呢。”尊上像个孩子一样的在沙子上上下挥舞,好似发泄不快。
“你无法选择?”烟尽雨不信。
“不算无法选择,这是我的因果。”尊上心说选了的话,结果可能更糟糕。
“什么意思?”烟尽雨发觉自己完全听不懂这人的话。
“我能看见自己的因果通向何方,说白了就是我在轮回。这个轮回是我自己选的,目前的这一站是我最接近世界末日的一站。”尊上本来觉得地龙就是有仙界的末日,现在看来应该是天外之人的降临。
“听不懂。”烟尽雨摇摇头。
“意思就是我现在该回去了。”尊上很无奈,想哭。
“还是不懂。”烟尽雨依旧摇头。
“万事万物都有其发展规律,修道能够跳出其中大部分规律,但是无法跳出本质。也就是说,我无法将自己修炼成一个没有意识的石头。生命无法通过修炼变成非生命物质。你懂了吗?”尊上想了想,尽可能简单的解释道。
“既在道中,不在道外?”烟尽雨疑问。
“对头。我不管做什么,最后我的因果都是通往过去,就像我可能明天往东边走了一步,就突然消失了,其实我就是回去了。”尊上心说这可能还是自己干的。
“很玄。”烟尽雨点点头,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确实,习惯了就不玄了。我和你的时代隔了太多,现在可能就是唯一的一次遮蔽天机的相遇。我应该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尊上看着自己的手臂,觉得这种相遇的概率也太低了。过程中只要有一次失误,就失之交臂。
“你脸自己付出代价没有都无法确认吗?”烟尽雨觉得这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能够感觉到,但是无法确认,因为有的代价就是遗忘。明白吗?”尊上笑道。
烟尽雨若有所思,还是不太懂。
尊上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感觉到了回去的信号了。
就在这时,尊上身体散发出了一阵阵白色光芒。
好似兵解。
烟尽雨赶紧提醒他。
“喂,你的身体,你看看你......”
尊上自顾自的笑了笑,对着烟尽雨摇了摇头。
烟尽雨不吭声了。
很快,尊上便消失不见。
烟尽雨怔怔的看了眼尊上躺过的地方。
尊上留下的痕迹还在。
但是,人不在了。
烟尽雨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觉得世界真是奇妙。
忽然,他想到了一开始尊上提起过的事情。
如果是你,你为什么要去别的星球?
他陷入思考。
一会儿后。
烟尽雨有了答案。
一般情况,他不会离开有仙界。
除非是有仙界不存在了。
这样说来,那就是那些人的星球已经被毁灭了。
星球毁灭?
怎么会毁灭呢?
烟尽雨看着这没有生气的大漠。
突然,他明白了。
资源枯竭,或者说,资源都被一个人握在了手里。
星球就可能会死。
那些穿越时光而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弱者。
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们太强了。
然后,星球的资源被他们完全获取,最后只能衰亡?
烟尽雨这般想着,突然觉得那是一群自己活就不要万物生的寄生虫。
于是,他看向了飞升台,飞了上去。
当他站上去,往那一团光晕中走去的那一刻。
整个有仙界都发生了许多变化。
有洞穴中闭眼千年的人突然张开眼,然后看向了天幕。
有海洋底沉睡万载的鱼吐了个泡泡,然后浮上了海面。
还有山中巨兽破土而出,林中惊鸟飞散妖王起身,更有岩浆中飞出了一个红色的人......
烟尽雨一瞬间察觉到自己被许多人锁定,刚刚才凉下去的战意,再一次升腾而起。
第七百九十六章 众神集结
在烟尽雨前进的一刹那。
鸠浅,司正,楚人傲,秦微凉以及裴三千,都在一瞬间都感觉到了飞升台的异像,纷纷抬起了头。
神兽山中的两只妖王,也在沉睡中惊醒。
一时间,所有有资格踏上飞升台的十境大物,都在不约而同间盯住了飞升台。
鸠浅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大感不妙。
“快回来!”
鸠浅一道呼唤散去,裴三千秦微凉还有司正,皆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回到了客栈。
楚人傲原地惊疑一下,也在无奈之间,往客栈赶去。
.......
一时间,并不算宽敞的客栈后院挤满了人。
“怎么办?”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大哥一站上去,好似就等于说我接受你们的挑战......”
“这也太嚣张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
楚人傲和鸠浅两人一言不发。
楚人傲是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飞升台什么的他都忘了,没来得及上去看。
鸠浅则是真的郁闷。
这时。
司正突然叫道:“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
“司正你快说。”
“你们看那飞升台。”
司正遥遥一指。
众人闻言看去。
纷纷瞳孔一缩。
飞升台的边缘,已经站上了三头奇形怪状的生物。
“什么东西啊都是?”
鸠浅凝神而望,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喃喃出声。
众人闭目思索,没有做声。
忽然,一片黑影笼罩后院。
众人眉头一皱,想将这玩意儿推出去。
忽然,她变成了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子模样,落在了院中。
“那是一种变异的妖兽,我们妖族称其为,迷失之妖。”
“迷失之妖?这什么玩意儿?”鸠浅眉头一皱,这是什么东西?
白虎跳下来之后,解释道:“在有仙界的边缘地带,是一些生灵禁地,那里的灵气都包含了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一旦吸入,便会在不同程度上发生变异。”
“这些迷失之妖,大概就是吸入了那些东西,身体变异了。”
“变异?那都变得看不清实际上的物种了。”
“一头蛮猪和一头断尾狮,其他的我不认识,可能是人。”白虎看了一眼,解释道。
“这些东西上去干嘛呢?”裴三千快速问道。
“迷失之妖没什么脑子,现在上去应该是察觉到了天命的召唤。”白虎说道。
“那岂不是他们会成为大哥的对手?”鸠浅有些诧异。
“嗯,感觉是,你看,大哥已经动手了。”
裴三千青葱玉指指去,众人抬头相望。
忽然,庞大的飞升台挡住了后面的情景的视线。
上面之后发生了什么,看不见了。
鸠浅真想说话,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飞天而去。
鸠浅脸色一黑。
他本想也上去看一看。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身上还有刑罚。
“算了,看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大哥赢是必然的。”
鸠浅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
........
问仙群山。
盖洛看着伪佛,说道:“天命轮回之战已经开始了,你不去试试吗?”
“守擂之人是烟尽雨,我跟他有旧,不去。”伪佛大义凛然。
“你是看见有外地的十境生灵上去了吧?”伪佛挑了挑眉,心说你刚才都差一点飞上去了。
“对。”伪佛嫣然一笑。
“真是一个大好的消息。”盖洛转了转手中的滚珠。
忽然,他听到了磨剑的声音。
下一刻,他出现在一处剑庐之外。
段横川面向剑庐,好似生无可恋。
剑庐中传来了一阵阵的磨剑声。
“怎么回事?谁在里头磨剑?”
盖洛很诧异,问道。
“......”
段横川一言不发。
死死的盯着剑庐,脸色阴沉。
有仙界很大,于是就有很多怪事。
但是,最怪的莫过于自己的剑为了战斗而去磨自己。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景。
这让段横川这个剑主很是无奈啊。
很快,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一把剑环绕问仙群山飞了一圈,最后跑到段横川的手上。
盖洛明白了。
他憋笑道:“段兄,你的剑跃跃欲试啊。”
“哎,服了,我已经不是天下的人了,还上去干嘛啊。”
剑猛的颤抖,显然在催促段横川麻利点。
“嘿嘿嘿,你就上去玩玩儿吧。”段横川极尽怂恿。
“不去。走出问仙群山就要被天劫打,我才不去呢。”段横川快速摇头。
......
有仙界的各处。
“怎么回事?那个人是哪个州的?为何能够影响到我们?”
“不知道啊,你也醒了吗?”
两个老人相看互不顺眼,听到这个问题的老人家顿时就板起了脸。
他心说:“我没醒我现在是在梦游吗?”
“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去干嘛?当十分之一吗?”
“说不定是当那个一。”
“可能性不大,我这辈子不争天命,活到老死就算了。”
“浪费机会。”
“天给我的机会,我浪不浪费,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贱人。”
“你不贱人你去啊?嘴炮王?”
“老东西,贱人!”
“嘴炮王!”
“.......”
本来相谈一般,最后直接骂了起来。
还有的地方。
一个红色的人站在一个蓝色的人身边。
“阿水,你去不去试试?那个用剑的感觉很一般啊。”
“你怎么不去?我觉得他很厉害,用剑就敢当擂主。”
“当不当擂主不都得战九场?后去的人只能占一场便宜而已。”
“你去试试呗,我等下一个擂台,很明显现在很多事情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天命之位还有很多。”
“不错,英雄所见略同。”
“其实,我是害怕。”
“没事,我也害怕。用剑的人都厉害,自古是如此,一剑之下,什么都能砍死。”
“嗯,我喜欢跟水中的妖王打。”
“我喜欢跟植物妖王打。”
水火两人相视一眼,嘿嘿一笑。
......
烟尽雨已经赢了三场。
站在第四场的擂台上,他很是烦闷。
来的对手,长的都很......
丑。
对,就是这个词儿。
长相一个个奇形怪状的。
有的那玩意儿长在脸上,却有不是大象。
有的手一个粗一个细,脚一个长一个短,走路都走不稳。
还有的脸和屁股长在一起,五官扭曲至极。
最恶心的是,有一只散发着恶臭的东西,像大便一样。
而且,这些长相怪异的东西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只知道进攻,基本上毫无防御。
最重要的是,这些好似都不是人。
烟尽雨看了半天,无语至极。
与他争天命的生灵,怎么会是这么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
有一说一。
烟尽雨觉得自己应该是足以配得上一两个高手当做对手的。
这些东西,实力不弱,但是没有一个能登上台面。
“唰!”
烟尽雨一剑之后,剑雨遮天。
第四只怪物,死亡。
第五只,就是那个大便。
烟尽雨正在考虑要不要换一把剑对战。
忽然,他在人群之后,看见了一个熟人。
坐鲲人。
他上来了。
他目前是..最后一个人。
也就是说,烟尽雨打败了这八个,最后一个对手就是坐鲲人。
坐鲲人的剑,和他的一样。
一脉同源,都是十一境的材料。
于是,烟尽雨收起了换剑的念头。
一刻钟之后。
那一堆大便一样的东西,不再动弹。
第五个对手,开始。
烟尽雨一直盯着坐鲲人,正如坐鲲人一直盯着烟尽雨。
很快。
两人在决赛相遇。
烟尽雨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便能走上去。
哪里,就是天命之位。
只有一步之遥。
不能输。
不管对手是谁。
“你为什么选我?我觉得你应该可以不上来。”烟尽雨觉得有些棘手,面对坐鲲人,真是一剑都不能被打中。
九场战斗,接近尾声,烟尽雨基本上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有仙界已经没有了洲域之分,那就说明每一个十境之人都有所选择。
“我上次有机会去争,但是我朋友病了,所以我没去。现在,我要将北冥的天命拿回来。”坐鲲人解释道,
“现在没有北冥之分了。”烟尽雨深吸了一口气。
“在我心里,有。”坐鲲人摸了摸心口,剑尖一动,朝着烟尽雨攻来。
“那好!”
烟尽雨迎击而去。
飞升台观战之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揪起了心。
鸠浅坐在客栈后院中,看着一边吃果子的黑白熊,觉得修为低也挺好的。
就像胖胖一样。
他们现在担心的东西,她可以完全不担心。
“胖胖,你想成为十境大妖吗?”
鸠浅突然问道。
胖胖看了眼鸠浅,然后胖乎乎的前爪对着鸠浅招了招。
鸠浅将脸凑了过去。
胖胖一大耳刮子就是对着鸠浅小脸呼来。
一巴掌将鸠浅呼的飞出了院外。
鸠浅翻身,发现自己竟然除了客栈范围,赶紧四下探视,发现没人看见,赶紧溜了回来。
“胖胖,你干嘛打我啊?”
你知不知道我不能出院?
胖胖大眼睛瞪了鸠浅一眼,说道:“废话。我做梦都想成为一只妖王,你都不知道小石头那个家伙把我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胖胖努力的吃着大大的竹笋,心说我都瘦了。
鸠浅闻言一头黑线。
胖胖的脑回路真不是他能够弄懂的。
不过,他能感觉到。
有仙界可能在短时间之内不会太平了。
大哥的随意飞升,告诉了整个有仙界的人现在的天命之位可以随意选择对象。
那么,很有可能出现田忌赛马的情形。
强者被强者淘汰,然后弱者在弱者中崛起。
这样说来。
那就糟糕了。
鸠浅想到裴三千和秦微凉,觉得她们肯定会被一些想要捡漏的人盯上。
“这个事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嘛!”
鸠浅摸着下巴,将胖胖拉过来,一把抢走她的竹笋,咬了一口。
“我去,一点都不好吃,你吃的这么香干嘛?”
鸠浅一把将竹笋丢在地上,还呸了几声。
胖胖看着白白胖胖的竹笋,顿时爬上鸠浅的身体,熊掌招呼鸠浅。
“这是我的竹笋,你跟我抢还要扔在地上,我打死你,打死你.......”
第七百九十七章 计划提上日程!
观战的人陆续回到生财城。
后院之中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看来这次你们可以好好的琢磨一下出场顺序。”鸠浅笑道。
“怎么个琢磨法儿?我们即使能够选择对手,那也不知道对手孰强孰弱啊?”司正有些憋屈,心说不知道对手的情况可真是糟糕。
“至少可以避开熟人。”裴三千笑道。
“这倒也是。”司正点了点头。
“一般而言,等到你大哥的这一战打完,很快下一个飞升台也要开启了。”楚人傲罕见的笑着开了口。
“怎么说?”鸠浅眉头一皱,不太明白楚人傲的意思。
“因为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规则。你们看那些聚在飞升台外头的迷失之妖,数量可观啊,还有不少只有战斗力没有脑子的对手,这种对手最容易应付。这样说来,有自信胜人又胜妖的人,肯定会直接站上去。”楚人傲说道。
“那我们要不要赶快上去试试?”秦微凉跃跃欲试。
鸠浅看了秦微凉一眼,摇了摇头。
“没把握就不要上,会死。”
秦微凉闻言,战斗的热情猛然一熄。
众人也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死亡,是伴随着失败的。
这一点结果明了,很是清晰。
十个人之中选择一个。
其他的全部死亡。
随着第一个飞升台的消失。
坐鲲人携着断剑落入人间,在半空中时便随风消逝,化作虚无。
随之而来的是这一个时代出现了第一个争到了天命的人。
这个人,独自一人站在飞升台上,回想着自己的对手,叹了口气之后将天下第一收入囊中。
他便是被许多人给予厚望,一定能够飞升的人。
很快。
苍天打开了一个口子。
正当烟尽雨想要飞天而去的时候,天上的口子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天地骤然一黑。
“怎么回事?”
鸠浅手中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黑夜。
众人纷纷抬首,望向苍天,震撼不已。
这种黑暗持续了半晌。
半晌后。
天边泛白。
青天再次横亘于人头之上。
众人看见天上一个人伫立不动,纷纷皱紧了眉头。
烟尽怎么没有飞升?
他怎么没有飞升?
有仙界各处的观望之人皆是蹙眉不语。
鸠浅想了想,恍然大悟。
“看了这片天的承受力就在这一次的变故中变高了。”
知道各种缘由的人,相视颔首。
唯有楚人傲和两只妖王不知大家所云。
看见小石头询问的目光,鸠浅传音告诉了他。
楚人傲笑着看了看小石头,小石头顺手又嘀咕着告诉了他。
小石头恍然大悟。
“那烟尽雨是不是目前天下最强的人?”楚人傲想到一件事,问道。
“不是。”鸠浅肯定的回答。
“还有人比他更强吗?我们都是十境,他现在的气息正在飙升,应该是破境了。”
烟尽雨本来在十境之人中就是无敌之资。
现在还高他们这些人一境,岂不是再一次拉开了他们与他的差距?
楚人傲有些烦闷。
他还想跟烟尽雨战一场。
现在看来,短时间之内,应该是没有希望了。
就在众人疑惑时。
一个迷失之妖带着怒气,踏上了第二个从云层中伸出一脚的飞升台。
“第二场战斗,开始了。”
众人循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烟尽雨静立。
“大哥,感觉如何?”鸠浅笑问。
“变强了很多,但是没能破天而去,有一点遗憾。”烟尽雨淡淡的点头道。
“遗憾什么?就这样想舍弃我们而去吗?”鸠浅佯装委屈,遭到了嫌弃。
“呵呵,我想看看天外的风光。人间的一切我都看够了。”
烟尽雨淡淡一笑,说道。
众人闻言,瘪了瘪嘴。
要是别人说看够了,我们还信。
你烟尽雨红尘都不走一走的人,也看够了人间?
不信。
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烟尽雨悠悠侧身,不予理会。
他的道,他一个人懂得便好。
随着烟尽雨的传讯。
第二场战斗一触即发。
这一次,上场的是一些令得众人都很陌生的十境之人。
当然,更多的是那些连队都不想排的迷失之妖。
这些迷失之妖,在第一场和第二场的战斗中,应该是会被淘汰干净。
这一次,有三个人不是迷失之妖。
“有人认识他们吗?那三个人,我不是问那些丑东西。”鸠浅真是不想抬头,不然真的难以接受世上居然存在着如此丑陋的生物。
简直是丑陋到了灾难的地步。
众人相视一眼,纷纷摇头。
就在这时,烟尽雨眼中星辰闪烁。
他开口说道:“三个人,一个是用藤木之术的方求,一个是皮仄仄,用的也是言灵类的施法,最后那个是一个豹子妖王,只不过幻化了人形。”
众人闻言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烟尽雨想了想,回答道:“因为玄同境第一境界便是知因果,心意所达,可以知道这些无伤大雅的信息。”
一干人等听到这句话,纷纷皱起了眉头。
其中,司正和楚人傲的眼中不约而同的散发出了一种耀眼的光芒。
烟尽雨的语气很淡,但是给了他们一种无与伦比的刺激。
白虎深深的看了这群眼中光彩四溢的人类一眼,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先争到天命再幻想吧。”
说完,白虎幻化成原型,趴在地上开始睡觉。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的火焰不同程度上的微微一熄。
鸠浅看向裴三千,发现裴三千略带失落的撇了撇嘴。
大概,她也是想要争一争天命的吧?
这般想着,鸠浅心里将他以前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他对天命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他需要力量。
有仙界的容纳限度一旦提升,就说明十境的修为已经不足以将给予自己以清静了。
那么,玄同境,势在必得。
鸠浅这般想着,心神传音而去。
“小裴三千,过来,跟你商量一个事情。”
裴三千闻言来到鸠浅身边:“怎么啦?”
“我想......”
鸠浅凑在裴三千耳边说道。
裴三千开始还十分激动,之后越来越迷糊,到了最后。
她皱起了眉头。
“不行,我拒绝。”
裴三千严词否定。
第七百九十八章 谁想自己夫君变成剑灵?
谁想自己的夫君变成剑灵?
裴三千反正是一万个不愿意。
......
鸠浅驱离众人,带着裴三千独自上了二楼。
看着裴三千因为不愿意而鼓起的脸蛋,鸠浅没来由的心生欢喜。
不过。
人间万事,有些容不得她选。
鸠浅遥遥回想,扪心自问:自己是什么时候想到拟定这么样一个计划的呢?
那应该是在他第一次见识到绿鳞的威力的时候。
死剑与活剑的差别太大了。
差别大到直接能够影响剑主的命运。
没有绿鳞,秦微凉早就倒在了那么多扇鬼门关之前。
正如同裴三千,没有自己,估计都难以度过十境的天劫。
柳郁郁离开了,在渡劫中饮恨而终。
如今,天命在即,对于他的几个女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道天劫呢?
天劫来临,强者云起。
原地踏步就等于是将性命拱手相送于他人股掌。
修行的世界很残酷,鸠浅从小就懂得。
唯有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才有资格得到一丁点儿公平和安宁。
否则,比你强大的人可以用任何原因对你举起屠刀,展开杀戮。
比如,你某年某月某日,左脚比右脚先踏出这客栈的大门。
诸如此类可笑的借口都是战斗的诱因。
裴三千不弱,但是还不够强。
鸠浅希望她能够永远的快乐下去,不用被那些心中有贪欲的男人执掌。
因此,她需要一把活剑。
这一点,在好几次的试验当中,鸠浅坚定了看法。
有了活剑的裴三千,如虎添翼。
鸠浅很满意。
人总是会为了自己的所亲所爱做一点什么的。
鸠浅早有觉悟。
他愿意为了裴三千,放弃自己的大道。
反正他对大道这玩意儿的兴趣不大,天地很大,有趣的世事很多,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活着就好。
于是,鸠浅将裴三千搂在了怀里。
“你不用说了,我宁可不要天命,我也不要你为了帮我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剑灵对我而言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裴三千很坚定,说什么也不愿意。
“裴三千,不要任性。她们说不定都能争到天命。”鸠浅揉了揉裴三千的脑袋,觉得她实在是可爱。
“你又不争!我知道你为了我是愿意放弃的。她们要争,任由她们争去就好。”裴三千泪眼婆娑。
“你考虑过她们争到之后会怎么对你吗?”鸠浅问道。
“没事,我不在意。我只要你,她们强大我又不碍她们的眼睛。”裴三千靠在鸠浅的怀里,只觉得有现在的安宁就够了。
“我在意,而且,我并不信任她们。她们都是秉承弱肉强食的人,秦微凉也罢,伪佛也好,她们都不会跟一个修为低她们一境的人分享男人。”鸠浅很笃定。
“那我们离开吧,我们逃得远远的。这样她们就找不到我们了。”裴三千着急的说道。
“玄同境的人手段太多于玄奥,恐怕不是一句逃跑就能解决问题的。你必须拥有和她们对等的实力。”鸠浅不觉得逃跑是一个好主意,往后的岁月还很长,弱者很难保全自身。
“我觉得她们都争不到天命,你不要那么快做决定好吗?我不想要你成为剑灵。”裴三千抓住鸠浅的手,用自己的小手包住鸠浅的大手。
“成为剑灵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一个帮助你的法子,除此之外,我一旦登上飞升台,就会成为你的对手。”鸠浅微微笑道。
“等一等好吗?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我不要你舍弃身躯,我不要你变成一把冰冷的剑。”裴三千一想到鸠浅最后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了一把冰冷的剑,心里便痛不欲生。
“等可以,但是,我需要时间,所以准备我需要做。”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现在就需要将神魂从肉体中剥离,然后将去适应你的剑。”
“为什么不能等她们争夺天命的结果出来再说呢?或者你也和他们一样争夺天命,你夺到了,你就可以保护我了呀。”
“玄同境的人手段太多,十一境的人在十一境的人面前保护不了一个十境的人。一旦死亡,就是永恒的忘却。”鸠浅想到一些事情,心里很是烦闷。
他不担心秦微凉和伪佛会对他如何,但是他不敢相信她们会友好的对待裴三千。
万一真的像裴三千所说,他去争天命。
不管成功与否,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太好。
因为,只要裴三千势弱,她就有着巨大的风险。
大哥一念便能通晓人间因果,到时候如果裴三千真的出事,鸠浅觉得自己可能都不会知道。
裴三千抓着鸠浅的胸口的衣襟,问道:“在这件事里,我是不是没有选择的权利。”
鸠浅心里有些疼痛,点了点头。
裴三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
“我若是能够夺得天命,我将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你。”
听到裴三千坚定的话语。
鸠浅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鸠浅和裴三千的单独离去,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信号。
最在意这件事情的两个人自然非秦微凉和伪佛莫属。
本来伪佛不在此地,但是不知为何,她从问仙群山折返。
最后,与秦微凉简单交流,伪佛明白了始末。
鸠浅的想法,她们两人一直都懂。
因为,鸠浅的想法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伪佛看向秦微凉,问道:“你有信心吗?我大概会等到第四轮就去争一争。”
现在是第二轮,一切都还未成定数。
秦微凉说道:“那我第五轮吧,没有烟尽雨,我倒是遇到谁都不担心。”
伪佛微微一笑,心说你倒是很有自信。
“如果你得到了天命,你会干什么?”伪佛沉思片刻,问道。
“和你一样。”秦微凉含糊其辞。
“哈哈,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居然这样说。”伪佛手中画笔转动,问答。
“当然知道。我们都没有帮人洗脚的习惯。不是吗?”秦微凉深深的看了伪佛一眼,笑道。
“你的心肠很硬啊,裴三千帮过我们不少,你为了男人就一定容不下她吗?”伪佛轻声问道。
“嗯,我确实很感激她,但是有些东西注定无法分享。如果她愿意永远的离开鸠浅的话,我也可以不杀她,但是我觉得她做不到。”秦微凉心说裴三千做不到那就不能怪她了。
“你真是一个狠毒的女人。”伪佛说道。
“我们彼此彼此,论手段,你的手段最下三滥。”秦微凉无情讥讽。
伪佛含笑不语,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
伪佛说道:“要不我们在同一时间上去争吧,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那一战也是躲避不开的。”
早日战斗,早日分出胜负,然后早日做出决定。
“不了,我们分开,谁弱谁死。都不弱,我们就当是为最后上去的鸠浅开开路。他争天命之时,就是我们动手杀掉裴三千的好机会。”秦微凉摇头建议。
伪佛思索一番,点了点头。
就在秦微凉和伪佛两女心神交流的时候,烟尽雨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女人猖狂起来,就容易目中无人。
烟尽雨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爱恨其实是在一个天平上
爱恨其实是在一个天平上。
你越爱一个人,另外的人就越恨你。
.......
天命轮回之战,因为都是全力以赴的局面,所以结束的很快。
第二轮结束,气息飙升的那个生灵是其中的一个迷失之妖。
这是等待战斗分出的一干众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看来,迷失之妖虽然没有脑子,但是战斗力却并没有减弱。
不过。
没脑子的生物就喜欢做没脑子的事情。
烟尽雨看见这只迷失之妖在一刹那间就盯上了他后,拔剑迎了上去。
他和迷失之妖对战持续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内,烟尽雨的剑光站得天地变色,云后的飞升台在露了个头之后又缩了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迷失之妖如期倒在了地上。
不过,众人还是惊讶不已。
因为,烟尽雨也是在一战之后便血染青空。
烟尽雨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
几百年前面对一个下凡的神。
现在,居然对付一只没有头脑的妖怪就挂彩了?
一定不是烟尽雨变弱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跨入玄同境之后的生灵变强了。
这种变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个体之间在十境之内的差距。
刹那间,一群人争相恐后的跳上了第三轮的飞升台。
按照约定,北冥的这一轮无人上去。
但是,总有例外。
白虎在打了个哈欠之后,占据了第十个挑战者的位置。
一时间,除了还和女人腻在二楼不肯下来的鸠浅之外。
其他人都将目光投了上去。
特别是小石头。
他作为妖族世界的一员,其实对白虎的强大深信不疑。
但是,信归信。
能不能解决问题呢?
小石头不清楚。
于是,他独自一人,直接飞上了飞升台的观众席,当起了观众。
所谓观众席,其实就是飞升台的边缘地带。
这里被划分在了战斗区之外,不会被战斗波及,但是足够落脚。
小石头对着睡眼惺忪的白虎大声加油。
白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小石头顿时有些尴尬,悻悻的安静了下来。
第三轮,妖王居多。
十个人之中,只有三个不是妖王。
随着飞升台的闪烁,第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穷途知音归乡处,后院。
司正找到楚人傲,下起了棋。
“楚族主可曾记得自己忘了什么?”司正突然说了一句不着头脑的话。
楚人傲眉头一皱,说道:“你有事直说,我既然已经忘了又怎么还会记得?”
司正手指一颤,继续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问楚族主可要上去一争?”
“嗯,等最后再说。”楚人傲执迷于下棋,没有所想。
司正闻言轻轻一笑,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烟尽雨此时已经恢复好了伤势,看向司正时,好似知道了一点事情。
他嘴巴努动了一下,好似想要劝解一句。
最后,他想了想,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人各有志。
古今君子,各有各的坚持。
烟尽雨看向客栈二楼,心里问道:“小浅,你的坚持又是什么呢?”
.......
客栈二楼。
床吱吱作响。
“坚持不住啦,嗯.........”
鸠浅深呼一口气,倒在了裴三千的身上。
裴三千满面红光。
鸠浅大汗淋漓。
可怜的床,终于不用发出惨叫了。
“你就不怕外面的人听到啦?大白天就知道欺负我。”裴三千脑中的空白中萦绕在一丝痛苦的上面,倍受煎熬。
“我制造了时光,空间,还有阵法,三合一的隔音罩。除非大哥想办法听墙角,不然他们是肯定拿我的隔音罩没办法的。”鸠浅自信的说道。
裴三千闻言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心说,其实让他们听到了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真心话是不能说的。
裴三千在鸠浅想要沉沉睡去之时,再一次缠住了他。
“再来一次?”
“这具身体没用了。”
“什么?”
裴三千惊异间,鸠浅的身体逐渐融散,变化出了一柄长剑。
这柄长剑,通体如光,晶莹剔透。
剑身上镌刻着八个大字:“越王鸠浅,自作成剑!”
裴三千赶紧招唤自己的佩剑,发现眼前的这一把剑正在响应自己。
她这才明白,鸠浅已经将剑换了。
裴三千立马清醒,伸手抓住这一把有着鸠浅灵魂栖身的剑。
“别愣着,先炼化我,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鸠浅见裴三千只顾着抱着自己陶醉,快速提醒道。
“那样你就死了,我不想这样对你。”裴三千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顿时摇头。
“我不会死的,你尽管炼化,给我的意识打上你的烙印。”鸠浅十分无奈,催促道。
“我不愿意。”裴三千紧紧的抱住剑,痛彻心扉。
“好啦,裴三千,别闹啊,在磨蹭我把你拖出去在人前调教你。”鸠浅恶狠狠的威胁道。
“你调教吧,我愿意。”裴三千不停的用脸蹭着鸠浅的身体。
鸠浅顿时无语,语气软了下来:“为了我们的天长地久,裴三千,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听到鸠浅这话,裴三千慢慢收敛了情绪。
“等到天命之争以后,我还可以放你自由,对吧?”裴三千问道。
“那当然啦,怎么?你这个欠揍的裴三千,你还想我一直当你的剑灵啊?想得美你!”鸠浅气急败坏的大骂。
鸠浅突然搞怪,裴三千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哼,当我的剑灵也不会亏待你的。”
“但愿吧,被我欺负了那么久,我估计得有一段苦日子了。”
“哼,臭男人,我就喜欢被你欺负,嘻嘻.......”
“别傻笑了,赶紧的,炼化之后,让我感受一下当剑灵的滋味,然后我需要时间试试怎么杀人。”
“嗯,好。”
裴三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开始了炼化。
当裴三千的神魂以一个优先级更高的形态烙印在鸠浅的神魂之上时,鸠浅识海猛然一痛,多了一道桎梏。
这一道桎梏像是一道巨大的锁链,直接捆住了鸠浅磅礴无边的识海。
好似只要这一道桎梏有意收缩,鸠浅的识海就会崩塌。
鸠浅微微叹了口气,知道现在自己的命已经被裴三千完完全全的捏在了手上。
裴三千要他死,他就只能死。
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选择。
就在这时。
第二条桎梏再次生成,鸠浅神识一颤,疼痛加剧。
不过他任由裴三千对他加深控制,没有抵抗。
莫约过去一刻钟。
裴三千睁开了眼,鸠浅的神识变得虚弱,好似人力虚脱。
忽然,裴三千捂住脸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剑灵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难过。”
听到裴三千的话,鸠浅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哈哈,傻丫头,你还是打起精神吧,我要是都化身剑灵了还没有帮你打赢那些人的话,我可就真的血亏了。”鸠浅无情打击道。
裴三千听到鸠浅又在瞧不起她,顿时擦干了眼睛。
“你少得意,小心我肆意玩弄你。”裴三千得意的威胁道。
“诶,别闹,让我熟悉一下对剑的控制。高手过招,一招一式都不能输。”鸠浅闭上眼睛,开始慢慢操控剑身。
“嗯,你熟悉吧,我发现我能看见你的身体......”裴三千沉入心神,发现不着寸缕的鸠浅正直立其中,突然心情大好。
鸠浅点点头,开始摸索如何使用自己的意识驾驭这把新剑。
忽然,他发觉好像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
他蓦然转身,发现裴三千凝聚了一道分身,站在了自己身后。
鸠浅顿时脸色一黑。
这裴三千,居然没穿衣服......
“裴三千,你是不是成心给我唱反调?”鸠浅跑过来一把将裴三千抱摔在地。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怕你太辛苦,提前将奖励送到了你的嘴边吗!”
“少废话,赶紧跟我滚远点,我很忙,没时间了知道吗?”
“好好好,我走,话说你不要抱我这么紧好不好?”
“算了,等会儿再走吧!”
“嘻嘻,就知道你...呜........”
第八百章 人间有繁文缛节!
天命轮回之战还在继续。
第三位争夺到天命的选手不是人,而是一只慵懒的大猫。
三个天命之位,北冥已夺其二。
第三个还已经死了。
也是死在北冥的人手上。
一时间,有仙界的人对北冥的这群人传来了跨地域的敌视。
一道道领域扫视而来,甚至还有不少的南人北上,直接踏上了北冥的大地。
第四轮天命之位的争夺,开始了。
按照约定,伪佛会去。
但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在迷失之妖和其他地方的妖王接连铩羽而归后,一时间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站上去。
就连打算在六七位登场的伪佛也皱紧了眉头。
“怎么回事?怎么没人上去啊?”司正见状极为不解。
“呵呵,他们发现问题了呗。”楚人傲轻轻一笑。
“有什么问题?”秦微凉皱了下眉头,有些不解。
“还说呢!你没看出来北冥的战斗力普遍较高吗?楚人傲说道。”
“避战终究不是强者所为,会有人上去的。”司正抚须一笑,静静等待。
伪佛见无人上去,也在思量着要不要一意孤行。
第一个站上去的人,若想夺得天命,需要打赢九个。
而根据规则,最后一个上去的人只需要打赢一个。
各种差别还是有些大的。
秦微凉看了伪佛一眼,好似是在问:“你不上去吗?”
伪佛若有所思,对着秦微凉摇了摇头:“有问题,有仙界的人有可能要围堵我们了。”
“围堵我们?为何要这样做?”司正觉得这没有什么道理。
十人只活其一,合作的必要性就大大降低。
“你想啊,如果我们北冥再赢,他们后面的人还能剩下多少?四轮就是四十个十境之人。”楚人傲笑道。
“楚族主有意向上去看看吗?”司正笑问。
楚人傲看了周围一眼,发现此间的人都没有上去一看的意向。
于是,他上前一步。
“各位不去是吧?那我去守一守啦。”
楚人傲说完,停顿了一下。
众人颔首不语。
楚人傲摇了摇头,一步登天而去。
在楚人傲走上擂台之后,陆续就有几个别的地方的十境换命之人登上了高台。
然而,这一次的进场发生的极其缓慢,大有一种人间无人之感。
不过,烟尽雨的意识南下而去,却发现有许多的人在天上观望。
这些人都是对天命之争有想法的人,此时按兵不动,着实蹊跷。
他们都在等什么?
烟尽雨凝神静思,忽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前面上去的没有任何一个女子。
不管是妖族也好,人族也罢,除却迷失之妖性别难辨之外,皆是男人。
那些个得道的女性,纷纷不知躲于何处。
硬是一个出面的都没有。
难道她们都对天命无感,甘心当一个被男人选择之人吗?
烟尽雨微微思考,看见伪佛眼中战意凌然,顿时大悟。
这些人和伪佛一样,有想法但是都在等。
明白了。
当第四轮天命之争的人选达到九时,陆续上去的人一下子停了下来。
突然间,就空出了一个位置无人上来。
“喂,你们都是废物吗?最后一个人,随便来凑个数就行了。”
楚人傲觉得这是他们在浪费时间,大声吼道。
这时,一个男子身负官服,飞到了入口处。
看清他的面容,楚人傲神色一凝。
是司正。
他想干什么?
内斗吗?
楚人傲看着司正,一脸疑惑。
然而,司正站在入口前,定了下来。
他只需要再前进一步,便可以成为擂台上的第十人。
但是,他就是在这一步之前,停下了脚步,没有上前。
其他的九人,一下子都对他投来了目光。
“进就进,在你娘洞口磨磨蹭蹭的,连孩子都生不出。”说话者是一个粗鄙大汉,说完自己将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无人理他。
司正低着头,一言不发。
“兄台,不想战就下去。你们北冥出了一人了。何必在这里挡住后面的人的路呢?”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也忍不住劝阻。
司正依旧不为所动。
“喂,不要好坏话都不停一意孤行好吗?上来就上来,不上来就给我滚下去。你在这里站着干嘛?”
“非要到这里来考虑给我们看吗?”
“我服了,早知道我就上一场上了,谁知道这一场遇到一个拖时间的。”
“下去吧下去吧,你没准备好。”
“......”
长时间的门前不入,司正消磨了诸位至尊强者的信心。
一时间,谩骂和劝阻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然而,任由他们怎么出声,司正就是站在哪里,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觉得他绝对会离去的时候。
司正长长的叹了口气,走了进来。
众人脸色一黑。
司正走进来的那一刻,楚人傲眯起了眼睛。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信号。
他知道,司正是来和他争的。
楚人傲自顾自一笑,不知道司正是在想什么。
不过,他懒得多管。
反正打赢就行,对手是谁都一个结果。
楚人傲走上战场,对着四面八方:“来!”
刹那间,一个打定主意要狙击掉北冥之人的家伙,直接跳了出来。
大战在双方对视一眼后,一触即发。
司正站在末位。
心里很是复杂。
他觉得他的位置很微妙。
楚人傲是一个必要争天命的人,如果他争到了。
而自己最后没争到。
那人间律法的统治几近崩塌。
如果他没争到,自己也没争到,最后就想当于是他司正到死都有一件未判之案。
如果他争到了,楚人傲没有争到,那么最后他就是在定一个死人的罪。
没有呈堂证供的审判,等于是屈打成招。
司正厌恶屈打成招。
最后,司正在等待第十人上台之时。
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以胜负定案,多全其美。
同死无悔。
楚人傲不死而司正死,那司正也至少争取过正义与公道。
楚人傲死而司正死,那司正也算是用死审判了楚人傲的杀人之罪。
楚人傲死而司正不死,那司正就是用自己的双手战胜了罪犯,维护了律法的尊严。
总之,只要他司正和楚人傲站在一个擂台上,司正便最少对得起自己维护的律法。
至于其他的东西,司正觉得人镜会帮他处理的。
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司正叹了口气,看着楚人傲一而再再而三的克敌制胜。
心里有些释然。
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司正对战胜楚人傲,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就在这时。
楚人傲已经打倒了所有的对手。
第四轮天命之争,只剩下他司正一人了。
楚人傲白发苍苍,浑身是血,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
嗯?
为什么会是强弩之末呢?
司正觉得很奇怪。
前面三场的人,到了最后也是衣袂飘飘,神色如常。
怎么到了楚人傲身上就是这副模样呢?
司正盯着楚人傲的模样,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
是哪里呢?
司正好一番回忆。
忽然。
他眼前一亮。
记起来了。
楚人傲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
只不过,时光给他记忆中的楚人傲的模样上了妆,美化了许多。
原来的楚人傲就是这样一幅鬼样子。
司正突然信心油然而生。
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楚人傲看见司正从眼中平静到激动,很是愤怒,吼道:“你要跟我争?那你来啊!!!”
司正听着楚人傲的嘶吼,走进了战场之中。
楚人傲在司正进入战场之后的那一刻,蓄力攻了上去。
......
在得知司正要跟楚人傲争夺天命的时候。
秦微凉和伪佛终于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敲响二楼卧室的门。
鸠浅闻声下楼,裴三千紧跟其后。
看到神色如常的鸠浅和一脸红润的裴三千,秦微凉和伪佛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眼底的那一丝恨意加深。
没什么事情交代,只是找一个陪侍,就选择裴三千。
她们是没有身材还是没有容颜,配不上一个床位吗?
秦微凉有些淡淡的失意。
伪佛则是嫉妒。
鸠浅没有理会秦微凉和伪佛的小情绪,对她们心中的黑色|情绪选择视而不见。
他抬头看向了云间。
一双阴阳眼穿透云层与飞升台,适时的起了作用。
看见楚人傲重新恢复往日的模样,鸠浅心里有些不适滋味。
司正终究还是选择了一个很无奈的方式守护他钟情的律法。
鸠浅看了看,拉过裴三千的手,对着两女说道:“你们尽力夺得天命之位。”
秦微凉和伪佛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小石头跑过来问道:“大哥哥,司正为什么要和楚人傲打呀?不是说好了大家可以错开的吗?”
鸠浅笑着说道:“小石头,你知道人间有很多规矩吗?”
小石头开心的说道:“知道。这叫繁文缛节。胖胖以前教过我。”
鸠浅点点头:“对于司正而言,规矩大于天。”
小石头还是一头雾水:“那关楚人傲什么事?”
鸠浅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说道:“楚人傲忘却了我们共同许诺过的规矩。”
小石头明白了,尴尬的咧了咧嘴。
第八百零一章 我还是相信楚人傲会赢!
“来来来,大家猜一猜,谁会赢?”
鸠浅将小石头至于一边,突然转头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一脸疑惑。
鸠浅三下五除二之间做好了一个木板,一边写上司正,一边写上楚人傲。
然后,鸠浅将木板递到了秦微凉身前。
“我做庄,各位买什么我赔什么。”
鸠浅自信一笑,好似自己什么都赔得起。
“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不太好吧?”秦微凉眉头一皱,直觉鸠浅的作法不太礼貌。
司正和楚人傲都是他们的朋友,不管谁胜谁负。
都是一件不那么愉悦的事情......
“怎么?秦微凉你是要用正义来审判我?他们打一架的结果又不是我造成的。”鸠浅揶揄道。
秦微凉侧脸不言。
鸠浅说的对。
这种事情的发生,其实就与鸠浅无关。
众人相视一眼。
之后。
秦微凉稍作思索,说道:“我压司正。”
说完,秦微凉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干枯的柿饼。
鸠浅见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柿饼?
这是用过去,换一个未来吗?
鸠浅微微一笑,很快就恢复平静,将木板拿着走向了伪佛。
伪佛:“楚人傲更强一点。我选楚人傲。我赌我的真心。”
伪佛对鸠浅微微一笑,心说:“我要以真心换真心。”
听见伪佛心神传音的那一句话,鸠浅不可置否。
鸠浅摇了摇头:“真心是假的,拿点实物出来。”
伪佛闻言嗔怒一声,将自己的画笔直接放在了楚人傲的那一边。
众人见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画笔...那可是一个画师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胖胖从一边跑了过来。
她拿出一颗白白胖胖的大竹笋,放在了司正的名字上。
胖胖:“我也要玩,我选司正。”
小石头:“我不跟胖胖选同一个,我选楚人傲。”
小石头的赌注是一壶很香醇的不知名美酒,酒杯未开,香气便到处四溢。
鸠浅贪婪的嗅了一口,走向烟尽雨。
“大哥呢?”
烟尽雨看了鸠浅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灵石,放在司正的名字上。
鸠浅见状沉默了一下,来到白虎的身边。
白虎眼睛都没有抬。
看样子是不打算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这下子,能玩的人不多了。
忽然,两人从天而降,落到鸠浅的身前。
是江半枚和雷狂笑。
两人也垮入了十境,只不过这一场战斗似乎与他们无关。
他们暂时没有去争夺天命的实力和修为。
两人对着鸠浅恭敬一拜。
鸠浅将木板往两人身前一伸,笑道:“还以为你们躲在哪里不敢出来了呢。玩不玩?”
“此一轮天命之争,确实与我等关系不大。出来不出来都只能干看着!玩。”
说着,江半枚和雷狂笑开始从兜里掏东西。
看着两人准备的这么好,鸠浅顿时明白他们就是过来玩的。
这是准备赢他们公子的东西吗?
鸠浅微微一笑。
两人相视一眼,将两柄宝剑放在了楚人傲的名字上。
“我压楚人傲。”
“我也压楚人傲。”
目前到此。
可以关盘了。
除了裴三千没有下注之外,目前只有三个人压司正。
大哥,胖胖和秦微凉。
其他所有人都压了楚人傲。
看到这一幕。
鸠浅直接将所有压楚人傲的物品,收入囊中。
然后,鸠浅给了秦微凉一个拥抱,将柿饼拿在手中。
片刻之间,这一个干枯的不可食用再次变得新鲜。
“你有一次机会。好好选择,不要犯错。”
鸠浅对着秦微凉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秦微凉一头雾水,不明白鸠浅指的是什么?
难道是让自己待会儿与人战斗的时候要专心吗?
秦微凉看着鸠浅的背影,很想亲口问一问。
但是,她犹豫了半晌,选择了闭口不言。
这种事情都要问,是不是显得自己又笨,和他又没有默契呢?
众人也是云里雾里。
接着,鸠浅从怀中掏了一颗灵石,连带着烟尽雨拿出的那一颗灵石,一齐交到烟尽雨手中。
算是兑换奖励。
众人看到鸠浅的动作,纷纷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看到了结果吗?
现在就兑奖?
“公子,其实现在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江半枚想了想,提醒道。
鸠浅笑而不语,深深的看了江半枚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江半枚眉头皱成了川字,开始快速思索。
这时,鸠浅手拿起胖胖的竹笋,走向胖胖。
问道:“胖胖,你要什么奖励?”
“我要好吃哒!”
胖胖幻化为人形,兴奋的搓动小手,对着鸠浅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
鸠浅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向裴三千。
裴三千翻了个白眼,牵起胖胖的手,将她带出了客栈。
大概是带着胖胖出去觅食,觅人间美食。
见江半枚实在想的费力,鸠浅叹了口气,回答江半枚的话。
他轻声说道:“其实吧,楚人傲如果头发没有花白,他就能赢。”
“为什么?现在的他也是上风占尽。”伪佛很是不解,看到鸠浅将她的画笔收入囊中时心里一痛。
她心说鸠浅该不会真的就不给她了吧?
没有画笔,伪佛觉得自己要弱上最少两成。
那还怎么夺天命?
鸠浅没有立即回答她。
而是抬头看向飞升台。
上面司正已经在伏地呕血。
反观楚人傲。
他站立如初,好似是毫发未损。
这样看来,他确实是上风占尽。
不过......
不战斗最后一刻,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鸠浅轻声问道:“你们听说过,血味浓三更,楚家造鬼城的事情吗?”
众人微微皱眉。
雷狂笑有所耳闻,快速问道:“那不是楚家的一件未经考证的秘事吗?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鸠浅笑道:“楚人傲的修为,有一部分来自鬼城。这一部分不是他的。并且,这一部分的修为,有自己的想法。”
话到此时。
诸位押注楚人傲的人,纷纷眉头紧皱。
江半枚也在识海深处翻到了这则秘闻,此时一经鸠浅提起,他便知道是自己思虑不周。
楚人傲终究是大势已去。
不过,作为此地唯一不是北冥的人的伪佛,就十分不信还有这种事情。
都到了十境了,怎么还会任由别人的思想困住自己的事情发生呢?
她质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楚人傲自己的事情。”
“这一点,你可以问秦微凉啊。北冥的人,但凡对东楚有所耳闻的人,都知道。”鸠浅笑笑不语。
那个时候,有关于楚家的事情,可是被归纳在了墨海的十怪谈,九美谈之中了。
伪佛快速看向秦微凉。
秦微凉点了点头。
伪佛还是不信,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伪佛心中一片悲凉。
但是,她还是心存一丝侥幸。
如果真的输了,她的画笔可就没了。
“我还是觉得楚人傲会赢。”
鸠浅看着伪佛,嘿嘿一笑。
伪佛脸色一红,偷偷问道:“我赌输了话,你不会干脆不将画笔还给我吗?”
鸠浅笑道:“当然不会不给你。肯定会给你啊。”
伪佛闻言绽开了笑脸。
这时,鸠浅继续说道:“不过,我有句话送你。”
“你说吧。”得知输赢与自己无关,伪佛很是高兴。
“没有输掉珍爱之物的勇气,就不要轻易的去赌概率。没有什么是必胜的事情,一旦出现变故,你一定会后悔。”鸠浅诚心建议。
伪佛闻言,没有理会到鸠浅的深意,快乐的点点头。
鸠浅看到伪佛答应的这么快,知道自己的话再一次成了空谈。
没办法。
女人固执起来,天地都是错的。
鸠浅很难去改变这一点,也不打算改变这一点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了飞升台。
按照推测。
楚人傲识海中的其他意识,是时候鸠占鹊巢了。
如果等司正真的死掉,那就晚了。
.......
飞升台之上。
楚人傲缓缓走向司正。
对着司正扬起了剑。
只要这一剑落实,司正必死。
而楚人傲便可以得到第四轮天命的胜利。
楚人傲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是也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在天命之前,无人杀不得。
楚人傲走到了司正的面前,高高扬起。
就在这一刻。
楚人傲突然一怔,觉得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那一种被他遗忘了几百年的意识夺舍感,再一次袭来。
楚人傲顿时大惊。
“不要!”
“这个时候不行!”
“我在争天命!!!”
楚人傲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嘶鸣,好似在哀求什么,拼尽全力的咆哮。
其声音之惊恐,传到人间,都能让无关之人感到无比的凄厉和绝望。
司正听到楚人傲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赶快坐了起来,快速恢复着伤势。
而原本形式大好的楚人傲。
在咆哮之后,身躯便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最后。
楚人傲干脆停止了颤抖,像是一个雕塑一样的矗立在那里。
一动不动。
司正恢复了一丝力气。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个时候发出攻击的他。
算不算胜之不武呢?
地上的人听到楚人傲吼出的这些话。
原本押楚人傲的人,都瘪了瘪嘴。
他们输了。
鸠浅还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当然,人间会首也不是简单的凡辈。
江半枚看了眼烟尽雨,心说早知道就无脑相信他了。
但是,天知道他为何只下注一颗灵石?
害得自己都觉得他是没有信心了。
江半枚想到那一柄自己磨砺多年的宝剑,顿时心里觉得有些可惜。
雷狂笑更是绝望。
风雪戒律刀被司正夺走,本以为他能够以此挽回一丝风雪庵的损失。
谁知道.......
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时,看到站在原地一直恢复伤势,直到恢复得负手而立的司正。
鸠浅皱起了眉头。
不会吧?
你这家伙莫不是要等楚人傲摒除完了杂乱的意识之后再动手?
鸠浅心里一个咯噔。
难不成,他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恐怕要血亏一波。
第八百零二章 到底是谁在作茧自缚?
司正有司正的坚持。
他觉得自己的做法,若是一直都从一而终,那一定能够改变一个人。
人间律法终究是需要一个人去传承的。
本来司正觉得鸠浅就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现在看到楚人傲正在努力的摒除杂念,他突然觉得楚人傲好像也不错。
或许,自己的死和选择,能够使得楚人傲迷途知返呢?
司正看着楚人傲在痛苦的和杂念作斗争。
突然倍感欣慰。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这些年他为了人间律法的贯彻和实施,在人间披荆斩棘的日子。
那也是像楚人傲现在一样艰难。
不过,他挺过来了。
最后,人间律法大放异彩。
那么楚人傲能不能挺过来呢?
司正相信他可以。
毕竟楚人傲曾经就挺过来了。
而且,楚人傲的修为实力还比他司正要强。
司正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风雪戒律刀,心说司正真是对不起你了。
跟了我这种主人,最后还打不过一个手持魔域的楚人傲。
司正将风雪戒律刀拿到脸边,轻轻摩挲。
“其实,司正有很多话对人间说。”
“但是,司正已经站在了飞升台之上。”
“那么这些话就说给你听吧。”
“司正不是傻瓜,司正知道司正现在出手就能得到人人梦寐以求的天命。”
“但是,在司正心中......”
司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一息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在司正心中,天命真的没有人间律法重要。”
“当然,司正觉得戒律刀应该明白我的想法。”
“杀佛成佛,杀官成官。若是佛有佛相,官有官样谁会无聊到取而代之呢?”
“杀,终究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办法啊。”
“司正深爱着这个人间,但是如果死亡能够使得人间变得更好,司正还是愿意离去的。”
“所以,抱歉了。”
“君子就该有所执。齐一阁一生执白,我司正一世执法!”
“司正与齐一阁一同顶天立地。”
“有了这一层清誉在,真是让司正连死都不怕啊。”
说到这里,司正微微一笑,不再与风雪戒律刀倾诉衷肠。
将风雪戒律刀收进了囊中。
他看向还没有反应的楚人傲,心说你就是这一轮天命之争的十人中最强的那一个。
这天命之位本就是你的。
我不会抢本就该是你的东西。
所以,赶快杀死你脑海中扰乱你本心的东西。
你只要醒了过来。
我便有机会对你说:
“嘿,楚人傲,我以君子行径待你,你以后能以君子行径对待世人吗?”
然后,你回答:“好。”
司正自顾自的幻想着待会儿会发生的事情。
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让迷途之人回到正道上,然后让他成为为每一个会陷入迷途的人指明方向的那一个引路之人。
没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了。
司正越想,越觉得楚人傲比他更适合当这人间律法。
自己一辈子相对而言还是太干净了些。
以至于每次在劝人向善时,总是会有被一句‘你经历过黑暗吗’给抵挡回来的风险。
如果人间律法是楚人傲的话,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世间比楚人傲经历过更多黑暗的人,不多。
毕竟,冲出鬼城的楚人傲本就出身于黑暗。
司正看着楚人傲,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到底还需要多久啊?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司正的做法已经十分明了,使得鸠浅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这是司正摆明了要坑他输啊!
他万万没有司正在天命唾手可得的时候还要选择用什么公平对待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敌人。
简直是作茧自缚。
愚蠢至极!
看到鸠浅脸色逐渐变差的几人,脸上有了一种赢得十分不光彩的感觉。
仿佛楚人傲是被谦让的一个天命之位......
不过饶是如此。
真正在意司正的人却是不多。
他们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当自己没有押过楚人傲。
伪佛想到刚才鸠浅已经答应将她的画笔还给他,对着众人挤了挤眼,建议道:“要不,赌约作废吧?”
她这一开口。
觉得胜之不武的众人纷纷附和。
“好,江半枚同意。”江半枚说完拍了下雷狂笑。
“雷狂笑也没意见。”雷狂笑说完拍了下小石头。
“小石头也同意。”小石头说完想要拍伪佛。
伪佛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小石头顿时瘪了瘪嘴。
凭什么我少拍一下啊?
亏了诶。
伪佛看向鸠浅,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说道:“你看,这样你总得将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了吧?”
鸠浅闻言,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猛然大喜,回头对着众人自信一笑:“你们是不是觉得楚人傲已经赢定了?”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想反悔了而已。”江半枚挡住众人的话,率先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
鸠浅见状,顿时翻了个白眼。
“调皮!我知道你们怎么想。你们就看吧,天命之位,从古至今就没有选错人过。既然千古无错,那么因果指向到了最后,天命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这一点,不会有错。司正既然已经站在了等天命的位置上,那么他就是拼尽了全力的战斗过的。既然如此,已经足矣。”
鸠浅轻轻一笑,再一次胸有成竹。
然而。
众人听到他的这一番话,皆是觉得没什么道理了。
甚至还有些无语。
他们心说:
现在的结局下去,不就是楚人傲再一次站起来,然后再次打败司正吗?
因果指向,就是楚人傲夺天命的结局。
司正这是自己放弃了啊。
放弃的人,从来没有谁说能够夺得天命的。
江半枚和雷狂笑相视一眼,雷狂笑摊了摊手,心说我也没法子,我配合了。
江半枚抿了抿嘴,心说待会我一定不能让公子兑换奖励。
就在众人都各有心思的时候。
烟尽雨看向鸠浅,眼中若有所思。
一息之后,他将手中打算还回去的灵石,再一次收了起来。
......
飞升台之上。
站立不动的司正,感受到了自己引来了四面八方之人的注视。
有些不太舒服。
这些人目光好似就是在说:
你是傻子啊?
还不动手?
等死?
等死不滚下去等非要跑到天命之争上来等?
是不是有病.....
诸如此类瞧不起他的话语。
眼神是有温度的。
司正只感觉到了冷意。
包括,北冥那一边的眼神也是冷的。
司正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种舍生取义的方式有些不太合群。
不过,每个人间每个年代都需要有这种为了正义献身的人啊。
只不过,风水轮流转。
现在转到了他司正的头上罢了。
司正猛然又一次觉得,那些为了大名不舍生死的人是那么的伟大。
他们真是到死,都得不到很多人的尊重。
司正重重叹了口气。
等得有些疲累。
这时。
楚人傲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身体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透过裂痕,能够看到其中蕴含的无尽能量。
刺眼而又灼热,好似火热的岩浆。
怎么回事?
司正凝视楚人傲的身体,觉得有些诧异。
就在他心中有些意外的时候。
忽然。
楚人傲骤然睁眼。
刹那间。
楚人傲与司正四目相对。
看见司正站在他伏地的地方。
楚人傲的眼中突然失去了一丝神采,自嘲的笑了笑。
有些事有些想法。
他终究是不够光明磊落啊。
居然将自己身体失控之后感受到身体疼痛的反应归结于司正偷袭......
真是可笑。
司正是在等自己醒来,然后堂堂正正的战斗。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人傲觉得这就是他的本性吧。
这下好了。
自己还没有完全抢到身体的主导权,便引开了自爆的能量阀门......
感受着体内缓缓迸发的能量,楚人傲看向司正,做了一个口型。
“什么?”
司正没有看懂,想要询问,大声喊道。
然而,天地猛然一白。
“嘭!”
一声巨响之后,楚人傲消失不见。
司正站在原地,被楚人傲自爆的火浪烧光了身体。
只剩一丝残魂逗留。
就在这时。
那一道天命之光,自动洒在了司正的神魂之上。
司正的肉体缓缓新生。
几息之后。
司正再一次出现了飞升台上。
感受着自己的气息飙升,一步步突破十境的屏障,停在一个他前所未有的地步。
司正怔在原地。
不知道在楚人傲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怎么就得到了天命了呢?
司正有些失神。
直到伪佛拿着画笔,一脸不快的站上了飞升台。
对他说道:“喂,你已经夺到了天命,还不走啊!”
司正听到这句话,有些歉意,对着伪佛恭敬一拜,致歉道:“抱歉,司正失礼了。这就走。”
话音未落,司正已经消失不见。
重新回到后院时。
鸠浅对着司正拍了拍巴掌。
“司正,算你厉害。硬是依靠问心无愧将天命拿到了手上。”
听到鸠浅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赞赏。
司正顿时恍然大悟。
明白了为何是这个结果。
也明白了楚人傲最后那个口型的意思。
是一句:抱歉。
司正低头苦笑一阵,说道:“或许,天道也是有情的,对吧?”
鸠浅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往事无须再提,后事不能大意。”
司正指了指飞升台,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过去。
众人闻言,发现第五轮的天命之争,十人已经站满。
鸠浅有些惊讶:“我去,这么快就人齐啦?”
许久没有说话的烟尽雨说道:“他们是有些慌了,北冥基本上将有仙界前四的名额都占了。再不出手,他们害怕没有机会。”
“怎么会没有机会呢?”江半枚心说后来的人不是会机会更大?毕竟,最强的你已经上去过了。
烟尽雨看向小浅,说道:“因为他们很多人都知道小浅还没有上去。”
一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鸠浅作为一个跟伪佛大战过三天三夜,还杀穿过有仙界的人。
在有仙界,那是凶名赫赫。
之所以这个时候争先恐后的赶上去,都是不想跟鸠浅对战。
鸠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要真是这种想法,那可就死定了。
毕竟,他自己根本就不打算去争。
第八百零三章 势如破竹然后大怒的伪佛
问仙群山。
对飞升台上的情景有兴趣的人并肩而立,躲在云间。
正是盖洛和段横川。
“一天打了四场天命轮回之战,第五场正在进行。”段横川将视线从飞升台收回,说道。
“北冥独得其三,烟尽雨,白虎,司正。”盖洛笑道,心说不愧是我北冥之人。
“这是一个很不讨喜的结果。”段横川有些凝重,仿佛看到了以后北冥被围攻的下场。
“强者夺之。不讨喜也没办法。”盖洛扬了扬眉,手中的滚珠转动。
“这一轮会出现变故。”段横川眉头一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什么变故?”盖洛问道。
“我推算到没有这一次的天命之争中北冥之人不会出线。”段横川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不用推算。我也知道。”盖洛一把否定那件事,心说你不用想了。
“你跟我抬杠?”段横川心说你今天不正常,怎么我每一句话都要否定。
“不不不,这一轮天命之战中根本就没有北冥之人,北冥之人自然不会出线。”盖洛笑道。
“伪佛不是吗?”段横川问道。
“伪佛的命线不在北冥。”盖洛提醒道。
“哦,画天书,差一点忘了。”段横川恍然大悟。
“哎,敢情我说了半天,在对牛弹琴。”盖洛瘪了瘪嘴,低头苦笑。
“哈哈哈,意外意外,伪佛这家伙最近老是在北冥晃荡,跟那个东方红眉纠缠不清,那我认错也在常理之中啊。”
“这不重要。”盖洛投眼看向飞升台。
那里,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
盖洛的双目泛白一阵,对结果已然了然于心。
很快,他脸色一黑。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太过于奇怪了吧.......
“怎么样?结果如何?我猜又是伪佛夺得天命。”段横川笑道。
“嗯,你没猜错。就是她,这很奇怪。”盖洛笑道。
“我就知道。”段横川心说我都不用去窥探未来。
“这在以前也发生过一次。”盖洛想起往事,有些纳闷,怎么都是类似的事情?这个世界就没有新鲜一点的事情吗?
“嗯,跟那个长歌当欢的长篙人有关的全部飞升。现在的天上的那一群人,之所以能够和平相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盖洛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段横川难以理解。
“应该是长歌当欢这个组织的问题。”盖洛停下滚珠的转动,笃定地说道。
“直说啊,风哥!”段横川笑道。
“叫我洛哥,风非我名非我姓。”盖洛暧昧一笑。
“直说啊,洛哥!”段横川皱了皱眉头,再一次说道。
“我觉得可能是长歌当欢的理念是图清静。”长歌当欢的人都图清静,盖洛猜测道。
“这怎么说?感觉很多道派要求一致,并无不同啊。”段横川以他跟长歌当欢的接触当做经验,觉得这一定不是区别。
“不不不,长歌当欢在此之上,加上了一点道缘。”盖洛笃定的说道。
“什么意思?”段横川还是不太明白盖洛的意思,对于长歌当欢,他一直都不懂。
“就是说,长篙人代代相传,道缘一脉相承。每一任的长篙人都会做出一个与很多人不同的选择,但是他们又都会做一件相同的事情。也就是俗话说的,只要跟着他们就有好处,就看好处大与小。”盖洛说道。
“什么事情?”段横川眯起眼睛,问道。
“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近道。”盖洛想了想,终于想到了答案。
这时,天空突然炸响。
天空中一道黑色漩涡,急速高悬,好似在召唤盖洛,要送他离开。
段横川抬头看了一眼,知道盖洛猜对了。
盖洛瞥了眼虚张声势的天威,没有理会。
“长歌当欢现在是不是那个东方红眉管?我突然有些想要加入其中了。”盖洛想到鸠浅即将和他境界相平,顿时悠悠叹了口气,说道。
“别想了,长歌当欢的登船条件十分苛刻。好似在人海中挑中天命之人。最主要的是,他们挑人上船,不看境界和天赋。”段横川毫不留情的打击到。
“人不可丧志。”盖洛笑道。
“人也不可妄想。”段横川再次无情打击。
盖洛闻言看向段横川,心说你怕不是脑子秀逗了吧?
有必要这般打击我吗?
“我看你就是太没有志气,一点都不知道争取。”盖洛奋起反击。
“长歌当欢的登船条件,比天命还难。有缘就是有缘,一旦没有缘分,你就是用强求,都毫无作用。”段横川笃定无比。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盖洛笑着随口问道。
出乎他的意料。
段横川真的点了点头。
盖洛瘪了瘪嘴,问道:“能说说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吗?”
段横川说道:“我当时用剑逼长篙人登船,你猜怎么着?”
“你被他反手撂倒?踩在脚下?”盖洛猜测道。
段横川脸色一黑:“没有那般狼狈。”
“那你怎么啦?”盖洛微微收敛笑容。
“被长篙人用竹篙捅了一路,足足七年不肯放过我。最后还是我对他跪地求饶,他才放我安宁。”段横川想起那一段黑历史,觉得自己真的是蠢极了,当初居然觉得别人只是看不起自己才拒绝自己的。
“这么夸张?那他还不如杀了你。”盖洛笑容收敛,突然觉得段横川有些可怜。
“他是故意不杀我的。我能感觉到他就是有意在惩罚我。让我尝一尝被人强求的滋味。不过,就是在那件事之后,我悟出了蓄剑式。可以说,没有跟长歌当欢的那一次接触,我不可能一剑劈的出剑渊。”段横川想起往事,心里的那个滋味啊,不是本人理解不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一代剑身,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宗体验。因祸得福,不错!”盖洛由衷赞叹,竟然还有一点小小的羡慕。
“剑神都是人叫出来的,没有人的吹捧,剑身和剑猪有何区别呢?”段横川心中说道,你可曾想过,我小时候就是被人称为一头连御剑术都学不会的猪?
“那倒也是。我感觉封棹那家伙距离你已经不远了。感觉他就算是超过你,也对剑神的虚名兴趣不大。”盖洛诚言道。
“何止是不大啊,他干脆对于名誉这东西是毫不在乎。”段横川心说我这辈子就发现他是没有脸皮。
别人都是不要脸,封棹可好,没有脸。
盖洛笑笑不语。
忽然,段横川继续说道:“而且,现在的封棹,其实已经有跟我的一战之力了。他夺得天命之后的进步,很大很大。”
“不会吧?你是不是太高估他了?他这才跨入十一境几天啊?”盖洛闻言,顿时有些人人自危之感。
段横川看了盖洛一眼:“我倒是希望我只是高估,我的剑自磨己身的原因就是他。”
闻言,盖洛顿时瞳孔一缩。
这样说来,那就有些夸张了。
该不会这一次的天命之争后,人间就重新洗牌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很恐怖了。
......
夜色降临时分。
伪佛扭着曼妙的腰肢,款款从飞升台上走了下来。
她一下来就扑到鸠浅的怀中,用力的亲了鸠浅一口。
就这一口。
她发现了端倪,神色一变。
脸上的喜悦消失一空。
“你是灵体?”
伪佛开口,满座皆惊。
一些逗留于客栈中未曾离去的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酒肉美食,回头看向鸠浅。
这时,一直低声不语的司正和烟尽雨,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很显然,他们一直都知道。
甚至,他们都猜到鸠浅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一点,同属于十境的众人便看不出来了。
伪佛得知这一点,十分的愤怒。
她看着鸠浅,好似要吃人。
裴三千和秦微凉听到下面的动静,这时,从楼下跑了下来。
“怎么啦?什么灵体?谁是灵体?”
秦微凉看向伪佛,发现伪佛正在对鸠浅怒目而视的时候。
怔在了原地。
鸠浅是灵体。
“谁是你的剑主,你说啊。”
伪佛气势汹汹,一句话,客栈便被夷为平地。
鸠浅的发丝也在第一下的风浪中,被斩碎了许多。
烟尽雨看见伪佛这般魔样,站了起来。
“好好说话,否则,他不杀你,我杀你。”
烟尽雨的用武之地,就在此时了。
原本他早就想要离开,之所以待到现在,与环境格格不入,就是等待和提防这一刻的到来。
现在,就是烟尽雨起作用的时候。
很多事。
不能依着女人的性子办事。
鸠浅看着伪佛,笑着坐在凳子上,说道:“你比我弱的时候,脸脾气都不敢发。”
“现在我比你强,我也不怕烟尽雨。你回答我。谁是你的剑主。”
伪佛对着鸠浅厉声质问。
鸠浅眉头一皱,正打算反怼一句关你屁事的时候。
裴三千站了出来。
“是我。”
众人闻声看去。
裴三千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秦微凉微微一怔,看着裴三千下楼的背影,忽然明白她刚才那一席话的含义。
原来如此.......
裴三千走到伪佛面前,挺直腰杆,说道:“就是我。我就是他的剑主。请问你还有问题吗?”
听到裴三千的话。
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诸位,纷纷转过了头。
一夫三妻。
最后,这个夫心甘情愿成为了其中一个妻子的剑灵......
饶是其余两个天大的好脾气,恐怕也难以释怀。
谁能接受自己的爱人是别人的剑灵?
对于伪佛这种大道能够演化世界的人,这种事情,早已不是她愿意忍受和无法抗拒的了。
与她人共侍一夫,其实就是一个想想都不长久的事情。
估计因为这个,鸠浅将来后院就会失火。
只不过,在后院失火之前。
矛盾的导火索却因为这件事,提前爆发了。
忽然,原本惊讶于鸠浅的选择的人,纷纷懂得了他作法的深意。
作为一个夺得天命概率最低的女人,裴三千的选择余地,不多。
但是鸠浅又是爱她的。
于是,众人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出面帮帮鸠浅。
白虎也在须臾间,睁开了睡眼。
对他们而言是公子也好,人镜也罢,哪怕只是同伴,再或者只是提供栖身之地的房东,鸠浅都是他们生命中阳光底下的那一部分。
这一部分,一定要尽力扶一下。
第八百零四章 强者之资,一人一掌
有些事情的维持,需要永恒的强权作为保障。
这种强权是高压,不是会随着时光消磨的热情或者契约。
第五轮天命轮回之战结束时,一切都将变得与众不同。
这个不同点就在于,一夫三妻之中的伪佛成了最强的那一个。
虽然说起来十分可笑。
但是,实力的改变,必然导致心态的改变。
伪佛其实不喜欢裴三千,只是她以前没有资格表达不满。
现在,她觉得自己有了。
于是,伪佛不顾烟尽雨的眼神警告,轻轻一掌,将裴三千打出千里之外。
裴三千的身体撞翻了半个生财城。
黎明百姓死伤无数。
司正眉头一皱,眼中寒意闪烁。
他正想起身,一条虎尾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区区人命,还可以倒转回来。你要是动手,这片人间都将不复存在。”白虎抬了抬疲惫的眼皮,传音道。
司正闻言,攥拳的手臂颤抖了一下。
一下之后,他不再犹豫,放了下来。
正如伪佛不屑于在意他珍视的人间,他也不再打算给予她伪佛这一分薄面。
喜欢动手是吧?
那好,我会杀得有仙界无人再敢提笔画画。
司正微微勾起嘴角,苦涩一笑。
他觉得屠刀还是要拿起来,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被人毁灭。
鸠浅提前传了一道讯息给裴三千,没有去探查她的现况。
不过,鸠浅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身体安然无恙,说明裴三千只是受了伤,并未伤及本源。
如此就好。
真是一丝虚弱都要不得啊。
鸠浅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可以靠着所谓的感情撑过这一段伪佛或者秦微凉率先破境的时期。
终究是自己天真了。
鸠浅看着伪佛,说道:“孩子你带走吧,从今日起,她和你都与我无关,再惹我,会死。”
说完,在伪佛惊愕的目光中,鸠浅对着司正指了指天。
司正点了点头:“人镜去吧,你也需要绝对意义上的实力。至于刑罚,人间已毁,律法混乱,就当此时已无人间法律在世好了。”
鸠浅低头一笑:“解决完了,我回来继续服刑。”
“好。祝凯旋。”
“一定。”
说完,鸠浅一步之后,消散成光。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入夜。
在黑漆漆的夜里,伤重吐血的裴三千拿着一把散发着淡淡暖光的长剑,登上了飞升台。
第六场天命轮回之战。
就此开始。
看到北冥此行上去的人还是一个女子,之后的九人很快就补了上去。
这九人,有六人是女子。
然而,在他们陆续踏上飞升战场之时。
裴三千的身后凝散出一道出眉红肤白的男人模样。
这个男人好似是天使,双手从身后环抱裴三千,如同天神加身。
九人瞳孔一缩,大觉不妙。
这个人,就是他们最想避开的人。
然而,越是想要避开,越是遇上。
九人相视一眼,对着有着相同遗憾的人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裴三千轻轻往一边吐了一口鲜血。
她带伤赴战?
九人见到这一幕,纷纷眼前一亮。
“你看看他们,居然因为你口吐鲜血而开心。”
“都不是君子之人啊。”
鸠浅轻轻在裴三千说道。
裴三千温柔的摸了摸胸前鸠浅的手,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杀众神,后灭众生。”
“如何?”
鸠浅点了点。
“为夫,允!”
......
上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下方的情况同样是剑拔弩张。
秦微凉抹去嘴角的鲜血,觉得这真是有意思。
刚才鸠浅前脚先走,伪佛后手一掌就对着自己轰了过来。
其中的间隔,几近虚无。
看着身前为自己挡住伪佛的烟尽雨,秦微凉觉得自己的人生可笑极了。
一辈子都躲在别人身后。
先是父兄,后是鸠浅这对兄弟。
当女人还是好啊,至少要死的时候,有男人愿意挺身而出,救自己一命。
秦微凉摇头一笑,觉得世事也可笑。
刚刚才和她约好公平一战的伪佛,现在优势已显之时,便开始动手了。
她突然明白鸠浅的话是什么意思,自顾自一笑。
听见秦微凉好似精神失常的笑容,烟尽雨说道:“撑过第六轮天命之争就好了,你第七轮上去。我现在帮你挡住。”
秦微凉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逼无奈的那一天,立即盘膝而坐,开始恢复伤势。
烟尽雨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伪佛身上,眼中杀意泠然。
伪佛拿出画笔,打算直接让秦微凉死在画中。
这时,白虎和司正,也走到秦微凉的身边,护在了她的身边。
此时,烟尽雨,白虎,司正,三人成三角之势,纷纷拔剑凝神,提防着空间中出现的任何涟漪。
伪佛脸色一冷。
如果说烟尽雨一个人护住秦微凉,她还有自信杀秦微凉于无意之间。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下去,她是没有把握在他们的重重保护之下杀死秦微凉的。
“你们跟我作对,有没有想过其实是得罪我?鸠浅已经自甘堕落为剑灵,实力十不存一,裴三千不一定能够成功夺得天命。到时候,你们三个人分开,是不是孤掌难鸣?”
伪佛听到天上有人在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打算先用言辞劝他们离开。
烟尽雨一言不发,坚定不移的动作已经表达了一切。
司正摇了摇头,白虎眯起了眼睛。
伪佛皱起眉头,说道:“我身后还有两位画天书的玄同境师兄,你们护不住。”
她话音刚落。
一只金色的巨佛之手依附于烟尽雨的背部,对准秦微凉的头颅探去。
其速度之快,司正和白虎抬眼之时,已经晚了。
然而。
“摘光!”
一道流光轻闪,烟尽雨诡异的转身,以手抓手,擒住了那一只金色的佛手。
一瞬间的空隙,司正起剑,一剑将这只佛手砍落。
伪佛后退几步,朝着一边吐了一口血气。
之后,伪佛缓缓离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烟尽雨面无表情的将佛手丢在地上,白虎一口叼起佛手,吞入腹中。
“这样防守不是办法,会首可有信心直接杀了她?”司正眉头一皱,对方才自己的反应速度十分不满意。
“保护一个人其实很难,伪佛的画中取酒很强,我们三个少了任何一个人,她都会出问题。等吧!小浅帮着裴三千争到了天命就够了。”烟尽雨扭头说道。
他心想,如果裴三千争夺天命失败,那伪佛也就没有杀掉秦微凉的意义了。
终究是争一个男人而已。
伪佛现在动手就是觉得鸠浅一定能够帮助裴三千夺得天命......
司正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一虎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很快便等待得心生疲惫。
烟尽雨和司正倒还好,倒是白虎。
它无所事事,干脆就地躺在了秦微凉身边,睡起了觉来。
烟尽雨和司正相视一眼,微微皱眉。
这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烟尽雨想要开口提醒。
忽然,他看见白虎身上蔓延而出一个防护罩。
这个防护罩,刚好有一部分覆盖在了秦微凉身上。
烟尽雨立马闭上了嘴巴,收起提醒他人的念头。
好吧,大家各有各的手段。
第八百零五章 你的娘亲是否也这么讨人厌?
离开北冥。
伪佛直奔问仙群山。
问仙群山大阵边界处。
风神盖洛一手抓住阿琴的小手,一手唤风而起,将无数多的事情排到身后。
他又在带着徒弟进行每天夜里的例行散步。
早风,晚风,清风,雨风,微风,狂风,夜风......若问风之道,最少得经历世间一切风。
他为了一丝安宁,唤起的那一阵风挡住了许多碍事的事。
这些都是人间的烦恼事,不知道或者不理会,都无伤大雅。
忽然,他想到北冥有那么多个和他一个境界的人赖在天下不走,有些羡慕。
于是,他轻轻的向大阵之外伸出脚。
然后,他赶紧看了看天色。
苍天不改其容颜。
一切如常。
盖洛猛然喜悦,嘴角勾起一丝细小的弧度。
“真好。”
什么时候天地已经任他来去了呢?
不知道。
盖洛心里有些愉快。
这时,伪佛来到了他的身前,一把从他手中抓走自己的闺女儿。
盖洛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不见。
伪佛的行动就好像自己会阻止一个母亲接触她的女儿一样。
抓走?
为什么要用抓走这个词呢?
盖洛想了想。
那大概是因为阿琴被伪佛的手劲儿抓得一疼,然后皱了皱眉吧。
“我真的看不明白你刚才在北冥对她们两人的做法。”盖洛说的她们自然是裴三千和秦微凉。
伪佛本想一走了之,听见盖洛的话,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说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不懂我的感受。”
“你有多苦?四年帮着裴三千洗过一次脚,就让你觉得她欠你的,而你不欠她?”盖洛为伪佛的整整有词感到十分可笑。
“不是这个,是她对我的女儿做的那些事情。你不知道裴三千都是怎么教我的女儿的,那都是错误。”伪佛想起这个,暗藏于心底的恨意,慢慢释放。
“其实,阿琴天生早慧,她知道你们几个大人身上发生的一切。裴三千只是一个调皮可爱的女人。阿琴早已将她看穿。只是,你还不知道。”盖洛很失望,觉得有些人间的小事,伪佛这个活了几千年的人还没有四五岁的阿琴看得明白。
裴三千的性子就是这么跳脱,你恨她做了一件很坏的事,她其实早就忘了。
伪佛快速看了阿琴一眼,眼神闪躲:“这与你无关。”
“确实无关。究其原因就是你已经和我同境,然后觉得我已经不配当做阿琴的师父了。对吧?”盖洛心说你的行为告诉我,你是一个只尊重强者的女人。
“不对。我带她走跟你无关。”伪佛一听这话,顿时反驳道。
“那是为什么?”盖洛不解。
“阿琴在北冥会有危险。”伪佛笃定的说道。
“你就是一切危险的来源,北冥中有任何一个玄同之人会伤害她吗?”盖洛眉头皱成川字,心说你就算杀了秦微凉,那个东方红眉也不会将仇恨放在阿琴身上。
这一点,正如东方红眉虽然不爱你,但也没有因为你而不爱阿琴一样。
而只要东方红眉心中没有恨意,阿琴就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
“我是她的母亲。”伪佛强调了一下身份,极其反常的理直气壮。
“你不是一个好母亲,在阿琴一出生的时候就让她与父亲分离,之后又是言传身教一些能使人堕入深渊的憎恨。你看看你的性格有多么令阿琴作呕?”盖洛轻声说道,心里对阿琴的遭遇有些惋惜。
摊上这样的一个母亲,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很悲惨的事情。
“我再怎么样也跟你无关。”伪佛声音变得尖锐,就好似被生活琐事折磨得失去了风度的凡间女人。
“阿琴若是没有叫过我一声师父,我不会对你这种女人的事情,多哪怕一句嘴。”盖洛看向阿琴,心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带你的女儿,教她和你一样?恃强凌弱?然后杀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女人?
“我哪种女人?”伪佛眉头一皱,喝道。
“自私自利,贪得无度。”盖洛直言不讳。
“你说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只是躲在问仙群山里几千年不敢出来的一介懦夫?”
懦夫?
盖洛想了想,觉得好似不能这么说。
毕竟,他是一个拼死下天之人。
盖洛笑了笑:“呵呵,伪佛,你现在一心被怨恨和嫉妒填满,是不是和你的娘亲那个时候一模一样?你的娘亲是否也曾是这么讨人厌?”
“你在侮辱我的娘亲?你想死吗?”伪佛愤而提笔,指向盖洛。
还想跟我动手?
盖洛觉得这家伙真是一个令人不快的人。
盖洛摇摇头,说道:“我也见过你的娘亲,那个时候,你也还是一个小女孩儿,你们的身后也没有父亲。”
这般说完,伪佛怔住了身体。
你认识我?
但是,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伪佛快速思索。
忽然,她记起她在阿琴这么大的时候,也曾来过一个什么山......
那个时候,接见他们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和盖洛一样扎着鲜红的发带.......
伪佛猛然自省,立即惊恐。
轮回,这是轮回!
盖洛蹲起身子,对着阿琴问道:“跟你母亲的话,你的世界会变得难过和迷失的。你很聪明,一定要想好哦。”
阿琴听见盖洛的话,看了看伪佛,再看了看盖洛,最后看了看北边。
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伪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慢抓紧了阿琴的手。
阿琴看向伪佛,作出了决定。
“师父对不起,我跟母亲走。”阿琴对着盖洛说道。
伪佛的手顿时悄然一松,幸好。
盖洛瞧见这一幕,心说还真是母女,自私和无私时的选择都一模一样。
小的时候,心肠好,见不得母亲落泪,殊不知母亲是一个自私的人,其实自己已经能够决定人生。
长大了,母亲死去,见不得自己伤心,为此宁可牺牲女儿的将来以添补自己余生的空虚,其实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在自欺欺人。
最后,在成长的过程中,永远都用女人的视野看世界。
剥夺,索取,贪婪,用男人,女儿等等一切一步步满足自己的私欲。
在一个轮回结束的时候,如同一朵长生而未不朽的繁花,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作一抔连花都不爱护的春泥。
然后,新的轮回开启。
女儿承接了母亲的因果,延续仇恨和自私,也继承孤独与痛苦。
一个接着一个的轮回,永远都走不出怪圈。
事已至此,已无多话可说。
这就是她们这种女人的道啊,令人讨厌又能怎么样呢?
“阿琴,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对不起自己。”
盖洛摇头一笑,悠悠转身,如风散去。
伪佛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愧疚之心,笑了笑,抱起阿琴远远离去。
她们要去的地方,无人知道。
当然,应该也没有谁想要知道。
毕竟,这一幕幕,早已被那些长治久生的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有谁愿意反复的看一个不好看的故事呢?
没有人。
.......
第八百零六章 到底还能不能有一个名额?
第六场天命轮回之战进行了整整一夜。
激烈程度远胜于前面五场。
在黎明时分,落下帷幕。
这时,日出东方。
裴三千拿着一把光彩黯淡了许多剑,笑嘻嘻的走下了飞升台。
她笑容之灿烂,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
她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春风得意。
众人见状,微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秦微凉看见裴三千再一次被鸠浅全力推上神坛,心中有些落寞。
曾几何时,她记得鸠浅也是这样倾力而为的对她的。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眼中都是其他的事情。
现在好似不论怎么她修复和弥补,她和他都回不到过去了。
秦微凉叹了口气,从盘坐姿态站起了身。
这时,裴三千已经从天而落,笑着走到了众人身边。
当她正想跟众人分享一下心中的喜悦时。
她忽然看见秦微凉被众人护在身后。
顿时心里一颤。
发生了什么?
烟尽雨,白虎,还有司正,三人保护一人。
那么出手的人只能是...破了玄同境的伪佛。
“大哥,司正,还有白虎。她没事啊?”
裴三千来到众人身前,没有直接问秦微凉,而是对着烟尽雨等人问道。
看见裴三千得胜归来。
烟尽雨松了口气。
裴三千终究还是胜了啊。
小浅的努力没有白费就好。
他还有些担心裴三千会应付不来。
不过,现在结果已经明了。
不用担心了。
烟尽雨对着裴三千点了点头,身形散去。
裴三千还没来得及跟他找个招呼,万里之间便没了烟尽雨的踪迹。
“跑这么快干嘛?都不叙叙旧,也不问问鸠浅的情况。”裴三千说着,立马看向司正。
“你不会也要走吧?”
司正摆了摆手:“司正的家在北冥,况且我还有要事请求人镜帮忙,司正不会走。”
求鸠浅?
裴三千环视一周,发现生财城中一片废墟。
突然,裴三千脸色一变。
“不好,鸠浅现在昏迷了,司正你恐怕需要借助其他人的手来相助。”
裴三千尴尬的说道,对着司正歉意的笑了笑。
司正闻言,顿时一惊,眼中对伪佛的恨意多了一分。
原本是可以弥补的伤害,如果无法复原,那就是仇恨!
他没有多想,赶紧起身南去。
司正走后,白虎睁开了睡眼,将秦微凉从自己的能量罩中放了出去。
然后,它不声不响的拖着大尾巴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边无所事事的江半枚和雷狂笑两人也在相视一眼后,与裴三千挥手作别。
最后,这里只剩下裴三千和秦微凉了。
再一次面对秦微凉,裴三千还是有些怯意。
应该说,每一次单独面对秦微凉,她都有一些怯意。
现在鸠浅被她握在手上,昏迷不醒。
对于裴三千而言,那就是单独见面。
“下一轮开始了,有的人已经上去了。你还在等什么?赶紧争到天命,然后下来。”裴三千指了指天上。
“不急,这一轮可能就是最后的一两轮了,她们不会上去这么快。鸠浅现在醒着吗?”秦微凉摇摇头,轻声说道。
“没有,最后一战的时候他消耗过大,我估计得很久才能醒。”裴三千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哦,能醒就好。我想问你一些问题。”秦微凉看着裴三千抱在胸口中的剑,有些羡慕。
“有话就问吧。”裴三千现在比秦微凉强大很多,个中的区别在伪佛出手时便已经使得秦微凉感到人生有些虚幻。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够让他这样为你付出?他真的不担心被你占据修为吗?”秦微凉觉得心里很痛。
“要试着将自己的生命交给自己爱的人,你一旦做过一次,你就会明白这种感受。不是被伤害最重,便是被疼爱最深。”裴三千抿抿嘴,拍了拍秦微凉的肩头。
“你这是赌博。我父王教过我,永远不能将生命交给别人。”秦微凉袖中双拳攥紧,心中很是不平。
“那可能是你父王觉得没人会用真心对待你。”裴三千心说我反正逢赌必赢。
听到这句话,秦微凉低头轻哼了一下。
“他以前也这样对过我。这只能说明他是这样的人,并不证明你说的是真的。”秦微凉坚定的说道。
“你这样说那我就不同意了,我怎么就没有相信他?很多时候我可比你胆子大多了。你怕死我可不怕,我就知道他将来肯定会好好对我的。”裴三千觉得秦微凉实在怀疑她的忠诚,心头有些不快。
“那不是一回事。”秦微凉脸色微红。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啦?大道殊途同归,只要搞懂一件事,你就能看清很多事。”裴三千信誓旦旦的说道,心说这都是鸠浅教给我的。
“你比我更近道吗?”秦微凉反问了一句。
“我......”秦微凉顿时语塞,心中嚷嚷:我只是揍不过你而已。
秦微凉看见目前高她一境的裴三千被她噎住,顿时觉得自己胆大包天,脸上有些羞红。
不管怎么说,裴三千已经是玄同境的人了。
而她,还需要一个天命之位。
这般想着,秦微凉不再多言,脚尖一点,直冲云霄。
“喂,一定要打赢啊!”
裴三千站在客栈用力挥手。
等到秦微凉消失不见时,抱着鸠浅上了二楼。
......
秦微凉站上飞升台时。
那一道将众人圈在其中的防护罩,打开了。
她是最后一个站上来的人。
按照情况,只需要打败一个人,她便能夺得天命之位。
抽到了一个好签。
不过,其他人看见她时,便不是这样觉得了。
他们脸色一黑,不同程度的一暗。
纷纷哀嚎。
“北冥北冥又是北冥,你们北冥难道要将整个有仙界的天命之位占光吗?”
“到底还能不能有我们一个名额?”
“烦死啦,你们北冥怎么有这么多人能够同时争夺天命?”
“.......”
听到她们的话,秦微凉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面无表情的拔出了剑。
众人一看这个人的心情明显不佳。
没有再浪费时间。
第一个和第二个人,开始了战斗。
第八百零七章 形势危急!!!
第七轮天命之争。
很快也落下帷幕。
秦微凉成功杀掉一人之后,在天地的一声叹息声中跨入玄同境。
至此。
北冥在这一场无趣的天命之争中,全身而退。
那些死在北冥诸位手上的十境之人,到死都不明白,这是为何。
然而,第八轮的时候,一个男子挽救了有仙界其他地域一丝颜面。
这个男子自名:谈天子。
他手持一把诸侯扇,身披帝皇甲,横扫九人,以绝对性的优势,将挑战者击杀。
最后,他成功夺得北冥之外第一个活着拥有天命之位的桂冠。
当然,那个死的,没什么脑子就是了。
这个人的成功,给第九轮的人也带了一个好头。
第九人夺得天命的人名叫:谈成孤。
据说是谈天子的孪生兄弟。
两人长相一模一样,在出战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和他哥哥不同。
谈成孤赢得有些不太光彩,好似是以偷袭的手段杀掉其中一名倾心于谈天子的女武神才最终跻身天命。
不过,在这个成王败寇,活着封王,死了成灰的世界。
这一点阴谋诡计,几乎不会遭到任何人的唾弃。
第十轮,也是有仙界南边的势力中的人夺得天命之位。
这一次,是一个气质出尘的围纱仙子。
她和秦微凉不同,秦微凉围纱纯粹是因为美貌。
这个女子却是因为面容丑陋。
在一次对战过程中,她的面纱被对手的剑光划落。
一瞬间的容颜见光,惊倒一群对她的美貌拥有幻想的男子。
不过,在她绝对恐怖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之后,第十一轮天命之争,没有开启。
这使得所有人都意识到:哦,这一次的天命之争,结束了。
就这样,一切仿佛都在往使得有仙界南北实力平衡的那一边发展。
十个天命之位。
北冥得其五:烟尽雨,白虎,司正,裴三千,秦微凉。
北冥之外同样是五个:伪佛,谈天子,谈成孤,最后的这个不知名的女仙子,还有那一头被烟尽雨斩于刀下的迷失之妖。
好像很公平是不是?
你五个,我五个!
但是,北冥中有一个人却是很不想看到的这一点。
他就是司正。
因为,现在的他突然记起鸠浅对他提起过某个人,某个一定会跟他的治世理念犯冲的人。
他们就是鸠浅所说那个拥有无限扩张野心的皇帝。
只是,他没想到,本以为是一个人的对手,突然就变成了两个。
愿意呆在人间,搭理那些弱者的人不是很多。
北冥之人并不是铁板一块。
司正好似盘算一下,突然发现活着的玄同境中的人,愿意为北冥做事的人数还要少一些。
人镜重伤不醒,醒了也顶多只会在人间陷于危难时才动动手,平时要逍遥人间,逍遥人间之前还得先服刑九十六年。
秦微凉摇摆不定,在裴三千与她更受宠的情感牢笼中无法释怀。
裴三千无心政务,鸠浅没有醒来之前,她做什么司正都不敢放心。
烟尽雨不知去向,就是知道去向,司正也觉得他不会搭理自己,毕竟烟尽雨是一个一心求道之人,一直都没有搭理过人间的兴亡。
白虎更是别提了,本来在十境之时还会时不时的捕捉妖兽充饥,现在玄同境之后,他都不会饿了,只知道成天找个地方晒太阳,人前抬个眼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北冥啊。
开了一个好头是不错,可谁知道得到成仙的人都是这样的尿性呢?
司正很痛苦。
这些都不是那种一定能靠得住的人。
反观那个不知名的国度的人。
就完全不同了。
两兄弟同属一国,那一个围纱女也在夺得天命之后走向了其中一个人的怀抱。
司正每次一想到这些事情就头疼不已。
然而,不得不想。
在那三个人成功的夺得天命之后。
他们的国度的脚步在短短十年之后,已经蔓延到了问仙群山以南。
什么概念呢?
就是除了三千里的问仙群山,和一道剑气消减的剑渊,他们的国已经开始与北冥接壤。
司正很是烦恼。
......
法院。
司正站立于正殿之上,背对大门,观看墙上的那一张巨大的壁画。
心中的疼痛,难以言表。
这张壁画,画的就是伪佛一怒之后的生财城。
当然,现在的生财城已经重建了。
不过,当时的废墟现在还在司正的心里倒塌,没有重建。
距离天命之争已经过去十年。
国与国,政见与政见之间的本质矛盾爆发了。
司正身后的案台上,一张醒目的战帖正在熠熠生辉。
而今,北冥天下再次四分。
西秦,东雷,北越,中生财。
分别被秦微凉,雷狂笑,还有江半枚以及他司正管辖。
行使的是人间律法的制度,主张依法治世。
为了区分人与人的不同,以及保持人间的持续奋进。
四人合议,制定了几套于细微之处不同的制度。
实行修士与凡人分庭而治的管理模式。
具体来说就是,在凡人律法的基础上,添加了许多禁制,防止修士杀戮凡人。
就是说,修为越高,限制越多。
以国家的层面,逼那些修道之人近道。
按照四人的设想,这种制度施行下去,修道之人的天赋将会在时间的积累下越来越高。
因为心无旁骛,因此一切都将事半功倍。
然而,很可惜。
北冥需要的时间,有仙界南边的那个国不打算给。
司正觉得自己的政见是无比正确的,因此他不会妥协。
但是,人镜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但是,人镜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但是,人镜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
看着纸上被自己重复重复再重复的写下了无数多次的话语。
司正很累,累得直不起腰。
人镜没有醒来,裴三千思念成疾,剑都拿不稳,战斗力急剧下降,常常在与他切磋之时分心。
这样来说,能够在此时守护北冥抵御外敌的目前只有两人。
他与秦微凉。
而且,秦微凉的心是否也想裴三千一样系于鸠浅的身上暂且不太好说。
毕竟,秦微凉比裴三千要稳重一点,不会将喜怨放在脸上。
那她心里有没有呢?
司正不敢问。
实话说,以二敌三,司正没有丝毫信心。
南边的那两个皇帝有他们的治国理念。
大致来说就是以国吞势,以制度分领域。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国家安排职位,给各大根源有异的门派的首席安坐,以首座的实力和势力分出三六九等。
以来对应官职的大小,以及其管辖的范围大小。
有了官职和领地的那些修士,定时交点税,就安心不闹了。
但是,他们内部的竞争却是大的出奇。
就是说,北冥的官是文职,南边的官是修士的武职。
本质上完全不同。
北冥相对而言,更考虑人性的安稳。
南边考虑的就是竞争,能者上,庸者下。
制度的根本理念不同,直接让司正对南边屡见不鲜的杀戮感到见怪不怪。
南边的世界,很多修士分明拥有极大的天赋可以走得更远。
但是其中有一大批因为争夺资源和领地大打出手,白白付出性命。
司正不敢苟同。
修道本就是一件万里挑一的事情。
成天打杀,既不能增加自己的最终战斗力增加自己争天命的胜率,又在不停的相互损耗,任由自己的兽性发挥作用。
其实说的严重一点就是在任由自己堕落。
众所周知,雄性生灵的本性有一项是争强斗狠抢雌性。
南边的国度真是将迎合本性的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能够用拳头解决的全部都用拳头,抢东抢西抢男人抢女人,能抢就直接拿。
道理这个东西,在那个人间完全活不下去。
无法修炼的人,一辈子都是人下人,被修士压得抬不起头,遭受凌辱是家常便饭。
尊严二字,就不提了,九成九的人想有都没法儿有。
当然,司正承认这样也有一个明显的优点。
那就是:人间修士的基数越来越大。
毕竟凡人出身的亲爹亲娘都被自己杀了,活下来的狼崽子,可不都是修士吗?
不过,修道将自己修行得像一个畜生,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司正无法苟同。
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做法,并不能培养出一个真正优秀或者强大的人。
目前十岁的孩童中,最优秀的还是北冥之人。
北冥的那个小孩儿,知书达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修为还高过南边的所有十岁男童。
很多南边的人,话都说不清楚,明知道自己只有破坏的本事,却据死不认。
成天就只想着用拳头说话,殊不知自己的拳头并不硬。
要啥没啥,斗大的字都不识几个。
活像一群没有开化的蛮夷。
司正对他们可说是一点话都不想多说。
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然而,即使在这种本来坐等三年就要开战的环境之下。
前几天还是发生了一件令得司正十分痛心的事情。
那就是,伪佛居然加入了那个国。
她摇身一变就成了那个国当朝的第二位女武神,人称:画天书佛。
司正虽然嗤之以鼻,但是还是有些担忧。
伪佛的加入,使得北冥的情势更加危急了一些。
司正看着被伪佛一掌绘成的人间画景。
心中一痛。
他本来恶狠狠的想要去报复的。
最后,诸多事务缠身,他暂时还没有时间。
估计,有了时间他也忍不下心对那些无辜的画师动手。
毕竟,君子和小人不同,不胡乱泄愤是君子的基本素养。
更何况,现在南国的人即将兵临城下,他更加没有机会了。
司正伸手摩挲着那一张图景,想到盖洛和段横川,还有佟悠柔对他摇头时说的话:“无法抹去的疼痛,就该释怀”,十分难受。
他觉得自己短时间是无法释怀了。
司正知道自己的心肠是软了一些,但毕竟这都是一些无辜的凡人啊。
他如果能够完全视而不见,那还治个屁的人间。
既然想治理人间,那就是要像爱护亲儿子一样,负起责任。
神仙发怒,凡人白死。
既然如此。
凡人为何不提前杀光每一个梦想成神的凡人呢?
反正这人成神了也会毫无道理的随手杀掉我们。
不如也毫无道理的先下手为强。
对不对?
强盗逻辑走下去就是大家一起毁灭。
人生在世,大家都只有一次机会,一条命。
大家本可相安无事,各度余生。
但是我不杀你,你却杀我?
公平何在?
法理何在?
是我拿不起杀你的刀吗?
并不是。
司正想不明白。
他认为,没有人有资格无理的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力。
但是,修士修道总是会有古怪的优越感,总是修着修着就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与天争长生,而不是与凡人争命。
他将手收回袖中,觉得这一分仇恨他一定会深深牢记,直到某一天伪佛真心的忏悔。
会有那么一天吗?
司正不知道。
不知在画前站了多久,司正最终还是收回目光。
“人镜啊,你到底何时才会苏醒啊?”
“北冥,现在很需要你!”
司正喃喃自语,叹了一口无声的气。
第八百零八章 求而问道
齐一阁。
苍生院中。
司正与盖洛对坐。
十年沉浮,有仙界大变。
那些原本无法在地上行走的人,开始在地面行走。
剑神去了北冥极地,说是寻人悟剑。
具体寻谁,悟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风神北上了几步,摇身一变,成为一介童子,拜入齐一阁。
短短十年之内,便得到了资格进入了苍生院,成了苍生院中的一位小先生。
仵作不知去向,猜测其大概是为了酒迅游天下。
因为,据盖洛说,仵作以前提过一嘴的梦想就是走遍天下,酿遍天下可酿之酒。
至于问仙群山的护山之人,佟悠柔,则是开天而去了。
她为何在天下能容她之时,开天而去,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司正看着面前为他斟茶的年轻公子,想不到他竟然是风神所化。
不过,好在风神还是喜欢扎一个红发带。
这一点倒是好,换身体不换习惯。
发觉司正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红色发带上,盖洛皱了皱眉。
“你不会也要像那些多舌之人一样,觉得一个男子系红发带是一件不雅的事情吧?”盖洛挑眉问道。
司正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司正只是觉得有一点亲切,毕竟,前辈的仪容变化颇大。好不容易寻着一点熟悉之物,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哼,这个人间的人,话之多,我难以理解。很多人好像不说点别人的话,嘴巴就痒痒。”盖洛埋怨了一句,吹了吹茶上的浮叶。
听出盖洛眼中有些不悦,司正赶紧卑微的提醒道:“前辈,您大人大量,可不能跟凡夫子弟一般计较啊。”
“瞧你紧张的,我盖洛还是明白什么叫入乡随俗的道理的。既然来了你北冥,自然不会破坏你司正殚精竭虑创下的人间律法。”盖洛自饮清茶,觉得司正太过于紧张了。
“能得前辈理解,司正不胜感激。多谢。”司正拱手一拜,心里实是欣喜万分。
“好了,别跟我扯犊子,说,你过来打算找我干嘛?我下午还有课要给学生们上,长话短说。”盖洛知道司正无事不登三宝殿,开门见山。
“实不相瞒,司正此次来,是求而问道。司正已经踏入玄同境十年,自觉毫无长进,希望前辈能够提点一番。”司正请教道。
“这个嘛......”盖洛摸了摸下巴,下意识的想要滚动手中的滚珠,但是一把抓空。
司正洗耳恭听。
盖洛沉思道:“司正,这个问题你自己深思过没有?”
“早有深思,但是司正一无所获。在十境之中的日子,司正好似已经将看得见的一切都摸索光了。”司正咧了咧嘴,几位不好意思的说道。
所谓想光了,其实就是想的还不够深入。
“既然如此,那玄同境自然是修那些看不见摸不着,但又是真实存在的东西。”盖洛将茶杯放回茶几上,砸了咂嘴。
“还请前辈指教。”司正大喜,诚心请教。
“世间万物的联系。”盖洛说道。
“司正不懂。”司正想了想,抿嘴之时摇摇头。
“接下来的一段话是传自佟悠柔之口,玄同三境,掌因果,明物我,最后以身化道。你可以尝试着理解一下。”盖洛递给司正一杯茶。
“掌因果,这个在十境的四层境界,虚幻,返照,知天,换命之中不是已经能懂了吗?”司正接茶而过,眉头一皱,觉得这怎么修回去了?
“不不不,你只是弄懂了与你有关的因果。事实上,人间内人间外,因果尚在。我随便问一点你那个时代的东西,比如说:你知道西秦第一次被北海妖族入侵的时候,死掉了一个很重要的谁吗?”盖洛详细的解释道。
“这个,司正不知。”司正有些尴尬,突然明白他连自己的事都还没有搞懂。
“那个人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你先生的先生为何而死。还关系到你先生为何而死,为何要如此而死,还有就是公子云栖为何要选你为弟子,还关系之后的一系列大事,可以说,在你从未想到的地方,你的因果就悄然开始了。十境之中的你,根本都没想到自己背后的因果竟然如此之多对吧?”盖洛笑道,心说湮止境其实只是一个开始,玄同境还是最终的奥妙之境。
“呵呵,这个自然,司正根本没有想过那些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搞清楚这个是为了什么?”司正惭愧一笑,疑惑出声。
“我觉得是触摸真相,最后无限近道。其实,我还觉得,我们的上下五千年,都和我们有关。说是说是世间的因果,十一境可能就是悟透自己有关的一切。能你悟透了就破境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要开始弄懂外物与我的关系了。”盖洛侃侃而谈,心说我们的因果有多远,至今都没有定数。
“无限近道。玄同境距离玄妙无比的道,还有多远?”司正心生向往,不由自主间喃喃发问。
“你要是问这个的话,那我就回答不了了。玄同三境,我都进入玄同第一境几千年了,都还在第一境界。后头最后还有三境,十四是终点,还是说十五是终点,都不好说。毕竟,佟悠柔目前十三境,她的修为,其实很明显还可以往上拔。修道修道,道阻且长,其中魅力无限啊。我觉得佟悠柔就是去天上看我和仵作看过的景色去了。”
“上头有什么景色?竟然值得佟悠柔姑娘专门开天而去?”司正微微惊讶。
“很美很美的星空,其中的美好与深远,都不是在地上看见的能比的。美到最后,时间久了,孤独得足以令人心慌。”盖洛回想起那一段无人说话的日子,觉得在上头能够一直坚持下来的要么是下不来,要么就都不是人。
司正闻言有些骇然,默默的将盖洛的话都记了下来。
这时,上课的钟声已经响起。
还有一会儿就要上课了,学生们闹哄哄的上课脚步将小路都踩得不停震动。
盖洛站起身子,伸手示意,我得走了。
司正起身,恭敬一拜。
盖洛微笑离去。
司正看着盖洛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第八百零九章 亲爱的夫君为何还没有醒来?
穷途知音归乡处。
人来人散之后,这一家客栈再次归于宁静和繁荣。
在一系列大事之后,老板娘重新接管此地。
裴三千呆在二楼,没有再下过楼,至今已经十年。
那一间卧室,也成了客栈的禁地。
每天都忙前忙后,东奔西走的一众小厮,时不时的抬眼看看积满灰尘的楼梯,总觉得上面无人。
直到某一天,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抱着一把微微散发着白光的剑,走下了楼。
她脚踏阶梯,纤尘不染。
她抱剑的姿势十分抓眼,那一柄本该锋利无比的剑被她夹在胸口,紧紧相拥。
待到她走到众人身前时,众人才发现自己已经看得失神,顿时慌乱的整理起了丑态。
这个女子,便是裴三千。
老板娘本想和裴三千打个招呼,汇报一下十年来的客栈经营情况时。
裴三千消失不见。
地上,整整齐齐的摆好了一地的道法秘籍。
这些秘籍,按照不同属性分门别类的摆好,堆叠如小山。
老板娘原本的心思有些怯懦,看见这些秘籍的时候眼前顿时一亮,裴三千的行踪顿时就不重要了。
忽然,她看见有小厮,不懂事。
“喂,你不许伸手,给我放下,我是老板娘,我来安排,我先选......”
“老板娘,分我一本高级的吧?我火!”
“不行。”
“美丽无双的老板娘,分我一本高级的吧?我土!”
“可以。”
“美丽无双,漂亮万人迷的老板娘,分我一本高级的吧?我水!”
“嗯~看你嘴甜,给你两本儿!”
水修立马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第一个伸手的人,顿时老脸一红。
他吱吱呜呜了半天,正想挤出一句言不由衷的赞美。
这时,一本适合他的高级道法秘籍,啪在了他的脸上。
“别酝酿了,就你那破嘴儿话都说不清楚,我还能指望你嘴甜一次?我早就死了那条心了......”老板娘嗔怒道。
“老板娘,你真好!!!”火系小厮顿时眉开眼笑,将道法抱在怀里,笑弯了眼睛。
......
裴三千带着鸠浅,离开了北冥。
鸠浅,是裴三千替这把剑取的名字。
剑身上的八个大字:越王鸠浅,自作成剑,预示着这个名字的由来。
当然,或许裴三千只是想叫它鸠浅,并没有别的深刻含义。
鸠浅此时被裴三千的体温擦拭得发亮。
她拿着剑,一路南下。
一间无名客栈。
裴三千入住其中。
她将鸠浅短暂的放置于桌子上,整理好了衣襟之后,将他再次抱在了怀里。
又是一个见不到鸠浅的十年。
裴三千很想念他。
她透过窗台看向窗外,繁花锦簇,万紫千红。
世界俨然五颜六色,一片繁华之景。
但是,不知为何,裴三千一点都喜悦不起来。
她这趟出门,就是为了带着鸠浅散散心。
可是,不管身边的景色如何迷人,她的心却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秦微凉去当她的西秦王去了。
裴三千有些遗憾。
当然,她知道这可能是因为她死都不让秦微凉摸这把剑一下的原因。
那天,秦微凉离开的时候是很气愤的。
裴三千看得出来,秦微凉当时脸都气红了,手摁着剑抖个不停,摆明了想跟她打一场,争一争这把鸠浅剑的归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微凉到底还是没有去争。
裴三千不感谢秦微凉。
她觉得如果没有秦微凉和伪佛,鸠浅根本用不着这样帮她去争天命。
天命之战,上场的人只能合用一个因果。
这样也就定死了,鸠浅不能和她同台。
凡此种种,造成了鸠浅和她隔剑相合的这种悲剧结果。
如果,鸠浅的生命中不曾出现过秦微凉和伪佛,是不是就不用这样了?
鸠浅自己夺得天命之位,然后带着十境的她浪迹天涯,厮守终生。
裴三千这般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挺笨的。
傻乎乎的帮他找女人,现在甩都甩不脱,好不容易甩脱了一个吧,身上还被咬掉了一大块肉。
裴三千嘟着嘴巴,亲吻鸠浅。
嘴中喃喃说道。
“亲爱的夫君,你何时才能醒来?”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
每天必做的倾诉思念。
裴三千又开始了。
就在她沉迷于思念鸠浅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人来了。
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窗台上,口中吊着一枝艳丽玫瑰花。
然而,把裴三千吓到了。
裴三千下意识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紧接着,男子化作一个繁星飞向天空,消失不见。
莫约一刻钟之后。
一个男子一边哀求一边爬上了窗台。
“别打了,我服,我服,我就是过来瞅瞅的。”
这一次,他人未至声先达。
裴三千心有准备,没有用大嘴巴子欢迎。
“你是谁?跑到这里来干嘛?”裴三千问道。
“小生不才,自唤天命之子,是......”
裴三千没等他说完便脸色一黑,一巴掌将他抽飞。
天命之子再一次消失不见。
“哪里来的脑瘫玩意儿.....”裴三千嗤之以鼻。
还天命之子?
裴三千心说我争天命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一刻钟过去了。
窗台上伸出了一只手。
紧接着还是这个男子的哀求声:“姑娘,相见就是缘,还请手下留情。小生有话说,说完就走。”
裴三千眉头一皱,没有出手。
“有话快说。”
“敢问姑娘芳名?”
“裴三千!”
“可否请裴姑娘与我共度一次良宵?小生家中有万里河山,姑娘只要愿意来,就都是姑娘的。”
裴三千闻言,冷笑了一声。
“滚!”
再次一巴掌唤起狂风,对着男子抽了过去。
裴三千本以为还是一次漂亮的跃空球。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那个效果。
男子伸手随意一拍,劲风被拍散而去。
男子眼神一冷:“叫你一声姑娘是给你面子,我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一头男人胯下的母猪,不要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
裴三千闻言,眼中杀意一寒。
忽然,鸠浅剑亮了。
男子内心突然感到一种心悸之感,手一推窗台,快速后退。
这一退,就是三千里之遥。
然而,男子刚刚停下脚步。
突然,一道白色的细线竖劈而来。
男子大骇,急速侧身。
“唰!”
白线下落,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掉落在地。
男子捂住伤口,看着自己的断臂,眼中的怒意顿时滔天而起。
“裴三千,你敢断我一臂,我要你今生今世,一世不得直起腰身!成为千人踩,万人骑的烂货!”
男子指着裴三千所在的方向,厉声嘶吼。
恶毒而又污耳的话语诅咒,刹那间传遍了万里山河。
一时间,听到的人无不掩耳皱眉。
他们纷纷猜测,
这个裴三千是谁?
为何引得此人如此大的愤恨?
听这声音,分明是男子。
难不成,裴三千是把他给阉了?
鸠浅将男子的话听在耳中,狠狠地揪了一下裴三千的脸蛋儿。
“知道我为什么揪你脸吗?”
“不知道。”裴三千委屈而又快乐的紧紧抱住鸠浅,一边说一边脑袋往鸠浅怀里拱。
“下次,任何人问你名讳,都不要告诉他。你....听到没有?”
鸠浅说到后头一声大吼,裴三千被吓得一愣,赶紧乖乖的点点头。
这时。
鸠浅缓缓闭目听了听人间的话语,对这一方天地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那个被他砍断了一臂,正气急败坏的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此人名为谈鹰,家父据说是谈天子。
他是大谈帝国的十三皇子,此时不足百岁,修为已达十境。
平日里,他睡女人就像喝白开水一样随便。
其为人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是出了名的纨绔皇族。
姓谈的都是何人,鸠浅暂时不太清楚。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是南边的那个大国的人。
鸠浅自顾自的一笑,将裴三千搂在了怀中。
“小三千,你猜我现在的修为是几境?”鸠浅笑道。
“十一,肯定跟我一样。”裴三千笃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鸠浅顿时有些惊讶。
“我为什么不知道?当时那一道天命之光笼罩我的时候,我特意分了一半给你了。”裴三千得意洋洋的说道,心说我知道的可多了。
“好吧,我说我的修为怎么比十境的时候强了那么多,都超出湮止换命一层的几十倍了。”鸠浅瘪了瘪嘴,心道原来如此。
裴三千嘻嘻一笑:“夫君,娶到了我这么好的媳妇儿,是不是很荣幸啊。换个人得到了天命,才不会分给你呢!”
“哎呀嘞!是谁打赢了那些人?那都是我好吧?”鸠浅抓住裴三千的大可爱就是一阵使劲儿的蹂躏。
“是哒是哒,夫君最棒了。我最喜欢夫君啦!”裴三千腻在鸠浅的怀中,死死的抱紧,任由呼吸变得急促也不愿意松手。
“乖,这还差不多。对了,将我昏迷之后的事情都给我讲一讲。具体一些。”
鸠浅随手将窗子关上,然后将裴三千扔到床上。
裴三千媚眼如丝,开始整理衣衫,将往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第八百一十章 并蒂童皇
鸠浅昏迷了十年,在这一段算不上也算不上短的时间里。
裴三千也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
司正的频繁到访,使得裴三千还是被动的了解到了诸多关于南边国度的信息。
关于那个国度的基本政策,还有皇室的主要成员,以及朝中的重将,还有那些能人异士,裴三千都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十境之上的那些人,多多少少只要露面就会在人间留下足迹。
最后,这些人的信息还是被司正用尽手段整理成册,打包带到客栈之中,成了裴三千闲暇之时的翻阅之物。
于是乎,在裴三千长达一夜的竭力解释之下。
鸠浅算是对他之后天命之战发生的事情以及南边的势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首先南边这个国度的名字,名为大谈帝国。
这个帝国和别的国度不太一样,别的帝国中只有一个皇帝,但是大谈帝国中却有两个。
虽说他们的长相,身高,等等都一模一样,在绝大多数的臣民眼中都只是一个人。
但是,他们却是被苍天承认了是两个人。
因为他们分别夺得了一个天命之位。
当时得知这件事时,最为震惊的不是外人,而是跟随他们的皇帝四处征战的将士。
当然,应该还有一位红颜被伤透了心。
这两个皇帝分明名为,谈天子,谈成孤。
他们两人手下有很多个孩子,大概在五位数之列,也就是几万。
大概粗略算算,就是过几天就临幸一位女子,致其怀孕。
大谈帝国也被誉为皇子遍地的一个帝国。
不过,数量归数量,质量还是不错的。
几万个皇子中,不乏有人的天赋卓绝,在修道一途上拥有无限潜能。
他们有的在无限量的资源灌顶之下,修为猛进,直达天命之前。
看上裴三千的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
名为谈鹰。
他排行十三,是大谈帝国的十三皇子。
谈鹰在皇子中的地位,只比大皇子要低。
因为在诸多皇子之中,只有他们两个跻身了十境。
其他的大部分都分布在上三境之中。
极其少数还在下六境。
最下面的这些人的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减少,最后消减成为零。
当然,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不是他们会破境,而是会死。
最是无情帝皇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的大谈帝国,对于北冥而言,已经是兵临城下。
三年之后开战的战帖都已经放在了司正的桌上。
所以,情况摸透了,也该做出选择了。
不过,鸠浅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的。
毕竟不管怎么样,原本不打算去插手南北政见之争的他,从目前来看,还是被卷入了这一场洪流当中。
鸠浅其实有些无奈,心道真是躲都躲不掉。
谈鹰在断臂之后有些自知之明,早早溜去。
没有像某些勇士一样,明知不敌还要强行对敌。
因此,今天鸠浅和裴三千两人面对的人,直接从皇子变成了皇帝。
大谈帝国,是出了名的讲拳头不讲道理。
鸠浅看到两个面容一模一样的皇帝后,化身了鸠浅剑,做好了战斗准备。
裴三千凌空虚立,在看见谈天子的第一眼时就有些蒙圈。
这个人,她以前好像见过。
准确的感知到裴三千的想法,鸠浅说道:“没错,就是几百年前,我们屠杀有仙界的时候遇到的那一对并蒂童。”
裴三千啧啧一声,心道没想到他们还是熟人。
当年,在屠杀有仙界的时候,也就是第一次遇到伪佛之前。
鸠浅带着裴三千进入了大罗天域的世界。
偶遇了一对被一群贵妇戏耍的孪生兄弟,也就是被那些位高权重,可能还有点不低的修为的女子当做玩物。
就和许多男人都喜欢的xing奴一样性质的男孩儿。
两人被那些女人称之为并蒂童。
他们容貌俊俏,皮肤极白,比得上九成九成九的女子。
当时,这对孪生兄弟的下场极惨,浑身上下被细长的绣花针穿刺,整个人就像刺猬一样。
那些个贵妇就在不停拨弄他们身上的尖刺,一边听着两人的哀嚎,一边不停的娇笑。
鸠浅作为一个男人,血性尚在,哪里忍得了这种事情?
他想都没有多想便直接一剑斩掉这些女人的头颅,然后救下了两童。
现在的这两人,看那眉宇间的那种气质,就是当日被鸠浅救下的两童。
每次发生这种概率低到了尘埃中的事情时,鸠浅就想感叹一声:世界真是他么的小。
这样都能遇到。
而且,最诡异的是,这两个孩子居然在得他解救之后,区区几百年的时间内就能跻身湮止,甚至是双双夺得天命。
这个概率之低,令鸠浅发指。
最让鸠浅烦闷的是,现在他们两个还成为了他的敌人站在了北冥的对立面上。
鸠浅说一句实话,面对这种在幼时饱受苦难的孩子,他都不忍心劝他们放弃作恶。
世界以残忍灌溉他们使得他们成长,他们当然会灌溉世界以残忍。
这就是天道轮回应有的模样。
正如同。
好人会被人欺负;
坏人会被人恐惧。
一样的道理。
铁一样的事实啊,总是胜过所有不甘心的人的狡辩。
鸠浅和裴三千相视一眼,有些想要通过讲道理来达到目的。
但是,你的儿子看上了我的女人这种事情,讲道理讲得通吗?
鸠浅不知道。
但是,看见裴三千的表情。
鸠浅打算试一试。
于是,他凝化成具象,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嘿,你们还认识我吗?要不要谈一谈?”
说完这句话,鸠浅突然知道他们创立的国度为何要叫大谈帝国。
天道在轮回。
鸠浅眉头一皱,快速的反省,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正在轮回当中。
这时。
两个身着龙袍的皇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来到了鸠浅身前。
他们没有多言,提起龙摆,直接跪下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
鸠浅和裴三千顿时尴尬。
“认识我们就好,跪就不用了,当年我都没让你们跪,现在当皇帝了,更不用跪了。”
鸠浅伸手唤风,将两人扶了起来。
第八百一十一章 我不爱人间律法
人间总会有很多事情,出乎你的意料。
比如说。
你不经历一次,你不会明白恩情二字在某些人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再比如说。
你不目睹一次,你不会明白亲情二字在某些人心中的分量有多轻。
还比如说。
你不洽谈一次,你不会明白爱情二字在某些人心中有多不值一提。
最后比如说。
你不劝告一次,你不会明白一个人被世道冷掉的心,是真的再也暖不回来了。
哪怕,这颗心曾经被你一个人温暖过。
这些令人可悲,令仙皱眉的事情,全部发生在这一对并蒂童皇的身上。
最后将他们变成了丝毫不理会感情的冰冷恶魔。
他们为了一颗灵石,愿意杀掉一整个宗门的修士。
说什么未来那些人会对他们有帮助,他们毫不在意。
杀了那些不听话的人,他们至少当时会觉得开心。
他们为了一次道蕴,愿意牺牲一城个人间的性命。
说什么大可不必这样还有别的法门,他们毫不理会。
得了那团没啥用的道,他们至少当时会不虚此行。
还有许多许多事情,他们笑着说,裴三千和鸠浅皱着眉头听。
最后,他们笑嘻嘻的告诉鸠浅。
“我们将有仙界所有的女人都变成了母猪,越好看生的崽儿越多。”
裴三千的脸黑的都快滴出了墨。
还告诉鸠浅。
“我们将有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脸庞全部拔去了皮,天底下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他们要为生民立命。”
鸠浅无言以对。
最后,他们说了很多。
都直让鸠浅体会到一个事情。
那就是南边的人间是女人的地狱,男人的天堂。
鸠浅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他们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苟活过来的,被女人当狗。
现在长到了,自然也会将女人当狗。
他们很开心,话里话外都是平静和欢乐。
谈天子是哥哥,谈成孤是弟弟。
哥哥说的眉飞色舞,弟弟不停的为鸠浅斟酒。
一边诉说着人间所有好玩好用之物,一边讲解着有仙界现在的模样是多么的欣欣向荣。
鸠浅和裴三千两人只能听着他们讲述着别样的喜悦,独自吞咽伤悲。
就这样,鸠浅陪伴裴三千与他们把酒言欢了整整一个白日。
在傍晚时分,道了别。
临走之前,他们将谈鹰的人头装在了一个盒子里,当做礼物送给了裴三千。
当时一整天的压抑谈话,早已将鸠浅和裴三千脑中对谈鹰的那一点点厌恶消磨殆尽。
傻傻的裴三千并不知道那个盒子里会是人头。
她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物。
笑呵呵的打开了盒子,将脸往上一凑。
最后,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张死不瞑目,扭曲至极的脸引入眼帘。
吓得裴三千当场尖叫不止,原地蹦跳了许多下才平静下来。
鸠浅对此,难得去说喜怒哀乐。
反正,是有些压抑的。
人性的恶,终于结了果。
结出了一颗大大的果。
最后,人间每一个人都来吞咽这种果。
鸠浅觉得这个果,一定很苦。
必定是难以下咽。
但是,说这些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谈天子和谈成孤两人话里话外都只有对北冥之地的人间破坏肆虐之感,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对于这样的人,谈判毫无作用。
对付他们只能使用武力的手段。
但是,鸠浅扪心自问。
他愿意杀掉自己亲手救活的人吗?
不愿意。
即使他们杀了众生。
鸠浅仍旧要说他不愿意。
修炼至玄同境,还谈对错就很愚蠢了。
从生命的角度来看,他们将女人变成了生育机器的作法,只是加快了人族的繁衍速度。
从另外一个角度增加了人族进化的速度。
抛开同为女人的立场来看的话,其实他们的作法只是激进。
就和人类为了每日使用鸡鸭鱼肉而专门养殖饲养一样。
你要去批判他们吗?
从何批判起呢?
在他们眼中,只是将女人当成了猪罢了。
有几个人会怜悯一头被端上餐桌,人人吃的欢快喜庆的猪呢?
哪怕这头猪是母的。
哪怕这头猪是自家养的。
哪怕这头猪跟了自己许多年。
哪怕你有感情,换个人来杀的话,照样手起刀落猪头掉。
回到穷途知音归乡处的第一晚。
鸠浅和裴三千就久违的失眠了。
鸠浅本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对于一切都不在意。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
他莫名的不太开心。
至于裴三千,那是将我不开心摆在了脸上。
不过,这一次的不开心,裴三千却没有任何一句表达了出来。
两人背对而睡,一句交流的话语都没有说。
鸠浅不知道如何开口,裴三千不知道如何作答。
反正,两个人都很无奈。
不知道过了多久。
鸠浅和裴三千两人同时翻身。
四目相对。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异口同声。
最后,鸠浅吻了吻裴三千的嘴巴,打算自己先说。
“我承认,我不会对他们出手。”鸠浅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说道。
“嗯,我看出来了,我在你默默的听他们讲述他们的悲惨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裴三千点点头。
“裴三千,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是剑灵,我的想法不......”鸠浅想说不重要,但是话说到一半被打断。
“不,你的想法很重要。我觉得我要脱去自己女人的身份决定这件事情。”裴三千捂住鸠浅的嘴,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
“怎么脱去?你就是一个女人啊。”鸠浅不太明白裴三千的意思,脱去女人的身份?难不成想当男人?那可不行。
“我在想,如果他们都是女人,然后他们那样奴役男人,你会不会对他们出手,我会不会对他们出手。”裴三千前半夜,想的就是这些事情。
“我已经出过手了,不是吗?救他们的那次?”鸠浅有些尴尬,心说我都已经做了。
裴三千摇了摇头:“你的因果,只能选择一种。我的因果,同样也是只能选择一种。当时你救了,其实也是我救了。”
“那么?救了的人,就不再杀?”鸠浅试探着问道。
裴三千想了想,用力的点了点头。
“对,救过的人,就不再杀。至于他们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与我们无关。都到了玄同境了,要学着将自己抽离这个人间。”裴三千认真的说道。
经历过一次险遭失败的天命轮回之战,裴三千还是懂得了许多道理。
“好。你是剑主,我是剑灵,我听你的。”鸠浅点点头,吻了吻裴三千的嘴唇。
“嗯,那睡觉吧,我抱了你十年,我要你也抱我十年。”裴三千紧紧的抱住鸠浅,靠在了他的怀中。
“哈哈哈哈,好,别说十年,让我抱你一辈子我都愿意。”
“嘻嘻,我也愿意.......”
......
翌日。
鸠浅和裴三千两人正装登门,找到了司正。
将他们的打算和在南边大谈帝国的遭遇,跟司正详细的说了一下。
司正原本灿烂无比的面庞,逐渐就没了颜色。
司正一直觉得,鸠浅和裴三千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帮他,帮北冥,帮他们待过的人间。
但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司正才知道他的想法不会成真。
司正顿时觉得北冥的天要塌了。
若是再少两个。
北冥之中,就真的只有他和秦微凉两个可用之人了。
伪佛加入了大谈帝国。
至此,他们是以二敌四。
基本上是毫无胜算。
“两位,为何要作此决定?难道只是因为那一对并蒂童皇是你们亲手所救吗?”司正轻声的问道。
“对。就是这一个原因。既然我们将他留在人间,那么他们存在的机会便是我们赐予的。”鸠浅这般说道。
“一旦赐予,就不再后悔?他们的为人,你我心知肚明,简直就不是人。”司正有些愠怒,声音变得急促。
“世间,不只是人的世界。他们就像那北海南下的妖族,你能说他们该死吗?”鸠浅摇摇头。
司正难以置信。
“这不对,他们的恨再怎么说也不应该蔓延到北冥来,我们北冥的人,没有惹他们,没有惹他们。”司正很痛苦。
“司正,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鸠浅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司正诚心一拜,希望这一次的鸠浅还能给他指点迷津,在黑夜中给他指引方向。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人间律法,大部分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人家律法?”鸠浅问道。
“人镜这是什么意思?人间律法造福于世人,自然不是我司正一个人的人间律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总是忘了你自己才是那唯一一个能够坚定不移的维持正义的人。”
“司正觉得人镜也是的,人镜的行为,一直都是司正心中的标杆。”
“那是因为自你施行人间律法以来我就很强,强到我不犯人人就不敢犯我。所以,我图清净,懒得跟人争斗。其实,我不是你,我也不如你,我做不到爱人间律法胜过爱世间的一切。在我心里,至少裴三千就高于一些律法条规。”鸠浅叹了口气,将心里话完全说出。
司正闻言,顿时瘫坐在地,眼神逐渐无助。
第八百一十二章 摆设
九月的花,是黄色的。
司正一个人走在黄花遍野的花园中,闻着空气中的香气。
距离鸠浅与他推心置腹的详谈,已经过去了十天。
十天来北冥动荡不堪,各方势力都在调兵遣将。
他心中的滋味,无人能懂。
大概没有人想得到,一个跑到菊花田地里头赏菊的人,思考的却是关乎这个人间存亡的大事。
正如同,司正体会不到那一只飞在菊花花瓣上的昆虫心里的甜蜜。
悲欢,爱恨,取舍,个体之择,互不相同。
当然,也互不相通。
谈天子和谈成孤两人的悲惨,司正也很动容。
他甚至将自己代入进去,问问自己遭受了那般磨难之后,会怎么样对待这个世界。
最后,他得出一个很令他吃惊的答案。
那就是,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热爱人间。
可能比谈天子两兄弟的选择稍微柔和一些,再柔和也不会柔和到鸠浅对着人间的态度那种地步。
归根结底。
北冥的亡也好,兴也罢。
那都不是他司正的罪过。
也不是司正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于是,思前想后了许久的司正。
打算冒死用自己的方式管一管这人间的浮乱。
大谈帝国。
国度。
城门之外。
司正求见。
谈天子和谈成孤两人,相继赶来。
看着这对相貌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兄弟,司正有些唏嘘。
男人长得好看也成了麻烦。
“需要提前开战吗?”
谈天子问道。
司正尴尬的笑了笑,对着两位说道:“我要和谈。代价我们可以付。”
“昨天那个名叫秦微凉的女子,过来跟我们下了一个不死不休的战书。她算不算你们北冥的人?”谈天子有些不解,眉头一皱。
“啊?秦微凉,她怎么会?”司正骤然惊恐,想到这些天西秦调兵遣将的行动,顿时明白了其中来龙去脉。
“你不知道?你难道不是北冥的话事人吗?”谈天子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十分愤怒,觉得自己的战帖交错了人。
话事人?
司正自顾自的一笑,扪心自问。
我是过吗?
没有。
司正摇摇头,对着两人拜了拜。
“不好意思,家事不合,让两位见笑了,司正料理清楚了家事再来。”
说完,司正告退。
谈天子兄弟,拔出了腰间斜跨的刀,但是没有拦他。
司正一路北上。
跨过狂风,跨过骤雨,跨过云雷,跨过海川,跨过晴天飞雪,没有跨过人间微凉。
最后,在西秦王府的大殿之外,吃了一个闭门羹。
秦微凉明明在殿中,就是不开门见他。
司正可以闯进去,但是,他觉得秦微凉的态度已经表达到了。
于是,他即兴而来,败兴而归。
回到生财城。
司正再一次坐在了法院门前的台阶上,失魂落魄。
他觉得北冥一直都是一盘散沙,地一旦分出去,或者一旦有人跟他一个境界,北冥就不是一个北冥了。
司正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的人间律法挺搞笑的。
刚才在西秦走了一趟,他便发现秦微凉凭着自己的性子断了不少案子,惹得人间部分人怨声载道。
人镜说的对,人间律法不是一个人的人间律法。
大家都用他,但是真正爱人间律法只有他一个。
那些其他人,他们爱的只是人间律法对他们的保护,并不爱人间律法对他们的惩罚。
原本一把公有的武器,在某些人的心中就成了私有的屠刀。
秦微凉的凭意行事,司正大概早就想得到。
他很久之前就知道很多人就是凭自己的喜好活着,至于法律,对错,什么这啊,那啊,都不重要。
秦微凉就是这样的人。
司正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天真。
他看着蓝天,幻想着这一片天空将来变成血色的模样,勾起了嘴角。
都是一些什么人啊。
天生就是野兽,就该活在无拘无束的草原。
司正手一招,一本厚厚的人间律法,平铺开来。
他一句句的去读取这些条规,每读一句,眼泪滑落一滴。
每读一句,眼泪滑落一滴。
等他翻阅到无数多条的时候,他已经无泪可落。
一阵微风吹过。
司正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不讨人喜欢的人。
一个人制定了这么多的规矩,来约束世人。
何苦呢?
他们其实并不愿意接受。
大家都是希望不劳而获,最好是坐着就能获得一切。
自己何必一直执着于帮别人做出选择?
司正前所未有的失落。
觉得自己无聊透了。
他开始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为人间付出的意义。
就在他的眼泪即将凝固成盐的时候。
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裴三千。
她手上有一把剑。
落地之时,剑中透出一个人影。
“司正。你很低落啊,怎么了吗?”
“又有一个人打破人间律法的规矩了。”司正擦干眼泪,心说这本该是一个与律法毫不相干的人。
“谁啊?”裴三千抿抿嘴,觉得司正这个样子有些可怜。
“秦微凉。”司正长长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好像老了几岁。
鸠浅尴尬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秦微凉至今还不知道他醒了过来。
鸠浅也不打算再去找她。
找了一次,就够了。
那一次,裴三千笑嘻嘻的握着剑,她也没看出端倪,自顾自的诊断人间的冤案,干脆没有理会他们。
鸠浅觉得可以了。
有些人,给一次机会就好。
又不是自己找寻不到快乐,不用在一起相看无聊。
“司正,你打算怎么办?我说的是怎么面对南边的大谈帝国。”裴三千不想谈及秦微凉,直接将话题拨开。
“我没有主意,因为北冥我说了不算了已经。西秦的人间律法现在已经成了摆设,我还能为人间做什么呢?”司正苦涩一笑,嘴里的悲伤和绝望,令人感到有些窒息。
鸠浅和裴三千相视一眼,咧咧嘴,很是无奈。
鸠浅想了想说道:“能管多少管多少,人间律法在我眼里肯定是要比那啥放任自流的政策要好,毕竟有规矩。司正,你也不用太气馁。大谈帝国就算是打过来,你还是有你的一方属地。到时候,你保佑一方水土之人的安全的好了。”
司正看向鸠浅,不明白为什么鸠浅在什么时候都能笑的这么灿烂。
分明,现在的他悲痛欲绝。
而,鸠浅却笑得这么开心。
“国破山河在,司正岂能苟活?”司正大义凛然,直到现在都不愿成为亡国奴。
“我问你,苟活和不苟活,在你眼里有什么区别吗?”鸠浅发出了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
“那自然是有,活在自己的国家里,腰都是直的。”司正义正言辞。
“我觉得活在别人的国度里,腰也是直的。你不服务于这一个势力集团,就要服务另外一个势力集团。你心心念念的国,等到那些势力集团黑了,他们会比外敌更坏。而且,现在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怎么能够要求民众去做呢?”鸠浅表达了他的不同看法。
“人总得要追求一点事情,不苟活是人的选择。”司正认真的说道。
“是,没错。你热爱这一片大地吧,不要热爱人间了。人间的人都在变,人心也随时都会变,你再爱也都是没用的。”鸠浅笑道。
裴三千听到鸠浅的话,顿时茅塞顿开,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爱土地,不爱人间。
本该如此。
盲目的爱国,其实就是最大的愚蠢。
最后,成了爱那几个愚蠢的人。
“人镜,你的话真的令我十分痛心。”司正叹息道。
“是不是因为,我说的不够好听,所以没有让你觉得温暖?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人啊,肯定不能爱一个善变的东西啊。”
“人间律法就不善变。”司正说道。
“是,你眼里就只有人间律法。但是人间律法服务的人善变啊。总有一天,那些逾越法规的现象会卷土重来。”鸠浅嗤之以鼻,不想再劝。
“人镜,留步。”司正赶紧阻拦。
“干嘛?”鸠浅停下脚步。
“司正想请拜托阁下一件事情。”司正大拜于地。
“什么事情?”鸠浅问道。
“我若是死了,希望你能帮我守护好生财城。说不定,来生我还能看见。”司正死意已明,觉得自己若是有幸能够带走一个两个,秦微凉再苦苦撑住的话,北冥就还有救。
说不定,到时候秦微凉一个人守不住的时候。
鸠浅还会不忍心,帮帮忙。
鸠浅翻了个白眼,看向裴三千,与她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门儿都没有,你想让我帮你做事?你连付我酬劳的能力都没有,我凭什么帮你?不帮,你死了,我就杀光生财城的人,一个不留,全部剥皮抽筋。哈哈哈哈......”鸠浅笑得癫狂,颇有一种嗜血成性的模样。
司正闻言身体猛的一怔。
知道自己这一战是打不成了。
鸠浅拒绝司正托付后事,也拒绝司正离去。
裴三千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此,裴三千没有太多的惊讶。
她只是笑着,笑着,笑着.....最后站在了鸠浅的身后。
第八百一十三章 同城一梦
一年时光飞逝。
鸠浅带着裴三千,足迹遍布北冥南北东三大区域。
抱着目的去看这人间,鸠浅发现人间自有悲欢,自由离合。
时也命也。
“夫君,你不去看看秦微凉吗?”
“她也很喜欢你的。”
“整个北冥,你只有西秦没去了。”
裴三千一口气说了一片话。
将本来身在前方脚步不停的男人叫回了头。
鸠浅看着裴三千,觉得世界真的是一个圆。
想当初自己跟在秦微凉屁股后头咧嘴傻笑的时候。
秦微凉好似也曾提过裴三千。
如今,裴三千还是不自觉的提到了秦微凉。
终究是命里跳不过去的女人啊。
“我如果不去看她的话,我是不是挺差劲的?”
“但是,如果我去看她的话,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如果她接受不了我是一个剑灵,你怎么办?”
鸠浅用三个问题,作了回答。
裴三千被是那个问题打得是晕头转向,半天没有想到答案。
等她想到如何回答时,鸠浅的背影已经来到了街尾。
而裴三千,人却还在街头。
人间的许多事情都是如此。
你追问我时,我没有想到答案。
我想要作答时,你却已经远去。
裴三千小碎步一路跑,娇躯荡漾,激起一片春光。
不过。
难得去说,事情的答案本就不唯一。
追上鸠浅时,裴三千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太有趣了。
那一丝想要回答的欲望,快速减退。
“怎么办?”
鸠浅再一次的问道。
裴三千看着鸠浅的侧脸,觉得自己的夫君真是一个无比好看的男人。
“夫君,你好久没看我的心了。”裴三千对鸠浅的问题视而不见,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嗯。”鸠浅对着秦微凉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看?是我不有趣了吗?还是说,你想存一村?一口气看完?”
“其实,只是因为我懒。而且,我对你挺放心的。窥探对方的心灵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那夫君的小秘密呢?是什么?我想知道。”
“真想知道?”
“嗯,真想。”
“你看过我的记忆,知道我和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
“但是,我不知道那些被你称作秘密。”
“我好像没有什么秘密,我什么都可以坦然的告诉你。”
“你真过分。你最开始在不接受你鸠浅的过去的时候,将你和秦微凉的接触全部都藏了起来。”
“最后我还是给你看了呀。就像,我从来没有看过你在认识我之前的事情一样。”
“你给我留有空间,其实就是给自己留下空间,对吧?”
“这样说倒是也没错啦,我还是希望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但是,我就是知道。”
裴三千说出这句话时,得意一笑,对着鸠浅做了一个极其调皮的口型。
我现在是你的主人。
鸠浅笑着点点头。
这就是他不去西秦的原因。
天下人应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接受自己爱的人成了别人的剑灵吧?
既然如此。
何必去西秦惹秦微凉不快呢?
鸠浅牵起裴三千的手,像是孩子一样在大街上瞎跑。
掀开年轻姑娘的裙摆,惊掉老人的烟斗,惹得一群孩童掐步跟随。
最后,两人看见了一个人,略有尴尬的停在了街道的尽头。
他们不见的人,主动过来见了他们。
裴三千很坦然,对着秦微凉挥了挥手:“秦微凉,好久不见。”
秦微凉牵强一笑。
鸠浅对着秦微凉淡淡的笑了笑,却没有松开裴三千的手。
即使秦微凉死死的盯着他们十指相扣之处。
逐渐目不转睛。
“他还有一只手,要跟着我们一起跑吗?”
裴三千见鸠浅就是一个字都不说,替他说了一句很爷们的话。
秦微凉闻言微微一怔。
双眼含泪的看向鸠浅。
她希望这话被鸠浅说出来。
鸠浅感觉到了,说道:“来吧,跟我们一起。”
秦微凉笑了笑,摇了摇头。
“爱好痛苦啊。我的心好痛,你真的除了成为她的剑灵之外就没办法帮她了吗?”
秦微凉声音颤动,颇为可怜。
看着秦微凉流泪的模样,鸠浅承认自己心疼了。
他心头不禁微语:果然好看的女人只需要随便一哭,男人就会心软。
鸠浅抿抿嘴,觉得自己真是肤浅,这个时候居然还浮现了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语。
“对不起,当时主要防的人是伪佛。我害怕她会越过大哥杀了裴三千,所以我别无选择。”
“那你就不担心她杀了我吗?我也是你的女人。”
“你比她要强一点,稍微安全一点,我知道大哥也会帮我护住你。而且.......”鸠浅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觉得这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
后面的一句话鸠浅没有说出来。
但是,他一直都放在心里。
“而且什么?”秦微凉追问。
“你不会想要知道,还是不说了吧。”鸠浅苦涩一笑,心说这又不是什么好话。
“我就是想要知道,你说啊。”秦微凉声嘶力竭,对着鸠浅狂吼。
“而且,我知道你跟伪佛串通好了,你们会杀掉裴三千,然后你们两个公平竞争。你们一直都不想和她分享我。我一直都知道。”
鸠浅快速说道,手紧紧的抓住裴三千的手。
裴三千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很显然,裴三千初次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很难过的。
不过也是,换作是谁能够强大得一点都不难过呢?
鸠浅想了又想,觉得难以找到一个。
裴三千看向秦微凉,嘟起了嘴巴。
“秦微凉,这是真的吗?其实夫君不只是需要防备伪佛一个人,还得防备你?”
秦微凉没有回答,咬住了嘴唇,看着面色平静的鸠浅。
终于完完全全的明白了他那一句不要选错的含义。
原来是这个意思是吧?
给我机会,希望我不要对裴三千出手......
现在我明白了,但是.......
没用了。
裴三千见到秦微凉不回答,心里更加伤悲。
“你和我有过姐妹之情的。为什么我就非死不可?我跟你之间别的不说,最起码有三百年相互帮扶的感情吧?如果想要我死,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杀我?非要等到争夺天命最关键的时候?”
“你这样对我,就算最后真的把我杀了,你一个人面对鸠浅的时候,不会难过吗?”
“秦微凉,你........”
裴三千红着眼睛,用一个姐妹的身份相问。
最后,她话还没都说完,秦微凉便打断了她。
“好了,你不要问了好吗?不要问了,不要问了!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当你是我的姐妹,你一个这么土的女人凭什么跟我公主出身的人当姐妹啊,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你能和鸠浅在一起,不就付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陪伴吗?你还付出了什么?你就一直获得他对你的帮助,一直获得!一直获得!我嫉妒你,我嫉妒你,我一直都嫉妒你。那三百年我和你一样饱受思念之苦,我不杀你是因为我看到你比我更苦,我心里好受一点......”
秦微凉抱膝哽咽,哭得声嘶力竭,像极了知道秦秋死讯的那一天。
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彷徨。
但是,鸠浅却因此将裴三千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只有这样,鸠浅才觉得自己是爱裴三千的。
裴三千听到秦微凉的话,觉得世界真的很无聊。
冰冷的心,果然用自己的体温是捂不热的。
“秦微凉,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是捡了你不要的男人。曾经,我曾为之无比窃喜。之后,我真没想到你会后悔,又想捡回去。你怎么能够这样呢?我都愿意跟你分享了。现在,我却发现我还是太天真,你一直都没有想过跟我分享,你就是要独占。其实......我也想独占。”
裴三千咧开嘴对着憨憨的笑了笑。
鸠浅点点头:“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一直都没有主动去找过她。”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已经很久没有读取我的记忆了。”裴三千有些惊讶,看到鸠浅又是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有些不安全的感觉。
“我一直都知道。因为我以前追她的时候,听到秦画骗我说还有别的人喜欢她我就很不爽。那个时候其实她都不是我的。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听到某种消息就会不爽。何况你已经拥有了呢?”鸠浅笑了笑,心说这和读不读取记忆无关的。
“鸠浅,自从你成为东方红眉之后,我爱你绝对比你爱我要多,绝对。”秦微凉红着眼睛指着鸠浅的鼻子怒吼。
鸠浅点点头:“嗯。你再爱我,都是因为我曾经为你舍命相拼过。她喜欢我,却不是因为这个。”
“这重要吗?喜欢就是喜欢,你要是深究原因的话,你难道不是因为这张没用的脸才追逐我的吗?你追求我,最后你又要选择别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不是不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我只是觉得我会死掉,我会在保卫西秦的战争中死掉,所以才不接受你的。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什么都愿意给你,我那晚脱光了衣服你都不碰我,我脱光了衣服你都不碰我!是你不碰我!!!”
秦微凉声音沙哑。
指着鸠浅,哭得梨花带雨,脸上全是泪痕。
鸠浅瘪了瘪嘴,看向裴三千。
裴三千点头道:“别看我,这是你和她的事情,我知道,我没意见,你跟她解释就好。”
鸠浅默默点头,然后看向秦微凉。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因果在我死的时候断掉了。”
“放屁,你只要还活着,你就一直都是鸠浅。因果不会断掉的,只会停下脚步,在某个别的时刻再重新续上。”秦微凉走到鸠浅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蹲地放声哭泣。
鸠浅轻轻将她拉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另外一支手也抱住了裴三千。
裴三千看见秦微凉哭得那么伤心,自己突然就不那么伤心了,眼泪抹了抹就干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不要再想着要我的命就好了。现在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起,行吧。”
裴三千伸出手拍了拍秦微凉的肩膀,像安慰裴青丝一样安慰秦微凉。
就在这时。
一个名字猛然横亘在鸠浅和裴三千的心头。
他们刹那相视一眼,准确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相同的信息。
纷纷眼神一暗。
鸠浅抓住秦微凉的手,说道:“限你在五息之内,停下哭泣。快点。”
鸠浅的话好似言灵,秦微凉听到之后莫名恐惧。
她赶紧擦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皱眉,控制自己的泪水不往下流。
最后,生生在五息之中的某一时间,止住了眼泪。
裴三千震惊不已,眯起了眼睛。
咦~~~~
原来是装可怜,骗我夫君的同情。
真可恶。
秦微凉止住泪水之后,鸠浅拉着两女的手,循着记忆在生财城中快速奔走。
他闭着眼睛,好似在记忆中寻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最终,鸠浅停在了一片杨柳林边。
第八百一十四章 今我来思!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
再一次站在这里。
鸠浅的思绪,却飘回了许久许久以前。
突然,他心生一种难言的愧疚。
“裴三千,每年这个时候,你记得裴青丝吗?”
鸠浅轻声问道。
裴三千一愣。
秦微凉也一愣。
两个女子都是相同的反应。
秦微凉更是在刚才思虑了半天才发现原来鸠浅找的是这里。
裴三千脸一红,愧疚的低下了头。
生财城经历几多风波。
原先故人的坟墓都不复存在了。
“对不起,我不记得。”裴三千抿起了嘴。
“对不起,我也不记得。”秦微凉也低下了头。
“你们不用道歉,只有我才应该道歉。”鸠浅轻轻松开两女的手,对着其中一个方向,徐徐下蹲。
在鸠浅的眼前,那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墓碑,上头刻着裴青丝的名字。
“我以前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她当时执意要闯进我和大哥的战斗之中。”鸠浅的眼神愈发温柔。
“为什么?”裴三千心说我现在还不太明白。
秦微凉手捂着心口,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鸠浅。
鸠浅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断离歌。”
“断离歌?”裴三千喃喃自语,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断离歌是什么?”秦微凉有些不解,轻轻的问道。
“是一种献祭自己的法术。以前在一门,那个笑哭子帮助陆远对付人间四戏时用过。”裴三千快速解释几句,眼泪却啪的一下,滑落脸颊。
鸠浅点点头,心中痛苦不已。
当时的裴青丝,只是傻傻的想要用献祭自己的法子帮助他。
最后,她小看了自己和大哥剑招的威力。
仅仅在一招之后,便断送了大好生命。
鸠浅想起当日那一幕,便有些悔不当初。
但是,看见秦微凉安然无恙,鸠浅心里又有了一丝安慰。
“秦微凉,你想想裴青丝,你说你还有什么好争的?她都死了,你还活着。”
秦微凉被鸠浅这般批评,默默低头不语。
活人跟死人争,总是会争不过的。
鸠浅捡了块石头,尝试着将此地的时光倒退,一直倒退到裴青丝还活着的时候。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到了六百年的时候。
鸠浅的头发都白了。
他只好放弃。
在他选择放弃的那一刻,白发逐渐又变回黑发。
鸠浅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空负一身时光之术,却连一个女子都救不活,真是一个大废物。
鸠浅站了起来,伸出手一人赏了一巴掌。
两女一惊,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屁股。
鸠浅理直气壮的看了两女一眼。
两女相视一眼,齐齐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
鸠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提步重新走回生财城中。
两女怔了一下,快速跟上。
......
这时,司正遥遥出现在了街上的另外一边。
他看着鸠浅拉着秦微凉离去。
轻轻的叹了口气。
“人镜果然不想要司正赴死,现在竟然连秦姑娘都牵走了。”
“难道天要亡我北冥吗?”
他抬头问天。
天不回应。
如果真要回应,恐怕天也会说上一句:干我鸟儿事!
忽然。
一张大脸出现在司正的上空,直直的戳|入他的眼帘。
“干嘛?你怎么像是死了亲娘一样?”
乱入的此人,就是鸠浅。
司正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挪开。
待到司正恢复平静,他发现鸠浅带着两女已经折回。
“打扰到三位,实在抱歉。”司正微微一礼后,便打算离去。
忽然。
秦微凉站到了他的身前。
“喂,司正。听说我违反了你的人间律法?违反了哪一条?我没注意。要不叛我点刑罚,比如说罚我一两万年不许离开鸠浅身边半步,如何?”
一两万年不许离开鸠浅身边半步?
这是刑罚?
这怕是祝福吧。
司正咳嗽了一下。
“算了吧,大谈帝国都快打过来了,我还指望秦姑娘为北冥贡献一份力量呢。”
司正叹了一口气,悠悠的看了鸠浅一眼。
就是这个人,自己不打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打。
鸠浅感觉到了司正的古怪之处。
抽了抽嘴角。
心里暗道:小崽子,居然敢用这个眼神恶心我。
“喂,司正,你为什么铁了心要打?你知不知道,除了你,别的人都不是傻瓜。”
鸠浅毫不留情的抨击司正。
司正脸色微变。
“就只有我一个人执意要战吗?但是人绝对不能跪着生。”
鸠浅和秦微凉还有裴三千听到这句话,齐齐翻了个白眼。
秦微凉:“司正,劝你放弃,北冥人间迟早要并入有仙界,以前的那一种以剑渊相隔的世外之地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裴三千:“对。而且我夫君还说,天上的人迟早也要下来。到时候,你越是护着人间,他们越是会打人间的主意。”
鸠浅:“没错。你有时间不如好好修炼,说不定,等天上的人一下来,你就又得挨打了。”
听着这夫妻仨唱三簧,司正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嚷嚷道:“司正那不是在意这个,我是在意人间律法。一旦投降,那就是文明向野蛮低头,人性向兽性低头。你们可有想过这些东西?我自小接受圣贤教诲,就算此生无法当一个圣人,但是岂能如此屈膝而跪?”
听见司正这般正义豪言。
鸠三人顿时竖起了大拇指。
秦微凉:“司正高义,我辈修士楷模。”
裴三千:“司正不愧是人间律法,我看好你。”
鸠浅:“北冥就靠你了,以一张巧嘴喝退千军万马,指日可待。温馨提示,不要对那些天上的人也用这个法子,他们的抬手速度都很快。”
司正面对这种阴阳怪气的赞美,有些难以接受。
然而,他正想多说一句时。
三人已经齐齐转身,打算携手离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司正好似看见了一幅无比和谐的夫妻图。
忽然。
司正听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说道:
秦微凉:“搞不懂那些圣人怎么想的,居然打算用道理降服世界。”
裴三千:“然而,有些人就是这么无聊,骗人骗己。”
鸠浅:“算了,二位娘子还请少说两句,嘴巴有力气的话,留到晚上伺候为夫吧......”
司正顿时脸色一变。
他口中的话,顿时就不想说了。
......
穷途知音归乡处。
重回此地的秦微凉,看着一种修为上进的下人,大感物是人是。
就在她打算提步进门的时候。
鸠浅故意咳嗽了一声。
秦微凉顿时醒悟,低头提裙,示意裴三千先请。
裴三千装模作样的昂首挺胸,一脚跨入了大门。
紧接着,是鸠浅。
最后才是秦微凉。
一众小厮,看见这一幕时,纷纷无语,一头雾水。
夜里。
当二楼的声音突然在某一刻完全消失时。
众人明白了原因。
此时无声胜有声。
翌日。
鸠浅一个人神清气爽的出了门。
身后不见两位夫人的身影。
一众早起的店员纷纷对着鸠浅竖起了大拇指。
大家都是男人。
一个眼神,足以聊表万千心意。
鸠浅得意一笑,甩发而行。
“嘿!这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高!”
“......”
在众人的欢送之下,鸠浅哼着小调,漫步在了街头。
昨夜下了一场新雨。
此时,空气中都隐隐约约有那么一股咸味儿。
鸠浅回想着他的往事,着重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些想不通的点上。
于是,他一边走一边想。
想通一件事时,他抬头一看,天上已经落下了小雨。
鸠浅伸出手,看了看这细小而又朦脓的小雨。
叹息一声。
“人间留不住却一次又一次重来的事物,终究还是很多啊。”
说完。
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然而,他刚走出两步。
身后便传出了一个声音。
“嘿,小伙子。要不要随我逛一逛啊?”
鸠浅默默回头。
一个系着红色发带的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是风神盖洛。
鸠浅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随意行走,顺手给自己和路边的小孩儿各自买了一串糖葫芦。
“怎么样?当剑灵的滋味儿如何啊?”盖洛笑道。
“裴三千从不约束我,她也对剑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因此我几乎是完全没有束缚感。”鸠浅摊摊手,心说我觉得是不是剑灵真的毫无所谓。
“那还好,你遇到了一个好主子啊。”盖洛揶揄道。
鸠浅斜了他一眼,揪了揪盖洛身上的白衣玉袖装,问道:“你怎么穿了这一身衣裳?”
“我加入齐一门了啊,最近功绩太高,自然穿上了。”盖洛得意一笑,还特意在鸠浅面前转了一个圈。
骚包。
鸠浅心说,我也有。
于是,鸠浅摇身一变。
那一朵绣有大红花的另类白衣玉袖,映入眼帘。
盖洛看了眼那一朵红花,忽然,一大波记忆冲入了他的识海。
盖洛立即眼神一变。
“你这朵花哪里来的?快说,很重要。”
盖洛大惊失色,看向鸠浅身后的因果锁链。
突然,因果锁链,颤抖了一下。
他快速顺着因果锁链向上看去,发现了苍天与天幕相交处,有一只巨龟伸出了脑袋,一口咬断了锁链。
然后,鸠浅身上的因果,便断了。
“喂,你怎么呆了?”鸠浅用力的摇了摇盖洛,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
盖洛一阵失神,反应过来之后。
他重新看向鸠浅身后的因果锁链,发现鸠浅身后的因果锁链完好无损。
松了口气。
还好。
盖洛看向鸠浅,郑重的说道:“我说你会死,你相信吗?”
鸠浅闻言,皱起了眉头。
我都修炼到玄同境了,你还说我要死,别吧!
鸠浅摇摇头,不信。
盖洛叹了口气,对着鸠浅说道:“我刚才看见你背后的那一朵大红花,突然想起了一件被我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事情。”
鸠浅觉得盖洛大惊小怪,面带微笑道:“到底什么事情?”
盖洛附在鸠浅耳边,对他说道:“......”
鸠浅静静的听着,听到某个地方时脸上的笑容开始逐渐消失。
第八百一十五章 咬尾作古
有一个传说,流传万古。
那就是每一个纪元的结束,都会有一个生灵被上天抹去,成为应劫之灵。
这个应劫之灵,一般是成为每一个纪元结束时的那一个收尾的生灵。
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妖,还有可能是蜉蝣一只,枯树一颗。
有古生灵曾预言,元龟历结束前,会发生一件咬尾作古的事情。
这一次被元龟选择上的人,将会如同前面所有的生灵一眼死去。
永陷入古,永不入今。
此被称为,咬尾作古。
.......
与盖洛分别之后,鸠浅走了一趟苍天之旅。
隔着天幕,鸠浅得到了其他人类似的肯定回答。
回到客栈。
鸠浅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无奈且震惊的状态。
盖洛的信誓旦旦,和他深埋记忆深处的准确记忆,还有天上人的颔首。
使得这一件事情的真实性被无限放大。
鸠浅相信了。
因为,他也曾经做梦看见过盖洛描述的这一幕。
就在昔日地龙翻身的时候。
当然,他看到自己的因果锁链被一个像是乌龟一样的生物,咬断。
然后,他就看到了地龙翻身后的场景。
开始,鸠浅以为梦中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幕式。
因为没往心里去。
最后是真的。
鸠浅颇有些觉得哭笑不得。
如今成为了剑灵,还会死吗?
鸠浅很是无奈。
天上的那几个人一听鸠浅的问题,看向他时便像是看一个死人。
那是对死亡极度漠视之人无可奈何的一种悲悯。
鸠浅感觉到了。
回到客栈之后,他神色如常的和裴三千还有秦微凉打了个招呼。
之后,他便溜到了后院中的房间里。
一个人将自己的关在房间。
裴三千和秦微凉就在院中,不知道再谈什么,不过确实是相谈甚欢。
鸠浅将自己的那一件白衣玉袖装叠好,红花向上的安放。
看着桌上的衣服,鸠浅觉得有些无语凝噎。
这个图案是他自创的。
一朵由心而生画出的红花。
天下应该是不可能有第二种一模一样的。
当时自己为什么要画这个话呢?
鸠浅努力回想,但是就是想不到原因。
可能是时间实在过去很久了。
鸠浅掐指一算,自己好像都七八百岁了吧。
千年光阴,转眼一瞬。
鸠浅很烦闷,他其实也不是不能死。
只是,一想到自己是应命运而亡,鸠浅就无比难受。
然而,天道自然不会随着个体的意志而改变。
鸠浅撑着下巴,突然发现自己知道如今还是一只笼中雀。
就在这时,门被偷偷的推开。
鸠浅回头一看。
裴三千的脑袋瓜从打开的门缝中伸了进来。
“嘿嘿嘿,夫君,感觉你心情不太好。怎么啦?”
裴三千说着,进门。
秦微凉也跟着走了进来。
两人像是审查犯人一样,紧紧地盯着鸠浅,目不转睛。
鸠浅无奈一笑。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是一点随意而又无端的东西。”鸠浅随口说道。
“你考虑的没有小问题。”秦微凉冷不丁的说道。
“对,秦微凉说的对,夫君挂在心头的都是大事。”裴三千快速附和。
瞧见两女这般认真的模样,鸠浅挤出了自己标准的憨憨傻笑。
“嘿嘿嘿,其实我就是想偷偷琢磨一下晚上怎么折腾你们两个。”
两女闻言,见到鸠浅的坏模样,脸色一红,各自心底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就这?
嗯,是鸠浅的风格。
“呸!老不正经。”
裴三千嗔怒了一句,挽着秦微凉走了出去。
目送两女离开。
鸠浅刚刚浮起的微笑渐渐消失。
真是的,晚点再走,自己还可以多装一会儿。
装笑其实也很快乐啊。
鸠浅看了眼桌上的衣服,挥了挥手。
白衣玉袖红花,成灰散尽。
他打了个哈欠,觉得日子还是得过。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干点什么好呢?”
鸠浅好生一番思索,忽然。
他眼前一亮,想到了。
“就这个,没错了。”
鸠浅眼前一亮,推门而去。
下一刻。
他出现在法院之外。
领域扫视其中。
发现其中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诶,司正去哪了?”
鸠浅一脸疑惑。
他想着去齐一阁看看。
正打算离开。
忽然,鸠浅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主人的呼唤。
是裴三千。
鸠浅尴尬一笑,回到客栈。
“干嘛?”鸠浅凑到两人的身前,无奈的问道。
“你跑那么远干嘛?”裴三千仰着头,嘟嘴问道。
“我去找司正下棋啊。司正不见了,我就去齐一阁看看。”鸠浅觉得反正就那几个地方。
“我们也会下。”秦微凉不咸不淡的说道,心说你何必走远路。
“你们?确定吗?”鸠浅抬眼看着两人一眼。
忽然,他感到身上一凉。
衣服,突然就没了。
“裴三千!你干什么?快把我衣服还给我。”鸠浅对着憋笑不语的裴三千把手一伸。
“你现在是我的剑灵,臭嘚瑟。我不管,你下赢我们一局你就穿一件。”裴三千抱胸一笑。
鸠浅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四处环顾一周。
还好,没人。
不然这传出去怎么交代?
鸠浅也不浪费时间,伸手一招。
围棋,象棋,五子棋,飞行棋,等等一众人间的棋种都被放在了两女身前。
“挑一个。”
鸠浅抱着胸,觉得自己屁股有些凉意,催促道。
“围棋。”秦微凉挑中围棋。
“五子棋。”裴三千挑了这个。
两女出现了分歧。
鸠浅很是乐意。
“选围棋,我们一局下的时间长些。”秦微凉建议道。
“可是,五子棋简单,说不定我们可以赢啊。”裴三千不太会围棋,有些犹豫。
“别想了,简单对于他而言也简单。我们是要玩过程,不是玩结果。”秦微凉心说我要是有把握赢,我也想玩五子棋。
鸠浅看着两女轻声嘀咕着商量,很是欢快。
“哎呀,都一样。来,裴三千,我跟你下五子棋。秦微凉,我跟你下围棋。”
说着。
鸠浅挥手间,已经做好了准备。
两幅棋盘,很显然鸠浅是打算以一敌二。
秦微凉和裴三千相视一眼。
觉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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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六章 说你没赢,你就没赢!
半个时辰后。
鸠浅穿着完好。
裴三千苦着脸看着秦微凉,有些愧疚。
拿起棋子之后,便一切都朝着不利于她们的局面发展。
她的棋艺实在不堪入目,鸠浅只需要三两下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击败。
秦微凉和鸠浅的一盘棋都还没有下完,裴三千便已经下完了六七盘了。
眼见一切都在往拖延时间不成反被鸠浅将军的地步发展,秦微凉保守良久的心神出现了一丝破绽。
忽然。
鸠浅落下一子。
“秦微凉,输了哟。”鸠浅咧咧嘴,开心的穿上自己的最后一件衣服。
秦微凉叹了口气,看着棋盘,觉得这一局棋下的有些可惜,投子认负。
“你的心被外物打扰,实在是让我觉得有些可惜,本来我觉得我们最少还有十几步才能分出胜负的。”鸠浅撑住下巴,看着那一步很离谱的错棋,觉得秦微凉不该如此。
“嗯。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喜怒如常的女人。可惜,在你面前我总是做不到古井无波。区区下一盘棋,都是心乱。”秦微凉看了眼鸠浅,心里有一种被人捉弄的感觉。
“为什么?我这次没对你做什么吧?”鸠浅极其无辜的摊摊手,心说我这次是真的很正经。
“你每穿上一件衣服,我就感觉自己距离失败更近了一步。”秦微凉抿抿嘴,将最后的那一步错棋提起,然后继续思考。
现在,鸠浅的衣服已经全部都穿上了。
计较输赢没有意义。
刚才害怕失败,结果自己真的失败了。
真是一件无聊的失利。
秦微凉反思一阵,想到了原因。
败给了自己的疏忽和大意,还有一丝摸不着头脑的心虚。
鸠浅将最后两步都提起,然后伸手示意。
“秦微凉,好好想想,搞几手妙手让我刮目相看一下。”
秦微凉轻轻一笑,心里有一种得到了心爱之人的夸奖的喜悦。
她沉思一阵,落下一子。
鸠浅见状,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一招...断自己的龙?
如果是这样,那不是等于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吗?
鸠浅推算了一下之后的几步,打算按照原本的顺序落下一子。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自己围而未杀的闲子,心中猛然一惊,紧紧的抓住了手中的棋子。
“秦微凉,还真是搞了一手妙招啊。差一点就让你偷天换日了。”鸠浅由衷赞叹。
“下次你再发现了,直接就让我偷一偷啊。一边夸我一边打败我,算是怎么回事啊?”秦微凉掩嘴一笑,对着鸠浅得意的抛了一个媚眼。
鸠浅挤眉眯眼一笑,手指头弹了一下秦微凉的小脑门儿。
“不介意我思考几步吧?”
“哼,原本不介意,现在你弹我了,我介意,赶紧下,三息之内就得落子。”秦微凉佯装发怒,笑得合不拢嘴。
往昔鸠浅只愿意对裴三千做的亲昵动作,终于她也得到了。
秦微凉心中说不上来的甜蜜,颇有一种想要将自己的脑门伸过去让鸠浅再弹几下的冲动。
鸠浅充耳不闻,看着棋局,突然觉得这一局棋,他好似已经是输了。
秦微凉的棋艺,出乎他的意料。
自己在前面几步中无聊随意落了几个子,导致一定会在打劫的时候慢秦微凉一步。
这原本是一个可以由棋艺弥补的劣势,现在却因为秦微凉的精算直接变成了重大的失误。
这让自己怎么赢?
鸠浅沉思一阵,觉得还是得挣扎一下。
万一,秦微凉再次像刚才那样出现低级失误呢?
于是,怀揣着一丝侥幸。
鸠浅落下一子。
秦微凉一看,鸠浅这是在负隅抵抗,于是毫不犹豫的阻断了鸠浅的生机。
秦微凉没有失误。
鸠浅继续落子。
秦微凉继续诛心。
待到五手之后。
鸠浅看着被秦微凉摁死的大龙,脸色有些尴尬。
下围棋输给秦微凉,其实是鸠浅完全没有想到的。
不过,幸好衣服赢过来了。
不至于输的要脱衣服。
鸠浅抹着鼻子笑了笑,投子认负。
“秦微凉,厉害。我输了。”
听到鸠浅这么干脆的认输。
秦微凉甜甜一笑,心情的快乐洋溢在眼角,都快眯成了月牙。
而一边已经输的脱裤子了的裴三千。
猛然欢呼。
她指着鸠浅得意的说道:“你输了,脱脱脱。”
脱?
这是复盘。
不是正棋。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鸠浅和秦微凉两人微微诧异的看着裴三千。
裴三千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微微有些尴尬。
她恼羞成怒,一把揪住鸠浅的耳朵,质问道:“怎么?我输就是输,你输就想赖账吗?你亲口说你输了的。”
听到裴三千这样说,鸠浅明白了。
裴三千完全没看懂,就知道秦微凉赢了。
现在估计问裴三千:你知道我输在哪里了吗?
裴三千肯定只会傻傻的摇头。
鸠浅赶紧解释道:“裴三千,我没输。刚才的那一局我已经赢了,衣服都穿上了你看。现在的这一局,是她悔过棋的,不算数。”
哪有悔棋之后赢棋的道理呢?
然而,裴三千不吃这一套。
她只知道鸠浅认输了。
输了半天的她,现在就想看鸠浅脱掉一件衣服。
“我不管,你都认输了,那就是输。”
裴三千看向秦微凉,希望秦微凉帮她说一句话。
鸠浅也看向她:“秦微凉,你说,我是不是赢了。”
秦微凉思索一阵。
之后。
她脸蛋红红的轻轻说道:“我觉得是我赢了。”
鸠浅顿时目瞪口呆。
耍赖!
赤果果的耍赖!
鸠浅正想嚷嚷,据理力争。
裴三千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拉住。
“你看,秦微凉已经做证了。你别以为我不懂围棋就来哄我。愿赌服输。”
裴三千大义凛然。
秦微凉羞红浅笑。
鸠浅顿时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愿赌服输没错。
但是...真的是自己的赢了啊.......
你要是真的懂棋。
我何至于如此无奈?
“裴三千,不脱行不行?”鸠浅抱着裴三千的大腿哀求道。
“不行。”被鸠浅这样抱着,裴三千心情很是愉悦,但是嘴上还是不松口。
“......”
鸠浅欲哭无泪,看向秦微凉,一把脱下外套,一边恶狠狠的说道:
“秦微凉,再战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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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七章 舌骨迷离
下棋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是当下棋揭示出一个惨痛的真相时,就没有那么有趣了。
在与秦微凉一次又一次的对弈当中,鸠浅醒悟了一件事情。
秦微凉信誓旦旦,在一次次的博弈中易法求生,试图用不同的方式尝试着战胜自己。
但是,她总是忍不住在最后关头走出最感性最具有秦微凉风范的一步,一次次的棋差一招,将前面的优势拱手相让。
鸠浅有所感悟。
他长长叹了口气,自觉现在他弄明白一件事有些过于简单了。
司正为何不在法院。
他又去了何方?
鸠浅明白了。
搞清楚这件事后,鸠浅投子认负。
“不下了。”鸠浅突然说道。
“怎么了?这局棋还没有下完,为何就不下了?”秦微凉和裴三千双双意外,一头雾水。
好好的,这是整哪一出啊?
裴三千怀疑,秦微凉这局能赢。
该不会觉得我的棋艺太差了吧?
秦微凉抿了抿嘴,有些担忧。
忽然,与鸠浅心意相通的裴三千忽然眼中精芒一闪,脸色微变。
“再下下去,司正就没救了。”鸠浅起身危立,解释了一句。
“此话怎讲?他不是去了齐一阁吗?”秦微凉问道。
“跟你对弈这几局,我大概明白了他现在在哪里。”鸠浅有些难过。
“嗯?解释一下吧,你的心绪我不太懂。”秦微凉皱眉思索一阵,这般说道。
“你跟我下棋的时候,总是代入了自己的性格。以至于,不管前面的方式怎么改变,最后你总会下成输棋的地步。”鸠浅指出她的问题。
“这只能说明我棋艺不精,还能说明什么?司正与我下棋应该是毫无干系才对。”秦微凉还是没搞清楚其中的联系。
“本来是毫无关系,但是我从你的身上找到了司正内心的答案。”鸠浅叹息道。
“直说吧。”
“他去南边了。”
“啊?”
“屈膝不是他的性格。司正会选择战斗。”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秦微凉明白了。
看见裴三千担忧的神色,秦微凉叹了口气,问道:“我们怎么打?”
“先去看看吧。”
鸠浅叹了口气,身形微微扭曲。
两女相视一眼后挤眉一笑,双双嘟了嘟嘴。
“夫君不会放下自己的心意。”
三人相继消失不见。
……
一处无人的莽荒之地。
万里之间全是废墟,除了战斗中的生灵外,再无一丝生机。
司正躺在废墟的中心,看着蔚蓝的天色,心中有些失望。
人间有很多事是不能够妥协的。
司正觉得法律代表着文明,而暴力代表着野蛮。
不过,有些可笑的是文明总是代表着虚弱,而虚弱的东西总是需要野蛮来守护。
司正很无奈。
他是一个愿意跟全世界的一切讲道理的人。
但是,那一对并蒂童,却不是用道理说服得了的人。
司正觉得搏一搏,没准儿能够咸鱼翻身呢?
不过,当他被兄弟俩的其中一人一脚踏入大地的时候,他幡然醒悟。
他和文明一样,都是很虚弱的。
战斗结束的很快,或许是都没有掌握玄同境的手段的缘故,司正和那一对兄弟皇帝动用的都是十境之人的招式和道法。
所以,这或许也是司正粉身碎骨都没有死亡的原因。
司正还有起身的力气。
于是,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看见司正站起来,谈天子兄弟两有些恼怒。
谈天子冷漠道:“你还站起来干什么?你甚至都不是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司正颤颤巍巍,摇摆了一下身体之后,伤势恢复。
玄同境的人,不一鼓作气的打断其因果链条的话,是杀不了的。
司正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件好事。
如果死的壮阔能够将悲惨升华,那么律法的消弭,大概是世上最惨烈的奇观。
“我如果活着看着律法被野蛮吞噬,我觉得我会生不如死。你们既然杀不了我,还请给我一点栖息之地。”
司正还是将他的来意说了出来。
两兄弟相视一眼,眼中的冷漠更甚。
这个人,不仅不知进退,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
谈天子看向弟弟,觉得没有。
“我们并不是不能杀了你,只不过,我们的恩人是你的朋友。我们不想让他为难。所以,你现在还活着,仅此而已。”
自从在人间纵横捭阖便大杀四方的谈天子,罕见的跟一个陌生人解释了一句原因。
说完,两兄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天边。
眨眼间的功夫。
鸠浅带着两女,出现在了司正身旁。
此时此刻,站在此处。
结果不言而喻。
谈天子和谈成孤突然便心中一寒。
“你帮他?”
他们看着鸠浅,语气淡漠而又紧迫的问道。
鸠浅叹了口气,抓住裴三千和秦微凉的手,点了点头。
“你们觉得你们的扩张会不会影响到我?”
鸠浅扬声问道。
谈天子和谈成孤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避开你了。不然,我们上次就动手了。恩人现在…应该不是我们联手的对手。”
听到他们的直言不讳,鸠浅有些紧张。
他觉得他们说的对。
加上秦微凉,他们三人都未必是谈天子兄弟的对手。
这一点,鸠浅在那一天跟谈天子兄弟交谈时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
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必定是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
譬如,现在的谈天子兄弟。
曾几何时,鸠浅觉得自己也这般强大。
不可一世,无可匹敌。
但是很可惜,成为剑灵之后,鸠浅发觉自己对裴三千有了依赖之情。
情感使人虚弱。
鸠浅看着自己已非人体的手掌,噘了噘嘴。
有得必有失,理应如此。
很无奈啊。
“你们难道除了战斗就没有别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了吗?或者说,你们为什么不能留下北冥这一块世外之地?”
鸠浅将手收回袖中,负手问道。
谈天子笑了笑:“我们不打算留下任何一块有生灵栖息的地方。若要问原因,那就是,我想这样做。不服的人可以抵抗。”
反正,抵抗就是死。
谈成孤站在一边,看向自己话多到令他瞠目结舌的哥哥,眉头一皱再皱。
他袖中的指尖锐利无比,一次又一次的划破自己的肌肤,用疼痛唤醒战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鸠浅沉默不语,埋怨式的瞪了司正一眼。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前恩大概已经抵消了。
“狗日的司正,爽了吧?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鸠浅伸手抓住裴三千和秦微凉的翘臀,对着司正说道。
“多谢人镜相助。我们四人联手,或许能够一战。”司正歉意抱拳,风雪戒律刀出现在了手上。
刚才一番一面倒的艰苦历战,他因为害怕戒律刀被折断,都没舍得将其拿出来。
现在,他觉得是时候拿出来了。
至于鸠浅的下流动作,司正选择性的视而不见。
这一次,秦微凉和裴三千头一次十分默契的没有表现出女人的羞涩。
即使是在人前被轻薄。
因为,她们知道,她们可能这一次打输了就真的什么都留不下了。
谈天子兄弟两个,是迄今为止她们最强大的对手。
都是真真正正的人形杀戮机器。
“看在你我有过一段很快乐的交集的份上,准备好了可以告诉我。”
谈天子对着鸠浅说出自己最后一句废话,将手插入自己的胸口,从心脏中抽出一把血红的长刀。
这把刀的模样,与西秦流传而下的斩神刀有几分相似。
秦微凉微微惊讶间因此甚至还特意将兜里的斩神刀拿出来看了看,发现两者并无大异之后,她恍然大悟。
原来,斩神刀,是这样来的。
以心血灌溉。
怪不得这般鲜红。
绿鳞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灵体从剑身中探了出来。
“他们修炼的功法是失传已久的阴阳奇奥,我们不是对手,要不暂避锋芒吧?”
她建议道。
然而,秦微凉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提搭理。
他们的心意已决。
绿鳞剑灵伸出手弹了一下剑身,绿鳞剑刹那间变得光彩夺目。
剑身上的纹路在刺眼的光芒中慢慢融化,最后化作一片水绿。
等到光芒散去,水绿缓缓流淌之时,绿鳞至此,完全开封了。
鸠浅看了绿鳞一眼,对着秦微凉说道:“保护好自己,不要恋战。”
鸠浅的语气极其温柔,普通害怕自己的声音太过粗鲁伤害到秦微凉的耳膜一般。
就像是最初的岁月里,他跟在她屁股后头,憨憨直笑的那样。
秦微凉点点头,心中出现了一抹久违的甜蜜。
紧接着,鸠浅想起了自己的本分,融入了裴三千的鸠浅剑中。
熟悉的自信感回归,裴三千觉得这一战可以打。
司正对着两女点了点头,率先对着谈天子攻了上去。
大战,就这样在无人关注的角落,爆发了。
谁胜谁负?
谁生谁死?
无人可知。
在遥远的尽头,天幕之上。
一个神色冷漠的男子看着天下的这一切,目不转睛。
天幕下,一个束着红发带的年轻人歪着头对他笑道:“你这样都能看下去?他可是你的亲兄弟啊!”
神色冷漠的男子没有回答,神色依旧冷漠。
第八百一十八章 扰乱人心
鸠浅知道,在他身上终将会有一场逃避不开的战斗。
就在他亲身体会到那一把血色长刀的锋利时,谈天子兄弟将他们的痛苦和冷漠,如实传递给了他。
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好似在哪里经历过。
只一刹那。
鸠浅陷入了恍惚之中。
他眨了眨眼,身边的情景大变。
这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除了死亡一般的白色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鸠浅真纳闷自己为何会突然来到此处。
白光凝聚,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早该想到世间只有你才有本事随意左右玄同之人的大战。”
鸠浅抱臂而视,扬了扬眉。
出现在此处的人是巷歌。
巷歌眉清目秀,眼中含笑:“你们都还没有完全参透玄同二字的奥秘,不然你肯定会知道其实在这人间作出这么一点微调是很简单的事情。”
“你想干什么?说目的吧。”鸠浅直言不讳。
在交战之时横插一脚,绝对不会是无聊。
鸠浅的果断有些令人心情不快,好似救错了一般。
“怎么说我都算是救了你,你这般态度是否太无聊了些?我万一真的就是随手救你一命呢?”巷歌笑道。
鸠浅闻言嗤之以鼻。
他说道:“世人多是买椟还珠,我鸠浅可不是。我若是有所求,会开口。你这样做,也算是打断了我的决定。”
“作死的决定还是很有必要打断一下的,你说是吗?”巷歌眉眼笑弯,神色和蔼。
“你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外面的时间应该也是停滞状态对吧?”鸠浅瘪瘪嘴,心说你这是多此一举,有些担心。
别待会儿自己在这里攀谈片刻,外面的女人都一下子死光了。
巷歌点点头。
“我确实救不了你一世,不过我仍然觉得你会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跟我来。”巷歌悠悠转身,留给鸠浅一个背影。
巷歌脚步缓慢的前行。
鸠浅无所事事,思虑片刻后直接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除了按照巷歌的流程走,鸠浅觉得他自己也做不了别的了。
巷歌一走就是很久很久。
若非身边的流光一直杂乱无章,鸠浅真的会以为他们迷路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鸠浅问道。
“去你归来之处。”巷歌自顾自地带路,随口解释。
“归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本就未曾离开,谈何回来?”鸠浅追问。
鸠浅一头雾水,眉头紧锁。
“你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你不太喜欢那个世界,所以也就随意的忘掉了那个自己。”巷歌悠悠的回头看向鸠浅,说道。
鸠浅脸色微变。
尘封的记忆,打开了。
鸠浅停下脚步,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了一幕幕从未出现过的画面。
那是一个极其古怪的世界,没有灵气,也就没有修士,所有的人类都只能在地上爬。
不过,他们有人乘坐过一个宇宙飞船的东西上过天。
他们的武器也有些古怪,有飞机大炮核弹,有仙界惯用的兵器已经逐渐被淘汰。
鸠浅快速的消化了一下脑子里头的新事物,看到了自己站到了天台之上。
之后,他找到了自己降生的秘密。
“原来,我其实是一个死胎?”鸠浅喃喃自语,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是的,所以元龟离去之时要带走的人是你。”巷歌知道鸠浅一定懂他的意思,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了一句。
“我怎么会是一个死胎呢?”鸠浅还沉浸在惊愕当中,对元龟为何做此选择已经不在意了。
“真正的鸠浅在鸠横日落粗心大意的在天上飞行的时候就被烈风和毒气杀死了。你只不过是借了一份本不存在的因果走了一世。”
巷歌的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脚步也随之而停。
鸠浅呆呆的站在原地。
莫约在三息之后,鸠浅情绪恢复平静,睁开了眼睛。
既来之则安之。
这既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改变过去,不管对谁而言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你想带我去哪里?我的前世已经找到了。”鸠浅有些痛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主动拥抱死亡的。
这一辈子,他过了上千年了,一直活着。
期间,他什么样的想法都曾有过,唯独从未想过自我了断。
但是,上一辈子的自己,却是被人情冷暖折磨得心灰意冷,甘愿用逃避的方式自堕黄泉。
“带你去看看元龟。”
巷歌说着,伸手拨开身边的光。
这些光在巷歌的手中好似成了有形之物,形同鳞片盔甲。
很快。
空间在失去光泽之后,露出了他黑漆漆的真面目。
看到没有尽头和边界的黑色,鸠浅竟然有些心悸之感。
这是前所未有的。
鸠浅也曾对许多实物害怕过,但是也不曾看一眼便心神失守。
巷歌没有再说话。
一点点的拨开光幕之后,停下了动作。
这时。
偌大的世界,黑白两色鳞次栉比,满目疮痍,目光所至之处皆是黑色在点缀白色,好似是世界遍体鳞伤。
鸠浅略带恍惚的环顾一周,没有找到任何生灵的东西。
“元龟呢?”鸠浅疑问道。
“就在黑色的空间之中。”巷歌伸手遥指。
“那我们将它放出来。”鸠浅建议道。
“放不出来的,它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巷歌摇摇头。
“为什么?它的因果明显没断啊。”鸠浅心说我这一个注定要被咬尾作古的人都好好的活着,元龟怎么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不属于的意思是,永恒的离去。你可以认识他,但是永远无法将他同化。”巷歌想到其中的原因,摇了摇头。
人活在世上,一出生就被烙上了许多的印记。
其中有一项很有趣,众生平等名叫:背景。
背景二字,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画好了。
元龟,就是众生的背景。
“你也无法将他同化?”鸠浅知道此人不凡,试探道。
巷歌笑着摇摇头。
鸠浅心中涌上一丝欣喜。
“是的,我也无法将他同化。”
巷歌毫不留情的给鸠浅泼了桶冷水。
鸠浅有些失意。
“这么说来,元龟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东西?”鸠浅看了看巷歌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的侧脸,问道。
“也不算是。那个世界也不属于他。”巷歌摇摇头,掐算着时间,心说应该差不多了。
鸠浅正打算深究。
忽然,异象陡生。
白色的世界,崩塌了。
肉眼可见的崩塌。
从天边,一直到脚下。
鸠浅正有些慌乱。
这时,他发现巷歌虚立于半空之中。
于是,他心安了下来。
没事,牵连不到他。
“你看,又一个世界崩塌了。”
“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到。”
“你会因为一个世界的消失而感到不舍吗?”
“我的世界就会,别人的世界,我顶多只有一丝惋惜,毕竟我与世界得有故事。”
“我拥有每一个世界所有生灵的记忆。”
“……”
鸠浅微微偏过头,吞了口唾沫。
所有的生灵?
开玩笑吧!
那你是谁?
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每一个世界……
忽然,鸠浅脸色一变。
其实,有这个可能,同时存在于所有的世界是可以的。
鸠浅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情绪,试探着询问道:
“喂,盖洛是风,你是什么?”
“我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巷歌微微一笑,故意模棱两可。
鸠浅一头雾水,被巷歌的故作神秘成功绕晕。
“是不能说还是说了你会受到惩罚?”鸠浅继续旁敲侧击。
巷歌微微一笑。
他指了指现在漆黑一片的世界。
“你看,这就是生灵与世界一同被全灭的情景。”
“嗯,然后呢?”鸠浅没有共鸣,不明白巷歌现在的热切所为何事。
“然后我要是一脚踏进去,我就成了死神了。”巷歌心说,那估计还是最强大的死神。
听到巷歌的话,鸠浅眯起了眼睛。
他虽然无法判断巷歌的神位是什么。
但是,鸠浅能够断定,巷歌一定不是死神。
至少,巷歌不完全是。
“你能不能说点我们都喜欢听到然后可以理解的东西?”鸠浅直言不讳道。
“呵呵呵呵,我是生,也是死,还是生与死之间的状态。我是天地给予万物的祝福和诅咒。”
巷歌清楚的解释了一番,可谓是穷尽了所有的言辞。
鸠浅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好像是听懂了。
其实,并没有。
不过,鸠浅因为长时间的不知所措,迫切想要换个话题维持相谈甚欢的局面。
“既然如此,那你救我的狗命,是来给我祝福还是给我诅咒的?”
鸠浅极其不着调的问了这么一句。
巷歌顿时脸色一黑,不知该如何是好。
“诅咒,咒你不得好死。”
巷歌心说反正自己没有言灵,随口胡诌。
就在这时。
一道符箓从从天而降。
然后,这张符箓以一种玄同之人都无法避开的速度和指向性冲向了鸠浅的眉心。
刹那间。
鸠浅得知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信息。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失落。
在巷歌眼中,鸠浅从现在开始是一名合格的神袛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野花
野花,盛开于荒野,疯长。
……
成为一个合格的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特别是在这个绝大部分人都好吃懒做,贪图享乐的世界。
当然,玄同境的修士也不例外。
很多人都将修行当做一件到了某个地步就可以停下来的事情。
以至于,修为变强,人却在变弱。
有人会说,我修炼就是为了取得别人没有的优势,到了足够活命足够快乐的时候已然足矣。
至于能不能真的永生,能不能真的无敌。
我不在乎。
这样的人,大概率会倒在别人的脚下,吞咽战败的苦楚。
而且那一撮小概率的人,基本上也都是走不到世界的尽头的。
很多时候,我们的追求成就了我们。
像谈天子兄弟俩。
他们修道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所有生灵踩在脚下,只要是他们知道的,走进了他们的视野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生灵,最终他们都只接受两个结果。
被他们打死。
或者打死他们。
弱者奢望的和谐,在他们的心中早已死去。
就如同当时他们在那些玩弄他们的女子面前跪地哀求而不得宽恕时的死心一样。
他们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资格和他们讨论生命的走向的人,并不存在。
弱者总是寄希望于奇迹,而强者却从不考虑把握之外的事情。
因此,他们的胜利必然而然。
即使他们的对手是自作成剑的鸠浅。
谁让鸠浅和裴三千还是秦微凉过了那么久的逍遥自在的生活呢?
期间,可曾练过几剑?
即使不提练剑,可曾专心悟道?
都没有。
谈天子兄弟,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最不济,是在与人切磋的对战当中。
和鸠浅等人的那一次对酒当歌,就是他们自从踏上登仙路后的唯一一次懈怠。
所以仅仅三百招,众人的大战就分出了胜负。
于是,离开了那个奇异的空间后,鸠浅很快便躺在了地上。
他的身边,躺着他的两个妻子。
好吧。
鸠浅觉得不都是妻子,一个是求之不得后不求而得的女神,一个是从未求过却从未离开的女人。
不远处,是司正。
谈天子和谈成孤静静的矗立在地。
两人基本上是毫发无损。
鸠浅知道,其实现在的他们已经很弱了。
就是因为过了那么久的快乐生活,本应将战斗当做本能的修士,已经活成了偶尔打打架的闲神。
他觉得要是大哥想要杀掉他们四个,或许只要一招。
鸠浅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起来,我们还有余力。”
秦微凉最先爬起来,爬起来之后踢了踢鸠浅的腿。
其次是裴三千。
伤的最重的司正紧跟其后。
倒是本该受伤最少的鸠浅,赖在地上,好似不打算起来。
他抓住了两女的脚踝。
“别打了。输了,陪我死吧。”鸠浅大拇指抚摸着两女柔软无骨的脚踝,好似在爱抚圣物。
“不行,还没打到终场,谁胜谁负尚未可知。”秦微凉抽出脚远离一步,斩钉截铁,执剑暴起。
然而,一息之后。
“嘭!”
伴随着一声陨石坠地的声响。
秦微凉再一次回到了鸠浅身边。
看到秦微凉因为疼痛皱起眉头,鸠浅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你我几人都知道,我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别挣扎了,躺着吧,待到他们悟出因果迷消之法。会送我们上路的。”鸠浅苦涩一笑,知道他们四个一定不会比谈家兄弟两人悟出的早。
“鸠浅,你变了。以前的你,从来都不会屈服。”秦微凉平静的看向谈天子,对着鸠浅冷漠的说道。
“秦微凉说得对,我们过来就是战斗的,即便是输,我们也要将态度表达出来。”裴三千捂着胸口,感受到鸠浅心中的疲倦,赶紧附和。
“他们的眼中没有对我们的憎恨和厌恶,否则,我们现在连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实力相差如此之大,区区态度,终将消弭。没有……”
鸠浅还没说完。
秦微凉再次站起,对着鸠浅大声怒吼:“有意义!”
玄同境之人的愤怒,引起狂风。
一瞬间便将废墟中的杂物清空。
鸠浅脸上顿时干净了许多。
本来鸠浅是没有实体的,但是裴三千是一个乖巧的女人,主动帮他凝华了一副躯体。
鸠浅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看向裴三千,裴三千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她想打。
他再看向秦微凉,秦微凉眼中含着愤怒和坚定。
她也想打。
鸠浅回忆起在离开那个世界前,他与巷歌最后的对话。
“我不建议你们执意战斗,谈天子他们并不是非杀你们不可。”
“我倒是觉得他们要是打算收复北冥,真的非杀不可。”
“他们将你们当做了最后一站,如果你们愿意离去的话,有一丝机会离去。”
“你这话,不是空谈吧?”
“那当然不是,他们跟你们的约战日期还没到,这次算是司正提前上门。你们,态度乖一点,还是有机会离开的。”
“这话包对不?”
“不包。”
“那你说了不等于没说?”
“那可不是。他们的心情取决于你们反抗程度,你们要是没对他们造成什么损伤,自然大概率可以全身而退。”
“不过,司正会死,对吧?也就是说,拿司正的性命给我们开一条苟且偷生的退路。”
“没错,你很聪明。”
“呵呵呵呵,那没得谈了。”
“还是谈一下吧,至少他们暂时还没打算打。”
“那…如果是我们打算要打呢?”鸠浅最后尴尬的说道。
“那祝你们好运咯……”
“………”
鸠浅叹了口气,一把拿过了秦微凉手中的绿鳞。
适合剑灵的剑,一定是另外一把被剑灵主导的剑。
“剑给我耍耍。”
鸠浅不由分说,直接入侵了
“你干什么?我不会让你单打独斗的。”秦微凉想要一把夺回,但是不知为何,绿鳞却是没有丝毫抗拒。
仿佛,绿鳞也在表示,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你说了不算。别拖老子后腿,你们女人打得个仗到?”鸠浅不由分说的搞了一句方言。
秦微凉脸色微变,看向裴三千,眼神不停地示意,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但是,裴三千没有阻拦。
她重重的吻了一下鸠浅的嘴唇,拉丝而分。
“一打二,你可以的。夫君加油,打赢了,我一整晚上通宵伺候你。”
裴三千红着脸鼓励鸠浅。
鸠浅醉人一笑,心中的满足感无与伦比。
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又觉得活着有了新的意义。
其实,他快要…………
罢了,先打一架。
鸠浅安慰了两女一番,对着司正做了个滚到后面站着去的手势。
司正躬身后撤。
境界到达一定程度,动手天塌,跺脚地陷都不再是神话。
鸠浅看了眼苍天,决定不再压抑,周身气息暴涨。
谈天子兄弟两人感受着身边的灵气疯狂的流向鸠浅,知道鸠浅在重塑肉身。
生灵有次序,次序决定了自己对于躯体的掌控程度。
一般而言,到了玄同境,一个剑灵不可能打的过一个鲜活的真主。
要动真格的了。
他们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杀掉自己的恩人,感觉或许也是蛮不错的。
两人会心一笑,从对方疯狂的神色中读懂了深意。
鸠浅一步踏出,大地碎裂,滚烫的熔浆从大地之中翻滚而出,一一喷发。
秦微凉三人身形一扭,后撤百万里之外,遥立天边。
战场天空上方的云彩相继散开。
最后,天幕干脆也开了个口子,露出了黑洞洞中又夹杂着星光的深空。
有仙界没有再以风云变色降天雷的异象高调俯视众生,而是风云夹道。
好似是在说:你们出去打吧。
一阵风吹过。
鸠浅笑了笑。
“我听到了这个世界在哀求。不如我们出去打?”鸠浅看向谈天子,建议道。
谈天子没有反应。
但是,他无限攀升的气息做出了回答。
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打。
鸠浅叹了口气,如同谈天子给予他时间重塑肉身一般静静等待兄弟俩突破桎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忽然,在天地齐喑的一刹那。
有仙界中的灵气流动停了。
两兄弟的气息好似叠加了一般,压的这个世界任何东西的速度都放缓了一些。
就是远在百万里之外的三人,都感受到了心口的重量。
裴三千和秦微凉齐齐呆在了原地,心中的恐惧史无前例的骤增。
两者的气息的差距,犹如大象和码字,天地之隔。
“小看了他们,他们在和我们对战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使出过全力……”
“两位姑娘,还请快逃,人镜绝不是他们的对手,逃!”
司正骇然失色,在一刹那间便失去了分寸,变得惶恐不定。
裴三千闻言,美目一竖。
“滚!”
……
“你说东方红眉有胜算吗?”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找上你?”
“你说他们会不会避你锋芒?”
“你说……”
“你怎么不说话?”
有仙界中一处天幕的内外。
一个系着红色发带的男子隔着天幕对一个神色冷漠的男子喋喋不休。
神色冷漠的男子一直盯着战场中的谈天子,没有理会天下的那个话唠。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第八百二十章 与死无异
大战逐渐激烈。
观战的人脸色逐渐凝重。
天幕内外的人神色冷漠,紧紧的盯着现场之中。
一个生有一双黄金眼瞳的男子长发飘飘,某一刹那移开了眼睛。
忽然,盖洛对着上边的人喊了一句。
“喂,他快输了。”
他话音刚落。
“嘭!”
有仙界中传来一声陨石坠地的巨响。
紧接着便是一整片的大地塌陷,因为撞击而遮天蔽日的烟云将一切都盖在了下方。
顺道也遮住了那些强者的视线。
居高临下,有仙界这个星球的一块地方已经变成了废墟,其中的生灵被尽数歼灭。
其对有仙界的破坏程度,丝毫不亚于翻身后的地龙。
那一层灰白色的烟雾,在天外的人眼中,好似就是大地的银装素裹。
原本他们可以穿过这些杂质,直接洞悉战况。
但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烟雾中还蕴含着狂暴的能量,太弱的意识完全都探不进去。
裴三千和秦微凉,还有司正,他们三人用手臂挡住冲击波的倒卷,盯着鸠浅坠落的地方,瞳孔紧缩。
他没事吧?
战场中的能量还在不停的肆虐,半点没有停下的迹象。
莫约过去了好半晌。
天地间的烟雾才渐渐散开。
一个手臂森森白骨外露的透明男子,一手拿着绿鳞,半撑于地。
看到鸠浅的模样的时候,秦微凉和裴三千没有忍住,冲入了战场。
鸠浅已经站不住了,身体接近虚幻,好似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消失。
裴三千前所未有的惊恐。
作为鸠浅的剑主,她在战斗的中途便失去了与鸠浅的感应。
这是一个不祥之兆。
“不打了,我们逃吧。”
裴三千架起鸠浅,想要带他离开。
鸠浅虚弱到了极点,早已是说不出话。
他靠在裴三千的身上,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
秦微凉执剑来到了裴三千的身旁。
“我们走不了了。”
秦微凉指了指接连出现的两人,神色紧张。
裴三千闻声看去。
谈天子和谈成孤两人一前一后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们救了你们一命,让我们离开。”裴三千壮着胆子,对着两人说道。
谈天子看向谈成孤。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摇头。
他们从未放过任何一个生灵的生。
今日已经破例了。
谈天子说道:“其实,你们不用着急的,现在我还杀不了你们,顶多将你们打回玄同境的原点。”
听到他的话,裴三千心中一喜。
正当她觉得此去安逸之时,胸口突然剧痛。
裴三千低头一看。
一柄血红色的长刀刺透了她的胸膛。
谈成孤不知何时已经动起了先手。
“哥,别废话了。”
“杀吧!”
说完,谈成孤领域外包,将裴三千的四周死死禁锢住。
只见他轻轻伸出了手,轻而易举的就掐住了裴三千的脖子。
然后,轻轻一捏。
裴三千倒在了地上。
秦微凉看到这一幕,迫切的想要接近然后相救裴三千。
然而,她刚起意。
谈天子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前,一刀砍断她的头颅。
与疏忽大意的裴三千不同。
即使是没有绿鳞的秦微凉,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只是点石火光之间,胜负昭然若揭。
秦微凉只来得及从身躯中抽离意识,然后逃窜而去。
谈天子正想前去击杀秦微凉。
一道极其强横,丝毫不弱于他们兄弟俩的气息破天而下,直奔他们而来。
他们身上并不是毫发未损,于是默契不语,快速地纷纷后退。
对方状态不错。
要他们现在立即和此人交手,有些过于愚蠢。
很快。
来者的容貌暴露在了天下。
是烟尽雨。
也是封棹。
盖洛看见烟尽雨最后还是选择了下来,知道后面的架是打不起来了。
于是他借着机会,来到了战场之外,开始堂堂正正的进行观战。
烟尽雨对着空中抓了一下,伸手将虚幻得好似无物的鸠浅聚敛了起来。
而裴三千倒在一边,未得他的理睬。
看着鸠浅的眉眼,烟尽雨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来插手?是不是也打算与我们为敌?”谈天子已经和弟弟聚首,对着烟尽雨问道。
烟尽雨转头看向两人,没有多说。
不过,谈天子兄弟俩看得出来,这人是想带走生死无异的鸠浅。
于是,谈天子解释道:“他的因果已断,现在和死没有差别。作为一个剑灵,遭受此等重创,早该散了。莫说是你,就是问仙群山中的那个女子,也照样是无能为力。”
他的意思很明白。
鸠浅与死无异,你为了死人这般周折,没有意义。
烟尽雨皱了皱眉头。
他冷冷的说道:“他是我的三弟。”
听到这句话。
盖洛猛然惊恐,瞬间后撤。
就在同一时间。
天下第一剑便挥到了两兄弟的眼前。
两人早有预料,抓住时机,手指快速朝上顶了一下。
天下第一剑被顶的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只削掉了谈天子额前的一根头发。
然后,天下第一的剑光斜着飞上天际,远处的天幕被划破,打开了一个口子。
盖洛见状咧了咧嘴,松了口气,侥幸间不禁有些心中发寒。
一剑之威尚且能够破天,那要是千剑万剑呢?
这一剑要是落实,那后果绝对是不堪想象。
恐怕,有仙界会在这一击之下被砍成两半。
下一刻。
得空的谈成孤不想烟尽雨距离哥哥太近,反手将血刀对着烟尽雨投掷而去。
烟尽雨反手拉回天下第一剑,将那把血刀削落大地。
“叮!”
“嘭!”
大地再一次被无情轰击。
天地无烟,熔浆漫天。
烟尽雨随时一挥,原来会落到他头上的熔浆,一一滑落大地。
谈天子趁机,拉开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简单交手。
双方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烟尽雨依旧是古井无波。
谈天子和谈成孤却微微睁大了眼睛,好似在有所提防。
“这么打起来,我们未必输。”
谈成孤对着谈天子说道。
谈天子摇了摇头。
弟弟的意思,他很清楚。
他是主战。
谈天子说道:“我们消耗很大,至少要等一个时辰才能恢复九成的实力。先走!”
“走不了了,哥哥小心!”
话音未落。
烟尽雨的剑再一次朝着谈天子的脑袋削了过来。
谈天子再次伸手,识图如法炮制,顶开烟尽雨手中的武器。
忽然。
意料之中的指尖触感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顶到剑刃了。
“嘭!”
谈天子的手臂快去爆炸,借助着冲击,谈天子和谈成孤两人再次后撤。
在后撤的过程中,他们快速远遁而去。
期间他的手臂自行愈合,最后看起来完美如初。
几息之后。
烟尽雨随意了挥了挥剑,将手臂爆炸产生的血腥味荡漾开去,从血爆中走了出来。
这时,谈天子和谈成孤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肉眼不见,心神可达。
烟尽雨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收起了剑。
已经是很久都没被逼的狼狈不堪的他,这一次无比罕见的发丝乱了。
不过,他对此毫不在意。
只见他伸出手,掌心中一团淡淡的紫光在游荡。
这是他的三弟,他的小浅。
他变成这样了。
烟尽雨心中微微泛起一丝疼痛。
他知道,只要他松手,鸠浅就一定死了。
他看向天幕之上,那里有一个乌龟伸出了头颅。
乌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鸠浅的残破意识,想必是有所求的。
烟尽雨在没有找到让鸠浅重回玄同的办法之前,不打算将鸠浅交出去。
于是,他眼神警告了一下天上的乌龟,将手中的紫光印在了眉心。
随着紫光没入眉心,烟尽雨的额头出现了一道紫色的不知名印记。
这时,盖洛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喂,你真打算这样做?一旦将他的因果节点接在自己的因果上头,会被无限的因果反噬的。”
盖洛看着烟尽雨眉心的印记,好心提醒。
烟尽雨点点头:“那就反噬吧。”
说完,他一如既往的高冷,身形扭曲间消失不见。
盖洛怔怔的呆在原地,看着生机全无的裴三千,叹了口气。
“你最可惜,就这样被偷袭了。”
说着,他便打算替无人搭理的裴三千收个尸。
就在他附身的一刹那。
忽然,他瞳孔一缩。
“你居然……”
话说到一半,盖洛快速闭嘴,赶紧唤了一阵风将裴三千的身躯吹散。
然后,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此地。
……
远处,一直遥立天边的司正用力的扳开了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你到底要禁锢我多久?他们都走了!”
司正痛心疾首,对着身后的男子愤怒的咆哮。
男子轻轻一笑,松开手说道:“你刚才要是过去了,那个封棹一定会杀了你的。”
司正闻言,身躯一抖,情绪瞬间恢复平静。
他眉头紧锁,皱了又舒,舒了又皱。
这般循环往复多次。
半晌后,司正失魂落魄的瘫坐于地,掩面而泣。
“山主,我的坚持真的是做错了吗?”
”如果是,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何,我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听到司正痛彻心扉的话语。
巷歌摸了摸下巴,好生思索一番,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答案。
以此作结
总结一下为什么我经历了一次断更就难以回归更新了。
其实,也没什么托词。
归根结底就是我不想结尾,不想看到这个故事的结局。
鸠浅应该是我所有的书中唯一一个没有位列唯一的主角了,就如同我对自己的期许那般随性。
但是,故事总是会有结局的。
鸠浅是越王勾践剑上的两个字,冥冥中给了我很多惊喜。
鸠浅,也就是酒钱嘛,时值杯酒消散就该付清了。
或许,戛然而止也是可以的。
《女神求你快逃》以此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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